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c)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第五审判序列 作者：Le司马离 内容简介 秩序，规章，四大审判序列守护的尼塔拉，最后却再度被恶魔侵入。五个年轻人组成了第五个审判序列，开始寻找恶魔回归的源头。 光之精灵，夜之精灵，月族，法师族，死灵，仙女龙，恶魔。沉睡着龙的冰封山脉索拉雅，七色彩虹守护的精灵巨树奥瑞丽欧，湖上城堡赫洛，悬空圣地通灵学院。复仇的千年前的古代死灵王子，代行神之力量的圣徒，蝴蝶与小精灵环身为伴的吟游诗人，身怀东方古老秘术与神魔力量的德雷伊尔旅者。 一个崭新的西方魔幻史诗世界，托克希尔十二天神和五大秘法组织维持的阿尔雷斯特大陆，在旅行者的面前慢慢展露。骑士、侍卫、艺术家、医师、东方旅者，用他们的才能和智慧，谱写着命运既定的未来。 第一节 骑士与侍卫 骑士，是一个让人尊重的头衔。要知道，一个男孩要花去十几年的时间去领悟骑士八大精神，修习骑士七种技艺，最后接受主人敕封的称号，成为忠诚与勇敢的化身——骑士。 尼塔拉王国的骑士也是如此。骑着骏马，手持盾牌与宝剑的尼塔拉皇家骑士是这个王国的精锐力量的象征。他们是王国宫廷的左右手，用他们超越常人的武艺和勇敢，为这个王国宣扬正义。 但是，并不是所有的骑士都是这么光鲜的。 “你是骑士？哈哈哈……别笑话了，你的马呢？你的金盔银甲呢？你的侍从呢？你的战旗呢？你的马刺呢？” 这不，酒馆老板一听他说自己是骑士，当即大声笑了起来。他笑得那么夸张，脏兮兮的牙齿都毫无保留地露了出来。 兰斯·雷尔（Lance.Rail）抬了抬自己的帽子，瞪了他一眼。他将杯中的啤酒一饮而尽，一拍桌子，大声吼道：“不管你信不信，我的矛还是依旧锋利，小心我刺穿你的脖子。” 他倒是并没有真的动怒，只是这喧闹的酒馆里，嗓子不够大就不够有说服力，一般叫破嗓门的人能够获得辩论的最终胜利。 酒店老板服输了，毕竟这个大叔整天要是每个顾客都要去吼上几句，嗓子早就哑了。作为回报，他又给兰斯添了小半杯啤酒。 “你个抠门的家伙。”兰斯哼了一声，将那小半杯啤酒也喝干了。 忽然听到一声尖锐的鹰鸣，一只棕色的猎鹰扑打着翅膀撞了进来，差点撞到马灯上。它好不容易飞稳了，停在兰斯肩膀上，口中衔着一小卷纸条。兰斯取下纸条，看了看，然后将它丢到马灯里烧掉，站起身来。 他掏出三个银币和一个皮袋子，扔给老板。 “给我装满酒，我要走了。”兰斯说。 话音未落，一个侍卫装束的人便大步走了上来，照面便怒喝道：“你这家伙，这鹰是你的宠物么？它的羽毛掉进了我的肉排里，臭得要死！” “那是佐料，你个蠢货。”兰斯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嚣张。 那侍卫真的生气了。他一手向兰斯头上撩过去，还一边说：“管好你的畜生，你这蠢货。” 兰斯还没来得及躲开，自己的帽子便被他撩道了地上。 他默默弯腰捡起帽子，放到柜台上，然后抬起头，举起拳头，冲了上去。“你这混蛋，敢对我动手！”于是，两人便扭打成了一团。 这一幕被那些醉汉闲汉看到了，自然又是一场好看的不得了的好戏。两个男人都扭到地上去，翻过去翻回来，拳打脚踢吐口水，无所不用，就差用嘴巴咬了。老板见状，心疼自己的桌椅板凳，嚷嚷道：“看准打，打人，不要打到我的桌子凳子！” 他又习惯性地转过身，吼道：“侍卫赢还是流浪汉赢，来赌一把！” 兰斯在百忙之中仍然听清了这句话，嚷道：“我是骑士！” “骑你个头，你就一流浪汉！”那个侍卫也在百忙之中骂了一句。 两个大男人像小孩子一样扭打在一块儿，搞得整个酒馆一瞬间沸沸扬扬起来。 “听着，蠢货流浪汉，我现在有一个小孩子要救，这顿架咱们晚点再干如何？”侍卫掐着兰斯的脖子，说。 “我也有个小孩子要救，你要知道骑士是从不毁约的！”兰斯骑在他身上，道。 “虽然我不是骑士，但是宫廷侍卫也是信守诺言的，咱们今晚日落之时再到这里打一架如何？并且，可以用兵器！”那侍卫说着，松开了手。 “那我还不刺穿你个喉咙！”兰斯说着，站起身来，一把将他拉起来。 “兰斯·雷尔，记住了我是骑士。”兰斯说道。 “凯尔·米拉斯（Kael.Miras），属于艾洛斯影子侍卫团。”那侍卫道。 大家都嚷着，这俩人怎么说不打就不打了呢？这不是吊胃口么？两人理都不理那些醉汉，各自取了兵器。兰斯把自己的长矛背在背上，戴上帽子，肩上拖着那只鹰，外面走。凯尔将便向自己的随身长剑别稳，也向外走去。 兰斯走了一阵，忽然发现凯尔跟着他，于是很生气，猛然转过头去说：“你干嘛跟着我？” 凯尔一脸奇怪地说：“我没跟着你啊，你自己挡在我前面啊。” “我哪有挡在你前面？我是去救小孩儿。”兰斯指着他的鼻子说，“说了今晚决斗，你现在别来骚扰我，否则我把你绑了，抓臭虫丢到你鼻孔里。” “混蛋，这路又不是给你一个人修的，你再挡在我面前，要是那孩子出了什么事，我把你的鼻子割了喂臭虫！”凯尔生气地说。 兰斯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说：“你真是去救小孩？” “是啊，也不知道怎么的，现在小孩怎么老是乱跑，你不是也救小孩么？” “对，我是道小莫拉河山岩那边的雪山山脚去，那里的居民说，一个小女孩独自一人跑进那里的古墓，就一直没出来了。”兰斯说。 “是昨晚的事情么？”凯尔有些好奇地看着他。 “对，对，方才我才收到游侠联合会的委托呢。”兰斯说。 “游侠联合会这帮混蛋！”凯尔忽然跳了起来，说，“竟然把合约画了两份！你收到的委托和我一样！” “哦？”兰斯有些好奇地看着他，“莫非你也是要救那个迷路的小女孩？” “……”凯尔取出一张纸条，说，“游侠联合会，给游历到各个地方的游侠提供工作委托，理论上绝对不会重复委托的，这帮人，为了确保成功率减少支出，竟然干这种事？” 兰斯听他说一阵，似乎想明白了：“也就是说我们两个人之中只有一个人能够成功救出那个女孩，那么我们只有一个人拿得到酬金，所以……只需要付一倍的钱，就可以双保险。” “对，对！”凯尔叫道，“太可恶了！” “咱们两个，必须有一个人放弃委托，而且那个人一定是你。”兰斯说，“那个古墓里指不准有长眠的死灵，你这种货色可是打不过死灵的。” “你少瞧不起人，你这样的流浪汉不说死灵，连那些古代的陷阱都看不穿，还没遇到敌人，就被陷阱给弄死了。”凯尔哼了一声，说。 兰斯看了一眼身边的鹰，忽然灵机一动，说：“不如这样，我们一起去救那个小女孩……” “平分赏金？这可不行，你怎么能和我分赏金呢！”凯尔生气地说。 “咱们不是还欠一场决斗么？决斗胜利的人拿赏金，如何？”兰斯说。 “唔……这主意不错。”凯尔高兴地点了点头。 “那么，咱们算是合作的？”兰斯伸出手，说道。 “你敢拖我后腿，我让你死不瞑目。”凯尔一边说，一边伸出手。 两人握了握手，于是，向着小莫拉河的雪山方向走去。 小莫拉河位于尼塔拉王国的西北面，流域有接触到为尊为“天空之爪”的索拉雅山脉。这个时候索拉雅山脉连山脚都是积满冰雪，寒冷的风猛吹着大地，除了雪鼠偶尔飞快地蹿走，看不到其他生物的踪影。 “传说，在十多年前，尼塔拉王国的王子迪克·克洛斯在索拉雅山峰寻找到了被封印的光明之龙，并且也找回了自己战争之神的力量。可是他为什么不保佑尼塔拉呢？”兰斯望着高耸入云的雪峰，说道。 “谁知道呢？现在另一块大陆的部落与尼塔拉打得不亦乐乎，战争之神可能心思不在这里吧。我宁可向召唤之神雷克斯贝利祈祷，听说她是个大美女。”凯尔喃喃道。 “她是个半精灵，你这蠢货。”兰斯说道，“而且她的原配是审判之神希尔德。你说这话小心被无声无息地抹杀掉。” “神不会抹杀掉我这样的天才的，就算希尔德要这样做，智慧之神德雷克罗切尔也会阻止他的。”凯尔很自信地说，“算了，我还是向守护之神科尔祈祷吧……”然后，他又小声补了一句“她也是个大美女”。 兰斯虽然对这家伙很无语，但是这家伙似乎很能找路。凯尔东瞧西看的，虽然还是拿着地图出来瞅了两下，不过很快就寻找到了他们要去的地方。那是两个山下底下的一个被雪和枯草遮住的洞穴，如果不是游侠联盟会好心地在地图上给他们打了一个红叉叉，他们怕是一辈子找不到这么隐秘的古代墓穴。 “天哪，你确定这是一个墓穴？”兰斯吼道，他印象中的墓穴应该都是从外观就修得很招眼的。 “是有点偏僻了，不过因为是古代的，地形变化也很正常。不过先古的大陆人留下了不少这样的墓穴，他们的智慧并不逊色，各种各样的机关陷阱现在都完好地运行。所以你进去之后，一定要小心绊绳、按钮什么的，小心死于非命。” 凯尔很认真地跟他讲到。兰斯奇怪地看着他，这小伙子看上去也和自己差不多年龄，怎么会知道这么多？难道他是一个比自己经验还丰富的冒险家？ “卡宾（Kabin），在外边等我，里面肯定很狭窄阴暗，你飞也飞不动。”兰斯对着那只肩上的雄鹰说道。于是那只鹰展开翅膀，一腾而起，向天际飞去。 “也注意你的长枪，别被卡住了。”凯尔又说。 “你怎么还没进去就什么都知道的一样？”兰斯喃喃道。 “我没跟你说吧，我是艾洛斯影子侍卫团的侍卫。”凯尔取出一堆开锁工具，正打算把古墓的门开锁，但是那门一推就开了，“对呀，那小女孩不是闯进去了么，门肯定没锁的。” “你说过了，笨蛋。”兰斯说，“一个侍卫又怎么了？” “我是地牢侍卫（DungeonGuard），专门负责皇宫中重刑犯的牢房陷阱设计。”凯尔一边说，一边走进墓穴，“走吧咱们进去，注意你的脚下。” 第二节 冰封古墓 两人一起踏进阴暗的墓穴。兰斯举起准备好的火把。凯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忘了带火把。 “……平常在地牢的阴暗环境中习惯了，忘记带火把了。”凯尔说。 “这墓穴可不比地牢，几乎没有光的。”兰斯说道。 两人沿着楼梯往下走，四周阴暗的墙壁上长着苔原上常见的苔藓。虽然古墓里面没有飘雪的室外寒冷，但是那股阴森之气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走过一个走廊，二人似乎进入了墓穴的一个小墓室。四周方方正正地摆着一个一个的棺材。 “哎，为什么重刑犯要用陷阱来对付啊？”兰斯忽然想到这个，问。 “因为重刑犯可不止是人类，”凯尔说，“要知道有些怪物，诸如吸血鬼、鹰身女巫、法师，都是骑士团的精英们耗费很大的力气才捉来的，他们可不能单纯靠侍卫来看守，时不时会发生越狱。这个时候，就不仅要靠坚固的牢门了，还要靠各种陷阱来对付。整个重刑犯地牢就是一个可怕的陷阱和墓地，普通人要是被关进去，就算牢门不锁，有一百条命，都是逃不出来的。” 兰斯点了点头。的确，他在进行骑士训练的岁月里，也在皇宫待了十几年，但却从来没有去过地牢。 兰斯举着火把，查看了一下那些棺木。奇怪的是，有些棺木的盖子已经被掀开，而且……里面没有尸体。 “死灵被激活了。”兰斯说，“我见过一些驱魔医师对付死灵，但是我不会使用圣术。” “死灵被激活是个什么概念？”凯尔奇道。 “……上古的死灵徘徊在这个古墓，如果引起了它们的愤怒，再加上启动了墓穴中的死灵法阵，它们就会复活……” 说着，他忽然心头一紧。因为他感觉自己踩到了什么东西。 “笨蛋我不是告诉你了小心脚下的么！”凯尔眼尖，看到他脚下，吓了一跳。 那是一个画着五芒星的踏板，被兰斯一脚踩了下去。 于是，只听得一声一声的敲击声，一部分棺材的棺盖被掀开来。那些全身发青发黑、骷髅上附着着干瘪的肌肉的干尸在被激活的死灵法阵之下，站了起来。 兰斯和凯尔心头都是一紧。 “我觉得我们可以放弃合约了，一个小女孩跑这种地方来，不死才怪。”兰斯说。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凯尔吼道，“快……快跑啊！！” 兰斯捏着长枪，似乎打算和这些死灵干架的样子。凯尔一巴掌打过去，吼道：“混蛋，这些家伙不是你一竿长枪就能杀死的，你走前面，我断后。” 兰斯躲开了他的巴掌，见死灵已经将出口堵住，只得握着枪向更深处跑去。 “你就一把铁剑，断什么后啊？”兰斯一边跑一边叫。 “混蛋，谁告诉你我用剑断后。”凯尔说着，画了一个法阵。在前往更深处的走廊入口的天花板上，召唤出来一个怪怪的铁架子。他后退几步，又如法炮制地在地面上画了一个法阵，召唤出一个全是孔的铁板。 “哈哈哈哈哈哈……”凯尔一边大笑着一边跟上去，本来阴森幽暗的墓穴被他们两个人吵得鸡犬不宁。 兰斯跑着跑着，听到那些死灵一阵怪叫。他好奇地回头一看，那些家伙走过入口的时候，天花板上那奇怪的铁架子忽然放出一阵一阵燃着火的箭矢，全部射到那些死灵的头顶上。死灵们的身体本来就没有水分，立刻燃了起来，嘶哑地咆哮着到处跑。有些死灵好不容易闯过了那箭雨，走过地面上那铁板的时候，铁板孔中伸出沾满透明液体的尖刺，插入它们的脚，那些死灵一声咆哮，就倒地不再动弹。 “哈哈哈哈哈哈……这钉子上抹的圣水本来是对付吸血鬼的，死灵也吃不消啊！”凯尔似乎开心极了。 兰斯见那些死灵被堵截在那儿，心中一阵惊奇。原来这地牢侍卫还真有点本事的。 两人冲了一阵，冲进一个更大的墓室。这个墓室又大又宽，棺木摆放得更加整齐更加气派。两人连忙把墓室的门合上，用旁边的一把守卫雕像手中的古代剑取下来，横在大门上。 “这下他们闯不进来了。”凯尔说。 “我在书中看到过，这些死灵没有自我意识，一旦他们离闯入墓穴的人太远，寻不到他们的气息的时候，会回到安息状态。” “哟，你怎么知道？”凯尔奇道。 “在圣歌之盾图书馆里看到的。”兰斯说，“本来一起自己可以成为一名圣骑士，所以读了一些关于对付死灵的书，只可惜……唉……” “这么说你还真是一名骑士了？”凯尔奇道。 “最没落的骑士，丧主的游侠骑士（Ranger）。”兰斯摇摇头，说。 忽然，他们注意到一个人影。 “……拉，凡西塞，欧克，西亚尔……死亡之神，卡斯特林，请以你公正的名义，赐予我古代法师的力量……我将颂歌传遍农民的家庭，让孩子们接受洗礼，古代威严的力量啊……”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墓室中央雕琢最精美的棺材前面传来。一个人影正举着双手，似乎在做什么仪式。 他们还注意到，那个人影的身后有一个更小的人影，在颤动着……不，是在挣扎着…… 第三节 黑暗仪式 兰斯·雷尔和凯尔·米拉斯都被吓了一大跳，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墓穴中竟然还有其他“活着”的东西。 两个人一步一步向那个人影走去，勉强看到，那是一个人，而且是一个一身黑袍的老头儿。他身后竟然是一个金发小女孩，看上去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被绑得严严实实的，嘴巴也给堵住了，说不出话，只能发出一阵阵无助的“呜呜”声。 “你是什么人！”兰斯终于忍不住，吼了出来。 那个老头儿听道声音，转过头来，看了他们一眼，忽然沉着嗓子说：“不要……打断我……” 兰斯看见他在棺材上摆了一块透明的石头，用骷髅、魔法石和夜光草摆了一个法阵，虽说不认识，但总觉得那个法阵不对劲。这个老头，莫非是个死灵医师？他想要唤醒这里的死灵力量为他所用吗？就算不是，旁边那个小女孩也一定是他绑的，看他这个样子，难道是要拿那个小女孩做祭品进行什么黑暗仪式？ 如今还不知道他是不是一个死灵医师。他听说过，死灵医师——这些掌控死亡力量的家伙们本来是专门验尸的法医，致力于研究各种毒药的知识，偶然机遇得到了与亡灵交流的能力，深切感受到亡灵们的悲痛与愤怒之情，便借助契约与亡灵联系在一起。由于擅长的是死灵术和毒药，一般人都讨厌他们，王国也不允许他们公然使用毒药和死灵魔法。但是，这种遍布死尸的墓室完全就是他们的天堂和私人兵营，如果一个死灵医师拥有足够的力量和知识，那这个墓穴就完了，甚至——王国又会消耗不少力气来平定一场死者发起的叛乱。要知道，骑士团里的骑士并不是那么精力旺盛。 于是，他皱了皱眉头，握紧了长枪。 “停止你的仪式，松开你身边那小女孩身上的绳子，否则我的枪可不会饶恕你的。”兰斯嚷道。 凯尔似乎也做好了打架的准备，他快速地四下环顾，观察地形，思索着怎么合适地召唤陷阱。只是，他还没打算真的召唤陷阱，一是还没弄清楚这个老头究竟是不是坏蛋，第二是短时间内召唤太多的陷阱，圣歌之盾地牢的陷阱管理局会大发雷霆的——这些陷阱机关可都是公物。他又想起了陷阱管理局那个爆牙长官威尔，一边叼着臭气熏人的雪茄一边骂着罚站的侍卫的情形，不觉打了个寒噤。 “给我有多远滚多远，不然我杀了你们。”老头儿有些愠怒地吼道。然后，他继续地念着咒语。 “……”兰斯这下似乎确定了，那股气息，以前圣歌之盾的牧师长曾经让他感受过，是黑暗仪式无疑，“果然是个不可理喻的老疯子，虽然我已经不是尼塔拉的骑士，在我的正义感泯灭完全之前，也要阻止你。” “……我曾经尝试宽容，以神的名义，希望赐予我神爱的恩赐，可是罪恶强迫我舍弃我的至爱。没有任何善良值得被救赎，没有任何宽容值得被回报，死亡之神啊，你才是真理之所在……”老人大声地诵道。 兰斯真的觉得不对劲了。那个奇怪的法阵开始泛起微微的黑色气息，大棺材也开始连带着地面微微颤动。兰斯不再有一丝犹豫，冲上前去，奋力一掷，将长枪投了出去。 那个老头见长矛飞来，敏捷地躲开，长枪飞到墙上，插了进去。兰斯跃过去，拔出长枪，转身一枪刺向他。 凯尔趁老头分心，悄悄绕了过去，跑到那被绑的小女孩旁边。他仔细一看，原来这可怜的女孩不仅仅被绳子五花大绑，手脚还被锁上了铁链。不过他也偷偷笑了一笑，这些锁，对于他这天才地牢侍卫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别害怕，小姑娘，我是来救你的。”凯尔小声说。那个小女孩显得很激动，清澈的双眼瞪大了看着他，嘴里还不住地发出“呜呜”声。 那老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掏出两个修长的鹅毛笔，一手一支，在空气中画了起来。 兰斯见他奇怪模样，心中纳闷：这又是什么玩意儿？ 老头退了几步，继续画着。他在半空中绘画的痕迹亮起了金色的微光，光芒连成图形，待他将最后一笔快速收尾，他画的一个持剑战士竟然如同活了过来，举起剑就向兰斯砍去。 那光的轨迹构成的战士让兰斯惊诧不已。他相信这是幻觉，但以防万一他还是横起长枪挡了一下。 他并没有后悔，那剑不仅如同真剑一样，还力道奇大，兰斯被那巨力一冲，反而退了几步。 “混蛋，这是什么东西！”兰斯怒道。 老头儿双眼充满愤怒地盯着他，吼道：“我说过了，我杀了你们。”一边说，一边用双手不停地画。羽毛笔下诞生的弓箭手、骑士、卫兵都一个一个活了过来，一并冲向兰斯。 凯尔瞥了一眼，说：“这游侠骑士死定了。不过他死不死关我什么事。” 兰斯用长枪支撑地面，一个撑杆跳，越过几个幻想的围攻，咬了咬牙，说：“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凯尔正在开小女孩的脚锁，听到他在那儿大呼小叫，抿抿嘴唇，最后还是吐了口气，站起身来，叫道：“去死吧混蛋威尔，你米拉斯大爷用的就是你的陷阱，你那死爆牙能怎么样？” 说着，他飞身过去，在地上翻来滚去，一连召唤了好几个陷阱，于是吼道：“兰斯，过来和他们一起开陷阱派对吧。” 兰斯会意，小心翼翼地避过陷阱，然后将那群幻象引过来。 “嗖嗖嗖”位于天花板的陷阱中掉出来一只只小型钢铁蜘蛛，爬到幻象身上，不停地咬它们，用毒刺刺它们。 凯尔笑了笑。这种蜘蛛是用小型魔法石作为能量源的机械蜘蛛，对逃狱的敌人发动奇袭，毒刺上的毒可以让他们瞬间麻痹，而用机械替代活蜘蛛，可以让某些操纵昆虫的罪犯无法得逞。 火箭、魔法炮、硫酸陷阱都被凯尔召唤了出来，对着进入范围的幻象一阵狂轰乱炸。不过那些幻象好像并不怕疼，只是由于那些巨大的冲击力无法向前而已。 兰斯明白，和这些家伙战斗完全是浪费体力，必须把那个老头杀死才行。他趁幻想们被陷阱拖住，连忙向那老头奔跑过去。 凯尔以最快的速度解开了少女的手镣，少女忽然一下子抓住他的手，嘴里呜呜不断，双眼瞪着他。 “别怕呀，别怕，马上你就自由了。”凯尔看她是吓坏了，安慰地说道。 “呜呜……呜呜呜……”女孩伸手去扒捆在嘴上的布条。 这小傻瓜用劲不对，这后面打了个死结呢。凯尔掏出一把匕首，拍拍她头叫“别乱动”，试着将匕首深入她后脑和布条之间。 兰斯一枪刺向不及反击的老头胸口，怒吼道：“为了克洛斯的正义！” 凯尔割断小女孩嘴上缠着的布条。小女孩扯开布条，忽然尖声叫道：“住手啊住手！” 兰斯一把锐利的长枪，此时已经贯穿了那个老头的胸膛。那老头吐了一口血，一个字没说，便倒在地上，死了。 “不要啊！！！”小女孩惊叫着，站起身来向前跑去。她脚镣还没解开，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不要啊！不要啊……呜呜呜……不要啊……” 小女孩奋力地向那个倒地的老人爬过去，尖叫着，叫着叫着，竟然哭了起来。 兰斯和凯尔都好奇了，这小女孩怎么了？ “不要啊……呜呜呜……呜呜呜……”小女孩爬到老头的尸体前面，趴在他身上，哭着说，“爷爷！爷爷你不要死啊……” “爷爷？！”骑士和侍卫都惊呆了。这老头……是这个小姑娘的爷爷？ 他俩都呆住了。小女孩哭了一阵，忽然抬起头来，充满恨意地看着兰斯，说：“你、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死爷爷？为什么！！” “他在进行黑暗仪式……”兰斯说道，“就算是你爷爷，黑暗仪式也是被禁止的。” “你知道什么！他是在救我的命啊！！”那女孩叫道。 小女孩急得脸蛋通红，眼泪哗啦哗啦地往下流。她根本没法相信，这两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人竟然跳出来杀了她爷爷！ “依照王国的法律，使用黑暗仪式的人会处以绞刑，”凯尔说，“那么，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一个人跑到这里面来，连游侠联盟会都接到附近居民的委托让我们来救你，竟然他是你爷爷，为什么还要把你捆成这个样子，还要拿你献祭黑暗仪式的样子？” “他……他……”小女孩一听会处以绞刑，一下子就没了底气，但是，她愤怒的表情没了，眼泪还是不停地流着，“他是为了救我……呜呜……传说死亡之神卡斯特林的力量，能够以一个人的生命为代价，除去另一个人身上的所有疾病……呜呜呜……爷爷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本黑暗法书，只是想救我……我死也不愿意，他才把我绑起来的……” “但是你们也太过分了啊！”小女孩还是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大声哭喊道。她看着兰斯，眼中充满了无比的恨意。兰斯虽说代替骑士们处决了一个犯人，但是看着这小女孩悲愤的眼神，顿时也产生了无比的愧疚。 小女孩不断地哭着，渐渐地累了，抱着爷爷的尸体睡着了。兰斯叹了口气，将披风取下来盖在她身上。 凯尔走到他身边，拍拍他肩膀，说：“这不是你的错，兰斯。” 兰斯摇摇头，说：“我太莽撞了……为什么我会这么莽撞，为什么我认定的正义总是那么可笑呢……” “我不明白你们骑士的正义是什么，我只用理智来判断对错。”凯尔说，“外面应该也天黑了，雪原上的夜晚可不好过，我们暂且就在这墓穴，与这些死尸一同过一晚吧。” 兰斯点点头。 “哈哈，你们这群寂寞的死人，不会介意我们这些难得的客人吧！”凯尔呵呵一笑，指着墓室中间那个大棺材，说。 第四节 艺术家少女 如果说艺术家是尼塔拉最招人喜欢的人，这远远不够，他们既是最招人喜欢也是最招人讨厌的。尼塔拉王国向来尊重艺术家们，宫廷提供给画师、音乐家和马戏团各种各样的保护措施。他们收留从赫洛王国逃难而来的艺术家们，让他们填饱肚子，能够继续自己的艺术创作。 艺术家们都对美有着执着的追寻，但是对美的定义却是五花八门的。前些年骑士团处决了一个艺术家。这个艺术家因为爱好肢解写真，连续杀了几十个人，把断肢摆成各种各样的造型。这件事传开以后，大家纷纷讨论起艺术家的价值来，甚至有人提议把艺术家们全部绑起来杀头。尼塔拉宫廷没有采纳这个建议，但是却减少了对艺术家们的保护政策，同时修订了法律，严格惩治他们认为“心理不正常”的艺术家们。 ——《东方旅者指南》 “这段评论是谁写的？”兰斯读着行囊里的《东方旅者指南》，很不耐烦地说，“为什么要对东方旅者们宣传这种观念？” “嘘……小声点，这小女孩还在睡觉呢。我奇怪的是你为什么会看东方旅者指南？”凯尔小声说，“那不是专门给东方旅者写的么？” 兰斯摇摇头，说：“我觉得东方旅者都是怪人，所以去买了一本，看看王国是怎么指导东方旅者的。” 凯尔点了点头。他是不喜欢看书，但他没想到这个游侠骑士竟然喜欢看书。他瞅了瞅那睡着的女孩，心想，刚才偷看了她爷爷的日记，他们祖孙俩，应该都是艺术家吧，而且那个老头还是个拥有魔法力量的神秘画师（MythPainter）。 兰斯看着书，忽然想起一件事，跳了起来，说：“对了，侍卫，咱们还要决斗呢！” “……日落之时，酒馆门前，对……糟了，都已经过了这么多时间了！”凯尔也叫道。 “我们俩都迟到了，这算扯平，”兰斯拔出长枪，站稳后，说，“现在，我们来决斗吧！” 凯尔大惊。他之前一口气用了太多的陷阱，昨天夜里疯狂打喷嚏，估计那个该死的爆牙威尔长官已经骂了一晚上“该死的凯尔·米拉斯”了，他如果再用陷阱，回去肯定被打死。 “呃……啊……骑士大人……我现在不能用陷阱，肯定打不过你啊。”凯尔很不好意思地说。 “为什么？”兰斯奇道。 “我画的……法阵，它召唤出来的陷阱，是从王宫陷阱管理所的公用陷阱里取的，租借次数……有上限，如果我超额租借了，我的长官威尔将军会扒了我的皮的。”凯尔挠挠头，说道。 “哦，还有这种规矩？”兰斯说，“我在外面流浪了两年，已经不习惯被人管制的生活了。” 他收起长枪，摇摇头说：“算了……等你能用足实力的时候，再和你决斗。” 凯尔点点头，说：“好，好，赏金给你好了。” “赏金还是平分吧。”兰斯说。 两个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小女孩被他们的嚷嚷声吵醒了。 “……呃……”小女孩睡眼惺忪地支撑起身子，模模糊糊地看着眼见眼前地上的一滩血迹。爷爷的尸体已经不见了！ 看着小女孩惊讶的神情，兰斯坐在地上，解释道：“我们已经安葬了你爷爷。” “安葬？”小女孩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按照法律是要砍头的，”兰斯继续说，“要是执政官们想要找麻烦，还会牵扯到你身上来。这里正好有些莫名其妙的空墓穴。和死亡之神的契约没有成功，他的灵魂也可以安息了。” 小女孩垂着睫毛低下头去。面前这个人应该算是她的仇人，她却没有任何底气来恨他。对，事实上他拯救了爷爷的灵魂，而且避免自己受到执政官的追捕。但是，她没办法接受这个人就那么一枪把自己最爱的爷爷杀死了。在她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因为恶魔的欺骗而丢掉了性命。牧师们告诉她，她的灵魂太过纯洁，恶魔才没能骗取她的灵魂。于是爷爷拉尔夫找到了她，并且带着她一起生活。爷爷是个艺术家，耳濡目染下的她也决定当一名艺术家。她和爷爷说好了，虽然爷爷是一个出色的神秘画师，但她要成为与爷爷不同的艺术家，她要让爷爷亲眼见到那一刻，可是现在，爷爷已经…… 其实，其实就算爷爷没有死，她也没办法让爷爷看到了，因为她快死了，她被诅咒了。在一次旅行之中，爷爷为了去买一些必备品，把她一个人留在了旅店中，而后一个女巫偷偷去找她，向她兜售黑暗魔法。她知道这是王国禁止的法术，所以把那个女巫骂了一顿——而后，这个可怜的女孩就便被下了最狠毒的诅咒。她不知道那诅咒叫什么，只是每到月圆之夜，她就浑身刀割般疼痛，一次比一次强烈。爷爷带她去找了各种医师，拜访了各种牧师，都没有办法治愈。最后，爷爷竟然背着她，打算用死亡契约来救她…… 凯尔忽然好生心疼地说：“哎呀，怎么又哭了？” 小女孩忍不住自己的眼泪，她真的好伤心，从来遇到什么害怕的东西，她都可以依靠爷爷，躲在爷爷背后，但是现在，失去爷爷却成了她最大的恐惧了，那是一个多么可怕的未来，多么可怕，让她不敢向前走，甚至，不敢向前看…… 她勉强抬起头，看见的是兰斯那一双鹰一般坚毅的眼睛。兰斯半跪在地上，一手后背，一手放在胸前。 “……啊？”小女孩惊奇地看着他。 “爱丽丝小姐，很抱歉我偷看了你爷爷的日记。”兰斯郑重地说道，“我坚信我执行了王国的法律，但是我并不是执政官，没有那样的权力。对你爷爷的死我很抱歉，这种愧疚如果没有行动来补偿，我将没有脸面活在世上。请……” 小女孩咬着嘴唇，看着他那双眼，感到一丝莫名地惊异。他想做什么？ “请允许我，尼塔拉的兰斯·雷尔，成为阁下的专属骑士，在为阁下找到解除诅咒的方法之前，绝对不会离开阁下。”兰斯一字一顿地说。 别说是这个叫爱丽丝的小女孩，就连凯尔都吓了一大跳。 “喂喂喂……兰斯，你脑子进水了吧，你这是在干嘛？”凯尔过去，试图伸手去拍他的头。 “滚开！”兰斯忽然回头，一声怒喝，声音将整个墓室都震了一震。 凯尔被惊得舌头都打结了——这家伙是认真的，绝对是认真的。 “……你是骑士？”爱丽丝也被他一声大喝吓了一跳，胆怯地问了一句，声音都在发颤。 “是的，我曾经是尼塔拉大将军坎塔尔（Kentle）麾下骑士，圣歌之盾的预备成员，十五岁就被敕封为骑士，只因坎塔尔殿下被意外谋杀，致使我失去了主人。宫廷中不再有其他能够做我主人的人，我便离开了皇宫，抛弃了身份，在国境内流浪，帮助需要我帮助的人。”兰斯说道。 “……爷爷告诉过我，只有贵族们才拥有自己的骑士……” “不，那是皇家骑士，不是我。”兰斯双眼如利剑一样看着爱丽丝，看得她都有点害怕了。 “好……吧……”爱丽丝心想，反正自己都活不长了，这也没什么意义了。 兰斯双手呈上一把剑，递给爱丽丝，说：“请将剑平放在我的肩膀上，如果你愿意，可以顺手砍了我的头。” 爱丽丝接过剑，将剑放于他的肩上。看他这样子，似乎的确是没有任何警觉，不说砍掉他的头，用劲割破他的喉咙还是轻而易举的。这个凶手，是不是应该杀死呢……不，他不是坏人，只是爷爷不该那样做…… “正义之神克洛斯，你曾是一名忠于王国的骑士，在这神圣的大地上，我请你见证于我最神圣的仪式。我将以爱丽丝小姐为唯一主人，发誓成为她忠贞不二的骑士，用我的身体守护她，用我的武器保卫她，直至鲜血流进，心跳停止。我愿以誓言与你签订永恒的契约，将骑士之道贯彻至死，以生命捍卫我的谦卑、荣誉、牺牲、英勇、怜悯、诚实、精神与公正。” 爱丽丝吓坏了。她从来没见过任何一个人这样说话。 “别怕，爱丽丝，”凯尔解释道，“我见过这样的场合，这是骑士的宣誓。从今往后你就是兰斯的主人了，你可以命令他去做任何事情。如果他想违抗，只有两个选择，第一个就是永远抛弃自己骑士的荣誉和尊严，第二个就是死。” “殿下。”兰斯站起身，对她说。 “爱丽丝……我叫爱丽丝·帕克（Alice.Park）。”小女孩说。 第五节 赖账 墓穴外边已经放晴了。虽说暂时没有暴风雪，但是寒冷依旧是不可轻视的。兰斯坚持要爱丽丝把他的披风裹在自己身上，爱丽丝没办法，用披风将自己包了个团。凯尔一路吹着口哨向前走。 “真是的，你们俩一个找到了主人，一个得到了骑士，就我什么都没有，回去还要被爆牙威尔骂。”凯尔觉得无聊，便大声地自嘲道，“如果陷阱管理局的陷阱可以免费用，我可以立马和你决斗三天三夜，兰斯，你信不信？” “现在我是否决斗要看爱丽丝殿下的吩咐了。爱丽丝方才也说了，她身上的诅咒很可怕，也很严重，现在我首要当做的是找到解除爱丽丝诅咒的方法。嗯，卡宾？” 只听一声长长的鹰鸣，一直雄鹰从空中降了下来，不偏不倚落在兰斯的肩上。 “这是什么？”爱丽丝奇怪地看着它。 “它叫卡宾。”兰斯说，“卡宾，这是我的新主人，也是你的新主人，爱丽丝·帕克殿下。” “说得我好像贵族一样啊，”爱丽丝低下头，说，“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艺术家而已。但是……虽然很谢谢你，兰斯，但是我还是没办法不恨你。” “殿下对我的态度是殿下自己的事，我只负责按照殿下的吩咐去做就是了。”兰斯说，“在解除你的诅咒之前，我就是你的仆人，请相信我，以我骑士的名义。” “嗯……谢谢你，但是我不抱希望。我是没得救了，真的。”爱丽丝说。她的口气中虽然有那么一丝遗憾，但是转念来想，她现在一个亲人，一个朋友都没有，活着又能做些什么呢？ “爱丽丝，你多大？”凯尔忽然凑了过来，问。 “十四岁……”爱丽丝答道。 “十四岁？怎么还是这么矮小的样子？我妹妹凯蒂也十四岁，都比你高一个头啦。”凯尔说。 “我也不知道……”爱丽丝摇摇头说，“其他的女孩都比我高。” “殿下一定是没有吃好东西，身子这么瘦小。在殿下这个年纪的时候我一顿要吃六个烤面包，有时候还会去找宫廷甜点师要甜甜圈。”兰斯说。 “这次赏金够你们大吃好几顿了。”凯尔说。 “赏金？”爱丽丝听到了一个不明白的词儿。 “我们俩接受了游侠联盟会的委托，到冰封古墓来寻找一个失踪的少女，也就是殿下了。因为委托重复了，我们两个人只有一份报酬，所以我们打算去和游侠联盟会算账。殿下如果不愿意去的话，我就不去。”兰斯说。 “笨蛋，我不是说了赏金都给你的么？”凯尔说。 “不行，你就这样折腾了一天一夜，回去还要被长官骂一顿，如果还一个籽儿也拿不到，那不是太不公平了么？游侠联盟会一定要给个说法。”兰斯说。 爱丽丝大概听明白了他的意思，说：“我们要去吵架吗？没问题。” 凯尔摇摇头，说：“最好还是不要与游侠联盟会发生冲突，不然以后的旅程都很麻烦的。” “如果游侠联盟会只顾私利利用游侠们，那我也不再依赖这种破组织了。”兰斯咬牙说道。 “兰斯，你真是个直性子的人。”凯尔说，“你多大年纪了？” “十八岁。”兰斯说。 “正好是成为骑士的年龄。”凯尔笑道。 “不过这对我来说是第二次了。”兰斯说。 昨天因为暴风雪和第一次来的缘故，他们花了半天的时间，今天他们只用了两个小时就回到了出发之前的那个酒馆。不过这次骑士和侍卫没有喝酒也没有决斗，径直前往游侠联盟会的分部。 游侠联盟会在这个镇子里的分部是一间小平房，里面有一些小房间。两个男人带着一个小女孩气势汹汹地撞了进去，兰斯一遇到人便说：“代理人呢？叫他出来！” 这三人引起了平房里的游侠们的注意。不一会儿，一个衣衫整洁的男人走了出来。 “你好，我是费尔斯·库克（Files.Cook），游侠联盟会帕斯朗镇分部代言人，有什么事吗？”那个人彬彬有礼地说。 “听着，库克，我，兰斯·雷尔，和这位凯尔·米拉斯先生昨天接到了你们的委托，但是这委托是一式两份分别发到了我们两个毫不相干的人手里。我想知道你是不是准备好了双份的赏金给我们？”兰斯很严肃地说。 “我想你是误会了，雷尔先生。委托只有一个，而看这样子，你们应该是合力完成了委托，对么？” “对！”兰斯说。 “既然是合作完成的，那么每个人就只出了半份力气，加起来不也是一份劳务，按理说，不该是一份报酬么？”库克慢条斯理地说。 “可是，游侠联盟会不是从来都是同样的委托只给一个人的，受委托的游侠除非是放弃委托或者超过时限，才进行再次委托啊！”兰斯辩驳道。 库克摇了摇头，说：“几位先请坐，委托辛苦了，我请几位喝点牛奶。” 三人都寻了凳子坐下。库克也坐了下来，说：“以前，的确是那样，但是上层发现这种制度并不理智，对于某些比较紧急的委托，如果被无能的游侠接到，耽搁时间而没能顺利完成的话，后果会比较严重。你们二位这次的委托是我审阅的，因为关乎到人的生命，所以才发了两份，不过报酬……你看到了，你们现在还多出一位小姑娘，按雷尔先生的说法，我岂不是要准备三份报酬了？而且，还有一点要提醒二位，雷尔先生，说的都是假设的状况，你们还并没有完成委托。” “这小女孩不就是委托中要求找到的人吗？”凯尔听了他的话，立刻说道。 “不，委托中写明了，是一位银白色头发的少女，而且应当比这个女孩更小才对。”库克答道。 凯尔和兰斯都惊呆了，立刻将写着委托的卷轴掏出来，仔细看了看。的确，描述写的是“银白色头发的少女，按照身高来看只有七八岁的样子”。他们再看看爱丽丝，一头金色的卷发，像是一个贵族小公主一样。 “天哪！”凯尔惊叫道，“难道那个墓穴中还有活人，我们没有注意到？” “如果是这样我们还得去……”兰斯急忙说。 “不，因为你们一经超过时限，委托一经被另外一位游侠接走了。”库克说着，从走过来的侍者端的盘子上轻轻端起装着热牛奶的杯子，递给他们。 “一位？”兰斯惊讶不已。既然他之前发了两份委托，为什么现在又只发一份了？ 库克看出来了他的疑惑，抢在他前面说：“不是不信任二位的实力，我们只是把二位考虑做平均水平的游侠来看的。不过这次接受委托的是一位实力超群的东方旅者（RangeroftheEast），我们对他完全放心，所以，我只能说抱歉了。” 凯尔和兰斯呆住了，盯着手中的牛奶，心想：这就是报酬？ 第六节 皇家骑士 兰斯和凯尔两人失望地从游侠联盟会的分部走了出来。爱丽丝跟在他们后面，倒是很无所谓的样子。兰斯发现她走路的时候都在发呆，如果不是主动跟她说话，她都不会抬头的。 这让他心里更加愧疚了。他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一定要救这个女孩，帮她解除诅咒。自从他的主人被刺杀之后，他开始游历世界，也并没有什么明确的目标，如今他松弛已久的骑士之弦终于再次绷紧了。 凯尔却恰恰相反，一脸轻松。他向兰斯挥了挥手，说：“是时候分道扬镳了，你是个不错的家伙，兰斯。虽然我欠你一场决斗，不过我们的赏金似乎也没了。” “是么？如果下次见面爱丽丝殿下允许的话，我还是会与你完成决斗的。下次记得跟你的长官讲清楚，让你全力以赴。”兰斯说。 凯尔笑着摇摇头，说：“对了，离这里不远的卡尔托城，那里的奥兹莫克大教堂里有个牧师叫做道格拉斯·布雷恩（Douglas.Brain），是个很有资历的驱魔医师（Exorcist），你可以拜访他一下，看看他有没有办法帮助帕克小姐。” “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兰斯问。 “不，我需要回去见我的长官，向他报告一些事情。”凯尔笑了笑，将行囊又检查了一下，便向他们挥挥手，离开了。 兰斯吁了口气。 等到凯尔走远，爱丽丝望着比她高两个头的骑士，说：“你就在这里把我丢下，任我自生自灭就行了，没人可以救我的。” 兰斯皱着眉头看着她，说：“如果你真的没救了，至少让我亲手埋葬你。” 爱丽丝哼了一声，掉头就跑。 兰斯惊了一跳，立刻追了上去。 爱丽丝虽然人小，但是跑得很快。镇上来来往往行人不少，他身材高大不敢乱撞，看样子爱丽丝是很容易跑丢的。 “卡宾，跟着她。”兰斯抖了抖肩膀，肩上的鹰腾起翅膀，追了上去。 爱丽丝跑得太快，不小心撞到一个行人，腰间的兜包里调出来一个圆头人偶。她惊了一跳，连忙停下脚步，转身回去找那个人偶。兰斯的鹰卡宾一直在她头上打转。兰斯看样子就要追上了，忽然卡宾发出了尖声的鸣叫。 爱丽丝小心翼翼地拿起人偶，忽然听到背后一阵喧闹。她站起来，抬头一看，一匹骏马正向她疾奔而来。她吓坏了，不知道如何躲闪。这时候兰斯迎了上来，双手伸出来，抵住马的前胸。骏马被他这忽然一挡，只感觉巨大的阻力袭来。它长鸣一声，被兰斯硬生生挡了下来，没有站稳，侧倒下去。马上的骑手也摔了下去。 “啊……你……你做什么？” 兰斯只觉得双手发麻，都快要失去知觉了。他俯下身来，勉勉强强用使不上劲的手将爱丽丝扶了起来，说：“殿下，你为什么要跑？” “我……我……”爱丽丝垂着双眼，口中模模糊糊地支吾着。 “嘿！我说你呢！”那个骑手从地上爬起来，顺道扶起倒地的马。马受了惊，冲上去想用前蹄踢兰斯，但被那个骑手紧紧拽住缰绳。 兰斯转过身，说：“抱歉……刚才不得已，如果让马撞上这女孩，她会有危险的。” 那个骑手一声钢铁铠，头发和胡须都是棕黑色的，左手别着一块大盾牌，看这个打扮像是皇宫中的人。 他很生气，说：“管好你家的小孩，自己不要命也不要去祸害别人！” 兰斯低下头，说：“很抱歉，我没有及时追上殿下。” “我没有想祸害别人！我只想自己死掉算了……”爱丽丝大叫道，眼泪又掉了下来。 “殿下，殿下……我们走吧。”兰斯柔声说道。 “殿下？” 那个骑手听了，忽然憋不住地笑了出来。 “你是骑士？这小姑娘是你的主人？她是谁家的千金？” “我是尼塔拉大将军坎塔尔生前的皇家骑士，”兰斯说，“殿下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而已。” “哦？你曾经是皇家骑士，现在却是一个普通女孩的骑士？”那个骑士笑得更加厉害了，“真可笑，你这不就把自己从骑士名单永久除名了么？哈哈……真可笑，居然有这么择主的骑士，居然胡乱选择这么一个主人。” “请不要瞧不起我的主人。”兰斯恨声说，“真正的骑士是不会在乎主人的身份的。” “我也是骑士，但是比较起来你太可怜了，嗯？穿得像个流浪汉，连马匹都没有，还整天保护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女孩？”那个骑手大声地笑着，他真想把话说得更狠一点，来出他被掀翻的气，“你还是不要自称骑士了，这样我都不敢告诉别人我是骑士了。别人会说，骑士啊，我见过，那个穿得脏兮兮背着一把破枪带着一个小女孩徒步旅行的家伙！” 兰斯的双眼快要发出火来了。他试着伸手去摸背后的长枪，但是又想到，爱丽丝还在这里，他不能鲁莽地上前和这个人斗殴…… 他努力压制住自己内心的怒火。这几年在外面不也是这种待遇么，自己不是已经习惯了么，有什么可生气的……但是，他不是光在骂自己，他是在骂爱丽丝，他的主人……啊！ 这时候，又一匹马追了上来，骑在马上的也是一个钢铠巨盾的骑士，不过那个骑士披着一头金发，是一个年轻的女人。 “阿道夫（Aldoph），你在做什么？”那个女骑士看到两个人对峙着，觉得奇怪。 “凯丽（Carrie），这个小子掀翻了我的马，我看要给他点处置了。”那个叫做阿道夫的骑士说，“还自称曾经是个皇家骑士。” “是么？”那个女人下马来，抚了抚那匹受惊的马，打量了一番，说，“这似乎摔得有点重啊。小子，你打算怎么赔偿？” 兰斯说：“你们要多少钱？” “至少一百五十卡布。”阿道夫说，“还不算你耽误我的行程。” “……好。”兰斯说着，伸手掏出钱袋。 “兰斯……”爱丽丝忽然拉了拉他的手。 “嗯？”兰斯转过身去看着她。 “……你不要给钱。这都是我的错……”爱丽丝咬着嘴唇，说。 “一百五十卡布我还是能付得起的。”兰斯微笑着说。 “……兰斯，管好你的鹰。我们走。”爱丽丝说。 兰斯还没会过意，只见爱丽丝拿出一个大笑的南瓜头，向阿道夫扔了过去。 “啊哈哈哈哈……哦哈哈哈哈……”那个南瓜头似乎是个发条玩具，忽然发出了滑稽的笑声。 那个南瓜头正中阿道夫的前额，他叫了一声，一阵怒火涌上，吼道：“疯丫头，你以为这个玩意儿就能打倒我了吗？” 不料爱丽丝拉着兰斯的手，掉头就跑。阿道夫正想追上去，忽然那个南瓜头“嘭”的一声爆炸开来，散发出浓浓的香蕉味烟雾和一大堆软软的小豆子。那些豆子四下飞出去，粘得阿道夫满脸都是，甚至飞到了他的鼻孔里。 两个皇家骑士和周围路过的人都被那香蕉味的烟雾熏得头脑发昏，等到烟雾散去，兰斯和爱丽丝，连同那只鹰，都没了踪迹。 “他们跑了！”阿道夫叫道。 “阿道夫……那个女孩可能是个小丑（Clown）……咦？”凯丽勉强从香蕉烟雾中重新睁开眼睛，一看到阿道夫，忽然“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阿道夫，你脸上全是……豆豆……”凯丽捂着嘴巴，“咯咯咯”地不停地笑着，“像……像一个……小丑……” 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阿道夫的脸上沾满了五颜六色的豆豆，看上去十分滑稽。他生气的用手把脸上的豆豆扯下来，放在嘴里，忽然惊讶地说：“这是糖豆！那个臭丫头！” 路过的一些小孩衣服上也被沾上了那些糖豆，他们发现那是糖豆之后，都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他们看见阿道夫身上糖豆最多，于是都拥上前去，纷纷拍着阿道夫高大的身躯，叫道：“先生，多给我们一些糖豆吧！多给我们一些糖豆吧！” 阿道夫看这一群孩子把自己围城铁桶，火冒三丈地说：“这糖豆不是我扔的，是那个逃跑的人扔的，我现在要去追他们！” “我们和你一起去！”小孩子纷纷叫道，依旧铁桶般围着他。 凯丽笑个不停，说：“哎，哎，阿道夫，你什么时候这么讨小孩子喜欢了啊？” “我！小孩子？小孩子！”阿道夫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但是他也不能伸手打小孩子，只得自己生气。 凯丽摇摇头，说：“算了，算了，一个游侠骑士，也有他的难处。我们只需要做好自己应该做了就行了，你说是么，皇家骑士阿道夫？” 第七节 我想做一个小丑 天还没亮，两个晨巡的卫兵就打着哈欠开始工作了。他们的职责是巡查城内的地痞斗殴、行凶抢劫，顺便关注一些重刑通缉犯的踪迹。不过这些“刺激的工作”可不是天天有，大多数时候是无聊的。无聊的生活让人觉得烦躁，让人想要寻找发泄和刺激，所以，卫兵们大都养成了急性子和坏脾气，喜欢和人发生矛盾——这也是民众最憎恨他们的原因。 两个卫兵还没怎么清醒。他们经过城中的奥兹莫克（Oatesmork）大教堂的时候，发现一高一矮两个人影坐在教堂大门前的台阶上。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其中一个卫兵想都没有想，就上前去，大喝道。 两个人低着头靠在一起，似乎都在犯困，这一叫，那个高个子先抬起了头，怒皱着眉头，小声说：“吼你个头啊！”这时，他身边那个矮小身影的头也缓缓抬了起来。 “殿下……没事的……” 卫兵一听他这口气，马上找到了生气的理由。他们冲上前去，用手去推那两个人。“你们这些流浪汉，还敢对我们凶？马上交罚金出来，否则就和我去监狱！” “……怎么了，兰斯，这些人想干嘛……”身形瘦弱的小女孩揉着眼睛，从梦中惊醒的感觉一点也不好受。她瞄了一眼眼前模糊的黑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兰斯被卫兵推了一下，身子向后一倾，倾到一半，腰间发力，又让身体正了回来。他没有理会那个卫兵，摇了摇头，说：“他们想敲诈我们。殿下，我可以出手惩罚他们吗？” “哦……他们是坏人……”爱丽丝“殿下”觉得自己的头完全是晕的。在农夫的马车里颠簸了一天半夜，她才睡着两个小时，感觉都快给折腾死了。 “是的，殿下。”兰斯说。 “我头好晕啊……心跳的好快……”爱丽丝又倒在了台阶上，身体蜷缩成团，又轻轻地吐着气，睡了起来。 卫兵们很是愤怒。他们很难得碰到这种对他们如此没有礼貌的家伙。平时有将军们管制着，本来就受了不少气，现在拿平民来消消气，还碰着钉子了？这简直没法忍受。 他们想要动粗，捞起了袖子。兰斯似乎等的就是他们这个动作。他一下子站起来，还不等两个卫兵反应，一人一拳打在他们的胸口下。 两个卫兵应声而倒。 “……呼。”兰斯吁了口气，喃喃道，“还没太生疏。” 他转过身，坐回到爱丽丝身边。爱丽丝身上还是披着他那饱经风雨的披风当做铺盖。他很久没用过拳头了。作为一个游侠骑士，他也没少和别人发生过冲突，要么只是打闹着玩，要么就是一枪夺命，他不喜欢拐弯抹角的方式。他忽然想起了原来骑士团的前辈们给他们这些学徒侍从讲拳术课的情形。什么拳击上至脑部下颚，下到肺部心脏，控制力度可以击晕，力量稍大可以击毙，他觉得那些讲课的声音还萦绕在耳边。一个男人从孩子到成人，只是转瞬的事，一个学徒侍从到一名皇家骑士，再成一名丧主游侠，然后又重新认定主人，这么多年的经历，却又如弹指一挥间。 他看了看爱丽丝。这个瘦弱的小女孩虽然白天一副苦瓜脸，熟睡之时却是眉目舒展，一副轻松的表情，看上去分外可爱。虽说他现在想起来还是有那么一丝后悔，就因为那一点莫名的愧疚感就成为她的骑士。想想几年前自己的理想，成为多么伟大的骑士，现在那些彼岸的美梦又毁于自己之手，反倒觉得有些后怕，似乎是从前的自己要找现在的自己寻仇一样。 不过那样流浪下去也算不上什么生活啊，这个小女孩给了他目标，也算是一件幸运的事。他发誓一定要帮助她解除诅咒，虽然说他还不知道，那诅咒根本就是没法解除的。 这时候，他察觉到有人将教堂的大门打开了。 那个人是一个身材高大的老人，对，老人一般都比较佝偻的，但他确实直挺的背脊，身高和兰斯差不多。要不是那一头花发灰须，还真看不出一个老人。 “我听到外面有吵闹声。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吗？”那个老人开口说道。 “两个卫兵说话声音太大，我把他们打晕了。”兰斯小声说，“如果你声音也很大的话，麻烦你放小声点，我的主人正在睡觉。” “你的主人？你是骑士？”那个老人会意地放低了声音，问。 “是的。”兰斯说。 “向阁下致以崇高的敬意。”老者弯下腰，说，“很久没有见过你这样年轻的游侠骑士了。不过你的主人似乎看上去更年轻。” “是的，先生，”兰斯答道，“请问您是哪位？” “我叫做道格拉斯·布雷恩，奥兹莫克教堂的牧师。天气寒冷，你快带着你的主人进教堂里吧。”老者说，“那两个人就不用管了，他们卫兵的口碑在这座城市中坏极了。” “您就是道格拉斯·布雷恩先生？”兰斯一脸地惊喜，都没注意到自己说话的声音放大了。 “嘘……”道格拉斯小声说，“你的主人还在睡觉呢。” 兰斯连忙看了一下爱丽丝。才这么一会儿，她又睡熟了。 “真是个可爱的女孩子，这么瘦弱，一定是吃了不少苦头。”道格拉斯走过来，看了看她，说，“你还真是想得明白，有时候给王公贵族做骑士，不如给小孩子做骑士。” “我……我没考虑到这个地步……”兰斯低着头，羞愧地说，“我只是觉得对她愧疚而已。对了，布雷恩先生，我这样把她抱进去她会不会惊醒？” “你没抱过小孩子吗？”道格拉斯笑着说，“看你的样子，是没抱过小孩子吧。我来帮你好了。” 兰斯点点头。 等到爱丽丝醒过来，天已经大亮了。 “爷爷……不，兰斯……兰斯？”她发现自己睡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一下子没了安全感，害怕地叫了起来。 “……谢谢你，布雷恩先生，我等会再来问你。”兰斯推开房门走了进来，头还朝着外面说话。 “兰斯……”爱丽丝坐起来，缩成一团，望着他，说，“这是哪里？我为什么穿着别人的衣服？” 兰斯一看，爱丽丝穿了一身白色的睡裙，配着她那金黄的卷发，活像一个贵族小公主。他半低下头表示行礼，微笑道：“这，应该是布雷恩先生给你找的吧。我们现在已经到了目的地了，这里是奥兹莫克教堂里的住宿区。” “布雷恩先生？”爱丽丝觉得这个名字好熟悉，但是对不上脸。 “就是凯尔要我们找的那个牧师，道格拉斯·布雷恩。”兰斯坐在一旁的凳子上，说。 爱丽丝抿了抿嘴唇，忽然警觉地抬起头来，脸一瞬间红得像个番茄。 “是他替我换的衣服？还是你？”她眼睛都不敢直视兰斯，红着脸说。 兰斯“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殿下，是布雷恩先生……”他说。 “……那个牧师？他为什么，他为什么……”爱丽丝把棉被举起来，捂住自己的半个脸，支支吾吾地说，“我……我是女孩子啊……” “……是布雷恩先生让一个修女来替殿下换的。”兰斯连忙把下半句说完，这个时候他已经不自觉地捂住了嘴，因为爱丽丝的脸真的成了番茄了。 “啊？……”爱丽丝瞪大了眼睛。随后，她那长长的睫毛垂了下去，盖住了半个眼瞳。她的脸更红了。 “对了，殿下，布雷恩先生说，他这就去查阅一些那个诅咒相关的书籍，并且邀请我们吃午餐。”兰斯为了让她的脸不那么红，连忙支开了话题，“这是一个很严重的诅咒。” “是呢……爷爷带我看过不少医师，都是没有结果的。”爱丽丝说，“我不认为这个牧师就能够救我。” 她顿了顿，又说：“兰斯，我感觉很不好。我觉得我快要死了。” 兰斯摇摇头，说：“殿下不会死的，迪克·克洛斯与你同在。” “迪克·克洛斯管不到我的生死，我的生死被卡斯特林和拉琪·希尔德掌控着。兰斯，你做得再好，克洛斯神不会去干涉人的生死的。”爱丽丝说。她早就不抱希望了。 “殿下，我们至少要尽力吧。”兰斯认真地说。 “兰斯，你省点力气吧……”爱丽丝摇着头，说，“我不恨你了，我真的不恨你了。” “恨不恨我并不重要。殿下，你不是说，之前那个南瓜炸弹是你第一次制作的作品么？”兰斯问。 “对……那里面装满了糖豆。我本来是试着做一个玩具，然后……在过节的时候，给爷爷看的……”爱丽丝垂下头，说。 “殿下想成为一名出色的小丑么？”兰斯说，“据我所知，在艺术家里面，小丑是比较少的啊。” “嗯，但是我喜欢小丑。小丑能够做出各种玩具，能够让大家欢笑。”爱丽丝一提到小丑，精神一下就来了，“爷爷是个神秘画师，我也喜欢画画，但是我不想太钻研那些想象的东西。我要做出实际存在的玩具，我要超过爷爷。” 兰斯点点头，说：“我会帮助殿下成为一名出色的小丑，所以殿下还不能死，好吗？” 爱丽丝沉默了。她盯着自己放在膝上的手指，觉得心头有些酸。 “……我是想活下去的……”爱丽丝声音小得几乎听不到了。 兰斯笑了笑，站起身来，说：“那就活下去！先要吃饭！殿下起床了，都快中午了！” “……好！”爱丽丝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然后从床上跳起来，说。 第八节 克里斯达拉的徒弟 兰斯和爱丽丝被当做客人，与牧师修女们共进午餐。虽然餐前都要默默祈祷，但是牧师们都是向时间之神祈祷，兰斯却向正义之神祷。 “……愿天空之歌永远萦绕耳际，如同我见到的爱人的人和被爱的人，我愿永远赞美黑暗彼岸既定的光明，我愿以一生守护我心最纯洁的希望。阿门。” 爱丽丝小声地将祷词念了出来。大家祈祷完毕，开始用餐。 “殿下，你在向希望之神祈祷？” “嗯，嗯，希望之神伊丽莎白·克洛斯。”爱丽丝笑着说。 “你们骑士，应当是向正义之神祈祷吧。”道格拉斯·布雷恩慈祥地笑着。他坐在兰斯旁边，一身白色的修道服，项上和手腕都佩着十字坠饰，灰白的胡须和沟壑纵横的面容，已经显得年纪不轻了，“希望之神伊丽莎白·克洛斯与正义之神迪克·克洛斯是姐姐和弟弟，而你们却是主人和骑士。” 兰斯笑了笑，端起手旁的酒杯喝了一口葡萄酒，觉得异常美味，不自觉地长长叹了一口。爱丽丝也想要试试，于是抢过兰斯的酒杯，放在嘴边。 “殿下，小孩子喝酒会伤身体的。”他并没有动手去阻止她，只是嘴上说了一句。 “是吗？我不清楚呢。”爱丽丝瞪着那一杯红紫色的液体，只觉得那是很好喝的果汁。 “小姑娘，等你再大几岁就可以喝酒了。现在你就喝点果汁就好。”道格拉斯说，“教堂里的东西都比较朴素，希望你们不要嫌弃。” “这是我们这几天来最丰盛的一顿了，”兰斯连忙摆手说，“真的非常感谢您，布雷恩先生。” “凯尔·米拉斯是我的女儿和一个骑士的孩子，从小就在皇宫中当侍卫。”道格拉斯说，“既然你们是凯尔的朋友，就不要客气了。” 兰斯点点头。爱丽丝已经饿坏了，对盘子里的食物毫不客气。 道格拉斯吃了一点点面包，喝了两口酒，忽然开口，小声道：“帕克小姐，你是如何染上现在这个诅咒的？” “唔……唔……”爱丽丝嘴里正包满了食物，说不出话。兰斯看着她，莞尔道：“爱丽丝殿下是受到了女巫的诅咒，才成现在这样的。” 道格拉斯凝视着眼前的盘子，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兰斯，今天是周几？”爱丽丝好不容易把食物吞了下去，连忙擦擦嘴，问道。 “是周三，殿下。”兰斯说。 “周三……哦。”爱丽丝本来还吃得挺开心，这句话之后，脸上好不容易有的笑意都不见了。 她低着头，兰斯看不到她的脸。只是，他有些担忧，但没有说话。 这个时候，餐厅的大门打开了，一个白色头发的男子握着一把剑走了进来。大门沉重的摩擦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我想要见时间之神，我需要她的力量。” 那个人的声音很沉，很嘶哑，但是，穿透力非常强。 这句话就是赤裸裸的挑衅。走进圣堂，指着神像说要见神灵，这对哪个神殿的祭司来说不是一种亵渎神灵的行为？牧师修女们根本就没有思索，就生起气来。 但是那个人穿着一身布袍，披着一条黑色斗篷，看打扮像个东方旅者。他们的火气又消了一些，毕竟东方旅者是外地人，不懂得规矩。 兰斯满心好奇地看着那个人，不知道接下来牧师们会有什么反应。但是，牧师们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动作，而他身边的这位老神父，道格拉斯·布雷恩，却不假思索地站了起来。 他没有说什么，径直向那个东方旅者走去，眼神凌厉地看着他，好像认定了些什么。 “时间之神，特拉托蕾，你们的时间之神，听到了吗，我要见她！怎么才能见到她？”东方旅者依旧旁若无人地大声说。 道格拉斯离他还有五步之遥的时候，忽然双手抵在一起。他腕上的十字发出灿烂的金光，瞬时沿着轴线生出两头长约两米的金色长杖。 “布雷恩神父……”牧师们看到他的举动，都惊呆了。 “大家小心了，这个家伙是恶魔！”道格拉斯忽然吼了一声。他将长杖一横，指着那东方旅者说：“满身污秽，罪恶洗涤的灵魂，你竟然敢闯入奥兹莫克这等圣地！” “……唔，”那个东方旅者眉头一皱，说：“你们时间之神也不愿意见我么？” 道格拉斯挥动长杖，狠狠向那东方旅者击去。东方旅者看到那散发着光芒的长杖袭来，警觉地闪过那一次攻击，喃喃道：“好狠。” 他把剑横在面前，说：“我不想跟你打架，驱魔医师，我是恶魔，但我不想和你打。” 道格拉斯倒是有几分好奇了。这个家伙竟然承认了自己是恶魔……但是他身体透出的那一股腥臭的魔鬼气息，让他这个驱魔医师热血沸腾起来。道格拉斯虽然上了年纪，但是是奥兹莫克大教堂中威望极高的驱魔医师，对恶魔的察觉十分精准，如果有恶魔主动来找他，那完全就是找死——而如今就有一个找死的来了。 就算好奇，他也不能手下留情，毕竟他是一个以驱逐恶魔为使命的牧师，屠杀恶魔的工作平生不知做了多少。 东方旅者的脸上露出可怕的笑容，狭长的双眼泛出了血红色的光。这种表情，道格拉斯很熟悉，因为只有恶魔才会有这种五官扭曲的笑容。他一边挥舞着长杖攻击，一边口中轻念着驱魔祷文。东方旅者开始挥舞长剑，剑身劈出一道道血红色的剑影，但是道格拉斯都轻易地用长杖挡了下来。道格拉斯的驱魔祷文很有效，两人互相打斗了几分钟，东方旅者就开始摇摇晃晃站立不稳了。 趁着东方旅者的破绽，道格拉斯一记横挥，重重击在东方旅者的肩上，然后快速变相，奋力上挑，东方旅者不及反应，就被长杖击中胸口，被挑飞了起来，然后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道格拉斯在胸口画了个十字，念道：“以托克希尔的名义净化你的灵魂，愿神爱宽恕你作为黑暗仆从的罪恶。” 他举起长杖，奋力一掷，把它投了出去。长杖如一根标枪，直直撞向东方旅者的心脏。 “洛（Ro），你个笨蛋。” 忽然一把小刀飞过来，将那竿“标枪”撞了一下。长杖失去准心，偏飞过去，撞入东方旅者身边的墙壁，硬生生插进了墙壁之中。 一个身着黑色修道服的女人跑了进来，一看到东方旅者，便冲上前去，拔出几根细细的针，插入他的身体里。 “……叫你乱跑，你再乱跑，看别人怎么弄死你！”那女人怒斥道。 道格拉斯的肩膀上下起伏，喘着粗气。他从来不轻敌，刚才拿出全力和东方旅者作战，没想到这个恶魔如此不堪一击，真是奇怪。 更奇怪的是这个女人，身材高挑，眉目清秀，看上去十七八岁的年纪，一头米黄色的长发束成两束，一左一右，披在胸前。道格拉斯看到她这个模样，隐约有些熟悉的感觉。 牧师和修女们都紧张地看着这一男一女。这个餐厅的圣职者都不是资历很高的，在导师道格拉斯没有下命令之前，都不敢轻举妄动。 没想到那个女人给东方旅者扎了几针，东方旅者脸上的表情就恢复了平静，瘫在地上喘着气。她站起身，转过来对道格拉斯说：“好久不见啦，布雷恩大叔~” “……艾米利娅？”道格拉斯惊讶地看着她，“你是艾米利娅，克里斯达拉的徒弟？” “嗯，我是艾米利娅呀，你不认得我啦？” “我的神啊……”道格拉斯叹了口气，说，“你这孩子，都长这么大了啊！” 第九节 柯赞恩五芒 兰斯和爱丽丝被这突如其来的事件搞得莫名其妙，不过事情似乎本来就不打算让他们搞清楚状况，因为他们是完完全全的局外人。 一个恶魔瘫坐在那儿，这是一个让人坐立不安的十足理由。牧师修女们都一个二个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艾米利娅，你为什么在这里，这个魔鬼又是怎么回事？”道格拉斯没办法不说出这些问题。 艾米利娅叹了口气，说：“克里斯达拉那个坏蛋不要我了，他叫我带这个名叫洛的东方旅者过来找你。这个人被恶魔附身了，理应处决，但是师傅……不，克里斯达拉说他似乎能够自由控制恶魔的力量，非常有研究价值，所以让我带他来见你，毕竟，你是他最欣赏的驱魔医师了。” “各位……这位是圣祷师克里斯达拉的学生，艾米利娅·斯托克（Emilia.Stock）……”道格拉斯看到众人都以十分敌意的眼神看着两个人，便说，“这个恶魔看看来是克里斯达拉特地送给我的礼物，大家不用担心了。” 听了这话，众人没什么反应，依旧如前。 “……布雷恩大叔，克里斯达拉的名字，知道的人不太多。那个，很抱歉打扰你吃饭，但是你能找个稍微安静点的地方让我们落脚吗？不然这个恶魔的存在会把这神圣的教堂搞得天翻地覆的。” “天翻地覆倒不至于，不过他确实让我毁了一堵墙。”道格拉斯说，“随我来吧。” 他抓起那个名叫洛的东方旅者，又对众人说了一句：“继续用餐吧，没什么大碍。”于是，抓着洛的手腕，与艾米利娅一同走了出去。 他们一走，餐厅里立刻传来纷杂的议论声。有些再谈论这个恶魔是谁，有些在谈论那个黑袍女子是谁，有的在谈论克里斯达拉是说，谈论最多的，却是道格拉斯为什么不处决这个恶魔，要不要跟大祭司报告这件事？ 刚才的响声，肯定不止他们一个餐厅的人听到。兰斯知道这下会有一场骚乱了，他便带着爱丽丝先行离开了。 主仆二人沿着原路折回，寻找到爱丽丝一开始睡觉的那个房间。那是一个小客房，位于中央大花园的一侧，处在大树枝叶围绕之中，很少有人经过。 兰斯推门而入，发现刚才走的那三人都在那儿。 “雷尔先生？”道格拉斯看到他，说，“你怎么也回来了？” “对不起，餐厅太吵，所以我带爱丽丝殿下回来了。”兰斯说。爱丽丝跟在他后面，锁着小眉头，一言不发，似乎在想什么心事。 “咦，这是哪位呢？”艾米利娅看着兰斯，见他穿着不是牧师，身后的爱丽丝也不是穿的修女服，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外人。不过，那小女孩身上的衣服她始终觉得有些眼熟。 “这是兰斯·雷尔，我外孙凯尔·米拉斯的朋友，是一名游侠骑士。这个小姑娘是兰斯的主人，名叫爱丽丝·帕克。艾米利娅，你觉得她穿的这身衣服，觉得眼熟么？” 艾米利娅瞪了瞪那件衣服，确实觉得眼熟，但是记不清了。“这条公主裙……帕克小姐穿着看上去很可爱呀，怎么了？” “记得你十三岁生日的那次，我女儿做了一条漂亮的公主裙，让我送给你，而你和克里斯达拉来卡尔托拜访我，因为急事走得太仓促，连这条裙子都忘了拿走……” “啊！啊！对，我记起来了，就是这条漂亮的裙子~看来我忘记拿走也是好事啊，现在它不是找到了一个更好的主人么？”艾米利娅微笑着看着爱丽丝，说，“真的好可爱啊，爱丽丝，只是好像受了不少饿呢。” 爱丽丝脸颊发烫。原来……原来这身衣服是这个大姐姐小时候的啊…… “嗯，虽然布雷恩大叔没有征求我的意见，我还是同意把这条裙子送给你了哈！爱丽丝，像你这么可爱的女孩儿，以后吃好一些，不要这么瘦弱，会更讨人喜欢的~” 艾米利娅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小女孩。 “你现在看她就像克里斯达拉看你一样，你还傻傻地喜欢克里斯达拉么？”道格拉斯笑着说。 “……谁喜欢他，我才不喜欢他。”艾米利娅说。 兰斯很有礼貌地行了个礼，说：“很抱歉打扰到你们，我和殿下另找一个地方吧。” “不，不，兰斯，你别看艾米利娅和你差不多年纪，她可是一个很出色的圣徒的学生，或许她可以帮你忙呢。”道格拉斯说。 “是吗？”兰斯惊喜地问。 兰斯和爱丽丝找了两张凳子坐下。道格拉斯和艾米利娅坐在洛的两侧，以防他出什么意外。 “我不是很有自信能够帮你们解决问题，但是在那之前，我们得先讨论洛的问题。洛，说说你自己吧。”艾米利娅的眼神变得端庄，收敛了笑容。方才一股活泼的感觉，立刻转化成冷静而严肃的神色了。 “……艾米姐，要我怎么说……”洛挠了挠头，“我是一个来自东方大陆的旅者，名叫洛，男，今年十七岁，发色为白色，瞳色为棕色……” “笨蛋，讲重点，你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艾米利娅说。 “哦……”洛继续说，“我在练习剑术的时候，被恶魔诱惑着签下了契约，契约给我恶魔的力量，但我必须把灵魂和身体都借给恶魔做一些事情……一开始我很高兴，获得了强大的力量，但是恶魔叫我做各种各样的坏事，我很不愿意，于是我想毁约。每次恶魔想利用我的时候，我就用自己的意志将体内的恶魔力量压制下去。这样我就可以不被他们利用了。事实上我也成功了……其实这没什么，我觉得没什么厉害的，但是遇到艾米姐和克里斯达拉之后，他们硬要说我很厉害……然后你们也看到了，艾米姐逼着我来这里，说看医生……” “你要不是乱跑的话，也不会让布雷恩大叔揍你一顿了。”艾米利娅说，“的确很奇怪，很奇怪，就算是当年审判之神希尔德与恶魔签订契约，他偶尔也会迷失自己的，绝对不会像你这样控制自如。” 兰斯听了很好奇，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审判之神的事？” “托克里斯达拉，我的……老师……的福，我接触过审判之神希尔德。他并不是人们认为的死神那样恐怖的神。” 兰斯呆住了，他怎么也不信面前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儿竟然见过审判之神。 “好了，这不是重点。”道格拉斯说，“恶魔很少与东方旅者签订契约，毕竟东方旅者也是近几年才出现在尼塔拉王国的，东方旅者的情况，我们都不熟悉。所以，艾米利娅，我这老骨头帮不了你什么忙了，不过奥兹莫克的图书馆或许可以。” “您别谦虚，东方旅者的情况连……老师都不清楚，甚至我听说，通灵学院都不是很了解。”艾米利娅莞尔，说道。 “你这丫头消息怎么这么灵通，通灵学院的情况你都知道？哈哈……对了，你现在被克里斯达拉训练成一个出色的驱魔医师了吗？是不是打算继承他的移动教堂了？”道格拉斯说。 “不，他说我还不够格。而且我现在不是驱魔医师，是手术医师（SurgicalDoctor）……哈哈，布雷恩大叔，是不是让你失望了？”艾米利娅看着他，很想知道他的态度。 “手术医师挺好的，总归还是医师。”道格拉斯说，“可惜，我不能教你什么了，我对手术医师的知识并不了解。” 他顿了顿，又说：“对了，这位帕克小姐受到了女巫的诅咒，我怀疑是‘柯赞恩五芒’。根据书籍上的记载，症状完全吻合。你有没有听说过这种诅咒？” “柯赞恩五芒？”艾米利娅一听到这个称呼，双眼大睁，惊讶无比，“天哪……怎么会，谁会这么狠心对这样一个小姑娘用柯赞恩五芒？” 道格拉斯看着她，皱了皱眉头。艾米利娅和道格拉斯都明白，这种诅咒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解除过，但是他们没办法当着爱丽丝的面说出来。 “……这个有些难度，可能需要一些时间。这些时间我会留在奥兹莫克大教堂，解决洛的问题，同时也查询一些相关的书籍。爱丽丝，兰斯，你们也在这里留一段时间怎么样？”艾米利娅还是不忍心说出事实，撒了个谎。 “……布雷恩先生，爱丽丝殿下身上的诅咒真的有办法么？如果可以的话，无论我做什么都行！”兰斯立刻表态，意思是他不怕任何困难。 “骑士一直都这么帅气呢，我见到的骑士都这么勇敢，忠诚，”艾米利娅抿着嘴唇，淡淡一笑，说，“我会尽力的，雷尔先生。布雷恩大叔，你认为呢？” “我不认为其他人能够帮助你们，兰斯，爱丽丝，你们就在这里留着吧，万一出了什么状况，这里也是最安全的地方。”道格拉斯说，“现在我去向大祭司报告一下洛的事情，让大家不要因为他恶魔附体而紧张。艾米利娅，安全起见你还是给洛下一些克制法阵，以免他控制不住恶魔之血，然后就去图书馆吧。兰斯，爱丽丝，你们就留在这里，也可以参观一下教堂，有什么事随便找一个牧师，告诉他我的名字，他会马上找到我的。”道格拉斯说罢，转身离开了房间。 第十节 主人 虽然我们无法考证现在还有多少法师懂得使用柯赞恩五芒，但是我们可以肯定数量不会是三位数及以上。柯赞恩五芒是一种上古的黑暗诅咒，受到诅咒的人没办法灵活使用魔法力量，灵魂会受到暗月的侵蚀，每到月圆之夜，身心都会受到无形的伤害。人类尝试了很多种方法，无论是驱魔医的圣术、生物医师的医学药剂还是圣骑士的神谕力量都不曾成功。通灵学院内部提供了不少关于柯赞恩五芒的资料，笔者也曾经花了不少时间专门研究柯赞恩五芒，发现柯赞恩五芒是一种不可逆的五芒诅咒，解析了它的图腾、魔法构造和共鸣理论之后，笔者也想不出合适的方式来解除。根据通灵学院恶魔之血学者范·西普莉（Van.Spirit）提供的资料，这种诅咒对法师影响最大，人类次之，对恶魔的影响却很小。虽然笔者在写这本书的时候正在尝试用恶魔之血解除诅咒的方式，但是诚实地说，笔者一点把握都没有。所以，笔者只能从客观角度来解析这种诅咒，以提供给其他学者予以参考，目前避免柯赞恩五芒危害的最好方式，就是想方设法别被诅咒。 ——节选自《上古诅咒选讲》作者通灵学院诅咒学者苏拉特·伏依德（Surat.Freud） 艾米利娅料到书籍记载就是这个结果。虽然这本《上古诅咒选讲》是最为神秘的学院组织“通灵学院”意外流传出来的权威作品，但是越是权威，艾米利娅越感到失望，虽然她知道柯赞恩五芒的厉害，但还是存有一丝侥幸心理，这下她连一丝希望也看不到了。 “……这里的馆藏还真是惊人，洛的问题倒是大部分解决了。”艾米利娅自我安慰道。不过她还是不忍心看到爱丽丝被这种可怕的诅咒折磨至死啊。眼下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了……别说是自己，就连寻求帮助都无人可寻。柯赞恩五芒，这可恶的诅咒究竟是谁创造出来的啊…… “斯托克小姐。”背后传来兰斯的声音。 艾米利娅转过头，苦笑了一下，说：“叫我艾米利娅吧。” “……艾米利娅。”兰斯在她旁边坐下，说，“很抱歉打扰你工作……” “你在替爱丽丝着急吧，骑士。”艾米利娅说。她带着一副大眼镜，一脸严肃地翻着书，说话的时候都没有看着兰斯。 “是的……我现在都有些后悔了，为什么当时要那么一时冲动地杀死她的爷爷……如果让他爷爷完成了黑暗仪式，或许她现在就没事了。”兰斯低着头，无奈地说。 “你是说爱丽丝的爷爷曾经用黑暗仪式救她，然后被你阻止了么？”艾米利娅说。 “嗯。” “兰斯，你看这里，”艾米利娅指着书上的一页，“通灵学院的诅咒学者都没能找出解除这种诅咒的方法，甚至都没人敢说这个世上有解除它的方法。现在爱丽丝不在这里，我也就对你不保留什么了，这件事我根本没辙，布雷恩大叔也一样。一点希望都没有。” 兰斯猜的八九不离十。只是，这样确定的结果还是让他失望之极。原来，爱丽丝没有骗他，真的是没有办法的。 他想起了那个黑暗仪式。“那为什么那个黑暗仪式可以解除呢？”他问。 艾米利娅没有回答。她从旁边拿出一本书，熟练地翻开书页，找到一页内容，指给兰斯。 “……广泛意义上的黑暗仪式，是直接与恶魔交流，签订契约……如果不同时满足被恶魔认可和具备信仰黑暗与邪恶的灵魂，黑暗仪式没有办法完成……”兰斯小声念道。 “不知道他做的什么黑暗仪式，不过恶魔也没有办法解除柯赞恩五芒的，或许只有神才可以。”艾米利娅叹了口气，说。 “他似乎是在和死亡之神卡斯特林签订契约……” “卡斯特林？……不可能的。卡斯特林是第十三位神，是被封印的死亡之神。虽说他掌控着死亡，但至少也是神，不会轻易与人类做交易的。爱丽丝的爷爷一定是被骗的。他不是教会的人吧？” “嗯，他是个艺术家，一位神秘画师。”兰斯说。 “……怪不得。就算是艺术家，还是了解一点这些常识才好。”艾米利娅抿着嘴唇，说，“很对不起，兰斯，我真的没有办法了。爱丽丝是个好女孩，她不该是这种命运的。” 兰斯仰起头，无力地靠在椅子背上。 艾米利娅合上书，取下眼镜。“我要回去了。”她说，“我告诉的，都不要给爱丽丝说吧。我还是希望她能够笑得多一些。” “……”兰斯双眼无神，“……好……” 艾米利娅轻轻低了下头，表示告辞，然后转身离开了。 兰斯一个人坐在那里，不知道该做什么。难道，这个新主人，也如同往常那个主人一样，转瞬即逝么？难道他真的不会选择主人吗？别人肯定会笑话吧，这个出身在宫廷的骑士，认定一个出身平凡的小女孩作主人本来就像一场天大的玩笑。他或许还是高估自己了，认为自己尽了全力就可以保护她，拯救她，可是，结果似乎就像从前那个主人一样。他还很清晰地记得，当自己手握着长矛，狂怒狂悲地跪在自己主人的尸体前面，却不知道把手中的矛指向谁的那种感觉。 那一夜，那个骑士，还佩着钢甲与十字，随时等候着主人的差遣。还是每日都有十二分斗志的少年。他是五年来唯一一个十五岁就被敕封为骑士的人，骑士们都对他尊敬有加。 “兰斯·雷尔，感谢你的努力。要不是你一个人杀入敌阵，将敌人的指挥官一剑斩下，我们的正面突击部队不知道还要吃多少苦头呢。” “坎塔尔殿下……真的不知道说些什么了，我已经有了一次庆功宴，真的没想到殿下还会宴请我……而且还是单独宴请。” 一个年轻的骑士和一个中年贵族在一张方桌上，面对面地喝着酒。金碧辉煌的房间中灯火通明——大将军坎塔尔的宅邸，让人不自觉地联想到了皇宫。 “兰斯，我在你这么打的时候还在皇宫里练着自己蹩脚的剑术呢。听着……现在没有其他人，我把话放在这里了，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就是你兰斯·雷尔。不只有你兰斯·雷尔知道尼塔拉现在的情况如何，但是只有你一个人能够不谈论任何回报和奖励，就不要命地冲去斩杀尼塔拉的敌人——只有你！” 两个人互相敬酒，一起将那高脚杯中醇美的红酒一饮而尽。 “即使在必败的战役之中你也会挺身而上，但我希望这不仅仅是因为你的年轻。许多骑士在岁月的历练之中，一个一个丧失斗志。他们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他们不知道骑士有什么好处，不知道自己做一辈子骑士，能够有什么回报。虽然你还年轻，但是，兰斯，所谓荣誉，并不是别人贯给你的，你必须自己内心对‘荣誉’有所定义。” 坎塔尔将军认真地说着。兰斯也聚精会神地倾听着。 “虽然你是我布尔沃·坎塔尔（Bulwer.Kentle）的皇家骑士，但是谁都说不清以后会发生什么。有时候我和你这样的骑士比起来，反而会觉得自己渺小。” “殿下，请不要以这种方式来夸奖我，这样我们都不会好受。”兰斯低下头，说。 “我说的是实话。你这样的骑士，只要听到主人的命令，就敢于豁出性命去大干一场，而我们这些主人，却整日顾忌太多，怕这怕那，畏首畏尾。”坎塔尔将军又喝了两口酒，“如果有一天，我不再能给你下命令，你要知道自己的荣誉是什么，对什么忠诚。我也不一定总是正确的。” “如果殿下有错误的想法，兰斯会指出来，但是还是绝对服从殿下的命令。”兰斯毫不犹豫地说。 “你就不怕我一生气，杀了你么？”坎塔尔说。 “如果因此而死，也是骑士的职责，只是，殿下一定会后悔的。”兰斯说。 “好！为了不让我后悔，我一定要现在就做一件事。”坎塔尔大笑着，站起身来，说，“你现在就跟管家去，我要把我叔父用过的长矛赠送给你——我的叔父，查普曼·坎塔尔（Chapman.Kentle）也是十五岁成为骑士，为尼塔拉战死沙场的圣歌之盾骑士团的传奇英雄，他的长矛，只有同样的英雄可以使用！” “这，这……殿下，你喝多了。”兰斯连忙说。 “兰斯，我很清醒。你们几个，带兰斯去我的宝库，让他亲手把那把查普曼之矛取来，我要亲眼看看他是否能挥动那支长矛就像我叔父年轻时候一样。” “殿下！” “……这是命令。”坎塔尔双眼凝视着他，一点没有开玩笑的意味。 “……”兰斯欲言又止，单膝跪地，低下了头。然后，他随着仆人们前往坎塔尔将军的宝库里，取下了那把精致美丽的长矛。 可是，当他满心欢喜，去见主人坎塔尔的时候，房间中传来了侍女们的尖叫。他惊骇地冲进房间，看见坎塔尔倒在地上，心脏被利器贯穿，鲜血流了一地。 他惊呆了。 他的手脚一瞬间使不上劲，身体跪倒在地上，长矛脱手掉下去。 “殿下……殿下，坎塔尔殿下！！！”他抓住坎塔尔的手，大声吼道。 他的怒火从心头升起，从五官冲出，他像魔鬼一样扛着长枪，狂叫着跑遍了整个宅邸，也没有发现一点点可疑的踪迹。如果不是骑士团的长者们冲上来扣住了他，他就已经把长矛要么插入别人的身体里，要么插入自己的心脏里。 “先生，先生！” 图书馆管理员推了推睡着的兰斯，把他推醒。 “先生，图书馆现在闭馆了，请您明天再来吧。” 兰斯看看窗外，已经是繁星满天了。他连忙拿起那把已经陪伴他两年多的长矛，离开了图书馆。 今天是星期三了…… 第十一节 月圆之夜 圆月的星空下，夜晚的奥兹莫克大教堂不像其他的建筑物那样充满阴冷的气息。烛光和火把的温暖让这个圣堂在没有阳光的时候依旧给人十足的安全感。经历了百年风雨的大教堂如同时间之神本身一样，一刻不停地守护着这一方的人民。 守夜的僧侣们一路给兰斯指引道路。来到安排的临时住所，推门进去，爱丽丝、艾米利娅和洛都在里面。 艾米利娅看见兰斯，做了个手势，让他不要说话。只见洛上身赤裸着，盘腿坐在床上，艾米利娅手指间衔着一根根纤细的银针，拇指与食指将银针捏住，小心翼翼地扎入洛的后背。 爱丽丝在一旁毫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俩，直到看到兰斯进来，才稍微抬头看了一下他。 兰斯将长矛靠在墙边，坐下来，看着他们俩。 艾米利娅并没有因为多了一位观众而分心。她戴着那副在图书馆用的眼镜，米黄色的柔软长发被盘成一个发髻，中间插了一根木簪子，长长的袖子也挽到了肘上，用布条紧紧扎住。露出白皙纤细的小臂。她一丝不苟地针灸着洛，直到洛的后背被扎成刺猬。 待到她将所有的针都拔了下来，处理完后续的工作，洛才胆怯地睁开一只眼睛，问：“……好了没，艾米姐？” “嗯，你可以说话了，但是背朝上乖乖躺下。”艾米利娅一边抽出发簪，一边说，“明早给我好生睡个大懒觉，不准天不亮就跳起来。” 艾米利娅像个大姐姐一样把洛训得服服帖帖的，洛乖乖地应了一声，就趴在床上不动了。 “艾米姐，我想见我的家人，我想见我真正的姐姐，时间之神可不可以帮我？”洛说。 “……这个，我也不知道，但是你别再去神像面前闹了，越闹时间之神越不愿意帮你。”艾米利娅解下袖子上的布条，将袖子放下来。 兰斯觉得他们俩就像亲的姐弟一样，不觉莞尔。他身边一直没有人陪伴，都不知道亲人的味道是怎么样的了。 这时候，一旁的爱丽丝忽然抓住了他的手。 “……殿下？”兰斯回过头，看着艾米利娅半睁着水灵的双眼，本来粉嫩的脸蛋显得惨白。她紧紧咬着嘴唇，似乎在忍受着什么。 “……兰斯，兰斯……”爱丽丝吃力地抬起头，大大的眼睛透出一股祈求的目光，“兰斯……抱着我……好吗……” “……”兰斯被她这要求吓到了。他从来没试着去抱任何一个女孩，因为这事一种对骑士礼节的严重违背。印象中他只会托住公主和贵妇人的手，亲吻她们的戒指，仅此而已…… “兰斯……求求你了……”爱丽丝的声音很小，却隐隐听得出一丝哭腔。 兰斯给吓坏了，连忙硬着头皮抱住她，说：“殿下不要哭，有什么好好说，好不好？” 艾米利娅看到这情形，不觉皱了皱眉头。 爱丽丝紧闭着双眼，在兰斯怀中瑟瑟发抖。过了一会儿，她忽然大声叫了起来，就像在经历刀割之痛一般。 “殿下！殿下……斯托克小姐，殿下这是……这是怎么了！？”爱丽丝忽然这个样子，兰斯被吓坏了，连忙慌乱地寻求艾米利娅的帮助。 艾米利娅连忙推开门跑了出去，望了望夜空。 “糟了……月圆之夜。” 她回到房间，爱丽丝已经痛不欲生了。她的双腿乱蹬着，一手捂住自己的心口，一手掐住兰斯的脖子。她觉得周身像被千万把刀割伤似的，痛得没办法忍受。她真希望那些刀伤能够是真实存在的，赶紧把她杀死才好。 她没有精力察觉到兰斯被她掐住了脖子。虽然兰斯是个健壮的男子，但是这样被掐住也非常难受，但是他根本没精力在意这些，一看到艾米利娅一脸严肃地走进来，就望着她，希望她给一个办法。 “月圆之夜，柯赞恩五芒发作了。尼塔拉所有被柯赞恩五芒缠身的可怜人，都会在这个夜晚经历无尽的痛苦，直到天明……” “没有办法吗？没有办法吗！艾米利娅，求求你，帮帮忙……”兰斯已经急得语无伦次了。 “……没有办法。”艾米利娅抿着嘴，似乎有点在生自己的气，但是她的确没有办法，就算是她的老师克里斯达拉，这种情况下也只有束手无策的份。 爱丽丝似乎在迷糊中感觉到自己掐住了兰斯的脖子。她连忙哭道：“兰斯……对不起，对不起……啊……” 疼痛不断地袭来，她的意识都没办法清醒了。兰斯咬着牙，紧紧抱住她，不停地说：“殿下，没事的……没事的，很快……很快就会好的……” 爱丽丝已经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了。她的手脚因为剧痛而竭尽全力乱挥乱舞，一下一下都打在兰斯的身上。兰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双手没有一丝放松，口中也不断地安慰着爱丽丝。爱丽丝能够感觉到自己在发狂了，但是疼痛已经控制了自己的意志，她根本感受不到自己四肢的动作，只能感受到疼痛，无尽的疼痛。她的叫喊声渐渐变得嘶哑，哭泣变成了哀嚎，双手双腿力气都用尽了，疼痛依旧不消减一分半分。 艾米利娅在一旁无助地看着，心疼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她闭上双眼，手放在胸前，默默地向神祈祷。 洛趴在床上，呆呆地看着这边。他搞不懂为什么这个小女孩会疼成这样。 爱丽丝的脸上已经不再有一丝血色。兰斯看着她，心中仿佛有蛇在咬。难道，他兰斯·雷尔就是这么一个无能的骑士，战场上可以以一敌百，到头来却任何一个主人都没办法保护么？无论是记忆中那倒在血泊中的坎塔尔将军，还是眼前这痛不欲生的爱丽丝，他都像个旁观者一样，没办法尽到一丝一毫的力吗？不，不，他是骑士，是骑士！骑士该做什么，该做什么啊！正义之神克洛斯，究竟是要求这个无助的骑士用什么方式，才能实现他的诺言啊！ 爱丽丝的哭喊声就像一把把利刃刺入他的心中。他的心都快碎了，眼神都涣散了。他只是跪在那里，抱着爱丽丝，似乎经历着与她同样的痛苦。他只是用最温柔的语调安慰爱丽丝，将自己的苦恨都吞进肚子里。他只是，回忆着自己的誓言，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 “……愿你手中的生命永远绽放，所有的痛苦和死亡都远离你的歌声，生命之神，我将守护在你的光芒之下，赞美所有生命所应有的承诺……”艾米利娅低声吟诵着，尽到自己最后能尽的职责。 第十二节 洛的提示 在人们经历痛苦与绝望的时候，恶魔就会悄悄降临，在他们的身后低语：“可怜的凡人啊，还在为眼前的东西烦恼痛苦吗？我可以帮助你轻松实现愿望，只需要与我签订一个简单的契约就可以了。”大多数人是经不起这种诱惑的，尤其是那些因为痛苦和绝望不再有生存欲的人们。与恶魔签订契约之后，恶魔会信守诺言地帮助人们实现愿望解除痛苦，但是作为代价，与恶魔签订契约的人们身体和灵魂都会成为恶魔的傀儡。他们会以燃烧灵魂为代价，获得强大的力量。他们体内沸腾着恶魔之血，将自己的灵魂贡献给恶魔作为利用工具或是食物。无论之前恶魔为契约者做了多少，签订契约的人们最终都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悔万分，因为他们远远不知道肉体的痛苦比起灵魂的痛苦，简直微不足道。 ——节选自《恶魔概述》作者通灵学院范·西普莉 艾米利娅推开房门。她在房间外祈祷了一夜，眼睛都开始发红了。到清晨时分，爱丽丝那可怜的哭号声才渐渐安静了下去。她看到兰斯正将睡着的爱丽丝放在床上，轻轻地盖好铺盖。他的脖子、手和脸上都有些发红发紫的地方，应该是爱丽丝在疼痛之中无意乱挥手脚伤到的。 她再看看洛，这家伙竟然还是昨晚那个姿势，趴在床上呼呼大睡。 兰斯盖好爱丽丝的被子，转过身来，忽然有些站立不稳。 艾米利娅连忙上前扶住他，说：“好好休息一下吧。” “……”兰斯望着她，说，“真是抱歉……害你一夜没睡。” “你不也一样么？等等，先给我把上衣脱了。”艾米利娅看见他捂着胸口，表情有一些难受，立刻说道。 “……为什么？”兰斯奇道。 “你胸口上有伤，不是么？”艾米利娅说。 “……真是厉害的医师，”兰斯摇摇头，说，“这都给你看出来了。不过这是爱丽丝殿下无意间打伤的，隔着衣服，没什么问题的。” “爱丽丝的力气的确不够伤你，但是……我看不仅仅是爱丽丝的力气。” 兰斯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只是看她坚决的态度，还是把上衣脱了，按照艾米利娅的要求，坐在爱丽丝的床边。 艾米利娅捞起袖子，用手指触了触兰斯胸口一块大淤青，说：“这里很疼么？” 兰斯被艾米利娅那细腻的手指触了触，脸一下子就发起烫来：“……有一点而已……” “你羞什么羞，没看过医生么？”艾米利娅都懒得抬眼看他，说，“按理说爱丽丝这样的小孩子，不可能让你伤成这样的……不过她的拳打脚踢确实也不轻，真难为你抱了她一晚。” “……那是殿下的命令。”兰斯说。 “或许她是想一个人陪在身边，有些安全感吧。我都没办法想象她所受的痛苦，好可怜的女孩。”艾米利娅说。 兰斯沉默不语。艾米利娅取出银针，说：“有一点儿疼，忍着点。” “……我没少受过刀伤枪伤。”兰斯表示对这种疼痛无所谓。 艾米利娅点点头，用针刺入他的胸口，疏通他的血液。兰斯被这么扎了一阵，反而感觉舒服了不少。 “这是什么疗法，我从来没有见过呢？”兰斯问。 “这是针灸术，本来是东方大陆的医术，通灵学院的学者研究之后，把这些方法教给了一些尼塔拉的医师。因为难度非常大，而且很多人没见过这种方式，所以很少有医师使用这种方法治疗病人。” “通灵学院……”兰斯对这个熟悉的名词有很多疑惑。 “按理说通灵学院（ChannelAcademy）的研究成果是很少外泄的，但是，他们的资料都是珍贵无比的，也就只有奥兹莫克这种地方的图书馆的无与伦比的馆藏中，才会有少量通灵学院的资料。如果哪天你有了一些通灵学院的资料，那就发大财了。”艾米利娅继续扎着针，说。 兰斯点点头。 “早上好！”洛忽然从床上跳起来，叫道。 “笨蛋，小声点。”他这么忽然一叫，兰斯都微微一颤，有点被惊到了，但艾米利娅身体和神色都纹丝不动，一边继续扎针，一边说，“人家还在睡觉呢。” “哦……”洛穿上上衣，跳下床，走到兰斯身边，放低了声音说，“哈哈，原来不止我一个人要被艾米姐的针欺负。” 艾米利娅没有理他。 “咦，”洛看了看兰斯的胸口，说，“这是恶魔干的吧？” “什么？”艾米利娅手中的针停了下来，似乎这一下忽然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这个小女孩不可能把这个高大的骑士伤成这样的，一定是恶魔啊，聪明的艾米姐。”洛难得露出认真的神色，说，“昨天她受了那么大的痛苦，我体内的恶魔都蠢蠢欲动呢。一定是恶魔附体啦，不过应该没有成功签订契约呢，这女孩意志真强。” 艾米利娅似乎被点醒了。“怪不得爱丽丝要兰斯抱着她，恶魔就喜欢和经历痛苦的人签订契约，她怕自己感觉太无助，会和恶魔签订灵魂契约，那样就惨了……” 兰斯忽然问：“斯托克小姐……” “叫我艾米利娅就好了。”艾米利娅第二次提醒他。 “艾米利娅……那个，你给我看的那个文献里说，恶魔受到柯赞恩五芒的伤害是最小的，对吗？”兰斯问。 “对。” “为什么呢？” “不清楚，通灵学院的资料有限，那个节选里也没有完全解释。”艾米利娅说。 “那……要是知道恶魔为什么可以受很少的影响的原理之后，能不能用相同的方式减轻爱丽丝殿下的痛苦呢？”兰斯亲眼目睹了爱丽丝所受的折磨，不忍心再看一次了。 “这个……还真不好说！或许你还得找到通灵学院的学者才能搞清楚了。” “通灵学院的学者要怎么才能找到？”兰斯忽然感觉抓住了一丝希望，急切无比地问。 “嗯哼，这个嘛……”艾米利娅俏皮地笑了一笑，说，“也不是没可能哦！” 洛指着艾米利娅哈哈大笑，说：“笨蛋艾米姐，你太笨了。” “你才笨呢，笨蛋洛。”艾米将最后一针扎入兰斯的胸口，说，“通灵学院是这个世界上最神秘的五大秘法组织之一，汇集世界上各个种族的天才，进行着不为牟利的高深知识的研究，以最为杰出的智慧来探索这个世界所有的知识和规律。五大秘法组织调控着这个世界文明的平衡，通灵学院则是其中最不可或缺的一角。在尼塔拉的人们，即使是听说过这个名字的人都是少之又少，更别说接触过通灵学者的人了。” “但是，艾米利娅，你有办法找到通灵学者，对吗？”兰斯说。 “我不认识任何通灵学者，就连我的老师，克里斯达拉也不认识。但是有一个人肯定有办法，尼塔拉宫廷中的一个人。”艾米利娅说，“他叫杰拉斯·斯科沃尔（Jeras.Scoward）。” “杰拉斯·斯科沃尔？”兰斯惊讶地说，“我听说过，他曾经是圣歌之盾的牧师长，曾经和传奇团长山姆·索克一起工作。不过在我进入皇宫之后，他似乎已经成了一名走遍四方的传道者，在外传到十多年，最近两年才回到宫廷，并且不再参加教廷和骑士团的公务，在国王赐予的住所里一个人生活着。” “嗯，不过他有一个身份你们都是不知道的，克里斯达拉告诉我的。”艾米利娅说。 “什么身份？” “他是神的仆人，和克里斯达拉一样拥有神赐力量的圣徒，老师称他为圣剑侍斯科沃尔（Saint.Scoward－theSaber）。”艾米利娅说。 “……你的老师又是什么人物啊？” “他是圣祷师克里斯达拉（Saint.Christalla－thePriest）。”道格拉斯·布雷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他们身后了。 第十三节 前往尼塔拉 艾米利娅看见道格拉斯，愣了一下，说：“布雷恩大叔，你应该在讲驱魔课啊。” “我听早晨路过这里的牧师说了爱丽丝的事，这才急急忙忙赶回来了……她睡着了么？”道格拉斯呼吸还有些急促。 “嗯。抱歉，布雷恩大叔，我想你来也没什么办法的，所以把门窗关紧，没有让其他人注意到。”艾米利娅说。 “不仅如此，你还下了区域宁静的咒术吧。”道格拉斯说。 “……嗯。”艾米利娅点点头。 “唉……那个时候还是小不点儿的小艾米，现在都变得这么懂事了，或许像我这样的家伙，一个一个都变老了呢。”道格拉斯叹道，“你们有什么计划，要去找圣剑侍杰拉斯·斯科沃尔？” “兰斯想借助斯科沃尔，寻找到通灵学院，了解恶魔之血和柯赞恩五芒的关系。因为这里的通灵学院文献有限，我们无法了解通灵学院的最新成果。”艾米利娅说。 “通灵学院……这个是五大秘法组织之一，平常人肯定没办法找到的！”道格拉斯立马说。 “反正已经没有其他的希望了，只有试一试运气了。”兰斯说，“总比待在这里好。” “年轻人勇气可嘉，不过这件事的难度……我真的不忍心说。”道格拉斯说。 “……布雷恩大叔，我打算和他们俩一起去尼塔拉，带上洛。”艾米利娅忽然说。 道格拉斯听到这话，吓了一大跳。“什么，你也要去尼塔拉？” “对。”艾米利娅表情严肃，不想在开玩笑的样子，“洛的情况，果然还是没有文献记载。但是只要再到图书馆寻找一些合适的咒印法，再给洛下一个克制咒印，洛就百分之百不会被恶魔控制了。洛的特殊情况也是我们没办法解释的，我的打算和兰斯一样，去试试运气，顺道替老师拜访一下他的老友。” “……是么？”道格拉斯听了，觉得有些道理。只是他在心中已经下了定论，这几个年轻人成功的几率太小了，不说找到通灵学院的问题，就算找到了，通灵学院也一样能给出答案吗？像他这样做了一辈子驱魔医师的老人，对通灵学院的了解也只有“五大秘法组织”和“学术权威”这两个概念，其他的信息一概不知。这些小孩子去找，无疑是要登天……而且，通灵学院还不见得会友善，或许通灵学院的学者动一根手指头，就可以让他们四个死无葬身之地了。 “布雷恩大叔，不用担心啦，就算是老师，也会同意我去的~”艾米利娅的脸上忽然挂起笑意，说，“我们是被神庇护的人，也是缺乏经验的年轻人，多多历练一下总是好的。我还是很担心洛，他的问题一天不解决，我就挂念一天。而且……兰斯也是为爱丽丝的诅咒心急如焚呢。” 她一边说，一边给兰斯拔去银针。 “……我没有资格不同意你们去……好吧，自己一定要注意安全就是。”道格拉斯叹了口气，说，“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忙的，随时都可以到这里来找我。” “嗯，谢谢你布雷恩大叔~我打算在这里继续待一天，查阅一些克制咒印，给洛下咒印稳当之后，明早就可以出发了。兰斯和爱丽丝也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道格拉斯从兜里取出一个小钱袋，说：“兰斯，等你休息够了，拿这些钱去买点旅途上的用品。如果不够用再来找我就是。” “这……布雷恩先生，我没有为你工作，不能接受你的钱财。”兰斯连忙说。他的胸口还被扎满了针，不敢乱动。 “……我这个做长辈的，看到爱丽丝和洛都帮不上任何忙，其实我也和你们一样希望他们俩的问题都能得到解决。我没办法从其他方面出力了，这些小东西就算我给你们的委托吧，一定要尽全力帮助他们。” 不等兰斯开口，艾米利娅就拿过钱袋，说：“谢谢布雷恩大叔。”然后把钱袋塞到兰斯的腰包里。兰斯想要拒绝，但是——他胸口扎满了针，不敢乱动。 道格拉斯释然地笑了笑，说：“那么，我去授课了。”说罢，他转身离开了房间。 艾米利娅叹了口气，继续小心翼翼地拔出针。兰斯看着她，说了一声“谢谢你”。 他只是觉得，这个女孩，还真能给人安全感啊。 艾米利娅没有应他。帮他拔完了针，她抬起头，俏皮地一笑，说：“你去睡觉吧，不过姿势要和洛相反，必须躺着睡哦。” 兰斯点点头。艾米利娅向他挥了挥手，于是收拾好东西，前往图书馆了。 “她不也是一夜没睡么……”兰斯忽然想起来。 “呵呵呵呵，艾米姐可厉害了。兰斯，你睡觉吧，我帮你看门。”洛一边说着，一边扛上了自己的长剑，走出门去。 “……嗯。”待到他关上门，兰斯才应道。 快到下午的时候，兰斯醒了。他坐起来，发现爱丽丝乖乖坐在他的床边，手里把玩着一个白色的圆圆的毛绒玩偶。 她察觉到兰斯的动静，马上转过头来，用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他。 “殿下……睡醒了么……”兰斯还有些迷糊，用手揉着眼睛，说。 “兰斯，睡醒了么？”爱丽丝笑着说，脸颊上泛着粉红的晕色。 兰斯回过神来，大惊，差点从床上滚下来。“……殿下，你怎么跳这里来了，快回床上躺着！”他立刻说道。 “我没事的，只要过了晚上，我就什么事也没有啦~中午道格拉斯爷爷给我带来了好好吃的点心，那，你看，我把你的那份留在这里了。”爱丽丝跳下床，跑到旁边的小桌上，端起一盘点心，跑到兰斯面前，说：“兰斯，你也吃一点吧。” “好，”兰斯点头说，“殿下介意我不顾礼节吗？” 爱丽丝没懂他什么意思，但是还是摇摇头说：“我不介意啊。” 于是兰斯坐在床上，伸手去抓点心，然后塞进嘴里。 “唔……好甜。”兰斯一边嚼着，一边说。 “嗯……道格拉斯爷爷亲手做的呢。没想到他还是个厉害的糕点师。”爱丽丝说。 看着兰斯吃东西的样子，她忽然笑了笑，然后表情又恢复了平静。 “兰斯，对不起，”她开口说，“我不是故意的，但是，我发作的时候必须有人抱住我，以前是爷爷，昨天是你。因为，我能感觉到有恶魔在对我耳语，在我最痛苦的时候。” 兰斯莞尔，将嘴里的点心使劲吞了下去，喘了口气，然后说：“洛已经发现了。艾米利娅也给我解释了。没关系的，殿下，这是我的职责。” “……兰斯，我打伤了你。” “殿下，我没有告诉过你，我原来是皇家骑士的时候，参加过尼塔拉王国与赫洛王国的两次小莫拉河战役，不知道受了多少伤。殿下这一点拳脚，我是完全没有问题的……殿下下次想打重一点都没关系。” “不！我不打你了！”爱丽丝连连挥手，说，“再也不打你了……” 兰斯笑了笑，说：“放心吧，殿下，你有任何的痛苦，如果愿意与我分担，我可以全部接受，毫无怨言。” “嗯，但是我不想和你分享痛苦，我要和你分享快乐，好不好？”爱丽丝笑着说。 “嗯。”兰斯点点头。 “我们去买东西吧！”爱丽丝说，“刚刚洛哥哥跟我说了，道格拉斯爷爷要我们去准备行程的物品。我和你一起去。” “洛？他在哪儿？” “他在门口……” “他一直在门口？”兰斯惊讶地说。 洛推开房门，走进来，对他说：“是的，我跟你说我帮你守门嘛。” “……”兰斯无言以对。 “接下来我帮你们看房间吧，你们去买东西。”洛说。 “好。”爱丽丝点点头。待兰斯穿好衣服，她拉着兰斯的手就往外面走，兰斯被她拉走之际，依旧敏捷地捎上了放在旁边的长枪，以备不时之需。 走出大教堂，兰斯吹了下口哨。一会儿时间，一只雄鹰就从天而降，落在兰斯的肩头。 “卡宾？对呀，到了教堂以后，我就没看见卡宾了。”爱丽丝这才想起来，之前兰斯肩头的鹰“卡宾”不见了。 “嗯，刚到卡尔托的时候，我就让它自己活动去了，顺便熟悉一下卡尔托的地形。这下城里如何走，由他带路了。” 卡宾轻鸣了一声，好像在说：“没问题。” 爱丽丝笑着说：“好聪明的老鹰呀。” 第十四节 鬼骑士 兰斯和爱丽丝在卡宾的带领下，来到了斯本大街里最大的游侠市场。游侠市场里贩卖各种游侠需要的东西。兰斯买了一件新的斗篷，替代他那快要烂掉的老斗篷。同时，他还买了一根新的鹿皮束带和一个新的小皮囊。爱丽丝买了一顶艺术家喜欢带的圆顶帽、不少糖豆和玩具南瓜头和玩具小皮球，然后把玩具和糖豆用一个布袋装在一起。 “殿下，你买这些做什么？”兰斯问。 “我要好好学习小丑的技术了。我要做魔法玩具。”爱丽丝说，“如果能增强糖的粘性，用魔法处理南瓜头的爆炸，就可以利用糖豆黏住别人的眼睛或者耳朵，来影响他们的行动。” “……殿下研究小丑的技术，是为了对付坏人？”兰斯好奇地问。 “是，而且也可以保护自己嘛。”爱丽丝说，“爷爷说过，从事艺术之前，先要学会生存，学会自保。所以爷爷也是个懂魔法的神秘画师，一直以来都是他保护我。我不想做那种一心追求艺术，但是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的艺术家。” 兰斯很赞同地拍了拍手。 忽然，一个身着黑斗篷的人走了过来，问道：“请问，游侠联盟会卡尔托分部怎么走？” 兰斯听得他的声音低沉而嘶哑，然后看了看这个人，黑色斗篷上的罩帽盖住了头，挡住了大部分脸，上身也是斗篷遮住大半，只是双腿上绑着金属护甲，穿着旅行长靴，看上去有点像个游侠骑士。他的背后背着一个白布裹紧的长兵器，不过看不出具体是什么样子。 “我也不大清楚，但是我应该可以带你去。”兰斯说。 “好的，谢谢了，骑士。”那个人说。兰斯很好奇他为什么知道自己是骑士，但是觉得这个人怪怪的，还是不问为好。爱丽丝也同意他帮助这个人，于是卡宾展开翅膀，在前面引路，三人跟在后面。 一路上黑斗篷的人没有多说一句话。兰斯觉得气氛沉闷，也只好和爱丽丝一起说一些无聊的话题。等走到一个小巷里，一个拿着棒子的人忽然站在他们的面前，挡住了道路。 “嘻嘻嘻……把钱交出来。”那个拿着棒子的人看上去是个地痞，只是表情和说话的音调都特别奇怪。 “……敢来抢劫？”兰斯握紧长矛，瞪着他，说。 爱丽丝也很生气，这里离大街又不远，而且他们还是三个人，这个瘦瘦的地痞居然敢抢劫。 那个黑色斗篷的人也握住了背后的长柄兵器，沉声说：“骑士兄弟，小心，这个人不是一般人。” 他话音未落，那个拿着棒子的人就跳了过来，对着离他最近兰斯举起木棒一阵猛敲。兰斯熟练地用长枪格挡，但是吃了第一下他就觉得不对劲：自己的力气本来不小，但是这个人的力道感觉是自己的两倍，而且，他的木棒来去极快，兰斯才接三四棒，就感觉有点支撑不住了。 “你是什么人？”兰斯惊讶地问。 “嘻嘻嘻嘻……你猜啊。”那个人的笑容把自己的五官就扭曲到一块儿，让兰斯觉得有些熟悉。 爱丽丝忽然说：“兰斯……这个人的表情……好像洛！我是说……好像昨天的洛……” 兰斯一下子明白过来。他想起了那两个从前一点都不会引起重视的字眼：恶魔。 还没来得及反应，那个人就把他的长矛打得脱手飞出。他正打算敲击失去武器的兰斯的时候，那个黑色斗篷的人忽然挥出兵器，一下子将那个持棒之人打回去，木棒裂成了两半。 兰斯定睛一看，那个长柄兵器外面的白布已经被解开，竟然是一把巨大的紫黑色的长柄镰刀。 他挥舞出的风力将自己的斗篷吹开了来，一身轻金属甲漏了出来。他如果脱去斗篷，就像一个下了马的皇家骑士，只是，他的双手裹着厚厚的绷带，连手指都没有漏出来。 “你是……骑士？”兰斯看到这奇怪的形象，抱着万分的好奇问了一句。 那个人没有应他，冲上前去，举起镰刀就往那人头上砍。那个人敏捷地躲过了，怪怪地笑着，说：“被诅咒的骑士，你跟了我这么久，还不放弃么？” “废话，我不把你们砍完心理就不舒服。”持镰的黑衣人继续挥舞着镰刀进攻，那恶魔附体的人一直笑着，躲过来闪过去，最后觉得无趣了，说：“嘿嘿，笨蛋鬼骑士，我们去个有趣的地方吧。”说着，他敏捷地跳上房檐，从房顶上飞奔着逃走了。黑衣人也跳了上去，挥了一下手说：“谢谢你骑士兄弟，就当没看见我吧。”话音未落，身影就同鬼魅一般追了过去。 兰斯想要追上去问个清楚，但是察觉到爱丽丝还在这里。 “兰斯，怎么回事啊？”爱丽丝看得莫名其妙，“什么鬼骑士啊？” “……我也不知道。那个人似乎是个恶魔呢。”兰斯想起还有些后怕，说，“力道绝非常人可比，我一个人战斗的话，根本打不过他的。” “唔……”爱丽丝说，“我们快回去把这件事告诉道格拉斯爷爷吧，他是一个驱魔医师啊。” “嗯。卡宾，走了。”兰斯捡起掉在一旁的长枪，呼唤道。 卡宾方才也被这不速之客吓到了，一直盘旋在空中观察情况，这下听到兰斯的呼唤，才降下来，停在他肩上。 “鬼骑士……从来没听说过这种骑士啊。”兰斯一边走，一边喃喃道。 两人回到奥兹莫克大教堂的时候，已经快晚饭的时间了。在专门为他们设的餐桌上，道格拉斯和艾米利娅听到他俩说的话，都吓了一跳。 “恶魔？除了洛，卡尔托城中还有恶魔？”道格拉斯惊讶地说，“的确，如果是十几年前，恶魔还很猖狂，尤其是第二次猎天使季节，恶魔竟然直接猎杀天使。但是十三年前七个恶魔领主被封印之后，恶魔就再也不敢道诸如卡尔托这样的城市露面了。这真是个奇怪的事情。” “理论上是这样的，布雷恩大叔，你得请示大祭司，让他安排牧师加强巡查了。”艾米利娅说，“兰斯所说的那个黑衣骑士，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物。” “那个恶魔唤他作‘鬼骑士’，不知道你们听说过这号骑士没？”兰斯说。 “鬼骑士，从来没听说过呢。”艾米利娅说。道格拉斯也摇了摇头。 “算了……这些事情也不深究了，明天我们就要离开卡尔托了。”艾米利娅说，“这些事情，布雷恩大叔会处理好的，对吧？” 道格拉斯说：“艾米，你越来越会卖乖了。明天我就递交一份报告给大祭司，卡尔托城的安全，奥兹莫克的责任是很大的。不说这些了，今天是你们在奥兹莫克的最后一晚，真的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要离开。旅途中一定要注意安全。” “好啦，布雷恩大叔，你看你的胡须都发白了，平常少担心点事，多享受些生活啦。等这些事情处理完了，我再来看你。”艾米利娅说。 道格拉斯点点头，举起装着红酒的高脚杯，说：“祝你们旅途平安。愿特拉托蕾的祝福与我们同在。” “原特拉托蕾的祝福与我们同在。”大家一起举起酒杯。爱丽丝本以为他们忘记了什么，喝了一口之后，发现道格拉斯爷爷还是很细心的——虽然看上去很像，但她肯定她杯子里装的只是加了糖的葡萄汁而已。 “对了，艾米利娅，为了防止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我再给你一些东西。”道格拉斯补充了一句。 第十五节 重逢 今天，天气晴朗。 尼塔拉郊外大片大片的果园，苍翠欲滴的树木。 阳光从来不愿被对过这片土地，金色的光辉暖暖洒下，给予万物生命的养料。天空湛蓝，云层升得很高，仿佛画师们的白色颜料放浪随意的挥笔痕迹。小路旁的土地上生长着漂亮的苹果树和葡萄藤，棕黑色的猎犬随着主人在果园里忙乎，蝴蝶和蜜蜂则是果园的常客，从眼前，飞舞到远方，缤纷的色彩渐渐小成一个点，消失在树叶和阳光中。 一只蝴蝶停在了艾米利娅的手背上。它轻颤着美丽的浅蓝色翅膀，仿佛一朵被风吹动的绽放的小花。 爱丽丝想要去抓那只蝴蝶，艾米利娅示意她别乱碰。 “如果急着捕捉它，最后还是会失去的。爱丽丝，你看，只要不让它害怕，它可以停很久的。”艾米利娅柔柔地看着这只小蝴蝶，温和地说。 “我见过的蝴蝶，都是不停地在飞。”爱丽丝双手托着脸蛋，凝视着那只蝴蝶。 “谁不想歇息呢，旅程总是很辛苦。”艾米利娅将手伸到车外，抖了一下手，蝴蝶受了惊，扑打着翅膀飞走了。 “啊！……飞走啦。”爱丽丝失望地说。 “为什么兰斯的鹰不会飞走呢？”艾米利娅侧过头来，因为正对着阳关而半虚着双眼，睫毛显得更加浓密。风将她额前的刘海吹飞起来，露出白皙的额头，和额上一点浅浅的胎记一般的印纹。 “卡宾是我离开骑士团时，在城外捡到的一只受伤的幼鹰。我将他医治好，在他康复期间带着他旅行。他的伤好了之后，我放他走，他却一直盘旋在我头顶，待我一转身，他就像现在这样，轻轻地落在我的肩上。从那以后，我们就是一直陪伴自己的伙伴了。”兰斯伸手顺着卡宾修长的长羽，说。 “他为什么这么聪明呀，什么都能听懂。”爱丽丝还记得兰斯对卡宾说的许多话，卡宾每次都没有会错意。 “可能相处久了，我说的话，他都习惯了吧。”兰斯温柔地看着这只熟悉的鹰，说。 爱丽丝轻笑着说：“我也好想有这样一只可爱的宠物。” “卡宾可不能说‘可爱’，有的时候，他是非常凶猛的呢……比如对付敌人的时候。”兰斯笑着说。 “如果我有机会的话，就要一只小鹦鹉，或者一只小鸽子~我不要它们去打架。”爱丽丝说。 “好，有机会的话，我帮殿下找一只小鹦鹉或者小鸽子。”兰斯说。 “……鸽子肉好好吃啊，但是我没吃过鹦鹉肉呢。”洛忽然毫不在意地插了一句。 三个人立马用愤恨的眼神把他看着。洛呆呆地看着天，丝毫没有在意。 他偏了一下头，看见前面一个人狂奔过来。他们四个人坐的敞篷马车速度并不快，所以看起来那个人的速度比马还快。 “嗨，尼塔拉人真喜欢赛跑啊，跑得比马还快。”洛说。 他们几人也望了过去。的确，那个人跑得真快。 他渐渐近了来，速度更加显得快了。洛看着他，忽然鼻尖动了动，似乎嗅到什么东西。 “喂，我发现同类了哦。”洛一边说，一边直接跳下车，踩在地上，因为没站稳，摔了个跟头，在地上滚了两下，然后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恶魔？那个人是恶魔？”兰斯也抓起长枪，警觉地说，“先生，麻烦你把车停一下。” 车夫虽然不知道缘故，还是将缰绳拉住了。 三人好奇地跳下车，洛嘿嘿笑着把他那把黑红相间的长剑横着，毫无顾虑地向前走去。 “喂……那好像不是恶魔啊，那……”兰斯看到那渐近的身影，忽然说，“洛，他不是恶魔……” 洛越走越快，渐渐变成了小跑。待到那个人跑到他面前，他哈哈一笑，举起剑一跳而起，一记空劈架势摆足，一下子砍下来。 “……那个家伙是凯尔·米拉斯，地牢侍卫！”兰斯不及阻止，吼了出来，“住手啊洛！！” 洛就像没听见他说话一样。手中那把剑如同魔鬼的牙齿一样凌厉地落下，只听传来一声肢体被切割的声音，一只暗灰色的臂膀被洛砍了下来。 那个冲过来的人正是欠兰斯一次决斗的地牢侍卫凯尔·米拉斯。兰斯仔细看了看他，换了一身灰蓝色的束腰袍，两只手臂完好无损。 还好，没有砍中他。 但是，那只被砍飞的留着紫红色血液的手臂是谁的呢？ 只听得一声刺耳的咆哮，一个通体暗灰色的人形怪物显形出来。它的身体比正常人小一些，四肢都很粗壮，匍匐在地上。不过，那个形象只展现了一瞬，忽然又变得透明，然后消失，阳光下连影子也看不见。 “兰、兰斯……”凯尔一看见他，就大叫道，“快跑，快跑啊，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东西……” 兰斯一把抓住他的衣领，说：“你怕什么怕，不怕丢皇家侍卫的脸么？” “但是……这家伙根本看不见呀……”凯尔一边喘着气，一边说。 洛横着剑，说：“艾米姐，你知道这是什么么？我只知道它是恶魔，能勉强闻到它的气味。” “老师叫它小克拉，一种小鬼，虽然比不上其他恶魔强壮，但是可以随心所欲地隐形。”艾米利娅想也没想，便说，“我六岁那年，和克里斯达拉见到了不少这样的小鬼，当时他是用圣祷术对付的，它们没办法躲避圣言。” “好啦，艾米姐，你上吧。”洛笑着说。 “……但是我不会圣祷术啊，只有克里斯达拉这样的圣徒才行的。”艾米利娅说。 忽然，洛感觉一股强烈的气息袭来，凭借自己敏锐的感觉，疾退一步，然后挥舞长剑，把那遁形的恶魔挡了回去。 “不行啊，艾米姐，我打不准他。”洛说。 兰斯侧过头说：“卡宾，你能捕捉到它的身影吗？” 卡宾腾起翅膀，一边盘旋着，一边无奈地连续鸣叫。看来，这只鹰也没办法。 洛倒是不怕被袭击，但是小克拉又绕过洛，向艾米利娅发起了袭击。兰斯感到微弱的风袭来，立刻反射地将长枪一挥，用枪柄狠狠一弹，将冲到艾米利娅面前的小克拉打了回去。 “……不行啊。”兰斯也觉得没有打到它的要害。这个小鬼似乎只要不被杀死，就有无限的活力，刚才被砍断一只手，也毫不影响它的行动力。 兰斯觉得，它可能会袭击车夫或者爱丽丝这样没有防备的人，于是更加警觉地环顾四周，但是丝毫看不到它的踪影。 忽然，爱丽丝一下子跳了出来，举起一个还不到她手掌一半大的小皮球玩具。 “爱丽丝殿下！”兰斯惊讶地想挡到她面前，但是还不急挪步，爱丽丝就把那个皮球玩具扔了出去。 “嘭！”皮球撞到了什么东西，一下子炸开了花。几十颗小糖豆飞了出来，黏在那个本来袭向爱丽丝的小魔鬼的身上。糖豆被阳光一照，很快就融化成糖浆，在那个隐身的怪物身上五颜六色地散开，连成一片，好像给那个隐身的怪物蒙上了一层五彩皮。这下，他们终于看清那个怪物的轮廓了。 “草莓味皮球弹~”爱丽丝高兴地说。 爱丽丝不知何时已经掏出一把尖利的银质手术刀，手指一挥，那把刀似乎被魔法操纵着，直挺挺地飞向那个暴露位置的小克拉胸前，一下子狠狠扎入它的心脏。小魔鬼怪叫一声，胸口喷出了紫红的血和灼热的火焰。火焰点燃了自己的身体，皮肤和肌肉连同身上粘稠的糖皮一起燃烧起来。 它用怪异的声音嚎叫着，把那个车夫吓得瘫坐在马车前。糖皮散发着一股草莓的味道，混合皮肉烧焦的气味，给人感觉怪怪的。不一会儿，那个小魔鬼就被烧成了灰烬。 “……”洛看着这烧成灰烬的恶魔，说，“还真是草莓味的啊？” “嗯，我买了草莓糖豆、香蕉糖豆、薄荷糖豆和葡萄糖豆。”爱丽丝点点头，说。 手术刀从恶魔体内自动退出来，回到艾米利娅手中。她取出一个小方巾擦了擦手术刀，将它放回怀中。然后，她抚了抚爱丽丝的头，微笑着说：“爱丽丝，你的糖豆炸弹好厉害啊。” “你们……都……好……厉……害……”凯尔·米拉斯被吓呆住了。他的双腿现在都还在发抖呢。 第十六节 丢失的血石 马车车夫受惊不小，接下来的路程，他都有些着急的样子，巴不得把这几个奇怪的客人马上扔到目的地。 凯尔·米拉斯被兰斯硬生生拉上车，因为凯尔说他也要回尼塔拉。不过凯尔看上去似乎十分地恼怒。兰斯捏住他的衣领，说：“混蛋，你还欠我一场决斗呢。” “是……是，你不知道我有多倒霉！”凯尔气呼呼地在兰斯身旁坐下来，说，“我真的倒霉死了，倒霉死了！” 兰斯哼了一声，说：“怎么个倒霉法？” 凯尔咽了口唾沫，说：“你根本不知道侍卫团的几个上层长官有多混蛋，和皇家执政官一样，都是一群笨蛋——好吧，至少他们事后那种惊慌的模样让我断定他们是笨蛋。他们那天晚上让人闯进了圣殿，偷走了恶魔血石，正好那天地牢有一个家伙越狱。他们推卸责任般地责怪到我们地牢侍卫头上，非说盗走恶魔血石的家伙很可能是我们地牢里放出来的东西，要我们也必须负责把那小偷给找到！明明和我们没关系的！” “你是在说你那个……威尔长官么？”兰斯奇道。 “不，不，你别看我和你说了许多爆牙威尔的坏话，他虽然嘴巴臭，但是很明事理。他也意识到这次事件的重要性，所以他给了我特许令，无限制使用公用陷阱。对，这件事连侍卫团的大导师尼古拉斯·雷德菲尔德都惊动了，他本来在凯特村度假的。”凯尔气都不愿意换一口，“我不仅如同其他地牢侍卫一样，被给了这个苦差事，还遇上了那个小偷——我觉得应该是那个小偷，一身黑袍，见到我就跑，十分可疑。本来想做掉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唤出了刚才那玩意儿，追着我一路跑。你们也看到了，那该死的东西根本看不见位置，我只有跑啊……咦？” 他连珠炮地说了一大堆，这才发现除了认识的兰斯和爱丽丝，这里又多了两个人出来。 “医师艾米利娅·斯托克小姐和东方旅者洛先生。”兰斯介绍道。 “你们好。你们也是要去尼塔拉？”凯尔问。 “我们和兰斯一起去找人。”艾米利娅答道。 凯尔指着天，说：“尼塔拉就要下暴风雨了，真的。我感觉不对劲。刚才那个是什么东西？” “是恶魔，小恶魔，称作小克拉。”艾米利娅说，“你知道恶魔吗？” “知道，但是没见过。该死，尼塔拉都会出现这种东西？”凯尔有些心神不宁，“要知道，艾洛斯影子侍卫团的侍卫们从来没有犯过这种错误，狙击侍卫们几乎从来没有让小偷得逞过。虽然我不知道恶魔血石是什么东西，但是听说很重要很重要，对整个尼塔拉教廷，甚至对整个国家都很重要。” “你是说，这个东西的丢失，已经涉及到皇家执政官、尼塔拉教廷和艾洛斯影子侍卫团三大审判序列了？”艾米利娅有些惊讶地说。 “对。不止。圣歌之盾的骑士们都被派出来寻找那块血石了。但是，西北的赫洛和南方的部落战况很吃紧，四大审判序列都没办法调出充足的人手。我可能犯大错了，我没有能抓住小偷。” “你刚才在哪里看到的小偷？”兰斯问。 “就在前面一点，但是……那个家伙根本就捕捉不到身影，现在肯定逃跑了。我在他身边放了不少陷阱，他都完完全全不会触发。”凯尔说，“该死……我必须马上回去禀报长官。” “这究竟是怎么了……”艾米利娅若有所思，喃喃道，“卡尔托出现恶魔，尼塔拉也出现了恶魔。尼塔拉教廷必须加强戒备，但是……” 凯尔摇了摇头，说：“尼塔拉教廷现在的驱魔医师一个不如一个。我好歹算上这次，是见过恶魔了，他们好多驱魔医师连恶魔都没见过呢！” “……”艾米利娅陷入了沉默。 “艾米姐，我们去杀恶魔吧。”洛忽然说，“我是说，不要杀我，杀其他的恶魔。我还不知道有这种会隐身的恶魔，真有趣。” “……洛，这事情不仅仅是杀恶魔这么简单。我们的确是有必要去见一见杰拉斯·斯科沃尔了。”艾米利娅表情严肃地说，“你体内的恶魔可能也会出问题，你要是感觉有什么不对，赶快跟我说。” “嘻嘻，这家伙是斗不过我的。”洛自信地说。 凯尔抱着头，思绪非常混乱，而兰斯和爱丽丝则有些迷茫。 他们五人一路颠簸，终于到了尼塔拉城门口。这个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了。金色的夕阳照在城墙上，整座繁华的尼塔拉城仿佛镀上了一层黄金。 “先生们小姐们，你们自己进城吧，我和我的马车就不进去了。”车夫似乎舒了很长一口气。然后，他驾着马车朝城郊去了。 “皇城尼塔拉……”兰斯抬眼望去，这座神圣的城市，是皇族、执政官、教廷的中心，也是尼塔拉王国文化、经济和军事中心。他上一次看到这座城市，已经是两年以前了。 爱丽丝还没来过尼塔拉。她第一次见到这么高大气派的城门，顿时充满了新鲜感——就如同洛一样。 凯尔·米拉斯领着四人通过城门。城门由许多穿着双层甲胄的卫兵把守着。这些卫兵里层穿着锁链软甲，外层套着金属盔甲，胸甲上印着巨大的金色十字，这种装备只有圣歌之盾骑士团才有资格穿戴的。明显，守护城门的是圣歌之盾的骑士。 凯尔走上前去，被他们拦住。 “我是艾洛斯影子侍卫团的地牢侍卫，凯尔·米拉斯。”凯尔说。 “拿出你的通行证，小孩。”一个骑士沉声说。 凯尔很不服气，从兜里掏出有执政官盖章的特令卷轴，说：“自己仔细看，我是去执行追回恶魔血石任务的侍卫。” 守门骑士仔细看了看那个卷轴，说：“没问题。血石找到了吗？” “……没有。”凯尔说。 守门骑士点了点头，说：“你进去吧。” 兰斯跟了上去，也被他们拦了下来。 “嘿，混蛋，你干什么呢，他们四个是我的朋友！”凯尔见状，怒吼道。 “每个人都必须检查。年轻人，你是什么身份？”守门骑士对兰斯说。 兰斯断定他是圣歌之盾的骑士之后，眉头一横，说：“年轻人，你是新来的吧？” “你说什么？”那个守门骑士说。 “连我都不认识？”兰斯指着自己的鼻子说，“看清楚，我是兰斯·雷尔。” “……不要以为胡说八道就可以蒙混过关了。”守门骑士有些生气地说。另外几个守门骑士听到，觉得有些不对，上前对那个骑士说：“兰斯·雷尔似乎是一个什么人……” 兰斯从行囊中取出一块白金质地的勋章，举在他们面前，说：“你们要么就是775年敕封的骑士，要么就是776年敕封的骑士。” 他们看到那个勋章，顿时吓坏了。那是兰斯退出骑士团的时候获得的“圣歌之盾骑士三等终身荣誉勋章”。卡宾停在兰斯肩上，也不停地朝着那几个骑士鸣叫着。 “……想起来了，兰斯·雷尔，坎塔尔将军生前麾下的天才骑士……”一个骑士恍然大悟，说。 “虽说我已经从皇家骑士除名，但好歹也比你们有资历。”兰斯恨恨地说道。他愤怒的是，自己以前无论做过什么，才只有两年，就似乎快被别人忘完了。 骑士们带着中头盔，看不到脸，但是可以想象他们脸上的神情。他们让开道，让兰斯进去。爱丽丝双手握住兰斯的衣袖，跟着他走进去，守门骑士本来还想盘查，但是兰斯马上说：“这是我的新主人，你们要为难她，我就跟你们拼命。” 守门骑士们只能眼巴巴看着爱丽丝一蹦一跳地走进去。 轮到艾米利娅和洛了。艾米利娅既不是骑士，也不是骑士的主人，兰斯和凯尔都很担心守门骑士会为难她。 不料，艾米利娅眼神示意他们安心，自己不慌不忙地掏出一封信，说：“我是卡尔托城奥兹莫克大教堂的修女，这也是教堂的牧师，我们到城中找教廷高层有些事情要汇报。这是有奥兹莫克大教堂大祭司印章的介绍信，希望你们不要为难。” 守门骑士将那封信展开，看了看，说：“的确是奥兹莫克大祭司的印章。你们进去吧。” 如此，五个人都顺利地进了城门。兰斯很好奇，问：“艾米利娅，你是如何搞到大祭司的介绍信的？” “……这当然不是大祭司的介绍信，是布雷恩大叔写的。而且印章也是他搞的……不要到处乱说哦，有了这封信，我们可以用各种理由进入各种秘密的地方，这城门根本不算什么。”艾米利娅秀气的眉毛轻轻一扬，说，“不过，城门口都盘查得这么严格，看来那个恶魔血石还真是个不得了的东西。” “我得马上去汇报……你们要是要找我，就到城东边圣歌之盾营区，找地牢侍卫序列营地。”凯尔说罢，转身飞快地跑了。 “好。”兰斯点点头。 “我们现在是去教廷么？”他转过身，问艾米利娅。 “不，直接去找杰拉斯·斯科沃尔，他一个人抵得上两个尼塔拉教廷。”艾米利娅说。 第十七节 扑空 按照道格拉斯·布雷恩给的地址，四人开始寻找那个神秘的圣剑侍杰拉斯·斯科沃尔的住宅。他们经过繁华的首饰街，路过依旧热闹的艺术家大街，形形色色的人事景物让爱丽丝看得眼花缭乱。只是为了不耽搁正事，爱丽丝还是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紧紧跟在兰斯身边。她生怕跟得不紧，又像上次一样遇到恶魔。 当然，尼塔拉遇到恶魔，如果现在对别人说这种情况，会被别人毫不犹豫地认为是天方夜谭。早在辉光历764年，也就是13年前，被封印力量在凡人身体中的审判之神阿什利·希尔德力量得到觉醒，和另外几位神一起，将尼塔拉的恶魔杀得血流成河。他解除了被冰封的希望之神——也是尼塔拉当时的公主——伊丽莎白·克洛斯身上的魔冰，并且强制封印了恶魔七领主之一，冰魔查拉克（Charec）。这是托克希尔第十天使序列复苏的重要转折，自那以后，大型恶魔再也不敢光顾尼塔拉。随着尼塔拉教廷驱魔医师的大量培养，一些躲避力很强的小魔鬼也被大行清扫，渐渐地，恶魔从尼塔拉绝迹，人们再也没有见过恶魔。十多年过去，甚至很多不知道恶魔的年轻人，也不会被长者认为是无知了。 不过老实说，兰斯在身边的时候，她的确不会太担心什么。她从来没有接触过骑士这类人，但是，她绝对不会为接触骑士而后悔。虽然心里多多少少还是对兰斯有些怨恨，兰斯不分青红皂白杀死了和自己相依为命的爷爷。不过他自愿把自己赔了进来，还这么用心地想办法帮她解除诅咒，无论什么时候都毫不思索地罩着她，这种安全感是她最想要的。只是，当她每次把兰斯看成好人的时候，她就很不忍心，她想要阻止兰斯——这不只是她自己的偏见啊，所有人都认定了柯赞恩五芒的不可净除性。但是，她自己也还不想死，有时候，虽然口头说得很绝望，每次一点点希望都可以让她感到非常的惊喜。毕竟，她才十四岁呀，她还想成为一个超越爷爷的艺术家啊！ 经过艺术大街，绕了几个巷子，尼塔拉复杂的道路差点让几个人迷了路。还好最后他们找到了那座不是很大的住宅。宅子是一栋白色的小别墅，前面有个小花园，花园的小池塘中立着一个巨大的十字。而那个巨大的十字，就是道格拉斯告诉艾米利娅的，斯科沃尔住宅的标志。 只是，都黄昏了，别墅里还没有点灯。艾米利娅上前敲门，呼唤道：“斯科沃尔先生在吗？我是艾米利娅，艾米利娅·斯托克。” 她敲了好几次，都没有人回应。院子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兰斯让卡宾飞进去看个究竟。卡宾宅开翅膀在庭院中盘旋一阵，也带着无奈的鸣叫声飞了回来。 “……这么晚了，斯科沃尔先生去哪儿了呢？”兰斯不解地说。 “难道他外出了？”艾米利娅说，“不会这么倒霉吧！” “……”兰斯一下子打不清方向了，他压根就没考虑到斯科沃尔不在家的情形。要是找不到斯科沃尔，寻找通灵学院之类的后续根本没法办。 “这样吧，兰斯，我们现去找家旅店住下，指不准斯科沃尔先生明天就回家了呢？”艾米利娅说。 “……希望他不是搬家了。”兰斯无奈地说。 “兰斯，别这么悲观嘛，我们好不容易来一次尼塔拉呢。洛来自东方大陆，本来就没见多少我们的城市，而且这次是他第一次来尼塔拉，在等斯科沃尔先生回家的时间里，我打算带洛去看看新鲜。”艾米利娅说。 “好啊好啊，艾米姐你今天真漂亮。”洛高兴地说。 “我也是第一次来呢！”爱丽丝也很兴奋地说。 兰斯说：“那么明天我带殿下去玩吧。我在尼塔拉城待了十年，还是比较熟悉的。刚刚经过的尼塔拉艺术家大街，有各种各样的艺术家，殿下不妨与他们多多交流一下。” “嘿，兰斯，我虽然来过两次，但并不熟悉，要不你也捎上洛？”艾米利娅说。 “没问题，艾米利娅，我们明天一起逛城吧。”兰斯说。 “我还是守在这里比较好，如果错过了斯科沃尔先生，万一他又要离开，就麻烦了。”艾米利娅说。 他们四个人找了一家比较近的旅店，两人一间住了进去，本来是洛和兰斯一间，艾米利娅和爱丽丝一间。但是艾米利娅坚持要和兰斯一起住，让洛和爱丽丝一间。爱丽丝对洛始终有点生分的感觉，她宁可兰斯陪着她。看艾米利娅态度坚决，兰斯也同意了。 “兰斯愿意和艾米利娅一间，莫非他本来就想和艾米利娅住在一起？艾米利娅是个很漂亮的姐姐，兰斯要是喜欢她也正常，嗯……” “艾米姐呀，哼哼，肯定是喜欢这个兰斯，不过这个兰斯也不错，哈哈，挺好的！” 爱丽丝和洛都不知道为什么产生了莫名其妙的想法，两个人无意间对望一眼，情不自禁一起大笑起来。 艾米利娅猜得到他们在笑什么。她说：“你们两个小孩子在笑什么呢？洛，你难道这么怕我不在你身边，你不是还要逃跑么？” “不跑了，不跑了。”洛说，“艾米姐总能抓住我，我懒得跑了。” “爱丽丝，你不要害怕洛嘛。我和你的骑士有点事情要商量，好不好？你和洛先去歇息吧。”艾米利娅柔声对爱丽丝说。 爱丽丝点点头，笑着说：“好~” 于是，爱丽丝和洛，背着行李先进他们的房间了。 艾米利娅和兰斯进了他们的房间。艾米利娅放好东西，和兰斯一起在小圆桌边坐下。她的神色很认真，对兰斯说：“兰斯，我不够了解你，但是，我觉得你是一个不平凡的骑士，能告诉我一些关于你的过去的事吗吗？” “……为什么要说这些？” “可能你不会相信。按照我的判断，这次我们会遇上一些麻烦事。那个恶魔血石，我仔细想了想，记起来了。我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过，这个血石是恶魔七领主的灵魂结晶，如果它被偷走，可能会发生很大的灾难。但是我没有深入了解过，不是很清楚，我们一定要等到斯科沃尔先生回来，把这件事弄清楚。这可关系到许多人的生命。”艾米利娅说。 “……这和你要了解我的过去，有什么关系吗？”兰斯好奇地问。 “……因为，我需要你的帮助。”艾米利娅说。 第十八节 恶魔知识扫盲 等到兰斯收尾，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看看窗外，天已经完全黑了下去。月亮高高挂起，虽然看上去还是比较圆，但总已经是过了月圆之夜了，兰斯这几夜一看到月亮，就会想起那夜的爱丽丝，感到无比地后怕。 艾米利娅听完兰斯的故事，不觉叹了口气。 “这么说，你以爱丽丝为主人，就放弃了自己终身的皇家骑士的荣誉了么。”艾米利娅说。 “无所谓了，爱丽丝是个好主人。”兰斯说，“不说这些了。你需要我做些什么呢？” “兰斯，你是一个出色的骑士，如果可能的话，我想你帮助我一起调查恶魔血石的事情。我一个人力量有限。” “如果不影响爱丽丝殿下诅咒的事，这个倒是没问题的。”兰斯说。 “爱丽丝的诅咒，也只有等斯科沃尔先生出现以后才有机会得到解决。兰斯，你在卡尔托遇到过一次恶魔，现在在尼塔拉郊外又遇到一次恶魔，你现在应该了解一些关于恶魔的基本常识了。我可以肯定你会第三次遇到恶魔。”艾米利娅说。 “……你愿意解释给我听么？”兰斯说。 “嗯。”艾米利娅点点头。于是，她取出一本手札，让兰斯翻阅。兰斯一边看，一边听艾米利娅解说。 “恶魔是罪恶的化身，他们借助人们的罪恶之心和罪恶之魂而生，通过与人们签订恶魔契约，骗取他们的灵魂作为燃烧的养料。灵魂蕴含着强大的能量，如果用来作为燃料，能够获得巨大的力量，这也是恶魔们强大的原因。在漫长的岁月中，驱魔医师们总结出了许多杀死恶魔、治疗恶魔缠身的患者的经验和方法，但是短时间内你这样没有医术和圣术基础的骑士是没办法掌握那些方法的。你擅长用实实在在的武器，那么一定要记住一点，那就是如果想用武器杀死恶魔，必须要刺穿他们的心脏。如果只是伤到其他地方，他们会很快痊愈，丝毫不会影响战斗力。” 兰斯点了点头，说：“在卡尔托城遇到的那个恶魔比这次还可怕，直接很轻松地把我的长枪打脱手了。要不是那个黑衣的‘鬼骑士’帮忙，我都没办法保护爱丽丝殿下了。” “那个鬼骑士不知道是什么人，但是，要是再次遇到他，也要放松对他的警惕。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我们沿途经过的几个小镇，有些地方有贴着王国的通缉令，通缉令上的罪犯和你描述的那个鬼骑士一模一样，而且还是重刑犯，允许有能力的公民就地处决的。”艾米利娅说。 “嗯。”兰斯点点头。 “兰斯，虽说你很厉害，但是常人与恶魔战斗胜算还是很小的，如果感觉不敌，就千万不要逞强。如果有机会，我会帮助你找到适合你的猎杀恶魔的方式，但是现在不行。所以如果在次遇到恶魔，你首先要做的是保护自己，保护爱丽丝。你们俩，千万不要被恶魔杀死了。”艾米利娅说。 忽然，兰斯警觉地向窗户处一望。只见夜色之中，一个黑影飘过窗户。兰斯当即冲上去，打开窗户，探头出去看。但是外面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 “……”兰斯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扑通直跳。刚才一定是过去了什么东西。 “……刚才窗户外有什么东西？”艾米利娅似乎也察觉到了，说。 “不知道。”兰斯摇摇头。关上了窗户，并且拉上窗帘。 艾米利娅隐约感到有些不安。这个时候，她真希望克里斯达拉老师在身边。虽说她觉得自己是个独当一面的手术师了，但是这还是她第一次离开克里斯达拉完全独立，偶尔还是会有些迷茫和害怕，何况，毕竟她还是个年轻的女孩子。 “……兰斯，说句题外话……你的感官应该比我更敏锐，如果晚上我、我有什么异样，或者有什么奇怪的动静，一定要叫醒我，好吗？”艾米利娅脸上有些泛红。 兰斯觉得奇怪，艾米利娅还是第一次这么怪怪地拜托他。不过他没有多想，说：“没问题。” “嗯。谢谢你。最后一点你需要牢记的就是，恶魔很会利用人的情绪。当一个人面临巨大的痛苦、绝望或者怨恨时，恶魔就会悄悄接近，去和他们签订契约，用诱人的条件去欺骗人们。就像那天爱丽丝那样，我想，要不是她能感到你一直抱着她，给她足够的安全感的话，她稍有不慎，就会被恶魔趁虚而入。如果以后你遇到面临极端痛苦的人们，一定要去鼓励他们，保护他们，这样可以避免他们沦为恶魔的仆人……虽然这种事在尼塔拉国境发生得很少了，但是我们遇到的事情不是好兆头，一定要防范于未然。”艾米利娅说。 “我记住了，谢谢你，艾米利娅。”兰斯答道，“你的口才真好，说起话来像长辈一样井井有条。对了，艾米利娅，你是哪一年出生的？” “我呀，辉光历758年春天，前些时间刚满十九岁。”艾米利娅说。 兰斯说：“我是759年出生的，原来你比我大一点点啊。” “哼哼，那你叫我姐姐？”艾米利娅用调侃的语气说。 “我不想像洛一样叫你艾米姐，他这种叫法好奇怪。而且，那样感觉我年纪很小似的。”兰斯说，“虽然我只有十八岁，但是早已经是独当一面的骑士了。” “你们男孩子就不喜欢示弱。骑士洛也有十七岁了，只是说话做事还像个小孩子，而且是东方大陆来的旅行者，有时候给人感觉怪怪的。好吧，兰斯，你要是嫌麻烦，就和克里斯达拉一样，叫我艾米吧。” “好。”兰斯说。 第十九节 地狱降临 有没有人见过 阳光照不到的地方 依旧充满芬芳 阳光被树叶亲吻成丝丝温暖 石头上的斑点变换着宁静的颜色 从早到晚 从春到秋 有没有人听过 月光照不到的地方 依旧弥漫歌唱 蝴蝶是百鸟的伴舞 野鹿和猕猴细细聆听 最喜欢躺在微雨的怀中 任凭衣衫湿润 野蜂飞舞 一定有人感受过 星光弥漫的地方 彩虹罐子一定藏在某棵树下 我走遍长满三叶草的森林 体验宁静中的幸运 活着就是幸运 和其他生命一同活着 则是幸福 有一天我要用尽自己所有的语言 换取我最爱的生活 我将不再歌唱 只是永恒地聆听 自然的旋律 ——吟游诗人贝拉米·芬格（Bellamy.Finger） 眼前是一位身材娇小，面容白净清秀的女孩。她的歌声如此优美动听，爱丽丝不觉停下脚步，听她唱完整首歌曲。 待到她收尾，兰斯和爱丽丝一同鼓掌。按照爱丽丝的命令，兰斯取出十五卡布的钱币，放在她面前的小盒子里。 “谢谢你们，美丽的小姐，慷慨的先生。”那个诗人女孩说。 爱丽丝也笑道：“姐姐，你的声音好好听，你是一个很厉害的吟游诗人吗？” “我不厉害，但是我的确是吟游诗人，我叫贝拉米·芬格。”那个女孩正好唱累了，在一边的小板凳坐下来，说。 “我叫爱丽丝·帕克。”爱丽丝说，“我也是艺术家哦，我正在学习小丑的技术。” “哇，你要做小丑呀？想要成为一个出色的小丑，必须头脑很聪明才行，你一定是个很聪明的女孩！”贝拉米笑着说，“我也没想过我要达到哪种程度。我只是喜欢唱歌，喜欢写诗，喜欢旅行。我打算在尼塔拉筹一些钱，然后去西南边的森林去旅行。” “你是一个人吗？”爱丽丝问。 “对，我一个人。”贝拉米说，“一个人旅行更加自由。” 爱丽丝眼中透出一股神往的神色。 “殿下，这条街都是艺术家聚集的地方。许多艺术家在这里练习自己的技艺，同时寻找别人的赞助。”兰斯说，“同样，也有许多艺术家必需品的商店，殿下如果想买些东西，可以去看一看。” “小丑的话，应该是用一些复杂的道具吧~”贝拉米指着一个方向，说，“那边有个马戏商店，或许你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哦！” “好！谢谢你贝拉米。”爱丽丝高兴地说着，向她挥挥手。然后，她和兰斯就去寻找那家商店。 那果然是一家非常不错的商店，爱丽丝看到了许多小丑的道具。道格拉斯的资金援助让兰斯的腰包在旅行者里算很阔绰的，所以爱丽丝的购物欲，基本还是能够得到满足。 “哎，兰斯，今天早上一早就没有见到洛和艾米利娅，他们去哪里了？”爱丽丝一边挑选东西，一边问。 “艾米带洛去找凯尔了。她说凯尔可能知道一些她想知道的事情。所以只有我带殿下来玩了。”兰斯说。 “哇，你快看这个！”爱丽丝拿出一个小弹簧，高兴地说，“这是质量很好的弹簧，而且是银质的！” 兰斯不解地说：“银质弹簧有什么特别之处么？” “银制的弹簧能够很完美地受魔法的控制。有了这个，我就可以制作魔法道具啦。”爱丽丝显得无比兴奋，脸蛋上泛着可爱的粉红，“啦啦，今天开始好好学习魔法。” “……今天开始学习？” “嗯……之前爷爷嫌我太小，一直不准我学魔法。虽然不至于要成为那些法师一样的老学究，但是学习一些简单的魔法，对小丑是很有意义的。”爱丽丝说，“兰斯，你懂不懂魔法？” “我不懂。骑士一般不学习魔法。”兰斯说，“我们锻炼的是体力、耐力和毅力。” “好，那我自己学，我还有几本基础魔法书。”爱丽丝说。 她挑选了一些弹簧，几个奇怪的魔方盒子，一副看上去很滑稽的假牙。兰斯付了钱之后，就带着她走出了商店。 他们走到街中间的喷泉——也就是刚才遇到吟游诗人贝拉米的地方。贝拉米似乎已经离开了，他们就打算在那里休息一会儿，看看其他的艺术家。 喷泉的水不停地外流。这种喷泉是一些杰出的地牢侍卫们设计的，借助一点魔法动力，喷出来的水花很好看。兰斯以前经过这里的时候，都会停下来看一看这个喷泉。现在，他从一个耀武扬威的骑士团少年英雄变成了一个没有任何地位的游侠，而这个喷泉却丝毫没有变，依旧开心地喷着水花。 忽然，他觉得喷泉的水有些发红。他怀疑是自己眼花了，马上揉了揉眼睛，再一看。的确，喷泉水有些泛红。 “殿下，你看这水，是不是有些红色？”兰斯说。 爱丽丝转过来一看，的确，喷泉的水有些泛红。而且，似乎越来越红。 兰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带着爱丽丝，退后了几步。 不止他们两个人注意到了水的颜色，旁边许多路人和艺术家也都注意到了。喷泉的水越来越红，最后，红得像血一样。 忽然，一个圆形的红色光阵忽然在红水中出现，展开。魔法文字在法阵的周围自动填写着。兰斯连忙抱起爱丽丝，疾速向后退了好几大步。 他还没落稳，只听一声巨响，那漂亮的喷泉被扎成了碎片。法阵上凭空出现了一个通体红色的人形怪物——他头上长着巨大的羊角，眼睛是火焰的橙色，嘴唇没法遮住的巨大的獠牙亮在外面，肌肉发达的躯干和四肢轮廓分明，身高竟然是正常人的三四倍。 还没来得及反应，那个怪物大手一挥，将身边的三个行人一起击飞。 “卡鲁斯（Carus）响应领主的召唤，以血光与火焰的名义诞生。”怪物用低沉的声音念道。 这下艺术大街乱成一片。行人、艺术家都仓皇逃窜，商人们连店铺也不顾了，所有人乱成一团，不少身体较弱的人被推到，任凭其他人在身上踩踏。 怪物一声怒吼，嘴里喷出火焰，将石头地面烧成熔岩。兰斯举起随身携带的长枪，皱着眉看着眼前这个怪物。 “软弱的人类！卡鲁斯要毁灭你们！让你们知道恶魔的力量！”怪物大声吼叫着，用他巨大的拳头，将那些没来得及逃走的人打成肉酱。同时，他口吐火焰，让店铺房屋都燃起大火。 顿时，艺术家大街燃起熊熊烈火。人们尖叫着，哀嚎着，疯狂地逃窜着。火焰把兰斯所在的地方包围起来，试图从火焰中冲出去的人们，都被那地狱之火点燃了身体，惨叫着化作一具焦尸。 “恶魔……”兰斯想起了艾米利娅所说的恶魔。虽然他没有发现什么契约，但是，这种怪物，除了恶魔，还能是什么？ “……殿下，我们很危险。必要的情况下，你在那个怪物把注意力放到我这里的时候，自己逃走。”兰斯说。 “不行啊……” “卡宾，你去看看，我们应该怎么逃走。”兰斯抚了抚肩上的鹰。卡宾应了一声，腾起身来，去看在这火焰燃烧的大街如何能走出去。 恶魔将没能逃走的人们都杀得差不多了，开始四下环顾。他很快发现了无路可走的兰斯和爱丽丝，于是咆哮一声，向这边走来。 第二十节 笨重的坏处 在这怪物面前，兰斯根本没有任何的犹豫。他立刻横起长枪，冲上前去。 “兰斯！！……”艾米利娅尖声叫道。 那个恶魔见到兰斯冲了过来，哈哈一笑，忽然从嘴里吐出一个灼热的火球，飞向兰斯。兰斯快速变相，长枪往地面一插，枪身弯曲，然后顺着力道，将兰斯自身弹了起来。兰斯就这样撑杆跳一般躲过火球，自身飞起来，向怪物的头顶飞去。 兰斯看准时机，一记突刺袭向恶魔的肩膀。那把锋利的长枪在恶魔肩上开了一个大口子，紫红色的血涌出来。兰斯借助突刺的力，腾身收枪，落到恶魔背后。 恶魔低吼了一声，转过身来，对着兰斯猛烈地咆哮，巨大的声音让人感到恐惧，兰斯也禁不住用手挡住袭来的咆哮气息。 兰斯举起那把查普曼·坎塔尔的长枪，指着他的鼻子，说：“混蛋，你喜欢决斗么！” “决斗？”恶魔的声音很大很沉，仿佛每说一个字，大地就会颤抖一下。 “决斗的时候，最忌讳的是误伤到观众，你这个大胖子！”兰斯说着，疾奔过去。恶魔一拳打来，兰斯敏捷地倾倒下去，躲闪过那一拳头，从恶魔两腿之间传过去，顺便一枪刺在恶魔裸露的屁股上。 恶魔又大声嚎叫了一下。 但是，如同艾米利娅所说，这个怪物身体的伤口似乎根本不影响他的行动，甚至，兰斯看到他肩上的伤口已经停止了出血，似乎在渐渐愈合。 长枪本来就是用来穿透敌人身体的武器，造成的创口大不了，这个庞大的家伙难道应该用超级大砍刀来对付？ 但是，那个恶魔明显跟不上兰斯的速度。它似乎是因为体型太大，没办法行动很敏捷，除了挥拳和吐火，似乎也不会其他的方式了。并且，兰斯注意到，破坏的喷泉处的法阵还在闪闪发光。虽然他不懂魔法，但是那个东西肯定有什么稀奇之处。 他思索了一下，于是移动身子，向喷泉跑去。恶魔似乎已经十分愤怒了，双手握成锤，一下子砸下来。兰斯奋力一跃，身体向前方扑去，落到地面一个快速前空翻。一声巨大的碎裂声从他身后传来，恶魔把地面砸了个大坑，但是没有砸到他。 果然他身体太大了，速度跟不上。 兰斯跑到喷泉前面，用长枪去挑那个法阵。但是那个红色的法阵如同虚无的存在，根本没办法用枪碰到。这个时候，恶魔也冲了过来，笨重的步伐把地面踩得不停颤动。兰斯侧跃闪开，那个恶魔的拳头就打到了法阵上。 法阵忽然放出丝丝红色的光芒。恶魔忽然狂叫一声，似乎受到了极大的痛苦，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兰斯愣了几秒，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想了一下，似乎那个法阵被恶魔自己击中了……于是，他立马冲上前去，一枪刺向恶魔的前胸。 “啊啊！”恶魔大叫一声，忽然撑着地面，站了起来，兰斯还没来得及刺进他胸口，就被他一手挥开。 虽然那一下恶魔没用全力，兰斯被击中胸口，掀到一边，也瞬间觉得胸口闷痛，一时间喘不过气，用枪支撑着身体，战巍巍地站起来。 他侧目一看，卡宾似乎已经找到了出路。它拍着翅膀，飞向兰斯。 “卡宾，带爱丽丝出去！”兰斯叫道，“带爱丽丝出去！我要解决掉这个家伙！” 卡宾在空中盘旋一阵，一会儿向兰斯飞两下，一会儿向爱丽丝飞两下，似乎很拿不定主意。 “卡宾，听话！……”兰斯说着，见恶魔又冲了过来，连忙向侧面猛奔，躲开它的攻击。 卡宾长鸣了一声，然后向爱丽丝飞过去。它飞到爱丽丝面前，扑打着翅膀，向爱丽丝鸣叫着，似乎是要她跟着他走。爱丽丝看到兰斯身陷这种危险之中，想上去帮忙，又不知道怎么做，站在原地干着急，卡宾的叫声她根本没在意。卡宾生气了，直接飞上去，用爪子抓住她的头发，把她拖着走。 “哎呀……卡宾，别抓我的头发……”爱丽丝连忙把它捧住，说。 卡宾用喙轻轻碰着爱丽丝的额头。 “……我知道，我知道你担心这里危险，但是兰斯……” 卡宾又要飞上来扯她的头发。 “……好吧，好吧……”爱丽丝没辙。既然卡宾都这么相信兰斯，她为什么还要担心呢……可能是因为，敌人太强了吧。 兰斯看到爱丽丝跟着卡宾走开，才松了口气，轻轻闭了下眼睛，然后猛然睁开，眼神如电一样看着恶魔，说：“我怎么能输给你这样的混蛋魔鬼！” 恶魔因为几次没能杀死这个碍眼的凡人，已经是狂怒了。它疯狂地挥舞着拳头，胡乱喷吐着火焰。兰斯集中精力快速闪避，因为他知道，那拳头可以一下子把他打得粉碎，那个火焰这是碰一下就会把他熔化的。他一边躲一边跑，完全找不到机会还击。在大街的广场上绕了一圈，恶魔已经把四周地面和墙壁打得稀巴烂，到处都燃着烈火，流着熔岩，本来美丽壮观的艺术大街广场一下子变成了炼狱一般的景象。 兰斯挪着步子，与恶魔对峙着。他已经绕了一圈，重新回到了破烂的喷泉处。他想，应该没有其他办法了，于是索性站进法阵，拿着枪指着恶魔，吼道：“你将会为你今日做之事偿命，你将受到最严厉的审判。” 恶魔才懒得管那么多，举起拳头猛然锤下来。它的拳头上不知什么时候燃起了烈火，而自己似乎丝毫不受那团火焰的灼伤。巨大的带着火焰的拳头如同铁匠烧红的大锤，只要是正常人，这一拳下去肯定是四分五裂的。 兰斯看着袭来的拳头，微微一笑，说：“好久没这么全力打过架了。”在那个拳头即将触到他的时候，他快速低头，向前一猛冲，那冲刺的速度比之前每一次都要快。 恶魔来不及收拳，又一拳打在红色法阵上。法阵迸发出耀眼的红光。 “啊啊……啊啊啊……”如同刚才一样，恶魔咆哮着，浑身开始颤抖，双手不听使唤地抱住了头。 兰斯这次不会丢失机会了。恶魔还没来得及把头抱稳，兰斯就从他脚下跳起，把长枪当做标枪，使足全部力气，猛然向恶魔的心脏掷出。 他自己从恶魔的臂膀下擦了过去，落在他身后。他露出了自信的笑容，因为，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十五岁“毕业”那年，投枪测试得的满分。 那柄查普曼·坎塔尔使用过的英雄之枪，一下子贯穿了恶魔的胸口，枪尖冲破恶魔的后辈，从它背上钻出头来。兰斯再次一个猛然跳跃，手够到枪尖，握住枪尖下面的部分，猛然一拔。这样，一把沾满紫红色恶魔之血的长枪就被他完完全全拽了出来。 胸前背后两道不大的创口中，涌出了大量的血。兰斯握着枪，静静地看着它。恶魔咆哮着，双手乱挥，双脚践踏着地面，无论如何都阻止不了心脏的血液喷出。渐渐地，创口中涌出巨大的火舌，将恶魔的身体包围起来。这一下，愤怒的烈火不仅烧尽了艺术大街的房子，这个罪魁祸首也被吞噬，在一声一声恐怖的呼喊声中，随着那个破裂的红色法阵，一同化作灰烬。 兰斯吁了口气，忽然觉得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兰斯！兰斯！”爱丽丝在卡宾的帮助下，已经到了火焰围绕的广场外面，因为刚才的打斗，火焰和熔岩将广场包得更紧，爱丽丝已经没办法进来了，只是远远看到兰斯，不停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兰斯笑着看了看她，视线忽然有些模糊了。“多亏这家伙太过笨重，脑子不聪明……不过，真是累人的活儿……”他喃喃道。 第二十一节 顺藤摸瓜 好吧，我没话可说了——兰斯心里想。 他醒来的时候，还是躺在广场中央。四周的火焰都熄灭了，熔岩上也被泼了不少水，冷却了下来。四周多了不少人，不过不是行人，而是整整齐齐的皇家侍卫和骑士，还有一些教廷的修道士和主教。 最大的问题是，他的胸口上又被插了一排针。 “不要动，傻瓜，”艾米利娅按住他，柔声说，“真是的，我跟你说了遇到恶魔要跑，你还硬着头皮去打架。” “……你不也告诉我，贯穿它们的心脏就行了么。”兰斯不服气地说。 “你自己拼命不要紧，若是你不小心死了，爱丽丝怎么办？”艾米利娅一点都不让着他，一边扎针，一边说，“你看上去没受什么严重的外伤，但是莫名其妙地休克了，这是怎么回事呢？” 兰斯沉默了一阵，然后说：“……我的脚可能两天之内使不上力气了。” 艾米利娅一听这话，就明白了他说的什么。她立刻说：“禁制突破？你们骑士还会使用禁制突破的方法？” 兰斯笑着摇摇头，说：“不，不是所有骑士都会的。这招是骑士团一位前辈教我的，短暂时间内发挥超人的体能，但是……后遗症很严重。” 艾米利娅点了点头，忽然歪着头笑了笑，说：“后遗症什么的，我一点都不怕。” 说着，他解下兰斯腿上的皮护甲，扯下兰斯的靴子，把他的裤子往上卷。兰斯吓坏了，他的上身衣服都被这个女人给脱掉了，现在她又动手弄他的裤子…… “兰斯，兰斯！” 爱丽丝从一旁跑了过来，一下子抱住兰斯，高兴地说：“你终于醒啦！太好了！” “喂，女孩主动去抱男孩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哦，当然男孩抱女孩也一样。”旁边传来了洛的声音。 兰斯这才注意到洛也来了。看来……之前那些事情，可以肯定不是自己在做梦。 他的双腿酥麻无比，完全用不上力气。艾米利娅小心翼翼地用针扎入他小腿，一边扎，一边扭动银针。 不一会儿，她就将针重新拔出来，收好，微笑着对兰斯说：“好了，你没什么问题啦。” 兰斯很羞地把身上的东西重新穿好，站起身来。忽然，他发现自己的腿能够站起来了，感到非常意外。 “禁制突破应该是一些比较极端的人使用的方法，让自己部分身体爆发出强大的力量，突破身体本身的平衡禁止，而后因为突破禁制带来的影响，会导致一些后遗症。兰斯，要是让双腿过度超负荷的话，双腿可能会废掉的。”艾米利娅看他有些站立不稳，于是伸手扶着他，认真地说。 “嗯……我也是在没办法的时候才这样做。谢谢你，艾米，你的针真有效，我本来觉得自己要躺三天的。”兰斯说。 艾米利娅微笑着，没有说话。 这时候，几个骑士走上前来。带头的骑士取下又重又大的头盔，对兰斯说：“嘿，老朋友。” 兰斯看到那个灰色短发的中年男人，惊讶无比，连忙说：“团长！……不，阿拉米斯先生……” 面前的这个骑士，正是圣歌之盾骑士团团长艾奇逊·阿拉米斯。兰斯没想到竟然这个时候再次见到他。 “虽然你已经离开了圣歌之盾骑士团，但是你还是一名出色的骑士啊。”艾奇逊叹了口气，拍拍兰斯的肩膀，说，“你总是不会让人失望，坎塔尔的骑士，兰斯·雷尔。” “坎塔尔将军已经去世，我不再是他的骑士。”兰斯说。 “好吧，那你现在是谁的骑士？”艾奇逊问。 “我现在是爱丽丝·帕克骑士。”兰斯指了指身旁的爱丽丝，说。 艾奇逊脸色有些难看。他看了看那个瘦弱的小女孩，说：“这是你的主人？” “是的，阿拉米斯先生。” “……”艾奇逊似乎很不高兴。不过他身为骑士团团长，不太喜欢表露个人感情。他吸了口气，又说：“无论如何，希望你永远记住我们的骑士精神。另外，这次恶魔降临，造成了很大的伤亡和损失，要不是你击败了恶魔，情况会变得更糟。我仅代表圣歌之盾骑士团，向你表示感谢。”说罢，他和其他骑士弯下腰，向兰斯鞠了一躬。 “阿拉米斯先生，”兰斯看到几个侍卫走上前来，其中一个带头的说，“关于恶魔留下的召唤法阵，需要你们骑士团的牧师长来解析。另外，国王陛下的命令，骑士团召回所有没有任务在身的骑士，加强尼塔拉的巡查。教廷那边也被下了命令，要求牧师们加强对公民情绪的安抚。” 兰斯仔细一看，这个说话的家伙竟然是凯尔·米拉斯。没想到，看这个样子，他还是个侍卫头领。 “知道了，我这就派人去联系牧师长。”阿拉米斯说。 “好的，谢谢。我们还有事，先告辞了。”凯尔·米拉斯说。说罢，他向兰斯做了个鬼脸，然后领着其他的侍卫离开了。 “兰斯，国王陛下将会在明天上午召见你，希望你准时到皇宫——包括你的主人、你的朋友都要到场。这是一次私下的召见，我只是替国王陛下传话而已。”等到侍卫们离开，阿拉米斯小声对兰斯说。 兰斯点了点头。 “虽然我们四大审判序列都想找你谈谈情况，但是这位艾米利娅小姐说你们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什么事情这么重要，难道是恶魔血石的事？”艾奇逊说。 艾米利娅答道：“这个恶魔是被召唤出来的，所以一定有召唤者。召唤者启动这么大的法阵，他的魔力气息残余很严重，我们可以顺着这股气息寻找召唤者，顺藤摸瓜，如果幸运的话，可以从召唤者那里获得一些关于恶魔血石的信息。” “召唤者会不会是小偷？”阿拉米斯说。 “应该不会，偷走恶魔血石是个很困难的活，成功之后小偷应该不会轻易回到尼塔拉城里。”艾米利娅说。 “你说的有道理。不如我派一个骑士队，帮助你们一起去寻找召唤者，如何？”阿拉米斯说。 “我们自己去就可以了，骑士们的装甲太厚，不仅行动不便，而且可能打草惊蛇。”艾米利亚说，“这样吧，我们先去寻找，等牧师长来了，分析清了这个法阵的情况，您在派出骑士来援助我们。如果我们也等到法阵分析完成的话，可能会失去时机。” 阿拉米斯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他已经知道这个女孩是个奥兹莫克来的出色的手术师，兰斯·雷尔也曾经是骑士团的王牌骑士，但是他还是多多少少有些不放心这两个年级轻轻的孩子，所以仍然说：“至少派一个骑士跟着你们。阿道夫，出列。” 一个骑士走了出来，说：“团长。” “尽你所能，帮助艾米利娅和兰斯，寻找召唤者的踪迹。” 阿道夫取下头盔，说：“遵命。” 兰斯和爱丽丝一看到他的脸，惊奇万分：这个骑士，不就是之前在小镇里被兰斯掀翻了马，又被爱丽丝弄了一脸糖豆的那个皇家骑士么？这家伙要是和他们一起，不捣乱才怪呢！ 第二十二节 召唤者的踪迹 “……诺伊斯，你身上的诅咒，还是没有办法去除么？” “嗯，不过，我更倾向于说，我不需要去除了。人们都将我看做魔鬼，我也习惯了。” “可怜的骑士。不管是教廷还是人民，都喜欢把不了解的东西划分成邪恶，就连圣骑士们也避免不了被人看扁。” “至少圣骑士还是干净的。” “不用担心太多，诺伊斯，性质是由行动决定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嗯，作为一个‘杀人犯’，我的名声确实够大了。杰拉斯，只要你们信任我，我没太多其他的要求。恶魔封印绝对出了问题了，神圣联盟最好引起警惕。” “我们会的。” 黑衣骑士将酒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站起身来，离开了。 兰斯很想拒绝阿拉米斯的好意，但是阿拉米斯态度非常坚决。兰斯没有说话，爱丽丝也不敢说话，于是阿道夫就这样被指派过来了。 阿道夫走向兰斯，很正经地说：“雷尔先生，我是皇家骑士阿道夫·瑟斯，希望合作愉快。我以前没有在骑士团内工作，所以没有听过你的名字，不好意思。” “没关系，瑟斯先生应当也是个不喜欢糖豆的勇敢骑士。” 阿道夫伸出手，和兰斯握了握。两个人都用了很大的力气，所以表情都很难看。爱丽丝看着他们的样子，很想笑出来，但是这么多大人在场，她不敢笑的太大声，只得捂住嘴，尽量憋住，双眼都不自觉地眯成线了。 “好的，那么你们出发吧，西城门马厩的马，你们都可以乘骑。等牧师长处理完法阵，我们就来找你们。”阿拉米斯说罢，就带着骑士们向那红色法阵走去。 这个时候，在一旁安排侍卫们后续工作的凯尔·米拉斯看到骑士们走开了，连忙跳了过来，和大家打招呼。 “凯尔，你自己忙自己的啊。”兰斯说。 “没关系，那些事情我已经安排好了。我想听听你们有什么计划。” 艾米利娅说：“我会使用气息共鸣的方法，寻找出召唤者大致的去向。洛，兰斯，阿道夫，我们一起去寻找召唤者。爱丽丝，这次可能会遇到危险，你就留在这里吧。” 爱丽丝有些担心，虽然她知道艾米利娅是关心她的安全。 “爱丽丝要留下来的话，我可以照顾好她。”凯尔说，“你们要注意安全。” “嗯，好的，”兰斯说，“凯尔，那就麻烦你照顾殿下了。” “……小心一点哦，兰斯，不要太拼命了。”爱丽丝抿了抿嘴唇，说。 “好，殿下。”兰斯向她鞠了一躬。 艾米利娅伸手准备画出气息共鸣的法阵，洛忽然打断了她。 “艾米姐，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了。召唤者的气息很浓，我可以找得到。”洛自信地说。 “是么……”艾米利娅好奇地看着他。 “绝对是的！”洛说完，就像西城门跑去。兰斯、艾米利娅、阿道夫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兰斯，小心一点~”爱丽丝挥着小手，对兰斯叫道。 凯尔笑了笑，说：“你们俩感情这么好啦。” “兰斯是个好人。”爱丽丝说。 “好了好了，指不准还会出现恶魔呢。走，小妹妹，我带你去参观侍卫营地。” “侍卫营地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吗？那个，我想找一个地方学习基础魔法，你能不能帮我找一个比较空旷一点的地方啊。” “哈哈，基础魔法的话，我们侍卫营地的审判侍卫训练场就有很多合适的练习地点，随便找个审判侍卫就可以做你的老师了。如果你是入门的话，我也可以教你哦。”凯尔说。 “哇，你也会魔法呢？”爱丽丝惊喜地说。 “……这只是基本功而已。我试试吧，要是你觉得我的知识不够用，我再去找厉害一点的审判侍卫来教你。”凯尔说。 “……不会打扰你工作吧，凯尔？”爱丽丝忽然想到，他是个侍卫头领。 “没关系的，这么大闹腾一阵，忙的是那些下属的侍卫、建筑师和医师们。我应该比较清闲，地牢这边会加强守卫，我是设计陷阱的工作，陷阱没出问题，所以也没我什么事。”“好。谢谢你。”爱丽丝说。 四人驾着马狂奔着。其实艾米利娅并不想这么着急，只是洛在前面领路，是在骑得太快。而且，她本身不怎么擅长马术，横坐在马上，都有些驾驭不了马匹了。 兰斯将马驱驾到她身边，看着她无奈的神情，说：“艾米，你小心一点。” “嗯……没问题的。”艾米利娅勉强笑了笑，说。 “小姐，你握缰的方式不对，而且在马匹快速奔跑的时候，你这样的坐姿是很危险的。”阿道夫·瑟斯骑在他自己棕色的高大骏马上，说道。 “如果你不适应的话，就坐到我这匹马上来。”兰斯说。 “没关系的……”艾米利娅口中虽然这么说，表情上还是很示弱，兰斯还是很少看见她这么怯生生不自信的表情。 洛带领着他们跑出了尼塔拉城郊几十公里。等到太阳都快落山的时候，洛才恨恨地叫道：“真是个混蛋，竟然跑了这么远。一路上气息的味道都很新鲜，那个家伙也应该和我们一样骑着马疯逃。” 艾米利娅经过半天的折腾，终于稍微明白一些驾马的基础技巧了。洛停住骏马，翻身下来，说：“应该到了。” 天色已经暗了。四人下马来，抬眼一看，发现他们已经到了一个山谷中，四周只有一些稀稀零零的农舍，而眼前不远处，是一座陈旧的小教堂。 兰斯也发现，艾米利娅被风吹得脸色发白，看上去很疲惫，于是说：“艾米，你很少骑马呢。” “嗯……你们骑士真是厉害，骑马这么久，脸色一点都没变。”艾米利娅一边顺着被风吹乱的头发，一边说。 “习惯了就好了。”阿道夫忽然开口说。 兰斯对阿道夫有些不爽，于是根本不理会他，对艾米利娅说：“我们走吧，艾米。” “洛，你觉得，召唤者在前面那个教堂么？”艾米利娅问。 “对，他一定在礼拜堂里面……也有可能躲在棺材里。”洛说，“艾米姐，如果要打架，可不可以用那个力量？” 艾米利娅知道，洛指的是他的恶魔力量。虽然艾米利娅相信，借助奥兹莫克的图书馆馆藏给洛下了几个保险克制印文之后，洛可以自如地控制自己的恶魔力量，但是因为有阿道夫这个皇家骑士在，如果洛使用恶魔力量会引来很大的麻烦……会不会，阿道夫就是阿拉米斯派来监视他们的？ 不过她也明白，当前不是内讧的时候，要以寻找召唤者为重。 于是，她回答洛：“最好不要。” 洛乖乖地点了点头。 “我们先不要靠的太近，如果召唤者没有发现我们，或许他会放松警惕。我先让卡宾去探探情况。”说着，他命令肩上的卡宾飞向那陈旧的教堂。 卡宾轻鸣了一声，振翅而起。此时，除了它的声音，不远处还传来几声乌鸦的鸣叫。 第二十三节 恶魔礼拜堂 卡宾飞回来的时候，并没有像之前那样稳稳当当地停在兰斯的肩上。它摇摇晃晃地滑翔下来，跌撞在兰斯胸前。兰斯连忙将它抱住。 “卡宾？”兰斯看着它不对劲的模样，觉得惊奇万分。 艾米利娅仔细看了看它，这老鹰半睁着双眼，无力地颤动着爪子，在兰斯怀中喘息着。 “这是……这是生病了吗？”兰斯头一次见卡宾这个样子，担心无比。 艾米利娅将它抱过去，仔细查看了一番，然后说：“卡宾中诅咒了。” “诅咒？”兰斯双眼大睁，“是召唤者么？他为什么知道卡宾……卡宾不是一般的野鹰？” “不，他应该还没发现我们。”艾米利娅说。 那个可疑的古老教堂坐落于一座小山丘上，由破烂的石墙围着，山丘上面，教堂周围，只有几棵停了一些乌鸦的光秃秃的死树，教堂下面则是杂乱的灌木丛。四人躲在教堂山丘下的灌木丛边，天色已经暗了，按理说二十步之外，就看不清他们的身影了。 教堂门口停着一匹白马，还套着马缰，看上去应该是那个“召唤者”的坐骑。艾米利娅仔细看了看教堂周围，看不出什么端倪，但是她感受到了那种并不自然的气息。 艾米利娅确认了她的判断，小声对他们解释道：“这个教堂很奇怪，被人下了诅咒结界。一般人要是闯进去，会立刻全身乏力，卡宾是鹰，所以受的影响小一些。” “还有这种事。”洛似乎有点生气的样子，“我知道结界法，但是当时我没学，我觉得太无聊了。这种结界一剑下去就烂掉啦。还是剑好用。” “书上说，结界无形无色，怎么会一剑砍烂？”阿道夫一脸不信地神色，看着这个东方旅者。东方旅者露出了笑容，在夜色之中，像魔鬼一样恐怖。 “我去解决他。”洛站起身来，笑着说。 “洛，不要轻举妄动。”艾米利娅说，“先观察一下情况，不要这么冲动哦，乖。” 洛恨恨地吁了口气，只得俯下身，继续藏着。 阿道夫从怀中掏出一个卷轴，说：“恰好我随身带了净化之盾咒语。斯托克小姐，你应该看得懂这东西吧。” 艾米利娅十分惊喜，说：“我正想要这个呢！……虽然我记得这个卷轴咒语，但是没有卷轴本身作为媒介，卷轴咒语没法使用。你为什么随身带着这个呢？” “我习惯与驱魔医师们合作，处理一些诸如死灵法师之类的事件，自己也习惯性地带一些咒语书，虽然自己不会用，但是可以紧急的时候给身边的驱魔医师。”阿道夫说。 兰斯看了看他。没想到，这个看似莽夫的家伙，竟然还是有点本事的。 艾米利娅点了点头，说：“兰斯，你的手脚功夫应该不错吧，我现在在你身上下进化之盾，你突入结界的时候，不会受到诅咒。” 兰斯顿时觉得，这还真是个好东西！ 艾米利娅闭上眼，一只手托着卷轴，一只手伸出食指在卷轴上画着。她口中轻念着咒语，手中的卷轴渐渐发出微光。 “好了，兰斯，卡宾交给我，你去探个究竟。”艾米利娅说。 兰斯站起身，悄悄地接近教堂大门。 “嘿嘿……”洛看着兰斯的身影，说，“兰斯真的手脚很轻呢，他倒是适合当贼。” “他是贼的话，你就是强盗。”艾米利娅斥道。 而阿道夫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洛。 兰斯不知道诅咒结界的位置在哪里，但是他靠近教堂他们的时候，忽然感到一丝寒意。不过瞬间，身体里涌起一股暖意，将那寒意冲散了，整个过程就像幻觉一样，他想，这就是净化之盾挡开了结界的诅咒吧。 兰斯悄悄地靠近教堂的大门。铁质的大门半敞着，兰斯轻轻触摸了一下大门，感觉到上面全是铁锈，心知这种大门很老了，如果推动它，将会发出很刺耳的摩擦声。所以他侧着身子，小心翼翼地从敞开的门缝中挪步进去。 那匹白马停在大门进去的右侧。兰斯为了不惊到它，悄悄地从正中间的古老的大雕像绕了过去，绕到礼拜堂大门的左边一扇开着的窗户下面，悄悄探出头来。 他隐约看见，教堂里点了几根光芒微弱的蜡烛，烛光隐约照出两个人影。他们似乎在谈论着什么。 他心头一紧，屏住呼吸，仔细倾听。 “……柯尔西，尝试过一次召唤恶魔之后，你是不是觉得，死灵的力量，比起恶魔，简直太弱小了？”一个听上去很冷漠的女声说。 “……虽然恶魔很强，但是恶魔还是会死，死灵就不一样了。而且你说过，你会实现与我的契约。”另一个苍老的男声低声说着。 “你与我签订契约，是的太幸运了，你还想怀疑我么？听着，我不想要你的灵魂，只要你把该做的事情做了，就不要来妨碍我们了，有多远滚多远去。” “我已经做了，我已经做了！你要不要我的灵魂，要不要我滚，我都听你的，但是你必须实现承诺啊！” “……混蛋老头，你再这么罗嗦，我可失去耐心了。现在，我是第一个苏醒的，力量还没有完全恢复，等再过几天，我就让你那可悲的妻子复活。” “……什么叫可悲的妻子，你根本不明白，不明白我有多爱葆拉！” “废话，我怎么会明白你们所谓的爱情，我只要吃够灵魂就可以了……啊，好多美味的灵魂，今天你召唤的卡鲁斯，给我捕获了不少美味的灵魂，美味的年轻的灵魂，只是，它好像很快都被杀死了，尼塔拉的战斗力这么强么？” “我也不知道……我召唤了卡鲁斯，就赶紧逃走了。” “哼，废物，人类有什么好怕的。以后我吃掉灵魂的尸体，你都可以使用，免费使用。” “……我不想再复活死尸了，不想再研究死灵术了。只要葆拉活着，我还干嘛研究死灵术啊！我活不了多久了，我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好吧，好吧……听着，只要你再到一个人口密集的地方，召唤一次卡鲁斯，让我吃饱的灵魂，我立刻复活你的妻子。” “……去哪里？” “随便你，卡尔托，苏特，贝尔利，尼塔拉的城市都可以。” “……好吧，我明天就出发。” “不，你现在就出发，你看现在天色多好啊，我喜欢这样的世界——” 说着，那个女人似乎快步向大门口走来。兰斯大惊，连忙向后退。但是，那人速度太快了，兰斯还没退两步，她竟然从大门冲了出来，根本不是正常人能够办到的。 无疑，兰斯被她发现了。 那是一个长头发瘦削身材的女人——从轮廓上看是这样的，但是借着月光，兰斯看到了她的面容和皮肤。 那绝对不是人类！ 凌乱的头发泛着浅浅的蓝光，整个身子都是深蓝色的，身上一丝不挂，裸露着胸脯，如果不看肤色，身材极其妖媚，只是，隐约能够看见，她的身后拖着一条细长的尾巴。而她的脸上，双眼狭长，透着红光，长长的嘴露出两颗尖利的长牙，正对着兰斯笑着。那笑容，让她的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就像……就像第一次见洛，洛那时的笑容一样。 恶魔……这是……恶魔…… 第二十四节 冰魔查拉克 恶魔……恶魔…… 兰斯反反复复在心头念着这个词儿。这个恶魔，虽然不如之前遇到的那个“卡鲁斯”那么庞大，但是，兰斯一见到她，浑身就腾起了一股恐怖的寒意，仿佛一下子全身血液都被冻结了一样。早在他反应过来面前是个恶魔之前，那股恐惧和冰冷质感就已经自然地生了出来。他几乎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无论是面对死灵，还是面对之前的恶魔，可是，可是…… “哟，瞧我发现了什么好吃的~”那个蓝皮肤的女恶魔发出尖利的笑声，“柯尔西，你看看，你这笨蛋被人尾随了呢。” “什么？” 一个穿着灰色长袍的老者从礼拜堂走了出来，看到兰斯，吓了一跳。 “你……你是谁？你是尼塔拉的皇家骑士？”那个名叫柯尔西的老人大声说。 “……”兰斯被那个寒意席卷全身，手脚都不听使唤了。他努力控制自己的意识，用手战巍巍地取下长矛，横在身前，说：“……恶魔，尼塔拉的恶魔，就是你们的杰作么……” “嗯，对，而且它成功杀死了一百六十八个人呢！”女恶魔的笑容让人看着有想作呕的感觉。那张恐怖的脸，扭曲的笑容，任谁都不愿意盯着看。 “……你们会接受最严厉的审判，你们会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兰斯皱着眉头，捏紧长枪，一字一顿地说道。 “真是个没新意的家伙。”女恶魔哼了一声，说。 兰斯被那股寒意笼罩着，知道自己不能再这么任由这奇怪的感觉左右了。他捏稳长枪，打算冲上前去，像杀死之前那个恶魔一样，结果掉这个恶魔，再把那个老头拿去问罪。 “如果我是你的话，会马上跪地求饶的。”女恶魔的手指轻轻一动。兰斯忽然感觉脚下一股刺骨的寒意。 他低头一看，自己的脚下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结起了厚厚的冰层。冰层迅速地增厚，将他的脚和地面固定在了一起。 兰斯努力想挣脱冰的束缚，但是冰就像活了一样，越来越厚，越来越高，直到，把他膝盖上面都稳稳地冰封住。冰层传来刺骨的寒意，透过兰斯的裤子，刺入他的腿中，他只感觉腿脚寒冷无比，渐渐生出发麻的感觉。 无论他如何挣扎，都没办法挣脱那冰的束缚，冰层似乎比平常的冰坚固了好几倍，兰斯用长矛用力刺冰层，连一点痕迹都刺不出来。 “笨蛋。”女恶魔骂了一声。兰斯愤怒地将长枪当做标枪投掷出去，直直栽向恶魔。没想到恶魔躲都不躲，直接让那柄长枪刺入腹中。可是，长枪就像撞上了一堵石墙，根本没能刺入她的皮肤。她的皮肤直接弹开了长枪，只留下一点浅浅的印子。 “……”兰斯一下子，沉入寒冷和恐惧之中。这个恶魔，究竟是什么啊…… “嘿嘿！” 忽然一声奇怪的笑从门外传来。一个身影飞进来，一剑劈向恶魔。 恶魔这下警惕了一点，伸手将剑给挡开，说：“咦，这是什么？” 兰斯心头大惊：洛怎么进来了，不会是……不要，不要啊…… 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艾米利娅、洛和阿道夫看见他被发现了，都破罐子破摔地跑了过来，打算大打一场。但是他们似乎根本没注意道自己瞬间被冰封住的事实。 洛哈哈笑着，一阵疯狂的剑刺攻向恶魔，恶魔快速地用似乎是钢铁铸成的双手迎接攻击。洛的速度也不是常人能够达到的，兰斯看着都觉得可怕。阿道夫也举起了举盾和长剑，打算攻上去，只有艾米利娅一冲进们，就跑向兰斯。 “兰斯，你怎么了？”她看见兰斯丢了武器，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十分好奇。 “艾米……这个，这个魔鬼……”兰斯已经紧张得语无伦次了。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下方。 由于光线太暗，艾米利娅一开始没看清。待到她走进，才发现兰斯的脚被透明的冰给冻住了。 “这种冰魔法，应该不会太难解开的……”艾米利娅一边说，一边掏出手术刀，似乎打算用手术刀把冰给切开。 “这冰非常坚固，我用长枪刺它，根本刺不出痕迹……”兰斯已经被冻得有些发抖了，声音都开始打颤。 艾米利娅立刻用魔法力量操纵五把手术刀，像着冰层狠狠滴砍去。不过，如同兰斯所说，那冰层坚固无比，根本砍不出痕迹。 “……”艾米利娅心中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她立刻转过身，去看那个女恶魔。 当她瞳孔聚焦的那一刻，整个人都呆住了。 蓝色的、钢铁般坚硬的皮肤，那股令人恐惧的寒意…… 她还记得，在她五岁那年，曾经亲身经历的这种感觉。她还记得，那巨大的冰层，连希望之神都被封在了里面，无法动弹…… 这魔鬼……这魔鬼……根本是没法打败的…… 洛和阿道夫一起冲上前去。洛用剑狠狠从上方砍下，阿道夫举起巨盾，撞向那个恶魔。 恶魔又露出了她那扭曲的笑容。她伸出手，向两处来的猛攻用手掌轻轻地推去。盾牌和剑撞到她的手掌，洛和阿道夫感觉巨大的力量袭来，都被弹飞出去，撞到破旧的石墙上。 这一下撞击不轻，洛和阿道夫都瘫在地上，感觉剧痛从后背传来。阿道夫坐在地上，还没缓过劲，忽然感觉寒冷的气息冻住了自己的身体。寒冷的冰层生长出来，覆盖到他的腿上，他的下半身都被冻了起来。如同兰斯一样，他挣扎着，但是毫无作用。 “……恶魔七领主，冰魔查拉克。”艾米利娅双眼无神，呆滞地念出了这个名字。 恶魔听到她的话语，忽然高兴地转过头来，说：“咦，竟然还有人认得我？” 她一步一步走过来，看着双眼无神的艾米利娅，脸上再次露出那扭曲而恐怖的笑容。 “……查拉克……”艾米利娅像失了魂一样，五把手术刀失去了魔法的控制，纷纷掉在地上。艾米利娅站在原地，轻垂着双手，似乎根本不打算反抗。 “艾米……艾米利娅……快跑啊，你没办法对付她的……”兰斯已经冻得上气不接下气了，还是使出最大的声音，吼道。 “……”艾米利娅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那恐怖的面容，喃喃道，“不仅打不过，而且逃不掉……就连神都棘手的家伙……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恶魔走到艾米利娅面前，伸出手，托起艾米利娅的下巴，笑着说：“小女孩，我见过你，还是你见过我？” 艾米利娅咬着牙，说：“查拉克……你怎么会活着……你怎么会活着！我亲眼看见你被杀死的，你被审判之神阿什利·希尔德刺穿了心脏……” “咦……难道那天……看你这年纪，难道那天，你是那个在场的小女孩？嗨，真是的，我觉得我没睡多久，你竟然都长这么大了。”冰魔查拉克忽然大笑着，手中忽然发力，掐住艾米利娅的脖子，将她整个人轻而易举地举了起来。 艾米利娅喘不过气来，头脑开始有些发晕。但是她不打算反抗，因为她知道，一切反抗都是徒劳的。她不需要任何人，包括她自己，再次证明这个真理。 “……放开艾米姐，你这母狗……”忽然，洛发出了一个恐怖的声音。 查拉克听到这声音，手一松，艾米利娅摔倒在地上，不住地咳嗽。她感觉自己的脖子都快断了。 查拉克看到的洛，竟然从刚才她使用的冰封中脱身出来。 但是仔细看了洛之后，艾米利娅失声惊叫起来，而查拉克饶有兴致地扬了扬眉头。 洛全身腾着血红与乌黑交织的气息，双眼透出森森血光，面容扭曲地笑着，就如查拉克自己一样。 他捏着长剑，笑着，一步一步向查拉克走来。 第二十五节 剑魔 很早的时候，洛就对剑术充满了兴趣，即便是他的家人，他最爱的姐姐被仇人杀死，他一个人漂泊到西方大陆的时候，他也从来没有放弃过对剑术的痴迷。只是，他是一个平凡的人，力量有限，仇人是个大剑豪，他根本不是对手。 绝望与痛苦之中，他与恶魔签订的契约。在恶魔力量的帮助下，他的剑术很快就出神入化，而且拥有几倍于常人的力量和反应力。他借助恶魔的力量，轻而易举地杀死了仇人，并且旅行与恶魔的契约，去杀一些恶魔指定的与他毫不相干的人。 他在不断的杀戮中，与恶魔力量合为一体，成为令人胆寒的魔鬼。他的剑还没有拔出，敌人就能感受到他的愤怒、仇恨和疯狂。他曾经，如同恶魔本身一样让人惧怕。 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圣祷师克里斯达拉和克里斯达拉的学生，艾米利娅·斯托克。他们发现了他奇特的体质，教会他压制恶魔的驱使。渐渐地，他学会了掌控恶魔的力量。 但是……但是，艾米利娅甚至觉得，洛现在的恶魔气息，已经超过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个疯狂的洛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了。 洛像真正的恶魔一样狂笑着，向前移动着，抬起手，举起长剑。 冰魔查拉克拍了拍手，说：“竟然有同类用剑指着我，真是有趣的事。你是倒被这个凡人控制住了么？” “……你这……母狗……不准……对艾米姐……动手动脚……”洛的声音非常恐怖，似乎不是由他自己发出来的，而是体内那恶魔的声音。洛的眼睛已经完全血红，他和查拉克对峙着，就像两团恐怖的乌云，即将撞在一起。 名叫柯尔西的老者冲上前去，举起一把法杖，说：“查拉克，你直接吸取他们的灵魂好了。”说着，他开始念咒语，似乎想解决了四个人里仅有的没有失去行动力的洛。 洛走到他面前，手如鬼神一般瞬间挥出长剑。手起剑落，那个老头竟然在一瞬间，脖子连同法杖一起被劈断，脑袋一下子掉在了地上，鲜血从创口处井喷般一涌而出。 洛毫不在意地取了那个老头的命，脚步都没有停一下。艾米利娅忍不住捂住了双眼。她绝不相信这是洛自己，她似乎可以确认，这根本不是洛，而是他体内的恶魔……他被他体内的恶魔控制住了。但是，他体内的恶魔，为什么会和查拉克作对呢？ 在她五岁那年，在战乱之中失去了唯一的亲人。她的母亲抱着她，用身体挡住了刀枪，用尸体保护住了失去知觉的她。之后克里斯达拉收养了她，带着她一起去寻找流落凡间的托克希尔麾下的神灵们。那个时候，她亲眼目睹了冰魔查拉克轻松地冰封了希望之神伊丽莎白·克洛斯，其他神灵对那厚厚的冰层竟然束手无策。同样，她也亲眼目睹了愤怒的审判之神希尔德对着查拉克的心脏连刺了一百多剑，将她彻底毁灭的那一幕。在她的印象里，恶魔七领主就是世界上最恐怖的名词，冰魔查拉克，连同另外六位恶魔领主，掌控着世界上所有的恶魔力量。与这些曾经与神抗衡，发动两次“猎天使季节”的魔鬼对抗，就像和神在对抗一样啊！ 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洛已经冲了上去。他那鬼魅一样的身影，伴随着那柄长剑，在查拉克的周身发起了连续不断的快攻。一次一次的剑刺常人根本捕捉不到影子，他的身影变幻莫测，只能勉强看见他身上腾出的黑色红色交织的气息，将查拉克包围了起来。 查拉克快速地挥舞着双手，将洛的剑快速地挡了回去。一声声尖锐刺耳的碰撞声，让人听得想要作呕。 无论是阿道夫还是兰斯，都是十分惊讶地看着洛。只是，他们俩都被冰封住，冰层的寒冷让他们都有些麻木了，他们俩都努力地喘着气，让自己的意识能稍微保持清醒。 “嘿嘿，打你太轻了！”洛忽然诡异地笑了一声，身影停在了查拉克身后。他忽然双手捏住剑柄，狠狠一挥，向查拉克后背击去。查拉克伸手来挡，只感觉巨大的力量从剑传过来，她站立不稳，一下子被掀了起来，像礼拜堂里飞去。 在她还疼在半空的时候，洛忽然疾速追上去，将长剑往天上一扔，手捏成拳头，对着查拉克的腹部连续挥拳猛击。洛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疯狂，嘴里发着令人胆寒的大笑声，拳击速度越来越快，就像打沙包一样畅快淋漓。 “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洛疯狂地叫着。待到查拉克撞上礼拜堂中央的十字时，洛的剑从天上落下来。他一把抓住见，双手握着，朝着查拉克的心脏一阵猛刺。他的力道足够大，刺穿了查拉克的皮肤，将剑穿透她的胸口，然后用脚踩住她的腹部，将剑拔出来，然后再插进去，再拔出来，这样在短暂的时间里反复刺了几十次，紫红色的恶魔之血如同井喷般涌出。 “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洛依旧狂笑着。 这样猛烈的攻势，连查拉克都有些吃惊。洛断定，这样绝对让面前这个可恶的女恶魔死十次。 但是，如同洛自己一样，查拉克脸上恐怖的笑容丝毫没有改变。她完全不还手地任由洛疯狂地刺她的胸口，直到洛用尽力气，气喘吁吁地停下来。 看着查拉克胸口血肉模糊的创口，洛的笑容扭曲到了极致。 但是，再看看她的脸，依旧笑着。 “这就是你的本事？”查拉克忽然开口说。她一伸手，轻松掀开用尽力气的洛，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将手上沾的紫红色血液放到嘴里吮吸了一番。 “……”洛看着她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站了起来，他自己那扭曲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变成一脸的憎恨和恐怖的模样。 只见查拉克吮吸着自己的血，胸口那一大道伤口竟然迅速地开始愈合。洛呆住了，他那么多直击心脏的剑刺，竟然没能杀死她！ 查拉克笑了笑，忽然伸出手，抓住洛的剑，硬生生从他手里把剑抢了过来。 洛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查拉克一脚踢飞。查拉克笑着说：“让我学学你。”于是追上前去，在半空中，用剑插入洛的胸膛。长剑贯穿了他的胸口，将他钉在礼拜堂大门的上方。 洛大睁着眼睛，嘴角流出一丝鲜红的血。 他脸上扭曲的五官渐渐恢复正常，身上的恶魔气息也渐渐散去。他感觉到自己的胸口一阵剧痛传来，瞬时让整个身体都失去了知觉，头脑也开始变得不清醒。 查拉克笑了笑，摆了摆手，走出教堂门，看到瘫倒在地的艾米利娅，走上前去，说：“咦，我好像只有你没有好好招待的样子。” 艾米利娅虽然看不到礼拜堂里面，但是她能猜得到，即使化作剑魔的洛，也被她打败了。她咬着牙，恨恨地看着她，却手足无措。 “这样吧，我们既然是老相识，我就按照你们的礼仪，吻你一下，怎么样？”查拉克说着，用手抱住艾米利娅的后脑，将嘴唇靠过去，在艾米利娅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阿米莉亚只觉得一股可怕的寒意从她的唇间传来，瞬间穿透全身。她感觉自己的体温开始疾速下降，意识一瞬间模糊起来。 身体的血液，似乎都开始凝固，这样下去，很快心脏就会停止跳动的…… 难道，我马上，就要死了么…… 第二十六节 圣徒 正当艾米利娅感觉自己要死了的时候，一道光芒忽然从天际贯下来，照在她身上。那道光芒是那样的温暖，逐渐地驱逐了她身上的寒意，让她的意识渐渐恢复清醒。 这种感觉她再熟悉不过了。她差点惊喜地叫出声来。她战巍巍地站起身，回头一看，一个白袍的男子正推开大门向教堂里面走。那个男子带着白色的罩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勉强看见嘴唇附近，和脸颊边一丝丝金色的头发。 “艾米，真是让人不放心。”那个男子走过来，伸出手，温柔地抚了抚艾米的头。 艾米利娅不知道为什么，竟然鼻子发酸，眼泪不觉间填满了眼眶。她忍不住扑到那个白袍男子怀中，哭着说：“……克里斯……克里斯达拉老师……” “傻孩子，都这么大了，还哭呢。”白袍男子轻轻地拍着她的头，微笑着说，“你看，这么多男孩子看着你呢。” 艾米利娅才不管那么多。她真的，真的不敢相信，在这个时候，这个男人居然出现了。 这时候，忽然又一个人一脚把生锈地铁门给踹开了，由于用力较猛，陈旧的铁门直接被踹倒在地。 “杰拉斯，你去做什么了？”克里斯达拉抬起头，看了看那个一身金属盔甲、背着一把双手巨剑、留着短发和短胡髭的中年男人，淡淡地说。 “外面有几只乌鸦，我把它们砍了。”那个人答道。 “乌鸦？” “这个地方有虚弱诅咒的结界，那些乌鸦却好端端地站在树上，明显是小恶魔伪装的。” 克里斯达拉点点头。他轻轻拍了拍艾米利娅的肩膀，柔声说：“艾米乖，别哭啦……老师要工作了。” 他将艾米安慰了一会儿，让她自己坐着，然后起身对那个男人说：“杰拉斯，你先对付着查拉克，我要帮助下这些孩子。” 杰拉斯点了点头，取下背后的巨剑，朗声道：“查拉克，你当年让我们尼塔拉受了多少的灾难，如今竟然还敢来找死。神圣联盟对你决不会心慈手软。” 查拉克见到这两个人，脸色有些变了。她收敛了扭曲的笑容，恶狠狠地看着眼前这握着巨剑的家伙。她知道此人不容小觑，因为这家伙不是别人，正是被神认可的圣徒的其中一个，圣剑侍杰拉斯·斯科沃尔。 而与他同来的白袍人，正是艾米利娅的老师，圣祷师克里斯达拉。两大圣徒竟然同时来到这里，查拉克反倒变得有些担忧了。 克里斯达拉双手握在一起，放到胸前，轻轻念道：“光所化身的救赎是我祈愿已久的希望，冰封了尘土，在心中的圣洁却将它融化。神啊，你的光辉将驱逐世间所有的寒冷，你的爱将净化世间所有的绝望。你的戒律将在天上天下，共同被万物所遵守，黑暗的背面，总会有光明来拥抱渴望温暖人们……” 他轻声地念着祷词，他的衣袍开始发出光芒。那光芒从他的身体透出，越来越强，照到兰斯身上，照到阿道夫身上，照到艾米利娅身上，让他们感到一阵柔和的暖意。兰斯和阿道夫脚下的坚冰被克里斯达拉所发出的光芒照着，渐渐地开始融化，变成冰水淌入土地中。 查拉克变得有些慌乱了。她连忙伸出双手，在克里斯达拉和斯科沃尔脚下召唤坚冰。 克里斯达拉脚下生出了那恶魔的坚冰，但是光芒将他整个身体都包围起来，冰层一碰到他的身体，竟然一下子化作白色的氤氲水汽，随风飘散而去。 斯科沃尔看到脚下长出坚冰，立刻将巨剑往地上一插。巨剑散发出金色的光芒，光芒似乎深入土里，向四周扩散开去。那些黑色的土地顿时变得金灿灿亮闪闪的，凡是发着光的土地上，坚冰还没成形，就化作冰水浸了下去。 查拉克怪叫一声，冲上前来，长长的利爪当做剑刃，挥向杰拉斯。杰拉斯轻笑一声，巨剑一拔而起，重重向前横竖两下，挥了一个十字。剑刃的轨迹散发着光芒，查拉克与那光芒一触，就被弹了开来。 杰拉斯反手抡过巨剑，双手握紧，忽然大喝一声，条上前去，以腕为轴，以刃为径，左抡半月弧，右抡半月弧，横劈竖砍斜掠，一时间快速地变化剑式，将那巨大的双手剑舞得如同玩具一样。查拉克奋力地抵挡，那快速的挥剑带来的不仅仅是剑锋的攻击，本身通体发光的巨剑在查拉克感觉来，还伴随着一股强烈的灼热之气。虽然她勉强能用钢铁般的手臂挡下杰拉斯的剑锋，但那股灼烈气息每次都让她的手臂产生灼伤感，疼痛无比。 杰拉斯快速挥舞一阵，查拉克连连后退。他忽然一手握住剑柄，一手抵住剑身，猛然将巨剑推向前去。剑身撞上查拉克，将她掀飞出去，直直飞进礼拜堂。杰拉斯扛起剑，追了进去。 克里斯达拉祈祷完毕，阿道夫和兰斯身上的冰层已经全部融化，只是他俩被冻得不轻，瘫坐在地上，再没力气站起来。 “艾米，随我来。”克里斯达拉说着，向礼拜堂里走去。艾米利娅应了一声，连忙追上去。 查拉克倒在礼拜堂的中央，挣扎着站起来，愤怒地低吼道：“真可惜我当年没能杀了你们，没想到你们这两个小小的圣徒，竟然敢对我出手。” “当年你可能能杀死我，”杰拉斯笑着说，“可是你不要太过自信，克里斯达拉可不是你能小看的。” “……你的力量远远没有恢复。”克里斯达拉带着艾米利娅走进来，取下罩帽，凝视着查拉克。他是一个面容俊秀的男人，金色的长发束在后脑盘成一个发髻，高高的眉骨下嵌着一双深邃的蓝色眼眸，鼻梁高挺，白面无须，看上去也就二三十岁的年纪。 “……你还知道这个。”查拉克站起来，恨声道，“克里斯达拉，克里斯达拉……” 克里斯达拉从怀中取出一本手札。他让艾米利娅站在他身侧，两个人一人伸出一只手，拖着那本手札。 “跟我一起念，艾米，虔诚地祷告。”克里斯达拉说。 艾米利娅点点头。 “神所赋予的应许之地，在阳光下生长出第一缕芬芳……” 一听到这个开头，查拉克就像发狂了一般，尖声狂叫着，向克里斯达拉冲过去。杰拉斯飞身挡来，如刚才一般一阵乱剑挥舞，将查拉克打退。查拉克顾不得手臂的疼痛，发疯一样地再次攻去，但杰拉斯的剑毫无破绽，每次都将查拉克完美地挡回去。 “……牧师问，小朋友，你知道罪恶被锁在哪里吗？罪恶被锁在我们的土地之外。你知道黑暗为什么不会永恒吗？黑暗照进我们的窗子，却照不进我们的心灵……”克里斯达拉和艾米利娅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回荡在整个礼拜堂。洛被长剑钉在墙上，听到他们俩的声音，快要昏迷的意识忽然清醒了起来。他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心想：这母狗完了。 查拉克大叫着：“克里斯达拉！克里斯达拉！克里斯达拉！”她的利爪如同黑夜中恐怖的利刃，伴随着森森冰封寒气突击过来，杰拉斯的剑却如太阳一样耀眼。杰拉斯和查拉克一同冲上去，奋力地对抗着，温热的光明与寒冷的黑暗交战在一起，不分上下，难解难分。 “……我们将天空染成最美的色彩，歌声与舞蹈载着幸福的味道。我们将罪与仇恨封印在世界最寒冷的角落，我们冷血地看着恶魔，就像他们曾经冷血地看着我们一样。神的锁撩将禁锢他们永久的自由，因为他们曾经夺取别人的自由……” “克里斯达拉！克里斯达拉！！！……” “……他们将受到最严厉的审判，神将亲手封印他们的灵魂。天使们唱起赞歌，世界将恢复美好与和平。牧师问，小朋友，你爱这片土地吗？小朋友回答，就像神一样爱着她。” 念着念着，克里斯达拉和艾米利娅一起加入了音调，唱起了神圣的赞歌。两人的歌声如同天堂传来的天籁之音，让人听得浑身泛起暖意。查拉克疯狂地吼叫着，她看见眼前出现了几道巨大的光锁，一下子将她的四肢和脖子都锁起来。然后，杰拉斯的身旁，出现了一个明亮的人影。那个人影手持两把耀眼的光剑，一步一步走过来。 “……不，不！希尔德，你给我滚开！你给我滚开！！！你给我……” 她话音未落，那个光影就伸手将剑刺入她的胸膛。查拉克被这么一次，愣了一下，忽然笑了笑，说：“笨蛋，你以为我有心脏么？” 那个纯粹由光构成的人影将插入的光剑转了方向，硬生生将查拉克的胸口切出个大窟窿。 杰拉斯从怀中取出一块透明的宝石，扔向那个光影。光影伸手接过宝石，忽然一下子按进查拉克的胸膛，宝石一下子掉入了查拉克心脏的位置。 “这是……这是……”查拉克被巨大的光锁束缚着，无法动弹。她只是看见，胸口的窟窿发出明亮的光芒，燃烧的感觉从胸膛传到全身…… 她看着那个之能辨清轮廓的耀眼光之人影，听到了她最惧怕的嗓音。 “安息吧。” “希尔德，阿什……利，希尔……德——啊啊啊啊！”她狂叫着，光芒从她的身体里迸发出来，竟然如同千万把刀刃一般。她的身体被光穿透的那一刻，千万道光芒从她的身体里溢出，将她的身体切成了无数的小块，燃烧起灼热的火焰，不一会儿，便化作了灰烬，随着那巨大的光锁和光之人影一起消失了。 克里斯达拉和艾米利娅的歌声停止。他们一起在胸口画了一个十字，念了一声：“阿门。” 礼拜堂中不再有任何多余的声音。 第二十七节 告别 恶魔的灰烬随风散去。兰斯、阿道夫支撑着身体走进礼拜堂，看着那些黑色的灰烬，眼中充满了茫然。 克里斯达拉转过身，抬起头，说：“洛，你还好吧。” 洛支吾道：“……还……还好……就是……被卡住了……” 杰拉斯将巨剑插入地板里，纵身一跃，跃道洛的面前，猛然将他胸口的剑拔出，然后将他托住，稳稳落地。 “这孩子是谁，怎么一股浓郁的恶魔气息？”杰拉斯问。 “他是我的患者。”克里斯达拉上前去，打量了一下洛，“恶魔之力正在治愈他的伤口。还好剑没有插进心脏，没什么大问题。” “很痛啊，克里斯达拉老师。”洛嚷道。 克里斯达拉莞尔道：“一会儿就好了，忍忍吧。” 洛哼了一声。 艾米利娅见兰斯和阿道夫都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们，连忙上前解释道：“这是我的老师，圣祷师克里斯达拉，这是……这应该是圣剑侍杰拉斯·斯科沃尔。” “应该是？”杰拉斯听着有点生气的样子，“小姑娘，你不记得我了？” “……当时你没有留胡子嘛……”艾米利娅抿了抿嘴唇，说。 杰拉斯笑了笑，摆摆手，说：“其实我都认不出你了，这几年，从一个小丫头长成个大姑娘了。” “……斯科沃尔先生，你怎么会和老师在一起？我们昨天还到尼塔拉城里找你呢……”艾米利娅说，“对了，老师，斯科沃尔先生，这是游侠骑士兰斯·雷尔先生，这是皇家骑士阿道夫·瑟斯先生。” “这两个名字我都听过。”杰拉斯说。 “……你都听过？”艾米利娅有些好奇地看着他。 “我曾经是圣歌之盾的牧师长，虽然现在退休了，但还是一直关注着骑士团呢。兰斯的名声曾经大振过一段时间，只是后来一下子就没了音讯。阿道夫倒应该是个稳健踏实的皇家骑士。” 兰斯和阿道夫都感到惊讶。这就是圣歌之盾的前任牧师长啊！ “不过，兰斯，阿道夫，我希望你们不要对其他人说我圣剑侍的身份。这个事实知道的人不太多，如果大家都知道的话，我的行踪很容易暴露，工作也会受到阻碍。” 兰斯和阿道夫都点了点头。 克里斯达拉画了一个恢复法阵，让兰斯、阿道夫和洛都在里面休息。然后，他叫上了杰拉斯和艾米利娅，一起走到礼拜堂外面。 “艾米，你出来也有半个月了，本来我不想找你的，”克里斯达拉严肃地说，“但是，最近有些突发事件，想必你已经注意到了。” “尼塔拉教廷的恶魔血石被偷走了。”艾米利娅点点头，说。 “恶魔血石是恶魔的灵魂精髓。”杰拉斯说，“当年托克希尔第十天使序列就是靠这个东西，将恶魔七领主封印起来的。但是，他们没有想到，这个东西可以令恶魔七领主复苏。” “什么？莫非……”艾米利娅双眼大睁。 “冰魔查拉克，你不是第一次见到了。想必那个偷走恶魔血石的人，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复苏恶魔领主这种巨大工程的方法。好在我与杰拉斯得知这件事以后，及时察觉到恶魔领主的气息。查拉克现在还没恢复到一半的力量，若是她完全复苏，估计我们还得叫上乔治，才能勉强对付她了。”克里斯达拉说。 杰拉斯接着说：“这是一个可怕的开头。如果冰魔查拉克复苏，那么其他恶魔领主也可能复苏。如果猎天使季节再次到来，麻烦可就大了。艾米，你是克里斯达拉一手培养的学生，圣祷师的继承人，这件事情，我们三位圣徒会尽力处理，但是有些事情，只能拜托你了。” “……我该怎么做？”艾米利娅听着他的话，心里开始有些紧张感了。 “具体需要做什么，斯科沃尔会告诉你。尼塔拉王国的四大审判序列现在都忙得焦头烂额，我们必须要采取一些措施了。听着，艾米，我马上要出发前去寻找乔治，斯科沃尔会带你们回尼塔拉，作进一步的安排。” “……老师，你这么快就要走了吗……”艾米利娅垂着眼，有些不舍的样子。 克里斯达拉淡淡地笑了笑，说：“还会再见的，艾米。” 艾米利娅点点头，还是走上前去，轻轻拥住了克里斯达拉。 “谢谢你，老师……”艾米利娅心里发酸，似乎又想哭出来了。 克里斯达拉怜爱地抚着她的头，说：“小艾米，学会坚强一点。很多人需要你去帮助呢。” “……嗯。”艾米利娅说。 她抱了一阵，感觉心里稍微好受一点，然后松开手，退了两步，脸上强撑起笑容，向克里斯达拉轻轻挥手，小声说：“再见啦，老师，下次你见到我的时候，我会变得更厉害的。” 克里斯达拉也挥了挥手，笑着说：“你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再见，艾米。” 说着，克里斯达拉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出教堂大门，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啦啦啦……”艾米利娅像小孩子一样哼着歌，一蹦一跳地向礼拜堂里面走去。她不想让杰拉斯看到，她强笑的脸庞上，已经染满了泪痕。 杰拉斯看着她，深深叹了口气。他又何尝不知道，这个身世可怜的女孩一直将克里斯达拉看做自己唯一的亲人。和他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艾米利娅总会有些不舍。而且这次离别之后，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了。 等到艾米利娅稍微平静了一些，杰拉斯才去和她谈论了一些事。而后，杰拉斯让艾米利娅治疗兰斯的冻伤，自己来到阿道夫面前，说：“骑士，让我来帮助你治愈你的伤势吧。” 直到半夜的时候，教堂的山坡下传来了整齐的马蹄声。杰拉斯走出门看了看，一群骑马的队伍正向教堂气势汹汹地开过来。 “骑士团也到了，真热闹。”杰拉斯·斯科沃尔耸了耸肩，笑着说。 第二十八节 基础魔法 等待兰斯睁开眼的时候，东方的朝阳已经冉冉升起。他根本没想到自己竟然有这样的待遇，骑士团的骑士们竟然用马车把他们几个“运”回尼塔拉。不过自从被冰魔查拉克的冰冻了一阵之后，身体的确有点虚弱的感觉。 兰斯坐起来，看见艾米利娅坐在他对面。马车依旧在行走，颠簸不停。不过这待遇比自己骑马还是好多了。 艾米利娅看见兰斯一副没精神的样子，打算掏出针来刺他。兰斯见到她这动作，连忙大叫道：“别扎我，别扎我，我没事……” “兰斯……”艾米利娅只是打算吓一吓他。她看着兰斯，平静地说：“很对不起，让你深陷险境了，本来你对付卡鲁斯就很勉强了，还让你面对冰魔查拉克……” 兰斯吁了口气，将手抄起来：“艾米，恶魔又不是你召唤的，你道什么歉呢？要不是两位圣徒及时赶到，你不也差点出事么？” 艾米摇摇头。她看着自己的手指甲，小声说：“我还是很不够格。无论如何都达不到满意的地步。因为我判断的失误，洛也陷入了险境，他这次完完全全地解开了克制咒印，又不知道要恢复多久。” 她抬起头，看看窗外。朝阳分折成七彩的光芒，铺在美丽的大地上。湛蓝的天空给人一种十足的安全感，风从窗户涌进来，轻盈而凉爽。 “兰斯，要是我们可以一起旅行，你愿意吗？”艾米利娅看着窗外，小声说。 “我本来就是四处旅行的人。”兰斯也看着窗外，一个个重甲骑士骑着健壮的骏马，走在返回尼塔拉城的道路上。他曾经也是他们的一员，只是现在想来，似乎这一身重甲，穿着还真不舒服呢。 “很多时候，是用生命在旅行。”艾米利娅幽幽地说，“我不知道目的地在哪儿，但是我想走向远方。” “我的生命或许本来就没什么意思，”兰斯忽然笑了一下，说，“找点趣味，找点麻烦，找点我意料之外的事情。我喜欢旅行，充满了惊喜。” 艾米利娅也微笑着，半睁着明媚的双眼，任凭风将刘海吹得不停飘动。 “阿拉米斯，我将写一份报告，过两天交到你这里。今天陛下召见兰斯他们之前，我先要和陛下见一面。事态紧急，我想陛下能够理解我的。” 到了尼塔拉城中，杰拉斯·斯科沃尔见到了圣歌之盾的团长艾奇逊·阿拉米斯。阿拉米斯因为这次尼塔拉的恶魔袭击，对现在的局势也十分担心，他相信曾经是他的上司的杰拉斯·斯科沃尔一定给国王带来了很重要的信息。 阿道夫·瑟斯重新归队，兰斯、艾米利娅和洛被命令到侍卫营地去休息。在侍卫营地，他们遇到了爱丽丝·帕克和凯尔·米拉斯。兰斯远远看见爱丽丝和一个不认识的侍卫在审判侍卫训练场中扔皮球，觉得很奇怪。 “如果你想要它随时爆炸，”那个侍卫看到爱丽丝扔出去的小皮球，有些不满意地说，“就必须在扔出去之前向皮球里注入爆裂火焰的魔力。你不是说，你的改造糖豆能够变得很粘稠，但是需要快速融化么？爆裂火焰能够让它们迅速融化，但不至于燃烧起来。” “为什么我没办法及时引爆呢？”爱丽丝很不解地挠挠头，说。 “你扔出去的时候太注意它的轨迹，所以你对魔力的掌控力减弱了，没办法及时引爆。皮球扔出去以后，你要把精力集中在你手中的魔力上。” 凯尔·米拉斯在一旁背着手看他们，待到兰斯三人走到身边，他才发现。 “你们没事吧？”凯尔说，“抓到召唤者了么？” “嗯，不仅是召唤者，还有些其他的东西。”兰斯说，“爱丽丝殿下在做什么？” “爱丽丝在学习基础魔法呢，教她的是我的一个朋友，名叫奥斯丁·卡特，是一名出色的审判侍卫。”凯尔说，“爱丽丝似乎对魔法很感兴趣，她想快点掌握基础元素魔法。” “嗯，殿下很努力。”兰斯说，“凯尔，真的麻烦你了。” “没关系，我能帮忙的事也不多。对了，听说国王陛下要召见你们，召见兰斯、爱丽丝、艾米利娅和洛，你们知道是什么缘故么？” “……不知道。”兰斯说。 艾米利娅和洛也摇了摇头。 “咦，你怎么知道我们被召见了？”兰斯忽然奇道。他记得这事阿拉米斯团长私下和他们说的，听说是一次秘密召见。 “虽然你们这次似乎立了大功，但是事情好像没我想的那么简单。我最奇怪的是，我和你们一起被召见了。”凯尔挠挠头，说。 “你也被召见了？！”兰斯好奇地睁大了眼睛，“到底是什么事呢？” 艾米利娅和洛在训练场旁边的木凳上坐了下来，她还没见过尼塔拉的国王，也不知道国王是个什么样人，的确不知道会是什么事。 不过，兰斯现在担心的不是其他的事，而是爱丽丝身上的诅咒。他巴不得斯科沃尔把他的“公事”早早办完，然后告诉他怎么寻找通灵学院，然后带着爱丽丝早早踏上旅程。这次的乱子把他的计划全打乱了。不过也因祸得福，至少他找到杰拉斯·斯科沃尔了。 爱丽丝扔了起码一个多小时的皮球，按照审判侍卫奥斯丁·卡特的要求，一次一次将中空的废弃小皮球扔出去，然后准确引爆。等到她基本完成这一环节，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时候，才慢慢地走出训练场。 她看到兰斯的时候，高兴得跳了起来。她生怕兰斯出什么危险。 “兰斯！”爱丽丝扑向他，说，“我学会爆裂魔法啦。” “嗯，殿下要多多感谢米拉斯先生和卡特先生。”兰斯扶住她，让她稳稳坐下。 审判侍卫奥斯丁·卡特拿着一张手帕，擦着额头上的汗，走过来，说“各位中午好。” 凯尔把手放在他肩上，说：“怎么样，第一次教别人魔法呢，奥斯丁。” “果然教授知识和自己掌握还是有很大差别，而且我的实力也不算很高，”奥斯丁·卡特说，“我推荐给你两本书，帕克小姐，以你聪明的资质，只要仔细研读，可以很快自学成才的。一本书的名字叫《元素魔法入门》，一本叫《魔力调节基础》。这是学习魔法的人必读的基础教材，在普通的书店都能够买到。” “好，我记住了，谢谢你，卡特先生。”艾米利娅笑着说。 “唉，你们审判侍卫序列，要是派点人来看地牢就好了。我们地牢侍卫人数太少，有时候连打牌的人都找不齐，要不就是在工作，要不就是在值班。”凯尔想趁机发发牢骚，“奥斯丁，审判侍卫这一届的学徒有多少呢？” “审判侍卫……比你们多一点，一百二十个学徒。”奥斯丁说，“我没记错的话，地牢侍卫是九十个左右。” “嗨，今年算是比较多的啦，我这一届都才二十多个人呢。”凯尔说，“陷阱要求机关知识比较熟练，很多侍卫脑子不够用，所以没能通过申请。” “……你是想说你脑子很好用？”奥斯丁眉头一皱，说。 “啊哈……没有没有，怎么敢和你们这些审判侍卫比。”凯尔说，“对了，快到中午了，我们一起去吃饭吧！兰斯，爱丽丝，艾米利娅，洛，你们看怎么样？” “好啊好啊，凯尔请客~”爱丽丝拍着手，高兴地说。 “好，我请客，我们去吃杰克烤牛排！”凯尔大声说道，“你们远道而来，我都来不及招待客人呢。” “我可不是客人哦。”奥斯丁说。 “嗨，你前段时间工作忙得要死吧，好不容易休息两天，我们一起去吧，我喜欢那里的葡萄酒。对了，爱丽丝，还有好喝的葡萄汁！” 爱丽丝嘟着嘴。为什么每个大人都很在意她喝酒的问题呀？而且，而且凯尔看上去也不是什么大人啊…… 第二十九节 国王的召见 凯尔领着兰斯这五人去名叫“杰克骑士烤牛排”的店里打了次牙祭。据说这家牛排店是一个退休的老骑士开的，他在身体不行，退出骑士团之后，一直做烤牛排的生意，他做的牛排非常受欢迎。这家店延续了几十年，倍受尼塔拉居民们的亲睐。 几个人吃得饱饱的，全都坐在桌边休息。凯尔很有成就感，就像这些美味的牛排是他自己做出来的一样。 “这些牛排里放了足够的黑胡椒，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觉，”凯尔高兴地说，“我最喜欢这些香料了。苏特城的人就很讨厌，他们说什么‘料理一定要保护食材的原味，不能放调味料’，所以苏特的食物才这么难吃！” “我也喜欢黑胡椒，放在牛排里特别好吃，烤肉的时候，就用安息茴香，”兰斯说，“哎，等我老了，是不是该像这个杰克骑士一样，专门去烤牛排呢？” “你可以去烤河鱼，我喜欢烤河鱼，但是尼塔拉城里没有特别好吃的烤河鱼。”凯尔说，“我还是在小莫拉河附近的小镇吃到的美味烤河鱼。” “我在小莫拉河打仗的时候，也吃过烤河鱼。挺好吃的。”兰斯说。 他们说说笑笑，谈论一阵，觉得是时候回去了。六个人一起回到侍卫营地的时候，发现有个宫廷侍从已经等了他们好久了。 “国王陛下的命令，召见游侠骑士兰斯·雷尔，地牢侍卫凯尔·米拉斯，艺术家爱丽丝·帕克，手术师艾米利娅·斯托克，东方旅者洛，五人请立刻前往皇宫。” 这句话那个侍从憋了好久了，这下几乎是一口气吼出来的。 兰斯等人被他的口气吓到了，连忙收拾东西，前往皇宫。 尼塔拉的皇宫是一座高大的城堡，用巨大的白色大理石修建而成，威严而雄伟。城堡虽然所有建筑都簇拥在一起，但是分为许多个区域，真正的皇家成员活动的地区在包括皇家花园在内的城堡的中心，而周围的建筑群是皇家图书馆、最高执政议事厅、骑士议事堂等重要的场所。最具特色的是皇家图书馆的顶层，修筑了一座正义之神克洛斯的雕像。十多年前，正义之神曾经和复苏的光明之龙在这里交手，使得城堡顶端严重损坏。 兰斯虽然不是第一次踏进这座皇家城堡了，但是他再一次被它的雄伟所震慑。艾米利娅也略微吃惊地四处望着。洛和爱丽丝尤其兴奋，东看西看高兴得不行，只是凯尔在一旁不停地提醒他们：“皇宫里面，注意礼节。” 他们由宫廷侍从领着，从城堡大门进入，拐了几个走廊，经过几座宫殿，上了六层楼，才来到国王接待他们的会议室。他们在门口候着，等到侍从进去通报之后，会议室里涌出一队持剑侍卫。他们把兰斯这五人吓了一跳，那阵势好像是要捉拿他们似的。不过侍从们整齐地走出来，绕过他们，从走廊离开了。只有四个侍从留在了门外。其中一个说：“雷尔先生，你们请进。” 他们一个接着一个走进去。与走廊靠在一起的落地窗户后面挂着蓝色的遮阳窗帘，会议室里面的光线并不十分明亮。 兰斯走进去，看见一张长方桌，桌子的一头坐着两个人。 他仔细看了看，其中一个人短发浅须，正式杰拉斯·斯科沃尔，而另外一个人穿着华美的服饰，带着闪亮精致的皇冠，金黄色的长发和胡须，双眼露出一股无上的英气。 兰斯毫不犹豫地走上前去，半跪于地，说：“国王陛下。” 凯尔也如同兰斯一样，对那个人行了礼。艾米利娅把洛按在地下，学着他们行礼。爱丽丝一时愣了，这个人是、是国王陛下吗？ “……殿下。”兰斯小声提醒道。 爱丽丝连忙扑腾一下跪在地上，一脸茫然地说：“国王……陛下……” 兰斯在之前见过国王两三次。面前的国王陛下，名叫雷诺兹·克洛斯（reynolds.clause），是前国王亚历山大·克洛斯的二儿子。这个国王虽然年龄还不到三十岁，但已经拥有超人的才智，尼塔拉被他治理得井井有条。 “各位都起身吧，你们并不是皇室成员，不需要太过在意礼仪细节。”雷诺兹·克洛斯站起身，温和地说，“兰斯·雷尔，我记得你，你曾经在骑士团声名大噪一段时间。” 五个人按照国王的吩咐，分别列坐于国王两旁。 “嗯，这位爱丽丝·帕克，就是你的新主人么，兰斯？”雷诺兹看着爱丽丝，问。 “是的，陛下。”兰斯应道。 “我喜欢你这样的骑士，很多骑士把荣誉和虚荣混为一谈。”雷诺兹的口吻中透露出赞赏的意味，这让爱丽丝非常高兴——她的骑士受到了国王的表扬，而不是受到像其他人那样的嘲笑。 “这次恶魔复苏的事情，我已经听斯科沃尔说了。我的父亲和兄长，曾经为封印恶魔付出了血的代价。虽然我也不想相信冰魔查拉克复苏是真的，但我知道，与其回避，不如相信斯科沃尔的话。如果恶魔七领主真的都复苏的话，后果是不堪设想的，南方的部落，西北的赫洛都没法与恶魔相提并论。” 雷诺兹顿了顿，继续说道：“现在尼塔拉国境的情势非常紧张，主要压力还是来自于赫洛和南方部落。圣歌之盾骑士团的骑士多数被派往前线指挥战斗，皇家执政官从来疲于各项国内政事，尼塔拉教廷因为这次的恶魔袭击，以及最近得到的一些其他地区出现恶魔踪迹的情报，不得不开始大力加强驱魔术的训练和驱魔医师的培养，同时还要组织传道，安抚公民们的情绪，而艾洛斯影子侍卫团因为遗失恶魔血石而承受着很大的压力，正在全力加强皇宫的防御和巡逻事宜。综上，不瞒各位，现在尼塔拉引以为傲的四大审判序列，都忙得一塌糊涂，我思来想去，竟然不知道如何解决恶魔封印的事情。” “斯科沃尔的建议提醒了我。我现在需要一些专门的人来解决这件事情。让我高兴的是，斯科沃尔告诉我，这位艾米利娅·斯托克是圣徒克里斯达拉的徒弟。虽然很多人不知道克里斯达拉，但是我的兄长曾经告诉过我关于圣徒的一些情况。如果有艾米利娅的帮助，这件事情的难度会减轻不小。不过我个人并不太了解恶魔相关的情况，接下来具体需要做什么，还是斯科沃尔来说吧。” 杰拉斯·斯科沃尔点点头，说：“简单的说，国王陛下非常信任你们，你们五个人。陛下希望你们能够组成特殊的皇家部队，专门从事恶魔封印这件事的调查。虽然冰魔查拉克复苏了，但是她是在仓促之中被恶魔血石的力量强制复苏的，因此并没有完全恢复，我们才侥幸战胜她。” 兰斯心头一紧，忍不住开口说道：“斯科沃尔先生……对不起，虽然这是国王陛下的命令，但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担任这个工作。” “为什么？你难道对自己的实力不自信？”斯科沃尔问。 “……不，不。陛下，很抱歉，您的信任是我毕生的荣幸，但是，骑士的誓言是不能违背的。我的主人，爱丽丝·帕克殿下，身负恐怖的诅咒‘柯赞恩五芒’，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去寻找通灵学院。我们这次从卡尔托前来尼塔拉，正是想拜访斯科沃尔先生，询问通灵学院的踪迹。”兰斯虽然知道这可能触怒国王，但是他还是硬着头皮说了出来。 “什么？柯赞恩五芒？”斯科沃尔眼睛大睁，说，“这样一个小姑娘，怎么会被人下柯赞恩五芒？” “千真万确，斯科沃尔先生。”兰斯悄悄看了看爱丽丝，见她低着头，一言不发。 “……”斯科沃尔一下子语塞。 “陛下，恶魔封印的事情的确非常重要，但是，雷尔先生需要恪守他的骑士道。我很愿意尽我所能帮忙解决这件事，您是否可以派出一些其他的精英骑士来执行这个任务呢？”艾米利娅不忍心看国王为难兰斯，于是开口帮他说话。 “派出其他精英骑士，我有想过这个方法。”国王雷诺兹·克洛斯说，“但是，我最信任的少部分骑士，全部派到南方前线去了，因为只有他们坐镇前线，我才可以稍微安心，南方部落的部队不容小觑。实话说，我并没有近距离接触过各位，信任和不信任的话说出来，想必你们也会认为是骗人的。现在在你塔拉城里，我真正理解并信任的人，只有骑士团团长阿拉米斯、影子侍卫团大导师尼古拉斯·雷德菲尔德和前任牧师长杰拉斯·斯科沃尔三位了，教廷的教皇、执政官的高层，虽然担任着重要的职务，但是与我关系并不亲近，而且他们不仅对恶魔的情况不了解，还可能导致恶魔复苏这件事在王国中传开，这样后果是不堪设想的。斯科沃尔向我推荐了你们，所以我想到了破格任用你们。” “我推荐你们的理由，”杰拉斯·斯科沃尔说，“兰斯是个勇猛而正义的骑士，他手中的查普曼·坎塔尔之枪就可以证明；凯尔·米拉斯是奥兹莫克大教堂驱魔医师大导师道格拉斯·布雷恩的外孙，在地牢侍卫中被誉为天才陷阱师；艾米利娅是克里斯达拉的徒弟，对恶魔相关的知识非常了解；爱丽丝和洛则分别是兰斯的主人和艾米利娅的弟弟，并且都是具备一定实力的艺术家和东方旅者。” 他顿了顿，继续说：“而且，我想说一下关于通灵学院的情况。我最后一次见到通灵学院，是在西边海域孤岛上的蓝宝石山谷，而那里正好也是恶魔七领主之一的封印之处。你们如果要寻找通灵学院，正好可以去蓝宝石山谷完成这件任务。” 兰斯虽然知道，情况似乎很严重，但是他不忍心，绝对不忍心看爱丽丝继续受诅咒的折磨。现在他的心，竟然像曾经在战场上的时候一样，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第三十节 被神选中的人们 杰拉斯能够看出兰斯矛盾的内心，甚至国王，都不太愿意逼迫他。但是，他非常清楚，如果这次任务缺少兰斯的帮助，将会非常困难。他不怕兰斯开天价赏金，只怕他不愿意。毕竟，雷诺兹·克洛斯不是一个暴君，他不喜欢逼迫臣民。 虽然说，对于一点也不了解恶魔、也不再为皇室效力的他，国王陛下给予了如此的信任，的确是非常难得的，但是如果因为去试着完成国王的任务，而耽搁了爱丽丝的事，他会自责而死的。即使那是很微小很微小的希望，他也要全力以赴地去把握。 他皱了皱眉头，犹豫了好一阵，最后，还是打算拒绝。 “兰斯，兰斯……”爱丽丝的声音忽然打断了兰斯的思路，“我们就按照国王陛下说的这样吧……如果不尽力去解决这些事，会有更多人被那种怪物杀死的……” “可是殿下……” 爱丽丝轻轻摇摇头，说：“我没关系的……迟早的事……如果可以救更多的人，我们就一起去做吧。国王陛下和斯科沃尔先生都这样说了，他们也有他们的难处。” 她这一席话，令雷诺兹和杰拉斯都惊叹不已。这样一个身负柯赞恩五芒诅咒的十四岁少女，竟然能够说得这么大义凛然……何况，她不像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屁孩不负责任地吼出要做大英雄，她自己经历了不知多少次柯赞恩五芒的折磨，好不容易有一线希望…… “殿下，这不是你的责任，你没有必要担负起这个责任啊，命运已经对你够残忍了……” “所以不能让命运对更多人残忍了啊。兰斯，你要是我的骑士，就要听我的命令。”爱丽丝皱起小眉头，十分严肃地看着兰斯。 “……”兰斯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个身材单薄，却无比惹人怜爱的小女孩，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难道，真的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 “兰斯！”爱丽丝大叫了一声。 兰斯站起身来，走到爱丽丝面前。忽然，他单膝落地，一手放在肩前，低着头，说：“遵命，殿下。” 雷诺兹看着这一幕，轻轻叹了口气。杰拉斯闭上双眼，默默在胸口画了一个十字。 洛忽然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指着雷诺兹的鼻子，吼道：“你这个国王怎么能这样！……”话还没说完，就被艾米利娅一把拉了回去。 “洛！陛下已经做了最周全的考虑，不要乱说话！”艾米利娅责怪着他。但是她眼神中的那一抹不忍，也分明是在心疼爱丽丝。 雷诺兹并没有因为洛的失礼而露出愤怒的表情。他依旧很平静地坐在王座之上，沉默不语。 “……爱丽丝和兰斯都同意了，凯尔、艾米利娅、洛，你们有什么反对意见没有？”杰拉斯说。 “随时为陛下服务。”凯尔说。 “听从陛下的差遣。”艾米利娅说。 洛也被艾米利娅强迫地说了相同的话。 “或许你们不是很清楚关于恶魔七领主的信息，我再挑一些重要的告诉你们。国王陛下，也请您了解一些。”杰拉斯说，“恶魔七领主，都是力量强大无比的恶魔，我们这次侥幸封印的，就是冰魔查拉克，另外六个恶魔领主分别是影魔罗斯里、石魔本蒂、电魔阿波斯迪克、炎魔卡雷、魅魔谢尔丝、风魔卢克西斯。能够解除恶魔封印的恶魔血石世间仅存一个。虽然我也不清楚究竟如何用恶魔血石唤醒恶魔领主，但是恶魔血石也是一种借助灵魂力量的容器，使用之后，短时间内没办法再次充满灵魂能量，所以下一个恶魔暂时不会复苏。我有保存着封印恶魔的地点，你们现在需要的是赶在那个偷走恶魔血石的人之前，将恶魔封印做一些加强处理，让那个家伙没办法得逞。” “斯科沃尔先生，你会帮助我们吗？”艾米利娅说，“毕竟，我们经验都还很不足。” “我会提供给你们必要的帮助，但是我不会和你们一起去。我要去和克里斯达拉他们会合，处理另一些重要的事情。”杰拉斯·斯科沃尔说，“具体要怎么做，等到晚上再说。这几天请你们把行李搬到皇宫中的侍卫总营。” 杰拉斯说罢，站起身来，说：“兰斯，你跟我走，我需要单独找你谈谈。陛下，我们先行告辞了。” 雷诺兹点点头，说：“凯尔，你带斯托克小姐和洛先生到侍卫总营里安排住宿，帕克小姐，我希望你留下来，和我单独谈谈。” 凯尔应了一声，带着艾米利娅和洛离开了。 杰拉斯将兰斯待到皇宫的中央庭院。中央庭院是一座华美的皇家花园，各种珍奇草木美丽而充满生机，散发着幽幽的香味。 “兰斯，你知道，尼塔拉这么多人，为什么单单选你们几个么？”杰拉斯忽然开口说。 “其他人都没空么……” “这只是我对国王的说辞。有些事情，国王陛下并不知道，也不知道最好。”杰拉斯让兰斯坐在树荫下雕工精致的长椅常，自己也在他身边坐下。 “什么事？”兰斯问。 “偷走恶魔血石的人，我和克里斯达拉心中都大概有个数。国王陛下一开始的想法，就是派出精锐的皇家骑士或者驱魔医师。但是，一者，这些人急功近利，他们去完成这些任务，肯定会打草惊蛇。二者，那个罪犯拥有很强的气息感应能力。你必须清楚一点，无论是骑士还是驱魔医师，他们信仰的是同样的神，驱魔医师的主神是信仰之神莫里欧德，而骑士们信仰的是正义之神克洛斯。他一定防备着这种十分纯粹的气息，因为他知道，王国一定会派出精锐的正规部队去阻止他的阴谋。但是你们五人不同，你是骑士，但爱丽丝是艺术家，理应信仰幻想之神萨伦修斯·阿切尔，艾米利娅是手术师，信仰的是生命之神拉琪·希尔德，凯尔是侍卫，信仰和平之神杰兰蒂·科尔。洛是东方旅者，没有关于托克希尔的信仰。你们五人的信仰气息混杂在一起，无法被别人察觉出异样之处，在我看来，这一点是最重要的。” “……气息？信仰？”兰斯被他说得晕晕的。 “……你不能理解的话也没关系。这是我对你们被选中的最合理的解释。” “被选中？什么被选中？”兰斯好奇地问。 “克里斯达拉在赶来阻止冰魔之前，曾经做了一次非常神圣的祷告。”杰拉斯摇了摇头，说，“他感受到了异样的恶魔气息，担心十几年前的灾难重新发生，于是向神祈祷，希望神能够告诉他怎么做。然后，神与他对话，告诉了他你们五人的名字。” “这这……这……”兰斯一副惊讶不已的神色。 “的确，恶魔复苏的事情必须有人去处理，但是尼塔拉的现状你也看到了，现在多面受敌，这种能够引起恐慌的信息不能传出去，也不能让骑士团、教廷、执政官和影子侍卫团的人知道太多。” “但是……阿道夫是骑士团的人啊，凯尔也是侍卫团的人啊……” “阿道夫已经被我使用了一些净化术，将他关于恶魔的记忆——包括对洛的记忆变得模糊。顺便提一句，洛的情况克里斯达拉和艾米利娅已经告诉我了，洛当着阿道夫的面爆发了恶魔力量，这件事绝不能让其他骑士知道。” “……什么？你什么时候对他……” “在那废旧的教堂里给他治伤的时候啊，”杰拉斯答道，“现在他只记得和你们一起杀死了那个召唤者。对外我们也宣称的是，那个召唤者召唤了恶魔，将他杀死过后，就不会再有这种事发生了。而凯尔，你似乎本来就认识他？” “是的，以前一起执行过游侠联盟会的委托。”兰斯答道。 “凯尔为什么会被选中，我就没办法解释了。早在几天前，恶魔袭击还没有发生的时候，克里斯达拉就把选中的人的名字用密信告知国王陛下了。国王陛下自己也应当权衡思考过了。他已经私底下给凯尔下了命令，不允许他说出任何事情。总而言之，无论是你们靠洛的感觉找到召唤者的事，还是冰魔查拉克复苏的事，我们都尽力向接触过这件事的骑士团和侍卫团敷衍过去了，包括恶魔血石的真正价值，除了你们几个，皇宫里也只有国王陛下一个人知道。国王陛下是个有分寸的君主，他明白守口如瓶的重要性，因为他的父亲就是死于恶魔之手。我能感觉到阿拉米斯团长对这件事有些好奇，但是我会尽量压住他的好奇心的。而兰斯，这件事情，就只有靠你们了，你们不仅是神选中的人，也是我与克里斯达拉选中的人，更是陛下选中的人。很抱歉干扰了你与爱丽丝的计划。” “既然我已经答应了，就不会懈怠的。殿下的事我也会尽全力去做，毕竟都是关乎人命的事啊。”兰斯说。 “好。另外一件事。之所以让你们到皇宫中来住宿，一是陛下想要表明对你们的敬意，二是接下来的一周里，陛下将为你们配备最好的导师，进行出发前的紧急训练。兰斯，你也不例外。” “……还要训练？这会不会耽搁时间了？” “这训练很有必要。你的导师，将是圣歌之盾骑士团团长，艾奇逊·阿拉米斯。” 第三十一节 公主殿下 爱丽丝独自面对这个统领整个尼塔拉王国的国王雷诺兹·克洛斯，心中不免有一丝紧张。但是，雷诺兹温和的面容，让她的紧张感消减了不少。要知道，在她的想象中，国王都是“v”型的眉毛和“倒v”型的嘴巴。 雷诺兹双眼凝视着爱丽丝，并没有说什么，这让爱丽丝的紧张情绪又涨了起来。 “爱丽丝·帕克……” 雷诺兹念出她的名字的时候，她害怕地猛然抬眼看着他。 “……”雷诺兹似乎对她的表现有点不满意，不过，身为至高无上的国王的他，也没少被人怕过，何况是这么小的一个女孩呢。 他温和的笑了笑，站起身来。 “请允许我代表尼塔拉的所有公民感谢你，爱丽丝。”国王说着，竟然弯下腰，对爱丽丝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 爱丽丝吓坏了，她连忙从座位上跳下来，大声说道：“陛、陛下……你……你快把腰打直……这样会……会成驼背的……不，会成……啊……” 她紧张地四下环顾，发现会议室里面除了他们两人以外，并没有其他的侍从。其实国王在邀请他们进门之前，就让所有的侍从都退了出去，只是她进门之后一直都被那威严的气氛压抑着，没敢乱看。 国王抬起身子，缓缓地说：“爱丽丝，在王宫中，所有人都为自己的名誉和生命考虑，他们无论如何都要保存其中一样——有些人为名誉而死，有些人苟且偷生，这都只是一种活法而已。但是对于你，小爱丽丝，你能够不顾自己的生命，难道是为了名誉吗？” “不是……不是，爱丽丝没有想出名，出名的话会很不自由的……”爱丽丝连忙摇头，说，“国王陛下，我的诅咒，我自己是不抱希望的，我很快就会死了。但是我这一生，什么有意义的事情都还没做呢，我好多愿望都还没有实现呢。我想尽量多做一些让我感到自豪的事情，国王陛下给了我这样一个机会，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告诉我，爱丽丝，你想要什么样的报酬？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一切。”雷诺兹说，“要金钱，还是要皇家头衔？王国的宝库里甚至有很多珍奇宝物，听说你是一个艺术家，应该喜欢那些东西吧？” “陛下，我不知道。”爱丽丝说，“我喜欢制作玩具，还有……那家‘杰克骑士牛排’好好吃，我想再去吃一次！……但是我现在吃饱了，等我饿了，再去吃！” “……”雷诺兹一下子语塞了。 “国王陛下，我可不可以向你要一样东西呀？”爱丽丝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口说。 “陛下，我活不长了，要是我死了，你一定要给兰斯找一个好主人。让他成为你的骑士吧，或者，如果可以的话，让他成为大将军吧，让别人做他的骑士！……嗯，我什么都不懂，不知道可不可以……”爱丽丝笑着说。 雷诺兹的表情凝住了。他不觉在心中重复了一遍爱丽丝的话。 “爱丽丝，你知道金钱是什么，宝物是什么，王爵是什么吗？”雷诺兹的口气忽然变得很严肃了，让爱丽丝感到有一些害怕。她连忙回答：“陛下，我知道尼塔拉的货币是卡布，只要有钱就可以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我和爷爷一起旅行的时候，挣钱很辛苦的。我知道宝物可以换很多钱，王爵可以得到很多钱，还有很多侍从吩咐，可以受到人们的尊重……嗯……我就知道这么多……” 雷诺兹忽然叹了口气。他看着爱丽丝，就像看到他曾经的姐姐的影子一样。他身边形形色色的贵妇人、侍女，行为和品性从来都让他很不满意，他连自己的王后都不甚满意，向来让他尊敬的女性，只有他的姐姐而已。眼前这个女孩，如同天使一般纯洁，让他都有些羞愧了——刚才那些话，算不算是对她的侮辱呢…… “……陛下？还需要我做什么吗？”爱丽丝看见雷诺兹站在原地出神，好奇地问道。 雷诺兹回过神来，说：“你坐着等待一会儿。” 他回到王座上，拿起一旁墨水瓶中的羽毛笔，取了两张纸，开始写字。爱丽丝很好奇他在写什么，但是不敢问他，只得乖乖地坐着，双手托腮望着他。 他写了两张羊皮纸的内容，等到墨水差不多干了，他才将两张纸装进信封，说：“爱丽丝，你将这两封信拿去，一封给门外的侍从，叫他给王后送去，一封给兰斯·雷尔。如果你不知道兰斯在哪里，就随便问一个侍卫，让他带你去侍卫总营，凯尔带着斯托克小姐和洛先生应该已经到那儿了。” “好……嗯，遵命陛下。”爱丽丝高兴地跳起来，蹦到他面前，接过信，说，“我可以走啦？” “嗯。”雷诺兹点点头。 “好，陛下再见！”她向雷诺兹挥了挥手，然后跑了出去。 雷诺兹微笑着，忽然吁了口气，感受到一种自己几个月以来，从来没感受到的轻松。 兰斯几人在侍卫总营被安排了很好的住宿。他们住的是侍卫长等级的房间，一人一个单间，房间里装修得富丽堂皇。杰拉斯已经带兰斯回到了住处，让兰斯自己收拾房间，自己离开了。凯尔显得十分兴奋，第一是这地方算他的大本营，他就像做主人一样，十分有成就感，第二是他没想到会被国王召见，还成为了那不得了的五分之一。虽然他被国王命令守口如瓶，但是还是显得很高兴，别人问到他的时候，他就说：“今天的烤牛排太好吃了！” 爱丽丝找到了兰斯，把那封信交给了他。本来她很好奇信的内容的，但是一想是国王给兰斯的，还是没敢拆开。 兰斯拆开信，慢慢默读着。只见他越读到后面表情越奇怪，爱丽丝睁大眼睛看着他，不知道国王在信中告诉了他什么倒霉事。 兰斯读完信，忽然表情呆滞地看着爱丽丝。 “干嘛，兰斯！”爱丽丝被他这么看着，很不舒服地大声说。 这时候艾米利娅、洛和凯尔都在他们旁边收拾东西，听到这一声，都转过头来。 兰斯高兴坏了，他巴不得他们转过头来看着他们俩。只见他很郑重地如同从前一样，单膝落地，加重口气念了一声：“公主殿下！” “啊？” “啊？” “啊？” 艾米利娅、凯尔和洛都表示自己没听清。爱丽丝一双大眼睛锁在兰斯身上，想也没想问：“什么？” “爱丽丝殿下，你现在是尼塔拉的公主。”兰斯·雷尔头也不抬，说，“国王陛下在信中说，你很像他的一个亲人，他现在把你当做他的妹妹，皇室的公主殿下。” “什么！！”爱丽丝差点跳了起来，她大声叫道，“他……他都不经过我同意……谁……谁要做他妹妹啊……” “……陛下还说，不愿意兰斯·雷尔被人说是一个普通百姓的骑士，他要我以爱丽丝公主为主人，恢复皇家骑士的头衔……”兰斯继续说，“但是，我不想回到骑士团。陛下似乎明白我的心意，他解释说，我可以不登记入任何名册，不受任何骑士管制，但是，享有皇家骑士的待遇……而公主殿下，享受皇室成员的待遇……” 爱丽丝都快哭出来了。她根本没想到国王居然如此突发奇想地把她当妹妹，这个国王脑子有……不过，如果能让兰斯不受那些嘲笑的话，也还能接受…… “陛下希望爱丽丝殿下的地位不同于普通的平民，他最本质的意思是，感谢殿下的大度和善良。” 还有，他让我，好好珍惜你这个主人——兰斯在心中补充道。 第三十二节 速成训练 爱丽丝一下子成为公主，这个话题让五个人讨论了一下午。凯尔与艾米利娅和洛通过交谈，也彼此有了一些了解。凯尔说他们俩辛苦工作没拿到报酬，唯一得到的“报酬”就只有爱丽丝，而且还被兰斯抢走了，他十分不满意，兰斯就和凯尔吵了起来，差点又像上次一样打一架。不过大家都知道他俩在开玩笑，爱丽丝还专门声明自己不是“报酬”，更不是“兰斯的”。 似乎是因为另外一封爱丽丝交给侍从的信（事实上是给王后的），国王“封爱丽丝为公主”的命令似乎已经传开了。虽然兰斯和爱丽丝都觉得国王陛下有些小题大做，但是王后深信国王那封信里所说的，“爱丽丝很像我的姐姐”，便命令侍女们送去许多女孩子应当喜欢的东西，爱丽丝“被迫”按照侍女们的要求，换上漂亮的白色公主裙，“狠狠地”打扮了一番。侍卫总营因为这事炸开了锅，侍卫们议论纷纷，多数都不敢相信国王忽然多了个“妹妹”出来，纷纷去看个热闹。不过，爱丽丝本来生得漂亮，打扮一番之后，还真活像个公主，而且，她那一头美丽的金色卷发，似乎在告诉别人她与国王有着同样的血统，侍卫们挤到五人所在的小客厅，看到她之后，都惊叹不已。最后凯尔忍不住了，很生气地把他们都赶走，然后把大门狠狠关上了。 晚上他们在侍卫总营中被招待了丰盛的晚宴。吃饱喝足之后，杰拉斯·斯科沃尔就出现了，好像一直等着他们吃完晚饭一样。 杰拉斯支走了外面的侍从，将门关得紧紧的，然后对五人说：“看来国王陛下给了你们很尊贵的待遇，希望你们没有对这种生活上瘾。” “这里的东西真好吃！”洛说，“我开始上瘾了。” “只要大不过你的剑瘾，剑魔（bladedevil）先生。”斯科沃尔说。 “剑魔？” “姑且这么称你吧，东方旅者。”斯科沃尔说，“从明天起，你们五位都会接受短时间的速成训练，国王陛下为你们安排的导师将会教授你们精髓的知识，但是要真正领悟还需要很多实战的经验。现在我想告诉你们的是你们的导师的名字。” “兰斯，你的临时导师是阿拉米斯团长，他将教授你最精髓的枪术技巧。” “爱丽丝，你的导师是宫廷大魔导师杰西卡·雷德菲尔德，她是艾洛斯影子侍卫团大导师尼古拉斯·雷德菲尔德的堂姐，将教授你元素魔法与操控魔法。” “凯尔，你的导师是你的最高上司，尼古拉斯·雷德菲尔德。他将教授你最强的陷阱召唤术。” “洛，鉴于你是东方旅者，没有给你安排导师。不过，我帮你申请了幻影训练所的进入资格。幻影训练所有宫廷法师们制造的各种幻象，能够帮助你自行修炼剑术——虽然那对你来说是小儿科，不过千万不要使用恶魔力量，被别人看见了麻烦就大了。” “艾米利娅，你的导师是我。虽然手术师的技巧我没法指导你，但是我会教你一些必要的圣术。你和洛的基础很好了，不需要有太大压力，而兰斯、爱丽丝和凯尔，你们务必认真训练。” 兰斯等到他说完，才开口道：“斯科沃尔先生……你觉得这一周的训练有用吗？我可是花了十几年才训练成现在这样子的啊。” 爱丽丝、凯尔、艾米利娅都有这样的想法，并且，洛还十分不满意让他一个人去“打幻象”。 “或许你们会觉得没用，不过这是必不可少的。相信我吧，你们将会踏上一段很长很艰辛的旅程，这些速成训练对你们来说是很有意义的。”杰拉斯·斯科沃尔很认真地说，“而且，爱丽丝，你不能穿着这一身去训练。” “嗯，嗯，我也不想穿这一身，腰被束得好难受。”爱丽丝因为这束腰的公主裙感到很不舒服，虽然好看，但是太折磨人了！ 斯科沃尔没打算说太多。他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兰斯忽然问道：“杰拉斯先生，我们计划路程是怎么走？” 斯科沃尔知道，兰斯还是在担心爱丽丝的问题。他叹了口气，说：“大致上说的话，你们从尼塔拉出发，越过索拉雅山脉，进入白色卷轴的领地，然后乘船前往蓝宝石山谷——这是初步计划。我们所知道的恶魔封印，分别在北边的白色卷轴领地、西海域的蓝宝石山谷、东南边的特米兰岛和东边的维拉斯沙漠，我想与克里斯达拉和乔治会和以后，再计划下一步行程。” 兰斯点点头。他还是有些担心行程的问题，而且这个速成训练也让他很不安，距离爱丽丝上次诅咒发作，已经一周多了，他相信爱丽丝的情况会越来越糟的。 斯科沃尔知道，他的言语也没办法减轻兰斯的担忧。他只能相信阿拉米斯能给兰斯一些新鲜的东西了。 “好了……最后一晚，你们好好休息。”杰拉斯结束了对话，离开了。 兰斯在爱丽丝床边给她讲故事，讲他才十岁的时候如何帮助一个被欺负的女孩打败一群欺负她的坏孩子，讲他从老一辈的骑士们口中听说的坎塔尔将军的叔父查普曼·坎塔尔的英雄事迹。爱丽丝听了好一阵，虽然很有兴趣，但是因为年纪小，睡意还是渐渐涌了上来。 “查普曼轻轻地对她的妻子说，在尼塔拉等我回来，那一天一定是个晴天，你要为我做好美味的烤羊腿肉，等我回来吃午餐。他的妻子吻了他，对他说，我要你为我带来大莫拉河沿岸美丽的三叶草，你一到那里就要为我采，因为那会给你带来幸运……” 兰斯柔声地念着，他注视着爱丽丝轻闭的双眼，长长的睫毛像两把美丽的小扇子。 “……殿下？”他轻轻呼唤了一声。 爱丽丝均匀地、平静地呼吸着，看来是睡着了。兰斯轻吐了一口气，看了看床边的木架子，卡宾也站在上面静静地闭着双眼。他小心翼翼地站起来，静静地走出爱丽丝的房间，关上了房门。 “辛苦了。”兰斯对守卫的侍卫小声说。 侍卫笑着点点头。 他转过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抬眼一看，艾米利娅也从洛的房间轻轻地出来。两人双眼一对，都会意地微笑了一下。 “兰斯，去散散步好吗？”艾米利娅说。 两个人在皇宫的中央庭院慢慢地行走着，皎洁的月光轻轻洒在庭院中。庭院中还是有少数值夜的侍卫，但是四周都很安静，清风吹拂着，感觉非常凉爽。 “洛肚子有些不舒服。或许因为他不是尼塔拉人，吃了尼塔拉的食物有些不适应。”艾米利娅望着天空，云层稀少的夜空，星星看上去离得好近好近。 “洛对你来说，就像弟弟一样。”兰斯说，“斯科沃尔先生称他剑魔呢。” “洛对剑术非常痴迷，而且又是恶魔附体……嗯，两年前，他才十五岁，克里斯达拉老师把他锁了起来，本来想作为恶魔处决，但是发现他能够控制自己的力量，于是耐心地引导他……其实，你也像在照顾妹妹一样照顾爱丽丝吧。” 艾米利娅说着，慢慢低下了头。“兰斯，”她说，“对不起，我没有想到，我的预料真的发生了。我知道如果发生这些事，我有责任去解决，我想请你帮忙，但是，我没想到这么严重……其实，其实我很不想看到爱丽丝那个样子……如果你想退出，就说出来，我会劝斯科沃尔先生和国王陛下，劝他们另外找人。而且，三大圣徒，比我们强多了，虽然我不知道老师他们的计划，但是……或许我们只是给国王陛下的一剂镇定剂而已……” “艾米，”兰斯的眼睛看着地面，说，“你呢？你真的想揽下这么重的活儿么？” 艾米利娅愣了一下。 “你为什么认定你就‘有责任去解决’呢？” “因为，因为我是克里斯达拉的学生啊……” “你也可以选择啊！难道你就完全是一股英雄气概，甘愿为别人而死么？你不也就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么？为什么你要显得这么坚强？为什么要担负起这么多责任？”兰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一口气对艾米利娅说出这么多问句。艾米利娅大睁着眼睛，惶恐地看着他。 “我……” 兰斯知道自己的口气似乎有些重了。他叹了口气，说：“艾米，的确，我很自私，我不愿意其他任何事情来耽误殿下的生命，但是……天平的另一边，依旧是生命啊，我已经亲眼看到恶魔杀了那么多的人了……我最恨，最恨无辜的人被杀，我在战场上，能够对与我战斗到最后的敌人表示十足的敬意，但是，我也见过那种胆怯的眼神——那些士兵，他们并不是胆小，他们只是不愿意死啊，他们有自己的理想，有自己深爱的家人，而被一些诸如命运的可笑理由逼迫着冲上战场，他们的梦想不像我这样以战死沙场为荣，但是……我真的受够了，我不愿意再看到那种无助的眼神，为什么无辜的人，总是要被强迫着去死呢！……无论是那些普通的民众，还是爱丽丝殿下，还是……你，艾米，我都不愿意你们走自己不想走的命运，所以我要拼死拯救爱丽丝，也绝对不能让你有危险。” “……要是我们的力量太小，什么都不能做呢？”爱丽丝已经不忍抬头了，她不敢直视兰斯的双眼。 “我们能做的，国王选我们，斯科沃尔选我们，我们一定能做出点什么的……兰斯·雷尔就一条命，不好好用怎么行！艾米利娅，我没办法完全理解你，但是也不要觉得我完全理解不了你，你不能一个人背负那么多啊。” 艾米利娅只觉得自己的心里好乱。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该做什么。洛的问题好不容易基本解决了，她又目睹了爱丽丝的痛苦，又打算肩负起阻止恶魔领主复苏的重任。她一刻不停地在内心里悄悄数着自己的责任，一直疲于思考最好的方法，她不愿意把这些压力推给别人……这些，这些竟然被兰斯知道了，她的心竟然被兰斯读懂了…… 不知不觉，她的眼泪又掉了下来。为什么，为什么最近这么喜欢哭呢！为什么！明明想要表现得很坚强，让克里斯达拉老师觉得她能够独当一面了，可是，可是…… 她不自主地，靠在兰斯的肩上，嘤嘤地哭了起来。 “加油。”兰斯望着天空，轻轻地说。 第三十三节 不是只有你会枪术 尼塔拉皇宫外，圣歌之盾骑士训练场。 阿拉米斯和兰斯在空旷的决斗场上，各自持了一把长枪。 “兰斯，真的没想到，我还能再次以你导师的身份教授你。”艾奇逊·阿拉米斯的声音硬朗而浑厚，隔得老远都能听得很清晰。 “阿拉米斯团长，我只知道你善于骑士和用剑，我的枪术都是老骑士克拉克教我的。”兰斯说。 阿拉米斯举起长枪，说：“的确，枪术并不是所有骑士都喜欢，大多数骑士还是青睐长剑和巨盾。但是，你是不是认为，我教不了你什么呢？” “阿拉米斯团长，我只是担心，这一周之内，我只能取得很小的进步。”兰斯说。 “兰斯，你在年轻人中是很明事理的，但是你并没有完全摆脱稚气。”阿拉米斯说着，忽然长枪一挑，像风一样冲了上来。 兰斯猛然侧身，将长枪横在胸前，将阿拉米斯的矛头挡偏，然后猛然后跳。阿拉米斯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躲闪，起初的刺击只是佯攻，没带多少力道，忽然枪头一转，借助枪杆的弹性，一下子弹了过来，兰斯用枪身奋力格挡，只感觉巨力袭来，一下子倒退了好几步。 “兰斯，你说说，枪是如何攻击敌人的？”阿拉米斯没有停下脚步，直接跳起来，双手握住长矛向兰斯刺去。 “因为矛头尖锐，所以第一要义是刺击……”兰斯快速闪过阿拉米斯的刺击，倒转身影，探出枪头，向还没落地的阿拉米斯猛然刺去。 阿拉米斯忽然伸出长枪，破罐子破摔一般刺入土地当中，然后借助枪杆的弹性，将自己又弹回半空。 “对，刺击是第一要义，但是很多时候，不要忽视了枪身的弹性。”阿拉米斯借助腾空的力量，一下子从土中拔出长矛，凌空猛然一挥。 “枪头边缘锋利，所以，挥击是第二要义……”兰斯横起长枪，双手一举，用枪杆挡开了阿拉米斯的挥击，“而横枪格挡，是长枪兵唯一的防御手段……” 阿拉米斯被他的格挡招式一掀，似乎失去了平衡，身体在空中转了个圈，长枪脱手腾空，而自己却是头朝地地落下。 “但是，长枪并非只有刺、挥、弹、挡四招，有时候你要学会突破。”阿拉米斯忽然伸出双手，撑住地面，倒立在地面上，然后忽然伸出双腿，夹住落下的长枪，然后一只手为轴，一只手猛然用力，让自己的身体旋转起来，而长枪就像轮刃一样一圈一圈地挥向兰斯。 兰斯惊吓不已，他从来没见过用脚控制长矛的家伙，一时间失了魂，连忙用枪身格挡。要知道，他一直以为阿拉米斯只是熟练地运用剑和巨盾，在枪术方面确实新手，没想到…… 阿拉米斯忽然翻身正立，一只手抓住长枪，忽然转动枪身。长枪开始飞快地在他手中旋转，就像快速旋转的轮刃一样。阿拉米斯挥舞着飞速旋转的长枪，左右换右手，右手换右脚，动作十分摸不着规律，只是一直在向兰斯靠近。面对不停袭来的飞速旋转的长枪，兰斯完全没办法找到反击的机会，只能够集中精力，努力地格挡着攻击频率极快的旋转长枪。 “这……这是什么枪术！”兰斯一边嚷着，一边使了一个猛跳，向后疾退而去。 “兰斯，偌大的骑士团，并不是只有你才会枪术。”阿拉米斯忽然握紧长枪，奋力向兰斯猛然投掷。兰斯见那标枪疾速袭来，来不及躲闪，连忙猛挥长枪，枪杆击中阿拉米斯的枪头，将它准心打偏。 兰斯侧目看着长枪，见它失去准心，才微微舒了口气，没想到视线还没来得及转过来，阿拉米斯一记飞踢就送到了他胸前。他来不及防备，被阿拉米斯踢出七米远，而那飞偏的长枪被阿拉米斯及时地握住尾端，一瞬间又回到了他的手里。 “使用枪的战士，速度一定要快，因为你的防御能力是极差的。”阿拉米斯看着倒在地上正挣扎着站起来的兰斯说，“而一个游侠骑士，比起进攻、防御这些字眼，更重要的，是如何在各种各样极端的逆境之下‘生存’。你知道么，在咒语念完前，一个游侠骑士可以杀死十个法师，而在咒语念完后，一个法师可以杀死十个游侠骑士，为什么？因为你虽然放弃了防御，但是你的进攻力也并不算很强，你唯一能够依赖的，就只有敏捷的身体和超强的生存能力。你想过没有，兰斯，如果你用双手吊在房梁上和别人战斗，如果你在狭小空间长枪被卡住的情况下和别人战斗，如果你在很远的距离和弓弩手或者法师进行战斗，你要如何取胜？答案就只有一个，就是躲避，就是生存！你要不断地变化你的方式，你要无时无刻寻找敌人的破绽。作为一个使用长枪的骑士，你不能像其他皇家骑士那样，依赖巨盾稳打稳扎，你只有在一次又一次的险境中逃生，只有把握住每一次机会，才能够打败敌人。” 兰斯看着阿拉米斯，完全愣住了。他完全没有想到，阿拉米斯竟然会跟他说这些，他更没想到，这个骑士团的团长竟然懂得这么多游侠骑士的经验。 “许多游侠骑士放弃剑盾而选择用枪，是因为巨盾在旅行中不方便携带。皇家骑士们有高大的骏马，身着重甲，手举巨盾，但是游侠骑士们为了方便旅行，穿着都比较轻便。同样是骑士，他们却有着迥然不同的战斗方式，如果你还一心想像从前一样靠完完全全‘正统的’武艺取胜，那是你定位没有弄清楚。兰斯，虽然你从来都习惯用枪，从前的你还是有高大的骏马和厚实的盔甲保护，现在，你还是没能完全适应脱掉盔甲的战斗。你觉得，我说得有错么？” 兰斯站起身来，举起枪，摇了摇头，说：“的确……我的战斗方式只是从骑马硬生生变成了步行，并没有去领悟真正的差异……阿拉米斯团长，我真的没有想到，你会知道这么多……” “我说过了，兰斯，”阿拉米斯口气更加严肃了，“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懂得枪术，也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做过游侠骑士。” 兰斯愣了一下。他看着阿拉米斯团长深邃的眼神，心中不禁有一个念头：难道……阿拉米斯团长，曾经脱掉盔甲，跳下骏马，使用一杆孤独的长枪战斗？难道他，也曾经做过一阵，或者说，做过很长时间的游侠骑士…… “兰斯，你退出骑士团之后，长辈们都对你议论纷纷。我思考了很久，渐渐觉得，或许比起皇家骑士，你更适合做一个游侠骑士，你的正义之心并不受束缚，而是向往着自由。虽然你现在的主人爱丽丝·帕克被陛下当做公主来对待，但我不会再将你当做皇家骑士来看待。” 他顿了顿，继续说：“这并不是对你的侮辱，游侠骑士也有游侠骑士独特的尊严。兰斯，虽然我不知道你现在担负着怎样重要的使命，但是，你是一个高傲的骑士，无论何时，都不能丢了骑士的脸。现在我问你，想要做一名出色的游侠骑士么？” 兰斯沉默了良久。 忽然，他抬起头，看见头顶上空盘旋着的雄鹰的身影。他知道，其实他已经喜欢上了自由自在的游侠生活，并且一点也不孤独，因为，卡宾一直陪伴着他。 他握紧了长枪，锐利的眼神如同明亮的星辰。 “阿拉米斯团长，请多多指教。” 第三十四节 礼物 爱丽丝怯生生地走进皇家魔法研究所。她非常地惊讶，尼塔拉皇宫之中竟然会有这么大一座魔法研究所。毕竟尼塔拉王国并不重视魔法的研究，似乎全国的魔法精英，都被集中在这个魔法研究所中了。 爱丽丝知道，杰斯卡·雷德菲尔德在预定的魔法练习大厅等着她。她按照侍卫们指引的方向，走向那间练习大厅。大厅那扇巨大的石门，在她刚刚走近的时候，就自己打开了，她连敲门都没来得及。 “……你好！”爱丽丝探头进去，说了一声。 没有人应她。 她小心翼翼地踏进魔法大厅。整个大厅是圆形的，大厅的地板和墙壁都是漂亮的白色大理石，地板上画着一个巨大的六芒星，而墙壁上则画着各种魔法图案，虽然爱丽丝看不懂，但是觉得这些花纹一样的图案看上去很漂亮。 除了正对大门靠墙处放置了一座精致的智慧之神雕像，大厅内并没有太多其他的物件，只是，在六芒星的中央，也就是整个大厅的中央，漂浮着一个巨大的礼物盒。礼物盒是扁方形，而高度就有爱丽丝身高那么高。粉红色的盒子上系着漂亮的亮黄色丝带，而且整个礼物盒还散发着柔和的光，显得十分可爱。 “……你好？”爱丽丝蹑手蹑脚地走到大厅中间，四下环顾了一番，又叫了一声。 她的声音回荡在大厅中，没有人答应她。 她抿着嘴唇，不知道该怎么办，索性在礼物盒旁边一屁股坐下，然后，伸手去碰那个漂浮的礼物盒。 她用手指轻轻的触了一下礼盒，礼盒向里面飘了一下，然后，又自己退回了原位。 “哇……”爱丽丝又用手掌推了一下礼盒，礼盒又飘了出去，然后，又回到了原位。 爱丽丝这下想用身体撞过去，不过她才站起来，就听见一个声音说：“打开吧，这个是给你的。” 爱丽丝惊讶地抬眼望去，看见一个一身黑色纱衣，脖子上裹着一条典雅的白色围巾的女人走进来，她的身边漂浮着两支羽毛笔，一支泛着蓝光，一支泛着红光。 那个女人约莫三十岁的年纪（看上去），体态优美，气质不凡，面容白皙，双眼上了不是很浓的黑色眼影，嘴唇上涂着粉色的口红。 “……你好！”爱丽丝似乎反应过来她就是那位宫廷大魔导师杰西卡·雷德菲尔德。本来她听说艾洛斯影子侍卫团大导师尼古拉斯已经四十多岁了，她的堂姐看上去应该更老一些才对…… “我不否认我的年纪比看上去要大，不过，人们似乎更加喜欢被表象欺骗哦。”杰西卡慢慢地走向爱丽丝，笑着说。 “不是……不是，姐姐看上去好漂亮啊！”爱丽丝说。 杰西卡皱了皱眉头，说：“你应该叫大婶吧。” “大……婶？”爱丽丝吓到了，她第一次遇到宁可自己被叫大婶也不愿意被叫姐姐的女人。不过，她感觉她的心思似乎都被杰西卡看穿了。莫非这个厉害的女魔法师会一些读心术什么的么？ “爱丽丝殿下，你的年纪还太小，而且魔力没有专门训练过，意志也不够强，所以心思很容易被魔法师看透的哦。”杰西卡笑着说，“我小的时候就喜欢用读心术去读其他人，不过大人们我都读不清晰，因为他们的意志和思想比起你这么大的女孩子，要复杂得多。” 她走到爱丽丝面前，伸手轻轻抚着她的头发，说：“小公主呀，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希望你能够喜欢。” “……礼物？”爱丽丝看了那个漂亮的盒子，不安地说，为什么这个人一来就送给她一个礼物呢？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啊…… “我帮你打开吧！”杰西卡说着，轻轻挥手，捆在礼物盒上的丝带自己就松开了，盖子也自动打开，飘到一旁去了。爱丽丝一看，大盒子里装着一个小一些的盒子。 “……”她惊奇地看着那个小一点的盒子。 “哎呀！”杰西卡又一挥手，笑着说，“一定是我的助手又恶作剧了。” 第二个盒子的丝带解开了，盖子飞了出去，然后……第三个更小一点的盒子出现了。 “……”爱丽丝无语了。但是，她微微感觉到，虽然每个盒子打开都是空的，但是每个盒子里散发出的气息，都让她有些奇怪的感觉。 就这样，在第七个盒子里，爱丽丝发现了一个漂亮的白色呼啦圈。 “这是……” “嘛，开玩笑的，这是给你的‘速成培养’，你的魔法底子很薄，虽然这种方法会有些副作用，让你这段时间食欲不振。”杰西卡脸色变得平静，缓缓说道，“刚才的六个盒子里，分别为你设定了光、火、地、风、水、暗六大元素的浓缩气息，现在你体内的元素魔力大概翻了六番。不过不要太高兴哦，你本来的魔力就很少，翻六番也没多少。然后，我听说你想研究小丑的技艺，所以送给你这个‘纯白呼啦圈’。” 爱丽丝拿起这个呼啦圈，好奇地看着它。 “纯白呼啦圈是用魔力附着力极强的材质制成，有点类似于审判侍卫们的附魔双剑。”杰西卡忽然严肃的口气让爱丽丝一下子明白过来——“速成训练”开始了。 “不瞒你说，你应该能够通过我的羽毛笔判断出来，我也曾经是一名神秘画师，只是对艺术失去了兴趣，然后进入宫廷专门研究魔法。对于你这样想成为出色的小丑的艺术家所需要掌握的要领，我会在七天之内让你完全掌握，但是，你必须精神集中，好吗，公主殿下？” “好，杰西卡大婶！”爱丽丝高兴地说。 “小丑需要掌握的能力，最重要的是空间操纵和元素附着，还需要一定的炼金术基础和机关基础，可以说需要掌握的知识很多。纯白呼啦圈是你主要的道具，它能够吸附各种各样的元素力量，但是，如果想要自由地操纵它，你这样的小女孩完全靠手臂是远远不够的，必须依赖空间操纵魔法。今天我会教授你基本的空间操纵魔法。需要注意的是，你需要掌握的不是空间操纵任意物体的魔法，那个对魔法基础的要求非常之高，你需要在训练过程中与这个‘纯白呼啦圈’建立起强烈的魔法共鸣，也就是说，你的空间操纵魔法，只需要操纵纯白呼啦圈，也只能够操纵它。” 爱丽丝听她说了这么一大堆，感觉有些晕乎。 杰西卡叹了口气，轻轻挥手，身边漂浮的蓝色羽毛笔飘到爱丽丝面前，在空气中写出一道一道蓝光的轨迹。她一边“板书”着，一边对爱丽丝说：“会有一些吃力，不过希望你能够尽全力来学习。国王陛下很久没有像这一次一样写亲笔信来拜托我了，我相信你一定肩负着重要的使命。” 爱丽丝皱紧了小眉头，说：“我会的。谢谢你的礼物，杰西卡大婶。” 杰西卡点点头，手指轻动，那个纯白呼啦圈忽然飞速地绕着她们两个人转了起来。她一边操控着呼啦圈，一边用蓝色的羽毛笔写着浮空文字，一边说：“魔法的力量，最终还是自然的力量与施法者的意志的共同作用结果，空间操纵魔法尤其注重操纵者的意志。所以，你看，这是最基本的空间操纵咒语，你试着用手比划一下，然后念一念……” 第三十五节 改造陷阱 吸血鬼的眼睛散发着可怕的杀气，像魔鬼一样冲向凯尔·米拉斯。如果不小心被他那可怕的尖牙咬中，就会染上致命的吸血鬼毒素，如果不及时医治，就会变成和吸血鬼一样的怪物。 凯尔很清楚这一点，虽然他口中一直骂大导师雷德菲尔德手段太残忍，但是他的注意力是百分之百集中在这个怪物身上的。他所处的地牢角斗场，一半的空间已经被他召唤出来的陷阱占据了。 “银箭陷阱，银刺陷阱，硫酸陷阱，魔法破碎陷阱……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家伙都不会触发？”凯尔用手背快速抹了抹汗涔涔的额头，然后迅速躲过吸血鬼的猛扑。这种可怕的生物不仅牙齿锋利，而且肌肉发达，速度奇快，力量巨大，凯尔一个跟头翻开，在双手接触地面的那一刻，又吟诵咒语，召唤出一个圣水池陷阱。 “该死的吸血鬼！”凯尔见那个吸血鬼直接无视了他放的圣水池陷阱，越过陷阱的触发区，直接扑向他。眼看吸血鬼就要扑到他面前了，一个高大的人影忽然挡在他面前，手持一把锁链，一连三下膝击，击中吸血鬼的胸口，然后一脚将吸血鬼踹飞，在半空中抛出锁链，锁链围着吸血鬼转了好几圈，将他锁得严严实实的，链头的巨钉深深钉入了墙壁之中，将吸血鬼紧紧锁在墙上。 “你虽然基础陷阱术已经很熟练了，但是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安排你去设计吸血鬼牢房的陷阱么？”这个穿着灰色斗篷的高大男子一头棕色短发，留着碎渣胡髭，双眼就像鹰眼一样锐利。他气都不出一口，就制服了吸血鬼，然后转过身，对满头是汗的凯尔说。 “因为，因为我只会基础陷阱……” “你可以责怪陷阱管理局总是不通过你使用高级陷阱的申请，但是我知道威尔其实很了解你的实力。你的陷阱放置，说难听一些，太‘平凡’了，对待所有的敌人，你都是用的一种套路。无论是野兽，还是强盗，还是军队，你的思路永远停留在地刺、箭垛、硫酸喷泉上。我想，连圣水池，你都是很少使用的吧。” 凯尔看着这位自己一直仰慕着的影子侍卫团大导师尼古拉斯·雷德菲尔德，连连称是。他从来没有想道过尼古拉斯会亲自单独教授他陷阱技巧，这简直像梦一样，他感动得快哭了。 “你注意观察。”尼古拉斯忽然说。他扔出一支飞镖，将扣在吸血鬼身上的铁链砸断。吸血鬼疯狂地挣扎着，一下子挣脱了束缚，咆哮着冲向尼古拉斯。 尼古拉斯双手前伸，默默地念出了一句召唤咒语。忽然，他的身后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弩箭架，所有的弩箭都上了银质箭矢。 吸血鬼看到那蓄势待发的箭矢，一下子跳了起来。箭矢猛然发出，百十支银箭如雨一样发出，以极快的速度向前飞去。吸血鬼若是没有及时跳起来，现在已经被射成刺猬了。 “他就是这样躲我的陷阱的……”凯尔连忙说。 尼古拉斯半虚着眼睛，没有一丝慌张感。吸血鬼正想攻击他，忽然，一张巨大的带着银刺的钢板从天上压下来，直直将他压下。弩箭垛忽然再一次放出密集的银箭羽。吸血鬼还来不及反应，箭矢和尖刺就将身体扎了无数个孔，血液一瞬间四下飞溅。 凯尔半闭着眼睛，侧看着吸血鬼瞬间被击毙的情景。他心中念着，可怜的吸血鬼啊……所以，无论是谁，都不要轻易被关进尼塔拉的重刑犯地牢，更不要想着从地牢越狱……比这玩意儿残忍的陷阱还多得是呢。 尼古拉斯瞥了他一眼，说：“你终究还是个年轻人，无论对谁都有恻隐之心。这个吸血鬼因为听信巫师的假话，甘愿自己变成吸血鬼，杀死了自己的父母、妻子和六岁的女儿。他作为你的练习材料而死，借此避免了尼塔拉教廷更加严酷的审判，已经算是很幸运了。” 凯尔点点头，但是看着那和人类没多大区别的血肉模糊的尸体，还是有些不舒服。 “这不是重点。你要知道，你可能会面对这样不会乖乖吃你陷阱的敌人，那个时候，你应该怎么办？还是老套路地一个一个陷阱满天满地地召唤么？” “……”凯尔有些犹豫地思索着。 “陷阱就像你的助手一样，但是，它们是机械和机关，它们聪明不聪明，还取决于你聪明不聪明。所以，陷阱之间如何配合，位置安排要怎样才合理，同时，你还要知道，你不仅是陷阱的安排着，也是比陷阱灵活得多的‘人’，你又应该站在陷阱组合的什么位置，又应该将敌人引诱到哪个位置最合适，这都值得你仔细思考。凯尔，你被誉为天才陷阱师，但是你要知道，所谓‘天才’，只是对你天赋的认可，不学会积极思考，不懂得总结经验，天赋再高，也没办法达到比较高的水平。” 尼古拉斯走到他面前，伸出他的右手。凯尔看了看他的手，发现他的五指上都套着小小的银戒指。 “……这么多戒指？”凯尔有些好奇地说，“哪只是你的结婚戒指呢？” “笨蛋，结婚戒指在左手无名指上。”尼古拉斯斥道，“你连这都不知道？” 凯尔挠挠头，说：“我又没结过婚……” “……”尼古拉斯摇摇头，说，“这些不是结婚戒指，是魔法绳索指环。出色的陷阱师，都会在基础的陷阱上进行个性化地改良，让陷阱更适合自己使用，而陷阱的触发不能单靠陷阱本身的设计，有时候还需要自己看准时机操控触发。我最常用的五个陷阱都是自己改良制作的，当我召唤它们的时候，它们机关触发上的魔法绳索会自动连接到我手指上的魔法绳索指环，我就可以通过指环来控制陷阱。刚才那银箭垛，就是通过指环控制，将一次使用的箭矢分两次射出，第一次是佯攻，第二次才是真正的攻击。如果单靠陷阱自身的触发，是没办法完成这种变化的。” 凯尔答道：“其实我也想自行改造陷阱，但是陷阱管理局不允许……嗯，具体说是爆牙……不，威尔长官不允许。” “的确，你的确资历不深，理论上不会允许你自行改造陷阱。但是我今天亲眼了解了一下你的实力，虽说不算特别厉害，但是也对得起别人给予你的‘天才’称号。以前威尔对你的禁令都不算数了，这一周之内，我不仅要训练你的陷阱召唤、陷阱组合放置，还要教授你改装陷阱的知识和隐藏陷阱的魔法。你不用太担心，这一周里你对你的训练更多是思维和笔头上的，你不会一直像现在这样累得满头大汗。天才陷阱师，你有信心学好么？” “信心十足，长官！”凯尔站直身子，郑重地向他敬了个礼，“您才是天才！” “马屁留给教廷和执政官们吧，影子侍卫团的长官不吃这套。现在，把我叫你带来的各类量尺和绘图工具拿出来，跟我一起绘制改造陷阱构造图。” “遵命，长官！申请免费提供绘图纸！” 第三十六节 既定的旅程 对于洛来说，七天很快就过去了。他只去了那个传说中的幻影训练场一天，就觉得没多少意思了。相反，找一块清静的空地，一个人练习剑术，倒是趣味十足。 洛虽然是来自东方的奇异旅者，但是他并不是神经病——这一点他自己很清楚。本来，他来到这片土地上，就是寻找复仇的道路。只是，当他手刃仇人那一刻，并没有感到任何快意，因为他意识到，自己已经因为仇恨迷失了方向。他手握着剑，踩着仇人的尸体，竟然不知道走向何方。他迷茫地流浪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直到克里斯达拉和艾米利娅的出现。 “洛、洛？” 他耳中响起艾米利娅熟悉的声音，猛然抬起头来。 他们已经在尼塔拉北城门之外了。他抬眼望去，天空还挂着无数小小的星星，就和自己家乡的夜空一样。 唉，起得太早，困得要死，竟然骑在马上都睡着了。 “……洛，你差点摔下去了。”艾米利娅担心地看着他，说。 洛挠挠头。他感觉自己的梦境和记忆都有混在一起的感觉了。 艾米利娅骑在另一匹马上，行在洛旁边，看着睡眼惺忪的他，不禁莞尔，说：“人家阿拉米斯团长、杰西卡老师和艾洛斯老师都同样起这么早来送我们呢，你看他们精神多好啊。” “哼，他们年纪大了。我知道年纪大的人不容易犯困。”洛不服气地说。他们已经走了一个小时了，天都还没亮，当时送行的也只有这三个尼塔拉的“大人物”，连杰拉斯·斯科沃尔都没来，更不用说国王了。 艾米利娅指了指身旁的凯尔·米拉斯，只见他悠闲地骑在马上，一边吹着口哨，一边看着手中的羊皮纸。羊皮纸的上方悬着一个发光的小球，漂浮在半空中。 “咦？那是什么球？”洛的精神一下子就来了，问。 凯尔听到了，便回答说：“地牢里面光线很暗，守卫是很无聊的事情，如果找不到人打牌，就只能看书打发时间。这个是夜光球，很简单的基础召唤魔法，这样就不用随身带火把了。” “怪不得你经常忘记带火把。”骑在前面的兰斯忽然转过头，说。洛抬眼看去，爱丽丝和兰斯同乘一匹马，正靠着兰斯打盹儿，而她本来的那匹马，被用来驮一些行李。 “啥？什么忘记带火把？”凯尔奇道。 “你和我去古墓那一回，不就忘记带火把了么。”兰斯笑着说。 “唔……啊，本来我想召唤夜光球的，但是你既然带了火把，我也就不浪费魔力了嘛。”凯尔回答道。 兰斯笑了笑，转过头去。他怕自己话说多了，把爱丽丝吵醒了。 “唉，我还是睡会儿，好累。”说着，洛也闭上了眼睛，“艾米姐，要是我摔下去了你就不管我，我自己会醒的。” 艾米利娅摇摇头。洛真是个孩子啊，她不敢想象，从前洛背负着那么重的仇恨一个人来到这片土地的时候，是个怎样的情形。 “侍卫值夜班的时候，人们大多在熟睡，”凯尔笑着说，“我已经习惯这种感觉了，就算是地牢里的重刑犯们，也基本在睡懒觉。” 艾米利娅看他捧着那卷羊皮纸，看得津津有味，不时还用手指在上面比划，便问：“凯尔，你这是看的什么呀？” “陷阱原理图。”凯尔抬起头，把羊皮纸亮给艾米利娅，说，“这个陷阱是黏胶陷阱，能够把踏入范围的敌人黏住，不过使用的黏胶是魔法加工的，如果中招的是法师，效果会很差。” “我看不懂这个……”艾米利娅看着那复杂的几何图形和大段大段的公式解说，茫然地摇了摇头，说，“凯尔，你是从小学陷阱吗？” “对，从六岁开始，我就参加侍卫的训练。当时我觉得地牢侍卫好厉害，所以自己去偷了一些陷阱书来看。” “偷？”艾米利娅惊讶地看着他。 “嗯……我从图书馆偷的，后来被好生惩罚了一顿，不过我并不后悔，这笔交易挺划算的。”凯尔似乎将这段小偷经历引以为豪，说，“后来去参加地牢侍卫理论笔试，取得了好成绩，爆牙威尔就接受了我的申请，把我从普通的宫廷侍卫调入艾洛斯影子侍卫团。五年前的艾洛斯影子侍卫团还是圣歌之盾管辖下的侍卫团，现在独立出来，成为尼塔拉的第四审判序列，帮助教廷和执政官减轻了不少负担。” 他顿了顿，忽然想起一个问题，说：“艾米利娅，听说你是圣徒的学生，圣徒是个什么概念？” “圣徒……真正见过圣徒的人很少，你看斯科沃尔先生，他曾经是圣歌之盾的牧师长，所以才和尼塔拉宫廷还保留一些来往，但是平常的行踪都不甚明确了。凯尔，你知道这世界上最神秘的五大秘法组织么？” “五大秘法组织？”凯尔听着这个陌生的词汇，摇了摇头。 “五大秘法组织，是世间最神秘也是最可怕的力量。我所知道的，也只有其中两个，一个是学术界的神秘权威，通灵学院，一个是信仰的守护者，神圣联盟。我所知道的三位圣徒，就是神圣联盟的成员，他们是被神直接认可并赐予力量的人们，不受教会的约束与管制，有些地方的人们亦称他们为‘圣骑士’，其实他们与骑士并没有什么关系。并且，由于他们不受教廷的管制，教廷本来也不大欢迎他们。” “圣骑士？我听过这个说法……我还以为圣骑士是教廷的人呢，原来……被神直接认可并赐予力量的人，这么说很厉害吧。”凯尔望着天，一边想一边说，“原来那个斯科沃尔这么厉害啊……” “嗯，圣徒拥有强大的力量，所以也有不少人打他们的主意。”艾米利娅说。 “这么说，你是圣徒的学生，那你也很厉害了？”凯尔忽然转过头来看着她。 “……其实我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遇到老师完全是幸运。我是在战争中幸存的孩子，克里斯达拉老师从成山的尸体中找到我，并收留了我。”艾米利娅摇摇头，说。 “你一定是被神选中的人！”凯尔拍拍手，说。 艾米利娅笑了笑，说：“的确，神是眷顾我的，所以我才需要做一些事情来回应神的眷顾。我也希望为老师减轻一些负担。” 凯尔眉头一扬，说：“既然你们一经把我拖下水了，我也就不客气了……” “对不起，凯尔，其实这件事，理应和你……和你，和兰斯，和爱丽丝，都没有什么关系的，这应该是我和老师的职责……”艾米利娅压低了声音，说，“我不想让兰斯因为耽搁爱丽丝而感到愧疚和焦急，但是……” “嘛，虽然我不熟悉你，艾米利娅，但是我觉得你是信得过的。我和兰斯也不过就一起相处过几天，我也觉得他值得信任，我在皇宫中的朋友们很友善，但是也很平凡，但是，你们给我一种新奇的、不一样的感觉。我并不觉得我在地牢中过一辈子会有多大意义。如果你说这是一段既定的旅程，我何必逃避呢，兰斯也不会逃避的吧……对吧？我不希望我都不逃避的时候，你们选择逃避。” “谁又知道是不是既定的旅程呢，被神选定的人……我自己都不清楚，被选中，究竟是什么意思。”艾米利娅轻轻地托着腮，说，“可怜的爱丽丝……她还是个孩子啊，神会这么残忍么……” “爱丽丝……她也是因祸得福，你想想，有多少人能得到兰斯这样的骑士呢？这家伙竟然一时脑热，成了爱丽丝的骑士……对，脑热的不止是他，还有国王陛下，竟然让她成为公主，要是被人传谣言中伤，可是很麻烦的。” “国王陛下，似乎也只是对爱丽丝感到抱歉，想用一些方式来补偿。爱丽丝像她的姐姐，这应该只是借口而已。”艾米利娅轻声说。 “不确定的事情，把它想得越糟糕越好，不确定的人，把他想得越善良越好。我相信国王陛下是喜欢爱丽丝的，我也相信，他是真的信任我们。”凯尔的语气中充满了自信，并且似乎是在给艾米利娅打气。艾米利娅自然感觉得到，她心中又是一阵愧疚。唉，本来想自己承担这些的，这下反而被一个又一个人安慰。她不能再这么消沉下去了。 “既然是既定的旅程，至少我不是一个人……”她抬起头，看着东方泛起的微微鱼肚白，“那就勇敢走下去吧。” 这五个人既定的旅程，就在这惺忪的星空之下启程。 第三十七节 索拉雅山麓 “愤怒的查普曼一把抢过战友的牛肉，说，这些东西为什么不留给受伤的骑士呢？战友和他打了一架，但是他完全敌不过查普曼，然后，查普曼硬生生抢过那一块烤牛肉，把它交给那个受伤的骑士。他的战友很生气，但是并没有恨他，因为查普曼之后在私下向他赔礼道歉，非常诚恳。他这才知道，查普曼是个多么细心的人。” 兰斯和爱丽丝一起乘着那匹漂亮的白色骏马。他慢慢地给爱丽丝讲着查普曼·坎塔尔的故事，爱丽丝听得津津有味。 “可怜的查普曼，最后他却因为疾病死了啊。”爱丽丝忽然想到了查普曼的结局，略带伤感地说。 “嗯，不过，英雄会永远被人铭记。”兰斯笑着说。 “我喜欢骑士，我喜欢查普曼，也喜欢牛排杰克！”爱丽丝拍着手说。 “牛排杰克……”兰斯莞尔，“殿下很喜欢尼塔拉的烤牛排么？” “嗯！但是我还是最喜欢兰斯，不是烤的！”爱丽丝把手向后伸去，捏住身后的兰斯的脸，笑着说，“兰斯，公主殿下要你带公主殿下去最好玩的地方。” “……”兰斯被她的小手一捏，心理忽然噔了一下，“殿下……” “哇，你看雪山，好漂亮，这是索拉雅山脉了吧？”爱丽丝忽然松开手，指着前方云雾缭绕的雪山山峰。她记起来，最初就是在索拉雅山脉脚下的古墓中和兰斯相逢的，也是在那个阴森的地方，兰斯成为了她的骑士。 “公主殿下，你喜欢这座雪山吗？”兰斯问。 “看上去好冷的样子。我从来没有越过这座雪山，兰斯，雪山对面会是什么样子呢？” “不知道，我也没有去过。”兰斯说。 艾米利娅展开画着阿尔雷斯特大陆的地图，说：“越过这座雪山，就会到白色卷轴之城，那是法师的领域，我们可能会遇到一些麻烦。” “法师啊……我可以向他们学习魔法呢。”爱丽丝说。 “法师可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友善的，爱丽丝。尼塔拉王国和法师王国，有着血的仇恨。”艾米利娅柔柔地看着爱丽丝，说，“那是一段非常可怕的历史。” 五个人骑马行了好几天了，终于从尼塔拉到了被称为“天空之爪”的索拉雅山脉西部山地的脚下。这附近是十分荒凉的，只有裸露的泥土、岩石、残雪和奇迹般生长着的苔藓。偶尔看见一些小雪鼠和小雪狐飞奔而过。按照最后一个旅店老板的建议，他们备足了干粮，打算做一次跨山之旅。 不过，天气似乎并不照顾他们。他们忍受着凛冽的寒风，走了几个小时，进入了冰雪满地的索拉雅山山麓，由于暴风雪似乎要来了，五人寻找了一个躲避的地方——这个建筑是古代尼塔拉人的房屋，现在只剩下巨大的石柱和破烂的顶部，一面倚靠着雪山，一面临着悬崖。躲在断壁残垣之中，勉强能够免受暴风雪的袭击，但是寒冷的风是没办法完全挡住的，篝火也没法升起。 兰斯用斗篷将爱丽丝裹得紧紧的，生怕她受冻了。意识到五人都不是身穿双层甲胄的皇家骑士，衣衫都比较单薄，艾米利娅当即在地上用手指画了一个光芒闪耀的法阵，散出暖暖的感觉，以免被冻伤或者着凉。 “这是啥？”洛把手伸过去，觉得温暖，便问。 “暖气。”艾米利娅懒得解释这是什么什么法阵，直截了当地回答他。 “这暖气不错，我把食物拿来烤。”洛说。 艾米利娅倒觉得有些惊喜，她都没有想到热食物的主意，洛一下子就想了出来。 “这是土豆，艾米姐。”洛把装食物的袋子扔到法阵上，说。 “准备吃饭了吗？”凯尔惊喜地跳起来，说。 “天气很冷，大家体能消耗很快的，必须吃一点东西来暖身子。”艾米利娅说。 “我喜欢土豆！”凯尔嚷道。 “我也喜欢土豆！”爱丽丝欢呼着说，“兰斯，你喜欢土豆不？” “殿下，我曾经在南方的一个小镇连续吃了一个月的猪油炸土豆片，现在要我说喜欢的话还真是为难我。”兰斯苦笑了一下，说，“但是，我不挑食，当做食物还是没问题的。” “为什么连续吃一个月的土豆？”兰斯问。 “因为……因为，委托是帮一个土豆农守护庄园，抓住前来抢东西的土匪。我在庄园里住了一个月，那土匪才来，我才完成委托，在那期间，土豆农每天免费请我吃土豆……”兰斯想到曾经吃吐的那个味道，现在都还觉得有些反胃。 暖暖的法阵将食物稍稍热了一下，艾米利娅便将土豆分给其他四人。兰斯盯着手中的土豆，一副无奈的神情，说：“饿的时候什么都能吃。” 暴风雪呼啸着在寒冷的山间穿梭飘舞。他们一边吃土豆，一边等待着天气好转。这一段路是基本上没有任何村落旅店的，必须快一些度过这一段路程。 洛坐在一块石头上，听着风雪的声音。 他闭着双眼，仔细感受这风与雪中，夹杂着的那种不自然的隐隐之声。 艾米利娅注意到洛的不自然的表现。她靠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问：“怎么了？” 洛举起手掌，意思是让她不要说话。 那股不自然的声音越来越近。洛仔细地感受，猜测。是雪崩？还是野狼？风雪的声音太大，他没法分辨清楚。 那是一种奇怪的气息，但是他可以肯定不是恶魔。 声音渐渐地近了，洛渐渐感受到，那是某种呼吸声，不，应该是低低的咆哮声。 洛睁开眼睛，站在石头上，手握长剑，目不转睛地看着被暴风雪掩盖的天空。 他能够分明的看见，从雪花中透出来的一个影子，那个形状，没办法判断是什么。只是，有一团小小的火红光芒，从那影子处传来。 洛反应很快，连忙拉着艾米利娅，一下子跳开。只见一团火球从天而降，撞上他刚才所在的那块石头，发出巨大的响声。 兰斯、爱丽丝和凯尔一下子被这声音吸引，变得警觉起来。 “谁？”洛吼道。 兰斯握紧长枪，将爱丽丝护在身后，抬头望去。风雪之中那黑色的影子越来越大，渐渐靠近他们。忽然，又一个火球从那黑影处发出。兰斯立即用胳膊揽起爱丽丝，飞身躲开灼热的火球。火球砸在地上，引起了巨大的爆炸，兰斯用斗篷挡在身前，将爱丽丝紧紧护在身后。 洛见到第三个火球疾速地向他奔来，立刻猛然将艾米利娅推开，自己向后退去，火球则砸到他们两人之间，撞上雪地，火球爆炸的巨大冲击力又将洛和艾米利娅掀飞一段距离。 艾米利娅失去重心，飞向一块凸起的岩石，兰斯救援不及，大声叫道：“艾米利娅，小心后面！” 忽然，艾米利娅觉得自己的后背撞上了一个软软的东西。这样撞了一下，她的速度得以减慢，终于在撞到那块石头之前停了下来，倒在雪地之中。 她只觉得自己压在那软软的东西上面，连忙翻过身站起来，惊讶地看着凯尔·米拉斯抱着一个枕头，被她压到雪地里去了。 “凯尔……？”艾米利娅惊讶地看着他。 “呼，竟然成功把我自己的枕头给召唤出来了。”凯尔吁了口气，将那白色的枕头扔到一边。 艾米利娅连忙上前，握住他的手，帮他站起身来。凯尔站稳之后，拍拍身上的雪，然后指着天空骂道：“你这——蠢猪，给我——现身！” 第三十八节 龙骑士之怒 “踏入我的地界的尼塔拉人！” 只听一声愤怒的吼声，一个奇怪的生物从天而降，猛然落在地面上，将大地都震得颤抖了一下。一个头发散乱的人骑在一个庞大的生物上，恶狠狠地看着这几个人。 艾米利娅看着那个奇怪的生物，吓得差点失了魂。她指着它，浑身发着抖，念道：“这是……这是……不可能……不可能啊……” 兰斯用枪指着那奇怪的人，喝道：“你是什么人？这是什么东西？” “龙已经灭绝了！这不可能的！”艾米利娅很少有这样惊慌的神色，这让兰斯非常意外。她失声叫道，“告诉我它不是龙……” “龙？”兰斯听到个稀奇的字眼。 “我就知道你们这些人，会被这东西吓到。没错，这就是龙，曾经被你们虐杀灭绝，现在又苏醒过来的龙族，与我拥有着同样的仇恨。你们竟敢踏入我的地界，今天要让你们知道厉害，可恶的尼塔拉人！” 艾米利娅不敢相信，这种只存在于书中的生物竟然再一次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十多年前她也亲眼目睹过一次这种上古的生物，“龙”。当时那头比这更大的家伙是正义之神克洛斯的伙伴，光明之龙阿罗塞尔。她清楚地记得，它拥有着庞大的身躯，健壮的四肢匍匐在地面。 拖着一条粗壮的长尾巴，浑身覆盖的坚硬鳞片散发着耀眼的光芒，一双巨大的蝙蝠翼可以轻松拍打出强劲的狂风，尼塔拉王宫曾经就被那条神龙弄得鸡犬不宁，无论多少弓弩手和牧师都不曾奈何得了它。而面前这个家伙，虽然没有那光明之龙庞大，但是身上那暗红色的鳞片，锋利的獠牙，巨大的双翼，还有那恐怖的黄色双眼，无疑是和阿罗塞尔同样的生物。但是……但是，光明之龙是沉睡了百年，受到正义之神克洛斯的召唤，才重新苏醒的，其他的龙早就在几百年前灭绝了！ 那个骑在龙背上的人是个须发凌乱的男子，身上裹着黑色布袍，而双手的手掌之中，各漂浮着一个闪着电光的小光球，在冰雪的围绕下反而显出一种凌厉的刺眼感。 兰斯不知道这个不速之客究竟是来做什么的，但是他丝毫没有放松戒备，爱丽丝躲在他身后，一半好奇一半害怕地看着那个从来没有见过的生物。 “对不起，先生……”艾米利娅很快从惊慌之中镇定下来，开口道，“我们只是路过这里，我们不知道这里是你的地界……” 那人胯下的暗红色龙忽然猛烈地仰头咆哮了一声，巨大的咆哮声让整个山麓都颤动了起来。 “放逐，放逐！你知道什么！我发誓我不会复仇，但是不要来惹我！” “……你这老疯子！”兰斯忍无可忍，举起长枪，一个箭步踏出，将枪刺了过去。肩上的卡宾也拍打着翅膀腾空而起，盘旋在他头顶。“不管你是妖怪还是山贼，竟然敢忽然用火球来炸我们，凭什么要跟你和和气气地交谈！” “老疯子？混蛋，我是骑士！”那个人怒吼道，“就算剥夺了我的头衔，我依旧是，你们有什么资格否定我的荣耀！” “就你这么没礼貌的家伙怎么可能是骑士！”兰斯的枪如同闪电一般刺向龙的颈子。虽然龙有着坚硬的龙鳞保护，但是兰斯的那一刺太过猛烈，龙被刺痛了脖子，大叫一声，拍打着翅膀腾空而起。 “兰斯，不要啊……”艾米利娅惊呼道，“这是龙啊！不要惹怒它啊！” 兰斯愤怒地看着那骑着龙的家伙。他断定这个突然袭击的家伙肯定不是什么好人，虽然他没有见过这种叫“龙”的奇怪东西，但是，他没见过的敌人多了，要是每一次都因为陌生而畏惧，不战而降，那还能走多远呢！ “兰斯……”艾米利娅急得不知道说什么了，她很清楚，这种生物，甚至比恶魔还要危险。 “兰斯，你看好爱丽丝。”洛忽然拔出剑来，冲了上去，从兰斯面前一闪而过，留下一阵黑暗的气息，“这里没观众吧？” “洛！”艾米利娅压根就没想到，洛竟然毫不犹豫地爆发出了恶魔力量，身子如同从黑暗中苏醒的可怕的魔鬼，挥舞着那把萦绕着黑暗力量的长剑，腾空而起，追向那拍打着巨大羽翼的龙。 兰斯回到爱丽丝的身边，护在她身前。 “兰斯……” 他觉得爱丽丝的语气有些不对，转头一看，爱丽丝竟然皱着小眉头，一副生气的样子看着他。 “兰斯，你不要这么急好不好，艾米利娅都叫你别出手啊！万一受伤了怎么办！” “我受伤没事的……” “什么叫没事啊！你是不是非要受点伤才好，非要什么时候丢了命才好啊！”爱丽丝瞪着他的眼睛，一脸激动地大声叫道。她已经没办法忍受兰斯这样子了，总是动不动就自己上前去拼命。之前在尼塔拉遇到恶魔卡鲁斯的时候也是这样，兰斯根本不知道她有多担心。 洛一身黑气地追上那头龙，一剑攻过去。骑龙者轻轻拍了拍龙背，龙猛然转身，巨大的尾巴狠狠扫向洛，洛的剑撞上覆盖着比颈部更厚鳞片的龙尾，一下子被挡了下来，重重地掉下去，摔倒在雪地里，把雪砸了一个大坑。 “白痴。”骑龙者骂了一句。然后，他驾着龙，向洛俯冲而去。龙张开大口，连续喷出一个又一个的巨大火球，向洛所在的方位狠狠滴撞去。 “洛！”艾米利娅失声叫道。 几个巨大火球全部在洛身边炸开了花，巨大的爆炸和冲击力又将山体震动了一下。凯尔在艾米利娅身边，忽然觉得大地不住地颤抖。 兰斯猛然察觉，惊呼道：“艾米、凯尔，你们……你们脚下的冰层……” 原来，艾米利娅和凯尔所在的位置，是完全由冰雪构成的，只有一侧连接着山体，下方是悬空的。巨龙的火球给予了太大的震击，冰层的脆裂声渐渐清晰起来。 同时，晃动的山体发出沉沉的隆隆声。爱丽丝望着天上，感觉有黑压压的东西向下倾来。 “该死……”兰斯似乎也注意到了那铺天盖地而来的影子。 那是雪，全部是滚滚而来的冰雪…… 刚才那巨大的冲击力，竟然导致了雪山崩塌了。 只听一声猛然的脆响，艾米利娅和凯尔所在的冰雪脚忽然断裂，他们俩站立不稳，随着那从山体断裂的冰雪，一起向白茫茫的悬崖下摔去。 “艾米利娅！！凯尔！！”爱丽丝尖声叫道。 兰斯感到自己的心砰砰直跳，他快速地看着周围的地形。盘旋在他上空的卡宾发出尖利的鸣叫声。兰斯绝望地发现，面临那猛烈地袭来的雪崩，他的背后是雪山，旁边是悬崖，根本无处可躲。 “克洛斯的祝福与我同在。”兰斯闭上眼，用斗篷裹紧爱丽丝，“殿下……” 爱丽丝睁大了眼睛看着那咆哮的冰雪，口中已经发不出声音了，然后，白色的冰雪涌了过来，瞬时眼前一片漆黑…… 骑龙者驾着龙在半空中看着恐怖的雪崩，哼了一声，然后与龙一起向着雪山更深处，慢慢飞去。 第三十九节 陷阱活用 艾米利娅只能感觉不可抵抗地失重感。她根本没办法看到下面的深谷究竟有多深。呼啸的风声让她的耳朵似乎聋掉了，她只听到凯尔在她身边大声地呼叫着，但是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寒冷的风包裹着她的身体，让她近乎失去了知觉。她努力集中精神，思索着有什么方法可以摆脱这种直直下坠的状态。 在万般无奈之下，她念出咒语，施放了一个大大的圣光球，将自己和凯尔包在球内。这个球能够帮助他们减少一些冲击力，并且抵御住刺骨的寒风。但是，这个圣光球要是撞到地上，也不能完全抵消冲击，那时两人估计会受很严重的伤。 “噗！” 整个圣光球似乎掉进了水里，圣光球因为受到巨大的冲击，一下子解除了形态，透明的液体涌了进来，将他们俩都淹没了。 艾米利娅挣扎着浮出水面，只见这水并不是她想象的冰河或者池塘，而是一个只能容下几人的小水池。她帮助凯尔一同爬出了小水池。两人身上的衣衫湿透了，在寒冷的空气中，魂都快冻掉了。艾米利娅咬着牙，强制操控着冻得失去知觉的手，在两个人身下画了一个圣光法阵，法阵发出微微的光晕，散发出沁人心脾的暖意。 凯尔双手抱着身子，一边打着哆嗦，一边看着艾米利娅，说：“冻、冻、冻死总比、比摔、摔死强……” 他说着，身旁的那个小水池忽然消失了。艾米利娅惊讶地说：“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俩在圣光法阵上暖了好一阵，身体才稍微恢复过来。凯尔揉了揉额头，伸了个懒腰，说：“哎，居然没死掉。” “那个水池是怎么回事？”艾米利娅仍然等待着他的回答。 “我在落地之前召唤了一个圣水池，免得咱俩被摔死。这么高的高度真的可以摔死人啊！这玩意儿本来是用来对付死灵和吸血鬼的，没想到竟然还能这么用。” “啊？”艾米利娅张大了嘴，看着这个笑嘻嘻的家伙，说，“那就是说，我们被圣水洗了一道？” “是的，你不觉得香香的么……”凯尔鼻头动了动，说。 “圣水是没有香味的，这是你的幻觉吧。”艾米利娅说。 “……有啊。”凯尔朝自己的衣服嗅了嗅，说，“诶？不过好像不是从我身上散来的……咦？” 他抬起头看着艾米利娅，又闻到了那股香气。忽然，他一下子把头转过去，大叫道：“是你身上传出来的……” 原来，圣水浸湿了艾米利娅的身体，当它被圣光法阵蒸发的时候，艾米利娅身上的体香也跟着散了出来，但是她自己不会察觉自己的味道，所以才觉得莫名其妙。 但是，她似乎也想通了这一层，脸刷地一下红了。 凯尔站起来，望了望天空，说：“暴风雪好像停了……亦或是，我们这里吹不到暴风雪？”他习惯性地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的地形，发现这个谷地的确是被峭壁包围的深谷，四周都没什么坡度缓一点的道路。而且，这个冰雪覆盖的小山谷里，一棵树、一只老鼠都没有。 “很好，我们被困住啦。”凯尔又一屁股坐回地上，说。 “不是吧！”艾米利娅看着四周，不安地说，“我们一定要想个办法出去啊。” “艾米利娅，你会不会飞行魔法之类的？”凯尔忽然瞪着她，问。 “我没学过这种魔法。”艾米利娅无奈地摇摇头，说。 “唉，让我想想……想想。”凯尔抱着头，一副绝望的样子。 艾米利娅看着他，只觉得他像个小孩子一样。这个皇宫的侍卫，理应是非常收敛正式的那类人，不过这个侍卫似乎一点也不传统，指不准还像洛一样小孩子气呢。 “……”凯尔抱着头，喃喃道，“我有一个办法，不过说出来你肯定觉得我是神经病。” “做神经病总比等死好呀。”艾米利娅说：“我们的行李都在‘上面’的，现在我们俩什么东西都没有，不说被冻死，迟早会被饿死的。” 凯尔抬起头，说：“你先看看这个。” 他画出召唤法阵，召唤出一个嵌在地面上的陷阱，陷阱表面是一块钢板，上面写着一行字：“滚吧！” “凯尔，你这陷阱召唤术，可以召唤所有的陷阱吗？亦或是限量、限种类的？”艾米利娅好奇地问。 “这种召唤术由于召唤的是没有生命的机关，没办法像召唤精灵或者召唤生物那样灵活。我们必须在陷阱存放的地方刻印下自己的召唤法阵，而召唤的时候，就只能召唤法阵范围内的物件。以前我的召唤法阵是画在陷阱管理局的综合陷阱仓库的，现在大导师雷德菲尔德先生给我单独开了一间熟练的地牢侍卫使用的私人陷阱仓库，并且在里面放了多种类的陷阱和必要的改装陷阱工具。所以我现在就像随身带着一个陷阱仓库，里面的东西都可以随便取，但是这个仓库之外的东西，我就没办法触及了。” 艾米利娅会意地点点头，说：“那么，你这个小仓库里一定有不少东西吧。” “那当然。天才地牢侍卫凯尔·米拉斯不会让自己的仓库留下太多的闲置空间的。那，你看，这个陷阱就是弹出陷阱，可以将最大重量为600kg的东西用弹簧弹出去。我只要调整它的微调螺丝，就能根据自己的重量来控制弹出方位和距离。” “自己的重量？”艾米利娅惊讶地说，“你该不是……想把自己弹出去吧？” “我当然不会让自己送死。”凯尔自信地笑了笑，指着那块钢板，说，“我要做的先是观察地形，这是我的强项。先利用这个弹出陷阱，把我自己竖直地弹出去，等我高度越过这些挡视线的山丘，再看哪个方向是对劲的，然后我在根据估测的距离和角度，对这块钢板进行微调，然后试着把我们俩弹到安全的区域去。” “但是你第一次掉下来怎么办？” “……这个，只有如法炮制了呗。”凯尔苦笑道。 于是，他飞了起来，快速地环顾四周，忽然发现山丘的另一边不远处有一个小帐篷，但是由于风雪的原因，并看不太清。他在落地之前的一瞬及时召唤出圣水池，然后再一次变成了落汤鸡。 艾米利娅叹了口气，加强了圣光法阵。凯尔打着哆嗦，说：“虽然我没、没办法弹回之前那、那里，但是附近好像有、有、有其他人……” “哦？有其他人？”艾米利娅惊喜地说，“会不会是路过的旅人？” 凯尔点点头，他哆嗦得说不出话了。等到身子暖和了之后，他忽然开口问道：“你有多重？” “你应该问你的重量是多少，这样是很不礼貌的！”艾米利娅皱着眉头说。 “……好吧，你有多重？”他还是重复着刚才的那句话。 “……54kg，这是半个月以前。我最近没怎么称重……”艾米利娅说。 “你经过许多旅程，应该变瘦了，我算你53kg，不过希望你不要过早地从天上掉下去……” “但是我在尼塔拉吃了好多好吃的，那个我可以长0.5kg呢！”艾米利娅说。 “……好吧，53.5kg，这样计算起来会更麻烦的。”凯尔无奈地说。 “误差会不会很大？”艾米利娅担心地问。 “不会的，你们这些女孩就觉得0.1kg的差异天就会塌下来，我们可不这么认为。” 说罢，他就召唤出自己的陷阱仓库里的工具箱，开始进行陷阱改装。 艾米利娅看他铺开一张大大的羊皮纸，上面画着精密而复杂的几何构造图形。他将“夜光珠”用嘴衔住，仔仔细细地用改刀转动着陷阱上的螺丝钉，时不时还在雪地上用手指写一些算式来计算数据。艾米利娅看到这些复杂的数据，头都大了，她根本没尝试过这些机械构造原理的学习。不过她也能大致明白为什么人类在所有生物中立足的三大看家本领中有“构造学”这一项了（在阿尔雷斯特大陆上，人类的看家本领是圣术、锻造术和构造学，其中构造学又分为生产机械、建筑和军事器械等分支）。 虽然都是一些看似轻松的动作，但是凯尔的头上渗出了滴滴汗珠，被寒风一吹就凝结成冰晶，贴在皮肤上贴别不舒服，但是他两手不空，连嘴巴也不闲，所以只有忍着。但是，艾米利娅发现他表情显得有些难受，于是一只手放出暖暖的光芒，将那些冰晶融化，一只手用袖子擦掉那些融化的汗珠。 “谢……啊！”凯尔本来想道谢，但是嘴一动，夜光珠就掉在了地上。 “加油，别说话。”艾米利娅拾起那发光的小珠子，重新塞回凯尔的嘴里。凯尔衔着珠子，点了点头，表示谢意。 折腾好一阵之后，陷阱终于改装完毕了。 凯尔让艾米利娅站在改装好的钢板上，然后说：“这个陷阱只能一个一个来。你先出去，然后我再按照我的身体数据改装，然后我再把自己弹出去，然后大功告成。听着，艾米，我数一二三，然后你就开始尖叫。” “我为什么要尖叫！”艾米利娅很不服气地说。 “……三。”凯尔直接一脚踩在开关上，跳过了“一”和“二”。 “啊！！……”艾米利娅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下意识地尖叫了起来。她被那个陷阱猛然一弹，向着斜上方飞出去。不过在惊慌之中，她还是记住了开启圣光球，将自己包在里面。凯尔选的角度非常巧妙，圣光球擦过小山丘顶上的冰雪，减缓了一些速度，然后又擦过一颗枯树的数值，变得非常慢，轻轻地掉在山丘旁的雪地里，冲击力还不足以让圣光球自动被解除。 她解除了圣光球，看到不远处有几个白色的帐篷，想必是凯尔所看到的“其他人”吧。不过，凯尔改装好陷阱，就会把自己弹出来的，自己还是在这里候着吧。 不一会儿，凯尔也吹着口哨飞了出来，不过他似乎对那个方法乐此不疲。第三次让自己变成了落汤鸡。 第四十节 萝丝·索克 “……圣、圣、圣、圣水啊……”凯尔一直打着哆嗦。艾米利娅一边用法阵帮他暖身子，一边责备道：“你这样迟早要生病的。” “我有点惊喜过度了……”凯尔笑着说，身子依旧抖个不停，“以前看、看那些可怜的家伙们碰到圣水都会痛苦万分的样子，我想圣水至少有、有一点苦或者刺激感吧……没想、想到，圣水这么舒服……” “等你回尼塔拉，可以天天用圣水洗澡，但是会被教廷的人给骂死。”艾米利娅微笑着说。 “这是个好主意！”他竖起食指，高兴地说。 艾米利娅觉得只有法阵在，还是不够保暖，她便去搀着凯尔，向那帐篷走去，心想帐篷里会暖和一些，而且如果那是些慷慨的旅人，或许还能给冻坏的凯尔一些暖身子的食物和牛奶。 不过，当他们踏进那帐篷的时候，完全被吓呆了。帐篷里面，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具尸体，看衣着像是路过的旅人。 忽然，有一具尸体动了一下，艾米利娅和凯尔都被吓退了一步。 只见那具“尸体”缓缓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裳，自然自语道：“嗨，总算找到了。” 等那人转过身来，凯尔召唤出夜光珠，照着他的脸庞——不，是“她”的脸庞。他惊奇地发现，这“尸体”竟然是一个活生生的漂亮女孩，穿着一身黑色魔法袍，除了柔柔的刘海和耳发，其余发丝都被扎成了一个大大的马尾。 “你、你杀了他们！”凯尔惊讶地说，随即背上渗出一阵冷汗，心理琢磨着，是不是要跟这个漂亮的杀人犯干上一架了。 “你说什么呀！”那个女孩嚷了出来，她冲上去，一把揪住凯尔的脸，大叫道：“你才杀了人呢！” 她手劲奇大，让凯尔痛得双眼发花。“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他连忙叫道。 女孩松了手，哼了一声，说：“不懂礼貌的家伙。” “你才不懂礼貌呢！我可是尼塔拉的宫廷侍卫，你敢说我不懂礼貌？”凯尔捂着红肿的脸，嚷道。 “宫廷侍卫有什么了不起的，宫廷侍卫都是傻瓜傻瓜傻瓜，我又不是没见过！”女孩也毫不客气地嚷道。 艾米利娅见两个人争得面红耳赤，连忙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们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这一幕太吓人了……” “哦，的确。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我也好奇他们为什么会死掉，不过呢，我似乎发现了线索。” “什么线索？”艾米利娅连忙问。 “你看这个纸条，好像是尼塔拉教廷的命令，这些家伙，应该都是尼塔拉教廷的牧师。” 原来这个女孩刚才趴在尸体堆里面找的就是这个，搞得自己看上去也像一具尸体一样。艾米利娅接过纸条，发现上面的确盖有尼塔拉教廷教皇的印章，上面写着：“……不惜一切代价前往白色卷轴，无论法师如何阻挠，都要找到恶魔封印，甚至允许以战争来威胁法师。我们不知道国王采取了什么手段，教廷必须要着手解决。这件事是教廷最高机密，不可以泄密给任何人。……” “啊！难道教廷知道这件事了……”艾米利娅脸上露出惊恐的神情。恶魔封印这件事，除了国王，理应是连骑士团团长都不知道，尼塔拉教廷又怎么会得知这个消息呢？ “我想的话，不仅是教皇，身为尼塔拉另外两大审判序列之首的团长阿拉米斯、尼古拉斯长官应该都心知肚明。并且，执政官的最高领袖其实就是国王陛下，这样一来，四大审判序列，或许都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看来尼塔拉教廷不放心陛下自己的秘密决定，教皇亲自派人来解决这件事了，只是……”凯尔又看了看那些尸体，叹了口气。 “什么事？”那陌生的女孩忽然问道。 “……你是谁！”凯尔忽然有些后悔自己说出了这么多，自己疏忽掉了身边的这个陌生人。 “我叫萝丝·索克。”女孩说。 艾米利娅听到这个名字，双眼一下子闪出了兴奋的光芒。 “萝丝，你是萝丝？”她惊喜地说道，“你……你的发型一直没变呀！” “咦？”萝丝也仔细看了看艾米利娅，说，“你知道我从小扎马尾？” “对呀，我就是不想和你一样，才从小梳的双辫呀！”艾米利娅高兴地说。 “艾米？艾米！”萝丝·索克似乎也反映了过来，一下子跳上去，将艾米利娅紧紧抱住，说，“天啦，我早应该猜到的，两梳头发都只用十字发圈简单地捆着，小时候的艾米不就是这个呆呆的样子么！” “你才呆呆的呢！” 凯尔才是真正“呆呆”地看着她们俩。忽然，他反应过来，觉得自己是多余的，连忙自觉地向后退去。 “凯尔，这是萝丝·索克。你知道圣歌之盾的前团长么？” 凯尔还没来得及退出去，就被艾米利娅叫住了，只好停下来，挠挠头，说：“是山姆·索克吧？咦，索克？” “嗯，这位就是索克老团长的侄女，萝丝·索克。在我小的时候，老师带我来尼塔拉找人，我认识了萝丝。哎，对啦，萝丝，自从那次正义之神和光明之龙大打一场，打坏了尼塔拉皇宫城堡的顶之后，你就失踪了，我们都以为你被谁拐走了呢！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萝丝摆摆手，说：“不提了，倒霉的很。我遇到了通灵学院的剑术智者莱伊文，然后就被他带走了。” “通灵学院？你见过通灵学院的人？”艾米利娅惊奇地说，“我们正要寻找通灵学院呢。你知道它在哪儿吗？嗯……先不说这个，萝丝，我真的好高兴！”艾米脸颊泛着可爱的粉红，再一次拥抱了萝丝。 凯尔心想，这难道是传说中的闺蜜？ 不过，的确艾米利娅难得高兴成这个样子，这个女孩总是一副沉稳的表情，偶尔的喜怒哀乐也只给人淡淡的感觉。看来，这两个女孩，似乎曾经是很好的朋友。 “艾米，你是不是还在克里斯达拉那里做学生呀？”萝丝问。 “嗯，但是我现在没在他身边。我有自己的任务了。”艾米利娅说。 “哼，算了。那个，艾米，我告诉你个好消息哦~你还记不记得，我在小的时候跟你说，你是圣徒的学生，我只是皇宫里的一个小女孩，但是我一定不能比你差？” “嗯，我记得。” “嘻嘻，我已经申请加入通灵学院啦，因为我喜欢看书，所以通灵贤者允许给我考验啦~不过考验时间是五十年，还有很久很久呢……” “五十年？！”艾米利娅听到这个数字，被吓坏了，“那你到时候不是会变成一个老、老……” “老太婆么？不用担心，没事的，通灵学院的学者是不会受到衰老的影响的，而这个也是我这五十年必须完成的一项考验——让自己不衰老。嗨，不说通灵学院的事了。艾米，我现在也不知道通灵学院在哪儿，因为通灵学院实际上是一座悬空城，在整个世界的范围内漂浮，根本没有固定的位置。” “啊？”艾米利娅和凯尔一同张大了嘴。艾米利娅想到爱丽丝身上的诅咒，不禁心里一阵寒意。难道，这一趟兰斯和爱丽丝又要白费力气？ “嘛，有什么困难到时候再告诉我，我一定尽力帮你，亲爱的艾米。对了，该我问你问题了。这些死人，你有头绪么？” 艾米利娅摇摇头，说：“我猜不到是谁干的。但是，这封信上所说的意思是，他们被教廷派去解决恶魔封印的事。十几年前的第二次猎天使季节，你也是曾被卷入其中的，现在有人想要让好不容易被封印的恶魔七领主苏醒过来，神圣联盟已经采取行动了，我和这位凯尔·米拉斯先生，以及另外三个人，被国王指派为特殊序列，来帮忙解决恶魔封印的事。” “哦？为什么要你们解决？你们要怎么解决？” “圣剑侍斯科沃尔先生说我们是被神选中的人。虽然我觉得我有义务来做这件事，但是他们几个，完全不应该被牵扯进来的……” “又来了又来了，艾米利娅，你为啥老是喜欢朝后看呢？”凯尔不耐地说道。 艾米利娅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但是她心里的这个想法一直没有变过，虽然兰斯和凯尔都安慰过她，让她不要自责。 “嗨，亲爱的，继续说呀，你们要怎么解决？” “……首先是前往白色卷轴，找到第一个恶魔封印。”艾米利娅答道。 “嗯，好，这件事我先帮你吧。我本来也是从卡尔托出发前往白色卷轴的，我找法师们打听些事，正好顺道。法师们对你肯定不会友善，但是他们不敢对我不客气~” “为什么？” “因为，我有通灵学者莱伊文的推荐信哦，通灵学院可是学术界的权威，五大秘法组织之一，至少在法师的世界里，是受到神一样的尊重的。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是安葬了这些可怜的牧师吧。如果有精力的话，我会调查这件事的。”萝丝说，“这座雪山是很少有人贸然踏入了，我看你们应该也没办法轻易穿过去吧？嘻嘻，遇到我算你们运气好，我有办法带你们安全穿过索拉雅山脉。对了，补充一句，我现在主修魔力学，像魔力追踪啦、魔力分类啦，都是我研究的知识，有相关的问题，都可以问我哦~” “好~我们先把这些人安葬了，然后我再告诉你一些细节。”艾米利娅说。 凯尔看了看艾米利娅，又看了看萝丝，挠挠头，心想，我果然是多余的！ 第四十一节 纯白呼啦圈 卡宾在天空中长鸣，不住地向下俯冲，然后又腾起身子。它没有办法冲进雪中，只有看着爱丽丝用冻红的双手不停地挖着雪。 “兰斯，兰斯！”爱丽丝哭着呼唤着。她猛然一抓，手指擦到了冰块，多出一条红红的血迹。 “兰斯，你这个笨蛋！呜呜……艾米利娅，凯尔，洛……呜呜……”爱丽丝的眼泪不住地往下流。她疯狂地用手刨着雪，终于，摸到了兰斯的衣角。 卡宾冲了下来，用喙咬住兰斯的衣角，使劲扑打着翅膀。爱丽丝连忙用手将压着兰斯的雪全部抓开。待到兰斯的脸露出雪的时候，她的手已经失去了知觉。 “兰斯……兰斯！”她用尽所有的力气，将兰斯的身体从雪中挪出来。她哭着抱着兰斯的身体，耳朵贴在他的胸口，听他的心跳。 卡宾停在爱丽丝的头上，不住地鸣叫，似乎也在呼唤着主人的名字。暴风雪已经停住了，阳光轻轻地洒在雪山中。兰斯和爱丽丝被雪崩冲了多远，也只有卡宾知道。 兰斯虽然心跳尚存，但是已经被冻得昏迷过去。他一直努力用手将爱丽丝护住，直到最后脱手的时候，他还尽最后的力气把爱丽丝推到了雪的上层，待到雪崩停止，爱丽丝自己爬出了雪堆。 爱丽丝将他冰冷的身子紧紧地抱住，想用自己的体温让他稍稍温暖一些，但是她自己都被冻坏了，手脚都是麻木冰冷的，似乎起不到什么作用。她着急地站起来，左顾右盼，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那个、那个一定可以……”四周都是雪，他们的行李都被冲不见了。爱丽丝看着白茫茫的一片，一股深深的无助感从心底传遍全身，她的眼泪掉在地上，很快与白雪化作一体。 卡宾忽然高声鸣叫了一声，然后一头撞进雪里。爱丽丝慌忙跑过去，看见卡宾咬住雪中的什么东西，正扑打着翅膀往外面拖。爱丽丝抹了抹眼泪，帮卡宾将那个东西一下子拖出来。她用力太猛，和那个白色的圈圈一起摔倒在地上。 “……纯白呼啦圈！”爱丽丝看着宫廷大魔导师送给她的礼物，一下子破涕为笑，把卡宾轻拥在怀里，说，“卡宾，谢谢你，谢谢你……” 她还清楚地记得杰西卡·雷德菲尔德的话。她现在的魔力太弱，没办法使用独立的元素魔法，但是这个与她建立了魔法刻印的呼啦圈可以汲取她微弱的魔力，然后进行强化。爱丽丝不加犹豫，当即集中精力，念诵咒语，激发体内的火焰魔力，双手紧紧握住纯白呼啦圈。卡宾站在她身边，歪着脑袋看着她。 淡淡的火焰气息渐渐地从她的手掌产出，传到纯白呼啦圈。呼啦圈像被点燃了一样，上面的火焰立刻将呼啦圈整个包围起来。随着爱丽丝注入的魔力越来越多，呼啦圈上的火焰力量越来越强，渐渐地变成一个灼热的火圈。 爱丽丝握着呼啦圈（毕竟圈上火焰是她自己的魔力，她不会被灼伤），跑到兰斯身边，使用空间操纵法，让火圈漂浮在兰斯身体上方一定距离，她伸手试了试温度，觉得差不多合适了，才让呼啦圈停住。 “希望之神伊丽莎白·克洛斯，请你庇护兰斯吧，让他快一些醒过来吧，千万不要出意外啊……”爱丽丝双手放在胸前，低头闭眼，小声地祈祷着。 散发着热量的纯白呼啦圈将兰斯身上的雪全部烤化，被考热的雪水浸入兰斯的身体很快让他的身体温暖起来。 等到兰斯恢复意识的时候，太阳都快落山了。他缓缓地睁开眼睛，迷糊地看见爱丽丝那双清澈的大眼睛。 “兰斯，兰斯，你醒啦！”爱丽丝惊喜地握住他的手，说，“冷不冷？” 兰斯深呼吸一口，看着爱丽丝，似乎很吃力地说：“殿下……我感觉全身乏力……是不是……” “来，没事的，我扶你起来。太阳马上要落山了，晚上会很冷的，我们要去找一个避风的地方……”爱丽丝用手扶住兰斯的背，努力地将他扶起来。但是，她不仅力气小，而且又冷又饿，根本使不出什么力气，兰斯躺在雪地上，一动不动。 “殿下……不要勉强，我能自己起来的……”说着，兰斯想要用手把自己撑起来，但是发现自己的手动一动就已经很吃力了。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这种乏力比禁制突破之后还要严重，全身就像瘫痪了一样，而且，肌肉一用力，就会产生巨大的疼痛感。 “兰斯，你冻伤了，你不要乱动，我扶你起来……”爱丽丝咬着发紫的嘴唇，再一次去拉兰斯，不过还是没能拉动他。 “殿下，我说，你必须要多吃一点东西啦……”兰斯微笑着对她说。 “嗯，嗯……但是，但是……”爱丽丝也觉得自己好累，她几次都没能将兰斯拉起来，她都不知道之前她是怎么把兰斯从雪坑中挪出来的。她无助的跪在兰斯身边，轻轻地喘着气。 “我一定有什么办法把你挪动的。”爱丽丝一边喘气，一边说道。 “没事的，殿下。让我休息一会儿，能够自己站起来。”兰斯看着气喘吁吁的她，带着一股怜爱的口气说。 爱丽丝忽然想起来，“你这样的小女孩完全靠手臂是远远不够的，必须依赖空间操纵魔法”。这是她第一次见杰西卡的时候，杰西卡告诉她的。对，魔力和肉体的力量是完全独立的，虽然她现在身体很累，使不上力气，但是魔力还没怎么消耗。 她把呼啦圈放在兰斯胸前，说：“兰斯，握住它。” 兰斯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白色的呼啦圈。 爱丽丝轻轻挥动手臂，用魔力远程控制着呼啦圈。呼啦圈受到她的魔力驱使，开始向上升起。她想利用呼啦圈的力量，将兰斯拉起来。 但是，兰斯太虚弱了，除了睁眼，似乎连说话都比较吃力，呼啦圈向上一抬，他的手就无法握得足够紧，呼啦圈一下子脱手飞出。 “抱歉，殿下……”兰斯无奈地叹了口气，手臂瘫软地放在地上。 爱丽丝一咬牙，走上前去，双手握住兰斯的手腕。她伸出手指，操控着纯白呼啦圈，让它飘到她脚下。她跳进圈里，让圈上升到她的胸前，说：“这样总可以了吧！” 然后，她注入更多魔力，让呼啦圈向后移动。呼啦圈卡在她的腋下，拖动着她的身体，她借助呼啦圈的拉力，紧紧握住兰斯的手腕，将他拖动起来。 “可以了，可以了！兰斯，你忍一忍，我们到旁边那个小洞里就好！” 卡宾拍着翅膀飞过来，用锋利的脚爪抓住兰斯的袖子，帮助爱丽丝拖动他。 兰斯叹了口气，说：“我真像个残废一样。” “你会好过来的，我去叫艾米利娅给你扎针，扎很多很多针，你就会好的！”爱丽丝虽然觉得很吃力，而且呼啦圈把自己的腋部勒得很痛，但是她还是坚持着。忽然，她灵机一动，向呼啦圈里注入了些许风之魔力。呼啦圈的圈身开始腾出强力的风劲。那股强烈的风劲围绕着呼啦圈旋转着，触碰上去就像一层软软的棉花。呼啦圈因为风之魔力的缘故，不再与爱丽丝直接接触，而借助那那股棉花一般的风劲作为媒介，爱丽丝也不再觉得自己腋部被勒得很疼了。 “原来，杰西卡大婶所说的魔力吸附力很强，就是这个意思啊。”爱丽丝自言自语道。 太阳渐渐西沉，繁星和月亮出现了身影。爱丽丝将兰斯拖到旁边一个稍微凹陷进去的小山洞里，才将兰斯放下，重新向呼啦圈里注入火焰魔力，让它悬在兰斯边上，她自己也靠着兰斯坐着。虽然这个“洞”只能算山壁上一个凹进去的部分，根本算不上洞，不过这里的三方和盯上至少有山体的遮掩，没有风直接吹进来，雪也不会落进来，在呼啦圈的帮助下，比外面温暖不少。 爱丽丝忽然发现，兰斯的另一只手，竟然还轻轻握着那把一直陪伴着他的长枪。似乎除了兰斯的枪和她的呼啦圈，其他的行李都被雪崩冲跑了。 “殿下……凯尔，艾米和洛呢？他们在哪里？”兰斯忽然开口问。 “……不知道，我不知道。”爱丽丝垂着眼睑，小声说，“我看见凯尔和艾米利娅失足跌落悬崖了，洛也没见到踪迹……” “我们要去救他们……”兰斯忽然伸出手，不过一阵酥麻感从手臂传来，手还没抬起来多高，就垂了下去。 他狠狠地咬着牙，暗恨自己怎么在这种时刻，身体居然不听使唤了。 “兰斯，我们遇到大麻烦了。但是，我相信凯尔和艾米利娅会没事的，他们那么聪明，又会法术，悬崖这种事，是不会把他们怎么样的……”爱丽丝说。虽然她具体也不知道凯尔和艾米利娅会用什么方法脱险，但是她相信他们。毕竟，艾米利娅是圣徒的学生，凯尔也被誉为天才陷阱师。 “兰斯，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等你体力恢复了，我们要离开这里。我们已经没有食物了。”爱丽丝说。 忽然，卡宾叫了一声，从洞里飞了出去。 “卡宾！”爱丽丝叫道。 “它也饿了，应该是自己找吃的去了。殿下，你放心，让我睡一觉，明早肯定就会好的。”兰斯以信心十足的口气说道。 “嗯！”爱丽丝高兴地点点头，说，“兰斯，我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哈？”兰斯似乎吃了一惊。 “以前都是你给我讲故事。就让我给你讲一次故事吧，然后你很快就睡着了。” 还不待兰斯开口，爱丽丝又补充了一句：“你是我的骑士，你要听我的命令。” “……好吧。” “嗯！你给我讲了那么多骑士的故事，我来告诉你爷爷曾经给我讲的，艺术家的故事。”爱丽丝望着天空，徐徐说道，“从前有一个吟游诗人，她长得很漂亮。嗯，就是因为她很漂亮，所以她才成为了吟游诗人，因为她讨厌待在家里，整天家门前堵了一堆前来求婚的青年……” 第四十二节 仙女龙 爱丽丝睁开眼睛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也倒在兰斯身边睡着了。不过她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兰斯，而是卡宾。 卡宾差点一爪踩在她的额头上。她伸出手，捧住卡宾，说：“卡宾，你激动什么呢？” 卡宾叫了叫，从她的手掌跳了下去。爱丽丝揉揉眼睛，坐了起来。忽然，她发现卡宾抓着一个白色的东西，向她飞过来，让后一下子把那个东西扔了过来。 爱丽丝接住那个白色的东西，仔细一看，竟然是一只死掉的雪兔。 卡宾拍打着翅膀，在她面前盘旋着。 “这是……你抓来的吗？”爱丽丝说。 卡宾轻鸣了一声。 爱丽丝高兴地跳起来，说：“谢谢你，卡宾，你太厉害啦！” 卡宾拍拍翅膀，落到她头上。 爱丽丝看了看兰斯，见他依旧闭着双眼，于是喃喃道：“兰斯还没醒呢。卡宾，你饿没有？我感觉好饿啊，我们怎么来处理这只雪兔呢？” 卡宾飞到一旁，用嘴衔起爱丽丝的纯白呼啦圈。 爱丽丝恍然大悟，对呀，昨天卡宾见过她注入火焰魔力的呼啦圈了。她连忙将呼啦圈拿过来，再次注入火焰魔力。纯白呼啦圈将她的魔力紧紧地吸附，燃起了灼热的火焰。 爱丽丝没有亲手烤过肉。她捏着雪兔的尾巴，雪兔的毛皮忽然被火焰点燃，燃起了烫手的火苗。虽然纯白呼啦圈上的魔力火焰不会灼伤爱丽丝自己，但是雪兔身上燃起来的火焰是自然火焰，爱丽丝一下子就被烫到了，惊叫一声，将雪兔扔了出去。 雪兔飞到兰斯的额头上，灼热的火苗一下子就把兰斯烫醒了。爱丽丝连忙扑过去，小手一挥，将雪兔打到一边去了。 “对不起，兰斯，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爱丽丝一边吹着兰斯被烫红的额头，一边道歉。 兰斯迷迷糊糊地支起身子，说：“殿下，我是被流星击中了么？” “那是兔子……我在烤兔子。”爱丽丝说，“咦，兰斯，你力气恢复啦，自己坐起来了！” 兰斯揉揉额头，说：“我说过了嘛……睡一觉就好了……”忽然他腰一软，又倒了下去。 “啊……”爱丽丝连忙伸手，帮助他再一次坐起来。 “还是有点乏力，昨天被冻得太厉害了。”兰斯缓缓坐起来，喃喃道，“殿下会烤兔子？” “不会……我刚才就把自己烫到了。”爱丽丝说着，去把那皮毛烧焦的兔子捡了过来，“这是卡宾捕猎到的兔子呢，卡宾好厉害。” “殿下，你这样是烤不好的，必须把它开膛破肚，内脏挖出来才行……” 爱丽丝听他说着，忽然感到一阵恶心。 看她秀气的眉毛拧了起来，兰斯知道她没做过这些事情。于是，他说：“殿下，我的矛呢？” 爱丽丝连忙跑去把靠在石头上的长矛拿过来，递给兰斯。 兰斯接过长毛，把弄一阵，把枪头从枪杆上拆了下来，当做匕首开始处理雪兔。爱丽丝看着觉得有些恶心，于是转过脸去，说：“你这个矛好厉害，矛头还可以拆下来。” “这把查普曼之枪是一支组合枪，枪头可以拆下来，而且枪尾似乎少了什么部件。我虽然把它当做平常的长枪使用，但是这把英雄之枪似乎有着自己特殊的地方。”兰斯利索地将雪兔开膛破肚，然后用枪头穿上兔子，按在枪杆上，说：“殿下，可以开始烤了。” 爱丽丝再一次“点燃”纯白呼啦圈，于是兰斯在雪里擦了擦手上的血迹，捏起长枪，开始烤雪兔。雪兔的身体发出噼啪的脆响，渐渐散发出烤肉的香味。 兰斯和爱丽丝饿坏了，闻到香味都咽了口唾沫。卡宾似乎也只是把捕获的雪兔衔了回来，并没有自己提前开吃，烤兔子的时候，它也目不转睛地盯着兔肉。 兰斯将兔肉考好，用矛头将兔肉分成三份，一份给了卡宾，一份给了爱丽丝，一份留给自己，三个人，不，两个人和一只鹰，就开始大吃起来。虽然没有任何调味料，但是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人间美味，他们似乎打算用苏特人的观点来安慰自己：保留食材天然的味道。 忽然，一声巨响，从外面传过来。爱丽丝和兰斯警觉地转过头去，看见一个大东西落在洞外不远处。 “……龙！又是那头龙！”兰斯惊讶地说道。他想也没想，虽然身体还很虚弱乏力，还是尽力站了起来，握紧了长枪。 不过，他仔细一看，那头龙的皮肤是均匀的蓝紫色，鳞片非常细腻，脖子和四肢都很修长，长着细细的长尾和大大的眼睛，完全不像昨天那头暗红色的凶恶的家伙。 那头龙看着他们俩，张开了嘴巴，看上去是要喷火球了，兰斯连忙一手揽住爱丽丝，扑倒在地。 “不要害怕，希斯，不，凡人……” 那是一个清脆的女子的声音。兰斯惊讶地抬起头，看着那头龙。 “不要害怕，凡人，我不会攻击你们的。” 的确，那是那头龙在说话！ “对不起，我没想到会吓到你们，你们稍等一下。” 那头漂亮的龙说完，忽然吼出一句兰斯和爱丽丝都听不懂的话。然后，它的身体发出美丽的气色光芒，它的轮廓渐渐变小，然后化作一个苗条的女人的形态。 兰斯虽然惊讶不已，但是还是猛然把头转了过去。 爱丽丝也看见了——那个龙变成的女人身上一丝不挂。 她似乎意识到这一点，连忙说：“对不起，我还不是很习惯人类的文明……”于是念了一句咒语，身上立刻出现了一件漂亮的连衣裙。 爱丽丝拍拍兰斯的手臂，说：“好啦，好啦，你可以转过头来了。” 兰斯转过头来，看见那是一个看上去十二三岁的少女，面容清秀，体态轻盈，拥有着一头雪一样纯白的长发。 “阿莫……不，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很习惯说人类的语言……我在昨天，听到了雪崩的声音。我看到伊尼尔和他的主人，我怀疑，雪崩是他们造成的，于是，我今天就过来看看……” 兰斯瞪大了眼睛看着她，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是龙变的？” “我不是龙变的呀，”那个女孩说，“我就是龙，人类把我叫做仙女龙。” “龙、龙不是早在几百年前就灭绝了吗？为什么……为什么我一下子就遇到两头龙！”兰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昨天那头喷火的龙已经让他以为自己在做梦了。 “嗯，其实是这样的，你们也看到我的体形了，我在龙之中，就像你们人类的婴儿一样……” 兰斯没办法理解她的话。刚才那头龙的体型可是有两三个人那么高，这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和“婴儿”联想到一块儿啊！ “我想问一个问题，你们是不是被伊尼尔和他的主人袭击了？” “伊尼尔？你是说那头暗红色，能够喷火的龙？” “嗯，对，就是他。” “是的，我们本来有五个人，现在另外三个人行踪不明，生死未卜。”兰斯说。 “啊！……伊尼尔又乱攻击旅行者了。对不起，对不起，我劝过他了，他不听我的。他只听他的主人格兰特的话，他说格兰特是一个被放逐的骑士，身世非常悲惨，格兰特照顾了他十多年，他要报答格兰特。对了，我叫媞拉，不……这是龙语，我给自己起了一个人类名字，叫艾兰娜，你们叫我艾兰娜吧。” 兰斯皱着眉头，瞪着艾兰娜的双眼——他想问的问题太多了。 “你好啊，艾兰娜，我叫爱丽丝·帕克，这是我的骑士，名叫兰斯·雷尔。”爱丽丝倒是一副毫不在意的神色，高兴地说。 “你好，兰斯，你好，爱丽丝……我代替伊尼尔向你们道歉，伊尼尔不会说人类语，也没办法变成人类的模样，他和我差不多年纪，但是他是火焰龙，我是仙女龙，我出生下来不久就可以变成人形，但他不可以，他需要两百多年的时间，才能够掌握变成人形的魔法。” 兰斯眉头紧锁，咬着牙说：“若是艾米利娅、凯尔或者洛任何一个人出了事，我绝对宰了他。” “我请求你不要杀死它，而且，你是没办法杀死它的。我们虽然是在第二次猎天使季节中从上古的龙蛋中苏醒过来的幼龙，但是人类的力量也没办法杀死的。伊尼尔这次的袭击，我非常非常抱歉，请你们原谅他。” 爱丽丝忽然上前，握住艾兰娜的手，笑着说：“我从故事书里面看到，龙都是非常凶恶残忍的生物，但是艾兰娜，你看上好友善，不像传说里的那些龙啊！” “嗯，其实，的确多数龙是好斗的、残忍的。它们喜欢宝藏，喜欢劫掠和杀戮，但是我们仙女龙不喜欢争斗，我们曾经是和精灵生活在一起的，只是现在……我不知道会不会还有其他的同族，但是我不抱希望。或许这个世界上，侥幸存活下来的龙族，只有我和伊尼尔而已了……所以，请你们不要去找伊尼尔了，更不要告诉你们的人龙还存活着，不然我们都会被猎杀的……” “啊？”兰斯惊讶地说，“龙不是没办法被杀死么？” “你们人类和法师中，存在拥有杀死龙力量的人，也就是他们的存在才导致了龙族的灭绝。那个时候我和伊尼尔的蛋因为被冰封的缘故，没有被人类和法师寻找到，所以才幸免于难，所以，所以……” 爱丽丝忽然眼睛一亮，说：“伊尼尔是头公龙……我是说，他是男孩？” “嗯。” “他是……他是你的，你的配偶吗？”爱丽丝好奇地问。 “不是，不是的……”艾兰娜连忙使劲地摇头，说，“虽然他是我知道的唯一幸存的公龙，但是，我不希望和他产生后代。我听说了很多龙族的传闻，我不想让曾经给其他种族带来巨大灾难的龙族重新复活。我只要自己好好的生活就行了……而且，我也不喜欢好斗的火焰龙……” 兰斯听了她的话，又忽然觉得她有些可怜了。虽然他听到过龙的传说，说它们多么凶恶，不够这头母龙……这个女孩，竟然愿意为了不伤害其他种族，甘愿自己的种族灭绝…… “啊……”艾兰娜忽然轻哼一声，说，“我维持不了太久的变身，对不起……” 话音未落，她的身体就像之前那样散发出美丽的光芒。然后，身形又渐渐变回仙女龙的体形。 “兰斯，爱丽丝，你们要去哪里？我带你们走出这片雪山吧，你们自己走的话，太困难了。”变回龙的艾兰娜几乎把整个山洞的空间都沾满了，爱丽丝和兰斯一同被挤在角落里。 “艾兰娜……你，你还是先挪出去吧，我们被卡住了……”爱丽丝很不好意思地说。 “啊……对不起。”艾兰娜连忙向洞外走去，脚掌在雪地上留下硕大的脚印。 “你可以帮我们寻找失散的伙伴么？”兰斯问。 “好。”艾兰娜说。 第四十三节 第一站：潘塔镇 兰斯和爱丽丝骑在龙背上，俯瞰着冰雪覆盖的山峦山谷。阳光很温暖，阳光下的冰雪很明亮。他们第一次能从上往下鸟瞰索拉雅雪山，这些山峦比起平常仰视的威严模样，高处望下，又是另一番味道。 艾兰娜，仙女龙，用她那巨大的双翼驾驭着风的力量，使得自己的身躯在半空中保持平稳，而兰斯的鹰卡宾，稳稳飞在艾兰娜的脑袋旁边。 “看到你们的伙伴了吗？”艾兰娜望着远方，规律地挥舞着巨翼。事实上她飞得并不太高，因为在空气稀薄的高空飞行会非常吃力，只是，她挑选了海拔较低的地形，从高耸的雪山和冰峦中穿梭而过。 “这样不行啊，山谷里都是雾蒙蒙的，根本看不到。”兰斯仔细地望着下方，说，“我们根本不知道被雪崩冲到哪里去了，现在完全没有方位感。” “在这么大的雪山里找人，就像海底捞针一样。”艾兰娜的嗓音虽然是个少女的音色，但是响度和穿透力都极强，想来也是，这么庞大的一条龙，声音自然不会仅仅和一个人的声音一样大小。 “艾兰娜，你现在是在向什么地方飞行呢？”爱丽丝提高了嗓门问，因为风的声音太大了。她把呼啦圈斜挂在肩膀上，整个身体都快趴到龙背上了，呼啸的风将她的金色长发吹得飘飞不定。 “你们不是说，要去白色卷轴么？”艾兰娜继续说，“白色卷轴是法师王国谢尔兹的首都，我不能让法师们看到我，所以，我只能送你们到潘塔镇附近。潘塔镇是最靠南的一个小镇。” 兰斯失望地向下面白茫茫的山谷看了看。他知道，虽然艾米利娅、凯尔和洛都生死未卜，行踪不明，但是想要在这么庞大的山脉区域里找到他们，几乎是不可能的。而且，他现在骑着的这头仙女龙，毕竟是一头上古的巨龙，万一她生气了，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不说是保护爱丽丝，连自己逃跑都很困难。 “我送你们去潘塔镇吧。”艾兰娜重复了一遍。 兰斯叹了口气，答道：“好的，谢谢你。” 艾兰娜扬起修长的脖颈，让身体微微向上腾了一些。她拍打着翅膀，平衡住身体以后，说：“现在天气晴朗，如果等会儿出现暴风雪，视野就会变得很差，虽然我撞上山峦不会有什么事，但是你们可能会有危险。所以，我要加速了啊。如果觉得坐不稳，就抓住我的鳞片吧。” 爱丽丝用手抚了抚仙女龙那细腻而柔软的紫色鳞片，感觉这鳞片似乎很脆弱。她用手轻轻扯了扯鳞片，高声叫道（因为风声还是很大）：“疼吗，艾兰娜？” “不用担心，爱丽丝，我的鳞片刀枪都没办法贯穿的。如果你能把我的鳞片扯下来，我就把它送给你。” 这些爱丽丝放心地用手紧紧抓住了她的鳞片。她和兰斯肚子里的兔肉似乎起了点作用了，他们觉得体力恢复了一些，不再像之前那么乏力了。 “穿越云层啦！” 艾兰娜猛然腾翅，一下子滑翔下去，速度越来越快，呼啸的风声让爱丽丝和兰斯觉得耳朵都要聋了。他们飞快地穿过两座高耸的山峰中央，飞快地从结冰的湖面飞驰而过，忽然又腾空而起，越过一片稀稀疏疏的松林。艾兰娜的双翼上下拍动，忽然左倾，忽而右斜，顺着两条山脉中峡谷的方向飞行，爱丽丝被狂风吹得惊叫，双手紧紧地抓住龙鳞，一点都不敢放松。 兰斯抬眼，望着这个美丽的白色世界，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雪山——或许是因为从来没从这个角度看过雪山吧。索拉雅山脉是尼塔拉和谢尔兹的天然分界线，自从两百多年前尼塔拉的人类和谢尔兹的法师签署了停战协议，两国就再也没有过军事冲突，索拉雅也就越发地人迹罕至。但是任谁都知道，这片美丽而神秘的冰封山脉不仅是尼塔拉人祖先的居所，更是阿尔雷斯特大陆的两大长河——大莫拉河和小莫拉河的发源地。小莫拉河流经尼塔拉与赫洛的领域交界处，并且滋润着西南方生意盎然的奥瑞丽欧森林，而大莫拉河滋润着大陆东部的树木和植被，蜿蜒地流向东部海洋。 艾兰娜灵活地控制着自己的身躯，在天空中如同一只小鸟一样自由地翱翔着。她的翅膀扇动着空气，发出巨大的风声，回荡在整个峡谷之中，无论是正在睡觉的雪狐还是正在津津有味地嚼着苔藓的雪鼠，都被天空中那巨大的身影所吸引，纷纷抬头望去。没错，虽然这是雪山，但是仍然有不少针叶林和苔藓植被，以及白色皮毛的小动物们，事实上也是一个白色的自然王国，但是崎岖的山地并不欢迎人类，很少有旅行者能够顺利地越过索拉雅山峰，到达白色卷轴之城，除非是兰斯和爱丽丝这样的好运。兰斯看着那些无法翻越的绝壁峭崖，心中似乎感到一丝庆幸，还好这只龙出现了，不然自己和爱丽丝，或许就被困死在雪山之中了。 兰斯心想，就连翻越雪山都这么困难，为什么国王还这么相信他们呢，为什么斯科沃尔还要说，他们是被神选中的人呢？尼塔拉这个历史悠久的强大的千年王国，不可能只剩他们几个年轻人值得信赖了，难道，国王只是把他们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队派遣么？他会不会已经派出了其他的专门部队前往法师城邦了？国王毕竟还是国王，说话不可能完全真实，那么，他的话，究竟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呢？ 不过，既然已经出发了，既然已经遇到了第一次劫难，他们也就没办法回头了。兰斯心中下了决定，先到白色卷轴歇息一阵，等候凯尔他们的消息。因为他相信，凯尔他们不会傻到在雪山中找伙伴，肯定会直接前往白色卷轴的。 可是，他还有一件十分担心的事情，每次想到“等待”，他就会心急如焚。 “坐稳啦，降落了。” 飞行了数个小时之后，艾兰娜忽然展开了巨大的翼，开始减速滑翔。爱丽丝和兰斯已经开始享受这种高空飞行的快感的，忽然听到要降落，竟然有一些不舍的感觉。这个时候，他们的下方不再是皑皑白雪，他们已经到了索拉雅北部山麓，青葱的绿色植物已经越来越多。越过索拉雅山脉，似乎已经到了法师的世界了，想到这里，爱丽丝心中燃起了一股莫名的兴奋。 “轰！” 艾兰娜脚掌触及地面的时候，地面发出了巨大的响声。尘埃被高高震起，草丛中的小动物被吓得四下逃散。连飞在艾兰娜旁边的卡宾也被落地那一下巨大的风力掀飞老远，生气地一边鸣叫着一边往回飞。 兰斯抱着爱丽丝，从高高的龙背上跳下来。艾兰娜注视着他们，眼睑微微的垂下来，以表示友好。因为，龙是没办法露出笑容的，所以她就采取了这种方式。 “谢谢你，艾兰娜！”爱丽丝伸手抚摸着艾兰娜躯干上细腻的鳞片，说，“我好想扯一片鳞片下来作纪念啊~嘻嘻，开玩笑的，我不会伤害你的。” “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我必须回去了，我会告诉伊尼尔，他不能再这样听从他暴躁的主人的命令了。我也会替你们寻找你们的伙伴的。”艾兰娜说。 “谢谢你。”兰斯也低下头，表示谢意。 “兰斯，你是爱丽丝的哥哥吗？” “不，我是爱丽丝殿下的骑士，爱丽丝殿下是我的主人。” “啊，又是主人呢~我希望我有一天，也能够有一个可靠的主人。再见。”艾兰娜忽然猛蹬地面，挥动着双翼，腾空而起。她丝毫没有逗留，直接向着南边的雪山飞去。 爱丽丝和兰斯都伫立在那里，缓缓地向她挥手。 “龙究竟是怎样一种生物呢？”兰斯思索着截然不同的伊尼尔和艾兰娜，仿佛一下子将以前听说过的龙的传说全部推翻了。 “或许，龙就像人一样，有好有坏吧。”爱丽丝也若有所思地望着天空，幽幽地说。 兰斯叹了口气，转过身伸了个懒腰，说：“殿下，今天过得真快。你看那边有一些房子，应该就是艾兰娜所说的潘塔镇了吧？” 爱丽丝转过身，向兰斯所指的方向看过去，的确，那些青葱的树木之中，有着不少漂亮的白色建筑。 “旅行的第一站，潘塔镇，殿下，我们已经到了。”兰斯微笑着说。 “嗯，嗯，我们快去看法师们长什么样子。”爱丽丝握住肩上的呼啦圈，高兴地说。 于是，兰斯和爱丽丝一起，迈步向法师王国谢尔兹的第一站，潘塔镇。 第四十四节 临死的恶魔 “嘿，小家伙，你知道，没有我的力量，你可是很弱小的。” “啊，有的时候，就算你拥有了我的力量，同样是很弱小的。你弱小的时候，就是我可以掌控你的时候，哈哈。” 洛的眼前一片漆黑，他连自己的身体都没办法感受到，就像在梦境之中一样，听不到任何多余的声音，看不到任何多余的光亮。 只是，那个听上去很奇怪的声音，似乎从他的脑中传来。他没办法拒绝那股忽而强烈，忽而微弱的声音，就像幻觉一样挥之不去。 “孱弱的灵魂终究会被强大的灵魂所吞噬，曾经的我感受到的，是你愤怒的力量，但是你似乎不打算履行我们的契约，我已经不可忍耐了。我在等待你疲倦的时候，然后将你吞噬掉……可恶，你的意志，应该是很弱才对……” “滚开，滚开！”洛愤怒地大声吼道。他的吼声把自己给惊醒了。 他猛然睁开眼睛，一阵剧痛从胸口传来，他低头一看，一个拳头那么粗的冰锥沾满了暗红的血迹，贯穿了他的胸膛。 “啊……啊啊！”洛嘶声惨叫。那股剧痛一下子传遍全身，痛得让他近乎昏迷。 “东方旅者，你现在体会到了么，你人类的身体是多么孱弱，你的灵魂是如此易碎。” 那个从脑中发出的声音再次响起，那一字一字的刺击，似乎让他的伤口更加疼痛了。 胸口的窟窿在中间偏右一点，似乎是把肺刺穿了，但是没有伤到心脏。按理说，以他的恶魔力量，只要不伤到心脏，其他伤都能很快复原的，但是为什么，会有如此带着死亡的意味的疼痛源源不断地传来呢？难道，难道恶魔的力量不再帮助他了？ “你快要死了，如果你想死的话，我不会阻止你，如果你不想死，我们可以做一次交易。” “你是谁？”洛强忍着剧烈的疼痛，牙缝里憋出一句话。 “我？我是你的主人啊，我是剑之魔鬼，是我赐予了你强大的生命力，而你损毁了我们之前的契约。我并不贪婪，我不要求你为过去的一切作出赔偿，我只要求你重新履行我们的契约。” 洛恍然大悟，这个说话的家伙，就是曾经与他签订契约、给予他力量的魔鬼啊！为什么，艾米姐明明已经给他下了禁制法咒了，他理应不会冒出来了啊！就连当时他爆发出恶魔力量对付查拉克的时候，那股可怕的力量也是完全受他掌控的，但是现在，他竟然丝毫感受不到体内的那一股力量的存在。 他大概明白了，自己受到那头喷火龙的几次火球攻击，被炸成重伤，然后又掉到了山谷里，不小心撞上了坚硬的冰锥，胸口被冰锥给刺穿了。或许是自己受伤太重，恶魔力量超负荷地治愈身体，导致被封印在体内的恶魔得以苏醒，夺回了自己的力量，然后现在跑来威胁他。 “你不用说话，你心里所想，我全部能够看到。听着，只要你再次受我的驱使，你就会再次获得我的力量，获得强大的恶魔力量。你需要做的，只是替我捕获更多的灵魂。怎么样，非常划算吧？东方旅者啊，你不要忘记了，是我帮助你报的仇，是我帮助你生存到现在，你应该很清楚，我的力量，对于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洛听着他的声音，眼前开始浮现起曾经的记忆。他是以怎样的眼神看着倒在血泊中的父母和姐姐，他是如何扛着一把剑穿越海洋，来到这块陌生的大陆，又是如何被仇人记得惨败，差点丢掉性命……那个时候，他认为自己的生命已经低落到了极点，他认为自己的明天就是绝望的极限。可是，当他和恶魔签订契约之后，他的剑如同魔鬼的利爪一样，轻轻松松地砍倒曾经不可能打败的仇敌，然后一次又一次地在恶魔的驱使下，落向与他无冤无仇的人身上。他复仇了，但是他的眼前没有希望，依旧是一片迷茫，而因为恶魔契约的引诱，他与自己的剑一样变得嗜血，变得失去人性。即使他发现了自己可以控制恶魔力量，依旧放纵着自己，只要杀戮本身对自己没有威胁，就不需要怜悯任何人，就像恶魔所说，滥用力量其实是一种享受。但是，他开始厌倦这种无聊的血路，他不知道自己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了，直到他遇到艾米利娅和克里斯达拉。 他与艾米利娅和克里斯达拉一起，倾听别人的世界，了解别人的痛苦与幸福。许多开心或是悲伤的理由，他从来没有想过，甚至，他从来不知道开心是什么。或许是因为艾米利娅太善良，总是千方百计地帮助他寻找快乐，他体会到了生活真正的快乐，与别人说话，同别人一起吃饭，一起旅行，他开始享受慷慨的农民赠送给他的甜瓜，他开始享受施舍给穷小孩糖果时他们脸上的笑意。 不，如果听从恶魔的话，他又会变成那个可怕的灵魂收割者，那可怕的杀人工具。他将拥有不死之身，但是也将带来无尽的死亡……他不想再看到有人悲泣，不想再听见有人惨叫。他不想再让内心充满恐惧和无助的人们，再莫名其妙地倒在他的剑下了。 洛忽然大喝一声，双手用力推着身后的冰壁。他的身体，渐渐从那冰锥上脱离出来。 更加猛烈的疼痛无情地袭向他，他的面容扭曲得可怕，他的嗓子嚎叫得嘶哑，连在冰壁上的冰锥则因为他的推力，一点一点地退出他的胸膛。 “啊啊——啊啊啊！” 他猛然一发力，身体脱离了沾满血的冰锥，倒在了雪地里。由于冰锥的退出，伤口的剧痛更加强烈了，殷洪的鲜血源源不断地涌出来，将雪地染成一片红色。 “愚蠢的人，凡人的身躯，必死无疑。” 洛的头朝着雪地，重重地喘息着。哼，死了就死了…… “……艾米姐会夸我的……” 这是他最后的一句话。他那把一直伴随着他的乌木长剑，静静地躺在一旁。 第四十五节 吟游诗人贝拉米 我在尼塔拉筹够了钱，本来想去西南边的奥瑞丽欧森林旅行，见见我的老朋友们，但是听说赫洛和尼塔拉的战线在小莫拉河流域拉得很长，所以我改变了主意。我还没翻越过索拉雅雪山呢，虽然很多人说索拉雅雪山很危险，但是我不害怕。我整理好了行李，穿上一些御寒的衣服和干粮，就向着索拉雅的深山处前进。只要有生命的地方就有我的歌声，所以我不会孤单的。 这一次旅行，又会赐予我怎样的奇遇呢？我会遇到勇敢的探险者，还是深山中的野兽，亦或是聪明但不友善的法师？我又会写出怎样的诗歌，是忧伤的，是快乐的，是愤怒的，还是绝望的？我会不会遇到一个可爱的雪鼠，作为我新的宠物呢？嗯，这个要看它愿不愿意啦。 ——《贝拉米·芬格日记》 “啦啦啦~ 小精灵的舞曲是那么甜美优雅， 你看他们建造的房屋就像森林中的灯塔， 他们的身躯就像绽放的牵牛花， 嘿我要与你举办一次舞会， 我们带上蜜橘和甜瓜， 一起拜访小精灵的家， 与他们共度甜美的初夏。” 贝拉米·芬格对自己的那条紫色大围巾非常的满意，似乎因为有了它，她一点也不怕雪山中的寒冷了。她差点就在冰块上跳起舞来，只是冰块太滑，她在没敢乱来。 “雪花好漂亮呀，为什么它们都是这个可爱的形状呢。”她自言自语地一边走，一边望着天空。 两只小小的雪鼠从雪中窜了出来，跳到她的面前。她弯下腰，伸出手，轻轻地挥了挥手掌，笑着说：“你们好，小雪鼠~出来玩吗？” 两只雪鼠都抬起前脚，在原地蹦来蹦去，嘴里发出“吱吱”的叫声。 “好啦，好啦，去玩吧，不要被狐狸抓住了哦。”贝拉米怜爱地说着。两只小雪鼠又跳了两下，抓住她的裙子，窜到她的肩上，然后向前一跳，落入雪堆中不见了。 贝拉米开心地笑了笑了，说：“好可爱的两兄弟。” 她继续往前走着，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走了一阵，她有些耐不住了，又唱起歌来。 “啦啦啦……” 不过这次，她还没唱完一句，就被绊倒了。 “啊……” 她真的摔倒了！ ……一定是石头或者树枝，因为不会有狐狸或者老鼠笨到撞上她的脚的。 她站起身来，回头一看，吓了一跳。一具尸体趴在她身后，胸口被开了个大洞。 她连忙跑过去，将那个白发男人翻了过来。没错，这个家伙胸口到背上，被什么玩意儿贯穿了。唉，死得好可怜。 “难道是一个什么旅行者？” 她东看西看，没看到什么行李和马匹，于是高声叫道：“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呀？” “……我们也不知道。” 从她身后传来两声清脆的声音。她转过头，看到两个似乎是冰雪捏成的小女孩飘在半空中。对，那是两个“小”女孩，因为他们的身高可能只有一个正常人的头那么长。而且，她们的背后长着一双透明的蝶翼形状的翅膀，正扑打个不停。 “嘿，早上好，可爱的雪精灵们。”贝拉米丝毫不惊讶地挥了挥手，“我从叶精灵们那里听说你们很漂亮，果然是这样啊~我叫贝拉米·芬格，是个吟游诗人（bard）。” “我喜欢叶精灵们淡绿色的翅膀，我全身都是白色的，别人经常看不到我！”一个小雪精灵生气地说。她的皮肤也是雪白色的，生气起来脸上也完全不会泛红。 “森林里都是绿色的，他们绿色的翅膀，人家也经常看不到啦。对了，你们知道这个死人是怎么回事么？”贝拉米指着躺在地上的那具尸体，问。 “这个人昨天就从天上掉下来啦……不，可能是从高处掉下来的。他的胸口被那边的冰锥刺穿了。没办法，他只是个人类，人类的生命很脆弱的。”另外一个雪精灵一边轻轻的上下飞动，一边说。 贝拉米上前把那具尸体提起来，靠在冰壁上，叹了口气，说：“的确，好像是死了……被冻了一晚上了，身体都被冻僵了。” “索拉雅山脉里经常会有死掉的旅行者，我都看到过3个了呢！”雪精灵说，“但是，像贝拉米这样能够和精灵对话的人类，我可是第一次见到呢！你千万不要死掉了哦！” 贝拉米点点头，说：“好，谢谢你们啦。” 两个雪精灵对她挥了挥手，然后彼此环绕着飞走了。 贝拉米又一次看了看那具尸体的脸。看上去不像是尼塔拉人啊，也不像赫洛人，也不像苏特人……而且这个人还是白色的头发，真奇怪。唉，要是他还活着就好了，这样她就可以在旅途中遇到一个伙伴了。她打量了一下四周，看到一把乌木长剑躺在一边，便走过去，拾起长剑，双手握住，说：“这是你的吗？” 自然，那具尸体闭着双眼，没有答话。 “这应该是你的。”贝拉米自作主张地说，然后，她将长剑放回那个死人的手中，让他用手握着，说：“我不记得那些对神的祷词了，不好意思啊——那个，我不管你咯，我要走了。用精灵的话来说，安息后静归自然吧，我的姐妹……不，兄弟……” 她伸了个懒腰，迈步继续前行，并且，又耐不住，开始放声歌唱。她的声音如同天籁一般婉转甜美，悠扬地回荡在整个山谷之中。 倒霉的是，后来她好像迷了路。不过她没有注意到自己在原地绕圈，依旧开心地向前走着，忽然，一下子被绊倒了。 她真的摔倒了！ “一定是石头树枝或者死人，因为不会有狐狸或者老鼠笨到撞上我的脚的！” 她就这样嚷了出来。 “啊！” 这下她奇怪了，这句“啊”不应该是她发出来的么，怎么似乎有人替她“啊”了一声？ “好痛，你踢我！” 贝拉米连忙从雪地上站起来，转头一看，她又回到了刚才那具尸体那个地方，而那个说话的人，好像正是那具尸体！ 只见他软软地坐在地上，抬起头来，用散发着红光的双眼看着贝拉米。他的胸廓竟然一张一弛的，明显是在呼吸！ 贝拉米心头一颤，想到了死灵。 “我的心脏，似乎又开始跳了呢……”那个死人一只手捂着心口，另一只手挠着头，似乎很费解的样子。他摸了摸自己胸口的窟窿，忽然惊奇地发现，那个被贯穿的窟窿竟然自己愈合了！ “啊！！！”他大叫了起来，和贝拉米一起。 “你、你是什么呀！”贝拉米忍不住大声说。 “我……我叫洛，你是什么呀！”洛也大声嚷道。 “我叫贝拉米，你没回答我，你是什么呀？” “你也没回答我，你是什么呀！” “我是……我是人啊，你是什么啊，是不是死灵啊！” “你才是死灵呢，我也是人啊！” “我才不是死灵呢，你才是死灵！” “你才是死灵呢，我才不是死灵！” …… 两个人就在那儿莫名其妙地吵了半天，等到贝拉米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头顶上方已经围了一圈的雪精灵，全部漂浮在半空中，看着他们俩。但是，贝拉米一抬头，雪精灵们就一窝蜂地飞走了。 “好吧……我好想的确死了。”最后洛终于做出了让步，说，“我记得我被冰锥刺穿了胸口，流了很多血。现在我感觉好多了，有……有源源不断的力量从手里……手里这把剑流入体内。” “你的眼睛发着红光呢。”贝拉米说。 “啊？红光？难道，难道……唔……”洛似乎想明白了些什么。的确，他当时好像是失去意识了。难道是恶魔力量让他死而复苏的？那为什么恶魔当时不那么做…… “你真的不是死灵啊？”贝拉米又问了一次。 “死灵有我这么聪明么？”洛毫不客气地说。 “可是……可是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你已经死了啊，身体都冻僵了，精灵们说，你已经死了一晚上了。” “精灵是什么？别信他们的。” “真的！你已经死了，然后我把你的剑还给你，然后就走了……” 洛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想法。他把那乌木长剑拿起来，轻轻地抡了抡。对了，那个恶魔不是剑之魔鬼么，他或许并不是附身在自己身上，而是俯身在这把剑上的！克里斯达拉说过，他的体质很奇异，恶魔附着在他的身上没办法控制他的心智……这么说来，或许…… “嗨，算啦，怎么看你现在也是活人一个了。你现在打算做什么呢？” “你现在打算做什么呢？” “我做什么关你什么事呀！” “我做什么关你什么事啊！” “……” 贝拉米觉得这个人脑子有包，她愤愤地站起来，说：“我要走啦！” “你去哪里？”洛也站起身来，将长剑收在腰间，说。 “我要去旅行啊~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嘛。”贝拉米看着他，说，“你喜欢旅行吗？” “我喜欢旅行，但是我还有事情要做。你知道怎么去白、白……” 洛忽然忘记了目的地的名字了，挠挠头，努力地回想着。 “白色卷轴？”贝拉米问，“是白色卷轴吧！” “对，对，我要到那里去，我的伙伴也在向那里走，我要去跟他们会和。”洛说。 “嘻嘻，我正好要翻过这座雪山。但是，你认识路吗？” “不认识。你呢？” 贝拉米摇摇头，无奈地说：“只能请别人帮忙啦。” “这里哪里还有别人？” 贝拉米自信地笑了笑，呼唤道：“可爱的雪精灵，我们需要你们的帮助！” 话音未落，十几个雪精灵就一窝蜂地从四周飞了过来，把洛吓了一大跳。 贝拉米也有点吃惊，竟然一下子叫来这么多个雪精灵。或许是这些可爱的小精灵整天在雪山中太无聊了，所以雪山中来了人，他们就变得这么兴奋吧。 “贝拉米，我来给你领路……” “跟我走，我来领路……” “我最快啦，贝拉米，你跟我走吧，我知道近路的！” “他们都是傻瓜，我才知道真正的近路！” 一群可爱的雪精灵挤到一堆，争先恐后地向前飞去。贝拉米连忙跟上去，洛虽然搞不清楚是什么情况，还是跟了上去。 第四十六节 沉默的乌木剑 那一窝蜂的雪精灵冲到一个岔路口，都向左边拥过去，只有一只雪精灵向右边拐了过去。贝拉米注意到向右拐的那只雪精灵，于是停下了脚步。 发现贝拉米停住了脚步，那一群雪精灵也飞了回来。她们看见贝拉米望着右边，纷纷嚷嚷道：“走错啦，走错啦，应该是这边！” 贝拉米指着右边，说：“有一个雪精灵飞过去了哦。” “噢，那一定是琪雅，她是个笨蛋。”雪精灵们在半空中飘来飘去，就像美丽的雪花一样，“右边是一个很黑的门，我们进不去的。” 那只向右边飞去的雪精灵也折了回来，听到其他雪精灵的话，非常生气地说：“你们才是笨蛋呢，这边最近，我进去过，直接可以穿过这座山峰。” “那里有个大铁门，你怎么进得去？” “一个旅行家进去过，我跟着就进去了。” “骗人骗人！” “没有没有！” 那个叫琪雅的小雪精灵和其他雪精灵吵得难分难解，贝拉米无奈地说：“琪雅，你是不是搞错啦！” “我说的都是真的呀……”琪雅高声说，虽然她的声音和她的身材成比例般地小。 “去大铁门看看吧！”洛忽然说道。 雪精灵们纷纷飞过去，把洛围住，齐声说：“死人，琪雅肯定搞错了。” “你们这些小妹妹们就知道欺负小妹妹，你们去右边看过么？”洛皱着眉头说。 “没有看过。”雪精灵们说。 “那还不去右边看看，一群不懂事的小妹妹。”洛嚷道。 “好~死人说得对，我们都去右边看看，贝拉米，跟我来。” “贝拉米，她们太慢了，你跟我走就可以了。” “我最快，我最快！” 雪精灵们又七嘴八舌地吵起来，然后一窝蜂地向右边飞去。只有琪雅留在后面，问贝拉米：“贝拉米，我真的进去过！” “好，好，我们去看看嘛，小琪雅别生气啦。”贝拉米用一根指头轻轻碰了碰琪雅那小小的头，说。 “好！我不生气了。”琪雅高兴地扇动着翅膀，跟着那一群雪精灵一同飞过去。 “啦啦啦，小精灵的舞曲是那么甜美优雅，你看他们建造的房屋就像森林中的灯塔，他们的身躯就像绽放的牵牛花……” 贝拉米一边唱着歌，一边向前走。 洛跟在她身后，好奇地瞪着她，心想，她这么三心二意地走路，不会摔跤么？ 他们在山谷中绕过几个弯，走过几个雪洞，精灵们叽叽喳喳地闹着，吸引了不少雪鼠和雪兔跟上来。不一会儿，贝拉米和洛就被一群雪鼠和雪兔挤在了中间，雪鼠和雪兔们都绷着跳着，小声地叫着，让洛觉得吵得要死。他大声问道：“贝拉米，这里为什么跑出来这么多老鼠和兔子？” “因为……或许是因为它们对我很好奇~”贝拉米说。 “为啥对你好奇？为啥一群耗子会对你好奇？”洛更加不明白了。 “我是和精灵们签订契约的吟游诗人，我能够在任何存在精灵的地方呼唤精灵。我也能听懂动物的话语。”贝拉米笑着说，“很多时候，鸟儿的歌唱，虫子的鸣叫，都像诗歌一样优美。或许因为我能听懂它们的话，它们都很开心吧。” “咦，你莫非是艾米姐说的那种精灵？”洛说。 “我不是精灵啦，我和你一样只是一个人类。只是我比普通人更喜欢自然，更喜欢森林和小动物罢了……啊！！” 贝拉米绷着跳着，忽然被一只飞蹿过来的雪鼠绊倒了。她身子失去平衡，正要倒下去的时候，一群雪鼠和雪兔就拥了上去，在她身下形成一块“肉垫”，让她倒在这软软的“肉垫”上。 贝拉米很不好意思地爬起来，说：“今天第三次摔倒啦……” “谁让你走路不看路，自找的。”洛毫不客气地说。 “哼，前两次都是被你绊倒的！”贝拉米说。 “是你自己太笨了。” “你才笨！” 好吧，除了吵闹的雪精灵、老鼠和兔子，这两个人也吵了起来。本来安静的山谷中忽然变得热闹非凡。说出去别人肯定会觉得奇怪，这两个人类，竟然让神秘的雪山喧闹起来。他们就这样一路闹着到达了琪雅所说的那个大铁门处。 果然，那是一座镶嵌在山壁中的大铁门，黑色的外表已经被冰雪给封住了，看上去关得严严实实的。 “这个看上去应该是古代尼塔拉人的建筑吧，不过感觉好精致啊。”贝拉米仔细打量着那大门，说，“我来试试能不能打开它。” 她用双手按在大门上，用力一推，没能推动。她再一次用尽全力，奋力地推了几下，还是没能推动。 “好沉哦……”贝拉米说。 “笨蛋闪开，我来试试。”洛说着走上前去。 “我不是笨蛋，你才是笨蛋。”贝拉米不服气地说。 洛走上去，双手轻轻按在门上。他心想，贝拉米退了一阵，这门纹丝不动，应该有些沉重。于是，他大喝一声，猛然发力。 “啊——” 他完全没有想到，那门就像两张纸一样轻，他一碰就开了，并且，由于用力过猛，他直接摔到了地上。 “这是啥？”洛大叫道。 “怎么会啊……我用尽全力都没能推开呀……”贝拉米看到这情形，也吃惊地说。 “呃……我……”洛很无奈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说，“这是两张纸？” 不过，大门打开之后，里面一片漆黑。一阵阴风从黑暗中吹出来，小动物们都四下鼠窜而去，雪精灵们也叫嚷着一下子飞走了。 “这有点不对啊……”贝拉米看到小动物和雪精灵们的举动，似乎害怕着什么。这些自然中的生灵对气息变化感觉很敏锐，这黑色的大门里，一定藏着什么东西。 忽然，她发现那只叫做琪雅的小雪精灵并没有离开。她躲在洛的后面，看着那黑色的大门。 “琪雅，怎么啦？”贝拉米问。 “不对呀……这里面，以前是没有这种气息的，为什么这一次会有这种奇怪的气息呢？贝拉米，你带我进去看一看好不好……我一个人，不敢……” 琪雅一边说，一边趴在洛的肩膀上。 “喂，小家伙，我叫洛，她叫贝拉米。”洛很生气地说。 “哦……好吧，贝拉米，我们一起进去吧……”琪雅看着洛的双眼，嘴里还是说的贝拉米的名字。 洛无言以对。 他似乎察觉到有一丝丝地不对。他习惯性地把手放在腰间的乌木长剑上，忽然感觉剑中有着微弱的力量涌动。 “你好~”贝拉米双手放在嘴两遍，做成喇叭状，朝着黑暗的大门中大喊了一声。不过，她的声音就像被吸进黑洞一样，传进去以后就不再有回音。 “我们进去吧，指不准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呢。”贝拉米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一根手指头朝里面比划了一阵。 洛没有回答。他只觉得乌木剑里涌动的力量越来越激烈。 忽然，贝拉米的手指上冒出一个小光球，发出明亮的蓝白色光芒。洛看着那个小光球，与凯尔的夜光珠有些相似，便问：“这是什么？” “这是精灵灯。”贝拉米一边说着，一边朝大铁门里迈步进去，“你看，好用的灯~” 原来这个女孩也会使用魔法啊。对于魔法一窍不通的洛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发言权，于是跟了上去。琪雅在他肩上趴了一会儿，看见两个人都走进去了，才拍打着翅膀飞了起来，飞在贝拉米和洛的中间。她觉得这样被夹着更加有安全感。 洛紧握着乌木长剑的剑柄，心中有些不安地说：你这破剑到底想做什么！ 第四十七节 神殿 “黑夜呀，黑夜呀； 你听到哪里的夜莺在歌唱； 你看到哪里的灰狼在彷徨； 星星的身影被高大的树冠遮挡； 从宁静的树叶间隙偷窥月光； ……” 贝拉米的精灵灯是一种无形的光之魔法球，附着在她的手指上，大致能够照亮六七米远的地方。他们走在黑暗的肠道之中，琪雅害怕得要死，不停地嚷嚷着“好黑呀”，洛则一直在意着自己腰间的长剑，因为自从他走进了这个古代遗迹，他的剑越来越不对劲了。只有贝拉米还在开心地唱着歌，她似乎一点都不害怕前方的黑暗。 肠道地面的地板给人湿漉漉的感觉。或许是因为在雪山之下，无论是空气还是墙壁，都非常潮湿，墙上长了不少浅浅的苔藓。肠道大概只有两个人的宽度，本来他们走进大门之后遇到了一个比较大的铁，不过那个门要么是被锁住了要么是被卡住了，无论是贝拉米还是洛都没能推开（当然也没必要让琪雅来尝试了），所以他们走进了旁边的一个小木门。 “伊利斯特人，也就是人们所说的古代尼塔拉人，曾经在索亚啦山麓有着繁荣的文明。不过我想伊利斯特人应该与现在的尼塔拉王国没有太大的关系，因为他们所处的年代太久远了，而尼塔拉也就存在了不到一千年的时间。”贝拉米仔仔细细地看着墙壁上已经被风化得看不大清的图腾，发现那些图腾似乎和她在一些书籍上看到的有些类似。 “我不知道你们的历史啊。”洛说，“别说古代的你们，现在的你们，也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 “嗯？我看你也不像本地人，你是哪里来的啊？” “德拉耶尔大陆，也就是你们所说的东方大陆。”洛说，“我们的文明和你们差别太大了，虽然你现在感受不到，因为我穿的是你们这边的衣服。” “没关系啊，看你的长相就行啦。” “我长得很丑么？” “不，你长得很漂亮。我很想知道你们那里的女孩子是什么样子的。” “我们那里的女孩子很漂亮，她们有着漂亮的乌青色的头发。” 他们俩一边闲聊着，一边向前走去。肠道拐过好几个弯，上了两次不高的阶梯，依旧一点光都看不到。地面上混杂着冰水和青苔，十分湿滑，两个人都小心地前进着。琪雅飞了一阵，觉得累了，就趴到贝拉米的肩上歇息一阵，然后继续飞行。 贝拉米觉得自己在山体之中行走。或许如同琪雅所说，这的确是一条近道，但是似乎也是一个伊利斯特的遗迹。一个遗迹，对，总给人阴森森的感觉，不过这种阴森森的感觉除了吓到了小雪精灵琪雅，对贝拉米和洛似乎都不起作用。 黑暗仿佛成了空气中的一种元素，渐渐地将他们围绕起来。贝拉米依旧开心地唱着歌，没有感受到什么异样，但是洛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他的乌木剑开始轻微地抖动，一直不停地轻轻抖动，好像被什么东西控制了一样。洛很不安，忽然一下子把它拔出来。这个举动把贝拉米和琪雅都吓了一跳。 “不要砍我啊……”琪雅一下子躲到贝拉米的身后，尖叫道。 洛连忙摇头，说：“我不砍你，我不砍你。我只是把它拔出来。” 贝拉米似乎对他这一举动很在意。她用精灵灯照着洛，凝视着他，说：“洛，你怎么了？” 洛摇摇头，无奈地说：“我的剑一直在抖动。” “你的剑是什么剑？” “是一把乌木长剑，我的家乡有一种名贵的乌木，像钢铁一样锋利，我的父亲用这种乌木亲手给我制作了这把剑，我一直带着它。” “它为什么会抖动呢？难道它被封印了什么力量？” “不知道，不知道，我从来没见过它这个样子。对了，你今天看到我的时候，我是不是真的死了？” “对呀，你的心跳都停止了，身体都冻僵了，一定是死了。我问了雪精灵们，他们也说你死了，于是我没有做什么，把你的剑放到你的手中，就走了。” “把剑放回我的手中？莫非是这剑救活了我？” “我也觉得很奇怪啊，起死回生这种事，我只知道奥瑞丽欧的生命古树能够做到。所以要不是亲眼所见，我根本不会相信你死了又活过来的。” 洛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是怎么回事，不过他也不打算多想了，能活下来毕竟是一件好事，还是赶快走出这鬼地方，去找艾米姐他们吧。 但是，那柄乌木剑越发地奇怪了，洛握着它，竟然有些握不住的感觉。贝拉米和琪雅也能清楚地看见那柄乌木剑抖动个不停。 胡乱猜测也不是个办法。贝拉米当即说：“我们继续往前走吧，无论如何要走通。琪雅，你确定这条路可以走通吗？” “我确定，我曾经躲在一个旅行者的背包里，跟着他从这里一起穿过去的。那次更可怕，那个旅行者都没有你这样的灯，举着一个火把走完全程的，但是他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但是那一次我是从外面绕路回来的，因为我不敢走这条黑黑的隧道。”琪雅趴在她的肩膀上，说道。 “走吧，走吧。”洛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冲到了最前面。贝拉米连忙跟上他，说：“你看得见前面吗？” “勉强，我可不怕黑。”洛说。 他握着抖动不停的乌木剑，横冲直撞地向前走。还好肠道忽然变宽了，并且没有拐弯，他才没有撞到墙上。 窄窄的肠道渐渐变成了宽宽的走廊。贝拉米注意到，地面和墙壁上的雕琢更加精致了，而且地面与空气也没有之前那么潮湿了。更让人奇怪的是，走廊的墙壁上开始出现燃着明亮火焰的火盆，不再像之前那样一路黑暗了。 洛看着那些火盆，非常好奇。琪雅则吓了一大跳，从贝拉米的肩上飞起来，说：“贝拉米，贝拉米……我怕火，我怕热，我会融化的，我不能再向里面走了……” 贝拉米走上前去，试探地将手指伸到火焰上。 “哎……”洛看到她去烧自己的手指，惊得叫出声来。 “没事的，这个是魔焰，没有热量，只是发光而已。而且，你仔细看，火盆里面也没有燃料哦。琪雅，不要害怕啦，这个火不烫的~” “哈？”琪雅奇怪地叫了一声。 洛仔细打量了那些火盆，的确，里面没有燃料。他也将手伸进火焰里，果然，一点也不烫手。 “琪雅，你上次来的时候，看到过这些火吗？”贝拉米忽然想起，琪雅说她上次来是一路漆黑的。 “没有，绝对没有这个火呀。”琪雅扇动着晶莹的翅膀，在空中转来转去。 “魔力火焰一般是用在祭坛或者神殿之中，以祭坛或者神殿本身的某种魔力作为能量源，当这里的魔力活跃时，火焰就会自动燃起。难道，这个地方，是一个先古的祭坛或者神殿？”贝拉米说到这里，忽然有些兴奋了，她最喜欢旅行的时候遇到一些稀奇古怪的事了，这总能给她带来惊喜。 “我看看这是什么神……呃，但是我都记不住你们的神的名字，哦，我记得一个，时间之神特拉托蕾。对，就是时间之神。”洛一边说着，一边向前走去。 如果是神殿，这究竟是谁的神殿呢？按理说，尼塔拉人一直崇拜的托克希尔和十二大神，古代的伊利斯特人会不会崇拜其他的神灵呢？这里的古代图腾让人非常费解，看来，只能走下去，或许才能找到答案了。贝拉米一边思索着，一边用手托住害怕的琪雅，说：“琪雅别害怕啦，没事的。” 贝拉米没能阻止那巨大的响声——洛遇到一个大铁门，想也没想便一脚踹过去，一下子把大铁门给踹开了。 这声音似乎快要把这个古代的建筑震垮了。 洛站在门前，看着铁门里面，惊得张大了嘴。 贝拉米赶上前去一看，也忍不住“哇”了起来。在她眼前的，是一座巨大的铜质神像，神像的脚下是两个巨大的对称摆放的火盆。神像前面延伸下来高高的阶梯，阶梯两旁是巨大的石柱，石柱上刻着精致而神秘的古代文字和图腾。这是一间空间很大的大厅，并且，墙壁上嵌满了燃着魔焰的火盆，雕像周围的地面上也整整齐齐地摆放着石制的火炬，魔焰在上面熊熊地燃烧。魔力火焰将整座大厅照得明亮无比。 但是，最令贝拉米奇怪的是，这个神像是谁？那个“神”披着一件斗篷，双手握着一把三叉戟，体格健壮，但是看不见面容。只是，它的头像，长着一对山羊角一样的尖锐长角。 这究竟是什么神？这究竟是谁的神殿？ 第四十八节 恶魔共鸣 这座恢宏的神殿虽然灯火通明，但是给人一种极其阴冷的感觉。或许那是因为魔力之焰并没有热量，所以看上去温暖的大厅里其实也是雪山中的冷冻室。 此时，洛的剑已经从抖动变成跳动了，洛不得不使出全力握紧它，生怕它一下子失控朝着自己砍来。 他看了看那奇怪的神像，紧紧地皱着眉头。他觉得这乌木剑的异样一定与这里有关。于是，他迈开步子，踏上阶梯，向着上面的神像走去。 “贝拉米，这里好吓人，我感觉，我感觉我要融化了……”琪雅嚷嚷着从贝拉米的手中飞起来，停道她的头顶。贝拉米熄掉手中的精灵灯，一边安慰着琪雅，一边随着洛往上走。 每上一级台阶，就会传出一声脚步声，而这个神秘的大厅，除了他们两人的脚步声，再没有其他的声音，似乎连老鼠或者蝙蝠这种地穴中常见的小动物也没有。 洛走着走着，忽然耳边响起了轻轻的呼唤声。 “洛。” 他忽然转过身，看着贝拉米。贝拉米抬起头奇怪地看着他，说：“怎么了？” 他摇了摇头，继续往上走。 没走几步，那个低沉的声音又传入他的耳中，而他可以确定那奇怪的嗓音不是贝拉米或者琪雅的声音。 “欢迎你，洛，掌握着剑魔力量的东方旅者。” 洛惊了一跳，立刻停下脚步，四下张望。 贝拉米看到他奇怪的举动，也停下了脚步，好奇地看着他。“你看到什么了，洛？” 洛摇摇头，说：“没有，我听到有人在说话……” “没有啊，你听错了吧。”贝拉米确定刚才很安静，连琪雅都没有说话。 “听错啦，听错啦。”琪雅也开口叫道。 洛吁了口气。还没待他多想，那个声音又在他耳边响起。 “我就在你的面前，俯视着你，剑魔。” 洛猛然抬起头，看着那个被斗篷遮住面容的巨大神像。 “走近一些，再走近一些。”那个声音重复道。 洛压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继续一步一步地向上走。贝拉米看他没有说话，以为没什么事了，于是也跟了上去。 洛踏完最后一级台阶，站在了神像跟前。 “很好，很好，剑魔，我能感受到你恶魔的力量，你剑中的力量。我从来没有遇到过你这样的灵魂。剑魔之力强大到能够让你死而复生，而你，却轻轻松松地把它封印在剑中，这让我非常吃惊。” 这些声音，似乎只有洛一个人听到了，因为贝拉米和琪雅都毫无反应。洛惊恐地望着神像，叫道：“你是谁，你是谁？” 贝拉米皱了皱眉头，她觉得自己该对洛有所警惕了。琪雅也害怕地飞了起来，躲在贝拉米的身后。 “我是卡修拉，恶魔的使者，我曾经是被古代人奉为神灵的契约签订者。我和我的兄弟阿波斯迪克一同沉睡了一千多年了，是你唤醒了我，剑魔，是你剑中的力量唤醒了我。你一定有所祈求吧，说，你为什么找到了我的神殿，为什么惊醒我！” “我没有找你的神殿，你在说些什么啊！” “我能感受到，你死亡过，但是重生了。你的力量被自己的身体和手中的剑平分了，这本来是属于一个恶魔的力量。你剑中的恶魔正在哭号，是它唤醒了我，与我的神殿产生共鸣。为什么阿波斯迪克也开始苏醒了，告诉我，你都知道些什么？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将赐予你奖赏，恶魔的仆人。” “我听不懂你说的话，我不是恶魔的仆人！”洛忽然升起地握着剑，指着那神像，大声吼道。 贝拉米后退了两步。洛肯定出了问题，他为什么对着神像大骂？ 她忽然想起，自己在奥瑞丽欧森林和先古精灵对话的时候也是这样，先古精灵的声音很大，但是她身边的叶精灵们并没有听到先古精灵的声音……难道，洛现在也是这种情况？那到底是谁在和他说话呢？难道是这座神像？ “你似乎很讨厌恶魔这个字眼，我感受到的是你的仇恨和愤怒。在伊利斯特的文明中，我也是他们崇拜的真神之一，因为我帮助他们与恶魔做交易，帮助他们实现愿望，但是，托克希尔的天使序列将我封印，让我沉睡，让我被遗忘。你真的以为只有托克希尔的天使序列才是神灵吗？只不过是此一时彼一时罢了。现在我感受到了你剑中的力量，你是一个很强的凡人，如果得到了我的恩赐，你的力量将会得到成倍的提升。” “我为什么要你的恩赐？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只需要你帮助我，帮助我的兄弟阿波斯迪克。我要让人类重新信仰我，让他们抛弃对托克希尔十二天使的信仰。” 洛忽然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他猛然举起剑，奋力一跳。 “不好意思，托克希尔十二天使，我连名字都记不全。”话音未落，他一剑斩向那座雕像。 这个举动无疑让贝拉米和琪雅又吃了一惊。贝拉米能猜个大概，那雕像应该是在和洛说话，而且把他惹怒了。 “愚蠢的凡人，我说过了。”忽然，洛的剑一下子停在了半空，洛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挥动它。他的手紧紧地握着剑柄，竟然同剑一起被吊在了半空。 “你的剑中充斥的是恶魔的力量，而恶魔的力量会屈从与我，而不是你。现在，你必须做出选择，要么成为我的仆人，要么让我取回你剑中的恶魔力量，再杀死你。” 那个低沉的声音直直钻入洛的脑海里，让他觉得眩晕，而贝拉米和琪雅则觉得四周安静无比。 “杀死我？”洛似乎不相信那个声音的话。他并不觉得这个说话的玩意儿除了控制住自己的剑，还能做什么。 “你如果不相信我的力量，我这就展示给你看。” 忽然，那柄乌木剑一掉头，直直向贝拉米冲去。洛握着剑，一下子被剑拖着飞下去。 琪雅吓得尖叫起来，一下子扑打着翅膀向后飞去。贝拉米也被洛的举动惊呆了，因为在她看来，是洛握着剑向她冲来。 她立刻双手前伸，闭上双眼，念道：“亘古永生的古树啊，我需要你的庇护，因为黑暗与邪恶正在逼近我的身体，利刃与贪婪正在威胁我的生命。” 她的手掌之中泛起微微的嫩绿色光芒。瞬间，一条一条弯曲的藤蔓从光芒中生出，彼此缠绕在一起，紧紧地相互交织着，在贝拉米的手中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藤蔓盾牌，而每一根藤蔓上还长着青葱的绿叶，泛着淡淡的嫩绿色的微光。 “这是召唤魔法？”洛非常吃惊地看着贝拉米手中的藤蔓盾，惊讶地说。但是，那柄乌木剑并没有因为他走神而停下来，反而飞得更快，直直刺向贝拉米。贝拉米举起藤蔓盾，奋力挡住那一记飞刺，在剑尖接触藤蔓盾的那一刹那，藤蔓盾表面又长出许多根新的藤蔓，直接将飞来的乌木剑缠住。 但是，乌木剑依旧顽强地向前刺去，仿佛是洛在继续用劲。但是贝拉米看见洛茫然地摇着头，觉得有些蹊跷。尽管藤蔓疯狂地生长着，那柄乌木剑越插越深，剑刃渐渐地穿过藤蔓盾面，逼向贝拉米的身体。 “你——这把——笨剑！”洛使尽力气，也没办法让乌木剑停住，心中感觉非常愤怒。他愤怒的是，这把剑是他的武器，此刻竟然不听从他的命令了。 忽然，洛发出一声大吼。他的眼睛开始泛起恐怖的红光，身体散发出丝丝黑暗的气息，将他包裹起来。他的双手青筋暴起，越来越大的力量从他的手掌传向乌木剑，乌木剑渐渐被他拉停下来，并且一点一点地远离贝拉米。 “给……我……滚……回……来……” 贝拉米听到洛低吼着，嗓音却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乌木剑从藤蔓盾中被拔出来，洛低吼着，将乌木剑奋力往地面一插，将它的剑刃完完全全地插入石头之中。 贝拉米稍稍放低盾牌，惊奇地看着洛。只见他那黑气缭绕的脸上，挂着一个扭曲的笑容。他的眼睛散发着恐怖的血红色的微光，就像恶魔一样。 “洛……你是……恶魔？！”贝拉米倒退了两步，用手轻掩着嘴。 第四十九节 苏醒的阿波斯迪克 琪雅害怕得不敢说话了。她是一个从雪中诞生的小雪精灵，除了路过雪山的旅行者和雪山中的动物，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人。她在空中转来转去，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不过飞了半天也没有安全感，还是躲回了贝拉米的身后。 洛看了一眼贝拉米，露出了让人全身发麻的可怕笑容。 “不要怕，看我宰了他。”洛嘿嘿笑着，忽然将乌木剑从石头中一下拔起，飞身跃起，一剑劈向神像。 这一下，就连乌木剑本身的力量也没能阻止洛的臂力，那柄比钢铁还坚硬锋利的乌木剑一下子劈下去，将神像的腹部劈了一道大口子。 洛重重地落到地面，借助下落的力量，又一下子将乌木剑插入地面。他的耳边又想起了那个声音：“从来没有凡人敢对我如此冒犯，而且还是依赖着恶魔的力量！你将受到我的惩罚，阿波斯迪克已经苏醒了，他会将你撕成碎片。” “谁是阿波斯迪克，叫他滚出来好了。”洛嘿嘿笑着，按着那把想要挣扎的乌木剑，致使它没办法移动一分一毫。 忽然，大厅中的魔焰一股脑儿全部熄灭了，贝拉米和琪雅只觉得眼睛忽然瞎了一般。黑暗之中，那神像的头顶忽然闪起了丝丝亮光。她们仰头望去，一个浑身发光的人影正站在雕像顶上。 “哪个找死的家伙出现了！”本身被黑气包围着的魔化的洛在黑暗之中完全看不清身影，只能通过那一双透着红光的眼睛大概找到他的位置。 站在神像顶端的人影向前塌了一步，漂浮在半空中，缓缓地降落下来。它的周身缠绕着一丝一丝硬直的像电光一样的蓝紫色光芒，而那无数条闪烁不定的电光紧紧围绕着他的身体，使得它看上去像一个浑身发光的人。 “雷霆的力量让我苏醒，闪电的光芒让我重生。是谁，胆敢冒犯我的兄弟卡修拉，契约魔神！”那个声音发出狂怒的吼声，那粗犷的声音在黑暗的大厅中回荡着，地面似乎都被那声音撼动了。 那全身围绕着电光的家伙渐渐降落到地面，黑暗中完全看不清楚他的脸，只能隐约看见他那散发着幽幽蓝光的双眼。 “你是什么东西，全身发光就很厉害么？”那一双血红的眼睛发出质问的声音。 “我是恶魔七领主之一，电魔阿波斯迪克，受到召唤从沉睡中苏醒。契约之神，卡修拉，没想到我会在你的神殿中苏醒。请放心，我的兄弟，我会替你清理神殿的。” 神殿之中回响起那巨大的声音，这一下，那个名叫“卡修拉”的魔神之声所有人都能够听到。这下贝拉米似乎明白刚才洛在和谁说话了。 “阿波斯迪克，我的兄弟，这些愚蠢的凡人竟然已经完全不惧怕恶魔的力量了。你们究竟沉睡了多久，你们究竟被遗忘了多久！” “卡修拉，契约魔神，我的兄弟，我已经沉睡了千年之久，我曾经听到伙伴们的呼号，但是我没能苏醒过来。但是，现在我能再次感受到他们的气息。” 电魔阿波斯迪克，契约魔神卡修拉……这些名词，贝拉米觉得很陌生。她并不了解教会，更不知道驱魔师和恶魔的事情，只是，以她的直觉来看，眼前这个电魔阿波斯迪克的魔力深不可测，而那个能够像先古精灵一样和洛单独对话的卡修拉更是没办法估量实力了。想到这里，她的心中也生出一丝恐惧。她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在原地看着那一红一蓝两双发光的眼睛相互对峙着。琪雅在她身后扇动着翅膀，因为太害怕，发出了呜呜的声音。 “电魔阿波斯迪克？恶魔七领主？嘿嘿，你认识冰魔查拉克么？”红眼的洛说。 “查拉克，我的妹妹，我当然认识她！”蓝眼的阿波斯迪克说。 “她已经被我们宰了，被圣徒们轻轻松松地干掉了，电魔，你也是恶魔七领主之一么，哈哈，我们正在找你呢！” 说罢，那被黑色气息包围的红眼身影飞速地袭了过去，手中的乌木剑如同魔鬼的爪子，狠狠滴刺向阿波斯迪克。 “查拉克的气息，最近我曾经感受到过，但是似乎又消失了。”阿波斯迪克周身的电光忽然聚拢到一块儿，形成一个巨大的电光幕，挡在那蓝光双眼的前方，血红色双眼的洛狠狠地砍上去，电光幕散发出许多条闪亮的电丝，将乌木剑包围起来，但是乌木剑不是金属，闪电没能传到洛的身体上。 洛被那巨大的电光给逼退两步，冷冷笑道：“好厉害的闪电，你似乎果然是恶魔领主啊。” “凡人，不要让我用任何一只手来对付你。你胆敢对卡修拉不敬，即便是恶魔，也要接受惩罚。” 忽然，那巨大的电幕化作一道一道细细的闪电箭，以常人没办法看清的速度，一道一道向洛飞驰而去。而洛疾速地挥舞着那把细长的乌木剑，剑身就像盾牌一样，一次有一次挡开那些凌厉的电箭。他周身的黑色气息似乎越来越浓，都快将那一双眼中透出的血红色的光芒遮蔽了。 “恶魔之力寄生于长剑之中，似乎连卡修拉都没办法控制了，相反，你体内的恶魔力量正在与剑中的恶魔力量发生共鸣，这把剑正在融入你的灵魂。”阿波斯迪克一动不动，身边的电光帐幕仍然不停地发射出凌厉的电箭。 电箭来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多，洛没办法再用剑抵挡了，只好采取躲闪的方式。他的身体化作一道暗影，疾速地闪避道一边，电箭击中他身后的墙壁，激发起刺眼的火花和响亮的电击的嘶嘶声。 “好快……”洛低吟了一声。他的手臂被电箭击中了一下，感到无比的酥麻与疼痛，但是他体内的恶魔之力立刻将那股酥麻感压制下去。虽然恶魔之力能够快速治愈伤口，但是他知道，如果像上次那样受那么重的伤，恶魔之力超负荷地治愈身体，将会让他的恶魔之力失控，恶魔将会逃逸出来…… 虽然在黑暗之中，但是他的恶魔之眼看得很清楚。眼前这个阿波斯迪克，连手指头都没动一下，就把他打得到处乱窜。明显这个恶魔的实力更加高于当时的冰魔查拉克。何况，上次他贸然对峙冰魔查拉克，被打得一败涂地，看来这个电魔，也绝对是货真价实的恶魔七领主，根本没法正面击败……而那个神秘的声音，那个契约魔神卡修拉，更不知道拥有除了控制乌木剑之外的什么力量…… “凡人，你的内心在动摇，这是明智的。”阿波斯迪克那阴冷低沉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洛嘿嘿一笑，那恶魔独有的扭曲的笑容被黑暗所掩盖。 贝拉米在黑暗之中完全看不清任何东西，她只能通过那电光帐幕和电箭来大致看清两人……不，两个魔鬼的位置。该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这种情况，已经算是她在旅途中遇到的最棘手的情况了……她只身面对过死灵，打败过巨人，她几乎从来没担心过自己的安危，但是，面前这景象，的确又是一次新的见识。虽然有些紧张，但是她的心中也充斥着些许兴奋。 这个全身围绕着恐怖的电光的家伙，常人看来就像神灵的模样吧！谁会想到，这是恶魔七领主之一，电魔阿波斯迪克呢！ 第五十节 蝴蝶之风 洛不敢贸然进攻了。真是倒霉，他感觉自己的恶魔力量不如以前了，或许是因为剑中的那一部分恶魔力量不听从使唤的缘故。虽然他很想冲上去把那个全身冒着电光的家伙给砍了，但是这种举动无疑是送命。他快速思索了一下，如果逃跑的话，自己是可以办到的，但是，贝拉米和琪雅还在那儿呢……琪雅虽然能飞，但是那速度还没一个人跑得快，贝拉米的速度也是及不上恶魔的，如果把她们丢在这里，必死无疑。 不过，这两个陌生人，丢在这里，又如何呢？现在快点逃出去，找到艾米姐他们，告诉他们电魔在这里的，这才是要紧的。 洛似乎打定的主意，他忽然奋力一跃，跳到神像的头顶站稳，四下一看，在神像的后面看到一扇大门——那似乎是出口。 “凡人，你想逃跑么！”阿波斯迪克也腾空而起，漂浮到与洛相同的高度。 洛看了一眼大门，冷冷地笑了笑，说：“你不见得抓得住我。” 话音未落，一连串的电箭就飞了过来，洛连忙侧身一跳，重新跳到神像面前，对贝拉米和琪雅挥了挥手（虽然黑暗之中她们并不能看见），说：“再见。” 贝拉米略微吃惊，这个恶魔洛真的打算逃跑了么？ 她觉得事情更加棘手了，开始思索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不要再见啊，不要再见啊！我们一起出去嘛，好不好……”琪雅用劲最大的声音地叫道。她的声音虽然带着哭腔，但是并没有流眼泪——雪精灵的身体本来就是冰雪构成的，没办法流出眼泪。 洛没有回答她，身体化作一道暗影，大声笑着，向那大门冲过去。 阿波斯迪克循着他的声音，也快速地追了过去，身影就像一道闪电一样明亮。 还真逃走了…… “坏蛋，大坏蛋！”琪雅大声地叫着，扑在贝拉米的头顶上。 贝拉米咬着牙，似乎思索不出什么万全之策了，只好走一步算一步。她将双手抱在一起，闭眼念道：“古老的精灵啊，文明的火焰，黎明的晨曦将万物唤醒……” 她刚念完一句，忽然一只胳膊抡过来，抱住她的腰，一下子把她扛起来。琪雅只觉得贝拉米一下子开始快速移动，下意识地紧紧抓住她的头发，叫道：“啊啊啊……啊啊……” 贝拉米忽然被抱住腰部，飞速地移动起来，惊恐地点起精灵灯，照出的却是一阵一阵的黑色气息。 洛？ “凡人，你竟敢逗我！”阿波斯迪克闪亮的身躯出现在她面前，但是似乎和她移动的方向相反。一定是洛将她头朝后扛在肩上，正向出口疾速奔去。而身后追逐的阿波斯迪克速度也是极快，就像一道光一样冲过来。 洛已经将恶魔之力发挥到极致。出了大门，道路又变得窄小，并且不断拐弯，洛以惊人的速度左拐右绕，将贝拉米和琪雅的脑子都转晕了，但是阿波斯迪克还是紧追不舍的跟在后面，那恐怖的蓝紫色电光彼得越来越近。 “做点什么！”洛吼道。琪雅的重量可以忽略不计，单就扛着贝拉米，他的速度也比自己单独逃跑慢了不少。 贝拉米情急之中，伸出双手，唱到： “你总是与风舞蹈而不知疲惫 你与风有着神秘的约会 你们一同将晨雾化作露水 我需要你身影的妩媚 来守护我梦境的沉醉” 歌声响起，她的手中忽然飞出一只蓝色的蝴蝶。蝴蝶似乎自身就发着光，在黑暗之中也能清清楚楚地看着它那美丽的蓝色翅膀。 接着，她的手中又飞出一只漂亮的紫色蝴蝶，比刚才那只更小一些。 又一只粉红色的蝴蝶翩翩飞了出来。 一瞬间，一大群蝴蝶从她的手中飞出来，就像一阵五彩斑斓的花雨一般，填满了狭窄的肠道。 那些各自散发着缤纷的微光的蝴蝶撞上阿波斯迪克周身的电光，不仅没有死，还让那些电光四处乱窜。蝴蝶全部挤到电魔的面前，阿波斯迪克被蝴蝶挡住了视线，好几次没能及时拐过弯来，被飞速逃走的洛拉下不短的距离。 “哇，漂亮，好漂亮呀！这是什么！”琪雅身子被风吹得飘来飘去，还好她的手紧紧地抓住贝拉米的头发，才没被吹飞出去。 “蝴蝶之风——那些蝴蝶是魔力形成的，漂亮吧？”贝拉米微笑着说。 “好漂亮，好漂亮的！”琪雅开心地说。 这让洛很纳闷，这小女孩刚才不还在哭么？ 自己也是犯傻，其实完全不用管她们的，只是……他那一刻想到了艾米利娅，如果是艾米利娅的话，一定是宁可自己死，也不会丢下她们的。唉，想起来艾米姐这么笨啊，但是，为什么她又那么能给他安全感呢？ 算了，好热做到底。洛一路飞奔出去，直接用头将一扇铁门一下子撞开（要不是恶魔之力的保护，他的脑子早就撞坏了，还好那铁门没锁上）。强烈的光线从门外刺入他的双眼，他知道，走出山体了。 不加犹豫，他立刻跳到那大门上的山体，将贝拉米和琪雅往天上一扔，然后一阵疯狂的拳击，打在大门上方的冰雪之上。冰层和山体受到巨大的冲击，一下子塌下去，将铁门压倒，重重的冰块和石头垒成一堆，将那出口死死地堵住。 洛不敢有丝毫的放松。他的恶魔之血沸腾着，快速地跳了出去，用手接住刚才被他扔到半空快要落地的贝拉米和琪雅，继续交换着双腿疾速狂奔着，因为速度极快，再加上雪山中的风本来就大，风声把贝拉米和琪雅的说话声都掩盖了。 他就这样子一直跑了将近一个钟头，直到他感觉到自己的恶魔之力快要用完的时候，才找了一个避风的地方，停了下来。 嗯，已经感受不到阿波斯迪克强大的恶魔气息了。洛稍微放心地将贝拉米放下来。 他转过头去，看了看贝拉米，因为他猜贝拉米肯定被吓哭了。 没想到贝拉米双颊泛红，竟然在高兴地唱着歌。她从来没以这么快的速度“兜风”，实在是兴奋得不行。 洛生气地一把将她扔到雪地里，贝拉米丝毫不生气地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开心地说：“洛，你跑得真快！像风一样，像鹰一样！” “呜呜……我的翅膀都被风吹得发麻了……”琪雅晕头转向地趴在贝拉米的头上。 贝拉米轻轻用手把她托下来，说：“好危险呀，琪雅，你还能飞吗？” “休息一会儿，休息一会儿……”琪雅惊魂未定地说。 “嗯。”贝拉米点了点头，定睛一看，琪雅已经眯上眼睛，开始打盹了。 她的脸上露出柔柔的微笑，怜爱地捧着这个娇小可爱、晶莹剔透的小雪精灵，手臂不敢乱动一下。 “我不能一直使用恶魔力量……”洛一边喘着气，一边说，“不过现在大致安全了……我们得抓紧行程，指不准那该死的恶魔什么时候追上来呢。” 贝拉米点点头。她站起来，轻轻地呼唤道：“可爱的雪精灵们，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不一会儿，她的面前蹿出了十几只娇小的雪精灵。 “她叫琪雅，你们知道她从哪里来吗？” “我知道，我知道琪雅，她住在这座山的对面。” “我也知道，我还知道她具体在哪个小山谷~” “我知道我知道，我连她喜欢去哪儿玩都知道~” 雪精灵们又嚷嚷个不停。 “那，麻烦你们把她送回家好吗？她现在在打盹儿，轻一点哦！”贝拉米柔声说。 “好~”雪精灵们找来一块平整的小石块，八个雪精灵抬着十块，让它在半空中保持平稳。贝拉米会意，将睡着的琪雅轻轻地放在石块儿上，雪精灵们便高高兴兴地飞走了。 “这些家伙随叫随到？”洛有些好奇地问。 “精灵遍布在整座大陆之中，只要是有植物和动物和平地生活着的地方，就会有这些可爱的小精灵，只是她们一般不会在人们面前现身的。”贝拉米说。 “哦，那你一定是很特别的人咯。”洛说着，扛起乌木剑，迈步向前走去。这个时候，他的乌木剑已经停止了抖动，老老实实地被他握在手里了。 “嗯，或许吧。不过，洛，你真是个特别的恶魔啊！”贝拉米微笑着说。 “你不怕恶魔么？” “我听说恶魔是很邪恶的生物，大多数是听那些牧师说的，但是我没亲眼见过。” “真正的恶魔，就像我刚才那样，也像那个电魔那样。你不怕我啊？” “嗯，不怕，你又不坏。” “那你只怕坏的恶魔咯？” “我也不怕，只是我讨厌坏的恶魔。” “坏的恶魔在追我们，还不赶快走？” “啊……去哪儿啊？” “我去白色卷轴，找艾米姐。你一起来么？” “我也要去白色卷轴，嘻嘻，一起吧！” “好，快点走。” “对了，艾米姐是谁啊？” 就这样，洛和贝拉米一起踏向了通往白色卷轴的路。他们已经能远远看到，雪山的尽头露出了青绿色的森林，而一些小小的法师们居住白色房屋，也映入他们的眼帘。 第五十一节 西蒙·格里芬 潘塔镇位于索拉雅山脉中段北部的溪风谷地，是谢尔兹王国最南部的小镇。从雪山上留下来的清澈溪水与肥沃的土地滋养着这个镇子的人们。小镇的居民主要以畜牧为职业，盛产雪地草莓和牛奶，所以草莓牛奶成了这里的特色饮品。 早在五百多年前，一位从白色卷轴退休的老法师就带着自己的家人来到这里，这个家庭也就是潘塔镇的雏形。现在的潘塔镇规模不算大，但是许多旅行者都热爱光顾这里，除了草莓牛奶，他们还喜欢在这里写生、奏乐。不少人类的艺术家们也不时光顾这个地方，虽然这里没有白色卷轴的军队，也没有明令禁止人类进入潘塔镇，但是当地居民依旧不喜欢人类。只有在魔法酒馆之中，人类才能避免过重的种族歧视——不过人类艺术家们似乎并不太在意这些。 ——《潘塔镇和草莓牛奶》（节选）作者：希尔奈 自从和伙伴们分离之后，兰斯·雷尔和爱丽丝·帕克只能硬着头皮向白色卷轴前进。在仙女龙艾兰娜的帮助下，他们总算从雪山中走了出来，来到了谢尔兹王国的南部小镇——潘塔镇。 爱丽丝整个人都兴奋得不行，她一路舞着纯白呼啦圈，蹦蹦跳跳地走着，连兰斯的鹰卡宾也兴奋起来，飞过去和她一起嬉戏打闹。兰斯心里还是挂念着艾米利娅、凯尔和洛，生怕他们出什么事，所以虽然第一次来到法师王国，依旧没能太兴奋。 潘塔镇处于一块天然的谷地当中，谷地边缘用矮矮的石墙围了起来，而石墙上面漂浮着蓝色的符文——看那个样子，作用应该和尖刺差不多，谁知道法师们是怎么想的呢！而小镇的入口正好被一条溪水封住，大门处有一段晶莹剔透像水晶一样的小桥。兰斯和爱丽丝踏到小桥上的时候，那水晶桥忽然悬空飞起来，把二人困在半空之中。 “嘿，你们是什么人？”小镇大门口懒懒地坐着两个穿着灰色长袍的男人。其中一个蓄着长长的灰色头发和胡须，另一个则面皮白净，看上去比较年轻。他们的脸型较长，但与人类还是很相似，轮廓比较柔和，颧骨并不高，笑纹也不明显，肤色和发色很浅。只是那个年纪稍长的男人的一脸胡须非常的柔顺，就像女人的头发一样。 “魔力之桥辨识到你们不是本地人，而且似乎不是法师，你们是人类？”那个年轻一些的法师问道。 “是的，我们是尼塔拉人。”兰斯回答道，“我们只是旅行者，不是军队，希望你们能允许我们进入小镇。” “哦，人类。”年长一些的法师很不屑地说，“我们可不稀罕人类。” 年轻的法师站起来，伸出双手，念了几句咒语，那悬在半空中的桥才降了下来。兰斯和爱丽丝走到他们面前，行了个礼。 “哦，我能感受到你的魔力，但感受不到你的。”年长的法师指了指爱丽丝，又指了指兰斯。 “嗯，我是魔法学徒~”爱丽丝笑着说。 “你体内的魔力真复杂啊，六大元素的气息很平衡，看来你并不是专修某种元素魔法的功利的人类。即便如此，我不希望你们在镇子里惹出什么乱子。我要用魔力封印器在你身上下一个简单的咒印，让你没办法施放破坏性的魔法。”年长的法师凶巴巴地说。显然，他一点也不信任这两个外地人——好吧，而且是外族人。 “什么？还要下魔法咒印？”爱丽丝惊讶地说，“这样我不是连基本魔法都没办法使用了么？” “谁知道你会不会用小火苗去点燃别人的房子。”那法师很不屑地看着她，“我们镇子里的所有居民，都是从小接受良好的魔法教学，对于魔法的安全性非常地了解，但是你们人类学习魔法急功近利，对于新手的教学一点也不系统，乱用魔法引起的灾祸我都遇到好几次了。” 爱丽丝虽然很不情愿，但是看这样子人类的确很不受法师的信任。不过兰斯似乎还觉得有庆幸，因为这些家伙似乎因为时间太长，并不太记恨人类和法师百年前残酷的战争。 “……还有你，你的枪看上去很危险，我也需要给你的武器下一个咒印。”法师毫不客气地指着兰斯，说。 “武器这种东西需要下咒印？”兰斯有些不悦地说，“如果我想惹祸，在镇子里随便找一把菜刀就够了，这点你都想不通？” “你还提醒了我，那我给你的双手下咒印吧。” 兰斯似乎觉得他自己高兴过早了。对于他们两个外族人，这两个无聊的守卫似乎还是要故意刁难一下。 正当他们觉得为难的时候，他们身后传来一阵叫喊声。 “我太高兴了，我太高兴了，真是幸运的一天，哈哈哈哈！” 他们转过头去一看，一个浅蓝色布袍的年轻男子像一阵风一样地朝着他们冲过来。那个人的冲刺的速度极快，是正常人的两倍左右，这让兰斯觉得很不对劲。 “嘿！” 那个年轻人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冲到了兰斯面前。那个年轻的法师连忙跑上去，念了一句咒语，面前忽然出现了一块冰墙，而那个飞奔的青年差点撞了上去。在撞上去之前，似乎有什么巨大的力量让他快速地停下来，而兰斯和爱丽丝在他猛然停下的那一刻，从他那里感受到了巨大的风力。 “不要觉得开着风甲就可以到处乱撞了，西蒙！”年长的法师喝道。 “啊！啊！”那个年轻人扫视了一眼，看到兰斯在他身边离他最近，忽然一下子扑上去，把兰斯紧紧抱着：“兄弟，你知道吗，艾格尼丝答应了我的求婚，天哪！虽然我花了一百个卡布买了一瓶辩舌药水，说话利索了不少，但是我没想到她会毫不犹豫地答应我！听着，我要邀请我遇到的前两个人作为贵宾参加我的婚礼，嗨，还有你~”他忽然看见了兰斯身旁的爱丽丝，也一下子将她抱住，“美丽的女孩，幸运的姑娘，你们不会拒绝参加我的婚礼吧！” 他将两人拥抱了一下，便放开手兴奋地看着他们，等待着他们的回答。 “哇，你要结婚啦？”爱丽丝惊喜地看着那个俊秀的年轻人，拍着手说，“婚礼很好玩吗？” “噢，会有很多好吃的，会很热闹，哈哈，而且会有精彩的表演！” 年长的法师守卫走过来，有些生气地说：“西蒙，西蒙·格里芬，我们正在处理这个……” 忽然，那个叫做西蒙的年轻人伸出手指一划，那个法师守卫的嘴唇忽然粘在了一起，说不出话了。 “呜……呜……”守卫的口中连咒语都没法念出来，恼怒地用手胡乱比划着，要西蒙给他解开。 “你再废话我把你的四肢也锁住！”西蒙不耐烦地说。他顺道瞪了一眼旁边那年轻的法师守卫，那守卫惊恐地退到了一旁。他知道，这个西蒙·格里芬是白色卷轴城中著名的莱卡里奥学院的二年级学生，他的魔法力量可比他们两个小镇守卫强多了。 “对了，我叫西蒙·格里芬，我的未婚妻是艾格尼丝·秋拉。”西蒙补充道。 “殿下，想参加格里芬先生的婚礼么？”兰斯恭恭敬敬地问。 “没问题！”爱丽丝高兴地说，“但是……但是我们不是法师哦……” “你们是人类，我能看得出来，我在学院里也认识几个混血的人类。”西蒙似乎能够通过他们的长相来判断他们的种族。 “嗨，即便如此，我也耐不住自己高兴的心情！你们是我求婚成功以后首先遇到的人！无论如何，请等候我的通知，一定要来参加我的婚礼！”西蒙说罢，继续向着镇子里狂奔而去，一边跑，一边叫着：“我要结婚啦！我要结婚啦！！” 第五十二节 飞翔的南瓜 似乎是处于这两年的习惯，来到一个村镇，兰斯首先寻找的地方就是酒馆。因为询问当地居民的时候，法师居民们大都对这两个人类的外来者很不友好。在法师们看来，这些人类要么就是不懂魔法的麻瓜，要么就是喜欢暴力的蠢货。询问了半天，终于有个脾气好点的少妇告诉了他们方向。在小山谷中的法师村庄里拐了好几个弯，才寻找到那个叫做“飞翔的南瓜”（FlyingPumpkin）的小酒馆。 兰斯虽然经过一阵询问感到些许恼怒，但是爱丽丝并没有在意。她倒是高兴地欣赏着法师村落的建筑。这些白色石头堆砌而成的房屋有些是方的，有些是圆的，玻璃窗户的周围都画着漂亮的魔法文字，而房子的房顶都有一根又一根高耸的尖塔，有些像烟囱，有些像阁楼。最有趣的是房子的半圆形大门前面都或多或少漂浮一些东西，有的漂浮着漂亮的彩色宝石，有的漂浮着白色的天鹅羽毛，有的漂浮着一团魔力火焰和大蒜，有的漂浮着新鲜的草莓和高脚杯。 兰斯走进酒馆，还没走出两三步，酒馆中的眼光都投了过来，盯着这个肩上停了一只鹰的异族，这些视线让他心里莫名憋出一阵怒意。他有些下意识地把手放在身边的爱丽丝的背上，护着她的后面。爱丽丝大觉兰斯小题大做，抬头看着他，有些不满意地说：“你不要这么紧张嘛。” 兰斯的眉头并没有疏开，小声说：“在别人的地方，还是谨慎些好。” 爱丽丝和兰斯在吧台上坐下来。酒馆老板从容地走过来，问：“想来点什么呢？”这个面容清爽、表情和蔼的中年妇女的口气倒是让兰斯的怒意消减了不少。 “你们这里有什么酒呢？”兰斯问。 “青葡萄酸酒、秘制草莓酒、索拉雅袖珍蛇酒，或许和你们人类喜欢的有所不同。”老板娘似乎是出于习惯地笑了笑，说，“我大致能感受到，你并不使用魔法，但这个小姑娘会魔法。” “这和酒有关系么？”兰斯好奇地问。 “对，我建议你试一试秘制草莓酒。”老板娘似乎认定了兰斯和爱丽丝会听从她的建议，直接转过身去取酒了，“而这个小姑娘，你可以试一点袖珍蛇酒，对体内魔力平衡有帮助的，但是以你的年纪不可以喝太多，我会给你倒一大杯草莓牛奶的。” “哈，草莓牛奶？”爱丽丝双眼冒光地说。她是很喜欢草莓的。 “潘塔镇的草莓牛奶可是特色，如果你不试一试就白来这里了。我建议这位先生也试一试。”一个声音从爱丽丝旁边的座位传来。她转过头去一看，一个带着罩帽的法师坐在她身旁，语气平淡地说。一支高脚杯漂浮在他面前，轻轻地向他嘴巴准确地倾斜，让他慢慢地品味着杯中的酒。 “亲爱的作家，你还要点小吃么？”老板娘一边忙活着，一边说。 “噢，对了，草莓布丁，草莓布丁。”那个法师忽然抬起头，说，“来三分草莓布丁吧。” 老板娘应了，先后给兰斯和爱丽丝上了两杯草莓牛奶，一杯大的秘制草莓酒，一杯一口就能干掉的蓝紫色的袖珍蛇酒。爱丽丝看着那晶莹漂亮的袖珍蛇酒，都不忍心喝下去了。 “一共十五个托比金币，先生。”老板娘说。 “可以用卡布金币付么？”兰斯问。托比金币是谢尔兹王国的金币，和卡布金币的含金量差别不大。 “先生，这会很麻烦。”老板娘说，“虽然卡布和托比价值差不多，但是谢尔兹和尼塔拉并没有太多的贸易往来，卡布在这里并不流通。” 兰斯无奈，摇了摇头，说：“那这些东西不要了。” 忽然，四周传来低低的嘲笑声。兰斯被这些讥笑声一刺激，眉头一皱，拳头握紧。 “我帮你付吧，你把卡布金币给我，我过段时间正好还要去尼塔拉。”爱丽丝身边那个法师忽然说。 “嗯，顺便，把我点的那三份布丁，分一份给这位先生，一份给这个女孩。”那个法师继续说。 “谢谢你啊！”还没待兰斯说话，爱丽丝就高兴地道了谢。 “希尔奈，你的书又被图书馆收录了么，手里阔绰些了？”老板娘的口气中似乎有些好奇，一边转过身去取布丁，一边问。 那个法师把罩帽取下来，露出瘦瘦的脸颊。他的双眼深邃有神，灰色的长发在后脑束成一个发髻，脸上没有胡须，但是有着浅浅的皱纹，看上去已经是中年了。 “图书馆的确付了我不少钱，不过我不觉得我写的书有太多人看。”那个法师用操控魔法将酒杯倒过来，将里面剩余的酒全部倾入口中。 “有稿费就行了。”老板娘说。 “我叫希尔奈，”法师转过头，对兰斯和爱丽丝微笑了一下，说，“我的故乡就是潘塔镇。虽然我们不是很欢迎人类，但是也并不敌视，无论如何，还是欢迎你们来到潘塔镇。” 虽然这只是一句简单的客套话，但是让兰斯和爱丽丝感到异常地亲切。原来法师里也有这么友好的人啊……不，是以前他们把法师想得太冷漠了。运气真好，先碰到一个西蒙·格里芬，又遇到一个希尔奈，都让他们不再因为是异乡人和异族人而感到不安了。 三个装着粉红色布丁的白色盘子悬浮在老板娘的身边，慢慢自行地飘到三人面前，停在他们面前的吧台上。兰斯曾经因为某个酒馆老板在端盘子的时候把指甲里全是黑垢的大拇指伸进他的点心里而恶心了好长一段时间，而法师们这种不接触的方式反倒让他觉得新奇而清爽，虽然，不会魔法的他也知道，这种操纵魔法也只是一种简单的法术。 爱丽丝拿起勺子，挖了一块嫩滑的布丁，放进嘴里。然后她高兴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这个太好吃……了！谢谢你！”她又塞了一勺进去，一边嚼着，一边说。因为嘴里包了太多东西，话都吐得不清晰了。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希尔奈一边小口小口地吃着布丁，一边说。 “爱丽丝·帕克。”爱丽丝回答道。 “你呢，先生？”希尔奈问兰斯，“你看上去是个健壮的战士，你是他们叫的骑士么？” “是的，我叫兰斯·雷尔。”兰斯回答道。 “我没能见到过传言中英勇的圣歌之盾骑士团，不过还是在尼塔拉大开了眼界。”希尔奈徐徐说，“我喜欢旅行和写作，也喜欢人类的艺术家们。你这个呼啦圈真漂亮。” “我是小丑哦~”爱丽丝笑着说，用手拍了拍靠在凳子边上的纯白呼啦圈。 “小丑？就是那种制作玩具，带给孩子们欢笑的艺术家？”希尔奈有些不确定。他接触的人类艺术家，更多的是神秘画师和音乐家。 “嗯，嗯。” “或许你会喜欢这个。”希尔奈忽然想起什么，从自己口袋里取出一个圆圆的小布球，递给爱丽丝。 爱丽丝把小布球拿在手中捏了捏，软软的。她很好奇地看着这个布球，问：“这是什么呀？” “我们称呼它作波比（Boby），一种简单的魔法道具，我曾经见过一个小丑使用这个。”希尔奈徐徐说道，“向波比中注入元素魔力，能够让波比拥有灵魂。但是每种元素只能让一个波比拥有灵魂，并且活着的波比会一直占据着主人一部分的元素魔力，所以修习高深法术的魔法师们都不用这个，它更常见的是被当作小孩子的宠物。” 那个小布球忽然活过来一般，忽然凹下去一块儿，形成嘴巴形状的凹陷，然后张开“嘴”，一口咬住爱丽丝的手指头。不过因为它本身是软的，这咬着根本一点痛感都没有。 “嘿，它生气了。”希尔奈伸出手，抚了抚小布球，布球方才松开“嘴”，跳回希尔奈的手中。 “好可爱啊！……”爱丽丝兴奋地看着那个小布球。 “商店都有卖的，很便宜。你们可以用卡布金币与我交换一些托比金币，不然你们在谢尔兹王国会很吃力的。”希尔奈说。 “真是太感谢了。”兰斯高兴地说。 第五十三节 伴郎伴娘 兰斯、爱丽丝与希尔奈交谈了不少。希尔奈是个旅行家和作家，写过不少旅行的书籍，懂得很多知识。谈论之中，兰斯和爱丽丝都能感觉到这个法师的性格还是比较温和友好，只是似乎说起话不带什么感情，陈述都比较客观——或许是他们不大习惯，因为尼塔拉人说话的时候一般表情会很夸张。不过，希尔奈还是告诉了他们很多关于法师国度的常识。 就这样，三人悠闲地谈了几个小时。希尔奈觉得时间不早了，就告别了两人，抱起身旁的两本书，离开了酒馆。 希尔奈一走，爱丽丝就觉得无聊了，她问兰斯：“我们现在做啥？” “不知道。”兰斯耸耸肩，说，“要不要去看看希尔奈刚才说的那种波比？” “好吧。”爱丽丝点点头，从座椅上跳下来，将呼啦圈挂在肩上。 这时，酒吧的大门被猛然推开，一个年轻人跑了进来，大吼一声：“我要结婚啦！” 这叫声把兰斯和爱丽丝吓了一跳，不过他们马上反应过来这家伙是谁。 酒吧里的法师们都轻轻鼓掌。 “恭喜你，小伙子。” “结婚以后不要耽搁了学业。” “婚礼办得利索点。” 这一番“祝福”之后，西蒙·格里芬跳到爱丽丝和兰斯面前，没理会他们惊愕的神色，说：“朋友，这是我的最后一站。我已经告诉了整个小镇的人们。嘿，对了，我还不知道你们的名字呢。” 爱丽丝和兰斯各自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喔，爱丽丝小姐，兰斯先生，很荣幸能够遇到你们。不知道这对你们来说是不是很不礼貌的行为，我想邀请你们参加我的婚礼，就如同之前所说，我要让我头两个遇到的人做我婚礼的贵宾。”西蒙一脸兴奋地说。 “我们已经答应你啦！”爱丽丝说，“之前就答应啦。” “殿下，我们还要赶去白色卷轴呢。”兰斯提醒道。 “嗯，的确，你的婚礼是在什么时候呢？”爱丽丝问。 “明天，就在明天，我不会拖沓的，而且我的父母也不允许我拖沓。婚礼完成以后，我还要回到学院继续学习。”西蒙说。 仈_○_電_耔_書 _ω_ω_ω_.t x t 8 0. l a “啊？你们学院就不给你放假么？”兰斯觉得有些好奇了。就算是在圣歌之盾骑士团这种制度森严的组织，在结婚这种大事上，还是要给予将近一个月的假期的。依照长者们的说法，这一个月的工作，召唤之神雷克斯贝利会帮助新人完成的，因为在民间，召唤之神亦是婚姻与家庭之神，因为她不仅守护魔法中召唤者与被召唤者的魔法纽带，也守护者人们之间亲情、友情和爱情的纽带。 “不，不，导师们说，学术比结婚什么的重要多了，特别是在我们这个阶段，即将选择今后的主修科目，对一生都有重要的影响。有好多导师都为了成就学术而放弃了结婚的念头。”西蒙摇摇头，说，“我当然很看重了，我爱死艾格尼丝了，但是我不能陪她太久，我有我的学业，她也有她的研究。” 兰斯和爱丽丝顿时语塞了。这些法师把学术和研究看得这么重么…… “不过，这几天的时光还是要好好把握。兰斯，爱丽丝，你们能不能帮我一起筹备婚礼？只需要从现在开始，准备到晚上就好了。” “筹备婚礼？” “嗯，不会很累的，大部分工作我一个人就可以搞定。”西蒙说，“并且我想邀请你们今晚住在我的家里，见一见我的父母。” “喔，好啊好啊。”爱丽丝兴奋地眨巴着大眼睛，说，“我们要做什么呢？” “走吧，跟我走，我们先要去买一些东西。”西蒙说。 两人跟着西蒙来到镇里的市场。本来以为西蒙要买一些什么奇怪的东西，没想到他只买了一些蜡烛和彩纸，还有一大堆食物，像布丁啊、蛋糕啊、草莓什么的。并且，这些东西都不需要兰斯或者爱丽丝帮忙拿，因为西蒙身边有一根漂亮的古木扫帚，那些装东西的布袋都被他捆在扫帚柄上，扫帚柄一直平稳地悬浮在他身边。 兰斯不禁觉得，法师们的这些魔法，让他们生活得还真是轻松。 “嘿，我从书上看到过，你们人类很会处理食物，但是我们并不擅长。我想在婚礼上有一些奇妙的食物给大家分享，你们能帮忙吗？” “兰斯，你会做什么食物吗？你烤兔子很厉害的啊！”爱丽丝忽然想起兰斯那天在雪山里烤雪兔的麻利动作了，于是问道。 “在参加战争的时候，曾经与骑士团的战友一起弄过一些吃的。”兰斯答道，“要不，试试烤牛排？” “烤牛排！”爱丽丝一下子想起尼塔拉的杰克骑士烤牛排。她不禁胡思乱想，觉得兰斯以后可能会去继承那个牛排店。 “好的，好的，你要什么？牛排？盐？还要什么，那边有卖的！”西蒙高兴地说，“我们平常的食物很单调，毕竟大家都不觉得厨艺是什么了不起的学科。” 于是，一个小小的扫帚上绑着大包小包，还依旧稳稳地向前飘动着。两人跟随西蒙来到他的家门口。面前这座房子并不太大，但是白色的外墙看上去很干净，建筑的底座是柔角的矩形，看上去很大方，与矩形的房子连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半径大约三米的一座白色圆塔。大门的上方如同其他房屋一样，漂浮着几块晶莹美丽的彩色宝石。 “嘿，我回来了。”西蒙对着木门说了一句，木门自己就打开了。 “这是大门，上面漂浮的宝石的意思就是，我们家最近主要在研究元素魔法。”西蒙解释道，“旁边的塔是我们家的藏书楼，法师们的家庭几乎都有自己的藏书楼。对了，我得先把这些东西放到合适的地方……” 西蒙集中精力，操纵着捆满布袋的扫帚慢慢地飘进房屋，避免它被门框卡住。兰斯和爱丽丝就跟着那扫帚小心翼翼地走进房屋。 “西蒙，亲爱的，你回来啦！”一个中年妇女高兴地走上来，拥抱了西蒙。 “妈妈，赶快准备婚礼吧。我已经邀请到了婚礼贵宾了。”西蒙笑着说。 “贵宾？我看看呢，他们是谁？”西蒙的母亲好奇地向他身后的两个人看去。 “兰斯·雷尔和爱丽丝·帕克。他们是尼塔拉王国的公民。”西蒙介绍道，“这位是我的母亲，安娜·格里芬。” “喔！”西蒙的母亲安娜忽然露出惊讶的神色，“什么！你找了两个人类做你的婚礼贵宾？” “是的，这是命运的安排，母亲。”西蒙说。 “怎么能这样啊……你应该在之前先去请教一下占卜学的老师啊……”安娜嚷嚷着，她似乎很不满意这两个人类，“你真的要两个人类来做你的婚礼贵宾？” 兰斯听她那口气，牙根又有些痒痒了。看来他还是想得太乐观，除了希尔奈和西蒙，其他法师对人类的态度果然不太好。 “人类比我们更懂婚姻和聚会，我相信我可以做得比别人好。”西蒙认真地说，“母亲，你不要在意种族了，他们都是不错的人。” “……你都这么大了，这些事情你自己决定。”安娜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说，“你的父亲刚才出门了，因为戴夫的魔力提炼实验成功了，他去跟戴夫讨论论文的事情了。” “什么？那，那他不会来参加我的婚礼？”西蒙吃惊地说。 “估计是不行了。嗨，戴夫就要升入你们莱卡里奥学院的炼金班了，这次的实验和论文对他来说很重要。”安娜说，“嗯，不过，你找到的这两个贵宾，还是挺漂亮的。” “喔……戴夫那家伙要升学了，我忘记了。”西蒙拍着额头，很无奈地说，“算了算了，有妈妈就行了。” “你问了镇长么，明天的广场上有没有其他活动？” “问过了，没有呢。我明天一大早起来。等会儿晚上收拾好东西，爱丽丝，我带你去见艾格尼丝，明天你要和艾格尼丝一起来。”西蒙说，“兰斯，你和我待在一起。” “为什么？” “这是我们的习俗，婚礼的贵宾一男一女，分别陪伴新郎和新娘过最后一夜单身时光。”西蒙解释道。 兰斯和爱丽丝恍然大悟，在尼塔拉也有这种风俗，但是他们被叫做伴郎和伴娘。 原来“贵宾”的意思就是伴郎和伴娘？在尼塔拉，伴娘应该是新娘的闺蜜，而伴郎应该是新郎的好友，但是，西蒙为什么要挑选他们两个形同陌路的外族人呢？ “你们的疑惑都写在脸上了。”西蒙叹了口气。他操控着几个板凳从墙角飞过来，落到他们身后，邀请他们坐下。 “妈妈，能为我的贵宾们做一些新鲜的咖啡吗？”西蒙说。 他的母亲安娜点了点头，反正她似乎和这两个外族人在一起感觉不自在，就听从了儿子的吩咐，到厨房里去磨咖啡了。 “对不起，你们或许不了解法师。”西蒙说起法师，并不显出十分自豪的表情，“我的朋友，大多数都在学院学习呢。镇子里的几个伙伴也都面临升学，我不能耽误他们。而且，命运让你们出现在我面前，我愿意接受命运的安排，即使你们是外族人。” 兰斯有些为他感到不平，说：“结婚可是一生只有一次的事，就没有人愿意为你耽搁仅仅一天的时间吗？” “啊？”听到兰斯这个说法，西蒙都有些吃惊，“一生只有一次……这种说法，在我们这里还真是少见呢。虽然，的确，结婚一生只有一次，但是，比起学业，婚姻只是一个小插曲而已。在我们的国度，结婚与否，拥有后代与否，对名誉和地位没有丝毫的影响。” “怎么可以这样呢！”爱丽丝最近听了不少兰斯给她讲的查普曼·坎塔尔的传奇故事，她现在非常相信真正的英雄是事业和家庭都能做得很完美的人。而爱丽丝觉得，西蒙这个说法，就像把结婚看成一个小小的周末聚会一样随随便便的。 “在我们那里，会有牧师专门主持新人的婚礼，会有许许多多的亲朋好友、长官和小孩子来参加婚礼。”兰斯察觉到，法师的习俗确实让他感到不适应，“你们有什么区别吗？” “我们不信神，朋友。”西蒙说，“具体如何，等会儿我会与你说的。” 他们又谈了一阵，西蒙的母亲送来了新鲜的咖啡和作为晚餐的火腿奶酪。从她的言谈举止，兰斯似乎隐约感到她并不是憎恨他们两个外族人，只是有些不习惯而已。晚餐之后，兰斯就按照西蒙的要求，留在他家里做一些诸如剪纸的准备工作，而西蒙自己带着爱丽丝，一起前往艾格尼丝家里。 第五十四节 竖琴少女 艾格尼丝的家在潘塔镇外面。西蒙说，她是一个主修文学的学者，也是一位音乐师。她为了避免被别人打扰、避免打扰别人，将自己的房屋迁到了镇外的一片小松树林中。 敲门之后，一个看上去和爱丽丝差不多高的少女将门打开了。 “嘿，亲爱的。”西蒙微笑着挥挥手。 “西蒙！”那个少女一下子扑过来，搂住西蒙的脖子。她的身子因为不够高，将西蒙搂住之后，就直接吊在了半空中。 “啊，别淘气，亲爱的。”西蒙连忙弯下腰，让她的双脚落地，“你看，我给你带贵宾来了，这个姑娘叫爱丽丝·帕克。爱丽丝，这是我的未婚妻，艾格尼丝·秋拉。” 爱丽丝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神马？？这是西蒙的未婚妻？和自己一样高！ “……人类？”艾格尼丝打量了一下爱丽丝，轻轻地说了一声。 “嗯，她是来自尼塔拉王国的。”西蒙温柔地说，“我想你不会介意的。” “嘿，西蒙，亲爱的！”艾格尼丝又跳起来，快速地吻了一下西蒙的额头，然后说，“你真是一个宽容的人，我知道你不会在意种族的。你好，爱丽丝，或许其他法师对你们人类有一些看法，但是我并不这样的。” 爱丽丝笑了笑。但是她刚才那句质疑的话，还是让爱丽丝心理有些不舒服。 “嗨！”艾格尼丝发现了爱丽丝的不高兴，“对不起啦，只是我真的没想到会是一个人类。你知道吗，我最近在写一部关于人类的小说，我想多了解一下你们呢！” “呃……”爱丽丝一下语塞了。 “好吧，亲爱的，明天见，我现在回去准备婚礼了。”西蒙说着，再次拥着艾格尼丝，吻了一下她淡淡的粉唇。 “再见！”艾格尼丝挥着手说。 她带着爱丽丝走进小屋。艾格尼丝的小屋是用木头搭建的，小木屋外面围了一圈围栏。走进房屋，爱丽丝看到的是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六个大书架，一个写字台，还有一些生活器具。一把漂亮的小竖琴靠在写字台的旁边。 “噢，天色暗了。”艾格尼丝觉得光线不足了，于是念诵咒语，从手掌发出一个明亮的光球，向墙壁上飞去。光球飞到墙壁上，就像软糖一样粘在了墙壁上。于是，小小的木屋一下子变得明亮起来。 “……请问，秋拉小姐，你多少岁呀？”爱丽丝这个问题已经憋了很久了，最后还是问了出来。 “我呀，快满十五岁了，你呢？” “……我十四岁。”爱丽丝答道。 不过她真的吓坏了，十五岁，明天就要结婚了？这简直是一个尼塔拉人觉得天方夜谭的事情啊。 “怎么了？”艾格尼丝看到她吃惊的表情，问，“……难道我看上去很小，或者很老吗？”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爱丽丝慌忙地挥着手，解释道，“其实……是这样的，我们那里的女孩子，要十八岁才可以结婚，十五岁的话，还只算一个小女孩，结婚这种事情，想都不可以想的。” “十八岁，那要等多久呀……”艾格尼丝也露出吃惊的表情，“学者们都认为，十五六岁的时候，女孩子的感情是最真实最热烈的时候，而且这个时候，十八九岁的男孩子，也正好学业不是很繁忙。我存有一篇关于这个问题的论文呢，你要不要看？” 爱丽丝连忙挥手，说：“我……我看不懂……” “喔，那就算啦。无论如何，爱丽丝，你要陪我过最后一个单身之夜呢，我好高兴。”艾格尼丝笑着说。 “那个……艾格尼丝，你的爸爸妈妈呢？”爱丽丝忽然想起，西蒙都是和父母住在一起的，艾格尼丝这么小一个女孩，一个人住在镇子外面，未免有些奇怪。 “爸爸和妈妈在一次魔法实验的事故中死掉了。”艾格尼丝说，“魔法学院为此给我提供了不少生活费，并且有大魔法师定期来拜访我，对我的房子施放结界术来保护我。” 原来，艾格尼丝和自己一样，也是一个失去双亲的女孩啊！ 只是，艾格尼丝说起去世的父母，表情没有露出丝毫的遗憾之色。爱丽丝试探地问：“父母去世，你一定很伤心吧。我也在很小的时候就失去双亲了。” “唔，当时很伤心。但是，现在想想，我们都会死的，无论是人类还是法师。我只要好好利用自己的生命，写出好的作品和乐曲就够了。”艾格尼丝说。 她说着，前去取来小竖琴，坐在凳子上，把竖琴放在大腿上。 爱丽丝心理有些纠结的感觉。她虽然都不记得父母是什么样子，和她说过什么话的，但是每次想起自己没有父母，看着人家的小孩都被爸爸妈妈牵着手，或是抱着走，心里始终有丝丝酸意。自从失去爷爷之后，她的这种不安和孤独感就越发地强了，虽然幸运的是有兰斯，但是兰斯毕竟不是她的亲人，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孤儿一样，因为，她不信任所谓的主人和骑士的关系，对，这种关系或许在兰斯看来很稳固，但是这种关系，不能给她安全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缘故。 可是，艾格尼丝，为什么会这样想呢？她不觉得孤独吗？难道是因为她要结婚了，所以不觉得了？ 这种孤独，真的是爱情能够治愈的么……那，谁又能治愈自己的孤独呢…… 爱丽丝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她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胡思乱想这些事情了，为什么会这样不安呢？她四下环顾了一下，总觉得身边少了点什么……是什么呢…… “我每天都会练一会儿琴，雷打不动。爱丽丝，你愿意听我弹琴吗？”艾格尼丝问。 “……嗯，好啊。”爱丽丝从思索中惊醒，说道。 于是，艾格尼丝纤柔的手指开始轻轻拨动琴弦，琴弦的震动发出天空与流水般的旋律。一小节一小节的旋律重复，音阶慢慢升高，那轻盈的声音回荡在小屋之中，似乎是她的手轻拨着弦，而弦轻拨着倾听者的心。爱丽丝闭着双眼，脑海中随弦音出现的是美丽的森林，翩舞的蜂蝶，盛开的牵牛花和摇曳的三叶草。 “你喜欢这首曲子吗？”艾格尼丝一首弹完，问，“这首是我自己作的曲，叫做《三叶草的夏天》。” “我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一样，”爱丽丝睁开眼睛，依旧回味着，“就像，就像在河边奔跑，就像躺在树叶下，阳光的斑点照在脸上……” “嗯，嗯，你喜欢就好。西蒙最喜欢的也是这一首。”艾格尼丝说。 “西蒙喜欢听你弹琴啊？” “不，他还是最喜欢元素学，但是他愿意陪我，愿意听我弹琴，其他男孩子做不到。”艾格尼丝提起西蒙，脸上露出了甜甜的微笑，“他也不看我写的书，因为他不喜欢故事书。但是他愿意听我跟他讲我的构思，我的人物。我知道他会是一个好丈夫。” “我都不知道，”爱丽丝说，“你原来和西蒙爱好差别这么大呀。” “能够有那么一点陪伴，已经很不错了，我们都有自己的事业。”艾格尼丝平淡地看着她，说。 “你有听过查普曼·坎塔尔的故事吗？” “我听说过一些。他是你们尼塔拉的传奇英雄，但是，我觉得好奇怪，他能够陪着妻子，度过那么长的时间。对于我们来说，那太不现实了。” “为什么不现实呢？丈夫陪伴妻子，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哪有啊，学术才是最重要的。”艾格尼丝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如果我为了让西蒙陪着我而耽搁他的学业，那是不可饶恕的。” 爱丽丝哑然失笑，她根本没办法想象，眼前这个和自己一样大的女孩，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她真的爱着西蒙么，怎么感觉是要赶他走的样子？ 不过，她意识到自己好歹也是个“伴娘”，还是好好地、认真地对待西蒙和艾格尼丝的婚礼吧！她还从来没感受过婚礼呢，虽然这是法师的婚礼，但是……也会很幸福吧！ 自己还能有多少次分享别人幸福的机会呢？终究，很快就会死了，要是自己能够有一次婚礼，那会是怎样的呢…… 这些，她连想，都是一种奢望了。 艾格尼丝继续弹着琴，爱丽丝继续倾听着。之后，她们谈论了许多，交换了许多关于人类和法师的生活习惯之类的信息。虽然两个人种族不同，但是毕竟都是年纪相仿的女孩，聊得津津有味。的确，艾格尼丝是个温柔、漂亮、雅致而宽容的女孩，怪不得西蒙会这么高兴能够娶她做妻子。 第五十五节 婚礼（上） 第二天的清晨，太阳早早地洒下了第一抹辉光。雪山映衬着晨曦的新鲜味道，绿色围绕的白色城镇渐渐从沉睡中苏醒。天空洁净无云，预示着这将是一个晴天。虽然在雪山不远的地方，但是针叶林包围着的山谷中的潘塔镇并不是很冷，何况，太阳已经出来了。 按照西蒙的要求，兰斯一早就和西蒙一起在镇中心的广场上堆了一大堆气球、糖果、剪纸和烧烤架。昨天夜里，他亲眼目睹了魔法的厉害——西蒙一个人操纵着十几把剪刀，把买回来的剪纸简称各种漂亮的形状，甚至把剪纸架成了漂亮的象牙塔和树木的形状。同样，到了镇广场上，兰斯还没把东西从扫帚上取下来（因为东西太多，西蒙借用了父母的扫帚，一共三支扫帚挂着许许多多的东西随着他们两人一同来到广场），西蒙又使用魔法，将制作好的剪纸放下来，然后将纸质烛台放上蜡烛，悬浮在空中。同时，他的母亲安娜则带来许多鲜花。那些鲜花本来都是淡红色的，但是她念着咒语，用手抚摸花瓣，粉红的花朵就变成了纯白色、紫罗兰色、大红色、淡蓝色。她也细心地将所有花朵小心翼翼地放在合适的位置，对，还有合适的高度。 气球、蜡烛和漂亮的花朵围成一个大大的圈，形成了一个天然的舞台。兰斯看到这个场景十分惊讶，他只见过教堂里的婚礼，从来没见过这种露天但又如此漂亮的婚礼“殿堂”。不过，他能做的，似乎只有烤牛排——这个似乎是西蒙不擅长的。西蒙帮他用元素魔法点燃烧烤架下的木炭，操纵几大块牛排漂浮在火焰上，而兰斯需要做的就是洒调味料和用一支长长的铁夹子给牛排翻面。木炭的火焰受到很好的控制，站在旁边一点都不感到很热，兰斯不得不承认如果法师们准备食物的过程要干净、方便、清爽很多，不用像人类一样因为让手沾满油脂或是火星飞到脸上而烦恼。 五彩缤纷的糖果围绕着场地周围旋转着。早起的孩子们发现了这些漂亮的糖果，纷纷骑上自己的小扫帚，飞到半空中去抢糖果，他们的欢笑声和叫喊声一下子让广场热闹起来。就连兰斯肩上的卡宾也觉得有趣，腾起身啄糖果去了。 “这些孩子很可爱，不是么？这下你能够理解，法师们为什么讨厌人类了吧，当年在卡尔托城的血案，可是我们全国人的阴影。”西蒙指着那些年幼的男孩女孩，对兰斯说，“他们现在生活还很轻松，等他们长高一些之后，就要面临很重的学业压力一样。” 兰斯思索了一下，才想明白他说的什么。两百年前，法师们占领了卡尔托城，而有一伙人秘密杀死了助手卡尔托城的法师领袖，并且将全城的小孩都开膛破肚，挂在卡尔托城奥兹莫克大教堂之中。虽然这次血案让尼塔拉重新夺回了卡尔托，但是也导致了法师和人类之间几乎是永久性的相互封闭，既没有战争也没有来往。不过，两百年过去了，人类们几乎没有在意这件事了，但是法师们似乎还是无法淡忘，这仇恨虽然随着一代代法师的更迭而减弱了不少，但是法师对人类的态度，是没办法达到“好感”的。 “这些小孩子都必须读书吗？”兰斯一边轻轻地用铁夹移动着牛排的位置，一边说，“不能做其他的吗，比如成为士兵，或者做铁匠。” “在我们的社会里，所有的职业都是一门学科，必须要完成基础的魔法教育，然后选择更深层、更职业化的学科进行学习，就算是铁匠，也必须学完基础的魔法，你看，我们最常用的代步工具就是扫帚，而操纵好扫帚可不止消耗一年两年的时间。” 西蒙将他的东西布置好了，于是取来一些母亲带来的花朵，和她一同摆放悬浮的花朵。 “喔，我们想当铁匠的孩子，在有足够力气举起铁锤的时候，只需要直接去铁匠铺当学徒就可以了。”兰斯笑着说。 “喔，我不懂你们的社会，那样不会缺少很多常识么。”西蒙有些不解地说。 兰斯笑着摇摇头。他知道，这些观念的差异应该不是一句两句说得清楚的，而且今天是西蒙的好日子，还是避免无谓的争论比较好。 “嘿，兰斯，你看这漂亮吗！抬头，看看！”西蒙布置好了花朵，连忙叫兰斯评价。兰斯抬起头，看见燃着魔力火焰的蜡烛与纸质烛台一起，围绕成一个大圈，留了一个口子作为大门，而那个“大门”则是由七彩的花朵围成的。花朵和糖果漂浮在更高的位置，形成了一个半球形的“房顶”，而那些剪纸简称的星星、小鸟则漂浮在“内部”，缤纷的剪纸构造成的彩色树木、象牙塔等装饰品则陈放在边缘的地面上。这个本来空旷的广场就像出现了一座漂亮的宫殿一样，这是兰斯见所未见的。他赞叹着，惊奇地环顾着，心里对魔法的印象又增了几分。 骑着扫帚的小法师们在顶部抓着糖果，有些小家伙不小心撞在一起掉入“宫殿”内部，被魔法力量控制着轻轻地着地。原来，一些空闲的大人们也都围了过来，打算参加西蒙的盛典。 兰斯烤好了几大块牛排，西蒙就操纵着小刀将牛排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用碟子盛着。碟子们在客人周围轻轻漂浮着，客人们伸出手，就可以自行拿取。他们对这个人类做的东西很好奇，但是入口之后，法师们竟然纷纷称赞起来。他们觉得这牛排好吃极了。 “这个人类真厉害！”法师们嚷道。 兰斯倒是有些惊讶。他的手艺，虽然比起骑士团的骑士们是稍微有些优势，不过都是在行军过程中填肚子训练出来的，和杰克骑士烤牛排那种专业的店铺的手艺比起来还是差了许多，但是这些法师们竟然能高兴成这样，可见他们在厨艺方面的平均造诣有多低。 西蒙开始和成年的法师们交谈。长者们似乎对他叮嘱了许多关于学业的问题，祝福虽然也有，但好像只是一句带过。兰斯从法师们的口中得知，西蒙算是镇子里比较出色的青年了，所以长者们对他有些额外的看重。 “嘿，嘿，新娘来啦！新娘来啦！”孩子们的眼睛是最尖的，他们看到了远处的新娘。 西蒙紧张得全身抖了起来。兰斯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说：“你真是个幸运的家伙，别发抖了。” 西蒙清了清嗓子。他穿着一身整洁的白色长袍（法师们管这种长袍叫礼服，这和尼塔拉的礼服差别有些大），正正地站在广场的中间，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极力地保持镇定，但是他这模样在兰斯看来，反而像一个木偶。 “头不需要抬太高，西蒙，腰打直，双肩放松。”兰斯用皇家骑士的站姿为模板，告诉西蒙该如何调整动作。西蒙听从了他的叮嘱，但是毕竟心里依旧紧张，而且没经过兰斯这样的骑士的专门训练，站姿总是很奇怪。兰斯看他这样子，也没办法，叹了口气，很正式地走到他的前方。他拿出一副皇家骑士的气质，高挑的身躯展露出一股骑士应有的英气，旁边的法师们也有些微微被他这英气打动。至少，法师之中，是很少见兰斯这样因为受过许多体力训练、亲身经历战争的青年，那种骑士给人的感觉和法师是有很大差异的。 兰斯远远看见，爱丽丝一脸兴奋地走在前面。这位公主殿下穿着一身漂亮的白色长裙，胸前扎着一个大大的蝴蝶结，披散着自然卷的金色长发，走在她那纯白呼啦圈的后面。对，其实“走”在最前面的是她的呼啦圈，那漂亮的呼啦圈吸引着它周围的彩色魔法光，那些漂亮的魔法光带是用元素魔力织成的，像彩带一样围绕着呼啦圈舞蹈着。这种彩色的魔法光带一般是法师们举办活动的时候使用，带有祝福的意味，所以，伴娘用魔法召唤出这种彩带，代表着对新人的祝福，也在向周围人传递信息：这是新娘的队伍，禁止挡道。 因为操控魔法还不是很熟练，爱丽丝伸出一只手控制呼啦圈和魔法光带，另一只手牵着身后艾格尼丝的手。艾格尼丝身着一件轻盈的白色纱衣，侧坐在她的“扫帚”上。那种纱衣类似于长裙，单肩的款式，长长的裙摆有着许多层白纱。艾格尼丝的长发垂在她白皙的肩前，裙摆随风轻轻飘摇着，而她那一根“扫帚”，也已经施用了变化魔法，现在看起来，是一只大大的白玫瑰，扫帚柄成了玫瑰枝，扫帚头则是一瓣一瓣美丽的白玫瑰花瓣。她的头上串着一圈三叶草编制而成的环，象征着幸运。 一见到新娘，小孩子们都从天上降下来，将扫帚扔到一旁。女孩子们拥上前去，手牵着手，绕着艾格尼丝和爱丽丝围城一个大圈。有几个年纪稍微大一点的女孩取出随身携带的木制法杖（由于魔力较弱，小孩子们都随身携带法杖增强法术效果），画着魔法咒文，召唤出一些浮空的乐器。乐器们受到魔力的驱动，自行演奏起来。男孩子们则跑到兰斯和西蒙身边，也取出法杖，在半空中画起咒文。那是一些召唤漂亮星光的简单咒文，但是由于孩子们纷纷施法，漂亮的魔法星光四下涌开，一下子将蜡烛和气球围绕而成的婚礼殿堂渲染得如同童话中的仙境一样。爱丽丝看到这一幕，感动得差点流眼泪了，她很难相信自己不是在故事书的仙境之中。只是，她不敢忘记自己的职责，依旧按照艾格尼丝之前告诉她的“伴娘须知”，稳稳地向前走着。 兰斯终于明白为什么西蒙的婚礼只需要很少的人帮忙了。虽然西蒙告诉过他，婚礼由孩子们帮忙是法师的传统，但是没想到孩子们这么自觉、整齐而“专业”地采取行动。他也非常惊叹，法师们能够把婚礼这么重要事情放心地交给孩子们。 爱丽丝领着新娘走到广场的中央，进入了漂亮的殿堂。女孩子们散开了圈子，围在艾格尼丝的后面。爱丽丝将呼啦圈握住，重新挂回肩上，然后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托着艾格尼丝的手，帮助她从那大大的白玫瑰上下来。而后，兰斯和爱丽丝分别取出准备好的结婚戒指。他们打开盒子，兰斯的盒子里是一枚红宝石戒指，而爱丽丝的盒子里是一枚蓝宝石戒指。 “红宝石的力量守护着新娘的美丽与善良。”兰斯念道。 “蓝宝石的力量守护着新郎的智慧与忠贞。”爱丽丝念道。 艾格尼丝和西蒙彼此相距四五米的样子，爱丽丝和兰斯帮助新郎和新娘交换戒指，兰斯将爱丽丝盒子中的蓝宝石戒指，戴在西蒙的左手无名指上，而爱丽丝将兰斯盒子中的红宝石戒指，戴在艾格尼丝的左手无名指上。然后，爱丽丝执着艾格尼丝的手，兰斯执着西蒙的手，牵着这一对新人彼此靠近。最后，他们将艾格尼丝和西蒙的手放在一起，然后自己缓缓收回手去。 如此，一对新人的手最终放到了一起。 大人们都鼓起掌来。小孩子们欢呼雀跃着，将召唤出来的魔法星光舞得满天飞舞。这个时候太阳正在升起，温和的阳光照到一对新人身上，朝霞见证着他们以夫妻名义的第一个吻。 爱丽丝也深深感受到了他们的幸福，她陶醉地靠在兰斯身边，喃喃道：“好好啊！” “祝福他们吧。”兰斯也微笑着看着他们两人。原来，这就是法师的婚礼啊，虽然说，他们花费的东西确实没有尼塔拉人那么多，也没有专门主持婚礼的牧师，但是这梦幻般的场景，丝毫不失婚礼所应有的浪漫。 真是一场漂亮的婚礼。 第五十六节 婚礼（下） “我会一生守护你，艾格尼丝。” “我也一样，西蒙。” 西蒙和艾格尼丝彼此深情地对望着，沉醉在新婚的幸福之中。朝霞照着艾格尼丝的清秀的脸庞，脸上的红晕与霞光混在一起，更显得这个少女的羞怯可爱，西蒙的心中升起一股幸福的暖意，他知道自己是最幸运的人，能够和艾格尼丝彼此守候。 按照法师们的习俗，之所以要在早晨举行婚礼，因为新人在完成仪式之后，并不像人类一样大吃大喝一顿，而是骑着同一把扫帚，去进行一次“高空旅行”。而那把幸运的扫帚，无疑是艾格尼丝那支白色玫瑰。 西蒙跨上白色玫瑰，艾格尼丝横坐在他前面。 “兰斯、爱丽丝，孩子们，乡亲们，谢谢你们。”西蒙大声地说了一句。 西蒙的母亲向他挥了挥手，说：“我会收拾后续的，西蒙，自己去玩吧。” “嗯。”西蒙点点头。 “谢谢你们，爱丽丝，还有兰斯。”艾格尼丝也微笑着说。 “嗯，嗯，祝福你们。”爱丽丝高兴地说。 西蒙双手搂住艾格尼丝的腰，用脚轻蹬地面。那支大大的白色玫瑰就从地面浮起，在魔力的驱动下，慢慢地升起来。 “喔！”爱丽丝一边高兴地蹦着，一边对他们挥着手。 兰斯也向他们挥着手，但是在爱丽丝看来，他这挥手反倒有点像敬礼。 唉，这个皇家骑士。 他们目送着这对新人飞上天空。兰斯从爱丽丝羡慕的眼光中猜到，这个女孩也想有一天能够飞上天去看看。不过，对于魔法学习已经起步的她，应该不久之后就能办到。 忽然，一个巨大的黑影从众人头上掠过，直直冲向正在腾空的艾格尼丝和西蒙。 兰斯警觉地抬头一看，他敏锐的观察力一下子就看清了那个朝霞下的庞然大物，下意识地猛然向他那放在一边的查普曼之枪冲去。 小孩子看到那个空中的庞然大物，都惊声尖叫起来。 爱丽丝心中顿时产生一阵抑制不住的恐惧和惊慌。为什么，为什么那个东西会出现在这里，那……那头可恶的龙！ 西蒙正在全神贯注地操纵扫帚的魔力，让它稳稳地上升，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个庞然大物地袭来。在他们离地面约摸五六十米的时候，艾格尼丝感到了奇怪的气息，她试探地转头一看，一双黄色的恐怖的大眼睛正狠狠地瞪着她。 艾格尼丝想也没想，伸手画起魔法图腾。而西蒙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到一阵巨大的冲击袭来。那个庞然大物，硬生生地撞上他们的扫帚，它那巨大的身躯将西蒙和艾格尼丝在半空中一下子撞飞出去。 “西蒙！艾格尼丝！”兰斯握紧长枪，大声地叫道。没错，那个家伙，火焰之龙伊尼尔，和他那疯子主人，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突然出现在潘塔镇的上空了。 忽然，他听到侧面传来奇怪的风声，转头一看，一只漂亮的蓝紫色的龙也朝着这边飞过来。那是一只仙女龙！ “艾兰娜！”兰斯大声叫道。 似乎正在向伊尼尔追去的仙女龙艾兰娜听到了兰斯的声音。她稍微放低了高度，用龙语说了一堆奇怪的话。 兰斯不解地看着她。 “兰斯，我需要你的帮助！”艾兰娜似乎意识到自己错用成了龙语，连忙用兰斯能听懂的语言说道。 兰斯想也没想，向前疾冲起来，冲了一小段路，忽然用长枪的末端抵着地面，一个撑杆跳，跃向半空中。艾兰娜一个快速的俯冲，恰巧用爪子抓住兰斯，然后轻轻一扔，将兰斯扔到她背上。 “伊尼尔发疯了，我从来没见过它如此疯狂，它连我的话都听不懂了。”艾兰娜的语气听上去很焦急。 伊尼尔盘旋在潘塔镇上，愤怒地狂吼着。而他的主人，那个被放逐的骑士汤姆·格兰特，骑在它的背上，似乎在吼叫着。 伊尼尔疯狂地向潘塔镇吐出一个又一个火球，火球炸到房屋的顶上、牛棚里，瞬时碎石乱飞，被击中的建筑燃起烈火。火球一个接一个从它的口中喷吐而出，狠狠地砸在街道上，点燃一片又一片的火焰，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巨响。小孩子们惊叫着四处逃散，成年的法师们念着咒语，尝试着召唤出魔法结界。但是他们召唤出的结界比起伊尼尔的火球，太过弱小了，好几个法师的结界一碰到火球就被击得粉碎，他们自己也被火球炸得死伤惨烈。 “住手，助手啊伊尼尔！”艾兰娜大声吼叫着。伊尼尔依旧不断地吐着火球。 “艾兰娜，怎么才能阻止他！”兰斯捏紧了长枪，大声的问。 “只能攻击他了。”艾兰娜无奈地说。 “怎么攻击他？” “我来。” 艾兰娜一下子扇动巨翼，身子一下子升高，然后口中念着兰斯听不懂的龙语。她巨大的嘴中忽然产生了明亮的闪电球，一下子飞出去，袭向伊尼尔。 伊尼尔似乎看到了那飞速袭来的闪电球。它愤怒地咆哮了一声，腾起身来，躲过了闪电球，然后扇动着巨翼，向着北方飞去。 艾兰娜也奋力地挥舞着翅膀，加速追上去，并且不断地喷吐出明亮的闪电球。伊尼尔依旧敏捷地躲闪着，并且奋力地向前飞去。虽然艾兰娜没能击中它，但好歹也让他停止了对小镇的轰击。就这样，两头巨龙纠缠着向着北方快速地飞去，很快就越过山峦，消失在人们的眼界。 镇子被伊尼尔炸得面目全非，街道上燃着熊熊烈火，小孩子们哭喊着，奔跑着，成人法师们正在焦急地使用法师扑灭火焰、救助伤员。卡宾因为一时间没能追上兰斯，所以放弃了和龙赛跑，飞回来停在爱丽丝的头上，惊慌地鸣叫着。 爱丽丝的大脑中一片空白。她快速地奔跑着，在街道的一边，他看到了被击落的西蒙和艾格尼丝。 西蒙瘫坐在地面上，用手抱着艾格尼丝，一块燃烧的木头从旁边的房屋上掉下来，砸向西蒙，而西蒙却一点反应都没有。爱丽丝惊慌之中取下纯白呼啦圈，一下子丢过去，纯白呼啦圈飞到半空的时候，她运用操纵魔法，让呼啦圈瞬间加速，一下子冲上去，将那块燃烧的木头撞飞。 爱丽丝奔跑到西蒙面前，叫道：“西……” 忽然，她愣住了。 “艾格……尼丝……” 西蒙埋着头，低声地念道。而他怀中那美丽的新娘，半睁着眼睛，表情凝在了那一刻，额上渗出的血在白皙的脸庞上画出一道道刺眼的殷红。 爱丽丝呆呆地站在原地。 原来，在火焰龙袭向他们的时候，艾格尼丝立刻对西蒙施放了护盾球法术，但是那短暂的时间已经让她来不及对自己施放了。他们被巨龙从半空中撞下来，大约一百米的高度，西蒙因为护盾球法术的保护，摔到石头地面上却没受什么伤，可是，艾格尼丝…… 艾格尼丝…… 第五十七节 法师的冷漠 我想，人类的话，应该是理解不了法师的世界，就像法师没办法理解人类一样。理性和感性的差异，总是在微妙之中影响整个文明。 希尔奈回头看了一眼那星星火光的远方，面无表情地说着，然后，转过身继续行走。 爱丽丝的心就像被烧灼了一样，她想要上前，但是又不敢。她希望她的问题能够得到一个不是她猜想的答案，声音几乎小到了极致。 “她怎么了……” 西蒙头也没抬。爱丽丝听见，他在喃喃地自言自语着什么。 听不清。 他伸出手指，在空气中比划着什么。 然后，西蒙将艾格尼丝横抱起来，一下子站起身，轻轻看了一眼爱丽丝，说：“她死了。” 她死了…… 不，不可能，西蒙，西蒙的表情为什么那么沉稳！ 爱丽丝像中了一记霹雳一样，呆呆地看着他。西蒙的眼中，分明既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他是怎么了！艾格尼丝……艾格尼丝一定没事的吧！ “不信？你把手放过来。”西蒙走到她面前，不由分说地抓住爱丽丝的手，把她的手指放到表情凝住的艾格尼丝的颈部。 爱丽丝虽然小，但是还是有一点常识的。艾格尼丝……艾格尼丝颈上的动脉，已经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西蒙你骗我！你骗我的！”爱丽丝一下子张大了眼睛，惊慌地叫喊起来，“我感觉到的，有一点点……有一点点微弱的跳动！” 西蒙不由分说，抱着艾格尼丝的身体，向前方慢慢走去。 “那是你自己手指的跳动，傻丫头。”西蒙冷冷地说了一句。 爱丽丝双眼无神地向前追去。不，这不可能的！艾格尼丝，艾格尼丝怎么会死！她可是……她可是新娘啊……自己才和她讲了好多人类的事，听她说了好多法师的事……她不是刚才还在微笑，还在甜甜地微笑吗……她是新娘啊，她是自己第一次做伴娘时的新娘啊！！ 她的魂魄似乎都飞出身体了，还没跑出两步，双腿就软了下去，摔倒在地。她挣扎着伸出手，向着西蒙匍匐爬去，嘴里还惊慌地叫喊着：“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 西蒙一句话也没有说，就这样木偶一样地向前走着。爱丽丝的眼泪打湿了白皙的脸庞，模糊了视线和泣声，眼睁睁看着西蒙，她的新郎，静静地抱着他的新娘，沿着破碎的小镇街道，向前缓缓走去…… 成年的法师们很快控制住了局势，将燃烧的火焰几乎都扑灭了。人们纷纷跑到街上，救助受伤和被困的同伴，同时，将身亡的人们放在一起。 “镇长，统计完了，受伤一百一十四人，其中有二十五个孩子。十二个人身亡，全是成年人。” 镇长拄着长柄的法杖，听着报告，眉头紧紧锁在一起。他静静地站在广场的中心，已经不忍抬眼看破碎不堪的小镇了。 “死者们的遗体都找到了吧。” “是的，除了艾格尼丝·秋拉的遗体还被西蒙·格里芬抱着的。” 镇长向离他不远的西蒙看了一眼。西蒙坐在一旁的墙角，将艾格尼丝搂在怀里，一动不动。 “那个人类是怎么回事？她在哭？” 镇长看到爱丽丝哭得满脸泪痕，跪在西蒙和艾格尼丝的身边。他很好奇，这个人类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现。 “好像是的，镇长。”身旁的下属法师说，“她是西蒙婚礼请的女贵宾。” “哦。我不了解人类。”镇长淡淡地说，“叫西蒙把艾格尼丝的遗体和其他死者放到一起，下午一起火化。遗体放久了是对死者的亵渎。” 忽然，镇长看见前方通向镇子北门的道路上气势汹汹地冲来六个骑着扫帚的黑袍法师。他们穿的法袍上画着一个显眼的魔法印章，象征着他们的所属。 “学院的人？”下属法师也看到了那群人。 “莱卡里奥学院元素系的学生……不，不是学生，是讲师和导师。”镇长说。 那群人很快就飞到了镇长的面前。带头的一个带着黑色魔法帽、蓄着整齐灰须的法师收起扫帚，问：“潘塔镇镇长在哪里？” “我就是镇长。”镇长回答道。 “这村子怎么了？” “你可能不会信，镇民们说，被龙袭击了。” “什么？龙？龙早就灭绝了啊！” “我会向议会递交报告的，这事情不需要你们学院的人操心。” 那个灰须法师好奇的眼神也紧紧持续了几秒钟，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西蒙·格里芬在哪里？” 镇长指了指坐在墙边的西蒙。 领头的法师走过去，还没走近，就开口叫道：“西蒙，西蒙·格里芬。” 西蒙抬起头来，无神的双眼中生出些许惊讶：“塔克导师？” “你负责的第二十六号元素实验室发生了火灾，资料损失严重，你现在立刻与我回到学院调查这件事。”那个叫做塔克的法师说。 “是么……”西蒙低下头，目光回到怀中安静的艾格尼丝上。 “马上出发！”塔克严厉地喝道。 “你吼什么吼！” 塔克冷不防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他侧目一看，一个斜挂着一个大大的呼啦圈的金发的人类女孩从地上站起来，脸上挂着泪痕，眼中燃着怒火地看着他。 “你们知不知道今天是西蒙的婚礼？” “哦？不知道。”毫不在意，塔克轻描淡写地说，“婚礼而已。” “你们知不知道新娘，新娘……”爱丽丝恶狠狠地瞪着他们，就像瞪着仇人一样，似乎要将所有的愤怒和悲恸都迁到这一群鲁莽的法师身上。 “我的新娘死了。”西蒙淡淡地说。 “哦，真遗憾。”塔克依旧面容平淡地说，“让镇长帮忙安排她的火化吧，我们现在出发，拿上你的扫帚。” 爱丽丝忍无可忍，指着塔克的鼻子，大骂道：“你这个大混蛋，大混蛋！你到底在想什么啊！你就忍心吗！你就忍心不留点时间让西蒙再陪一陪艾格尼丝，再多陪她一会儿？” “你是怎么想的？”塔克的语气依旧严肃地反问道，“你是怎么想的，人类？抱着一具遗体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你，你简直是魔鬼！”爱丽丝失声大叫道，“西蒙，你不要听他们的，这些冷血的混蛋！” “注意你的言辞，人类，不要觉得你可以随便在我们的领域放肆！”塔克丝毫不让地喝道。他身后的几个法师，甚至取出了法杖，准备好施放魔法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爱丽丝简直要疯了，她抓起呼啦圈，就想向塔克砸去。 西蒙忽然伸手施放操控魔法，魔法的力量将爱丽丝的手臂抓住，让她没能砸下去。他让艾格尼丝的身体靠在墙边稳稳地坐好，然后，站起身来。 “爱丽丝，你说你要去白色卷轴的么？”西蒙问。 爱丽丝一下子愣住了，傻傻地望着他。 “和我一起去吧。”西蒙一边说，一边将那柄白玫瑰扫帚召唤到手边。 “西蒙！你，你就，你就不……” “快点，上来。”西蒙的语气近乎命令了。他骑在扫把上，拍了拍前面的柄，示意要爱丽丝坐在那里。 爱丽丝茫然地、无助地、不敢相信地摇着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他们是怎么了，他们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冷漠，像冰一样冷漠…… 第五十八节 法师之城 “兰斯，我打不中他！”艾兰娜惊惶地叫着，“他在向北方的法师城市飞行，那样会被法师抓住的！” “现在这个样子，他被抓住才是好事。”兰斯紧紧地贴在艾兰娜的后背上，因为强风而半虚着眼睛，勉强地看着前方的火焰龙伊尼尔。 “不，不能啊……他会死的！” “你还是担心他的死活么？他刚才不知道又造成了多少死伤！”兰斯毫不客气地说。 “不……我知道，但是我不想他死……他是我最后的同族了……”艾兰娜的口吻竟然带着一丝哀求。这让兰斯也有几分意外。艾兰娜何必要用这种语气对他说呢，现在如果有必要，艾兰娜可以轻轻松松地把自己给摔死……这仙女龙还真不是恶龙。 “不过，一定不能让他再乱喷火球了。”兰斯说，“艾兰娜，你不要攻击他的，全力追他，等靠近了，让我去阻止他。” “你怎么阻止他？” 八*零*电*子*书 *w*w*w*.t*x*t*8 *0.*c*o*m “制服他的主人。” “喔，那奏效么？他的主人看起来也很苦恼的样子。”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于是，艾兰娜停止喷射闪电球，全力追逐伊尼尔。伊尼尔似乎也察觉到艾兰娜停止了攻击，但是他由于不需要躲避了，速度也快起来。两头巨龙在天空中飞驰而过，所到之处都掀起了巨大的风浪和破空巨响。 “这是法师的领地，你不怕暴露你自己吗，艾兰娜？”兰斯大声叫道。 “我想不了那么多了。”艾兰娜用尽全力挥动着龙翼，丝毫不敢懈怠。 艾兰娜紧追着伊尼尔，两头巨龙渐渐进入了一条大河的流域。兰斯猜想这条宽宽的大河应该是他所听说流经白色卷轴的马尔顿河。看样子，如果一直沿着这条河朝北，就会抵达白色卷轴了。前面那条可恶的火焰龙，为什么会朝着这边飞行？难道它真的失去理智了？ 谢尔兹的领地是在大陆的北面，所以植被主要是针叶林和矮灌木。顺着河流往上，渐渐进入一大片绿地，并且，从天空看下去矮矮的树丛之中，屹立着白色大理石筑成的高塔。 这些塔是白色卷轴的警戒塔。 艾兰娜虽然已经全力以赴，但是始终与伊尼尔相隔一段距离。伊尼尔忽上忽下，龙翼掀起巨大的风力，将身下的树木都吹歪。伊尼尔丝毫不躲避警戒塔的范围，并且，现在的伊尼尔十分地好斗。他看到了一座白色警戒塔，毫不犹豫地冲上去，正正朝着塔顶喷出一个火球。火球直至飞向警戒塔，只听“轰”的一声巨响，碎石飞射，火焰迸发，警戒塔的上部被炸得稀巴烂。 艾兰娜用龙语呼唤着伊尼尔。不过她再怎么希望他停下愚蠢的举动，看起来都是一厢情愿，伊尼尔就像她不存在一样，继续着自己的破坏。他用火球破坏掉一个警戒塔以后，又腾向前方大约相距一千米的下一个警戒塔。这一次，他直接伸出巨大的龙爪，撞上那尖顶的高塔，将塔顶硬生生掀下来。 警戒塔中的法师要是再不发现这头庞然大物，那肯定是眼睛和耳朵同时有毛病了。那个警卫法师举起法杖，射出一道红色的光芒，直接从被掉顶的塔中发射到天空，然后炸开来。 伊尼尔还不及赶到下一个警戒塔处，第二束魔法红光也冲天而起。兰斯心想，这应该是法师们的警戒信号吧……糟了，这样一来，厉害的法师必然会跳出来群起而攻之啊。 河谷的尽头露出了白色的城墙，高高的白色箭塔林立在城墙之后，兰斯愣了几秒钟，忽然大叫道：“艾兰娜，快转身，不要靠近这座城市！这是白色卷轴，法师的城市！” “不，必须阻止他。”艾兰娜答道。 两条巨龙的身影引起了警戒塔里法师们的极大恐慌。警戒光出现得越来越快，很快就传到了那座城市之中。 渐渐逼近那白色的城墙，城市的模样也渐渐地显现了出来。玛尔顿河流域两边都是倾斜的山坡，而这座谢尔兹首都的城墙就是垂直于河道的。整座城市背靠着高高的雪山，前临着宽宽的河流，侧面则是高耸的城墙和大门，城市的建筑从城墙开始向北面延伸，而且，这些高塔和房屋的主色调都是白色，从天空中俯视下去，整座城市恰似一张展开的白色卷轴，沿着河流铺开。城墙是轴身，河流是轴面的边缘，而大大小小的房屋，则是卷轴上记载的文字一般。 不过，兰斯没时间赞叹这座宏伟程度不亚于尼塔拉的法师之城了。他远远地看见，城墙上出现了许许多多举着法杖的法师。伊尼尔恶狠狠地向这座卷轴城猛冲过去，法师们已经开始警戒了，他们张开结界，准备好法术，随时可以迎敌。 “艾兰娜，艾兰娜，你听到我说的了吗！快掉头！”兰斯大声地叫喊着。 艾兰娜丝毫不理睬他。她飞在伊尼尔的上方，已经渐渐地逼近伊尼尔了。 “兰斯，往右边跳！”忽然，艾兰娜开口说道。 兰斯没有多想，立刻握稳长枪，向右边纵身一跃。 艾兰娜在兰斯落到她爪旁的时候，敏捷地向右一腾，用右边的爪子一下子抓住兰斯，然后用力一挥，把他向前丢出去。 艾兰娜是充分相信兰斯的实力的，否则她这么一丢，一个普通人早吓死了。她本来离伊尼尔还有一点点距离，但是她在上方这么一丢，兰斯不偏不倚地飞向伊尼尔的后背。 “哇啊啊啊啊啊……”兰斯虽然胆子很大，但是这种高空中的“衔接跳跃”还是头一次做，禁不住大叫起来。不过，他双手握紧长矛，将矛头直直向下，借着下坠的力道一下子扎入伊尼尔的龙鳞里。虽然没有扎穿，长矛还是稳稳插进了鳞中，这使得兰斯在龙背上的“着陆”还算比较稳。兰斯回望了一下艾兰娜，向她竖了下大拇指，然后挥挥手，示意她赶快离开。艾兰娜看到前面的城墙上一片一片的法师，明白了兰斯的意思，于是身体竖直腾起，向天空飞去。 伊尼尔的主人，汤姆·格兰特，就骑在兰斯的前面不远处。兰斯半蹲在龙背上，稍微稳住了身子，便将长矛拔出来，喝道：“快让它停下来，否则我刺穿你的喉咙！” “我要是能让他停下来，我早这么做了，混蛋！”汤姆·格兰特大声吼道。 兰斯举起长矛，说：“做点什么！” “你教我怎么做啊？”汤姆大声吼道。 “我才懒得管你怎么做。”兰斯一只手抓住龙鳞，一只手握住长枪，枪头靠近汤姆的背部。 “你不信，你给我看好！” 汤姆用拳头捶打着伊尼尔的背部，对它大声地吼道：“伊尼尔，给我停下！听到没！给我停下！你这是在找死！” 果然，伊尼尔完全不理会大声吼叫的主人，继续向白色卷轴直直冲去。 城墙上的法师们手中燃着各种元素魔法球，远远看上去五彩缤纷的，事实上是杀伤力极大的魔法力量。散发着淡淡光芒的结界膜已经将城墙上方覆盖住了，法师们就等这庞然大物过来了。 兰斯举起长矛，奋力地向伊尼尔背上插去。但是，那龙鳞果然不同于一般的鳞片，刚才兰斯借坠落的力道才能稍稍插进去，现在猛力一次，只能留下淡淡的痕迹，丝毫没办法刺穿。这一点点痕迹，伊尼尔连感觉都没有，更别说让他受伤了。 那高大的城墙离他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兰斯心头一紧，下意识地稳稳抓住龙鳞。 忽然，在伊尼尔马上要越过城堡的时候，法师们一齐放出法术攻击它。一时间，灼热的火球、耀眼的电光、腐蚀的黑暗法球、巨大的魔法石块和锐利的魔法箭矢都纷纷袭向伊尼尔。伊尼尔没办法躲闪如同暴风骤雨一般的魔法攻击，刹那间，各种各样的法术击中伊尼尔，全部炸开了花，释放出花花绿绿的光芒。爆破声，电击声不绝于耳，巨大的冲击力将伊尼尔打得失去平衡，在空中跌跌撞撞地打转。兰斯和汤姆都抓紧了龙鳞，身体都因为巨龙失去平衡而腾空起来，如果手中稍微一松，就会从高空跌落下去。 法师们一波一波地放着法师，魔法爆炸的光芒和烟雾将伊尼尔都包围起来。虽然被打得左右摇摆，但是龙鳞毕竟是龙鳞，伊尼尔还是没受什么伤，依旧摇摇晃晃地向城墙飞去。好几个火球都擦着兰斯的后背和头顶擦过去，他惊得心脏狂跳不停。 忽然，几个法师念诵起咒语。他们举起双手，蓝色的魔力之光在空气中画出轨迹，几道魔力之光汇聚到一起，开始出现新的形状。其他的法师依旧不停地挥舞着法杖，发射出一次有一次的魔法攻击，伊尼尔的被这些狂轰乱炸的魔法打得几乎没办法前进。 兰斯在恍惚之中瞥见一眼，那几道汇聚在一起的魔力渐渐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牢笼的形状。蓝色的牢笼边框渐渐成形，向伊尼尔缓缓移动过来。 “这头疯龙！”兰斯禁不住大叫道。 巨大的魔力牢笼移动到伊尼尔的上方。因为接连不断的法术攻击的影响，伊尼尔根本看不清周围的状况，也控制不了自己飞行的方向。它努力地拍打着龙翼，但是只能勉强在原地打转，根本没注意到那巨大的牢笼。忽然，法师们一齐念咒，巨大的牢笼飞速地向下罩去，伊尼尔不及躲闪，连同兰斯和汤姆，一齐被那巨大的牢笼一下子罩住。 牢笼下方的魔法门一下子合上，与牢笼本身合为一体，重重地向下飞去。而后，只听一声巨响，魔法牢笼的力量强制地让伊尼尔狠狠地落到地面，那巨大的冲击力让大地都为之一颤。 此时，艾兰娜已经飞到了法师们够不着的高空，看到这场景，不知所措地盘旋在空中，犹豫了好一阵，最后还是扇动巨翼，朝着南方飞去。 就这样，法师们捕捉到了这一个……不，这三个不速之客。 第五十九节 囚徒 兰斯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在龙背上了。他只记得自己狠狠地摔了下去，失去了知觉。 不过，当他还没睁开眼，就感受到了周身的剧痛。以他受伤的“经验”来看，四肢擦伤很严重。 他惺忪地睁开双眼，试着坐起身的时候，一阵剧痛从胸口传来。他痛得一下子双眼大睁，叫了一声。这种熟悉的感觉他以前经历过，他想，这一定是肋骨断了。 眼前的场景是一个陌生的环境。虽然手臂也传来刺激的痛觉，他还是奋力支撑着自己，靠着墙壁坐起来。四下一看，身边有一张铺在地上的毛皮毯，旁边是灰色石头砌成的墙壁，墙角长着厚厚的青苔。而正对面则是一个大铁门，铁门上挂着一个大铁锁，并且门上还有一个散发着微光的圆形法阵。 他将手放在胸口，轻轻地按了按。没错，的确是肋骨断了，这一定是那猛然的跌落造成的。还好他是骑在龙背上，如果直接掉下去，估计命都已经没了。 他还察觉到腿部也有轻微的骨折，全身遍布着瘀伤和擦伤。现在这样子连站起来都很困难了，但是无论如何，还活着总算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不过，这是哪儿？ 铁门外面是围着石头墙壁的走廊，墙壁上点着火把。而他仰起头，能够看见一束光从背后的墙面射进来——那一定是开在墙上的小窗户吧。 “嘿，有人吗？”兰斯叫道。 没有人应答。 “有人吗？”他又呼唤了一声。不过，还是没有回应。他只觉得十分口渴，但是以现在的身体，除了坐着和躺着，根本别想做其他事。他环顾了一下这个被锁住的小小的房间，除了那张毛毯，没有任何其他的东西。 他忽然有些紧张了。因为，他从来都是携带在身边的查普曼之枪不见了！ “嘿，谁能告诉我这是哪儿！！”他大声地，不知道对谁叫喊着。 他轻轻地喘息着，因为伤痛和口渴，觉得浑身乏力。无奈之下，他只能靠在墙壁上休息。 可能是因为头顶上那扇小窗户的缘故，兰斯的面前出现了一只蚊子。蚊子的翅膀发出烦人的响声，在兰斯面前打着转。 兰斯就瞪着它，看它要做什么。 蚊子转了几圈，然后向着兰斯飞过去，竟然一下子停到他的额头上。兰斯只觉得额头有些微微发痒，伸手去打，忽然一阵痛意从手臂传来，让他手臂一抖。借着这个机会，蚊子立马飞开了，兰斯打了个空。要知道，要是平常，兰斯可是一打一个准的。 蚊子又开始在他身边打转儿，发出烦人的声音。兰斯虽然想打它，但是手臂的肌肉乏力，关节也有些受伤，尝试了两次都没能成功，最后只能任由它打着转了。 就像人们常说的，蚊子最讨厌的不是咬人，而是那该死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小房间里，蚊子的声音显得分外清楚。最奇怪的是，它似乎不打算咬兰斯，就在他身边不停地打转，嗡嗡的声音环绕着兰斯，让兰斯莫名地积起一肚子气。 “还好卡宾不会发出这种声音。”他自我安慰道。 兰斯就这样在烦人的蚊子声中度过了不知道多少时间。最后，蚊子终于飞走了，他暗自松了口气，感觉像过了一年。 终于能清静一会儿了…… 兰斯正这样想的时候，外面响起了脚步声。他警觉地抬起头，看着铁门外面。 三个穿着黑色法袍的法师出现在门外。他们各自抱着一个本子，拿着墨水瓶和羽毛笔。 “嘿，这是哪里？”兰斯一见到他们，就开口问道。 法师们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一个法师轻轻地挥了挥手，召唤出一个圆桌和三个木头椅子。然后，他们都围着那个圆桌坐下来。 “听着，入侵者，”其中一个带着眼镜的法师凝视着兰斯，说，“你是一个人类，未经许可骑着一头巨兽，袭击白色卷轴，虽然我们不知道你是什么目的，但是事实证明，你这种做法是十分愚蠢的。所以，在接下来的审问中，你最好不要像之前一样愚蠢，这会让你好受一些。” 兰斯惊讶地瞪着他们。 “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尼塔拉的兰斯·雷尔，回答我，这是哪儿？” “好，兰斯·雷尔，人类。”另一个法师说，“这是白色卷轴中心的高塔牢房，专门用来关押谢尔兹的重刑犯。” 重刑犯？什么重刑犯？兰斯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虽然我们不敢相信，但是经过古龙族学者的鉴定，你所乘骑的那头巨兽是一头上古的火焰龙。龙族曾经给人类和法师带来巨大的灾难，拥有着十分强大的力量，我们推断，你为了一些不明的目的，想要借助这头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龙袭击白色卷轴。但是警戒塔及时发现了你们，才没能让你们得逞。现在，我希望你能够实话实说，你是不是为了尼塔拉工作？你的袭击，可以认为是尼塔拉在向我们宣战么？” “你在说什么，你在瞎说些什么啊！”兰斯惊讶地说道，“什么叫尼塔拉向你们宣战？我虽然是尼塔拉人，但是早就不为皇室和军队工作了！” “那你想如何解释这次袭击？”法师们一边审问着他，一边操纵着羽毛笔在笔记本上飞快地记录。 “那头龙发疯了！”兰斯说，“就连他的主人汤姆·格兰特也没法阻止他！你们有抓到汤姆·格兰特么？” “另一个犯人依旧昏迷中，不能确定他是否是你所说的汤姆·格兰特，或是龙的主人。” “笨蛋，那家伙就是龙的主人！”兰斯说，“我是来阻止他们的，但是没能成功！” “但是，如果你是来阻止他们的，为什么我们的法师看到了，你也是从一头龙身上跳下去的，你也拥有一同龙么？” “不，不，那头龙是另外一头，是仙女龙艾兰娜……她也是为了阻止……” “胡扯！”一个法师猛然拍了一下桌子，喝道，“你难道想说那头龙是没有恶意的？” “是的！”兰斯严肃地说，“那头龙是为了阻止这头发疯的火焰龙，才一直追逐着他……” “人类，你们人类，怎么会这么愚蠢，在编故事的时候，也不找点资料来参考一下？”戴眼镜的法师似乎有些愤怒，说，“从古至今，关于龙的记录，从来没有出现过‘善’或者是‘好’的字眼。龙是天生邪恶的生物，他们劫掠、杀戮、统治，从来没有满足过。你是一个人类，竟然不知道你的祖先是如何被这可怕的生物残忍地对待么！” “艾兰娜是一头好龙！她要想杀死我早动手了！”兰斯提高了声音，来表示对法师们质疑态度的不满。 “你还是要狡辩么？” “我没有狡辩，我说的是真的！骑士怎么可能说谎话！” 兰斯刹那间感受到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骑士的八大精神，其中重要的一条就是“诚实”，而这些家伙竟然认为自己在说谎话，这在他看来，真是赤裸裸的侮辱。 “我们才不信你们那套？骑士？哈哈哈。”法师冷冷地笑着，“看来，没必要与你这嘴硬的家伙继续谈下去了。公正的审判会等着你的。” 说罢，他们站起身，向外走去。那桌子和凳子在他们离开的时候，自行消失了。 “喂，喂，喂！你们凭什么不相信我？”兰斯大声吼道，想要挪动身子，但是他的伤痛和乏力已经不允许他再有大的动作了。他只能大声地喊着，但是，那些法师丝毫不理会他。 他愤恨地看着那群法师的背影，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办。现在，自己是一个囚犯了？ 一个骑士，竟然成为的囚犯！ 第六十节 红浆果小屋 正直的一条大街，周围都是琳琅满目的商店与小摊。这是白色卷轴最繁华的地带，著名的朴次魔法市场。穿着黑袍的法师们来来往往，络绎不绝，这些绝大多数是魔法学院的学生和老师，他们每隔几天就要到这里来采购新的魔法原料——尤其是奥本海尔炼金术学院的法师们。运送货物的魔力篷车在半空中缓缓地行驶，这种像马车一样用魔法石驱动的篷车能够装载许多货物，只需要一个哥布林驾驶就可以了。 因为白色卷轴的四大学院都进入了一个新的季度，新的魔法用品的需求的高潮又来了，所以今天到朴次市场来的法师特别多。商人们有一部分是靠自己魔道手艺维持生计的法师，另一部分则是聪明而贪婪的哥布林们。哥布林用各种方法搞来许多珍奇上乘的货物来吸引法师们的注意力，继而获取他们腰包中的托比币。 是的，而且哥布林们脸皮很厚，为了获利不择手段。这下，凯尔因为多看了一眼，就被一个带着圆形眼镜的哥布林缠上了。 “听我说，客人，这可是上乘的魔法指环，无论你是想要装饰、想要送礼，还是想要用它来贮存魔力，都是非常实用的！这是用精炼的银手工雕制的，你看上面的花纹，多漂亮啊，你说是不是啊，客人！” 哥布林奇怪的嗓音让凯尔很不爽，而且他说的一大堆好处，都不是凯尔需要的。 “我不想要这个，先生，”凯尔说，“它不能帮上我什么忙。”说罢，他绕开哥布林商人，打算向前走。 “嘿，客人，我可是什么都有的，你想要什么功能，告诉我，我推荐给你最好的货物，而且绝对比其他人都便宜，我发誓！”哥布林还是跳了过来，拦在他面前，把胳膊上套的一大串漂亮的戒指给他看。 “好啊，你有魔法绳索指环吗？”凯尔没好气地说。他想给这个哥布林出一个难题，让他知难而退。 “魔法绳索指环……就是能让指环和一个东西系上魔法绳索的那种指环么……”哥布林重复地说了一遍，挠了挠头，似乎有些为难的样子。 凯尔暗自叫了一声好，这下这个**哥布林就没办法再纠缠他了吧！ “嘿，我想起来了，我这里有两枚特别的银戒指，你看！”哥布林忽然高兴地从指环串中取出三枚小巧的银戒指，举起来亮在凯尔眼前，说，“你看，我就说这是好东西，这是我前天才拿到的货，质量绝对没问题的！专门用来制造魔法绳索的指环，其他不识货的哥布林说这个没有，只有我知道它有用，于是从进货的商人那里买下来了。您看看吧！” 凯尔有些好奇，将指环取过来，仔细看了看。 艾米利娅和萝丝因为凯尔被拦住而没法继续向前走，便在一旁等着他。艾米利娅是个好脾气，但是萝丝见他与这哥布林折腾半天，非常生气，并且起初只是哥布林死缠烂打，现在他倒自己感兴趣起来了。当即，萝丝冲上前去，说：“别看啦，这个是真的魔法绳索指环，从它的魔力构造一眼就能看出来。” “哈哈，这个小姑娘识货，我不会骗你的，我们商人最注重信誉了。”哥布林咧着嘴笑着说，“一百个托比，每个指环一百个托比，非常便宜！” “托比？”凯尔忽然有些为难了，“我只有卡布金币，你要不要？” 哥布林眼神闪烁了一下，然后说：“哈哈，没关系，你们一看就是人类，这样吧，如果是卡布的话，一百二十个卡布一个指环，你看如何？要知道，这里卡布可是花不出去的，我这算是帮你的大忙了！” 还没等凯尔说话，萝丝就生气地揪住哥布林的尖耳朵，把哥布林揪得哇哇大叫。 “你这狡猾的哥布林，卡布可是比托比更值钱的，你一看是外地人就敢随意乱坑了么？小心我把蜘蛛丢到你耳朵里！”萝丝大骂道。 “哎哟……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啊客人……”哥布林一边嚷嚷着一边求饶道。 “我知道哥布林的耳朵是听不进话的，今天我要把你的耳朵揪下来，你才知道怎么才是好好做生意！”萝丝依旧不愿意放手，纤细的手指把哥布林的耳朵掐得剧痛无比。哥布林大声叫着，嚷道：“我知道错啦，我知道错啦……” “萝丝，”艾米利娅连忙上前，说，“你看周围的法师都看着我们呢，别再为难他啦。” 萝丝哼了一声，放开手，说：“走吧。” 凯尔本来还对那指环有些想法的，但是这个哥布林竟然骗他，所以也只好作罢，连忙跟着萝丝和艾米利娅一同前行。 “萝丝，我们是要走到这条街的尽头吗？”艾米利娅见到许许多多的法师挤在这条街上，前行非常缓慢。虽然之前萝丝并没有说要到哪里去，但是现在她与凯尔人生地不熟，好不容易凭借萝丝的推荐信进了城，只得一路跟着她走。 “是的，是的，在大街的尽头，有一个草药商店，我要去找那里的老板。那个老法师的名字叫奥迪温特，”萝丝无奈地耸了耸肩，说，“真是的，不仅遇上了学院换季的时间，而且过几天是白色卷轴的节日，所以街上才这么多人，真是没办法。” “嘿，为什么我们不去买一根扫帚呢？”凯尔指着天上飞着的少数骑扫帚的法师，说，“法师们好像流行用扫帚作为代步工具呢。” “不行的，白色卷轴城市中一般人是不允许在街上飞行的，那些是议会的执事们，他们有特别飞行许可证。”萝丝解释道，“我两年前第一次来到这里，还因为胡乱飞行交了两百托比的罚金呢。” “萝丝，我们现在与其他三个伙伴失散了。”艾米利娅心里非常明白自己的使命，而这几天不安感一直折磨着她，“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知道用什么办法能够快点找到他们。他们应该也会到白色卷轴来的，甚至他们可能已经到了。” “嗨，嗨，亲爱的艾米，你现在担心这么多还不是白担心。你跟我走就是了，我不会浪费你的时间的。”萝丝一边安慰着艾米利娅，一边往人群里面挤。 沿着这条繁华的大街，三人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才走到人群稍微少一些的大街尽头。萝丝领着他们折入巷子里，走进一家不大的草药店中。这家草药店的大门上方挂着许多艾草和星空草，中间一块木牌上刻着“红浆果小屋”。 走进店里，映入凯尔眼帘的是摆在中央大木桌上躺着一个骷髅人，骷髅人旁边放着一些小小的魔法石和蜡烛，将它们围在中间。圆形的小屋，靠着墙壁放着一个又一个的大木柜子，每个柜子都有许多小抽屉，并且，木柜子盯上放满了玻璃瓶，瓶子里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蟾蜍啦，蛇啦，蜜蜂啦，蜘蛛啦，让凯尔看着觉得想吐。 哈，如果把这些东西用在陷阱上就好了——凯尔忽然萌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你好，奥迪温特先生？”萝丝踏入店门，试探性地呼了一声。 店里似乎空无一人，因为没有人应答。萝丝感觉时分奇怪，因为这店门大打开，理应是正在营业啊。 凯尔走上去，看着中间大木桌上躺着的那个骷髅人，很好奇它是做什么用的。 “你好啊！”凯尔嘻嘻笑着对它挥了挥手。 因为商店大木柜的间隙之间都挂着魔力火焰点燃的火把，所以店里非常明亮，但是萝丝四下看了一番，确实没有看见人。 “哼，这个粗心的老头。”萝丝很不高兴地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 忽然，似乎就是因为她这么一拍，那个骷髅人的脚忽然挪动起来。它本来断开的关节似乎被某种力量衔接在了一起，用手支撑着身体，缓缓地站了起来。 “哈？”凯尔惊讶地看着这个复生的死灵，大叫道，“这是这个店的吉祥物？” 骷髅头部深深凹陷进去的眼窝中亮起了浅浅的蓝光。骷髅慢慢转过头去，那一堆蓝光就像眼睛一样看着凯尔。 “你好。”那个骷髅的下颚忽然动起来，并且嘴里发出了声音。 “啊啊！”凯尔被吓了一大跳，虽然他见过死灵复活，但是还真没见过会说话的死灵。出于下意识的自我保护，他捏起拳头就向骷髅的髋骨打去。髋骨是骷髅整个身体的中心，凯尔没想到他这轻轻一拳，就把骷髅的髋骨给打飞了，骷髅立马散了架，骨头全部都垮了下来。 “噢，亲爱的，我不是故意的！”凯尔更没想到他这一拳竟然把这家伙打散架了，连忙惊慌地道歉说。 那个骷髅的头骨滚到的凯尔面前，虽然连颈骨都断了，但是下颚还是一张一合地说着话。 “你这个没礼貌的家伙，出手轻点儿行不！” “……哈？”凯尔一脸茫然地瞪着那个说话的骷髅头。 艾米利娅也觉得这个骷髅十分奇怪，都已经准备咏唱驱赶死灵的圣祷文了。没想到，萝丝一下子冲上前去，抓起那个骷髅头，用手指戳着骷髅的额头，嚷道：“奥！迪！温！特！先！生！” “噢！不！不要戳我！有感觉的！”那个眼睛冒着蓝光的骷髅头大声地嚷道，“你是谁啊？” “我是萝丝·索克啊！！”萝丝把嘴巴凑到骷髅的耳朵位置边（虽然骷髅没有耳朵），大声叫道。 “小点声！小点声……我本来就快要聋了！”骷髅叫道，“我这正在做远程操控死灵的实验！唉，今天就没什么客人，所以我没打算继续营业了。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回来，我会让吉米来招待你的。” “你在哪儿？” “我在家里的实验室呢，离商店有一段距离。” “好吧，看我拿光你店里的东西。” “别……别，我店里的东西下了魔法咒印的。” “我又不是解不开。” “我就是怕你解开……我又要重新下咒印，很麻烦的。” “好啦好啦，你快过来。” “好，好。” 说罢，骷髅眼窝里的蓝光熄灭了，骷髅头也恢复了平静，不再动了。 萝丝把骷髅头放回桌子上，哼了一声。 凯尔和艾米利娅都感到莫名其妙，一起问：“怎么回事？” “奥迪温特似乎在做远程操控死灵的实验，他通过魔法操控着这个骷髅，并且获得骷髅的感官。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得到了新的魔力媒介，因为这个法术需要特殊的魔力媒介才能够完成的。” 艾米利娅和凯尔都不是专门研究魔力学的，脸上都挂着茫然的表情。 “好啦，没什么，就是一个死骷髅而已。”萝丝笑着说，“他说马上回来，我们等等他。” 于是，他们三人在店里等了一会儿。萝丝和艾米利娅开始好奇地看着那些柜子中奇怪的植物和动物标本，只是凯尔还呆呆地看着那具骷髅。 忽然，一声尖锐的吼叫从店外传进来。凯尔瞥得一个影子直直飞进来，并且看样子是要撞上自己了。他想也没想，手中画出魔法咒文。 “嘭！”一个白色的大枕头出现在凯尔手中。那个人影就直直撞上了软软的枕头。凯尔暗自叹息道，这枕头还真是好用啊，救急的时候当盾牌还真心好用啊…… “哎哟。”那个家伙和他的扫把一起摔倒在地上，呻吟了一声。凯尔拿开枕头，定睛一看，咦，这不是一只哥布林么？怎么……怎么骑着扫帚飞进来了？ 第六十一节 奥迪温特先生 这个撞进来的家伙长着长长的耳朵，身材矮矮胖胖的，棕褐色的皮肤，明显是一个哥布林。凯尔很奇怪这个哥布林为啥骑着个扫把飞了进来。艾米利娅和萝丝也跑过来，看到这个哥布林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哥布林揉着自己的屁股，勉勉强强站起来，呻吟了一阵，自言自语地说：“好危险，好危险……吉米如果稍微慢了一点，就被他们抓住了……” 凯尔俯下身去，盯着他的眼睛（哥布林的高度只能达到凯尔的大腿处），说：“你是谁？” “啊！……对不起客人，吉米没有看到你们，吉米是不小心撞上你们的……”哥布林看到他们，连忙转过身去，抱着头说。 “你叫吉米吧，你是不是这个店里的哥布林呢？”艾米利娅看着他窘迫的样子，便放轻了声音问。 “是的，我的主人是奥迪温特先生。噢，对了，主人告诉我，店里来了客人，让吉米招待客人。吉米刚才出去买东西了，非常对不起各位客人！”叫做吉米的哥布林一边说着，一边向着他们鞠躬赔罪。然后，他继续揉着屁股，从地上捡起扫帚和包袱，往旁边放杂物的桌子走过去，将扫帚和包袱里的货物都放在桌上。 “你不可以用扫帚飞行吧！”萝丝看着这个小小的哥布林，说，“擅自飞行在城内是禁止的。” “是的，是的，但是吉米力气不够大，所以必须用扫帚，所以……吉米刚才被巡逻法师追来着，所以才没控制好扫帚。”吉米狭长的脸上露出很苦恼的表情。 “哦？你居然没被抓住，好厉害啊！”萝丝惊奇地说。 “唉，住在这城市里，真讨厌，吉米不想住在城市里。”吉米抱着头说，“吉米需要一个小一点的扫帚，然后道城市外边去飞行。但是奥迪温特先生绝对不会允许的。” 凯尔觉得虽然这小家伙长得一点也不漂亮，但是看上去很老实的样子，比起他之前见到的那只哥布林似乎好多了。吉米看了他们一眼，然后说：“吉米知道店里有冻牛奶，吉米去取冻牛奶……啊，那个骷髅怎么散架了呢！” 他惊慌地跑过去，抱着那骷髅头，惊恐地叫道：“糟了，糟了，奥迪温特先生会让我刷一个月的厕所的，我得把它摆回去……不，我要去找冻牛奶……啊，我要把它摆回去……” 吉米现在想做两件事情，但是他拿不准先做哪一件，所以在原地打着转，朝这边迈一步，又挪身向另一边，看上去笨笨的样子。艾米利娅看着他这样矛盾的样子，既觉得可怜又觉得可爱，连忙从他手中把骷髅头抱过去，说：“我来帮你收拾骷髅吧。” “啊！你知道骷髅的每一块骨头怎么摆吗？那个不是很简单的啊。”吉米抬起头看着他，一副认真严肃的表情。 “这个我很清楚的，我是医师。”艾米利娅微笑着说。 “噢！那真是太感谢你啦，友好的人类！吉米这就为你找冻牛奶去，稍微等一下就好啊，吉米动作很快的。”说着，吉米就蹦蹦跳跳地冲到旁边的储物间去了。 “没想到哥布林还有这么可爱的呢。”艾米利娅一边说着，一边侧过头去看萝丝。她想，萝丝也会这么认为吧。 她看到，萝丝正在取头发上的发圈。 “这么笨的哥布林是比较少见的，不过，如果他稍微聪明点也不会给别人做仆人了。” 萝丝一边说着，一边将束发的绳圈取下来，伸手将头发蓬了蓬，让那一头的浅黄色头发披在肩后。让艾米利娅觉得有些吃惊的不仅仅是萝丝的那句有些难听的话，还有她放下头发和现在的表情——刚才的萝丝还充满活力地笑着，现在的萝丝似乎一下子“冷”了起来，眼神变得宁静，嘴角的笑容也收敛了起来，好像一下子变了一个人似的。 发现这奇怪现象的不止是艾米利娅，凯尔也注意到这一点。不过他觉得萝丝现在这个样子似乎更漂亮一些，也就没说什么。 “不太聪明未必是坏事吧。”艾米利娅有些在为吉米辩护的口气。 “谁知道呢。”萝丝将发圈收好，然后捡起地上的一根腿骨，说，“将它摆好吧。” 艾米利娅感觉萝丝怪怪的。的确，本来之前的萝丝也不是她熟悉的那个萝丝了，她记得很小的时候，萝丝是个喜欢看书的安静的女孩，这次十几年后的重逢，她发现萝丝忽然开朗了许多，本来就与原来有些不像了……但是，她并不怀疑萝丝的身份，一者她们交谈之中一些小时候的事，是不可能出自其他人之口的，二者也没有任何人有必要冒充萝丝与她偶遇。 萝丝和艾米利娅一起把骷髅摆放成了原样。这时候，吉米高兴地从贮物间端出一个圆盘子，上面放着三杯腾着热气的热牛奶，不过那牛奶似乎加了咖啡，是棕色的。 “这不会是苦的吧？”凯尔看到牛奶的颜色，有些不满意地说。 “不，不，不，不，不！”吉米一边走着，一边使劲地摇着头，导致身体似乎都有些摇晃不稳了，“奥迪温特先生说，女孩子喜欢甜的东西，所以我在牛奶里加了纯味巧克力，然后，用热能魔焰加热了一点点，希望你们能够喜欢！” “喔，这么好！你这家伙真能干！”凯尔拿起牛奶杯子，又想起了刚才打算坑他的那个哥布林，于是打算大大赞扬吉米一番。 “谢谢你。”艾米呀端过杯子，微笑着说。 萝丝接过杯子，轻轻点了一下头。 三个人就在店里喝着牛奶，但是因为萝丝忽然变得沉默了，凯尔和艾米利娅也不知道说什么。吉米把东西和盘子都摆好之后，看到三人都呆呆地坐在那儿，于是跳过去，说：“你们都累了，吉米想办法让你们放松一下。吉米会唱歌，你们要不要听？” “咦，你唱来听听？”凯尔好气地看着这个脸长得并不好看的生物，说。 吉米清了清嗓子，然后开始“唱”：“橡树下有一只巨大的老鼠，对，它是一只巨大的老鼠，非常非常巨大的老鼠，它大得像头牛……” “啊，你别唱了……”凯尔只觉得听到了怪物一般的嚎叫，连忙捂着耳朵。看来他还是对这个哥布林抱的希望太高了，他们这嗓音……还真不适合唱歌。 “喔……”吉米尴尬地止住了声音，沉默了一下，又说，“吉米会变魔术，你们要不要看。” “就是召唤术吧，你看我也会。”凯尔嬉笑着挥手一变，召唤出一个枕头，上面还有一个印子，就是刚才吉米撞到枕头上留下的印子。不过之前凯尔没发现，再次召唤出来，惊了一跳，凑近那印子闻了闻，忽然跳起来：“好臭！这是你的口水么？” “可能……可能是的……”吉米挠挠头说。 “噢，我的雷克斯贝利啊，好恶心……哪儿有水？” 吉米上前拿过枕头，说：“吉米帮你洗吧，吉米可以洗干净……” 说着，他一路小跑地从后门出去了。 “嘿，吉米，吉米！”一个声音从大门传进来，但是由于吉米跑得太快，这叫声他根本没能听到。 “这笨蛋哥布林。”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迈着大步子走进店里。他穿着一身灰色的法袍，虽然看上去都七八十岁了，但是还是精神抖擞的样子，连法杖都是单手扛在肩上的——要知道，许多身体虚弱的老法师都把长柄法杖当做拐棍用。 “喔，亲爱的。”那老法师看见萝丝了，连忙拥上前去，将法杖随手扔在一边，张开双臂拥抱萝丝。 萝丝站在原地，也没有回拥，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奥迪温特先生。” 奥迪温特放开手，看了看她，忽然点了点头，说：“原来是蓝色萝丝。我记起来了，几个月前你说过要再来一次白色卷轴，时间长了我都快忘了。” “哦，只要你没忘准备东西就好。”萝丝看着他，语气平淡地说，“你知道我需要什么。” “对，但是我不仅仅要给你你需要的那种魔法石，我还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奥迪温特看了看另外两个客人，“这两位是你的朋友么？很少有人类会光顾我这里的。” “是的。”萝丝答道。 奥迪温特走进贮物间，然后从储物间里传来乒呤乓啷的声音，好像所有的器皿都被他弄倒在地上了。等他出来的时候，手里就拎了一个老旧的尖顶魔法帽。 “你看，在这里。”他把帽子举起来，说。 “我要的是蓝宝石山谷的幻晶魔法石。”萝丝冷冷地说着，意思是“你不要跟我开玩笑”。 “别急嘛，天才魔能编制者。”奥迪温特伸出手指，在魔法帽上写了一大串复杂的魔法咒文，然后在帽口画了一个发光的魔法阵。 “你把东西封印在帽子里……”萝丝恍然大悟。 “是的，是的，谁都不会对这顶烂帽子感兴趣吧，所以我才不需要保险柜什么的。不过再过几年这种方法就不能用了，因为我的记性越来越不好了，谁知道哪天我把封印着钻石的臭袜子叫吉米当垃圾扔了呢。”奥迪温特念了一阵咒语，帽子发出了微微的光芒，看样子是解除了帽子上的封印。然后他将手伸进帽子里摸了一阵，摸出一颗晶莹美丽的蓝宝石，交给萝丝。 萝丝接过宝石，放进兜里，然后问：“你说的消息是什么？” “咳咳，长话短说，今天我想你不会想在白色卷轴过夜了。我得到了一个非常骇人的消息，蓝宝石山谷鹰身人的产卵期提前了半个月。” “什么？”萝丝的脸上露出了些许惊讶，但是这种惊讶随即变成了一种低头沉思的表情。 “你一定要抓紧，否则就要再等五年了。”奥迪温特提醒道。 “奥迪温特，这两位朋友需要你的帮助，他们在寻找失散的人类伙伴。我会帮你找到你想要的书的，现在，你得借我一个好扫帚。”萝丝猛然抬起头，似乎拿定了什么主意的样子。 “好的，好的，我正好有一把好扫帚。”老奥迪温特再一次跑进储物间，然后储物间里又一次传来难听的噪音。 “听着，艾米，”萝丝转过头，一脸严肃地对艾米利娅说，“我现在有急事，要立刻离开白色卷轴，这位奥迪温特先生是个信得过的法师，你们有什么困难找他就可以了。” “什么急事啊？”艾米利娅好奇地问。 “说了你也不懂。”萝丝毫不犹豫地说。 虽然艾米利娅的确不大懂魔力学之类的东西，但是萝丝这冷漠的语气让她听了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不过她也不是个追根究底的人，既然萝丝不愿意说，她也不再追问了。 “哦，哦，你看。”奥迪温特终于停止了制造噪音，然后拿着一把漂亮的扫帚。 “质地上乘，尾部还有月桂树枝的装饰，可以增强平衡力。”奥迪温特说。 “月桂树枝……哼。”萝丝取过扫帚，似乎有些不高兴的样子。 “照顾好我的朋友。”她骑上扫帚，扔下最后一句话，然后一下子蹬地而起，强大的魔力驱动着扫帚猛然飞了出去，艾米利娅和凯尔连说再见都来不及。而后，一大阵喧闹声从外面传出来，看样子是萝丝违规飞行，被法师们发现了，不过奥迪温特知道，没有人能够抓住萝丝的——至少那些巡逻法师是不可能抓住她的。 第六十二节 暂时的居所 “她就像一下子变了一个人似的。”看着萝丝一下子飞走，连再见都不说一句，凯尔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 “嗯，我也这么觉得……虽然她很友好，但是，不像我从前认识的萝丝。”艾米利娅说，“她似乎有什么急事，看来索拉雅山峰那些死去的牧师的事情又没人调查了。” 奥迪温特看着他们俩疑惑的表情，哈哈笑了笑，说：“吉米给你们喝了我的牛奶么？” “是的，先生。”凯尔回答道，“真好喝。” “哈哈。”奥迪温特笑了笑，“你们是萝丝的朋友么？我可以断定你们不是最近才认识她的。” “萝丝小时候是我的好朋友。”艾米利娅说。 “小时候，多小的时候？” “大概……六岁吧。” “那还差不多。”奥迪温特说，“萝丝这丫头，七岁不到就跑白色卷轴来学习魔法了。她是个很少见的天才。” “哦？”艾米利娅虽然和萝丝是好朋友，但是那些记忆也只停留在很小的时候了，对现在的萝丝，她一无所知，“对了，先生，你刚才说的蓝色萝丝，是什么意思啊？” “这个你还是不知道的好。”奥迪温特摇摇头，说，“对了，你们需要我帮什么忙？” “我们在索拉雅山脉与伙伴失散了。我们的目的地本来是白色卷轴，所以他们应该也会到白色卷轴来的。”艾米利娅说。 “我明白了，你们几个人类在白色卷轴人生地不熟是吧。虽然法律上没有写你们外族人会被绑起来烧死，但是凭借着法师对你们的厌恶，只要你们犯任何的小错误，他们就可以把你们抓起来胡乱冠以罪名。在遇到萝丝之前，我也是很瞧不起人类的。” 凯尔牙根有些痒痒，这老头居然把话说得这么直，他倒是想问问法师凭什么瞧不起人类，就是因为几百年前的战争？那法师未免也太小气了吧！ “萝丝是个非常聪明的女孩，你们可能对学院的等级没有概念。按照萝丝现在的魔法水平，在希尔托斯魔力学院理应是获得大魔导师等级的‘魔能编制者’的头衔的，要知道，大魔导师是学院的第五个等级，这个头衔是一个普通的法师要四十多岁的时候才能获得的。而我要是没记错的话，萝丝只有十九岁。而且，她的魔法知识和能力似乎在呈几何倍数增长。” “啊？”艾米利娅和凯尔听到这里，齐齐地发出了吃惊的声音。 “之前我认为你们人类很笨，不重视魔法，不重视学习知识，只知道舞刀弄枪排兵布阵，不过萝丝改变了我对人类的看法。并且我能够感受到，你们两个也是拥有一定魔力的人类。这样吧，我这几天就让你们住在我的店里，免得你们到处惹事，过两天我想办法打听一下城中的人类里有没有你们要找的人。” “谢谢你，奥迪温特先生。”艾米利娅很有礼貌地向他鞠了个躬。 “对了，你们叫什么？” “艾米利娅·斯托克。” “凯尔·米拉斯。” 过了一阵，吉米跑进来，告诉凯尔他的枕头已经洗干净了，并且晾上了。凯尔正想夸他，奥迪温特却因为一些琐事抢先对吉米一阵训斥。并且，他还恶狠狠地踹了吉米一脚，让吉米去给他们安排住处。吉米可怜巴巴地领着两个人向店铺的后院走去，连看都不敢看奥迪温特一眼。凯尔和艾米利娅都为吉米感到愤怒，这真是个凶主人，但是他们现在是有求于人，也没办法强行为吉米出头。 或许就像萝丝所说，这些哥布林一旦笨了就会受法师们欺负。哥布林虽然丑陋、矮小、自私、奸诈，但是他们凭借自己的聪明头脑在法师的世界取得一席之地，法师们最尊崇的就是智慧，所以就算他们奸诈，法师们也不会像讨厌笨哥布林一样讨厌他们——而这在凯尔和艾米利娅这两个人类看来确是恰恰相反的。他们觉得，宁可笨着善良，也不能聪明着邪恶。 他们被安排到后院的一间木屋中歇息。凯尔好生安慰了吉米一阵，然后掏出几个金币，给吉米，告诉他这个虽然是尼塔拉的货币，但是可以找其他哥布林换成托比币。吉米高兴极了，作为回报，给他们泡了两大杯咖啡，然后蹦蹦跳跳地跑出去换钱了。 “这哥布林真好。”凯尔看着吉米的背影，叹了口气，“聪明有那么重要么，笨一点就完全不好么。” 艾米利娅整理着自己的床铺，沉默了一阵。她心中也有同样的感慨，但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或许，这只是法师和我们的差异吧。他们喜欢聪明的哥布林，讨厌笨的哥布林。”最后，她还是说了一句自己一点也不满意的解释。 “唉，真是倒霉，倒霉死了。我们走了这么远，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凯尔一下子躺到床上，看着天花板。这间小屋应该是专门给客人住的，整个房间是圆形的，整齐地摆着三张床，中间有一个小桌子，上面摆放着几个占卜用的鹅卵石。 “总会有成果的，现在我们只需要找到他们了。”艾米利娅说，“并且，斯科沃尔说过，炎魔卡雷就被封印在这座城市的某个地方。” “斯科沃尔怎么知道每一个恶魔领主被封印在什么地方的呢？他为啥又不亲自来呢？”凯尔想起这个问题，觉得很奇怪。 “……是预言，神秘的预言。”艾米利娅说，“无论是上次废弃的教堂，还是白色卷轴，或者蓝宝石山谷，都是预言告诉克里斯达拉老师的。他曾经告诉我，神所赋予圣徒的预言有很强的不确定性，但是，绝对不可以忽视。第一次预言已经让我们撞上了，幸好他们及时赶到。” “哦？克里斯达拉究竟有多强的力量啊……他不会就是神本身吧。” “不，圣徒只是神在凡间的代行者。他们也是凡人，也会生老病死，只是在活着的时候，能够接受一些神直接性的引导。如我刚才所说，语言有很强的不确定性，我猜被预言恶魔复苏的地方不止一个，指不准预言还说炎魔会在苏特城复苏呢，他们前去与圣骑士乔治会和，应该是有自己的原因的，我们不需要太多的关心。” “我还有个问题！”凯尔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举起一只手说，“我们几个菜鸟能封印恶魔领主么？这个看上去难度很大啊，你们上次对付恶魔领主是什么情况？” “上次……我们一败涂地，还是老师他们来救了我们的。不过斯科沃尔告诉我，有了恶魔惧怕的圣洁晶石，再加上老师托他交给我的新的圣祷文，理应能召唤审判之神希尔德降临，帮助我们封印恶魔。” “哈？！审判之神希尔德？？”凯尔惊讶得眼珠都快掉出来了，“怎么可能？” “……圣祷术是可以办到的，上次就是这样封印冰魔查拉克的。”艾米利娅解释道。 “真厉害……”凯尔喃喃道，“果然你们这些圣徒不是我们这些凡人能比的。艾米利娅，你一定很辛苦。” “没有啦。”艾米利娅笑着摆摆手。 “我这十几年就在皇宫荒废了。看守地牢没什么压力，所以生活一直很闲散。我的长官爆牙威尔和尼古拉斯大导师都说我的脑子非同常人，但是我没太大的兴趣去提高自己的实力。你知道吗，人在没有压力和诱惑促使他变强的时候，就不会去奋斗。” “所以你希望我们这次的使命更具难度一些么？”艾米利娅好奇地问。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得到更多的锻炼。”凯尔忽然站起身来，说，“比如咱们现在就到街上去逛逛，看看有啥东西卖，然后，接触一下其他法师，看看他们究竟是个什么脑筋？” “你不怕惹出事情来么？”艾米利娅问。 “惹出事情也不怕，平淡的生活需要改善，而且……我很擅长逃跑的哦！” 凯尔摆出一个很滑稽的逃跑状，艾米利娅“噗”的一下笑了出来。 “好吧好吧……”艾米利娅也站起身来，说，“还是少给奥迪温特先生添麻烦好。” “嗯，嗯。”凯尔点点头，说。 第六十三节 书店 奥迪温特似乎在专注着他的骷髅研究，整个上半身都趴在中央的大圆桌上，琢磨那具骷髅。凯尔和艾米利娅走出商店的时候，他头也没抬地简单叮嘱了两句，要他们不要找麻烦。不过凯尔才踏出店门，就想起货币的问题。他连忙跑到奥迪温特面前要求换钱。奥迪温特虽然对卡布金币一点兴趣也没有，但是毕竟萝丝叮嘱他要帮助她的朋友们，所以奥迪问题还是取出钱袋，和凯尔换了一些钱币。 两人走出红浆果小屋，折回朴次魔道市场的主大街。街上依旧是熙熙攘攘，人声鼎沸。这条可以并排走八辆马车的大街两旁都是漂亮的商店，挂着骷髅头的黑魔法与死灵魔法道具商店、挂着宝石的元素道具商店、挂着水晶球的魔力与占卜道具商店……当然，更多的是哥布林们的地摊，货物更是杂七杂八。法师们似乎不喜欢讨价还价，但是他们能够拿着一个魔法戒指观察半个小时。 凯尔对这些哥布林的印象并不好，所以他绕过这些摊子，和艾米利娅一起走进一个召唤魔法书屋。毕竟凯尔知道的只有召唤魔法，他不想走进其他的商店，然后因为对其他魔法一窍不通而被法师们看扁。 “怎么会有人类跑到这里来？” 一个嘶哑难听的声音从柜台后面传了出来，但是凯尔和艾米利娅都没能看到说话的家伙。忽然，一个又矮又老又丑的老太婆从柜台后面跳出来，站在柜台上，仰着头指着凯尔说：“你是人类？” 凯尔低头看了看她（因为那老太婆站在柜台上也没凯尔高），奇道：“你是谁？” 老太婆穿着一身黑色魔法袍，带着一个尖尖魔法帽，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镜。她的鼻子尖得像卡宾的喙，眼眶挂满了眼屎，让人看了就觉得讨厌。 “我当然是‘鹅毛契约’的老板，人们叫我罗西尔夫人。”老巫婆用嘶哑的声音叫着，“为什么会有人类到我的店里来？难道凭借你们的脑子也能够使用召唤魔法？” 她还没吼完，凯尔的身后就出现了一个漂浮着的巨大的圆面陷阱，圆面上密密麻麻地排着出箭口，这种陷阱能够瞬间把敌人射成刺猬。他抄着双手，得意地笑着，说：“你看这东西哪儿冒出来的？” 老巫婆抬了抬眼镜，瞪了那东西好一阵，没看懂那是什么。 “哼，你以为你懂召唤术就很厉害啦？你懂构造学么？会设计机械么？”凯尔充满讽刺地说，“你真的你以为就你们法师脑子好用么？” “凯尔……”艾米利娅连忙拍拍他肩膀，提醒他不要惹是生非。 老巫婆嘟囔了一阵，然后说：“好吧，我看不懂你这东西，不过你好像懂得一点召唤术，这也不错。不过召唤术高深莫测，不要觉得懂一点皮毛就可以得意了。你想买什么？” “我使用的定点召唤法阵。”凯尔看这老巫婆居然服软了，自信心大增，说，“有这类相关的法术书么？” “当然有，定点召唤法阵是冷门，应因为这种法术是用来召唤非生命体的，用的法师很少。不过我这里的书可是很齐全的，除了一些禁术书，市面上能找到的一应俱全。”老巫婆跳下柜台，从墙角抱起一只黑猫，抱在怀里轻抚着。那只猫正在闭眼睡觉，因为太黑了，蜷在墙角，凯尔和艾米利娅都没能看到它。 “那个小书架，定点召唤法阵。”老巫婆指着另一侧的书架，说。 凯尔走过去一看，果然，书架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召唤法阵书籍。他取下一本《双向召唤法阵概述》，坐在地上，开始翻阅。 艾米利娅没怎么涉及召唤学。虽然圣祷术是类似于召唤神的法术，但是与召唤学有着本质的区别——其实她自己都没办法解释圣祷术的原理，克里斯达拉教她怎么做她就怎么做。她觉得这书店没什么自己感兴趣的，于是坐到凯尔的旁边，侧头看着那本书，上面密密麻麻的魔法原理讲解和法阵咒文，她看着感觉挺吃力。 凯尔发现艾米利娅也在看，便把书放在两人中间，说：“你也对定点法阵召唤术感兴趣吗？” 艾米利娅微笑着摇摇头，说：“我看着玩玩。” “喔，你对这些不感兴趣吧……你等下啊，我看快一点，然后我们换一个地方。”凯尔说。 “没事的，没事的，你慢慢看。”艾米利娅摇着头说。 凯尔的眉头皱了起来，然后开始认真阅读他几乎十几秒翻一页，让人感觉是在浏览似的。艾米利娅看了看他的眼睛，发现那一双明亮的眼眸随着文字的换行快速左右扫动着，那速度确实有些惊人。十分钟后，凯尔合上书，说：“第一章看完了，不算难，基本能记住。我们先去逛逛其他地方，然后再回这里挑选基本吧。” “啊？你认真看了吗？”艾米利娅惊讶地看着他。 “嗯，开篇序言概述了召唤学的主要分支，以及双向召唤法阵的魔法定位。第一章是双向召唤法阵的魔力学基础，分为五节，第一节讲的是召唤学与双向召唤法阵的包含关系的理论依据和论证，其中运用了魔力替代第二定理的变式，第二节讲……” 他看见艾米利娅秀美的双眼迷茫地看着他，他知道艾米利娅听不懂这些了。于是，他很尴尬地打住了，站起身来，将书放回了原位。 “凯尔，你好厉害啊，”艾米利娅忽然感叹道，“你就这么大致浏览一遍，就能记住这么多东西么？” “我……我怕被别人看成是怪物，我看书的速度和对书籍内容的领悟速度的确不正常……”凯尔犹豫了一阵，还是凑到艾米利娅耳边，小声地说。 “你会不会是萝丝那样的天才呢！”艾米利娅一下子联想到了奥迪温特口中的萝丝。 “我……应该没那么厉害吧。其实我很懒的，虽然看书很快，但是如同我之前所说，没什么斗志和压力，没必要看书的时候就不看，地牢侍卫笔试的时候，我除了之前看过的偷来的那几本陷阱书，其他所有的理论知识花了一个通宵来学习。” “一个通宵？那别人花了多久呢？”艾米利娅惊讶地问。 “他们是一个月之前就开始准备考试了……唉，我那一个月基本是和其他侍卫打牌度过的……”凯尔挠挠头，说。 艾米利娅不敢相信，凯尔竟然是这么聪明的一个人——难怪他被称为天才呢，只是这天才可能的确懒了点。 这时，在门口逗猫的老巫婆又叫了起来，似乎是因为有新的客人进入了书店。 “嘿，你是……你是格里芬先生？嘿，怎么回事啊，今天光顾我店里的居然尽是些外族人，难道人类来白色卷轴集体旅游了么？” “喔，对不起，罗西尔夫人。”一个穿着学生法袍的年轻人走进店里。他的胸前挂着一个红、黄、黑、白、蓝、绿六种颜色的宝石组成的小坠饰，象征着他的身份——莱卡里奥元素学院的学生。 “你也算是半个天才，西蒙·格里芬，人家二十五六岁才能成为见习元素法师，你十九岁就办到了。跳级申请书写了不少吧！”老巫婆的思想好像很跳跃，一下子又扯到这个人的学业上了。 “谢谢你的夸奖，罗西尔夫人。我的朋友买了四个全新的波比，我想请你帮忙激活一下波比。” 随着他走进店里的还有一个少女，也就是老巫婆吼的“人类”。她一头金色卷发，肩上斜跨一个白色呼啦圈，腰间缠了一条布带，上面挂着四个灰白色的布球。 看到那个女孩，凯尔和艾米利娅都愣住了。 “爱丽丝？” “……凯尔，艾米利娅！” 没错，那个金发少女正是他们失散的伙伴之一，爱丽丝·帕克。爱丽丝欢呼着跑过去，跳到艾米利娅面前，紧紧地抱住她，把头埋进她的怀中。 “太好了，太好了……终于找到你们啦……”爱丽丝高兴极了，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艾米利娅抚着她的头发，柔声说：“嗯，嗯，真是幸运，我们也正在寻找你们呢，爱丽丝，没遇到什么坏事吧？” 爱丽丝抬起头，笑着说：“我没事，没什么问题的……” 西蒙·格里芬看到这个场景，奇怪地问：“爱丽丝，这是你的朋友吗？” “是的，啊……”爱丽丝忘掉了西蒙，尴尬地松开抱着艾米利娅的双手，说，“这是我的朋友，艾米利娅·斯托克和凯尔·米拉斯。这是我在潘塔镇遇到的法师，西蒙·格里芬，他很好的。” “终于找到了呢，你一直念叨的朋友。”西蒙神色平淡地说着，“你要和朋友们一起走了吗？” 爱丽丝茫然地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爱丽丝，兰斯呢？洛呢？你知道他们在哪里吗？”艾米利娅这下自然开始询问另外两个人的踪迹。 “那个，洛我不知道，兰斯，兰斯……我等会儿给你说吧。”爱丽丝认真地说，“我买了四个波比，想要激活一下。” “波比？” “就是这个。”爱丽丝取下腰间的布带，把那些布球展示给艾米利娅看——虽然艾米利娅不知道这是什么。 老巫婆忽然将黑猫随手一声，飞快地跑了过来，将布带连同布球一起抢过去。黑猫被她一扔，撞在了墙壁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我可是召唤书店的老板，为什么找我激活波比？”老巫婆没好气地瞪着布球，说。 “我听一个导师说的，您从前钻研灵魂学，召唤学只是辅修而已。”西蒙解释道。 “喔，出卖我的混蛋，我能猜到大概是谁。”老巫婆生气地嚷嚷着，然后将四个布球摆在桌上，说，“好吧，好吧。小姑娘，你想我如何激活它们？” “风、地、冰、火四个元素的波比，”爱丽丝说，“这样元素力量会纯洁一些吧。” 老巫婆从袍子里掏出一支笔，扔给爱丽丝，说：“给它们做个记号，免得搞混了。” 爱丽丝接过笔，挠挠头，喃喃道：“火焰代表愤怒，风代表愉快，冰代表悲伤，地代表平静……” 于是，她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提起笔在四个布球上各自画上的简单的线条表情。艾米利娅仔细看了看，分别是一张笑脸、一张哭脸、一张张嘴发怒的脸和一张瞪眼发呆的脸。 “好啦。”爱丽丝画完，然后将笔递给老巫婆。 老巫婆看了看那四个布球，嘟囔了几句谁都没听清的话，然后伸出双手，开始念诵咒语。 这些咒语没人听得懂，就连西蒙也听不清她在念些什么。西蒙只知道，所谓灵魂学是所谓魔道学中的一门高深的学科，他所知道懂得灵魂学的法师寥寥无几。 微弱的光芒从四个布球上散发出来，而后，又仿佛被布球吸了进去。老巫婆轻轻地用留着长长尖尖的指甲的双手在布球上面拂动，目不转睛地看着布球，嘴里念个不停。 “波比是一种魔法玩偶，激活以后可以像活人一样说话。”爱丽丝试着简单地来解释波比，“我想我需要这个。” 艾米利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忽然，一只老鹰从门口窜进来。黑猫一看见那只鹰，一个扑了上去，用爪子一阵乱抓。这下可好，鹰似乎被这鲁莽的黑猫惹怒了，一边鸣叫着，一边拍打着翅膀，用爪子去爪黑猫，一刹那，猫和鹰便扭打成了一团。 老巫婆本来聚精会神地对着波比施法，黑猫的叫声却让她分了神，她转过头去看了一眼黑猫，忽然手中魔力分岔了，本来平衡的四大元素魔力一下子乱了套——外在表现就是，她的面前忽然“嘭”的一声炸开了，冒出大量呛人的烟雾，几人都被这烟雾呛得咳嗽不止。 第六十四节 交谈 “咳咳……咳咳咳……该死。”老巫婆一边咳嗽，一边召唤出一阵旋风，把烟雾全部吹走，虽然旋风也吹飞了几本书，但是这让大家都觉得划算——那烟雾真是太刺鼻了。 “卡宾？”爱丽丝看着那只鹰，叫了一声。 这只和猫打架的鹰正是卡宾，这些日它一直跟着爱丽丝，刚才因为人太多，所以飞到天上没了踪影，爱丽丝正奇怪它到哪里去了呢。 卡宾狠狠地抓了黑猫的头一下，然后扑打着翅膀，飞到爱丽丝的头上停着。黑猫跑过来，看它站得那么高，也没办法抓到它了。 “嘿，这还好吧……”老巫婆抓起布条，上面的一串“波比”似乎完好无损，“应该没问题了，虽然最后出了点岔。付钱吧，每个波比五十个托比，一共两百托比。” “啊？这么贵？”爱丽丝惊讶地说，“西蒙不是说几乎不要钱么……” “我来付好了。”西蒙走上前去，取出钱袋，掏出金币，交给罗西尔夫人。 “西蒙……” “算是我对你的谢礼吧。今天你不用借宿在学院里了。”西蒙看也没看她一眼，淡淡地说，“实验室烧毁了，我很忙的。” 爱丽丝愣了一下。这两天，到了白色卷轴之后，西蒙的确一直在照顾她，帮她申请了一个住处，照顾她的起居。但是现在他这个口气，似乎是在赶她走。不过，的确，她也没任何理由赖在西蒙的学院里了，西蒙能为她做这些她已经很感激了。 “爱丽丝拜托你们照顾了。”西蒙付完钱，对艾米利娅和凯尔轻轻地说了一句，然后转过身，走出店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这家伙是怎么回事？”凯尔奇怪地问。 “那个……谢谢您，罗西尔夫人。”爱丽丝拿起布条，捆在自己腰间，然后握着呼啦圈往外面走，“凯尔，艾米利娅，我们到其他的地方去谈吧。” “我们得去请求一下奥迪温特先生。”艾米利娅说，“让他允许爱丽丝住在那里。” “那个老头会允许的。”凯尔想也没想便说。 于是，三个人离开了这间奇妙的书店。 回到红浆果小屋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吉米一直等候在门前，一看到他们，就高兴地嚷起来。 “奥迪温特先生回家了，他留吉米来招待你们。吉米给你们准备了晚餐，快点进来吧……喂，等等……一、二、三？三？怎么多了一个人？你是谁？” 吉米发现爱丽丝这“不速之客”，连忙跑上来，指着她问。 “这是我们的朋友，她叫爱丽丝·帕克。吉米，你觉得奥迪温特先生会允许她住在这里么？”艾米利娅笑着说。 “唔，这个吉米可不知道。不过奥迪温特先生不在这里，你们是客人，吉米听从客人的吩咐。我这就去做第三个人的晚餐。喔，这是爱丽丝·帕克的晚餐，对，爱丽斯·帕克的，不是艾米利娅的，也不是凯尔的，更不是吉米的……” 吉米高高兴兴地跑到后院去了。他们也这才意识到，这个商店的后院居然连厨房都有，活像一个完整的居所了。或许奥迪温特先生也曾经住在这里吧。 不过，这真是巧合，凯尔和艾米利娅居住的房间正好有三张床，好像就是为爱丽丝准备的一样。吉米为他们端来了晚餐，三个人便开始一边用餐一边聊憋了一肚子的话。 艾米利娅和凯尔只是简单提了提遭遇萝丝的经过，而话说得最多的自然是爱丽丝。她将之前遇到的事情，包括仙女龙艾兰娜，包括西蒙的婚礼和遇难的艾格尼丝，包括和龙一起失踪的兰斯。因为这些事情对她冲击太大了，她说得生动无比，搞得凯尔一惊一乍的。说了一阵，爱丽丝说的口干舌燥，但是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她最最伤心的就是艾格尼丝的死了，而她每次看到沉默的西蒙，都会去猜测他的心思。虽然她是万万没办法完全体会西蒙的痛苦，但是每次仅仅这么猜想，就能让她心如刀绞。 “艾米利娅，你知不知道这一种魔法。”爱丽丝抹了抹眼泪，然后伸出手指，在空中画了一个魔法咒文。 “这是我看到西蒙偷偷画的魔法咒文。她亲眼目睹艾格尼丝之死的时候，使用了这个咒文。”爱丽丝说。 “你再画一遍？”艾米利娅忽然觉得有些熟悉。 爱丽丝重新伸手画了一遍。 “这是……我记得，有一次有一个醉汉冲进教堂，看见我，就拔出一把匕首要来杀我。克里斯达拉老师，就对他用了这个咒文……后来老师解释说，这是淡化感情的魔咒，叫做‘宁静’。那个醉汉被怒火和悲愤所控制而失去了理智，这种魔咒能够让他变得平静而理性。”艾米利娅凭借着自己的记忆，徐徐解释道。 “也就是说……这种魔咒可以让人感情淡化？比如说我现在伤心得要死，用了这个魔咒，就会感觉很平静么？” “嗯，应该就是这个效果。” 爱丽丝将卡宾抱在怀中，垂着睫毛，说：“难道，难道……我在这里一直觉得法师很冷漠，他们整个大脑都被所谓‘理性’占满了，但是我分明看到西蒙很伤心，他肯定会很伤心的，但是，但是他却那么平静，肯定是因为这个魔咒的原因，但是，他为什么要给自己施放那种魔咒呢……” “对了，”爱丽丝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她抬起头，“我听说有一头巨龙和两个人类袭击了白色卷轴，我猜其中一个必定是兰斯。但是，他现在应该被法师们抓了起来，怎么办呢？” “被法师抓起来了？”艾米利娅惊讶地说，“难道，如你所说，兰斯乘上了仙女龙，却撞进了白色卷轴，被当做袭击者抓起来了么？” “现在看来应该是的，只是听说只抓到一头龙，我希望不是艾兰娜。”爱丽丝说。 凯尔一直沉默着。忽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一下子跳起来，向外面跑去。 “吉米？吉米！”他站在门口大声喊道。 正在打扫贮物间的吉米连忙从贮物间跑过来，将扫把扔在一边，说：“客人叫吉米？需要夜宵吗？” “不，不，吉米，你进来，我们要请教你一些问题。” “啊？问题？吉米……吉米很笨，你们的问题，吉米肯定回答不了的。”吉米挠挠头，不自信地说。 “不会的，不会的。”凯尔直接将他抓了进来，把他按到地上坐好。 “听着，吉米，我们现在有一个朋友被当做坏人抓了起来，你知道，要怎么才能见到他么？”凯尔问，“我们并不了解你们的法律，所以这些事情我们一点头绪都没有。” “这个……这个，你说的你们的伙伴，是犯了什么罪？” “他被认为袭击了白色卷轴，和一头龙一起……” “龙？什么是龙？” “就是一种怪物。” 果然吉米知道的事情一点也不多，连龙都没听说过。不过也难怪，他们这些人类都是通过故事或者传说听说的，他这么一个“笨”哥布林，一直在给人做奴仆，很难有机会读故事书或者和别人交流。 “和怪物一起袭击白色卷轴？那可是重罪呀，会死的！”吉米一脸惊慌地说，“他真的是你们的朋友？” 凯尔点点头，说：“那么，这种罪会有什么审判的流程么？” “噢！你知道么，明天开始，白色卷轴将举行一年一度的学者之周。这一周里法师们一起交流知识，一起辩论。对了，还有一些审判，一些重罪的犯人，将在这一周接受最权威学者的审判，如果没有人为他们辩护，他们就死定啦。” “学者之周？” “嗯，学者之周。”吉米重复道。 凯尔眼神快速地闪烁了一下，然后抓住吉米的肩膀，说：“吉米，你能帮我找一些书吗？” “……书？”吉米惊讶地看着他。 第六十五节 宁静 西蒙一个人走在莱卡里奥学院里通向二十六号火焰实验室的小路上。他出神太厉害，以至于撞上了另一个法师。 “你在发什么呆？”那个法师怒吼了一声。 西蒙不知道怎么地，忽然一阵难以遏制的怒火冲心而出。他差点举起法杖攻击那个人…… 不过，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宁静”咒文。 那个法师看了他一眼，吐了口气，说：“看来你这家伙还有点理智。”说罢转身走了。 西蒙使用了宁静魔咒，感觉心里好受了许多。他胡思乱想地走到被烧毁的实验室前面，开始在里面继续寻找有幸留下来的资料，并把它们归类。据说其他法师及时地发现了这次火灾，才没让资料损失太多。如果再消耗几周的时间，他觉得自己应该可以凭借自己的记忆将损失的资料补写出来。 “好吧，好吧，我承认！”他在烧毁的实验室中翻着资料，一直翻了两个小时。他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宁静的效果越来越差，他心中的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月亮已经升起来，实验室四周无人，他一下子大吼起来。 他重重地喘着气，瘫坐在地上。 为什么会这样，自己不是已经很努力保持理性了么？她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而已，会对自己的生命有多少影响呢？死亡都是会经历的，死亡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么…… “不，不！怎么可以这样！我们的婚礼都还没有结束，凭什么，凭什么啊！！” 他忽然将手中的资料一下子扔在地上，疯狂地用脚踩踏着。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他发疯似的狂踩着那一堆好不容易整理好的资料，“我从出生，就开始学习，开始努力成为伟大的魔法师，我苦练法术，我被实验室的火焰和酸液伤了多少次，我不断的申请跳级，然后呢？然后呢？我在追求着什么？” 西蒙大声地吼叫着。他似乎有点意识到自己失控了，举起法杖，打算再一次施放“宁静”。 “不，不！”他忽然狠狠一咬牙，另一只手也抓住桃木质的法杖。然后，狠狠发力，法杖瞬时被折成两半。他将断成两截的法杖再一次合在一起用力折断，折成四段，然后再合在一起……一直到没办法再折的时候，他把法杖狠狠地扔了出去。 “对，我就一直这么对自己使用宁静，就一直这样！保持理智？哈哈，保持理智？我凭什么保持理智！命运啊，你都可以毫不眨眼地把艾格尼丝从我怀里硬生生地抢走，你还有什么做不出来？你明天可以让我忘记所有辛辛苦苦积累的知识，可以轻松制造一段丑闻让我所有的名誉毁于一旦，你还有什么做不出来，啊？回答我！” 一个灼热的火球从他的手中喷出，直直地飞向天空。 他大口地喘着气，身体贴在地面上，全身颤抖着。 “父亲，母亲……不过是当我是他们的继承者而已。哼，他们关心的只是我跳级的成功与失败……我第一次学会魔法的时候，你们连笑都没笑一下，而我只需要一个简单的绽放魔法，艾格尼丝就会笑一天……我看书，我吟唱魔咒，我做实验，一切都是那么地规律，一点意外都不会出，一点让人惊喜的意外都没有，我学业稳步进步，而人们也就是在我拿到奖项的时候投以羡慕的目光，一天以后，没人再认识我（Nobodygivesashit）……只有艾格尼丝，只有艾格尼丝！只有她才会莫名其妙地跑过来叫我听她弹琴，每次她的曲子都是新的！只有她，我猜不透她下一句会说什么，她会给我讲什么故事，我只是对她即将说的话好奇，只有她能够给我这种新鲜感……” “但是，但是，这是个什么道理？这些东西不好么？难道他们不认为，每次愤怒，每次悲伤，每次欢悦，都是一种痛快的享受？为什么要随时随地保持这种所谓的理智？啊？为了什么？为了让自己一生完美无瑕？为了不惹出什么乱子？为了获得真理？哈哈……真理给我滚蛋吧，真理就是我一辈子像个死人一样成为最伟大的魔法师，然后让所有人瞻仰我这活着的尸体？一个出色的法师，真的只是需要只是么？” “不！我不愿意！我为什么要这样，这样是你们的生活，我不想和你们一样！我只要艾格尼丝！我只要艾格尼丝啊啊！！” 西蒙的眼泪如同泉水一样涌了出来，模糊了眼前的一切。朦胧之中，他的眼中出现了艾格尼丝的身影和笑容，耳中听到了她的声音。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我不要保持理智，理智是个狗屁！我要艾格尼丝……我只要你，只要你……我愿意抛弃一切，好吗？你听到我说话了吗，艾格尼丝，我只要吻你，我再也不说自己忙了，我要听完你的故事，听完你弹奏的所有的乐曲，我知道你愿意为我这样做的……好吗，好吗？求求你，答应我一声，求求你！” 他倒在地上，泣不成声。宁静的月夜下，只剩风和他的声音。 “命运从来不会给人免费的恩赐。你想见艾格尼丝，不是么？你想再次拥有她，不是么？有时候，人们冷漠地把你的悲伤当做笑话，只是因为他们不了解你的愤怒。你的愤怒，与我产生了共鸣，我感同身受。” 一个神秘的声音似乎从他的心底传了出来，他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内心在说话。 “我想见她……我想她，无论如何，我都想她好好地活着，好好的……”西蒙压着嗓子说。 “愤怒才能让你看到真实，一切隐藏感情的虚伪，都会被愤怒的火焰烧出原型。你必须撕破这层虚伪，让命运知道，它不可以为所欲为。艾格尼丝永远是属于你的，命运不可以抢走，你必须把她抢回来。” “我当然想重新拥有她！甚至，我可以抛弃所有的学业，我不再在乎这些无聊的真实和理性，我要和她一起生活，永远地一起，让学院什么的都去死吧！” “只要你愿意付出灵魂，这并不难。” 他的眼前浮现出了艾格尼丝的微笑。那个美丽的少女，永远像仙女一样纯洁甜美地微笑着，让他没办法再对世间其他任何事物感兴趣。他只想将她搂在怀中，永远都不松手。什么理智，什么宁静，他花了这么多年去追寻真理，却连眼前这个美丽的天使都没办法守护住，真理算什么啊！ “你看，她在呼唤你呢。只要你愿意，没有什么能够难住你的。” 忽然，一个火红色的影子取代了艾格尼丝的幻影，漂浮在他面前。 “西蒙·格里芬，你的愤怒需要释放，你的灵魂不可以被所谓理智的冰雪所覆灭，你要清楚自己究竟追寻着什么。我将与你并肩战斗，替你实现你的愿望，请让我们签订契约。我是炎魔卡雷，愤怒的使者，绝对不会食言。” “你真的……真的能够，帮我救回艾格尼丝，让我再次拥有她，让我真真切切地再次拥有她，而不是在梦境或者幻觉之中？” “当然，梦境与幻觉是给懦弱之人的安慰，真正敢于拿出自己灵魂来争取的人，绝对可以获得现实的胜利的。”那火焰的影子伸出一只手，放在西蒙面前。 西蒙愣愣地看着那火焰影子。 “艾格尼丝……但是，我爱你……” 第六十六节 学者之周（猎奇篇） 这一天，白色卷轴的法师们都早早地起了床。 朴次魔道市场今天迎来了大量的新品魔法货物，巨大的轮车由大象拖着，一只又一只地踏入大街的石板路上。行人们纷纷让开道路，让这些庞大的商队通过街道，走入他们的客户商店。当然，不少衔着包裹的猫头鹰、驾驶着小飞船的哥布林也载着各种各样的货物来来往往忙乎不停——如果有人认为他们的气场比不上大象所以货物的价值也比不上大象商队，那就大错特错了——谁知道哪头猫头鹰爪中衔着的是一颗价值连城的奇异魔法石呢。不过，处于安全考虑，猫头鹰送的货物一般不会过于珍贵，同时每只货物猫头鹰身上都施有保护魔法，同时它们本身也是受过训练的职业信使，有些东西让他们送比让人送安全得多。 大象停下来，发出一声嚎叫。然后，商队的法师和哥布林们开始卸下货物。曦光之下，白色卷轴一片繁荣的景象，热闹程度丝毫不亚于节日中的尼塔拉。一头披饰着金银装饰的大象停在了红浆果小屋面前，奥迪温特立刻从店里跑了出去——他似乎是半夜就回到店里了，具体时间，睡到天亮才起来的凯尔等人是没办法知道的。 “喔，奥迪温特先生，你订的货物齐全。但是原产地都涨价了，我小心地计算了一番，您或许需要付大约13%的涨额，这是我无能为力的。”骑着大象的一只老哥布林在大象鼻子的帮助下从象身上下来，看到奥迪温特便说。 “喔，该死，你们总有理由涨价。我下次不在你这里订货了，老卡恩。”奥迪温特一边骂着，一边走进轮车里，查看货物。 “卡恩是绝对诚信的，你到其他商人那里，或许得多付16%的涨额，既然是涨价，谁不想告诉你多一点，然后将一部分利润据为己有？我卡恩可是完完全全按照成本价算的。”卡恩不高兴地嚷道。 “成本价就是你的运费吧，你自己定义的计算公式，我又能如何。你们这些奸诈的哥布林。”奥迪温特嚷道。 “喔，您可真是没礼貌。学院的魔导师们都称我作‘聪明’，奸诈和聪明可是两码事。”卡恩毫不客气地说。 凯尔在一旁看着，觉得又开了眼界。他以为哥布林都是唯唯诺诺的，不论是好的还是坏的，这个哥布林却底气这么足，难道是因为有钱的缘故？ “凯尔，你眼睛怎么了？”艾米利娅注意到凯尔的黑眼圈，说。 “没什么……有点失眠。”凯尔喃喃道。 “这一周是学者之周，按照吉米的说法，兰斯他们可能会在中央广场接受审判。我们得去找到他。”凯尔换了个更重要的话题，说，“吉米告诉我他可以带路，但是现在他得帮奥迪温特先生整理货物。不如我们也去帮忙吧。” “嗯，帮忙！”爱丽丝第一个跳了上去。 奥迪温特的红浆果小屋主要是出售草药和炼金术材料，除了一些动物标本比较重以外，植物材料基本上都是晒干的，连爱丽丝都可以轻轻松松抱起一箱。凯尔自认为臂力不错，去抱了一瓶蝙蝠血。他顺便看了看其他的动物货物，什么蜥蜴尾巴，蟑螂腿，蜘蛛卵，雪鼠龋齿，甚至还有人骨粉末，他根本想不通炼金术师们拿这些破玩意儿来干嘛。 忙乎好一阵之后，稍微将货物整顿完全了。卡恩收了奥迪温特的金子，借着象鼻重新回到大象上，然后驾着象车前往下一个客户的地址。 “你们想要参加学者之周的活动？”奥迪温特听了吉米的请假，惊讶地看着三个外族人。 “嗯，我们或许可以找到同伴的线索。”艾米利娅答道。 “好吧，你们留在我的店里也干不了什么名堂，不过我给你们几个忠告。”奥迪温特伸出食指，说，“第一就是不要捣乱。现在会有许多学者进行相互讨论，还有许多沿街演讲者，你们不要去破坏法师的学术交流，否则你们会吃不了兜着走。第二就是，不要轻易地接受别人提出的‘辩论’。在学者之周，辩论是最重要的活动之一，但是我们的辩论有点类似于你们人类的决斗，失败的一方将失去部分魔力，作为胜利者的战利品。你们本来就没多少魔力，而且跟学院的法师辩论基本也是没可能胜利的，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同意辩论——当然，我不信你们会傻到主动向别人提起辩论。” 他顿了顿，继续说：“最重要的一点，你们是人类，不要试图和巡逻法师等统治层的高层法师或者四大学院的学生或者导师起冲突，学院和统治层是整个王国的权威，你们以人类的身份惹恼了他们，将会是对整个法师王国的挑战。差不多就这些了。还有，今天的东西都是新进的货，特别贵，不要浪费你们的金币，更不要相信哥布林。” 虽然吉米在一旁，奥迪温特还是大声地说了出来，让吉米表现出一副难堪的神情。 “吉米，带好客人，不要迷路了，务必给我稍微放聪明点儿。”奥迪温特叮嘱道。 “遵命，主人，吉米一定用最聪明的思想去为客人引路。”吉米说道。 于是，三个人类和一只哥布林向着学者交流的中心——阿雷斯中央魔道广场。由于不允许使用扫帚飞行，他们只得沿着朴次大街穿行。这条街比昨天更挤，所以他们到达阿雷斯中央魔道广场的时候，都是一个小时以后了。 白色卷轴本身是沿着近乎平行的一条河流和一条山脉中间的丘陵地带修建的，看上去像一张卷轴。从卷轴的南侧，也就是白色卷轴南大门处进入，一条主干道贯穿整座城市，直达白色卷轴的北大门。主干道分支出来的其他街道则如网状遍布整座城市，朴次魔道市场就是其中一条繁华的分支街道。垂直于主干道中轴线向东，一条大道连接着一块高于城市的普通区域、夹在平原居民和雪山山脉之中的丘陵地带，则是白色卷轴最重要的区域，因为，这块丘陵地带是谢尔兹王国的“皇宫”，也就是谢尔兹中央议会的所在地，同时也是最著名的摩尔丁学院所演化而成的四大著名学院——莱卡里奥元素学院、希尔托斯魔力学院、奥本海尔炼金术学院、德西凯奥魔道学院的所在地。这个核心区域拥有严密的防护和强大的力量，平常是禁止普通居民进入的。 那条连接丘陵地带和居民区的大道与白色卷轴的南北主干道的交点，也就是白色卷轴的中心位置，就是阿雷斯中央魔道广场。这是法师们举行大型集会的地方。这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广场，中央伫立着一尊石雕像，据说是传说中摩尔丁学院的创立者和第一任校长的塑像。这个充满智慧的老法师一手轻握法杖，一手拖着打开的魔法书，抬头仰望着远方。相传他最后的命运是前往了通灵学院，这对于人类来说就如同“成为了神”一样。 一圈一圈的石板铺成一个一个的同心圆，以这座雕像为中心扩散开去。每一块石板之上都记载着有关白色卷轴的历史。广场的周围整齐地摆放着魔法喷泉，喷泉的周围设有石桌和石凳，供行人和讨论者休息。因为学者之周的缘故，广场上设立了不少小木台，每个木台上几乎都站了一个法师，在进行着他们的演讲，木台下面则围着一圈又一圈的听众。当然，也有的地方围城一个方形，法师们两两一队，站在两侧争论问题，似乎就是奥迪温特口中提到的“辩论”。虽然人很多，但是这壮观的学术交流氛围让三人震撼不已——至少在尼塔拉，这种景象几乎是不可能出现的。 法师们演讲的话题都比较深入，三人都不怎么听得懂，不过爱丽丝似乎对一个元素学的演讲有些兴趣，凯尔和艾米利娅就陪着她听那个元素学学者的演讲。 “风是轻盈，是流动，是涣散，是上升，是无形……对于风元素的特性掌控，必须联想到风在日常带来的作用来分析。微风与飓风自然有很大的差别，但介于两者之间的风的力量和方式，又是千变万化的……” 爱丽丝听起来觉得比较浅显易懂，就认真地听了起来。演讲者在演讲的过程中还会演示一些简单的法术，作为论据支撑自己的论点。 艾米利娅对于魔法的了解仅限于操纵魔法，因为克里斯达拉教给她的防身方法只有操控手术刀——当然圣祷术也可以用来“防身”，但圣祷术的消耗和威力都太大了，不适合用来对付强盗之流。她对魔法本身也不太感兴趣，并且法师们似乎并不怎么研究医术和治愈术，这让她对法师的学术更加不感兴趣了。不过，她总觉得这些听听没有坏处的，于是自己也开始认真地听起来。 只是凯尔看上去很心不在焉。他一开始就很不耐烦地东张西望，最后从包里掏出一本手札，自己看起来。 第六十七节 学者之周（审判篇） 到了中午的时候，法师们开始逐渐地散去，本来非常拥挤的广场剩下了不到四分之一的人。当然，那个进行元素演讲的法师了收了摊。不过这并不令爱丽丝失望，因为她听了一小半就开始听不大懂了。听其他的法师说，这个法师是莱卡里奥元素学院的导师，他所教授的年级，学生们都是获得了“元素法师”头衔的三十岁左右的具备一定经验的法师了，像爱丽丝这样的入门新手，能听懂一小半已经很不错了。 不过，爱丽丝感到法师们对她的态度还不算太坏，似乎他们并不讨厌“热爱学习”的人类，他们瞧不起人类的态度往往是在面对一些不懂魔法的人类的时候表现出来的。她感到肚子有些饿了，于是问旁边的艾米利娅：“我们是不是该去吃午饭啊？” 她刚才都集中注意力去听演讲了，待她回头看艾米利娅的时候，艾米利娅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两个腾着热气的烤饼，捏在手中。她高兴地从她手中拿了一个饼，咬了一口。 “喔，这个饼真干。还好有一点点黄油。”这算是爱丽丝对食物比较差的评价了，因为她并不挑食，一般的食物她都不会做出坏评价的。 “这是凯尔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买的，他说法师们的舌头一定很迟钝。”艾米利娅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说。 “喔，那我们就在这里吃午餐吧，我想知道下午还会有什么好玩的活动。”爱丽丝将靠在脚边的呼啦圈滚到一旁的花坛处靠着，然后坐在花坛边缘，开始努力啃那又硬又干的烤饼。 “哟。”凯尔从一个依旧在讨论的法师里挤了出来，跑到她们面前。他也在花坛边缘靠着爱丽丝坐下来，说：“这些法师也不算抠门，还慷慨地借给我书看。” “你原来去借书去了？”艾米利娅好奇地问。 “是的，我自己带的那本手札内容太少了，刚才听到法师们在讨论召唤术，就跑去和他们一起讨论，他们说了一些我不懂的名词，我向他们询问，他们就扔给我几本书，叫我自己看。对了，吉米呢？” “吉米找地方方便去了……”艾米利娅说，“他似乎吃坏了肚子。” “喔，法师的食物也能吃坏肚子么……”凯尔满口质疑的语气，因为他认为，法师们吃的东西根本算不上“食物”。 “真可怜。”爱丽丝叹了口气。拉肚子可不是一件好受的事。 于是，三人开始吃午餐。这烤饼的味道的确不敢恭维，或许尼塔拉面包师学徒烤糊的饼都比这个好吃。如同爱丽丝所说，还好夹有一点点黄油，否则非常难以下咽。 这个时候，广场上的法师们都围到中央雕塑的地方。从谢尔兹中央议会所在的丘陵区域通向平原区域的大道上，似乎来了黑压压的一大伙法师。其中，隐约能够看见一个巨大的蓝色魔力之光编制而成的方块。 凯尔本来也在啃饼，看到那一群法师队列，一下子直起身，警觉地抬眼望去。 “怎么了？”艾米利娅发现了他异常的表现。 “看来他们说的没错。”凯尔嘟囔道。说着，他马马虎虎地将剩下的饼塞进嘴里，然后站起身，向人群那边走去。 爱丽丝和艾米利娅出于好奇，也跟上前去。 那个队伍渐渐靠近中央广场的雕塑处。留在广场的法师们看上去都激动不已，似乎等待着什么惊人事物的出现。 那个巨大的蓝光方块渐渐靠近，他们看得清楚，那并不仅仅是一个方块，而是一个方形的魔法牢笼——但是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牢笼里面的那个暗红色的庞然大物。 那是一头全身暗红色鳞片、长角的头颅、粗壮的四肢、巨大的蝠翼、可怕的长尾的怪物，他们三人清楚地记得这个怪物——那就是曾经在索拉雅山麓袭击他们的那头火焰龙。不过他们并不知道这头龙的名字。虽然之前巨龙袭击白色卷轴的新闻在城中已经传开，三人也各自都猜想了这头龙的身份，如今眼前的那头巨龙证实了他们的猜想。 “这只恶龙，它被法师们抓起来了。”爱丽丝小声说，“总算不会让它继续乱袭击旅行者了。” “想必这绝迹几百年又重新出现的神兽会被这些法师大做文章吧。”艾米利娅说，“它既然被捉住了，为什么会被带到这里来呢？” 凯尔一言不发地望着那队人。前面挤了太多的法师，他没办法看清楚，索性用召唤术在地上召唤出一个木质脚手架，然后自己爬上去，又召唤出一个望远镜。 他这一套举动让爱丽丝和艾米利娅都觉得惊奇，这家伙完全是把召唤术当成百宝箱在用。凯尔曾经说过，自己的定点召唤法阵只能召唤出自己的陷阱仓库里的陷阱和工具，这让她们开始猜想凯尔的陷阱仓库到底有多大，又有多么齐全的工具，连脚手架这种东西都能召唤出来。 凯尔拿着望远镜望了一阵，忽然大叫了一声，差点从脚手架上掉下来。法师们都转过头来看着这个随地乱搭架子的异族人。凯尔连忙摆手表示抱歉，然后小心翼翼地从脚手架上爬下来。 “怎么了，凯尔？”艾米利娅关切地问。她在想是不是凯尔身体有什么异样。 凯尔摇摇头，小声说：“我看到兰斯了。” “在哪里？在哪里？”爱丽丝听到“兰斯”这个词儿，一下子叫了出来。 “大惊小怪的。”法师们又一次转过头来看着他们，有些法师已经对这些异族人表示出了十分的不满。 爱丽丝红着脸捂住嘴，然后压低了声音，说：“我要看……” 凯尔把望远镜递给她，然后将她抱上脚手架架。爱丽丝跪在脚手架顶端的平板上，一手扶着木板，一手举着望远镜，向那队列里看去。 圆形的视野中，她看到在巨大的锁着龙的光牢笼旁边，还有几匹马拖着的两个铁牢笼，各关着一个人。而其中一个，披散着褐色的长发，无力地瘫坐在铁笼一脚的男子，正是她熟悉的兰斯·雷尔。她又差点叫出声来，虽然她知道兰斯已经被法师们抓起来了。 那，这群人是来干嘛的？难道他们也有像尼塔拉那样的规矩，有些重犯要当众处刑？兰斯不能这样被他们处刑啊，要是……要是他们这么做，就只好，只好…… “嘿，小公主，看到了吧。”凯尔叫了一声。爱丽丝点点头，在凯尔的帮助下从脚手架上回到地面。 “看看情况，我需要确认一些东西。”凯尔看着她慌张不安的神色，似乎能够揣测她心里的想法。他抚了抚爱丽丝的头，意在让她不要激动。 艾米利娅出于习惯，在胸口画了一个十字，默默地祷告起来。 押送囚犯们的法师队伍渐渐近了。凯尔之前通过吉米之口和一些书籍了解到，这是学者之周的一项“活动”，就是将谢尔兹王国的个别“特殊的”（这里特殊可能指存在较大争议）的犯人展示给公众，并且让学者们共同讨论，商议出比较好的处理方式，提交给中央议会作为备用方案。而留在广场的法师，大体上都是与之相关的学者，有些喜欢研究法律（虽然在法师王国，法律并不是一项单独的学科），有些则是研究珍奇生物（因为有些犯人是诸如吸血鬼或者巨人这种比较少见的种族）的学者，当然还有一些喜欢参与讨论，借以发现某些犯人的潜在学术价值的法师，而对这些方面不感兴趣的法师们基本上都打道回府了。他们会跳过下午的审判讨论环节，等到晚上再出门参与其他活动。 队列开到了广场中央，在雕像的前面停了下来。领头的法师使用变幻术，让自己变得有三个人那么高，以集中人们的注意力。他张开嘴，准备发言了。 “各位资深的学者们。” 这句话的声音大小是平常人的好几倍，爱丽丝想起曾经看到的一本法书中记载的一种借助风之魔力的魔法，能够让使用者的嗓门变得很大，简称扩音术。 “不得不说，我们睿智的白色卷轴在上一周遭遇了一次灾难，也可以说，经历了一次奇迹。众所周知，曾经毁灭大地的龙族在几百年前，因为人类和法师的共同努力，被完完全全地消灭了，但是，我们眼前所看到的这头巨龙，经过古代生物学者的鉴定，确确实实是一头火焰龙。” 听众们立刻炸开了锅。他们讨论的声音一下子将演讲者的声音压了下去。 “安静！”演讲者吼了一声。 “我知道你们激动的情绪，不过请表现过激的学者们自觉地使用宁静术。”那个拄着一根银质法杖、胡须花白的“巨大的”法师继续说，“这头龙毁掉了我们白色卷轴前哨十几所瞭望塔，并且企图攻入白色卷轴城内，这是对我们谢尔兹王国的安全一次极具威胁的挑战。现在，这头恶龙和它的两个驱使者已经被我们捕获，不过考虑到这头古代神兽的学术价值，议会决定在各位学者之中广泛征集意见，以筛选出最佳的处理方法。任何意见都可以被提出。” 说罢，他又念诵咒语，将自己巨大的身形恢复到原来的大小。听众法师们开始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不过，他们还没吵够半分钟，就有个巨大的声音响起来。 八!零!电!子!书 !w!w!w!!t!x!t!8! 0!.!c!c “我的建议是将其中一个人类释放！” 法师们都循声望来，发现那个张着嘴的人竟然是凯尔·米拉斯。他们不认识这个外族人，但是，一看是个人类，全部都嚷起来。 “一个外族人，捣什么乱？” “他是同伙吧！” 凯尔朝爱丽丝点了点头，感谢她对自己施放的扩音术——爱丽丝似乎有些明白纯白呼啦圈的使用方法了，她将扩音术通过作为媒介的纯白呼啦圈施放出来（就像法师们通过作为媒介的法杖将法术施放出来一样），让她本来并不强的风之魔力得到不小程度的增强，凯尔的音量似乎都超过了刚才那个发言的老法师。 “外族人，你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这里可是法师的王国，你最好弄清楚这一点。”那个老法师用同样大的声音提醒道。 “根据辉光历705年谢尔兹中央议会颁布的《谢尔兹城市与公民》法典第六章十三节，没有触犯谢尔兹任何法律的暂居白色卷轴的外来人类，只要不是未经许可‘偷渡’入城的，都能暂时享有谢尔兹二等公民权利。而本人，凯尔·米拉斯，是通过通灵学者的推荐信进入白色卷轴的，我想在城门侍卫记录中能够查到。”凯尔干脆爬上脚手架，站在顶端的木板上，慢条斯理说，“而在辉光历550年颁布的《白色卷轴城市管理条例》中阐述道，诸如哥布林等二等公民有权利参加学者之周的所有学术交流活动，既然法典没有特别排除特殊审判讨论活动，我也并非犯人，自然有权利提出建议。” 法师们都以异样的眼光看着这个外族人。这个家伙，竟然对谢尔兹的法律了解得这么清楚？ “并且，”凯尔继续说，“我对中央议会的判决过程提出质疑，阁下方才所提及的‘它的两个驱使者’这种说法是否符合事实，希望议会的相关人士能够公开展示审判证据。” 无疑，凯尔这一番话，让法师们大声喧哗起来。不少法师甚至把他们当做搞破坏的家伙，都开始挥动魔杖，准备施放法术攻击他们了。 “容我提醒一下，在大街上擅自攻击公民——即便是二等公民——也会受到严厉的惩处，四大学院的学生的头衔申请将会受到影响，甚至失去申请跳级的资格。”凯尔依旧不慌不忙地说。 那个发言的领头法师一脸好奇的表情，命令挤在一堆的法师们让开道。他一步一步地向凯尔走来，一边走，一边说：“我很好奇，外族的年轻人，你究竟想做什么？” “让我替你总结一下吧。”凯尔笑着说，“第一，对犯人的其中一个，也就是最靠右牢笼里的那个名叫兰斯·雷尔的人类提出施放建议。由于这个大胆的建议肯定需要合理的支撑，第二，我对这个犯人的审判过程提出质疑，希望为他辩护。” “辩护？”法师们似乎对这个词比较陌生。老法师听到这个词，也非常惊讶。 “据我所知，你们的大多数判决都是中央议会说了算，而中央议会的成员都是德高望重的智者，普通公民一般不会质疑。但是你们的法典中的角落依旧提到了辩护这一行为的合法性是，所以我希望阁下不要因为我是外族人而忽视法律，这将让谢尔兹领导阶层的权威受到很大的影响。” 老法师死死地瞪着他，眼神比瞪着一头龙还要奇怪。法师们的讨论声一直持续着，凯尔一脸严肃地看着这群法师，紧皱着眉头，似乎丝毫不愿在气场上让过他们。 “这简直是无理取闹……”法师们嘀咕道。 老法师思索了一会儿，终于给出一句答复。这答复还算让凯尔满意。 “留下你的信息，我需要向中央议会报告。”他说，“我是白色卷轴审讯队队长罗纳德。” 第六十八节 学者之周（准备篇） 为了避免麻烦，等到吉米一回来，凯尔就让他带着艾米利娅和爱丽丝离开了广场，说自己需要去寻找一些东西。艾米利娅不放心他一个人，便要求和他一起走。 中央广场的学者们继续讨论着犯人们的审判，但是，他们都回避了讨论兰斯·雷尔，他们都在等着中央议会给这些外族人一点颜色看看。兰斯虽然在迷迷糊糊中看到人群喧嚣一阵，但是他并不知道他们在吵闹什么。现在的他只是一只被铁牢笼锁住的鹰，一只受伤的鹰，除了等待，没有其他可做的事。囚犯的待遇让他身体已经虚弱不少，他只能等待着命运给他安排明天。 反观那头火焰龙和他的主人，两个家伙都兴奋不已。火焰龙愤怒地吼叫着，时不时还从口中喷出火焰，只是因为魔法牢笼的束缚，他没办法将火焰送到牢笼之外。 “你们这群混蛋，搞清楚你们在和谁做对！伊尼尔肯定有自己的打算，你们非要插手，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汤姆·格兰特，龙的主人，愤怒地大声嚷嚷着。他看着没办法安静下来的火焰龙伊尼尔，似乎显得心急如焚，但是如同兰斯一样，笼子里的龙和鹰一样，什么都没法做。 “凯尔，你究竟是怎么打算的？” “我需要书，更多的书……” 凯尔一边在朴次大街上东张西望，一边念着。艾米利娅不知道他哪来的底气向魔法师们的领导者发起挑战，虽然这是为了兰斯。就连她这样的“圣徒之徒”也只与爱丽丝一样想到了一些暴力的强制的办法。 “无论你是否相信我，艾米，”凯尔的语气中听不出任何的急躁，“我看书效率很高，但是我之前一直懒得看。现在，我要让这些臭法师好好领略一下人类。” “这是他们的国家，他们的地界啊！不要忘了法师和人类是有世仇的……” “我也没忘记他们曾经联手反抗恶龙。”卡尔发现一家名叫“旅行者”的书屋，便朝那边走去，“喔，希望这是我想找的。” 他们俩一同踏入书店。书店老板是一个老头儿，不过凯尔叫了他几声他都没听到，看上子是个耳朵不大好使的家伙。 无视掉这个老板，凯尔开始自己翻书架，找了一大摞白色卷轴和谢尔兹的历史书，和一些有关法律的书。这个书屋非常冷清，看样子冷清的主要原因就是法师们对历史、政治和法律都不感兴趣。 “艾米，你很善良也很谨慎，但是善良和谨慎不是总能救人的。”凯尔翻开一本《谢尔兹审判流程》，“你来到白色卷轴，就十分小心不招惹法师们，这是明智的。但是我讨厌法师们的态度，更不要说兰斯还在受苦了。” “我们来不是为了挑战法师的。不能有其他的方式么？”艾米利娅担心的心情已经从她的声音中无疑地表露出来了。 “他们的基本法律模式，我从吉米给我找来的几本书里已经了解了。现在，我打算激怒他们，让谢尔兹中央议会派出一位议员——也就是法师们的代表——来与我进行一场辩论。你知道么，爱丽丝完完全全地说出了她的所见所闻，你还记得那天遇到的那个名叫西蒙·格里芬的法师和他的遭遇么？” “嗯，爱丽丝说，在他新婚的那天，新娘就遭遇了意外，法师们甚至不允许他参加妻子的葬礼。”艾米利娅答道。 “你不觉得这样过分至极么？我想你能够感受到法师王国这可怕的气氛，他们都是一群书呆子，不喜欢吃，不喜欢开玩笑。”凯尔一边说着，一边快速地翻着书。 “你需要了解什么，还是集中看吧。我也来看一些。”艾米利娅怕打扰了他看书，便自己也找了一本书，打算试读一下。 “你不用担心打扰我，艾米利娅。爱丽丝还是个小女孩，提起这些事她会感情用事的。你知道么，法师们看似很冷血，事实上，他们真的与人类的差别不大的，这只是他们本身的选择而已。法师们的价值观决定了他们的生活方式，他们以知识和学术为一切，自以为比人类聪明许多——至少他们觉得人类喝酒吃肉唱歌的大聚会是在浪费时间。” 艾米利娅愣愣地看着他。凯尔已经从怀中取出了一副黑框眼镜戴上，表情严肃地注视着书本。不一会儿，那本两个手掌叠起来那么厚的书已经被他翻越了一小半了。 艾米利娅得承认她从来没有见过看书这么快的人，也从来没有见过给人感觉这么认真的凯尔。凯尔应该是他们几个中最喜欢嘻哈和开玩笑的人了，但是，此时此刻她却没办法揣测他的思想。 “等着吧，艾米，法师们会来通知我辩论的事的。他们不会想不了了之或者用卑鄙的手段除掉我，因为他们这是在证明他们种族的价值——面对一个他们认为愚蠢而卑微的人类。我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短时间内储备有关法师的知识。艾米，如果你愿意帮我的话，尽可能地把这店里所有关于法师的逻辑理论、法律、思想和历史的书，选一些你觉得有价值的给我吧。我不想挪动屁股了。” “凯尔……你真的能看完这么多的书吗？你真的可以在短时间内储备足够的辩论需要的知识吗？”艾米利娅终于把她最担心的问题提了出来。 “我一直都很信任你，艾米。”凯尔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所以也请你相信我。兰斯是我的朋友，而且他还欠我一场决斗。” 他将目光放回到书本上，补充了一句：“顺便提一下，那些家伙们将我称作天才不止是玩笑——好吧，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虽然他自己也觉得说得无趣，只是希望艾米利娅明白，他的“阅读效率”的确非同常人，但是艾米利娅竟然微微笑了一下。 或许，以前是误解凯尔了呢，这个家伙原来可以这么认真。 “加油。”艾米利娅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然后站起身，帮他找书去了。 爱丽丝一个人气呼呼地回到红浆果小屋。她虽然知道凯尔有什么自己的计划，但是凯尔和艾米利娅两个人居然让她一个人回去，真是太过分了……虽然她当时并没有表示什么不满，因为她觉得自己可能会碍手碍脚。 “吉米，你会魔法吗？”她忽然问正准备开始打扫店面的吉米。 “吉米会一点点，有什么吩咐吗？”吉米抬头望着爱丽丝，问。 “……能陪我训练魔法吗？”爱丽丝抵着指尖，问他。 “嘿！”还没等吉米回答，从后院冲出来的奥迪温特就大声嚷道，“吉米要打扫呢！工作完成以前不许做其他的事情。” 爱丽丝有些怕这个老法师。她“哦”了一声，双手扶着肩上的呼啦圈，低着头向房间里走去。 “爱丽丝，你为什么想训练魔法？”奥迪温特忽然问。 “……每次觉得自己很无力的时候，就想变强一些。”爱丽丝嘟囔着说。 “你的魔力又变强了，我能感受到。” “什么？” “你这小姑娘还并不差呢。过来，我陪你训练魔法。”奥迪温特立马转身向后院走去，“不出意外，你是非常让我满意的那种人类魔法学徒。” 爱丽丝没听错的话，这个奇怪的老法师口气中似乎带着一种兴奋的语气。 第六十九节 学者之周（波比篇） 奥迪温特一如既往地扛着长柄法杖，走到庭院的中间位置。爱丽丝手握着呼啦圈，小心翼翼地站到他的旁边。 奥迪温特活动了一下脖子，然后将法杖横握在手中。然后，他忽然转过头，对爱丽丝神秘兮兮地说：“你们有些什么计划吧。” “计划？”爱丽丝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喔，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了。”奥迪温特抬起头，说，“你肯定是被排除在计划之外的家伙吧。” “什么叫被排除在计划之外？”爱丽丝有些生气地说。 “当我没说把。姑娘，你想训练什么内容？” “我有四个波比，已经通过魔力激活了，我想学习怎么使用它。”爱丽丝取下拴在腰间的布条，举起来给奥迪温特看。那根布条上绑着四个小布球，上面分别画着笑脸、哭脸、发怒的脸和发呆的脸。 “噢，淘气的小孩。”奥迪温特看到那几张画上去的表情，说，“波比是融合召唤魔法、变幻魔法、元素魔法和灵魂学为一体的高级魔法道具，你真的想学习怎么使用它们么？你要清楚，你只是一个人类，这种魔法并不简单的。” “我尽全力。”爱丽丝咬着牙，认真地说。 “好吧。波比在激活的时候就会认定主人，想必他们已经认定你为主人了，我是没办法使用它们的。你注意看好，精髓魔力是如何召唤出来的。” 奥迪温特让爱丽丝退了几步，然后一手举起魔杖，一手在空气中写着魔咒。“无论是魔杖、魔咒文还是咒语，都是链接自身魔力与外显魔力的通道。事实上，如果你的魔力足够强大，魔杖这些东西都是没必要的——不过，由于增幅没有上限，大家都还是喜欢用这些东西。平常的法术，都是让体内的魔力以平常的速率转化成外显的魔法力量，但是，如果让魔法以超额的速率输出，就会释放出精髓魔力。” 奥迪温特的法杖尖上出现了一团橙色的火焰，以非常快的速度闪烁着。奥迪温特用手托起那一团火焰，让它悬浮在自己面前，说：“好了，帕克小姐，请你试着消灭这团火焰。” 爱丽丝双手握紧纯白呼啦圈，激发起体内的寒冰魔力。丝丝月白的寒气顿时围绕在呼啦圈上，让周围的水汽都瞬间凝成冰晶，腾起浓浓的冰烟。随后，她操控着被纯白呼啦圈加强的寒冰魔力，化作一道集中的冰雾，冲向那道火焰。 “喔，这呼啦圈可不是一般的东西，比法杖还好用。”奥迪温特赞叹道。 包裹着寒冷力量的冰舞与烈焰相拥，自然是彼此消亡。冰晶一下子化作氤氲蒸汽不断腾起，爱丽丝不停歇地激发寒冰魔力，让冰雾连续地袭向火焰，但是火焰将它们全部蒸发，却依旧快速地闪烁着，丝毫没有要灭的迹象。 “魔力是你精神的一部分，也可以说，是你生命的一部分。当这种被浓缩的精髓魔力太过强大的时候，它就像活过来了一般，不断地再生着。如果你攻击它的魔力永远像泡沫一样微弱，那么就这样耗一年，你也灭不了它。现在，帕克小姐，请你想象，所有的寒霜魔力都被你其他的魔力挤到一堆，然后被逼出来——将你一分钟施放出来的魔力集中在一秒钟施放，我承认头几次你会感觉精神虚脱，不过习惯了就好。” 火焰依旧挑衅般地闪烁着。爱丽丝停止了魔力供应，挠头说：“为什么非要这种精髓魔力？” “因为波比只能靠精髓魔力来驾驭，普通魔力驱使下的波比就像一个玩具一样脆弱。”奥迪温特说，“波比就像一个人偶，死的人偶和活的人偶是完全不同的。能够很好地驱使波比的魔法师并不多，因为一个好的驱使者必须让波比‘活’过来。我希望你能让我开开眼界。” 爱丽丝点了点头，闭上双眼，集中精力。她能够很清楚地记得，尼塔拉的宫廷魔法师杰西卡·雷德菲尔德跟她讲的理论。魔力是精神力量的一种，而魔法是将精神力量物质化表现的方法，一个优秀的魔法师，必须拥有强大的精神力量。她努力让自己精神集中，来激发出自己的精髓魔力。 奥迪温特围着这紧闭双眼的小女孩转圈。他打量着她，眼神很奇怪。 爱丽丝一下子将魔力施放出来，呼啦圈上出现了更寒冷的魔力。 “不对，不对。精神没有集中。”奥迪温特摇摇头，叹道，“你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在努力……激发精髓魔力啊……”爱丽丝咬着牙，继续着尝试。 奥迪温特啧啧两声，用法杖轻轻敲了敲爱丽丝的脑袋。她叫了一声，伸手摸了摸头顶，说：“干嘛敲我！” “你为什么要学魔法，为什么要想驱使波比？” “因为……因为我需要变强，这或许会有用……”爱丽丝咬着嘴唇，慢慢地说。 “或许？你连有用没用都不确定，还学个屁啊！”奥迪温特大声地嚷道，口气中充满了不屑。 “不……会有用的，每次都是兰斯帮助我，我不能老是被别人保护啊。”爱丽丝抬起头，撇着嘴说。 “如果你对魔法就这一点觉悟，趁早放弃吧，还比不上一般的法师呢。”奥迪温特耸了耸肩，一边向外面走，一边说，“连自己最源头的愿望都认不清，就算成了魔法圣贤级的人物，又有什么用。” 最源头的愿望？ 她只是依稀地感受到，自己想学魔法，想拥有自我保护的能力，获得一些安全感……不，不仅是安全感，她要和兰斯一样成为独当一面的人。 兰斯是能够独当一面的骑士，而她……哎……不是想成为一个出色的艺术家，一个出色的、超越爷爷的小丑吗？ 对啊，不是一直想做一个出色的小丑吗？她学着制作道具，学着基础魔法，不都是为了成为出色的小丑吗！自己的生命不长了，当时，把她从绝望中拯救出来的不就是这个愿望么……对，就是这个愿望，自己最源头的愿望！ 那股神秘的寒冰魔力在体内的流动忽然变得剧烈起来。爱丽丝心里想着，自己的力量需要变强，就是因为一个出色的小丑必须拥有这样的力量——就如奥迪温特所说，让魔力真正担负起自己生命与精神的一部分的职责，让它浓缩，让它活过来…… 那股寒冰魔力忽然一下子变软变沉了，似乎像是由气体变成液体一般，缩小了，流动了起来。它们汇聚到一起，凝成一股宝石般精致而完美的力量，从爱丽丝的手掌流出，渗入纯白呼啦圈。 爱丽丝忽然睁开眼，一下子将寒冰魔力围绕在呼啦圈的周围，将呼啦圈直接朝着那团漂浮在原地的火焰扔了出去。散发着微蓝寒冰魔力的呼啦圈旋转着飞出去，一触碰到那团火焰，发出冰火相交的“嘶嘶”声。 一阵白雾生出来，将火焰围住。等到那团水汽凝成的白雾散去，她惊喜地发现，那团火灭掉了——而呼啦圈上的寒冰魔力，似乎一点都没有消减的样子，呼啦圈在半空中飞速地旋转着，寒冰魔力就像凝成了一把把尖锐的刀刃，镶嵌在呼啦圈上，让本来光滑的呼啦圈变成了一把寒冰魔力包围着的锋利的轮刃——而它的旋转，它的漂浮，并不是爱丽丝的操控魔法造成的。她什么也没做，除了瞪大了眼睛看着那神奇的呼啦圈。 爱丽丝似乎一下子想通了什么，立刻从布条上取下画着哭脸的那个布球，向着旋转的呼啦圈扔过去，并且操控着呼啦圈上的魔力汇聚成一团，正正与那布球相撞。 “嘭！” 无数的冰渣和冰烟四下飞溅开来，那细细的冰渣飞到爱丽丝的脸上，让她感觉到一阵阵细微的刺痛，她连忙伸手挡住脸蛋。 等她感觉那阵冰屑停止了之后，放下手，看到的是掉在地上的呼啦圈。 当然，还有那个“波比”。但是，那个“波比”不再是一个布球了。 “呼……亲爱的主人，真是充满遗憾的邂逅。”一个全身腾着月白冰霜气息的少女立在她面前，向她微微欠身。那个少女用白色布条裹着自己单薄的身体，月白色的长发披散着垂到了腰间。 “啊？你是……你是波比？”爱丽丝吓得魂都快出来了，大声地叫道。 “您……您竟然叫我波比！”那个少女抬起头，雪白的脸颊上竟然一瞬间流出一行泪水，“我连名字都没有？我连名字都没有吗……呜呜……” 她这一见面就哭，搞得爱丽丝莫名其妙。她、她哭什么啊……哎？这不是她用精髓魔力召唤出来的冰之波比么？ “……冰代表悲伤……”她忽然想起来自己曾经说过的话。这个布球，她不是画上了一个哭脸么……对，这一定是代表悲伤的冰之波比！一定是！ “哎，哎，你别哭嘛……”爱丽丝连忙说，“你叫姬碧丝，我以后叫你姬碧丝（Gibbs），好吧？” 那个浑身透着寒气的少女擦了擦眼泪，抿着嘴唇，很勉强地停住了哭泣，点了点头。 “好……以后……以后主人就叫我姬碧丝好了……”寒冰少女声音颤颤地说。虽然她已经停止了哭泣，但是声音还是一种很伤心的腔调。爱丽丝觉得，跟她说两句话，连自己都变得郁闷了。 “好，你叫姬碧丝，让我想想……我要一起给你们起名字。”爱丽丝拍着手，将纯白呼啦圈召唤回来，然后如法炮制，成功地将火焰精髓魔力、大地精髓魔力、飓风精髓魔力激发出来，并且都让布球波比都成功地变成了人形。不过，正如之前奥迪温特所说，这精髓魔力的激发非常费劲，最后一个波比召唤完成，她差点晕倒过去。姬碧丝立马上前将她扶住。 “主人，主人，你怎么啦……不要，不要这样啊……呜呜……” 好吧，这家伙又开始哭了……爱丽丝暗自叹了口气。 站在她面前的另外三个波比： 明亮的橙红色长发扎成一束高高的马尾、眼神明亮、嘴唇红润、眉头紧锁的火之波比，稳重的褐色长发在脑后盘成大大的发髻、深邃的暗色3瞳孔、面容看上去淡然到有些发呆感觉的地之波比，铂金色长发扎成两束分辫、面色淡雅白净、薄薄的嘴唇挂着一丝自然而自信的微笑的风之波比。 “谢尔，希拉玛尔，库拉。”为了避免重蹈覆辙，爱丽丝立刻说出了她们的名字，“大家好！” 她没想到几个波比呈现的都是女孩的形象，不过这倒让她收到了十足的安全感。这几个女孩看上去和她差不多年纪，衣着都是简单的布袍，但是四人——不，四个波比——的身上都明显地显露着自己独有的魔力类型。谢尔的身边散发着灼热的火焰气息，希拉玛尔身边是大地与岩石的沉重气息，而库拉则是被围绕在旋转的微风气息之中。 “嘿！就一句‘大家好’就完了？没有更加精彩的开场白？”谢尔似乎很生气地说，不过她皱着眉头的样子却有几分俏皮可爱的感觉。 “呃……主人……你、你好……”希拉玛尔有些不好意思，脸颊泛起微微的粉红，结结巴巴地向爱丽丝问号。 “嘻嘻，我的主人原来是这个样子，嗯，足够满意啦。”库拉露出开心的笑容，向爱丽丝轻轻地挥着双手。 爱丽丝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下子乐开了花，兴奋地站起身，大声欢呼起来。 “给我安静点，蠢丫头。”奥迪温特不知道怎么地又冒出来了，用他那大法杖指着爱丽丝，一脸凶相地说。 没想到，四个波比都一下子跳到爱丽丝面前，一副要打架的样子，瞪着老法师奥迪温特。 “哈哈，开玩笑。”奥迪温特忽然将法杖扔到一边，嘿嘿笑道，“我果然没看错你，爱丽丝·帕克。这下你明白我说的，让魔力活起来的意思了吧。” “嗯，嗯！谢谢你奥迪温特先生，你是个大好人！”爱丽丝高兴地冲上去，一下子扑入奥迪温特的怀中。 “天啦，这是在干啥！啊？谁能告诉我这是在干嘛？这死老头不是敌人？”谢尔一脸怒火，大声地吼道。 “这……这……咦……”希拉玛尔捂着脸，自言自语道。 “主人……你，你难道喜欢这个老头，不喜欢我了吗……”姬碧丝又是一副哭腔。 “哈哈，好有趣啊，主人好开心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我想大笑……哎呀……”库拉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浓黑的睫毛显得分外迷人。 奥迪温特向来凶凶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老人最让人喜欢的慈祥的微笑。他用手指头敲了敲爱丽丝的脑袋，说：“傻丫头，好好照顾她们。她们是你活生生的伙伴了，不过，魔力不能维持太久。需要的时候，再召唤她们。” “嗯！我会的！”爱丽丝抬头望着这个法师老者，微笑着点点头。 第七十节 学者之周（访客篇） 法师们算是大发慈悲了。他们胡乱地施了一些治愈术，而且那些治愈术连兰斯这种不懂魔法的人都能够明白，绝对是新手得不能再新手的等级。他现在全身还痛着呢，而且因为断骨处开始淤积血肿，身体比原来更难受了。 昨天被拉出去兜了一次风，现在他还是被扔在高塔牢狱之中。虽然他看不见守牢的卫兵，但是他出去一次才知道，这个位于丘陵地带的高塔牢狱是把守十分森严的，不仅有高阶的法师随时巡逻看管，还有一重又一重的魔法结界，防止犯人越狱。 他不知道外面发生着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说实在的，他第一次感到这么被动。法师们非常严格地看守他，有时候却又像遗忘了他一样，食物都是有一顿没一顿地送来，而且特别难吃，兰斯几次都差点呕出来，搞得他现在身体极其虚弱，连坐着都觉得吃力。 正当他无聊的时候，一个法师走了进来。那个法师留着褐色的长胡子，手里捏着一根短桦木法杖。 “兰斯·雷尔。”他漫不经心地撇着兰斯，蠕动着胡子下的嘴唇，“虽然很感谢你为我们带来了一头珍贵的活龙，这并不代表你会得到宽恕——我想中央议会也是这么认为的。” “你又是哪里蹦出来的，要做什么的？”兰斯很少有“访客”，除了上次那几个稀里糊涂对他“审判一番”的家伙，还没遇到过其他的访客。不过，既然是一个法师，一定没什么好事。 忽然，那个法师冲上前来，举起法杖指着他。 “我知道你们一定有什么密谋！你声称你是无辜的，但是傻瓜才会无辜地让自己身陷法师的牢狱中！你要是无辜的，怎么可能无端地袭击白色卷轴，还自愿地被我们抓住？” “我自愿地被你们抓住？”兰斯忽然笑了两声，说，“混蛋，把我的枪还给我，让我的身体恢复，我保证你们所有人的喉咙都会多一个窟窿！” “你不说没关系，但是你的同伙已经暴露了。他们似乎在挑战白色卷轴的权威，好吧，挑战谢尔兹的权威？我想知道，尼塔拉是不是想挑起什么事端，作为借口侵略谢尔兹？” “呸，”兰斯啐了一口，怒道，“正义之神守护下的尼塔拉才不会做这种卑劣的事情！我的伙伴一定在想办法为我澄清事实！” “聪明人不会拿神来糊弄法师，你知道法师是没有神的，只有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才回去崇拜不存在的东西。”那个法师表情凶恶地说，“谁知道你们有什么阴谋，我想，如果以中央议会的名义去袭击那些现在暂时享受二等公民待遇的外族人，会正中你们的下怀。但是，对你这种囚犯，我们就可以随意采取措施了。” 说罢，他挥动着法杖，召唤了两支冰箭，然后驱使它们飞向兰斯。两支尖锐的冰箭毫不犹豫地射向他，插入了他的两侧肩膀。兰斯大叫一声，只感觉附带着寒冷的剧痛一下子迸发出来，让他的大脑都有些迷糊了。 “这算……拷问么……”兰斯咬着牙，勉勉强强地直起身子，声音颤抖地说。 法师没有理会他，继续挥动着法杖，召唤出持续不断的微型闪电，电光击打在兰斯身上，发出不断的劈啪声。兰斯只觉得全身似乎被千万根针刺一般，又痛又麻，而肩上那两只冰箭又插得很深，并且带着酷寒之感，流出来的血液都被凝成固体。这种元素魔法造成的疼痛绝不亚于刀枪之力，兰斯痛得禁不住大声喊叫，在地上打滚。 “噢。”法师放了一阵闪电，稍微停了下，说，“这只是开胃菜，不过我看你好像已经有些吃不消了，你胃口还真不好啊。对不住，身为高塔牢狱重刑使的里昂可不像那些审讯官那么温柔。” “……”兰斯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那是因为你们法师的食物……难以下咽……” “嘿，你看正餐来了！”里昂举起法杖，又打算施放更强的魔法来折磨兰斯。兰斯虽然已经全身是伤，但绝对不愿意在这个家伙脚底屈服，他咬紧牙，决心让这个家伙见识一下骑士的坚韧。 “滚开。”忽然一声低语，里昂手中的魔杖被击飞。他惊慌地张望左右，空无一人。 “你会反魔法防御术？”里昂惊讶地瞪着兰斯，吼道。 兰斯莫名其妙地抬起头来，说：“什么？” 忽然，他看见一个黑色的高大人影出现在里昂身后，带着一种令人恐怖的气息，就像鬼魅一样毫无声息。 “反魔法防御术！你为什么击飞了我的法杖？好啊，原来你早有准备的，你原来会魔法，而且魔力强大到可以让我们感受不到你的魔力！”里昂就像失了魂一样地惊呼着，丝毫没有察觉到接近他的那个身影。 “日安，朋友。” 忽然，他身后响起了一声低沉而恐怖的声音。他惊讶地转过头去一看，一个巨大、被黑色气息包围着的骷髅头正抵着他的脸，对着他笑。 “啊啊……”他惊讶地叫起来，但是还没叫出两声，就像被石化了一样，硬硬地倒了下去，面容定格在那惊骇的状态。 面前是一个浑身腾着黑气的幽灵一般的家伙，就像死神一样散发着恐怖而绝望的气息，似乎把周围一切都冻结了。兰斯惊讶地看着他，感觉那慢慢腾动的黑色气息，就像死亡本身一样令人敬畏。 不过，那个黑色的幽魂似乎并不对他敌意。围绕在骷髅头周围的黑色气息慢慢下降，凝聚在一起，幻化成一件黑色斗篷，披在那个人身上——而那个骷髅头，也渐渐地幻化作一张人脸。而那包围着他的恐怖和绝望的气息也渐渐消失，渐渐感受不到了。 兰斯仔细看着那个男子的脸，只见他面容瘦削、轮廓硬朗，一头像洛一样的纯白色的短发，眼神冷峻地看着自己。他一身黑色斗篷，背后背负着一把巨大的紫黑色长柄镰，就像一个死神一样，静静地伫立与此。 “兰斯·雷尔。”他忽然开口，慢慢地念道。 兰斯只觉得这个声音有些熟悉的感觉。他好奇地看着这个黑衣人，说：“他死了么？” “这个该死的法师只不过是灵魂被我冻结了。”黑衣人走上前来，一脚踢向牢门。不知道为什么，上面的魔法咒印一下子消失，锁也自己解开了。 “我一定在哪儿见过你……你是谁？你是怎么进来的？” “你快要死了，我不知道你能否坚持到明天。”黑衣人打量了一下兰斯的身体，淡淡地说。然后，他将手放到兰斯的头顶是，说：“深呼吸，孩子。” 他的手掌之中忽然腾起一道道黑暗气息，围绕着兰斯的身体飞速地旋转，有些直接钻入了他的身体。兰斯只觉得那黑暗气息钻入身体的时候仅仅产生了一点酥麻感而已。他想这个人似乎是在帮他，于是问：“你是在治疗我吗？” “只是吸走你的伤痛与死亡而已。”黑衣人淡淡地说，“死神的权力被我窃取了一部分而已。” 黑色的气息围绕了一阵，又收回了他的手掌之中。兰斯坐起来，只感觉身体似乎轻松了不少。他摸了摸胸口，断掉的骨头似乎已经不疼了，全身的血液也顺畅地流动着，就连方才肩上那两支冰箭也消失了，并且那新鲜的伤口不知什么缘故，已经快速地结上了黑色的疮疤。 “……你为什么要救我，是艾米利娅？”兰斯依旧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我没有救你，只是防止法师破坏游戏规则而已。”黑衣人站起身，抓起像雕像一样倒在地上的法师里昂，便朝外面走去，“比如这个家伙。救你是另外人的职责。” “……”兰斯看着他背后的那把大镰刀，忽然想起了他曾经在尼塔拉看到过的那张通缉令，并且……想起了他那日在卡尔托城和爱丽丝一起遇到的那个黑衣人。 “……鬼骑士？鬼骑士？”他喃喃说道。 “喔，对了。”那个黑衣人指了指他头顶的窗户。一只老鹰忽然拍着翅膀从那小小的窗户中冲了进来，落到兰斯的身旁，冲着他叫了两声。 “……卡宾？” “这鹰看到你之后，就追着你来到了高塔监牢，只是因为外面的魔法结界没能进来。”黑衣人啧啧两声，走到那僵住的法师身边，一手将他提起来，“不打扰你休息了。顺便提一句，你的鹰真不错。” 说罢，那一身围绕着黑暗气息的人离开了牢房。兰斯看他单手提着那法师消失在视线之中，心中充满了疑惑。不过，他侧目看到自己的老伙计，这几天来抑郁的心结一下子解开了。 “嘿，卡宾。”兰斯笑着说。 “嘿，兰斯。” 兰斯顿时吓傻了。 第七十一节 学者之周（立论篇） 小小的窗户，透进的光芒是兰斯所在牢狱唯一源于天空的气息。从窗户向外，中央议会的建筑群整整齐齐地排列在丘陵之上，周围林立的高塔，一半是牢狱，一半是资料贮存所。被高墙和魔法结界围绕着的中央议会地界有着白色卷轴最大的法师法庭，被称作逻辑天平（LogicScale）。 这样称呼的原因不仅仅是由于它的象征意义。这个露天法庭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剧场一样的建筑，在“剧场”中央的上空悬浮着两个石台，分别是正反双方的对立台，而中央本应是“法官”位置的地方，悬浮着一架巨大的黄金天平。天平看上去非常漂亮，有三个人那么高，同时，它充斥着谁都能察觉到的巨大的魔法力量。 凯尔大摇大摆地走进逻辑天平法庭，周围一群法师卫兵围着他。他故意迈着外八字，动作看上去像个又高又瘦的哥布林。哦，对，他记得，他现在是“二等公民”，和哥布林一个地位。 不过他的黑眼圈倒不是故意的。虽然他刚才找奥迪温特要了一瓶魔药，喝了之后精神大振，但是这并不能让他外表发生太大的变化。 爱丽丝和艾米利娅已经到了观众席上。她们看上去是来观望的，实则二人都“全副武装”，因为她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现在的情况是，凯尔的辩护申请竟然被中央议会通过了，他们似乎考虑到其他法师的意见，想要借此机会向人类展示一下他们的力量，同时更加名正言顺地将那头巨龙和两个龙骑士据为己有。毕竟，无论是巨龙，还是巨龙的骑手，都是十分具有研究价值的。如果今后尼塔拉用任何借口来向白色卷轴要人或者要龙，白色卷轴也将多一个有说服力的证据，那就是曾经有尼塔拉人辩护失败，白色卷轴合情合理收下两人一龙。 中央议会派出来的代表是白银议员格雷沙姆（Gresham），听说这个法师是魔道学出身，精通魔道学的许多分支学科。而且，鉴于魔道学的分支太多，这个家伙很可能会迷幻学，用魔法加强自己的口才和推理能力。不过，既然来了就好好跟他们吵吧——至少凯尔是这么想的。 法庭周围的座位坐满了法师。格雷沙姆骑着自己的扫帚飞向天空中悬浮的石台，而凯尔望着天上的台子，挠了挠头，自言自语道：“好可怕。” 艾米利娅在不远处看着他，忽然有种预感，这家伙的打算…… 他果然毫不犹豫地召唤出那个上面写着“滚吧！”字样的弹出陷阱，连带他的工具箱。这下引来不少法师的围观。 凯尔懒得理会他们奇怪的眼光，拿出改刀开始调整陷阱，时不时用手比划一下，抬头看看那悬浮石台的高度。然后，他笑了笑，收起工具箱，自己站在陷阱上。 “三！”他喝了一声，弹出陷阱立刻启动，粗大的弹簧将陷阱上方的钢板举起来，凯尔借助那一瞬间的弹力，整个人飞了起来。 法师们都以看怪兽的眼光看着这个奇怪的人类。 “哈哈。”凯尔计算得比较准确，自己的身体飞到石台上的时候，恰好是速度极慢的时刻。他落在石台上，连圣水池都没有用，毫发无伤。 虽然这在法师们看来很有创意，但是比起正常的扫帚飞行，看上去太不正统了。他们更感兴趣的是那个把他弹起来的板子，但是当一些好奇的法师围过去的时候，弹出陷阱周围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魔法阵，然后陷阱本身变得透明，而后消失。法师们这才明白，这是召唤术。 爱丽丝大致观察了一下整个法庭，发现周围斗兽场式的观众席还真坐了不少人。法师们或许是好奇，或许是闲得没事做吧，至少爱丽丝看来，他们可以在学者之周做许多其他的事情。之前她大致翻了翻法师们的四大学院研究的学科范畴，并且惊奇地发现，所谓的元素学、魔力学、炼金学和魔道学并非她所想的仅限于实用型法术，这几门大类分为许多小学科，比如热量学、燃烧学就是属于元素学中的火焰学，研究的是热量与燃烧的知识，而光学和诅咒学是归于魔力学的范畴。至少在尼塔拉，她从未接触过如此庞大的学科体系，这些法师在学术方面的专注还真是名不虚传，但是，她还在为西蒙的事情愤愤不平。她的脑海中还是不停地浮现艾格尼丝的容颜，虽然只相处了一晚，但是爱丽丝可以肯定自己已经把她当做很好的朋友了。之前她绘声绘色地、到哭不哭地把整个故事都讲给了凯尔和艾米利娅听，他们也为艾格尼丝和西蒙感到遗憾，但是，她知道这件事也就只能作罢。她甚至还在想，自己死的时候，会不会遇到艾格尼丝的亡魂。要是那样的话就太好了。 “咚，咚，咚……”钟楼的声音十分清晰，传得很远。这标志着到正点了。凯尔清了清嗓子，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药瓶。药瓶上写着一行字：“一瓶为震碎玻璃的计量。”后面还画了个骷髅头。这药是奥迪温特给他的，这下他似乎有些觉得，这个法师老头还有点趣味了。 “请允许我……”对面的法师，中央议会白银议员格雷沙姆，挥动自己的魔杖，对自己施展了扩音咒。他穿着一袭白袍，带着一个大黑框眼镜，长长的地中海形发根生出的花白头发在脑后扎了个辫子。他的胸前挂着一个白银六芒星的胸章，象征着他的身份和地位。无疑，这是一位受人尊敬的议员，并且经常参加审判和辩论活动。不过他算不上是中央议会的高层，只能算是尼塔拉中级执政官水平的官员。 “请允许我向逻辑天平表示敬意。”格雷沙姆的声音大得足够让全场听见。他向着处于中间的超大的悬浮天平鞠了个躬，“同时也对站在我对面的人类朋友表示怜悯。” 法师们发出一阵杂乱的笑声。 “喔，谢谢你的好意。你是想给我介绍个女孩吗？”凯尔抿了一口药瓶中的药水，声音一下子变大，甚至比格雷沙姆的声音还要大三分。 “什么？”法师没弄懂他的意思。 “喔，我是说，既然你怜悯现在依旧单身的我，就给我介绍个女孩吧，我不介意法师女孩。”凯尔嘻嘻笑着说。就连他的笑声，最角落的观众也听得一清二楚。 “……”格雷沙姆炖了一顿，像是被凯尔的回答弄得语塞了。不过，他马上回过神来，说：“辩论场上，不可玩笑。想必阁下并不清楚逻辑天平的原理，我愿意为阁下进行短暂地规则介绍……” “嘿，朋友，我是一个可怜的人，你也承认了。我不仅没有女友，连早饭都没吃，你谅解一下我吧，你知道年轻人都很急躁，不像老人们那样吞吞吞吞吞吞……”凯尔保持着眼神的深邃和嘴角的微笑，虽然嘴巴里说的话非常不正经，但是站得端端正正的，就像戍卫皇宫的侍卫一样——好吧，他本来就是皇宫的侍卫。 “够了！”格雷沙姆忽然吼了一声。不过，他似乎有些惊慌，连忙对着自己使了一个法术。虽然他仅仅是轻声念了几句咒语，也没逃过凯尔的眼睛。 “逻辑天平会根据辩论双方发言的说服力和理性成分来倾斜，当天平杠杆完全倾倒，轻的那一边就输了，我没说错吧。”凯尔不想与他贫嘴了，于是正经地说。 “看来阁下还知道一些。”格雷沙姆恢复了之前那有些自然的平静，说，“让我们宣布辩题吧。我，中央议会惩戒所白银议员，格雷沙姆，今天为龙的驾驭者，人类兰斯·雷尔有罪进行辩论。” 这个时候，巨大的天平靠格雷沙姆一侧的托盘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黄色光芒构成的砝码。由于这个砝码的重量，天平开始慢慢向格雷沙姆所在一侧倾斜。 “我将为兰斯·雷尔无罪进行辩护，同时为莱卡里奥元素学院的西蒙·格里芬极其未婚妻艾格尼丝·秋拉进行声讨。”凯尔话音方落，另一个蓝色光芒填充的大砝码出现在了靠他这一侧的托盘上。杠杆开始回偏，最后停在了平衡的位置。 “西蒙·格里芬……”还不说格雷沙姆的疑惑，观众席上的法师们都面面相觑。他们之中大部分人认识西蒙，因为他跳级跳得比较多。但是，这个人类，为什么要提及西蒙·格里芬呢？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这话倒是让爱丽丝吓了一跳。之前凯尔并没有告诉她自己会说这些内容。但是现在询问他明显是不现实的。她靠在艾米利娅的身边，紧张地看着站立在悬浮石台上、一脸沉着的微笑的凯尔。她却没注意到，艾米利娅眼中的一半紧张一半期待的神色，却是丝毫不亚于她。这短短的两天里，她陪着凯尔阅读了大量的书籍资料，就是为了这场辩论做准备。她很清楚自己休息了多少时间，但是根本不知道凯尔可曾合眼。她只希望，凯尔能够用他的办法救出兰斯，然后继续他们的任务。 虽然立论有些模糊，但是逻辑天平的砝码一旦出现，说明立论完成，双方必须开始辩论了。 第七十二节 学者之周（辩论篇） 经过一些爱丽丝认为累赘的客观陈述之后，凯尔和格雷沙姆的辩论正式开始了。 “刚才想必大家都认可了这个事实，那就是捕获巨龙的时候，兰斯·雷尔和汤姆·格兰特都在龙背上。我想请问阁下一个问题，如果一个马贼把你的女儿绑走了，把她放在马背上，然后逃之夭夭。卫兵们抓住了马贼，却因为你的女儿也被横放在上面而定罪么？” “龙是一种危险的生物，我想我不需要用一些古书的引言来证实这个观点。巨龙的攻击大家有目共睹，而兰斯·雷尔在这么危险的一个巨大怪物身上，竟然不被龙攻击或者尝试摆脱，这不是很可疑么？这个疑点只是一种可能的情况，另外，那日参加戍卫的法师们看到两头龙，其中一头逃走了。我个人认为，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兰斯·雷尔是那头逃走的龙的驾驭者。不说一个人类，就连一个法师也不一定能够在龙身上平安待上十秒钟，而兰斯·雷尔却轻松做到的，关于这种可能性，阁下有什么好说的么？” “喔，你在回避我的问题。”凯尔一针见血地说，“也罢，姑且不讨论你的女儿。的确，对白色卷轴采取直接攻击措施的犯人是巨龙，但是也仅仅是巨龙而已。阁下的两种假设，第一种是兰斯安全是因为他有掌控龙的力量，第二种，也是更可能的一种，那就是兰斯驾驭的是另一头逃走的龙，我这样表达，可有疏漏之处？” 这时，由于凯尔并没有作出防御或者反击的论述，天平的杠杆开始向格雷沙姆倾斜。 “大体如此，虽然不全面，但是没有错误。”格雷沙姆回答道。 八`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 “好。先说第一种假设。一部分的道理如同我之前所说的马贼问题，兰斯虽然和罪犯在一起，但是并不代表他犯了罪。我的观点是，兰斯是为了阻止巨龙袭击白色卷轴，才冒险到龙背上去的。我想阁下一定对龙有所研究，骑到龙背上是多么困难的事情，我们人类和你们法师的祖先都用鲜血证实了。关于驾驭龙的问题，我想，摩尔丁古代图书馆中的禁书中所有介绍，诸如你们捉住的这头天生具有攻击性龙有很小的可能听命于一个人类或者法师，但是，仅仅一个而已。所以，兰斯和汤姆，只有一个人可能是龙的驾驭者。我想你们对于牢狱中的龙和汤姆·格兰特已经进行了观察，大体可以猜到谁更可能是主人。告诉你们一个简单的方法，如果闻到了主人的血的气味，龙会变得狂暴，具体来讲可能就是突然乱喷火球。只要尝试了，我敢肯定，汤姆的血会让火焰龙变得狂暴，但是，对于兰斯的血，它可能舔都懒得舔一下。” “……你，你怎么知道这种方法奏效呢？”格雷沙姆一脸疑惑地看着端正地站在对面漂浮石台上的外族人。 “喔，你们太偏科了，我建议除了你们正统的学科，放些心思在淘旧书上，或许会给你更多的知识。”凯尔面不改色地说。虽然他说的这种方法是空口无凭，但是天平竟然渐渐地向凯尔偏曲。这个神奇的天平不会给告诉别人真理，但是它了解所有的对与错，这种偏斜，说明凯尔说得在理了。 “同时，”凯尔一点也不歇气地说，“这证明了你的第一个猜测是错误的，因为兰斯不是龙的主人。谢尔兹重罪审判法城市威胁章规定，凡是由外对内对城市进行破坏性的袭击，或是教唆、指使、谋划者，公民被处以叛国罪，非公民则当做军事敌人处理。兰斯并不满足这些条件，由此转入第二个假设。” 凯尔与格雷沙姆有条有理地辩论着，底下的法师们听得非常认真，但是爱丽丝却听得晕乎乎的，甚至有点想打瞌睡。 “凯尔真的能说服这些法师么，我觉得他们是打定了主意找麻烦的，毕竟那些被破坏的塔楼的赔偿费必须有人来付……”爱丽丝活动了一下肩膀，说。 艾米利娅依旧认真地听着。她对爱丽丝的话的回应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似乎她很在意凯尔的打算。 爱丽丝觉得凯尔的确很不正统，但是看他平常嘻嘻哈哈的样子，完全不知道他有镇住这么大场面的气魄。要知道，现在他面对的是所有的法师，而不仅仅是一个格雷沙姆，他居然结巴也不打一下，还一边辩一边骂，游刃有余地转着舌头。虽然她听大人说，威逼地说话是不礼貌的，但是凯尔这连珠炮的攻辩，不知道为什么，让她觉得很解气。 “格雷沙姆不适合对付这个人。” 旁边一个小孩子的声音传过来。爱丽丝侧目一看，是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小男孩，穿着一身深红色法袍，罩着罩帽，坐在她身边嘀咕着。 他似乎注意到了爱丽丝的眼光，忽然转过头来，凶巴巴地说：“看什么看，有啥好看的！” “……切！”爱丽丝头一次遇到这么凶的“小屁孩”，一股火气从肚子里腾起来，“谁看你了！” “你。”小男孩一双灰瞳凶凶地瞪着她，说，“你对我的言论有质疑？说啊！” “哼，不是格雷沙姆不适合对付凯尔，是他根本说不过凯尔！”爱丽丝不服气地说，“你们这些法师就知道埋头研究，舌头都用不好。” “咦，你是对自己的口才有自信么？要不要我跟你辩论试试？”小男孩跳了起来，将罩帽一取，露出一头灰色的短发。他圆圆的脸蛋涌上一层霞红，好像生气了。 哼，你还敢生气，把我惹生气了，还没找你算账呢！ 爱丽丝终究还小，很不服气这个小屁孩来挑战她。当即她也跳了起来，说：“试试就试试！” 她话才说完，忽然一道黑影不知不觉地出现在他们中间。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高大男子一手一个，将爱丽丝和那个小男孩一齐按回座位上。 “喂……你……”小男孩正要发话，忽然觉得一阵疲惫之意涌上来，眼皮忽然变得很沉，还来不及继续说话，就睡了过去。 爱丽丝惊讶地瞪着那个像死神一样装束的不速之客，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一旁艾米利娅的手臂。 艾米利娅警觉地转过头来，看着这个黑衣人，心头忽然一噔。 两个女孩都惊讶无比，不过原因倒是不复杂。一般人见到这种装束的家伙，肯定会有惊恐之意的。说他像死神，不仅仅是一身纯黑的破旧斗篷将他全身遮住的缘故，他背后背的，也是一把死神巨镰。那个法师小男孩是坐在角落里的，现在这个黑衣人坐在他旁边，也因为处在角落里而没法被光照到，除了她们俩，其他法师都没有看见这个鬼魅一般的藏在黑暗角落中的黑衣人。 “如果没有记错，你可是尼塔拉的通缉犯。黑色骑士。”艾米利娅将爱丽丝一把拉过去，然后一手将她抱住，一手准备掏出手术刀。 “我不跟你打架，小姑娘。”黑衣人抬起头，看着天空中对峙的双方，丝毫没有在意两人的敌意，“而且，小公主，你都是第二次见我了，没搞错的话，你叫爱丽丝吧。” “……呃？”爱丽丝仔细想了想。她的脑海中忽然闪现出一段记忆。好像是呢，在卡尔托的时候，她和兰斯遇到过一个黑衣骑士……似乎，似乎就是眼前这个人的这身打扮。而且，上次那个黑衣骑士是帮他们赶走了恶魔，应该不是坏人吧…… “如果我没搞错的话，会有些你们应付不了的麻烦事的。姑且让我听听这辩论，不要大声嚷嚷，好么？”黑骑士伸出一只手，指着她们俩，轻声说。 爱丽丝怯生生地说：“先生……你是在卡尔托那个……” “我想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我这样的鬼骑士了。你没弄错的。”黑衣骑士漫不经心地说。 爱丽丝沉浸在惊讶之中时，艾米利娅却仔细地看着他的手臂。她的直觉和逻辑告诉她，面前这个黑色骑士不像是要找她们麻烦，同时也是她们俩惹不起的角色。但是，他那用白色绷带缠得密不透风的手臂，让身为医师的艾米利娅条件反射般地发现了些什么。 “……先生，你的手有股腐朽的气息。”艾米利娅用这句话取代了问候或是质疑的话。 黑骑士本来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上空的，这时候，他有些侧头的动作。但是，漆黑的罩帽在没有光线的情况下，将他的面容完全地隐藏了起来。 “克里斯达拉教的孩子真不差，要是我也有个这样的学生就好了。”黑骑士忽然叹了口气，徐徐说，“不仅是手臂，全身都腐朽了呢。” 艾米利娅可以肯定他没有在开玩笑。那种他周身散发出来的阴冷、绝望的气息，绝对不是一个活人能够产生的。这个人，无论是外表装束、语气还是气息，都像死神一样，有着不可形容的黑暗感。但是，他竟然提到了克里斯达拉！ “由此，论证第二个假设不成立。不仅如此，依照我刚才所说的逻辑推理，你们所掌握的证据也有很多审判环节不够严密，而不够严密的环节将在论证的时候不具备说服力。” “的确，你可以说部分审判环节不具备说服力，但是考虑到白色卷轴的安全，你没办法否认兰斯和那头逃走的龙的关系和他本身存在的威胁的可能性。虽然他或许的确不是被捕获的龙的主人，但是那头逃走的龙如何，我们双方都没办法确认。在嫌疑尚存的情况下，他没办法免罪施放。”格雷沙姆似乎看到天平偏得太厉害，所以不得不做出让步。他已经非常惊讶了，因为凯尔口中推理和辩护所依照的学术知识和法律知识都是完全没有错误和疏漏的。法师们自信的原因，本来是确信这个外族人一定短期内没办法掌握白色卷轴的法律，就算他知道一些，没办法完全弄清流程，或者说记不清晰，都能够瞄准他的漏洞进行攻击，然后用他不清楚的知识将他绕晕，借以获得逻辑天平的认可。但是，凯尔这个看上去没什么特别之处的人类，竟然说得滴水不漏，连逻辑天平都毫不犹豫地偏向了他，全场的法师，没有一个不惊讶的。 “你不要再无礼取闹！要是有潜在威胁的人就给抓起来，你们的牢狱怕是都塞不下！”凯尔忽然大喝了一声，“你们根本只有怀疑成分，而没有充足的证据证明兰斯的罪行，所以你们不能够继续关押他，白色卷轴的法律并不允许他这种嫌疑程度的犯人被当做重刑犯关押，顶多是接受适当的审问和调查。” 格雷沙姆被他这一吼给惊住了。同时，逻辑天平偏向凯尔的托盘发出了巨大的光芒，那个光织砝码漂浮了起来。 “如果你认为，外族人不了解你们的法律，不知道一些审判的基本常识，甚至不知道一些关于龙的深入研究的知识，那也太过愚蠢了。你们法师注重学术，并不代表只有你们才懂得智慧，而且，在我看来，你们舍弃心灵的智慧是病态的智慧，你们没办法获得真正的真理的！” “这家伙太过分了！”观众法师们都开始不满地吼叫起来。但是，逻辑天平给出了裁决，它认可了凯尔的话。 格雷沙姆冷冷地看着他。不过，他并没有任何愤怒或是不满的表情，如同之前一样平静。 “小子，不要觉得逻辑天平认可了你，你就可以胡乱谩骂我们白色卷轴了！不要过分了！” 忽然，逻辑天平重新回到了平衡位置，就像重新开始了一样。 不过凯尔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他说：“放心，我们人类，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没有依据胡乱开口，接下来，法师们，我要让你们知道，你们的荣耀，实际是多么可悲——希望莱卡里奥元素学院立刻批准西蒙·格里芬回到故乡潘塔镇，重葬亡妻艾格尼丝·秋拉。” 这是下一个论题。听到这里，爱丽丝一下子扬起了头，连“兰斯·雷尔无罪”的喜悦都没来得及表现出来。因为，她所在意的，不仅是兰斯的命运，还有凯尔提到的西蒙·格里芬的事情。不过，她总算松了一口气，她也没想到，凯尔竟然能够说服法师。但是，他刚才的那几句话充满了火药味，她不得不为凯尔捏一把冷汗。法师们会不会因为他过于反动的言论，一拥而上直接将他……那样的话，兰斯肯定也不会被释放了…… 艾米利娅自始至终都没有发出多余的言论。但是，她的紧张都写在脸上了。 凯尔，你在说些什么啊！！ 第七十三节 越狱 “卡宾！你在说话？你在说话？”兰斯忍不住伸手去抓卡宾。卡宾跳了一下，躲开了他。 “别这么惊讶，我没打算吓你一跳。”卡宾的喙一张一合，发出的却是一个成年男子的声音，“好不容易那鬼骑士帮我解了外面的结界，我才能进来。兰斯，我现在没办法解释太多，我们现在需要一起逃出去。” “可是……可是……你，你到底是什么！”兰斯还是没办法相信自己的所见所闻。陪伴他两年的鹰，居然开口说话了，这任谁也没办法相信。 “唉……”卡宾似乎很无奈，“你真是个大笨蛋，兰斯，你真是天真地以为，一只普通的鹰，能够和人类同吃同住同睡，并且完完全全听懂人话么？” “……”兰斯愣住了。 “好吧，你就是个死脑筋，我比你清楚。”卡宾说，“我们现在必须去救出火焰龙伊尼尔和它的主人，他们发疯的原因已经弄清楚了，是龙对恶魔的强烈感应。炎魔本蒂已经复苏了，单凭我们，没办法阻止他的。同时，凯尔现在在与法师们辩论，他似乎是信心十足，但是并没有意识到最大的问题所在……好吧，兰斯，我说这些，你记住就行了，现在和我一起逃离这里，你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你……你不要说太多……让我、让我理一下思绪……”兰斯已然听晕了。 卡宾忽然飞起来，撞向铁门上的带有魔法阵的锁。它用尖利的喙撕扯着魔法阵，魔法阵竟然乖乖地被它撕成了碎片。然后，锁自动打开了。 “边走边说，兰斯。”卡宾一边拍着翅膀，一边说道。 兰斯连忙站起来，随它一同走出去。他们打开高塔牢房的大门，围绕着露天的旋转阶梯向下走去。阶梯是围绕在塔身周围的，并且没有护栏。高过百米的象牙塔周围吹着寒冷的风，兰斯走在塔边缘的阶梯上，望望下面，都感觉心头有些发麻。 “很少有人把恶魔和龙联系在一起，因为龙灭绝太久了，但是他们的关系是实际存在的。”卡宾飞在兰斯的身边，说，“要不是遇到鬼骑士诺伊斯·卡特，我都没意识到这一点。” “鬼骑士？鬼骑士是谁？还有……你究竟是什么？” “他是三大圣徒过去的朋友，被死灵的诅咒缠身的骑士，曾经和你一样是一个杰出的骑士。我的话……是一只月鹰，你知道月鹰么？”卡宾说。 “不知道。” “我是月族的伙伴，因为一些事故流落到了阿尔雷斯特大陆。我受了重伤，并且被封印了语言能力和魔法能力，只能像普通的鹰一样行动。那个时候我快要死你，是你救了我。现在我在法师的店铺里偷吃了一些稀有的药材，恢复了言语和魔法的能力，你放心，我会给你省很多事的。” “……”兰斯脸上的惊奇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月族？……” “好了好了，我已经两年没能说话了，等这些事摆平以后，我再给你说通透。等等，停下……” 兰斯发现面前是一个小平台，有点像阳台。并且，下了一阵阶梯，他还是在高塔的中上段的位置。小平台的支撑住上绑着一条绳子，一头系在柱子上，一头延伸向另一侧的高塔。 “再往下走就有很厉害的魔法阵和法师的看管了。虽然鬼骑士卡特帮忙清理了这一段，但是他也没办法只身挑战那些魔法阵——毕竟这是为了你这个重刑犯设置的关卡。听着，兰斯，从这条绳索向那边的高塔前进。你应该可以看到那个塔顶的巨大牢笼，里面锁着火焰龙伊尼尔。” 兰斯愣愣地看了它一眼。这只鹰那锐利的眼神直直地盯着他。这只他一直当做宠物的鹰现在似乎是在对他下命令。 “你是说，我要……” “对，沿着绳子爬过去。”卡宾说。 “……”兰斯看了一眼那绳索，不觉背心一凉。再看看绳索的对面，那座高塔离这边大概有一百米的距离。 “你害怕么？”卡宾催促道。 兰斯摇摇头，说：“我没干过这种事。” “你当然没干过，你认为这种技巧只是盗贼专用的。”卡宾说，“你还是没有理解阿拉米斯团长的话，你对自己的定位还是一个皇家骑士。两年了，我目睹着你的一举一动。” “我该怎么做？”兰斯问。 “游侠骑士最重要的是生存，在任何恶劣的环境下都能保全自己。游侠骑士是没有盾牌的，但他们能够抵挡的不仅仅是箭矢。他们能够克服皇家骑士没办法克服的困难。你会明白的，兰斯，总有一天。”卡宾说着，展开翅膀，向对面飞去。 兰斯咬着嘴唇，表情凝了几秒，然后伸了个懒腰，说：“总有一天……就今天吧。” “游侠骑士并不是依赖武器与盾牌的，他们最强的是身体和意志。” 不知道为什么，兰斯忽然想起了这句话。他皱了皱眉头，纵身一跳，腾到半空中的时候，双手快速伸出，抓住那细细的绳索，依靠双臂的力量将身体吊在半空中。 “喔，皇家骑士可没办法这么做。他们的盔甲可重得要命。”兰斯不知道为什么，抓住绳索之后，之前还有残余的紧张感一下子就消失了。他好像瞬间将一些事情想得通透了，然后，双臂交换着向前抓握绳索，让身体不断前移。 双塔之间的绳索在风和兰斯的双重影响下不住地摇摆，甚至给人一种要断的感觉。接近百米的半空之中，只依赖这跟绳索稳住身体，若是低头俯瞰，对普通人来说是一种折磨——太高了，真的太高了…… 兰斯奋力地向前攀去。似乎有些明白了，游侠骑士并不是说靠着一竿长枪而活的。他们是依靠自己的身体，而不是外物。虽说他现在还挂念着自己失踪的枪，不过当务之急是找到落脚的地方。 爱丽丝虽然非常紧张凯尔的表现，但是她身边这个黑衣骑士让她非常不安，不仅仅是来自他周身散发出来的黑暗气息。她最近学了一些魔法，对魔力有了基本的认识，但是这个家伙的那种黑暗气息，更多的不是黑暗魔力，而是让人感到阴冷绝望的奇怪感觉。而且，她总觉得这个一身黑衣的家伙像一只乌鸦，会带来什么坏事似的。 “二位。”他忽然开口说道，嗓音透着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你们是预言中的第五审判序列，你们清楚这一点吧？” “啊？”爱丽丝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名词。 “尼塔拉国王曾经说过，四个审判序列都忙得一塌糊涂，他希望我们来负责专门调查恶魔复苏的事情。”艾米利娅开口道，“但是他并没有说我们是第五个审判序列之类的话，我不知道你是不是那个意思。” “国王……你们还真以为国王是只能找你们了，或者是对四大审判序列不放心么。其实，就连战争之神的弟弟，也不愿意相信神谕和预言。”他说。 “艾米，审判序列究竟是怎么回事呢？”爱丽丝问。 “第一审判序列，圣歌之盾骑士团，负责审判威胁尼塔拉国民的外敌。第二审判序列，皇家执政官，负责审判违背法律的罪人。第三审判序列，尼塔拉教廷，负责审判欺骗与迷惑人思想的恶魔及其代行者，第四审判序列艾洛斯影子侍卫团，负责审判任何与国王和皇家为敌的人。”艾米利娅徐徐答道。 “四个审判序列维持着尼塔拉的秩序，就像五大秘法组织维持着世界的秩序。不过秩序是残忍的，它并不在意一个人两个人的命运。国王更多的是在给斯科沃尔面子，却不明白其中的道理。”黑衣骑士说，“但是我相信预言，我知道国王的努力是徒劳的。我是诺伊斯·卡特，重生的鬼骑士，前来帮助你们完成使命。不过我的力量究竟是不是杯水车薪，我自己也摸不清底。” 爱丽丝还是到懂不懂的，她自己一直也疑惑这次旅程的必要性，但是兰斯从来没质疑过，她也就相信他了。她问过自己很多次，自己的力量这么弱，国王为什么要拜托她…… 艾米利娅却一下子明白过来。 恶魔复苏，最紧张的并不是国王，而是神圣联盟。作为信仰的凡间守护者的圣徒们会想方设法保护人类不被恶魔毁灭。但是他们毕竟精力有限，有些事情可能是没办法完全做到的。尼塔拉这群人十三年前被恶魔吓怕了，现在对恶魔的防备措施也不完全是没有力量，雷诺兹·克洛斯是个英明的国王，他肯定会派出自己精锐的部队去平息这件事。但是，圣徒们收到了神谕，将神谕中指定的五个人召集起来，告诉国王，他们是被选中的人，必须组建起第五个审判序列，来对复苏的恶魔进行审判。虽然国王看在神圣联盟过去在守护人类方面做出的贡献，完全按照斯科沃尔的要求来办的，但是他并没把这五个人当一回事，并且在打发走他们之后，他也背着圣徒们派出了自己的精英部队。那天艾米利娅在索亚啦山脉遇到萝丝时见到的那些惨遭杀害的修士们，就是国王的棋子。 第七十四节 智慧或是感情 “你为什么会要求让西蒙·格里芬返乡葬妻？有这个必要性么？巨龙袭击了潘塔镇，潘塔镇有许多伤亡，难道每一个在白色卷轴学习或者工作的潘塔镇人都必须回去做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 “毫无意义？好吧，我承认，对待死者，你们的方式的确比人类简洁的多，快捷得多，但是，不允许亲朋吊唁，这是完全不可理喻的，一个朋友的过世都会让人们内心多出一块阴影，为死者送行并不只是一种仪式，还是一种驱逐内心阴影的方式。” 这下，逻辑天平四平八稳地定在远处，并没有进行任何的倾斜或者摇动。 “你说的是你们人类吧，法师的内心可不像人类这么复杂。内心阴影？笑话，死者不能复生，吊唁又如何？死者的灵魂何去何从可不是我们能决定的，而快速处理掉死者的尸体才是我们最应该做的。” “你们既然这么理性，为什么不把死者的尸体当做食物？食物可是值钱的，在一切都物质化、具体化的白色卷轴，这岂不是一种理性节省的好方法？” “你……你在说些什么！你是在用兽人们的食尸行为来侮辱我们法师的文明？” 凯尔一直静静地盯着格雷沙姆。这个议员虽然已经对自己使用了几次宁静咒语，但是他现在好像又要被凯尔激怒了。不过，这恰巧是他最想要的。 “不，我对你们的文明，只是不理解而已。据我所知，谢尔兹的所有法师几乎都会一种名叫‘宁静’的咒术。这种咒术能够平定人内心的情绪。法师们借助这个咒语让自己潜心钻研学术。但是，这种咒术的使用过于广泛，人们使用这种咒术，就像喝水一样频繁。事实上，法师们并不是我想象中那样所谓的冷漠理智，你们的理智是靠法术强行维持的，而法师们，本身和人类没有太大区别。” 他最后一句话说出来，全场的法师们都按捺不住情绪了。他们并没有对自己使用宁静，而是抓起魔杖，指着高空之中的凯尔。他们似乎不想让这场辩论继续下去了。 “看见了吗，你们胆怯而已！”凯尔忽然掏出奥迪温特的药瓶，灌下一口，然后大喝一声，声音猛增了几倍。 “如果我是一个法师，我也不敢宣称，我愿意为了自己所爱之人放弃学业，我也不会在失去亲友的悲痛之中放声大哭，因为我只需要一个宁静咒语，就可以让自己所有的抑郁平息。身边的人就像灰尘一样，感情就像逝去的波浪一样。但是你们想过没有，造物主为什么要给予你们情绪的波动？是为了要让你们费力地用宁静去去克制它？你们不是神，追求学术、探索真理并没有错，但是你们的眼光太狭隘了！你们知道感情是多么美好的东西吗？你们认为，强行地割断感情，就可以取得更高的学术成就吗？” “喔，我正想告诉你，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比你们更拥有力量。”格雷沙姆觉得没必要再继续下去了，毕竟这家伙已经引起公愤了。他轻挥短短的魔杖，身后出现了好几个巨大的火球。看样子，他已经决定将凯尔炸成灰了。 法师们都大声地嚷嚷着，甚至一部分人已经召唤出了魔法，开始对凯尔攻击。 爱丽丝和艾米利娅被吓坏了。她们不明白凯尔为什么会这般挑衅地说话，在法师的国家，这不是找死么？他现在弄成这个样子，难道是一时脑热，忘了自己的目的了？ 自然，她们的第一反应就是去保护凯尔。但是，鬼骑士诺伊斯立刻跳到他们身边，用黑上黑色的斗篷一下子罩住她们俩。一股阴冷的气息瞬间将两人包围起来。 “不要轻举妄动。”诺伊斯小声说。 “你……你干嘛！”爱丽丝生气地说。 “嘘……” 有些法师转过头来看，因为他们记得这里坐了两个人类，不过，他们惊奇地发现这两个人类凭空消失了！ “这是……死神的斗篷么？”艾米利娅小声说。她知道有一种死神斗篷，可以让死神神出鬼没，让常人看不见他们。 诺伊斯·卡特没有说话。法师们也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凯尔身上。 充满魔法力量的火球围绕着格雷沙姆，他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似乎是在说，人类，这就是我们所崇尚的智慧的力量。 “我们这些愚蠢的人类其实也有自己的智慧，我可以向你证明我们的‘人性’并没有阻碍我们思考。” 凯尔说着，身边显现出了一个被铁皮包裹的巨大的方块儿，一排用链条、齿轮和绳索连接起来的连射弩箭密密麻麻地排列在方块之中，整齐地将准心朝向格雷沙姆所在的方向。方块由坚固的钢铁支架支撑着，稳稳地立在凯尔所在的悬浮石台上，然后，在他身后，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类似于圆号的东西，许许多多的小气球用交错复杂的金属丝线绑在圆号之上。之前观众们丢出来的火球、冰锥等攻击法术，都被小气球们吸引过去，然后，魔力被传到圆号之中，圆号发出了响亮的音乐声。 法师们都看着这两个奇怪的东西目瞪口呆。 “构造学，你们有研究过么？”凯尔毫不客气地说，“机械机关和陷阱，你们觉得这些东西难不难呢？” 说也奇怪，法师们的确对构造学一窍不通。法师们的学术似乎更注重于探索真理、探索本质，魔法力量实质上是自然本质的力量，但是对于机械这些“创造型”的学科来说，法师们就很少涉足的。同样，诸如法律、管理、经济方面的学科，法师们也很不在行，相比之下，人类反而强许多——这也是为什么聪明的哥布林们能在人身权利得到解放之后，很快统领谢尔兹的商业的原因。 格雷沙姆语塞了，因为，面前这个东西，他确实不知道是什么。 “听了西蒙和艾格尼丝的遭遇，我一直没办法理解。”凯尔似乎对这周围愤怒的法师们一点都不在意，“其实，你们对于智慧的执着追求已经偏离了正常的轨道。我不知道法师如何，我只知道，人类为了保护自己，才去寻求智慧。我不知道法师如何，我只知道，人类拥有强烈的感情，才会发挥极致的智慧去想办法，不仅保护自己，还保护自己的家庭和伴侣。我不知道法师如何，我只知道，人类可以因为一个不理智的执念而实现智慧的奇迹。我不知道法师如何，我只知道，人类互相爱着，互相抱着不理性的执念，但是他们很幸福。” 凯尔已经说得有些激动了，他自诩是很理智的，但是听了爱丽丝的描述之后，他非常不满法师们的态度。在他看来，如果他是来封印恶魔的，法师的国度无疑是会盛产恶魔的人间炼狱。他不相信一个男人失去了新婚的妻子会没有一点怨气，而这种怨气足以酿成不可挽回的罪恶。几天前，他忽然突发奇想，想要好好敲法师们一棍，让他们知道几乎百年没有来往的人类王国的人民是如果思考的，他们这种病态的种族思维必须改变，否则，法师将会是不堪一击的。不过，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量做出这种挑战，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去试着承担起改变一个国家的思想的责任，这无疑是找死嘛。但是，就是一股热血让他摆脱了自己的理智，并且他似乎很为自己感到自豪。 毕竟，他曾经整日思索，有这么一天，他能够享受一些真正的挑战。 第七十五节 我所期待的女孩 天空的乌云闷鸣着声声的雷吼，瓢泼大雨毫不吝惜地从天空奔向大地。凯尔将自己的帽子盖在那女孩头顶上，拉着她的手快速地奔跑着，长靴将地面的水坑踩出一朵朵清爽绽放的水花。 “轰！”雷声猛响了一下，女孩吓得差点摔倒。凯尔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微笑道：“打雷都怕啊？” “才没有！打雷而已……嘛。”她极力地否认，但是，她的脸蛋和嗓音都出卖了她惊恐的事实。 “快跑啊，雨好大呢，你不怕淋我还怕呢。”凯尔将她扶稳，然后继续和她一起跑。终于，他们湿漉漉地跑到避雨的走廊上，坐在走廊边喘着气。 凯尔头发都湿透了，紧贴在头上。 “真是讨厌，这么大的雨。” “有啥好讨厌的，佩蒂，你就是怕打雷嘛。” 那个叫佩蒂的女孩取下凯尔的帽子，扔到一边，然后开始梳理自己棕色的双辫。因为凯尔的大帽子的保护，她并没有怎么被打湿，反而凯尔是个十足的落汤鸡。 “就是讨厌嘛，老是在我出去玩的时候下雨。凯尔，你以后给我带一把伞。”她气呼呼地说。 “雷是信仰般坚定的象征，信仰之神莫里欧德的圣力，老牧师们不是经常讲么。”凯尔抬头望着大雨，笑着说。 “你听到没有啊！以后带一把伞！”佩蒂伸手拍了他一下，叫道。 “好好。”凯尔耸耸肩，说，“侍卫队长现在肯定在找我了。佩蒂，你现在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我得赶快回去了。” “我跑得好累啊。凯尔，你背我回去呗。”佩蒂撅起小嘴，双手抱着身体，似乎因为寒冷而有些发抖。 “……你真走不动啊？”凯尔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 “是啊。”佩蒂瞪了他一眼，“我又不像你这么强壮。” “好吧。”凯尔顾不得那么多了，连忙走上前去，去扶佩蒂。 “哎呀，你真湿……”佩蒂挥挥手说。 凯尔吐了口气，将她背起来，飞快地往前跑去。 “我说，佩蒂，我跟你说过，以后我可能走出皇宫去冒险，你敢不敢和我一起去？” “当然敢啊，有什么不敢的，或许很刺激的。”佩蒂答道。 “但是，大人们说，皇宫外面却是很辛苦的，要遭许多罪。” “有什么嘛，你说了会照顾好我的，我相信你在很辛苦的环境也可以照顾好我的。” 凯尔没有回答，继续背着她往前走。 忽然，一个和凯尔差不多年纪的小侍卫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一看到凯尔，就惊叫道：“凯尔，你去哪里了？艺术大街发生了抢劫，我们组正好负责这个啊，队长到处找你来着！” “啊！抢劫？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 “嗯，不要解释了，没时间啦，赶快和我一起走。还好我撞见你了，到时候去和队长道个歉，我帮你说下情，没什么大问题的。”那个侍卫连忙说。 “佩蒂，我得去工作了。”凯尔说着，就要把她放下来。 “哎！你说好把我送回去的啊，你先把我送回去啊！”佩蒂很不满意地叫道。 “我现在有事啊！你没听到吗？抢劫！”凯尔家中了语气。 “你现在又不是大人，又起不了什么重要作用，把我送回去再去有什么大不了的啊。”佩蒂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叫道。 “这不是起作用的问题，这是我的职责啊！”凯尔说着要把她放下来，“自己回去吧，我搞定这些事再来找你玩。” 佩蒂忽然挣开他的手，自己从他背上跳下来。 “有什么大不了的嘛，侍卫！我才不稀罕呢，你自己去，你自己去！” 凯尔头皮有些发麻。他表情严肃的钻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哼，还说陪我玩呢，还说送我回去呢……” 看着她一脸埋怨的表情。凯尔忽然觉得一股火从心头升起。起初在王后陛下那里遇到这个女孩，才进皇宫几天，到处受人欺负，自己才站出来保护她，想给无亲无故的她一个依靠。今天本来也是值班日，她却死缠烂打地要自己陪她去玩，一下雨就是各种埋怨各种脾气，现在可好，还这么任性。 好吧，女孩子而已，无论如何也原谅她好了。凯尔没有说话，转过头去，跟着侍卫朋友一起向前走去。 不过，他忘了说“再见”。这似乎给了这个十三岁的女孩极大的刺激。 “凯尔！”她叫道，“你们侍卫团缺了你根本就不会有变化！” 这话凯尔倒没太大反应，但是，他的朋友似乎非常不平，侧过头来说：“小姑娘，凯尔可是我们之中最能出谋划策的，你只是不知道而已。凯尔真的需要马上去工作，请你别在说这说那了。” “我不知道，我当然比你了解他！”佩蒂很不服气，她正因为这个人的出现带走了凯尔而一肚子火呢，“你们还不是小孩，有什么了不起的啊，你一定是自己太笨了，才说凯尔很聪明。好了好了，快走，不想看见你。” 凯尔立在原地，沉默了两秒。忽然，他高声一吼：“佩蒂·布尔！” 他这一声大叫，把佩蒂吓得全身一颤。她瞪大了眼睛，不知道凯尔为什么要这么大叫。 “再见。”凯尔头也没回，便继续向前走去。 他再也没有理过佩蒂，那一年，他十五岁。宫廷中的少男少女们情窦初开，凯尔是个聪明、漂亮而独特的少年，之后也有不少女孩子接近他，但是，他都很冷漠地躲开了她们。不知道为什么，他身边的女孩总是那么纯情，纯情到认为世界上除了爱情就没有其他的东西了。女孩子们总是思索着男孩会多宠她们，却没有计算过自己的付出。凯尔不用算盘都看得出来自己吃亏的实质，更多地，他在等待一个懂事的女孩，懂得照顾他理解他的女孩，因为他能够保证自己的诚挚与周全，但不能保证对方的。他在宫廷中的生活一直很懒散，但是他一直等待着一个伴侣，一个拥有足够坚强的灵魂的伴侣，陪他一起去冒险，去旅行，去体验真正能让他感到热血沸腾的生活。 这个愿望很长一段时间中都没有进展，甚至，几年过去，凯尔都没有那么强烈的愿望了。直到他下定决心为兰斯辩护，开始翻阅白色卷轴的书籍之时，忽然发现他身边有一个正替他仔细寻找书籍，静静地守候在他身边的女孩。这个女孩温柔而博学，勇敢而善解人意。他知道这个女孩自己给自己揽下了多少责任，去面对本来不需要自己面对的挑战，并且，从来没有埋怨过。她的勇敢甚至给了他越来越多的勇气，最后，他勇敢到不仅仅为兰斯辩护，还为法师们被禁锢的感情而辩护，因为他知道，这不仅是自己的愿望，也是她和爱丽丝的愿望。 直到她困倦地在他身边睡着，因为一点动静而惊醒，马上用手揉着额头强迫自己清醒的时候，他才认定，这就是我所期待的女孩。为了对得起她的勇气，自己也要有点超越常人的勇敢不是么，好歹，他也是被誉为天才地牢侍卫的家伙啊。 艾米利娅在斗篷的缝隙之中看到毫不畏惧的兰斯，心中紧张之余，却显出了些许感动之心。她从小受到克里斯达拉的教导，将爱与感情作为至圣之物，根本没办法忍受法师们这种抑制感情的风气，也很为爱丽丝口中的那对情侣感到不平，只是考虑到大局，理智不允许她专门针对这个采取什么专门行动。不过，一直持续到刚才的那一丝畏惧，在凯尔巨大的嗓音之下，忽然消失了。她是相信命运的，或许这些，正是命运要求他们做的呢。 “我的陷阱只是为了向你们证明人类不比你们差，并且，这弩箭方体随时可以取你的命，格雷沙姆。我最后要求一遍，让西蒙·格里芬返回潘塔镇，并且立刻释放兰斯·雷尔。你们现在是一脸怒容，但是，我听说法师是理智的。” 这时，逻辑天平已经完完全全偏向凯尔了。 格雷沙姆恨得牙痒，但是他似乎已经输了这场辩论了。他举起法杖，想对自己使用一个宁静咒语。 “我不要你为我说情，人类。” 忽然，一个巨大的嗓音从观众席传来。法师们纷纷瞧过去，都惊讶无比。 西蒙·格里芬。 第七十六节 炎魔的化身 凯尔之前有过这个猜想，现在他依旧没有否认这个猜想。他一直考虑的就是为什么他们到达白色卷轴好一段时间了，都没有注意到炎魔的踪迹。炎魔是暴怒之魔，他的力量之源是来自人们愤怒的感情，在法师们习惯性地克制自己的情绪波动的情况下，卡雷应该在复苏的过程中很吃力。他并不能像冰魔那样直接将人类灵魂作为食物，只能通过获取人们愤怒的力量来强化自己——而这些，正是艾米利娅仔细告诉他的，同时也是她这些时间所担心的问题之一。 而凯尔能想到的结果就只有这些，但是那本来认为不大可能的事情，却奇迹般地发生了。他让法师们同意了兰斯的无罪，为西蒙和艾格尼丝的厄运出了口恶气，同时…… “不得不说，非常感谢你，人类。你为我的爱辩解，很难想象会有第二个人会这么做。作为回报。我暂时不会夺取你的灵魂。” 那个年轻的法师，丧妻的丈夫，一身灰袍站在观众席之中，紧皱着眉头，冷眼地看着周围。谁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按理说，他应该在整理实验室才对。 “西蒙……”爱丽丝喃喃道。 “我想了很多。我想明白了。”西蒙的声音大得全场都能清晰地听见，看来他也用了凯尔那种药水，“我这几天在实验室，看着一页又一页的、珍贵的资料。那些字，那些图形。我忽然觉得我看了他们小半辈子，它们始终一成不变。我用宁静的次数超过了喝水的次数，我没办法像大魔导师们一样，不需要依赖宁静，也可以过得很自如。我会痛苦，会很痛苦，会很烦躁，我找不到光明。” 他说着，身上渐渐生出了灼热的火焰魔力。火焰魔力的气息泛着火红色的光芒，像火舌一样围绕在他身边，越来越大，越来越亮。在他身边的法师们因为受不了那股灼热的气息，开始被逼退，但是那股力量增长得非常之快，那些离他近的法师们，在感受到灼热难耐，开始后退，还没来得及退出多远，火焰的魔力就大到将他们烫伤了。一个法师小女孩因为没来得及跑开，身上的法袍直接被引燃了。她大声哀嚎着，尖叫着，在火焰中打滚。 “我以为这没什么——因为大家都说没什么。但是我的内心告诉我，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我根本没法用魔力来表现我对她的爱，她给我文字、数字、图形、逻辑和真理之外的幸福，让我知道，即便没有学术，没有成就，没有逻辑，没有真理，没有书本，我也可以很开心地活着，我想站在原地享受阳光，而不是吼着一串自己都不相信的口号跳进冰河里。” 他周身火焰的力量形成了一道火焰飓风，围绕着他疯狂地旋转着，法师们大声喊叫着，靠近那巨大的火焰旋风的法师们身体都被点燃了，而被飓风卷进去的法师们直接化作了灰烬。格雷沙姆和凯尔见状，都立刻停止了辩论。格雷沙姆立刻骑着扫帚飞过去，而凯尔从他的仓库中召唤出了一个缓降翼，装在身上，向下面跳去。不过他看了半天都没看到爱丽丝和艾米利娅，心里忽然有些担心了。 “我等待，等待有一天，我能够忘记她，但是这种感觉永远比不上我之前的等待，因为我一直等待，等待有一天我能再见到她。法师不是神，法师对感情的控制力不见得比人类强，他们说，人类可以名正言顺地为了爱人牺牲一切，而在我们这里，为什么变成一种耻辱了？” 火焰旋风扩展到一定大小，就停住了。人们勉强能够在橙红色的烈焰魔力之中看到西蒙的影子。他的皮肤已经完全变红，双眼散发着可怕的血红色，身上的衣衫已经被烧成灰烬，一头棕发变成了纯白色，在火焰之中，宛如一个炼狱魔鬼一般。 “西……蒙……”爱丽丝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她透过那半透明的黑色斗篷看着这一切，惊讶和惊恐已经让她没办法再安安静静待在原地了。不过，由于诺伊斯专门用一只手将她的肩膀紧紧按住，她没能成功冲出去，但是，她挥舞着双手将诺伊斯的黑色斗篷掀了起来，这样，她从死神斗篷中露出头来，一头金色的卷发格外显眼，依赖缓降翼飞在半空中的凯尔立刻看到了她。不过在他看来，爱丽丝只剩一个头能够看见，他一开始吓坏了，不过仔细想想，肯定又是什么稀奇古怪的法术。 “恶魔。”艾米利娅念出了这两个音节，“卡特先生，这是恶魔。” “不仅仅是恶魔呢。” 法师们都开始四下逃窜，整个场面一片混乱。诺伊斯这才收起自己的斗篷，让她们俩的形态显现出来。凯尔也迅速地飞到了他们身边。 “凯尔，这就是你的全部计划？”艾米利娅还没待他站稳，就跑上去扶住他，问道。 “什么？” “你是为了引出炎魔卡雷，所以才借助西蒙这借口激怒法师们的？”艾米利娅皱着眉头说。 “你告诉我炎魔卡雷以愤怒为食，我想，法师们很少愤怒，如果激起他们的愤怒或许能把炎魔个引出来。但是，之前只是一个猜想，更多的还是想为兰斯澄清，为西蒙出口气……但是，艾米，你确定这是炎魔卡雷？” “你应该能猜到吧。” “嗯……我只是想确认一下。那是西蒙·格里芬吧。” “是的，看样子被炎魔附体了，成为了炎魔卡雷的实体化身。看来他一定是因为艾格尼丝的逝世悲愤过度，冲动之下与炎魔卡雷签订契约，成为了他的身体。”艾米利娅眉头皱得更紧了，因为她没想到这种事情来得这么突然。 “该怎么办啊！”爱丽丝惊慌无比。 这个时候，西蒙·格里芬周身的火焰开始幻化做许多火焰手臂，快速地伸向周围的法师，一旦被火焰之手捏住的法师，都会在很短的时间内被那超高温的灼热魔力烧成灰烬。法师们一个接一个地被杀死，整个辩论场燃气了熊熊烈火，变换做火焰的炼狱。 “我终于明白了，我恨所谓的智慧，我恨学术和魔法，我恨这个国度。无论如何，我都要取回属于我的东西，而也只有这样，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法师才会开始反省。” 西蒙的火焰魔力汇聚到辩论场的上空，将逻辑天平熔化，火焰的能量逐渐散开，形成一个巨大的圆顶牢笼，将整个辩论场从上空罩住。天空也被这些可怕的火焰遮住，灼热的气息将所有的法师们包围在里面。牢笼璧上也伸出一只一只火焰之手，去捕捉那些无助的法师们。除了诸如格雷沙姆的少数资深的法师们施展强力的冰霜结界和寒冰护盾来保护自己，其他法师大都因为火焰的袭击，在凄惨的哭号之中变成了灰烬。但是，那些可怕的火焰之手并没有伸向三个人类，似乎西蒙故意没有攻击他们三人。 “克里斯达拉的判断总是有几分道理。” 诺伊斯展开斗篷，身形显露出来。凯尔看见这个死神一般装束的家伙凭空出现在他面前，让他差点失了魂。 “卡特先生……” “之前我也感受到了炎魔的力量，但是我没办法找到他。真巧凯尔用自己的方法将他引了出来。” “我只是一个猜想而已，不过这场面着实出乎我意料了。”凯尔将手掌放在嘴前，看着诺伊斯，“你是谁？” “死神。”诺伊斯淡淡地说。 “凯尔，你有什么办法带着爱丽丝离开这里么？”艾米利娅说。 “我干嘛要离开这里，我弄出来的烂摊子。”凯尔说。 “我不要离开！我要救西蒙！”爱丽丝也很不乐意地说，“总有我可以做的事情吧！” 艾米利娅有些生气的样子。凯尔走到她面前，伸出双手，轻轻捧在她的脑袋两侧，柔声说：“试着一起承担一次吧。” 艾米利娅愣愣地看着他，脸蛋因为周围火焰导致的热量而通红。 “你们想逃也逃不出去。想想办法吧，年轻人。”话音未落，鬼骑士诺伊斯已经化作一道黑影，举着那把巨大的死神镰刀，像死神降临一般，向着那明亮的火焰中心冲去。游荡的火焰之手全部都像饿狼发现猎物一般，疯狂地向他快速抓去，一时间他成了火焰袭击的焦点，在他身后，爆燃的火焰发出刺眼的光芒。而在那光芒与灼热包围之中的黑影不慌不慢，左右折返，渐渐逼近火焰的操纵者，炎魔卡雷的化身，西蒙·格里芬。 第七十七节 死神 西蒙·格里芬不停地自言自语着。他理智尚存，但是从他的话语里，谁都能感受到他那无边的愤怒。无数火焰幻化成的手臂从他身边张开，捕食着周围的法师。 诺伊斯那黑色的身影如影子般飞掠到西蒙近身处，贴近他那火焰旋风的时候，诺伊斯感到了巨大的灼热力量。 “连我都有点想发怒了呢。”诺伊斯冷笑地说了一声。 西蒙看见那么多火焰之手都没能捕捉到诺伊斯，立刻把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这个一身黑色斗篷，手持暗紫色巨大镰刀的家伙难道是死神么？死神打算来夺取他的性命了么？ “我还没打算死呢。我不会用这种方式去和艾格尼丝重逢，我要让她重新回到我们曾经一起生活的世界。”西蒙低声说着，挥舞着手臂，又百十只炎魔之手向诺伊斯抓过来。 诺伊斯双手抓住长柄镰刀的中间部位，双臂轮动，将镰刀旋转起来，越转越快，就像飞速旋转的轮刃一样。火焰的手臂撞上飞速旋转的镰刀，全部被切作两段，失去了攻击的力量。 “怎么会……怎么会被切断！” 诺伊斯缄默不语，双眼中透着一股阴冷的、绝望的神色。他手中那把巨大的镰刀，拥有着死神的力量，不仅可以斩断坚铁，还可以斩断具象化的魔力和灵魂。就如人们所说，死神是灵魂的收割者，他们将无形的恶灵斩杀，保护人们不被恶灵诅咒。 西蒙愤怒地看着诺伊斯。他确定这个死神是来阻碍他的。虽然没想到会出现这种奇怪的家伙，但是他现在是要复仇，他不会考虑其他。他要将所有有意无意挡在他面前的障碍全部烧成灰烬，以完成与炎魔卡雷的契约，让艾格尼丝重生。 “恶魔的力量……愤怒的力量，原来是这样好用。”西蒙将火焰旋风的魔力收回，那橙红的灼热魔力在他身后凝结成一双巨大的火色蝙蝠翼，他的双手凝聚着愤怒的力量，形成两把火焰缠绕的无形长剑。他的眉头锁得定形，用力紧咬的牙关瑟瑟发抖。 诺伊斯停住镰刀，将它立在身边。而后，他将身上的斗篷掀开，裹在胸前，露出一身黑色的金属甲胄。那是一身轻便的甲胄，只遮挡住了部分身体，本该露出皮肤的小臂和小腿处，却紧紧地捆绑着青灰色的绷带。看上去那绷带本应该是白色的，只是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染成了那种灰暗的颜色。 “身体腾着死亡的寒气，绝望与痛苦化作了本身的力量。腐朽的身体即将瓦解之际，意志让他从死亡中苏醒，为了自己未完的愿望而战斗。” 艾米利娅吃吃地看着那个脱去斗篷的死神——没有斗篷的时候，与其说像个死神，不如说像个骑士，只是那灰黑色的皮肤怎么看也不像个正常人。她想起了克里斯达拉曾经告诉他的关于死灵的形容。 这家伙，难道是个死灵？是个从死亡中苏醒过来的怪物？ 但是，他怎么会认识克里斯达拉老师？ “这家伙到底是谁？”凯尔也发出了同样的质疑。 艾米利娅摇摇头。 诺伊斯取下手臂上的一条绷带，张开嘴，让绷带捆在头部，紧紧地把两个嘴角勒住。那失去碰带遮眼的手臂皮肤透露着青灰的颜色，就像死人的皮肤一样。 他毫不犹豫地举起巨镰，乘着西蒙收回围绕着他的火焰旋风之际，一跃而上，镰刀一记猛烈地横挥，镰刀刀刃透出一股黑暗的寒气，发出一道黑色的刃波。 西蒙伸出双剑，用那幻化的火焰长剑挡住那黑色的刃波，红与黑碰撞在一起，黑色的刃波忽然爆炸开来，西蒙只觉得无数的哭号从这爆炸的刃波中飞散开来，放佛鬼哭一般。 他咆哮着，冲上前去，背后的火焰长翼的翼面伸出一只又一只的火焰之手，抓向诺伊斯。他一跃而起，那双火焰长翼扑打起来，让他如同恶魔一样飞行起来，腾到诺伊斯的上方，火焰之手从四面八方伸向诺伊斯，将他能够躲闪的方向全部封死。 诺伊斯立刻伸手抓起捆在胸前的斗篷，原地挥舞，将那黑色的斗篷旋转地舞动起来。火焰之手一只接着一只抓向他所在的地方，诺伊斯将斗篷挥向火焰之手，火焰之手就像碰到一面镜子一样，将火焰之手反弹回去，而且在它们触碰到斗篷之后，丝丝黑色气息围绕着火焰之手，渐渐将那火红的光亮一点点包围、蚕食，最后完全扑灭。 他将斗篷猛然一挥，一排火焰之手就被弹了回去，黑色的斗篷不住地冒出阴冷的黑气，将他周身包裹起来，身着轻甲的诺伊斯放佛又便会了死神模样。 西蒙大叫一声。他被诺伊斯的完美防御给激怒了。他依靠火焰魔翼漂浮在半空中，牙关咬得咯咯作响，指挥着火焰魔力继续进攻，他恨不得立刻将这个黑色的家伙捏得粉碎。 诺伊斯以极快的速度将斗篷重新披回身上，只见一道黑色气息爆发，将他身体包围起来，数秒之后，黑色气息散去，诺伊斯的身影消失了。 西蒙的眼睛瞪得浑圆，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团散开的黑色气息。忽然，一记破空之声从他头顶传来，他快速的转向，双手举起火焰长剑，只见一道暗黑的镰刃袭来，诺伊斯那散发着黑气的身影连同他那黑暗的斗篷一起从天而降。如果是平时的他早已经被砍作两半了，但是恶魔之力让他肉体的力量也大幅地提升，虽然很吃力，他还是用魔力长剑稳稳地挡下了这一击。 但是，本来理应笨重的镰刀在诺伊斯的手中却如匕首一样轻巧。他料到这一击会失效，立刻收回镰刀，接着一只手抓住镰柄的中间位置，瞬发出一套连续的劈砍，镰刃的切割让人目不暇接，仿佛镰刀已经失去了本形，化作无数凌厉而恐怖的死亡之刃，无情地砍向西蒙。但是，西蒙并没有太过惊慌吗，他镇定地用双剑拆解着那常人目光看不清的镰切，火红的长剑和冷暗的镰刃不断碰撞，两者附着的火光和黑色气息在快速碰撞之下四下飞溅。 而后，诺伊斯不仅攻击速度没有减慢，身形却像鬼魅一般，刚才还在西蒙上方，瞬间又出现在西蒙的身侧。黑色的身影幻化做看不清的黑色幻影，围绕在西蒙的周身，从各个不同的角度以极快的速度攻向西蒙。西蒙勉强格挡住几次攻击，不觉有些吃力。他操控背后的火焰魔翼散射出一道道火焰箭矢，向周围狠狠地射出，许多没有防御的法师都被这些箭矢射中，创口处立刻燃起灼烈的火焰，将他们的身体吞噬。艾米利娅当即召唤了一个圣光巨盾，挡在面前，几支散射出来的箭矢撞上透明的散发着金色光芒的圣光盾，圣光盾本身都出现了许多明亮的裂缝。 诺伊斯一阵疯狂的攻击，西蒙也格挡得非常努力。两人打得难分难解，一个回合之后，西蒙猛然振翅，将自己反推到几十米远的半空，喘着粗气。而诺伊斯也落定在地面，用镰刀支撑着身体，微微地喘着气。 “我们要做点什么啊……”爱丽丝焦急地说。 “爱丽丝，保护好自己，不谨慎可能会丧命的！”艾米利娅叮嘱道。她举着双手，用神圣的力量强化圣光举盾的防御，否则，诺伊斯和西蒙的打斗很可能误伤到他们。 “我们得去帮助他，帮助那个黑衣人。”凯尔皱着眉头说。 “凯尔……这不是西蒙·格里芬那个法师，这是恶魔，你从来没有面对过的恐怖的敌人。”艾米利娅感受过与恶魔领主交手的经历，她绝对不想像上次一样轻举妄动。虽然她不知道诺伊斯是什么人物，但好歹他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而且实力非凡，如果他能够压制住这个恶魔领主，他们三个最好的选择就是不要添乱。 “艾米，不是说，我们是被神选中的人么？”凯尔严肃地说，“被选中，意味着站在旁边自己保命么？” “我们是被选中的人，你引出了恶魔领主，这已经很难得了，有这个黑衣人在，不值得去冒险……”艾米利娅毫不犹豫地说。 “那个黑衣人好像占上风呢。”爱丽丝有些激动地说。 上次遭遇冰魔，凯尔和爱丽丝都没在场，他们不知道恶魔领主的可怕。艾米利娅没空向他们解释太多，只是她很清楚，不能让他们去送死，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真是倒霉呢……我所寻求的刺激。”凯尔忽然望望天空。那被巨大的火焰牢笼遮住的天空，已经看不到本来的湛蓝了。凯尔叹了口气，忽然朝前走去。 艾米利娅挡在他面前，见他一步步走过来，慌忙说：“凯尔，待在原地，不要乱走！” 凯尔走到艾米利娅面前，面对着她，与她几乎照面靠在了一起。 “艾米，我已经找到了我所等待的。我总觉得自己的人生很无聊，不过，近些时日，真是非常刺激。” 艾米利娅惊讶地瞪着他。而后，她发掘凯尔离她非常近，不觉脸蛋有些发烫。 “我没办法和你一样细致、谨慎，但是我喜欢你的细致与谨慎。我所期待的善良与温柔，就是你这样看似很聪明懂事，却傻傻地一个人包揽全局的任性。” “我……任性……”艾米利娅脸红得像个熟石榴，脑袋似乎都有些发昏了。 “所以……我爱你。”凯尔将不带一丝平常的嬉皮笑意的脸凑过去，在她的额上轻轻一吻。 艾米利娅呆住了。 凯尔料到她会呆住。但是他非常清醒，轻吻一下之后，拔腿就跑，待艾米利娅反应过来，凯尔已经跑出好几米了。 “总要找点挑战呢！”凯尔自言自语道，“我可是天才地牢侍卫。” 第七十八节 并肩 改造陷阱，钉刺重弩，改造，寒冰发生器。 凯尔微笑了一下，召唤出一个重叠的三层大型横弩，横弩的周围连接着复杂的链条、齿轮和绳索，用一个金属外壳支撑着。然后，他在横弩的发射口安置了一个旋转的圆形魔法轮盘。魔法轮盘是中空的，圆形的空隙中充斥着寒冰的魔法颗粒。他现在离西蒙只有约二十米远。 调试。弩箭口安全封锁解除，寒冰发生器运转正常，寒冰魔力为常量级1.5倍，波动最大20%。换矢齿轮运转正常，换矢速度为发射速度的三分之一，换矢锁链接至第二级，换矢速度延长至发射速度的六分之一，发射冲量增加到2.5倍。距离目测十八到二十三米，风力无，干扰类型为其他，发射角度分别设置为三十五度、四十五度、五十五度，增加命中移动目标的精准度。剩余箭矢量四十五支——啊，爆牙威尔是不是偷了我的重弩箭矢！ 诺伊斯再一次脱下斗篷，拴在腰间，全身腾起令人发寒的暗气。他的镰刀像饥渴的厉鬼，猛烈地奔向西蒙，西蒙的火焰巨翼发射出骤雨般的魔焰箭矢，然而全部被诺伊斯挥动的巨镰挡飞。 西蒙似乎明白了，诺伊斯在取下斗篷的时候，力量变得很强，但是没有斗篷的他没办法隐藏身形。他当即挥手，将强大的火焰魔力凝聚在手中，形成六个明亮刺眼的火焰轮刃，围绕在他周身。诺伊斯的镰刀挥来，两个火焰轮刃迎上去，飞速地旋转，与镰刃相撞，让镰刃偏离轨迹。而在诺伊斯收刃之时，另外四个轮刃就追击上去，用那锋利而灼热的火焰边缘切向诺伊斯。诺伊斯快速再次挥动镰刀，将那轮刃勉强挡回去，但是，自己的身体失去平衡，从半空跌落下去。 “嗖嗖嗖。” 当西蒙正想追击的时候，三支带着寒意的长弩箭向他袭来。他连忙用轮刃抵挡。没想到，那又粗又长的弩箭在和轮刃交接之后，忽然从箭身飞散出三支小箭矢，并且箭头也包裹着寒冰魔力。西蒙勉强用轮刃挡住了几支小箭矢，但是有一支箭矢射入了死角，恰巧插进他的肩膀。一股强烈打寒意从创口处延伸出来，西蒙禁不住大叫了一声。 还来不及反应，第二波箭矢已经向他袭来，依旧是三支巨大的弩箭。西蒙无奈，召唤出许多火焰之手，来抓住那些沉重的箭矢。火焰之手遇到带着寒冰魔力的箭头，立刻被打歪，只是由于火焰之手数量众多，才将那三支箭给挡了下来。 “怎么会这么吃力？卡雷，你究竟给了我多少力量！”西蒙猛然将肩上那支箭矢拔下来，鲜血一涌而出。但是，由于恶魔之力的保护，创口开始慢慢愈合。 凯尔笑了笑，望着那个被打得措手不及的恶魔。他集中精力，在不远处又召唤出一个连弩箭垛，他调整陷阱，将箭垛的准心瞄向西蒙。 “你……你是爱丽丝的朋友……”西蒙忽然愣了一下。他扇动着魔翼，向凯尔飞过去。凯尔拉动机关，箭垛中飞射出无数箭矢，秋雨一般袭向西蒙。西蒙猛然侧身，巨大的魔翼挡在他面前，将射过来的小箭矢都吞噬掉，烧成灰烬。但是，他这么一分神，诺伊斯又如鬼魅一般地用巨镰劈砍过来，西蒙措手不及，用六个轮刃一起抵挡，被打退好一段距离。 “爱丽丝的朋友……也不可以阻挡我！”西蒙忽然猛然振翅，身体化作一道浴火流星，向凯尔飞速冲来。冲到一半，他忽然从手中释放出一个巨大的火球，火球直直地飞向凯尔。凯尔吓了一跳，因为他光顾着启动陷阱，躲闪的神经并没有绷紧，他奋力向后退去，但是火球的灼热气息太过强大，即使是擦过，也会让他的身体燃气火焰。 忽然，一个双层的巨大光盾出现在凯尔面前。火球撞上那巨大的光盾，发出一声巨响，而后瞬间爆炸开来，灼热的火焰四下飞射。圣光盾的外层直接裂作碎片，第二层的裂缝也迅速地不满整个盾面。眼看就要碎裂了，一个新的圣光盾又出现在他面前。“咔擦”一声，第二层圣光盾破碎，但是第三层的及时出现，足够挡住那灼热的火焰余力了。 凯尔站稳脚步，吁了口气，看到艾米利娅站在他身边，紧咬着嘴唇，脸色发白，气喘吁吁。 “你的魔力很虚弱啊，笨蛋。”艾米利娅一边重重地呼吸一边责怪道，“你这几天废寝忘食，无论是身体还是魔力已经很虚弱了。” “你不也一样么。”凯尔见她站都要站不稳了，连忙上前扶住她。 “那是因为圣术用得太频繁了……” “如果一直这么纠缠下去，恶魔的力量或许会更强，不是说，它是吸食人的愤怒为力量么？西蒙可是越来越愤怒了，黑衣人或许也没办法搞定。你看现在黑衣人只能跟他斗个平手，这样下去不乐观。” 艾米利娅抿了抿嘴唇，说：“或许……你是对的。给我一点时间……” 她话音未落，一个火焰编制的牢笼忽然从天而降，将两人紧紧罩在里面。那牢笼就像罩着整个辩论场的巨大牢笼的微缩版，虽然小，但是灼热无比，根本没办法触碰。艾米利娅的圣光盾裂成了碎片，她只觉得一下子使用了太多的力量，双腿发软，要不是凯尔扶着她，她就到跌倒在地上了。 “你们是爱丽丝的朋友，不要阻碍我，我不想伤害你们。” 西蒙说完，转过身向诺伊斯飞去，继续与他斗在一块。 “我的头有些发昏……凯尔……”艾米利娅示意凯尔放手，让她做到地上。 她使劲眨了眨眼睛。刚才一连三个圣光盾的消耗实在太大，她的精神有些恍惚了，就像一个人忽然用力过度会手脚发麻一样。她勉强地从自己的怀中取出银针袋，用手捻起一支一支银针，忽然说：“凯尔……你……你背过去……” “……啊？”凯尔有些没反应过来。 “你背过去……”艾米利娅重复了一遍。 于是，凯尔转过身去。 “坐下。” 凯尔应声坐下。 “我需要用针灸缓解一下魔力抽筋……等我把银针插好了，你握住我的手，然后，平稳地传输少量的魔力给我……” “嗯。” 说着，艾米利娅将身上的衣服解开，搭在前胸，露出雪白柔美的肩膀和后背。她勉强地操纵着银针，刺向自己后背。 “把手给我。” 凯尔背着她，伸过手去，握住她的手。然后，如她所说，给她慢慢地、平稳地传输魔力。这柔和而平稳的魔力通过她体内的魔力结，由银针引导着，渐渐疏通她体内紊乱的魔力。 这个时候，爱丽丝也跑了过来，看见他们两人被困在火笼之中，无计可施，便叫道：“凯尔，想想办法！” “我不知道！”凯尔答道。 过了一阵，艾米利娅体内的魔力恢复了秩序，她的精神也恢复了清醒。她重新穿好衣服，才允许凯尔转过来。 “艾米利娅，有什么办法吗？”爱丽丝靠近那个火笼，就感到无比的炎热，所以她不敢走得太近。 “接下来我需要使用圣祷术，召唤审判之神希尔德的力量。我的祷告会持续一段时间，而且不能被打扰。” 凯尔和爱丽丝点点头。但是，具体怎么做，他们心里也没底。何况，凯尔现在被所在火笼之中，无计可施。他刚才放置的陷阱虽说已经给西蒙带来了不少麻烦，但是陷阱的箭矢刚才已经在快速的射击之中耗尽了。现在，即便他在火笼之中召唤陷阱，也没办法很好地对西蒙造成影响，并且如同艾米利娅所说，他现在的魔力的确已经很虚弱了，再召唤几个陷阱，或许就要昏过去了。 这时候，他看见爱丽丝走到火笼前面，说：“加油，艾米利娅，我来保护你不被打扰。” “爱丽丝……你赶快躲起来啊！”艾米利娅惊声道。 爱丽丝摇摇头，说：“快开始吧。” 艾米利娅心知来不及再劝说她了，她给凯尔使了个眼神，而后，将双手抱在胸前，低下头颅，闭上双眼，开始轻声地祷告。 “神所赋予的应许之地，在阳光下生长出第一缕芬芳……” “凯尔……” 凯尔冲她笑了笑，弄得爱丽丝愣了一下。 忽然，她发现自己腰上捆着那根长布条，上面挂着四个波比。 或许她也能做点什么呢。 第七十九节 援军波比 “那几个孩子，真的能够完成这些任务吗，我很不放心。即便艾米利娅是你的学生，怎么说，面对的也是恶魔领主。我更偏爱更加保险的措施。” “艾米对我来说就像亲生孩子一样，要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但是我相信她，如果不给予信任的话，她永远长不大。” “你说得好听，你的信任难道就能给她不死之身么？” “当然不会。会有人替我照顾她的。” “那几个小孩子？” “不……一个死者。” “你是说……你是说，那个鬼骑士？” “嗯。” “诺伊斯没办法做更多的了！你知道他现在是个什么状态，他……快要到极限了。” “我也是这么对他说的，但是他的执念没办法被我消除。他说，即使已经开始腐烂，也必须为自己的誓言坚持。” “他真是个笨蛋啊，十几年了，还在耿耿于怀吗……” “你是再清楚不过的了，还是你当时不停给我说的故事，杰拉斯。他有一个妻子，一个孩子。尼塔拉的皇家骑士，同样是人们引以为豪的守护者，命运却分岔得太厉害了。” “不行，实在不行，我去……你和乔治，去东方的沙漠，我们不能够冒险。” “乔治……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他呢。” “他绝对不会在别人最需要他的时候躲起来的，你了解他。” 诺伊斯·卡特在一阵快速的进攻之后，落在地面上。他能够落脚的地方越来越少了，因为四处都燃烧着熊熊烈火，在场的法师要么勉强自保，要么已经化作灰烬。被火焰牢笼阻隔所致，外面的法师没办法进来，里面的法师也没办法出去。 诺伊斯知道，只要他没办法阻止这个恶魔，恶魔就会将这些生灵斩尽杀绝，并且，那几个小孩子也是没办法对付他的。 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战胜他。 他感觉到自己冰冷的身躯已经虚弱不堪。他绷带下枯瘦的肌肉，因为剧烈的运动，渐渐有些不支，紫黑色的液体从他的皮肤渗出，将绷带染黑。 他无奈地笑了笑——终究还是没办法达到不死之身的境地啊，毕竟自己是一个平凡人。刚才多亏凯尔来分散西蒙·格里芬的注意力，他才有那么多机会攻击，但是，这个炎魔附体的家伙真不是好对付的家伙，他自诩刚才那几次攻击，连圣徒都不一定能够接下来，西蒙虽然应付得很勉强，但是还是没有受太严重的伤。甚至唯一的伤就是凯尔弩箭射伤的那一处。 怎么办……自己的身体在不断地虚弱。 没错，他是一个亡者。十三年前，他死了，尽管他没能为妻子报仇，没能看到孩子长大成人，但是命运让他死去了——但是，他的怨恨、执念，又在命运的巧合之下，使得他受到死神的怜悯。他夺走了死神的一部分力量，获得了死神的披风和镰刀，以及现在对这一身亡者躯体的操控能力。他手刃了害死妻子的恶魔，但是，已死之心不再能感受到正面的感情，他的仇恨没办法消除。幸运的是，他遇到了圣徒克里斯达拉，并且在他的引导下成为了猎魔者，将他满心的仇恨投入到猎杀恶魔之中。 可是，他毕竟不是死神本身，死神之力终究要侵蚀他残存的灵魂，没有强大灵魂和意念支撑的身体也日渐腐朽。看着一次次的夕阳落下，他明白自己终究是躲避不了死亡的，而且，这种生命，感受不到任何温暖和快乐的生命，实在是一种煎熬。 “去死！”西蒙疯狂地吼叫着，指挥着火焰一拥而上。 挡下这些火焰，然后……然后…… 诺伊斯忽然有些愣住了。刚才那些使出浑身解数的力量，都没能将这个家伙击溃，现在他的腐朽身体已然有些吃不消了……紫黑色的腐朽汁液一点一点地从皮肤透出来，他知道自己的周身包围在死亡之中。 火焰之手向他齐齐伸来。他举起镰刀，准备迎击。风将他黑色的斗篷吹得飘飞，一个手持巨镰的死神，竟然让人觉得那么孤单。 “谢尔！” “库拉！” “姬碧丝！” “希拉玛尔！” 忽然，一个敏捷的身影冲到诺伊斯身边，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将他猛然向后一托。诺伊斯冷不防这一出，身体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抓了过去。 “哎呀，哎呀，你身上真不好闻呢。嘻嘻，让我来给你吹吹吧~” 诺伊斯惊讶地看着把他拖开的那个一头铂金色长发的少女。她穿着一身简约的白色长袍，头发扎成双辫轻轻地披在肩后，一脸纯真的笑意。 “别这么惊讶地看着我嘛，是主人的命令哦，哈，我叫库拉，你好啊！” 那些灼热的火焰之手将他刚才所站之地烧成了火海。他知道，如果硬生生挡下刚才那些火焰之手，他的力量可能就濒临枯竭了。 他重新站起来，警觉地看了看周围。令他惊奇的是，那个用手腕将呼啦圈转着玩的金发小女孩身边多了三个和她差不多高的少女，加上这个库拉，一共四个。她们都是身着洁净而简单的长袍，发型发色都不相同。他很快感受到他们的魔力，明白了她们是什么。 “谢谢你，风之波比，真难想象你的主人有这么强的魔力。” “嗯哼，我的主人嘛，偶尔还是有很强的魔力的。”库拉说着，咯咯笑了两声，又向她的主人——爱丽丝，比了一个V型手势。 爱丽丝点点头，然后说：“你们说，我们要怎么对付这个坏蛋？” “主人，让我去吧，冰的力量可以冻结他的怒火……你看……火焰，都烧死了这么多人了，好可怜，好惨啊……”披散着一头月白长发的姬碧丝一脸愁容地看着周围炼狱般的场景，伤感地说道。 “没事的……岩石没办法燃烧……我可以的。”希拉玛尔慢条斯理地捂着脸说。 “哎呀罗嗦死了，烦不烦啊，看我扁死这个乱用火的蠢货。”谢尔不由分说，已经冲了上去。 “好吧……姬碧丝，你去帮助谢尔。希拉玛尔，周围的人，你能帮忙保护一下吗？” 姬碧丝立刻追了上去，而希拉玛尔伸出双手，平放在身体两侧。与她的双臂平行的大地忽然从她后方不远处横着裂开，一道巨大的岩石墙壁从她的身后升起，将一些无处可躲的法师挡在了后面。 “混球，你敢不敢跟老娘比火焰力量？”谢尔大声吼骂着冲向西蒙。她魔力形成的身体轻盈自如，像精灵一样飞到西蒙面前，双拳和脚掌都包围着明亮的火焰魔力。她快速地向西蒙一阵连贯的拳打脚踢。西蒙被这忽然杀出来的家伙弄懵了，只是采取了一些基本的防御。 “你这个坏人……”姬碧丝双手抡出一个巨大的冰轮，手掌握着冰轮，身体在空中旋转起来，由慢到快，旋转了五六圈之后，猛然一下将冰轮投出，直直飞向西蒙。西蒙举起手臂格挡，冰轮直接将他手臂上缠绕的火焰魔力消减一大半，冰轮虽然很快融化，但是在融化完全之前，还是在西蒙的手臂上留下了一条深深的割痕。 “看这里，混蛋！”谢尔不由分说，一个上挑踢，踢中西蒙的胸口，火焰之力相互融合，让她没有受到灼伤，反而把西蒙踢出老远。西蒙只觉得胸口猛烈的压迫感产出一阵恶心。他咳嗽两声，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一冰一火两个不速之客。 “这些……都是没用的……”西蒙沉吟着，一道一道旋转的火焰小旋风从他背后的魔翼中产出，旋转着刮向四周。 姬碧丝双手在前方一抹，瞬间凝成出一个又大又厚的寒冰盾，她和谢尔就躲在这个巨大的冰盾后面，挡住了袭来的火焰旋风，而其他的火焰旋风狂乱地飞行，撞到希拉玛尔的岩墙之上，化作一缕缕青烟。 本来爱丽丝想试着自己抵挡袭来的火焰旋风，但是库拉已经自作主张地在她身边召唤出一道旋转的风暴，将那些火焰力量都吹飞出去。 “嘻嘻，主人不要怕，我在你身边呢。” “我才没怕呢！”爱丽丝轻轻撇嘴，但是她并不想责怪库拉。 而透过牢笼的缝隙钻入艾米利娅所在火焰牢笼的火焰旋风，被凯尔的圣水池扑灭。凯尔召唤的是改造喷泉式圣水池，是他自己的改造陷阱。他感觉自己的魔力有些透支了，用手撑着地面，重重地呼吸。但是，他能听到身旁艾米利娅轻声细语的祈祷。那柔和而甜美的嗓音，让他在神智恍惚之中努力保持清醒，因为他知道，他们是不能败的——如果她们俩出了什么事，怎么向兰斯交代呢！ 不过，真的有些透支了……感觉，魔力不仅仅消耗太多，而且正在流失、枯竭…… 第八十节 变异的波比 凯尔瘫坐在地上，视线模糊地看着四周。他的魔力已经衰竭，精神开始恍惚。他勉强能看见的，就是集中祈祷着的艾米利娅、爱丽丝和她的魔法仆人，以及身上流着黑色脓血的诺伊斯。 诺伊斯的身体由死神的力量维持着运作，但是他的消耗也太大，那具本来就是尸体的身子开始出现明显的问题。他用巨镰支撑身体，虽然在习惯性地呼吸，但是呼吸并不能改善任何的作用，就像长者们所说，死人是不需要呼吸的。 西蒙似乎看出来诺伊斯已经渐渐失去战斗力了。这下，没有人能够阻止他了。在场的法师被他的火焰屠杀了半数以上，而那巨大的火焰牢笼，正在吸取整个白色卷轴的魔力。更准确地说，那是在吸收隐藏在法师们心中的愤怒力量，由那隐藏的愤怒，带走了大量的魔力，每个法师都感觉到自己的魔力在流失，就连格雷沙姆这等上级法师，也明显感觉到魔力匮乏。 不过，西蒙也看到，眉头紧皱的爱丽丝直挺挺地站在他面前。 “爱丽丝，我不想伤害你，你走开，我要找回艾格尼丝。”西蒙一边说着，一边向她走过去。 “停手吧，西蒙……我知道你爱她，但是……但是你已经害死了多少人了啊！” “谁知道呢……谁管呢，这些人又不是艾格尼丝，他们不爱我。” “不……你不能因为他们不爱你，就杀死他们啊……” “爱丽丝，我的怒火从来没有这么旺盛，相信我，立刻躲开，不然我控制不了我自己。我总能从你身上看到艾格尼丝的影子，我想兰斯如果失去了你，也会和我一样痛苦。” “兰斯……”爱丽丝的眼神忽然透出了一瞬间的茫然，“谁知道呢……但是，但是我不会让你的！” 她一只手握着纯白呼啦圈，身侧站着四个和她一样高的少女形态的波比。看样子，她没有一丝动摇的意思。 西蒙的脸上忽然露出了可怕的笑容。“可怜的小女孩，人类果然蠢得不能再蠢了，”他怒吼道，“即便是你，也没办法拿来和艾格尼丝比较。我不需要征求你的同意！” “……真正愚蠢的人不是我，而是你哦。”爱丽丝的口气中，透出一股伤感之意。她心中闪过那仅仅短暂相处的少女的微笑。 “艾格尼丝，不像其他的法师。她爱笑，爱音乐爱诗歌，她爱你，也爱其他人，爱这个世界。她不会把爱当做恨的理由，也不会因为愤怒而被恶魔利用。而你办不到……西蒙……现在的你，配不上她……”爱丽丝低着头，喃喃道。 西蒙如同一条火龙直冲过来，毫不留情地攻向爱丽丝。爱丽丝面对这恐怖无比的恶魔烈焰，心中难免慌乱，但是，她更多的是不平，她不相信那个幸福而温和的西蒙会变成这个样子，她不相信那本来新婚的新人，一个猝死，一个堕落成魔。 “西蒙……不要这样啊……” 她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已经多了两条泪痕，在火光之中格外明显。西蒙本以为她会迎上前来和他相搏，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竟然哭了。 “不要啊……”她重复着，失神一般地摇着头。虽然说恶魔肯定毫不在意，但是，西蒙还保持着一分人性——他的灵魂还未被恶魔完全吞噬。他忽然停了下来，看着爱丽丝纯洁清澈的泪水点滴落下，一下子懵了。 她是在为我而哭么？ 我，很可怜吗？现在的我，不应该是很可怕的吗？ 他站在爱丽丝面前，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前方。巨大的火焰双翼轻轻地停在他的背脊之后。 “爱丽丝……你不要哭，好吗……” “我可以不哭……但是，艾格尼丝会哭的……”爱丽丝抹抹眼眶，垂着睫毛，哽咽着说，“她不会喜欢这样的。” “……我，我没办法再改变了，我已经作了最后的决定了……我该怎么办，爱丽丝，我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 西蒙愣愣地看着她。忽然，他双手一下子抱住头，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他大叫着，咆哮着，用指甲在脸上抓出道道血痕。爱丽丝吓呆了，她呼喊着他的名字。 “爱丽丝……我现在是……恶魔，没办法……控制……杀了我……请杀了我……艾格尼丝……不……我不会，绝对不会抛弃的……你……你一定……啊啊……” 他痛苦地嘶声呼喊着。而后，火焰包围了他，让他整个身体都被灼热的火焰包裹起来。 而后，他发出了令人恐怖的笑声，然后，再一次，坚决地向爱丽丝袭去。 诺伊斯吓坏了，这恶魔的冲击，无论是爱丽丝本人还是她的波比，都是一触即死，毫无悬念。只是，他现在整个身体都僵了，没办法冲过去替她接下这一招。腐臭的脓水从皮肤缓缓渗出，他已经不敢想象自己现在是怎么一个恶心的形象了。 “爱丽丝……”凯尔无力地呼叫着。他已经快要眩晕过去了。他真希望能够召唤一个弩箭扰乱那个恶魔，但是，他真的，已经无能为力了。 而集中祈祷的艾米利娅没办法注意到其他的事情。 法师们惊叫着，哭号着，在这个炼狱之中，充斥着绝望和痛苦的火焰和叹息。 爱丽丝下意识地紧闭双眼，来迎接这个可怕的袭击。 “轰！” 巨大的火花四下飞射出来，姬碧丝很敏捷地挪身到主人面前，召唤出一个巨大的冰盾，替她挡住袭来的火花。 “主人！你没事吧，你没事吧……”姬碧丝一副担心得要死的神色回望着爱丽丝。 爱丽丝试探性地睁开了一只眼睛，瞅了瞅前方。她看到姬碧丝护在自己面前，而更前面，是扎着马尾的火焰波比谢尔。她就像一个不倒翁一样，像后面倒了一半，然后又将身子挺回去。 “噢！”谢尔叫了一声。 西蒙退了两步，一脸惊讶地看着那个全身包围着火焰的少女。 不仅是他，连诺伊斯都吓得目瞪口呆。刚才西蒙那巨大的火焰冲击，理论上十个火焰波比都能够冲成灰，但是……那惊人的火焰力量竟然被谢尔硬生生接下来，虽然炸出了无数火花，她似乎并没有变成灰。 “噢，太讨厌了，你轻点儿行不！”谢尔眉毛倒立起来，气呼呼地说，“你这点破火又撑不死老娘，吃那么急干嘛！” “谢尔……你受伤了吗？”姬碧丝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的姐妹。 “这点儿东西，我怎么可能受伤？笨丫头，说话之前先想想行不！”没想到她收到一串责骂。谢尔这一凶，直接把姬碧丝的眼泪凶了出来。她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没事啦……”希拉玛尔慢条斯理地走到姬碧丝身边，轻轻地抚着她的头，“不要理会烂脾气。” “你这呆子，谁烂脾气了！”谢尔嚷道。 “呵呵。”希拉玛尔平静地笑了笑，没有回答。 “呵呵？”谢尔对这个回答火冒三丈。不过，库拉马上接口道：“行啦，行啦，别吵了，等会把主人弄得不开心就不好了，对吧？不过，谢尔，你真厉害呢！我们一起去扁了那个坏蛋怎么样？” “哼，谁要和你一起去，我一个人绰绰有余，你给我看着！”谢尔气呼呼地握着小拳头，一步一步走上前去。西蒙在惊讶之际，竟然不自觉地退了几步。 “谢尔真是的！嘻嘻，那我看你好啦~”库拉坐在地上，双手捧着下颌，乖乖地看着。 几个波比倒是十分无所谓的样子，但是，爱丽丝可是给吓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谢尔会接下那恶魔的全力一击。 怎么可能呢？之前她了解到的，波比是不会强到这种程度的啊，就算是奥迪温特先生教会了她精髓魔力的使用，她们也不可能能和恶魔抗衡的…… “这波比……变异了呢。” 爱丽丝抬眼一看，诺伊斯正向她一步一步缓缓走过来。他身上的脓水顺着四肢一滴滴躺下来，看上去非常可怕。 “先生，你没事吧……”爱丽丝慌忙迎上去。这时候，谢尔已经将火焰包围全身，和西蒙打了起来。 “不要碰我……”诺伊斯说，“……会让你变得很臭的。” 爱丽丝想也没想就用手将他扶住，虽然那些粘稠的液体沾到她手上，感觉确实有些恶心。 诺伊斯的申请忽然放松了些。他坐到地上，看着爱丽丝，说：“小姑娘，你不害怕死人么？不害怕死神么？” “你是好人！”爱丽丝抹抹挂在眼眶的泪水，说，“没有你我们都死了。” “我不是好人，我只是一具尸体。而且，这尸体，也很快会消失了。”诺伊斯淡淡地说，“看样子，这个法师之所以会堕落成恶魔，还是一些复杂的原因呢。” “他失去了新婚的妻子……”爱丽丝低着头，说。 “我能体谅他。我也失去了妻子。”诺伊斯说，“爱丽丝，你的波比，是变异的波比哦。” “变异？” “一定是激活或者召唤的时候出了什么问题。不过，变异的波比一般是会变得不堪一击，你的波比却变得很强，那个火焰波比，能够吸收恶魔的火焰魔力。你仔细想一想，什么环节出了问题。” “召唤……应该没有问题啊，有一位资深的法师教我的，他没发现我召唤有任何问题的。” “那就是激活的问题。” “激活也没问题的啊……啊……让我想一下……” 她开始回忆那日激活波比的情形，当然，也是和凯尔、艾米利娅重逢的情形。她和西蒙一起去买的波比，那家店是西蒙推荐的，应该没有问题，而激活的那个老巫婆，听说也是个很厉害的灵魂学学者…… 难道，难道是最后那一点？她恍惚有些印象，激活的过程中，兰斯的老鹰卡宾闯了进来，和老巫婆的黑猫打了一架，老巫婆分了神，波比们就炸出了一阵烟雾…… “你想到原因了么。”诺伊斯看着她的神色，淡淡地说，“不过，看这样子，还真算是好运呢。” ⑧`○` 電` 耔` 書 ω ω w . Τ`` Ｘ``Τ ` 捌`零` . C`c 这个时候，西蒙使用了各种各样的火焰力量，似乎都没办法占多少上风，因为谢尔似乎很享受与他的战斗，并且，在不断地吸收他放出来的火焰魔力。 第八十一节 小丑道具 “你真是太差劲了！”谢尔一边嚷着，一边敏捷地闪避着西蒙的火焰箭矢。西蒙咆哮着，挥舞着火焰双剑，快速地砍向谢尔。两方斗得不分上下。 爱丽丝虽然没想到谢尔会变异，但是她知道不是高兴的时候，她在考虑要不要让另外三个波比去帮忙。 “主人呀，你想让我们去帮谢尔吗？” 波比们都穿着简洁的单肩白色长袍，赤裸着脚丫，风之波比库拉也不例外。她摇动着双脚，笑着说：“不行的哦，我们虽然有些超常了，但也仅仅是多了吸收的力量。谢尔姐姐其实刚刚一口吃得太多，有些不消化了呢！” 爱丽丝一脸茫然地看着她，她不懂库拉在说些什么。 “是这样的，主人，我们能吸收的只有单一的魔力，刚才要不是谢尔姐姐吸收了那些火焰，并且也将过多的火焰魔力快速释放出来，不仅她被烧成灰，我们也一样的。谢尔虽然嘴巴硬，但是她也只能勉强吸收那么多火焰魔力。而那个坏蛋可以把我们三个轻轻松松炸成灰的！”库拉笑着说。 “啊……？” “是这样的，主人。”希拉玛尔淡淡地说。 姬碧丝依旧在哭，但是，爱丽丝将目光投过来的时候，她也同意地点点头。 “但是，主人，谢尔是你的火焰魔力，所以，你是可以协助她的哦！”库拉补充道。 “啊？我该怎么做？” 理论上波比本身也是一种媒介，借助主人的魔力产生，而这些由精髓魔力产出的波比则像拥有灵魂一般，能够自己思考，自己感受，并且拥有自己的记忆。同样，她们也是主人灵魂和魔力的一部分。爱丽丝按照库拉的说法，从远处凝望着谢尔。她双手握住纯白呼啦圈，将火焰魔力灌注其中，呼啦圈周围腾出她的魔力产出的火焰，轻轻燃烧着，并且，在呼啦圈的中央绘制成一个网状，中心处的火焰魔力汇聚在一起，出现了一个火焰构成的人形。 爱丽丝伸出一只手，轻轻放在那个小火人的上方。 “是的，这样主人就可以操纵谢尔了~您的魔力可以让她完成一些她自己不可能完成的动作。”库拉说，“您可以大胆想象让她用怎样的方式战斗。” 这时候，她看见谢尔冲向西蒙，双手舞出一把长剑，与西蒙的火焰长剑类似。她狠狠地向西蒙砍去，西蒙横剑相抵，同时他背后的魔翼立刻放出数十道火焰之手，去抓谢尔。谢尔能够吸收的火焰力量有限，已经不敢再吸收了，但是，她来不及立刻向后躲闪。 爱丽丝下意识地将放在呼啦圈之上的手向后一挥，下方那个小火人顺着她的手势做出猛然后退的姿势，只是，周围六条细细软软的火焰魔绳将它绑住的，实际上它并没能移动，但是谢尔觉得身体被什么力量猛然向后一掀，恰似那个火人一样的动作，奇迹般地向后疾退而去，轻松地躲过了攻击。 “就像……操纵人偶一样？”爱丽丝似乎明白了什么。那个小火人是她的火焰魔力，而谢尔也是，她们似乎被什么纽带连在了一起。她能够操控这个小火人，来让谢尔做出相应的动作。 “啊哈，主人真厉害！没错，就是这样，当然，不单是谢尔，我们其他三人，主人也可以像操纵木偶一样操纵我们的~嘻嘻，很好玩吧？” “嗯……其实，我以前看到一些讲小丑的书上说，小丑必须懂得各种各样的道具，其中也包括波比。我以前只是把精力放在道具上了……” “主人会更出色的！” “主人。”希拉玛尔缓缓地说。 “嗯？” “其实……” “哈？” “我想说……” “什么？” “主人的其他道具……” “嗯，怎么？” “我们可以帮忙……” 希拉玛尔说话慢慢吞吞的，爱丽丝有些受不了。不过她总算懂得希拉玛尔的意思了，她是说，自己可以专门负责操纵这四个波比女孩，而她制作的那些小道具可以让波比们代为使用。于是，她打开自己的小腰包，掏出各种各样的小球出来。 “百宝袋？”诺伊斯看着她的小口袋，说，“多少倍数的？” “十五倍容积，70%重量。”爱丽丝答道，“这个口袋可以装下比它大十五倍体积的东西，并且可以减轻它们30%的重量。这还是西蒙送给我的呢……” “我遇到过一个小丑，他使用的三百倍，15%重量的百宝袋。”诺伊斯说。 “那是个很厉害的家伙吧？” “嗯，而且很可怕，比我更可怕。”诺伊斯徐徐道。 “你才不可怕。”说着，爱丽丝将小球分给了三个波比，于是在呼啦圈上注入了其余三种元素魔力，四个元素魔力构成的小人由各自不同元素构成的细软的魔力绳牵着，悬浮在纯白呼啦圈之上。爱丽丝只要挥动手掌，用大拇指外的四只手指代替她们的四肢，就可以随心所欲地操控她们了。 西蒙的火焰力量已然狂乱，能够感受到他的魔力越发地强大。而不断流失魔力的法师们已经精疲力竭，巨大牢笼内的法师们几乎已经放弃了抵抗，而牢笼之外救援的法师们也感受到了很严重的魔力流失，并且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打破牢笼冲进来。 但是，他已经失去了理智。他的火焰幻化做各种各样的形态攻向谢尔。但是，每当谢尔陷入险境，爱丽丝就用魔力纽带将她救出重围，西蒙怎么也打不中她。西蒙愤怒地挥舞着双手，震动着巨翼，猛攻不断，虽然谢尔不至于被击中，但是她也几乎找不到机会还手。 “这个……要怎么用好呢……”希拉玛尔试着将一个小苹果向着西蒙扔了过去。苹果撞到西蒙的额头上，西蒙大叫一声。他没想到这个时候还有人用这种恶作剧。 但是，还不及他向希拉玛尔表态，中空的小苹果炸了开来，其中包含着绿色的、粘稠无比的液体。这些液体飞溅到西蒙的身上，却不分开。那些液体——不如说是黏胶，混杂着青苹果气味的黏胶，一边粘着西蒙，一边落到地面，本身拉成了长长的碧绿的粘丝，并且丝毫没有要被拉断的样子。 “苹果味……”希拉玛尔从容地说着，又扔了一个出去。这下，几个黏胶苹果爆炸开来，黏胶将西蒙和地面稳稳地黏在一起。虽然他离地面一段距离，黏胶被拉得很长，像一条条拉面一样，但是，他无论用怎样的火，也没办法烧断这些粘丝。 “满分。”希拉玛尔扔出了五六个苹果炸弹之后，淡定无比地说。 “该死，这是什么！”西蒙被那些粘丝束缚着，愤怒地大声吼叫着。 “爱丽丝·帕克特制苹果味果胶炸弹，剑与火都没办法弄断，只有用水才可以融化的。”爱丽丝已经收起了那悲伤的面容，因为她知道，现在只能消灭西蒙——除了这样别无他法，不能让更多的人因为他而死去了。 “姬碧丝！” 姬碧丝还在抽泣，肩膀一耸一耸的。不过，她也立刻丢出了一个画满问号的盒子。那个盒子滚到西蒙脚下，忽然伸出了几只软软的章鱼脚，一下子弹起来。它向上飞去，飞到西蒙的面前的时候，忽然从盒子里跳出五六只黑色的章鱼，爬到西蒙的脸上，将他的耳朵、脸和眼睛都遮住了。 “啊啊啊……”西蒙伸手去抓那些小章鱼，但是那些章鱼又小又灵活，而且本身是粘土做的，跳过去跳过来，他不仅抓不到它们，还被它们搞得全身痒痒。 “嘻嘻，我呢我呢！”库拉也想用爱丽丝的道具。不过爱丽丝没准她用。 爱丽丝想的是，用这些道具干扰他之后，让谢尔将他置于死地。但是，谢尔冲上前去，用火焰剑对西蒙一阵劈砍，西蒙却毫发无伤——应该说，他的伤口在一瞬间就愈合了。 “恶魔的力量……或许还是需要我来了结他……”诺伊斯战巍巍地站起身，握住镰刀，向前走去。爱丽丝连忙拦住他，说：“你的身上还在流……流水呢……” “没关系，最多，让这副身体真正地死去。” “不可以，不可以！”她瞪大了眼睛，大声地叫着。 “爱丽丝……爱丽丝！！！” 这时候，西蒙的周身燃起了更加强烈的火焰，他的呼号之声已经像恶魔一样粗哑而恐怖了。虽然有黏胶的束缚，他还是渐渐地将那粘丝越拉越长，像爱丽丝渐渐靠近，小章鱼无论如何骚扰他，也没办法阻止他向前。 “你还太年轻。”诺伊斯横起镰刀，本想用手拍拍她的脑袋，但是他发现手上已经沾满了脓水了。于是，他绕过爱丽丝，站到她前面。 “我也要死了，没关系的。”爱丽丝面无表情地说着，绕过他，走到前面。 诺伊斯看着这个固执的小女孩，忽然叹了口气。最后，他迈了半步，与她并肩。 四个波比都因为那强大的火焰力量，连接近都很困难。这时候，西蒙大声吼叫着，愤怒的吼声贯彻整个辩论场，让人内心都颤抖不已。爱丽丝和诺伊斯都冷冷地看着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拼死一搏。 他们相撞，迸发出一道强光，将周围都照得通明。本来快要晕阙的凯尔被这刺眼的光芒一照，勉强清醒了一些。他揉了揉眼睛，仔细地向那里看去。他不敢保证这一下之后，爱丽丝或者诺伊斯，是否哪怕能活下来一个。 “……” “啊……” 西蒙布满血丝的眼睛瞪着眼前这个家伙。 你也来阻止我了吗……真是意外啊。 “真是意外，卡特先生。” 爱丽丝睁开一只眼睛，看到前面多了一个人影。那个人身材高大，穿着一身轻便的软甲，手持一柄美丽的长枪，枪头刺入了西蒙的胸口。 兰斯…… “兰斯！” 第八十二节 愿你安息 “你怎么会……？？” “别来无恙啊，殿下，我过分担心了。”兰斯猛然抽出长枪，一脚向前踢去，将西蒙踢飞出去。西蒙大声嚎叫了一声，怒不可遏地说：“好啊……兰斯，连你也要……连你也要！” “我才过分担心了！你原来一点事都没有啊！”爱丽丝喜出望外，一下子条上前去，抱住兰斯的腰。 “好啦，殿下。看你这样子这几天又没有好好吃东西。”兰斯侧目看了看她，皱着眉头说。 “哼，要你管。”爱丽丝捏着小拳头打了他一下，然后走到一边，说，“你看我的新伙伴。” 兰斯抬眼一看，四个和爱丽丝差不多大的少女站在她的身边，他着实有些惊愕。并且，对魔法一窍不通的他没办法感受到这几个少女其实是魔力的具象化。 “兰斯，你怎么会进得来？刚才……” “你看天上，殿下。本来我也为这个巨大的牢笼头疼的。” 爱丽丝抬头一看，一条巨大的龙正匍匐在那巨大的火焰牢笼之上，用满是锋利牙齿的大嘴啃食着火焰编制而成的牢笼。在它旁边有一个不大的窟窿，想必就是它啃出来的，兰斯通过这个洞进来了…… 可是，这么高的地方，兰斯难道是自己跳下来的？ “爱丽丝殿下，好久不见。” 爱丽丝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因为她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她惊恐地四下张望着，但是没看到多余的人影。 “爱丽丝殿下，我在这里。” 爱丽丝终于注意到兰斯肩上的卡宾了。卡宾的嘴一张一合，明显是它在说话。 “啊！！！”爱丽丝像见到鬼了一样，踉踉跄跄向后退了两步，差点摔倒，还好谢尔将她扶住了。 “殿下别怕，这就是卡宾。以前我也不知道他会说话，但是，他的确不是普通的鹰，你信不信刚才让我从高空安全降落的就是他。” “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孩子们。”诺伊斯站在一旁，提醒道。 “你是……鬼骑士……诺伊斯·卡特？” “他来了。”诺伊斯说。 兰斯转过头去，看到西蒙和他的火焰冲了过来。果然，刚才那一枪，他毫发无伤，只是被打退了而已。 “你的身体有龙火保护吧。”诺伊斯说。 “嗯，在矛头。”兰斯举起长矛，说。 “小心一点。”诺伊斯说。 “嗯。” 说着，兰斯箭步冲上前去。这下，西蒙面对的不再是使用些奇怪招数的爱丽丝了，而是如风一般变幻莫测的游侠骑士兰斯·雷尔。虽然他的速度是比不上鬼骑士诺伊斯，但是他每一枪每一步，都衔接得完美无比，身体和武器仿佛融为了一体，西蒙面对这么一个凡人，竟然只能一直防守。当然，这不仅是兰斯本身的技艺的缘故。他的枪头被赋予了龙火的力量。 “什么是龙火啊？”爱丽丝好奇地问。 “火焰龙的血液，如果涂抹到武器上，武器就会被赋予火焰之龙的力量，这种力量也称作龙火。龙的元素力量是所有元素力量中最强的，因为它不仅是纯正的魔力，还蕴藏有潜力无穷的龙语力量，刚才兰斯替我们接下西蒙的猛烈一击，就是因为龙的力量的庇护。” “啊？龙的一点血就这么强？”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龙可是恶魔的克星。”诺伊斯略带一丝神秘地说。说着，他将黑色的斗篷取下来，披在爱丽丝身上，说：“躲远一点吧。” 兰斯熟练地挥舞着长枪，长枪的枪头上仿佛燃烧着神秘的魔法符文，每次挥舞，都会迸发出强烈而尖锐的火焰力量。并且，那种火焰力量，西蒙没办法抵挡，他的手臂不小心被划出一条伤口，他试着用恶魔之力修复，但是愈合速度极其缓慢。 火焰之手、火焰轮刃、火焰箭矢齐齐袭向兰斯，但是兰斯丝毫不畏惧。毕竟，他开始懂得真正的游侠骑士的战斗方式。他绝对不允许敌人命中他，他的身体必须随心所欲地控制，就像阿拉米斯所说，游侠骑士没有重铠和巨盾，他们拥有的只有自己的敏捷身体和熟练的技艺。他不停滴变化姿势，一开始是用脚支撑身体，后来变作用手、用枪，让西蒙无论如何也抓不住他的身形。兰斯利用枪的弹力，将自己一下子弹出去，飞速袭到西蒙身侧，忽然一个回身横挥，枪头划过西蒙的背部，创口处忽然迸发出明亮的火焰。 看来，这家伙的身体有着无形的火焰铠甲，怪不得刚才对他胸口那一刺没有效果。不过感觉上，他的护甲似乎已经被打破了。虽然没有保护的他也不怕普通的刀枪，但是现在兰斯的枪头有龙火，丝毫不用畏惧这一点。 但是西蒙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已经愤怒到疯狂，双眼泛着血红，向兰斯疯狂地进攻。兰斯不紧不慢地用长枪格挡，左右挑开他的火焰兵器，而后侧身一旋，长枪横握，枪头划出两次月弧，将西蒙的手臂划伤，而后，他忽然跳起，在空中快速地变了个相，躲过西蒙的反击，而后双眼凝成两颗星，全神贯注地将那锋利的长枪快速送出去。而后他闭眼，落地，与西蒙一起。 西蒙双眼瞪得浑圆。他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胸口，那腾着灼热难耐的火焰力量的枪头，正正地刺进了自己的左胸。鲜血在龙火的灼烧下发出嘶嘶的声音。他激发着自己体内的恶魔之力，但是，没办法修复这创口。血液从胸口喷涌而出，他只感觉一阵剧痛，一阵麻木，渐渐地，渐渐地，遍布全身…… 兰斯手中一发力，抽出长枪。西蒙应声倒地。龙火让他不再刀枪不入，并且，仅仅一击，就让他没办法再还手。 “……西蒙……西蒙……西蒙……西蒙……”爱丽丝全身颤抖着看着西蒙全身软软地倒下去。虽然她希望的就是这样，但是，她躲在斗篷里，看着这一幕，心头竟然莫名产出了一千个不愿。她反复地念着他的名字，最后，忍不住丢到了斗篷，向他冲过去。 兰斯看着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西蒙的眼睑痛苦地颤抖着，嘴唇蠕动着，仿佛想要说出什么。但是，他的表情凝住了，那无尽的愤怒，随着那巨大的火焰魔翼的消失而熄灭了。 愿你安息，朋友。 第八十三节 只如初见 “哈哈，好笨的家伙。” 西蒙第一次骑扫帚的时候，没能控制好，撞在房顶上，打了几个滚，然后滚到了羊群中。羊群受了惊，又将他踩了一顿。 一群小孩在旁边笑话他。他记得很清楚，艾格尼丝也在其中。他当时很讨厌这些小孩，也很讨厌她，因为她也在嘲笑他。不过她是与众不同的，因为其他小孩笑了笑就散去了，而她是唯一一个扶他起来，并且认认真真地帮他包扎的人。 “为什么大家不研究治愈术呢，我听说，人类牧师们的治愈术很好用的，比草药好用。”艾格尼丝一边给他包扎，一边念叨着。但是，对于对这些都不懂的西蒙，他已经觉得她很厉害了。草药学属于炼金术的范畴，是炼金学院的学科，而大家都知道白色卷轴的奥本海尔炼金学院的学员数是最少的，因为里面的学科都比较难。 那天西蒙没有回家，他被艾格尼丝运到了她的小房子里。因为，他知道回家会被父母挖苦，而晚上不回家，父母也不会担心。因为法师的家庭都是这样。虽说艾格尼丝比他小四五岁，那个时候艾格尼丝看上去连举起一块不大的石头都费力，但是她可以轻轻松松操纵着扫帚把西蒙抬起来。 “你这么厉害，一定会成为出色的法师吧。我想想……你会成为最厉害的炼金师，会获得最高的头衔‘秘法炼金使’！”西蒙之前对她的厌恶之情已经烟消云散。不知道为什么，他特别佩服懂得炼金术的人。 “我才不去学校呢。学校要听课，要写论文。会很累很烦。”小小的艾格尼丝一脸不高兴地说。 “才不会呢！变成最厉害的法师，别人都不用怕了。我要做元素学院的魔法圣贤，我要成为‘元素神使’！”西蒙的腿被摔伤了，没办法稳稳站立，所以坐在小凳子上，但是他依旧兴奋地挥舞着手臂，试图描绘他的理想有多高大。 “那你加油嘛。累死你哦。”艾格尼丝没好气地说。 “你这么聪明，不去学院，打算干啥？” “我呀，我喜欢看故事。我还喜欢……音乐。”艾格尼丝说着，从一边抱起她的竖琴。那把琴对她来说太大了，她只能把它放在地上，勉强地弹一个单音。 “哈？故事？音乐？没出息啊！”西蒙大声说，“你就这点抱负？” “咦，有耗子。”艾格尼丝毫不客气地走上前去，对着西蒙受伤的脚踹了一脚。西蒙痛得哇哇大叫。 于是，他又开始讨厌这个小丫头了。 “父亲说，我要好好看书，所以今后，我不能经常找你玩了。” “嗯？是要打算参加学院的入学考试了吗？” “没呢，还早，我还要学好几年。不过，父亲说，不能再这么闲玩下去了，不然一生会毁了的。” “……好吧，不过，有空的时候，还是记得找我玩哦。” 那天下着雨，西蒙在艾格尼丝的小屋中感觉特别安宁。西蒙拿出棋盘，和艾格尼丝一起下棋。虽然艾格尼丝偶尔会耍赖，他也会因为指责她而和她吵起来，甚至打架。不过，那一次她没有耍赖，但是，西蒙让她赢了。 这是第一次，西蒙觉得输了反而有些高兴，不知道是为什么。在那个年纪，艾格尼丝已经能弹奏一些简单的歌曲，写一些简单的故事，虽然感觉都很蹩脚，西蒙也忍不住会嘲笑她，艾格尼丝也不会真正生气或者伤心——虽然她会毫不留情地揍他一顿。 “嘘……” 漆黑的夜幕下，西蒙正在小小的房间中，点着魔焰灯看着书，困倦的双眼都快合成一条线了。艾格尼丝忽然从窗户跳了进来，一开始西蒙以为她是鬼，给吓了一大跳。 “嘿，你怎么来了，快回去，妈妈会骂的！”西蒙压低声音。 “没事的……那，我给你带了点心。” “我能找到点心……妈妈做了点心……” “笨蛋，我这是用人类的方法做的，比你妈妈做的好吃！” “人类？” “人类比我们会做食物多啦，你只是不知道而已，试试吧……” 艾格尼丝扔下了点心包裹，就从窗户逃走了。西蒙打开包裹，啃了一口艾格尼丝做的点心。顿时，他吓傻了。 “好吧，我发誓，等我有空了一定要学人类的厨艺。” 可是，他不知道，艾格尼丝坐在隔壁别人家的房顶上，一直看着他那亮光的房间，直到光亮熄灭。她一直陪着他。 “祝贺你呀！”艾格尼丝跳起来去搂西蒙的脖子，“我们要怎么庆祝呢？” “父亲说不用庆祝……这根本不算什么。” “潘塔镇的小孩可不是人人能够考上莱卡里奥的，比如我~所以啊，你真厉害！” “你可比我强多了，你不在意这些而已。” “嘻嘻，那，你听我弹琴好不好？” 这个时候，艾格尼丝已经能够熟练地弹奏她那一把精美的竖琴了。弦音声声如晚秋的水流版清凉柔美，西蒙每次听她弹琴，都会沉浸其中，虽然起初他并不认为这些高低变化的声音有什么意义。 “我想随时都听你弹琴呢。”西蒙喃喃道。 “那我随时都谈给你听咯。”艾格尼丝微笑着说。 那时的西蒙是一路冲过去的，而且他给自己施了护盾球，沿途撞飞了两只野狗。 艾格尼丝被他这巨大的声势给惊动了。她走出小屋，看见西蒙一路跑过来，以为他有啥要紧的事要告诉她呢。 西蒙看见她，停下脚步，然后，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本来想道歉，因为他刚才听见了琴声，艾格尼丝一定正在弹琴。 “对不起……” 他本来想说，我打断了你的琴声。 “……我想听你弹琴呢。”他说。 艾格尼丝微笑道：“好啊！” “不不……艾格尼丝……” 艾格尼丝奇怪地望着他。 “艾格尼丝，嫁给我好吗？” 艾格尼丝有些惊诧。不过，她很快回过神来，并且摇了摇头。 “不行哦。”艾格尼丝说。 “啊？”西蒙无疑是遭晴天霹雳一般。 “你嫁给我吧~”艾格尼丝一边笑着，一边拥上前去，抱住他的腰。 那些记忆，零碎地展现在诺伊斯的眼中。他用自己的语言，把他所看到的告诉了身旁的兰斯和爱丽丝。他拥有死神的力量，死者的记忆和感情在死亡的那一瞬间向他展示出生命中最重要的记忆与感情，只是，由于这只是死神的部分力量，他只能看到一些片段，但是，这或许已经足够了。 爱丽丝的眼泪不住地流淌着。她跪在西蒙身边握住他的手，不住地哭泣着。他是她的好朋友啊…… 她又感受到了失去的痛苦。当时她最爱的爷爷也是在她面前死去的，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种痛苦了，真的讨厌，这个时候，甚至她想自己代替他们去死…… 兰斯默默地站在一旁。他不仅仅为西蒙的事情感到揪心，看到爱丽丝哭成这样，他也十分难受。他的枪头虽然总是完全按照自己的正义所挥舞，但是，每次都让爱丽丝伤心成这样，无论如何也是不忍。 “等等……爱丽丝！”诺伊斯忽然一把抓住爱丽丝，将她拽了过来。爱丽丝惊讶之余，看见西蒙的尸体上冒出一阵灼热之气。火焰力量从他的身体渗透出来，渐渐聚在一起，形成一个人形…… “该死……还没完呢。”诺伊斯喃喃道。 兰斯也警觉地护到爱丽丝的前方。他看见的，是一个全身赤红的家伙，长长的耳朵，尖利的牙齿，狭长的火红的双眼，还有那扭曲的笑容。 “炎魔——卡雷……这才是你的真身……” 第八十四节 龙和龙骑士 兰斯用手轻轻推着爱丽丝，示意要她退远点。诺伊斯在他的身侧，扛着巨大的紫镰，双眼如冷冷秋星一般泛着幽幽的灵魂光芒。他的身体已经没办法掩饰他的实质了，那个强制附着在尸体上的灵魂。 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全身火红色的怪物。他的四肢粗壮，手臂长得达到膝盖的位置，背后长着一对恐怖的蝙蝠翼，拖着一条长长尖尖的尾巴。更可怕的是，他的头顶似乎没有头盖骨，大脑的位置燃烧着恐怖的、明亮的烈焰。 “竟然能够杀死西蒙·格里芬，我是小瞧你了。”卡雷的声音恐怖而低沉，他每吐出一个字，五官都腾出火焰的烈气，仿佛他的体内燃烧着强烈的火焰一般。他踩在石板地面上，石头瞬时化作了岩浆，缓缓地凹陷下去。 兰斯感到一阵不安从心中窜出，四肢莫名开始颤抖。他紧紧握着枪，瞪着这个恶魔领主。他很清楚之前那一次轻敌的下场。就算他侥幸战胜了被卡雷附体的西蒙，但是，现在卡雷的真身出现了，他绝对不可以有丝毫的放松。 “可惜，西蒙为我搜集的愤怒，已经足够了。前些日我还有些虚弱，但是现在看来，真是太满足了。法师们自以为完全理智了，但是他们他藏在心中的七情六欲可是比人类可怕多了。看来，你们都已经知道了，宁静不是消除感情，而是压抑。这些高浓度的愤怒，却是我最好的食物，现在，你们应该好好地迎接炼狱的降临。” 每个恶魔领主不仅仅有着强大的力量。恶魔之所以可怕，是因为他们擅长攻击人的内心。上次面对冰魔查拉克，他们感受到了非常强烈的绝望和悲伤感，仿佛一切快乐和光明都被冻结了。而现在的炎魔卡雷也一样。 兰斯感受到的是强烈的不安，似乎灵魂在身体中左右晃荡，意识忽而清醒忽而模糊。他只觉得全身的肌肉都静不下来，血液似乎在沸腾，连站在原地似乎都有些困难了…… 爱丽丝已经退了好远了。她紧张地看着兰斯，心想他一定能够应付的。 “兰斯，不要冲动地去攻击他，你正在被怒火侵蚀灵魂。”卡宾盘旋在他头顶上，非常激动地说着。它不敢接近卡雷，但是卡雷直到它说话的时候才注意到它。 “一只月鹰……”卡雷不屑地说。而后，他看了一眼兰斯，兰斯似乎已经压抑不住那种莫名的激动与不安了，他打算挥矛攻上来。 诺伊斯却丝毫不受影响，因为他并非活人。“兰斯，这个恶魔不仅有着几倍于刚才西蒙的战斗力，他的皮肤刀枪不入，就算你带着龙火的长枪也很难伤到它。” “说的是……”兰斯忽然听到一声声巨响从上空传来，于是抬起头，看着头顶那巨大的火焰牢笼，和趴在牢笼上的巨大的火焰龙。 “呯！”又一声巨响，火焰牢笼被火焰龙啃出了一个很大的窟窿。火焰龙当即跳进窟窿之中，直直地向下飞来。 兰斯压抑住那一股冲动，立刻向后疾退而去。诺伊斯也闪身开来，任凭那巨大的龙如火焰流星一般撞下来，撞向恶魔领主。它冲到地面的时候，扬起了大范围的尘土灰，迸发出四射的火星和焰舌。 兰斯和诺伊斯被巨大的冲击波掀倒在地。等到尘埃落地，他们重新站起来的时候，那头巨龙已经和恶魔领主斗在了一起。巨龙用利爪、獠牙和喉咙喷出的火焰来攻击卡雷，卡雷则用形形色色的火焰构成兵器以肉眼难看清的速度投向巨龙，火焰兵器像瓢泼大雨一样飞向巨龙。 “伊尼尔……”爱丽丝喃喃道。 “兰斯，你没死？” 骑在龙背上的汤姆·格兰特朝着兰斯挥着手。 兰斯无奈地摇摇头。 之前，兰斯在卡宾的引导之下，经过高空的吊索，来到关押伊尼尔的高塔。他很意外地发现，他的查普曼之枪被锁在那座塔中，想必法师们以为那枪是汤姆用的。他偷偷地潜入守卫的房间，用拳脚解决了几个毫无防备的法师，将他们的魔杖扔出了高塔，然后取走了本应属于他的东西。他在高塔的顶端发现了被关押的龙和龙骑士。虽然他很轻松地放倒了所有的卫兵，但是那些外侧结界和魔法锁他没办法解开。奇怪的是，卡宾就像之前为他开锁一样，很轻松地破解了那些结界。他当然问了卡宾原因，但是卡宾并没有清楚地回答。 “只有这个家伙才能打败恶魔，你如果不想爱丽丝他们出什么事，就按照我说的做。” 兰斯只得相信卡宾的话，并且，卡宾说这是鬼骑士诺伊斯的原话。 他救出了龙骑士汤姆·格兰特。格兰特已经被法师们折磨得晕阙过去。之所以他的待遇比兰斯还差，就是因为他对待法师的态度比兰斯还差。他满口粗言，骂得所有的法师都想杀了他。 兰斯把他弄醒就费了不少功夫。初醒的时候，汤姆的第一反应是揍眼前这个家伙。但是，卡宾飞上去对他一阵乱啄。 “笨蛋，你知道伊尼尔为什么发疯么？” “你知道原因？” “因为卡雷，炎魔领主卡雷复苏了。伊尼尔是火焰之龙，能够感受到很远处异样的火焰力量，而卡雷过于邪恶的火焰力量让伊尼尔陷入了癫狂状态——当然这并不是卡雷的本意。” 于是，卡宾又解释了一番关于恶魔领主、恶魔复苏的情况，不仅仅是给汤姆解释，也让兰斯复习一遍。之前卡宾专门见过鬼骑士诺伊斯·卡特，得知了不少详情。虽然汤姆一肚子怒火，但是卡宾说得句句属实，他的理智也逼迫他相信这些事。 当然，兰斯也一肚子火。要说，搞得他们最初的五个人分散开来，并且直接导致艾格尼丝身亡的，就是这头发疯的龙。但是，听了卡宾的解释，兰斯明白了，当务之急，是让这头龙去阻止炎魔卡雷，并且，理论上来讲，害死艾格尼丝和那些潘塔镇居民的元凶，就是这个该死的恶魔。 “我和伊尼尔凭什么帮你？”龙骑士忽然表示反对了。他的愤怒从来都是波动不止的。 “我能解除这巨龙身上的全部封印，但是得花一些时间。汤姆·格兰特，你一定不仅仅是我们看到的那个疯子龙骑士吧。”卡宾一边说着，一边飞到龙身上，用喙啄食它身上的一道道魔法封印。 汤姆愣住了。卡宾虽然不知道他的过去，但是，它似乎猜到了些什么。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我们没必要做敌人。”兰斯虽然一肚子火，但还是将火气压了下去，平和地说。因为，卡宾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这龙和它的主人，也是被连累的。 “我攻击了你们，你们就一点不记仇？” “当然记仇，听着，如果因为那日的袭击，我们五人有任何一人出了什么意外，我必然会杀了你，但是，现在你必须活着，否则会有很多无辜的人死去。我承认我误解过一头龙，我不想继续误解龙或者龙的朋友了。” 汤姆皱着眉头，狠狠地看着他。但是，兰斯一点没有示弱的样子，他的眼神也保持着坚毅。 “我不需要任何人来了解！”汤姆大吼了一声。 “别人没有机会！”兰斯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吼道，“一场战争埋葬的不仅仅是成千上万的生命，还有成千上万的记忆！我相信你还是一个骑士！……一个邪恶的骑士，不会是你这样的。” “为什么？” “因为我相信骑士……”兰斯喃喃道，“一直相信。我希望能够理解你，因为我也希望被理解。” 汤姆愣愣地看着他。这个年轻人眼睛瞪得浑圆。 是什么值得让他发怒呢…… “你曾经是一个受人尊敬的骑士。”汤姆说。 “或许吧。你也是吧。” “嗯。”汤姆喘了两口气，拍拍兰斯的肩膀，说，“我可比你资历深得多。” 最后，汤姆还是放弃了自己的敌意。本来，他一个人在雪山之中，和龙相伴过了这么久，以为自己已经恨透了其他人。但是，他一旦感到有人试着去理解他，他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兰斯从他的话中得知，七年前的汤姆，不仅仅是一个优秀的尼塔拉皇家骑士，还是一个优秀的丈夫和父亲。但是，正直的他被小人陷害，别人伪造出他叛国的证据。执政官审判的结果是让他受到死刑的裁决。本来他接受了这个事实，但是，他的妻子太爱他了。她用高价在黑市买了易容魔法药水，在他被正式处刑前来见她最后一面的时候，将丈夫用迷药迷晕，然后自己喝下药水，变成丈夫的模样。她的朋友们理解她的感情，于是帮助她进行掉包。醒来的丈夫疯了一般跑到刑场，那个时候，行刑台上的妻子因为药效过去，渐渐地恢复了本来的容貌和体格，但是侩子手并没有在意，便在她最爱的丈夫面前，将她的头颅砍了下来。 作为一个丈夫，亲眼看着无罪、无辜、无私的妻子的头颅被无情地斩下，汤姆经历了地狱般的痛苦。他发疯了，他殴打卫兵，将整个刑场弄得一团糟。 最后还是影子侍卫团制服了他。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尼塔拉教廷认为，他的妻子已经替他赎罪，如果再处死他，将会让她的妻子灵魂不得安宁，何况他已经疯掉了。四大审判序列统一了意见，将他放逐到索拉雅山脉，但是，很少有人能无依无靠生活在索拉雅山脉之中。这不过也是间接的死刑，只是四大审判序列不需要亲自动手，不会有太多的罪恶感而已——至少汤姆本人是这么认为的。但是，他在雪山之中，意外地遇到了当时还是幼龙的火焰伊尼尔。伊尼尔力量很强，但是从来不攻击他，并且，他们似乎能够巧妙地相互交流。龙听他的话。 当他听兰斯说坎塔尔将军被刺的消息时，非常地惊讶。原来，他眼前这个年轻人也是如同他一般本来罩着荣耀的皇家骑士光环，却因命运而被抛弃的骑士。他承认，之前对他们的袭击，是一时心血来潮，也是嫉妒和愤怒。他很孤独，孤独了这么长时间，看到结伴而行的旅人，总是觉得命运对他不公——为什么别人都能有同伴，他却只有一头巨兽作伙伴？ 但是，他总算对兰斯有些友好之感了，似乎有些同病相怜的意思。虽然嘴硬，他还是答应了兰斯的请求，命令伊尼尔协助他们消灭恶魔，等到卡宾完全解除了封印法阵，他就骑上伊尼尔出发了。并且，伊尼尔主动为兰斯的枪头赋予了龙火力量，虽然它的低吟兰斯听不懂，但是这头龙似乎比兰斯更明白该怎么做。 “莫名其妙。”汤姆说，“伊尼尔说，你身上有熟悉的味道。” 现在，他正在兑现自己的诺言。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充满了斗志。 这正是诺伊斯想要的结果。他并没有自信能够斗过恶魔领主，所以，他只能尽自己的能力，救出兰斯、保护爱丽丝等人。途中遇到奇妙的月鹰卡宾着实是意外，不过这也让他的计划更加顺利。 看来，克里斯达拉还是明智的，至少他没有阻止诺伊斯的“突发奇想”。 而幸存的法师们看到的，只是世间两样最可怕的生物——恶魔与龙——的可怕的对决。 第八十五节 审判：愤怒之罪 兰斯离得比较远了。他那股奇怪的愤怒与不安之意渐渐消失。这时候，他看到了火焰小牢笼之中的艾米利娅和凯尔。凯尔的样子有点像奄奄一息的模样，兰斯给吓坏了。 “这家伙……还欠我一场决斗呢！”兰斯跑过去，站在牢笼外面，感受到了强烈的灼热气息，无法靠近。 “哼……”凯尔很勉强地回答他，“不急……我记着呢。” “兰斯，不要打扰她……”爱丽丝看见兰斯打算给艾米利娅打招呼，当即跳过去，将他的手拉住。这时候她的波比已经被她收回去了，变回了挂在她腰间的四个小布球。 “什么？” “艾米利娅在祈祷……”爱丽丝解释道。 兰斯恍然大悟。原来她在使用自己的必杀技呢，怪不得将凯尔扔在一旁没管。 兰斯总觉得自己还是不能老实待着。他是一个战士，随时都准备着冲锋，但是他还没走出两步，远远看见的骑在龙背上的汤姆就大声吼道：“兰斯你给我滚远点！” “……好吧。” ……维护他骑士的尊严。 “你这四不像的蠢恶魔，敢在伊尼尔面前卖弄火焰，小巫见大巫，还不跪下！” 他与龙的魔力连接成强韧的魔法锁链。他用自己的意志无声无息地对火焰龙伊尼尔下着命令。伊尼尔根据他的命令和自己的感官，不惊不乱地换着各种方式攻击那浑身是火的卡雷。卡雷的皮肤硬度不亚于伊尼尔的龙鳞，但是，带有龙语力量的火焰，卡雷没办法完全抵挡，几次重重的爪击之后，卡雷的手臂上出现了轻微的伤痕。 “竟然会有龙……你们，你们究竟是哪里冒出来的！啊！”卡雷暴怒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但是他的面容依旧扭曲地笑着。一般意志不强的人，如果盯着卡雷看，都会感觉他近在咫尺一般，被他那火焰的力量所包围，所恐吓，并且，会自然地心生莫名的不安和躁动。但是，在场的几个人类都是对卡雷抱有愤怒之意的，尤其是爱丽丝和兰斯。爱丽丝现在恨不得亲手杀掉他，虽然这个少女从来没有尝试过去杀死谁。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这股愤怒不再像之前那么孤立，兰斯在身边的时候，她的感情就像得到了一个容器，不会四下倾泻开了，而是稳稳地装起来。 她看了一眼他。他依旧一脸认真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事。他总是注视着自己最该注视的地方，总是那副认真的表情。 她不知道，他其实也想在这段意外的分别之后，好好看看她。但是，他的义务感不允许他现在东张西望，如果这头龙和龙骑士出了什么问题，他必须马上采取行动。 “这只是时间问题！” 汤姆大声吼着。他似乎把自己所有的愤怒都倾泻到这个恶魔身上。他的怨恨，完完全全是因为自己的冤情。他愤怒的，完完全全是因为妻子的命运。但是，他在内心深处还是一个骑士。虽然在这漫长的年日中，他都没能放下仇恨和愤怒，但是，兰斯的出现似乎提醒了他什么。他开始在内心拷问自己，用那几个熟悉的字眼来拷问自己，自己还剩几条值得去捍卫。 谦卑、荣誉、牺牲、英勇、怜悯、诚实、正义、坚定。 他的咆哮似乎与龙的咆哮合为一体。巨龙的大口中喷出富含着已经被视作是上古力量的龙语烈焰，将卡雷包裹在火焰之中。卡雷大声咆哮着，身上燃气了熊熊烈火。 诺伊斯看见，爱丽丝和兰斯不约而同捏了一下拳头。虽然他们彼此都没注意到。 虽然火焰的力量对卡雷的伤害很大，但是，卡雷的身体也在快速地恢复着。但是汤姆和伊尼尔气也不喘，继续疯狂地进攻，就像把所有的怨气都出在卡雷身上一样。卡雷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他放出的火焰丝毫伤不了伊尼尔，当然在伊尼尔保护下的龙骑士也是十足安全的。火焰扩散到周围，自顾自燃烧着，但是，龙和它的主人依旧立在那里。 卡雷推开几步。面对这个可怕的敌人，本来强大无比的恶魔领主卡雷也有些心虚了。他忽然转过身，身体化作一道飞驰的火焰，向天空冲去。 “逃跑？你敢跑！”汤姆大叫着。伊尼尔张开巨翼，使出全力拍打，想追上去，但是，化作火光的卡雷速度很快，伊尼尔看样子是追不上他。 “糟了！”诺伊斯也有些惊慌的样子。兰斯和爱丽丝想也没想，下意识地冲上去，但是，他们离得太远了，丝毫起不了作用。 凯尔迷迷糊糊地看着这一切。他瞥了一眼静静地闭着眼睛，淡淡的嘴唇轻动不停的艾米利娅，忽然看见，她的嘴角露出了微笑的意味。 “……他们将受到最严厉的审判，神将亲手封印他们的灵魂。天使们唱起赞歌，世界将恢复美好与和平。牧师问，孩子，你爱这片土地吗？孩子回答，就像神一样爱着她。” 这个时候，卡雷的前方忽然出现了一个光团。光团中极快地伸出几道粗大的光锁，在卡雷还没来得及改变方向的时候，就把它的四肢、脖子和腰部锁了起来。而锁的另一头汇聚成的光球幻化做一个健壮的人影，手持两把光剑，在半空中向卡雷慢慢走去。 “审判：愤怒之罪，炎魔卡雷，以愤怒作为力量的恶魔领主。”艾米利娅猛然睁开双眼，头发和衣袍都奇怪地轻轻飘起来，她的双眼泛着神秘的金色微光，面无表情，仰头凝视着空中被锁住的卡雷。 “愤怒是守护力量，而非入侵力量，因为对失去的愤怒，因为对不公的愤怒，人才懂得守护，懂得反抗。愤怒是美，但被你污染成罪。” 艾米利娅机械地念着这些话，让凯尔觉得，这仿佛不是她本人。她现在就像神一般，审判着愤怒之罪的化身，炎魔卡雷。 “你……你……”卡雷看到那个亮得只能看到轮廓的光影，发出了恐怖和狂乱的嚎叫声。 “希尔德……希尔德！给我滚开，滚开！！” 那个人影走到卡雷面前，忽然停住了。忽然，他转身，向下方飘去，而卡雷便被那光锁牵引着，被那个明亮的人影拖着走，无法动弹。 光影很快来到艾米利娅面前，猛然两剑挥出，将火焰牢笼砍出一个大洞。它没有任何话语，只是面对着艾米利娅。艾米利娅从怀中取出一颗透明的宝石，扔给那个光影。光影接过宝石的那一刹那，立刻送出长剑，将卡雷的胸口挖出一个大窟窿。那本来是心脏的位置，但是卡雷如同之前的冰魔查拉克一样，没有心脏。 “住手，住手！住手住手住手住手……”他疯狂的吼叫着，周围人听着他那扭曲而恐怖的嚎叫声，都有一种眩晕恶心之感。但是那光影也利落，猛然将宝石塞入卡雷胸口的窟窿，那本是心脏的位置。白色火焰从他的胸口燃烧起来，渐渐地，吞噬了他的整个身体。 “安息吧。”那个光影发出了轻声的话语。 “希尔德……希尔德！！希尔德！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随着话音的逝去，卡雷的身体在白色的火焰中渐渐消失。本来是火焰之主的他，最后却被圣火烧成了灰烬。 “阿门。” 艾米利娅在胸口画了一个十字。她的衣袍和头发都恢复了原状，眼睛也不在泛光，神色也恢复了正常。 “我就说你能行的。”凯尔最先表示祝贺。但是，在他打算舒口气的时候，头脑一下子就空白了。刚才强撑着的精神，现在似乎到极限了。 艾米利娅惊慌地将他抱起来。“凯尔！” 他已经失去了意识。 她将他紧紧搂住，闭着双眼，委屈的神色再也掩饰不住。 “对了，我忘了告诉你，兰斯。”爱丽丝别有用心地戳了戳兰斯的手臂，“凯尔跟艾米表白啦！” “哈？”兰斯脸上写了一百个不相信。 “真的！真的！真的！”爱丽丝重复了三遍。 “然后呢？” “……你自己看呗。”爱丽丝做了个滑稽的耸肩。 熊熊的火焰四下燃烧着，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衣物与尸体的味道。天空早已被火焰染成红色，只是，这喧嚣的炼狱，终于渐渐地安静下来。 第八十六节 久违的团聚 负责救援的法师们总算冲了进来。卡雷消失之后，他的力量也渐渐变弱，汤姆因为没能亲手结果他而非常不爽。他让伊尼尔将那些碍眼的火焰制品全部咬成碎片，包括天顶上那巨大的牢笼。 法师们当然第一反应是打倒那头龙。而冲上去阻止他们的，却是格雷沙姆。 “笨蛋！我们被骗了，我们被骗得一无是处！”格雷沙姆怒吼道。他第一次在其他法师面前愤怒成这样，毫无平时的仪态。 像格雷沙姆这样魔力并不平凡的法师并不多，在场的法师本来有几千人，现在还能站起来的目测只有两三百人了。其他的法师要么因为卡雷的狂乱攻击重伤，要么已经被那些来自地狱的火焰给吞噬掉了。 “原来我们一直在养这种生物！养恶魔！”格雷沙姆像个愤怒的小孩一样，指着天空大骂道，“是谁告诉我我们的智慧是所向披靡的？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究竟在干什么！” “议员……” “混蛋，赶快去救伤员啊！”格雷沙姆依旧大声地吼着。 “不是……议员，我想知道，你的魔力现在是哪种程度……” “什么……” “我们很愧疚……我们的魔力，刚才从天空降落之后就所剩无几了……我们现在全员都感觉十分困乏，精神恍惚……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格雷沙姆仔细感受了一下。自己的魔力也所剩不多了，以平常的消耗来说，已经严重超负荷了。但是，刚才他只用了几个消耗不大的防御术来保护自己，怎么会流失得这么严重呢…… 管不了那么多了。 法师救援队第一次试着用手救助伤员。他们这才发现，自己手臂的力量，连抱起一个瘦弱的女人都觉得很吃力。 汤姆抚摸着诺伊斯修长的颈子，抚摸着他坚韧的龙鳞。伊尼尔懒懒地趴在地上，对于周围人来人往，它似乎毫不在意，甚至眼睛半合着，有些打盹的样子。汤姆第一次心中感觉到如此安宁。刚才，他和兰斯谈了几句，虽然话题是尼塔拉无关紧要的绯闻。 诺伊斯裹好身上脱落的绷带，披上黑色的死神斗篷，慢慢走到阴暗之处。他不想被其他人看见，他现在的身体不仅不堪入目，还散发着一股尸臭。不过，他早已习惯了这具躯壳。无论如何，这具躯壳陪伴了他比一辈子更长的时间。 兰斯、爱丽丝和艾米利娅现在围在凯尔的周围。他们很奇怪，为什么他们几个都没有虚弱成这样，凯尔却晕了过去。 “魔力被抽干了。那些法师好像魔力也被抽干了。”卡宾站在爱丽丝的头上，说。 “但是为什么我们没事呢？”艾米利娅抱着他，问。 “或许因为你们不是法师。”卡宾说。 “但是，凯尔也不是啊……”她蹙着眉，委屈地说。 “嘿，让开，让开，让开……” 法师们失去了魔力，都感觉很疲惫，他们很轻易地被那个直直走过来的男人推开。 “总算进来了！刚才一直被挡在外面进不来！” 艾米利娅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她抬头一看，一个白发少年带着一个同龄的少女径直向他们跑过来。 “洛？” “艾米姐，你头发好乱。” 艾米利娅倒吸一口气。她心中的一块石头总算落地了——洛没出事，他完完整整地再次出现了！ “洛啊~哈！”爱丽丝也高兴地跳起来。 “还好你没事。”兰斯说。 “客气客气，我不好意思去死。”洛嘻嘻笑着，跳过去和他们俩击掌。 “咦，这不是凯尔么？他死了？”洛忽然发现了焦点，说道。 “才没有！”艾米利娅有些生气地说，“失去意识了而已。” “他的魔力被抽干了。”卡宾说。 洛没来得及惊讶，他身旁那个少女就跳了过去，从爱丽丝的头顶轻轻捧起卡宾，笑着说：“哇，这里竟然有月鹰~好可爱。” “……”卡宾瞪着她，却感觉有着莫名的亲切感，“小姐，你太客气了，我可是公的。” “嗯……不过，这位先生也不能说和法师没有半点关系哦。” “什么？”大家一齐把目光扫向她。 “你们套不讨厌法师哦？”她将手指轻放在嘴唇上，问。 众人摇摇头。 “好吧，这位先生有法师的血统哦。” “啊？” 洛连忙插嘴道：“她叫贝拉米·芬格，是个流浪汉……” “吟游诗人！”她纠正道。 这时，兰斯和爱丽丝惊讶地发现，这个女孩他们原来遇到过。在尼塔拉的艺术家大街上，也就是初次恶魔袭击的时候，他们曾经遇到过这个唱歌的吟游诗人。 “贝拉米……”兰斯喃喃道。 “到！”她说。 “……我们在尼塔拉见过呢，真巧。” “啊！是那个唱歌很好听的姐姐！”爱丽丝也反应过来。 “是吗……嘻嘻，我不记得啦。”贝拉米笑道。 兰斯和爱丽丝顿时语塞。不过贝拉米没有在意这个，她跑到凯尔面前，说：“他的容貌虽然是人类，但是，肯定有着法师的血统。” “你怎么知道？”洛问。 “我能闭着眼睛区分不同年龄的骡子。”贝拉米说。 “他又不是骡子！”洛叫道。 “你不信拉倒。”贝拉米打量了一下凯尔，然后站起来，说，“可能魔力恢复会很吃力的。不过有一种草药可以起到很好的恢复效果，名字叫做琉璃兰草。” “琉璃兰草……好的。”艾米利娅点了点头。 他们帮助法师们收拾这可怕的炼狱战场。他们发现鬼骑士诺伊斯·卡特不见了踪影。而后，汤姆·格兰特向他们告别。 “你打算如何？”兰斯问他。 “谁知道呢，我在雪山待了这么久，我想我有些疯癫了。不过……对不起，兰斯，我的确疯癫过度了。” “我们都没事，你不用愧疚。” “……你一直保留着骑士的荣耀，是么？” “我在尽我的全力。” “……我想找回我的尊严。” “你的龙，或许是个大麻烦。法师们还惦记着把它作研究材料呢。” “呵呵，你觉得他们现在能挡住伊尼尔么？放心，我会小心的。我先要在各地散散心，或许能给我绝望的人生带来一点灵感。” “嗯……愿萨伦修斯的祝福与你同在，骑士。” “是龙骑士。” 说着，他骑着龙，向着天空飞去。法师们看着巨龙腾起，也没办法做什么。 法师没有找他们任何的麻烦——这是格雷沙姆的命令。他们回到了再这座陌生城市中的临时据点，奥迪温特的红浆果小屋。 奥迪温特正在喝牛奶。他刚才听到外面的人们都匆匆忙忙地跑着，好像出了什么大事，但是他一点都不担心。不过，这一伙人踏进店门的时候，他吓了一大跳。 “你们弄得如何了？” “遇到炎魔卡雷了，然后打败了他。”爱丽丝说。 “我还期待你们能被弄死一两个呢！居然还多出……多出三个人出来？！”奥迪温特大叫道。 兰斯有些愤怒，他想，这个老头怎么能这么没礼貌。不过爱丽丝知道奥迪温特就是这样。 “吉米！吉米！给我滚出来。” 吉米从二楼屁颠屁颠地跑下来。 “啊，吉米在这里。” “吃午餐了。”奥迪温特说道。 “好的，吉米已经把午餐准备好了一大半。喔，这么多人类。吉米做得不够！” “那给我滚回去继续做。”奥迪温特说，“对了，中央议会那群废物，终于想起我了。现在我要去那边，你给我看好店，管好这群人类。” 说着，他抓起一旁的尖顶魔法帽，扛起长柄法杖，大步地走出了店门。 “……噗……哈哈……哈哈哈哈……” 等他走远，贝拉米忽然忍俊不禁。她的脸涨得通红，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个老头……好有趣……哈哈……啊！” 她正笑的时候，洛忽然重重拍了一下她的背。她叫了一声，然后说：“好痛啊。” “我看你笑岔气了。”洛淡定地说。 “嗯，谢谢你。”贝拉米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 爱丽丝的脑子里满是问号。洛已经算一个怪人了，这个贝拉米……好像也很奇怪呢。 吉米给他们准备好了午餐的食物。因为爱丽丝他们对吉米很温和，吉米很喜欢这几个人类，爱屋及乌，也对新来的几个人类很礼貌。他尽最大的努力，虽然食物不算美味，但是尽显诚意，大家都很满意——除了被抬到床上躺着的凯尔。 用餐之时，他们开始闲聊。分散了十几天了，好像很多东西他们彼此之间都搞不清楚了。于是他们决定把这些事情弄清楚。首先爱丽丝从他和兰斯遭遇仙女龙艾兰娜讲起。爱丽丝又一次完完整整地讲出了西蒙和艾格尼丝的遭遇，众人都悲叹一番，怪不得，西蒙会被卡雷选中。 而后，兰斯补充说了说自己和艾兰娜一起追赶伊尼尔的经历，以及在高塔之中，遭遇鬼骑士、重逢卡宾和解救汤姆·格兰特。 他说完后，瞪了瞪卡宾。卡宾只好开腔了。 “我想知道你们对我好奇么……” “当然！”众人异口同声地说。 第八十七节 讲述 或许人们很少听说“月族”。月族是一个神秘的种族，数量很少，传说是人类、森林精灵与海精灵的结合。他们定居在蓝宝石山谷的海岸边。他们和大海中的生物都非常亲近，而陆地上和他们亲近的动物只有一种，是被称为月鹰的特殊的鹰。他们在白天看上去就像普通的鹰，但是到了夜晚，明亮的月光下，它们的羽毛会发出美丽的荧光。它们能够像人一样交谈。 “……而我就是那种月鹰。我的主人是一个月族的孩子，他因为意外的事情，离开了月族的居所，漂流到阿尔雷斯特大陆。我们什么都不懂，我的主人又是容貌与人类或者法师都有很大差异的月族，所以他被当做怪物，被人们猎杀。他被杀死了，我勉强逃了出来，但是由于受伤和疾病，失去了本身具备的魔法封印和语言的能力。然后，我遇到了你，兰斯。” “你救了我，并且对待我很好。于是，我就一直跟着你了。直到最近，奥迪温特先生发现了我的秘密。他把那能治好我的药草放到显眼的地方，然后假装没看见。我就大胆去偷吃了，等我吃够了，他才来装成发现我的样子，骂骂咧咧地把我赶走了。” “哈哈，奥迪温特真奇怪。”爱丽丝笑着说，“不过，卡宾，你果然不是一般的鹰，我一直觉得你好聪明。” “……不要觉得能说话的老鹰就聪明，这根本不算什么。我真正的天赋是解除结界与封印……” “而且找路也很厉害！”爱丽丝继续说。 “那是因为我能飞……” 而后，洛开始讲自己的经历，从他被杀死，然后被乌木剑中的恶魔力量救活（这着实把其他人吓坏了，尤其是艾米利娅），又讲遭遇贝拉米，遭遇电魔阿波斯迪克。这又把众人吓坏了。 “你是说，电魔也出现了？”艾米利娅问。 “是的，是的，艾米姐，赶快去灭了他。”洛说。 “……卡雷已经够勉强的了。我的圣祷力量不够，需要耗费很长的时间，而且没办法短期内重复使用，除非有克里斯达拉老师在。怎么办……” “这还真是个麻烦的事，指不准什么时候阿波斯迪克就会给什么地方带去灾难。”兰斯说。 “对了，吉米，你知道，有一种叫做琉璃兰草的草药么？”艾米利娅忽然想起贝拉米的话。 “琉璃兰草……让吉米想一想，想一想……” 吉米挠着头，想了半天，然后说：“吉米检查过所有草药的账单，基本上记得店里尚有库存的药草。但是，吉米真没这个印象。” “真的吗？” “嗯，而且，红浆果小屋算是白色卷轴各种奇怪草药最齐全的地方了。确实没有这种草药呢。” 贝拉米伸出一根手指，说：“这种草药很难保存的，原生于西南边的奥瑞丽欧森林中。除非是在琉璃兰草新生的季节，采摘下来，用马匹连夜运输，运送到白色卷轴之后，才能勉强保证不变质。而且，白色卷轴本身气候比较冷，很难保存琉璃兰草。” “商人们做这种药草的生意会亏本，所以他们也就没有注意这种药草吧……”艾米利娅说。 “是的，是的，一定是这样。”吉米说。 “如果没有琉璃兰草，凯尔的魔力完全恢复，可能要花上好几年呢，其他的法师也一样。”贝拉米说。 “法师们应该会想办法吧！”爱丽丝说。 “法师们很苦恼。他们的魔力也枯竭了。法师王国向来是依靠魔力的，这样他们很多事情都会遇到麻烦，甚至还可能遭遇入侵。”贝拉米说。 “说得你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洛说。 “该知道的就知道~”贝拉米笑着说。 爱丽丝揣测着洛省去了一些环节。她总感觉洛和贝拉米有些暧昧关系…… 其实，洛省去的部分，也是很重要的一部分。他们两个人逃离了电魔的追赶，来到了一个法师小镇，那个小镇叫做索洛。不过，他们既没有像兰斯和爱丽丝遇上对人类友好的西蒙和艾格尼丝，也没有像艾米利娅和凯尔那样遇到可靠的熟人。取而代之的是，他们被当做人类间谍抓了起来。洛当然很生气，差点魔性爆发，但是艾米利娅当即唱了一首摇篮曲，他就莫名其妙地睡着了。后来，他们一起蹲监狱（那是小镇中极不正规的一个关押所，更准确的说是一个山洞，凭借洛的力量能够轻松地强行逃走）的时候，贝拉米不准洛强行越狱。她先是给洛讲了一些精灵史诗和一些奇妙的故事，洛的兴致被她完全激起。但是不久以后，洛想起来，他还有事要做，于是他告诉了贝拉米。贝拉米依旧不希望他和法师们打架，于是她把狱卒叫来，给他讲了一个故事。那个故事本来是讲一个悲惨的流浪汉，但是她把故事套在了自己身上。她的口才好得无法形容，说得狱卒差点哭出来了。他对自己使用了宁静咒语，但是还是把他们放了出来。而后，不少法师还是很敌视他们，但是贝拉米都是一路唱着歌走，她的歌声似乎具有魔力，就连法师们也因为她的歌声，消除了对她的敌意。也就是这个原因，洛也对她越来越感兴趣。他们俩的性子在常人看起来都有些奇怪，但是彼此却很谈得来。 洛和贝拉米彼此有着高度的好感，所以洛打算把贝拉米一直带在身边。他说的是“我要求你必须一直跟着我玩”这种足够把普通女孩吓跑的话。但是贝拉米觉得无所谓，因为只要是在旅行，无论去哪里，无论和谁邂逅，她都会很高兴。于是他们就像情侣一样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具体如何，我们之后再商量吧。”艾米利娅从怀中掏出一个纸条，说，“这是鬼骑士诺伊斯留下的一个便条。” “诺伊斯？他说什么？” “第五个审判序列，第一次获得了成功。请相信神的预言。无论何时，请坚持自己的意志。”艾米利娅徐徐念道。 那天他们都很累了，在红浆果小屋歇息、闲聊。他们本来以为法师们或多或少会来找他们麻烦，但是，他们却意外地清闲了一个下午。 吉米说，奥迪温特先生并不是生下来就是开炼金药店的，但是他的过去，吉米也不清楚。他们猜想，或许是奥迪温特替他们摆平了一些麻烦，这个凶凶的老头总会做出些意外的事情。现在白色卷轴乱成一团，因为炎魔卡雷，大量的伤员需要处理，而辩论场附近的所有法师都失去了魔力，同时许多魔力装置都停止了运作，法师们肯定是无比头疼的。最重要的是，辩论场处于中央议会所在的丘陵区域，这个区域的法师都是高等法师，是管理者，他们失去力量，很可能引起一些动乱之类的事情。 不过，这也算法师们自作自受吧。谁叫他们不好好吃饭睡觉锻炼身体呢？ 第八十八节 暗月 洛和贝拉米耐不住寂寞，跑出去看热闹去了。至少洛本来是满心热情想要打架，但是他们一直没能进入卡雷封锁的领域，直到卡雷被干掉。不过也正巧，卡雷残余的力量导致少数小恶魔的产生和一些意志薄弱的法师的魔化。法师们的魔力已经严重流失，这些保安工作正好委托给洛和贝拉米。虽然贝拉米不喜欢争斗，但是她也不喜欢看到其他人因打斗而伤亡，于是，她帮助洛消灭了一些小恶魔。 “嗯……应该都被消灭了。可怜的小恶魔们，不该来这里的。”贝拉米略带一丝遗憾的口气说。 “没事，我这个大恶魔还在这里呢。”洛拍拍胸脯说。 “我不想消灭你。”贝拉米说，“你的灵魂也是恶魔么？” “不知道，我觉得这是我自己的意识。我感觉，那个曾经想占有我的恶魔被我压制到了乌木剑中，而且他的灵魂与我的灵魂牵连在了一块儿，所以他不能让我死。” “哦？那你能让他死吗？” “也不行。我如果破坏了这把乌木剑，他就会死，我也会。” “那你要好好保管这个，不要再用它去砍硬的东西了。” “没事的，我们东方大陆的乌木可比精铁还好。你不信的话，去问其他的东方旅者，只要是来自我家乡的旅行者们，都喜欢这种乌木制品。” “你的家乡是什么样啊？我也好想去看一看！” “我的家乡，嘿嘿，漂亮得你看了会笑得流泪的~那里的花比这里漂亮多了……” 傍晚时分，天还亮着。兰斯坐在店门口，他身旁是他的公主殿下。 “呐，兰斯……我好像忘记了一些事情。”爱丽丝幽幽地说。 白天的时候爱丽丝看上去还挺开心的，兰斯觉得她现在的口气有些奇怪。 “兰斯，你记得艾米利娅多大吗？凯尔多大吗？”她问。 “艾米……好像满十九岁了，凯尔比我小一岁，十七岁。”他答道。 “为什么凯尔会喜欢艾米呢？” “或许他喜欢艾米这样坚强而懂事的女孩子吧。她可是圣徒的学生。” “嗯……凯尔，凯尔其实很厉害的，他真的不应该只是个地牢侍卫。” “那是他想要的生活吧。” “兰斯，你喜欢艾米吗？” 兰斯奇怪地望了她一眼，点点头说：“当然了，她很善良。” “你不吃醋呀？” 兰斯愣了一下，然后说：“怎么会，我对她又不是凯尔那种感情。她是我的朋友。我旅行了两年多，还没遇到过她这样给人十足安全感的朋友。” “傻瓜兰斯，你一定没太多朋友吧。你总是一副英雄骑士的光环，普通人都走不近。” “……是吗，我很高傲？” “有一点……我喜欢温柔的你，不喜欢战斗时的你。” “……男人不可能像女人那样一直温柔，会被欺负的。” “那，兰斯，你也像喜欢一个好朋友一样喜欢我吗？” 兰斯又愣了一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个问题就像坎塔尔问的一样。曾经有一次坎塔尔也问他，他是不是把自己当做一个好朋友，他是不是在为一个好朋友战斗。他回答了同样的话。 “你是特殊的，你是我的主人。” 他却不知道，这句话能让坎塔尔非常满意，因为坎塔尔喜欢真诚与忠诚的完美结合，而不是单向偏倒，但是爱丽丝不是等待的这个答案。 爱丽丝虽然只有十四岁，但是，她希望被人疼爱的愿望比谁都强烈，因为她经历的流浪生活比普通的女孩的童年痛苦多少倍。她连自己的父母的容貌都没办法记清了，跟随着爷爷，经历了一个单纯的小女孩不应该经历的痛苦，她不仅要忍受饥饿和寒冷，忍受欺辱和流浪，还要忍受可怕的柯赞恩五芒，现在爷爷去了，她就像命运手中一个羊毛织成的小玩偶，命运随时随刻都可以扯烂她，烧毁她。 而现在，她好不容易有了一个依靠。但是，她不敢承认，她害怕她会失去。 但是，兰斯，你真的以为，一个私下的主仆关系，就能填充我对你的依赖吗？ 兰斯发觉爱丽丝沉默了许久。当他终于再次好奇地转过头去看她的时候，她的眼泪已经哗啦啦地流下来了。 “我只是希望，兰斯，你抱着我的时候，能够更加真诚一些，而不是你那所谓骑士精神的束缚……” 兰斯听懵了。忽然，他下意识地抬起头，看见天上渐渐升起的月亮。 那个月亮好圆啊，应该是这个月最圆的时候了吧。 月圆之夜，月圆之夜…… “啊！”兰斯就像失了魂一样，跳了起来。 “殿下，我……你，你的诅咒……” 爱丽丝挂着一脸的泪水，强笑着说：“这不是你的职责。” 月光洒在她清秀而瘦削的脸蛋上。她的周身出现了无形的刀刃，那熟悉的痛楚如期到来。 她曾说，她需要有人抱着，才能减轻痛苦。 “不准过来，走开！”当兰斯靠过去的时候，她立刻高声哭道。 “不……” “我命令你！你不是骑士吗？你不是服从命令吗？”爱丽丝的脸色惨白，已经痛苦得紧闭着双眼，手臂无助地抱在一起，全身颤抖不已。 兰斯愣在原地，竟然不知所措。 这时候，恰巧洛和贝拉米回来了。他们看到这个景象，都有些吃惊。 “喔，一个月了，好可怕。”洛忽然明白过来，“柯赞恩五芒，可恶的东西。” “我知道那个诅咒！”贝拉米想也没想，就冲过去，伸出双臂，将蜷成一团的爱丽丝抱住。她轻轻地拍着爱丽丝的背，柔声说：“可怜的妹妹，不要害怕哦，我在你身边，一直陪着你哦。” 洛跑到商店里将正在照顾凯尔的艾米丽他叫了出来，并且顺手扛了一床被子出去。他知道爱丽丝诅咒发作的时候是没办法走路的，估计她这一晚要在门口度过了。 “晚上外面真冷嗄。”他想到这里，自己都打了个哆嗦，于是小心翼翼地将被褥展开，把贝拉米和爱丽丝裹在里面。 “谢谢你，细心的洛。”贝拉米轻声说。 “嗯！”洛点了点头。 艾米利娅看到这情景，也吓坏了。但是，她估摸着月圆之夜就是这几天，只是爱丽丝没有提起，她也没好意思问。 贝拉米轻轻抚着爱丽丝柔软的金色长发，粉唇轻启，开始唱一首恬淡的儿歌。她的声音就像夜晚的萤火虫一样温暖而甜美，并且，蕴藏在她那歌声中的自然魔力，能够让人的感官放松，具有催眠的效果。爱丽丝虽然在此刻不可能被催眠，但是感官的强制放松，疼痛感也没有那么尖锐了。 艾米利娅发现爱丽丝神情中的苦楚似乎减轻了几分，感到有些意外。她的针灸术和圣疗术只能治疗肉体之痛，而这个吟游诗人的歌声竟然可以治愈来着精神的诅咒折磨，人们果然是各有所长啊。 这个好心的女孩说，她会好好照顾爱丽丝的。艾米利娅松了口气，然后对兰斯说：“兰斯，能谈两句吗？” 兰斯跟着她来到商店里面的小庭院。 “我看到爱丽丝脸上的泪痕了。她为什么哭了呢？” “不知道……”兰斯摇摇头。 “你和她说了些什么？” “她问我，是不是像喜欢好朋友一样喜欢她，我说，她是特殊的，她是我的主人……” 艾米利娅觉得这句话足够发现问题所在了。兰斯这个笨蛋，看上去也不那么笨啊，怎么这种事情就这么木呢？ “傻瓜，你以为爱丽丝对你与我对你的态度是一样的吗？”艾米利娅头一次针对兰斯有些失望地皱起了眉头，“你没有感觉到她很喜欢你吗？” “喜欢……？是啊，我也喜欢她……” “……我要说得多明白才好呢，爱丽丝会怨我的。”艾米利娅叹了口气，说。 “是爱情，笨蛋兰斯。”卡宾忽然不知道从哪儿飞了出来，一下子撞到兰斯的头顶。 “卡宾？” “你以为爱丽丝凭什么那么相信你，又那么依赖你呢？因为她爱你！！”卡宾大声地嚷道，把艾米利娅没有说明的话给说了出来。 “什么……什么？”兰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他永远也不敢相信这种观点，他从来是觉得爱丽丝把他当做一个可靠的骑士而已。 “爱丽丝可不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公主殿下。”艾米利娅徐徐道，“她不会接受一个人无条件的对她好，也不会认为有人应该作为她的仆人，让她从这个仆人身上索取所需要的一切。这几天爱丽丝都是很好地自己照顾自己，但是我能看出来她的担忧。你看，今天重新见到你，她高兴得连诅咒之日都没有在意，表现得多开心。” “我……可是……” “兰斯，你为什么要成为她的骑士呢？” “我杀死了她唯一的亲人，她的爷爷，并且，她孤苦无依、身负可怕诅咒，我不可以坐视不理……” “所以你只是为了自己骑士的怜悯和正义？” “……” 这时候，卡宾忽然插嘴道：“你怕喜欢她有辱你骑士名节？” “卡宾，你在说什么啊！” “哼，我可以从你们见到的第一天就看着你们了。”卡宾说，“谁让你对她那么好，再说了，你也不会对一个不喜欢的人好。” “卡宾，别说啦。”艾米利娅说，“兰斯应该明白吧。” 而后，艾米利娅和卡宾都沉默着，注视着兰斯。他一个人，默默地歪着头。 第八十九节 白蔷薇的袭击 如果说试着去保护一个人的意愿的话，他早已习惯了这种角色。他是一个从头到尾彻彻底底的骑士，除了忠诚就是战斗，很少为自己着想过。或许也就是因为他这样，只有坎塔尔能够容下他。 他其实有感觉的。他知道爱丽丝挂念着他。他对她的照顾，也不仅仅是停留在一个骑士的角度。至少，他从来没有给坎塔尔讲故事让他入眠，也不会陪坎塔尔逛街买东西。每当他做这些的时候，他能感觉到一种安定和快乐的味道，只是，他习惯性把它归结于骑士的荣誉感，对于爱丽丝，他一心想着如何帮助她解除诅咒，而不是会不会爱上她的问题。而且，她比他小将近四岁，就像一个妹妹一样。 他分不清这些感情。从小离开父母的他在皇宫中没有任何的亲戚。骑士团的长辈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他冲锋陷阵从不畏惧，面对强敌从不躲藏，但是，他也从来不为不该低头的人低头。虽然坎塔尔很器重他，骑士团的其他骑士也尊重他，但是他并没有走得太近的朋友。没有人会跟他谈关于女孩或者恋爱的话题。在他的观念中，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不知道怎么就结婚了，其中的过程他一点也不清楚。 但是，爱丽丝却不像一个小妹妹，他能感受得到。他有时候想像一个大哥哥一样去保护她，可是他能做的也十分有限。他不能随时明白爱丽丝想的什么，但是他也可以感受到，彼此之间的一份默契，一份牵挂。 换个角度来想，现在的爱丽丝，在他心中，也不可取代了吧。 “我听见一些声音，怎么了？” 凯尔第一次显得这么虚弱。他的脸色苍白，毫无精神，但是总算醒了过来。 艾米利娅抚着他的额头，说：“爱丽丝的诅咒……柯赞恩五芒，每一个月的月圆之夜，都会复发。” “怎么能这样……”凯尔一脸的担心。但是他好像很乏力，身体都没力气稍微动两下。 “洛平安无事，他还带了一个吟游诗人。那位吟游诗人现在陪着爱丽丝呢，她的歌声能够缓解爱丽丝的痛楚。”艾米利娅轻声说，“你看上去情况也很坏。” “谁知道呢。我感觉不到自己的魔力流动了……”凯尔苦笑道，“你要是能够有什么能为爱丽丝做的，就去照顾她吧，我没事的。” “我帮不上任何忙，除了替她祷告。” “我们一起为她祷告吧。”凯尔说着，闭上了双眼，开始默默祷告。 “啊……”艾米利娅忽然发出了惊慌的声音。兰斯睁开一只眼，说：“怎么了？” “……没事。你不要闭着眼睛好吗？” 凯尔微微地笑了笑，说：“你怕我一闭眼睛就不会再睁开了么？” 艾米利娅抿了抿嘴唇。 “哈哈。”凯尔轻笑道，“相信我吧，我可不会这么轻易死掉，智慧之神站在我这边的。艾米。” 艾米利娅眼神温柔地看着他，说：“你希望吹牛能让大家开心一些。” “我可是说的真话，你看我看书的速度，不觉得很惊人么？” “但是你也给累坏了呀。” “傻瓜，你才累坏了。”凯尔眨了眨眼睛，说，“那几天，你都是迷迷糊糊地靠着我睡的呢，嗯哼。” 艾米利娅微笑道：“我会在感觉安全的时候犯困。” “我也是……呵……好想睡，现在什么时间了啊……” “快到早晨了哦！” “喔，我发现了，黑眼圈艾米，快去睡觉。我已经有些力气了。” “你身子还很差劲呢。”她说，但是他试着撑起身子。 “这点怎么可能难倒我！”他双臂使劲，勉强将自己的身体撑起来，坐在床上，然后伸手做了个V字。 “我太小看你了呢……”艾米利娅莞尔道。 凯尔忽然皱了皱眉头。 “艾米，你现在，变得更加安静了啊。” “什么？” “你没那么喜欢笑了，也不喜欢说多余的话了。” “不知道呢……” “我还是喜欢你小孩子气一些。” 凯尔伸出手，轻轻捧着她的头。两人的嘴唇，轻轻的吻在了一起。 外面，天空泛起了亮光。爱丽丝的痛苦渐渐减退，但是她整个身心都快崩溃了。贝拉米怜爱地拥她昏昏入眠，将她小心翼翼地抱到床上，盖好被褥。 洛打着哈欠，直接躺在房顶上睡着了。几人几乎都折腾了通宵，连贝拉米也受不了了，坐在爱丽丝的床边打起盹来。 兰斯一个人胡思乱想了一个通宵，黎明时分才昏昏睡去，卡宾停在他的肩上休息。这群奇怪的人，竟然在清晨，都开始睡觉了。 艾米利娅自然也比较困，因为她在凯尔身边几乎待了一晚，没有合眼。奇怪的是，奥迪温特先生一直没有回来，虽然吉米一早就起来忙杂务了，但是她总觉得有些空空的不安。 “艾米，去休息吧。”凯尔说。 “嗯……”艾米利娅点了点头。 她站起身，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她警觉地转过头，瞥见一个神秘的人影在她的身侧。 那是一个身材娇小的白衣少女。她浅棕的头发盘成发髻，用发簪插稳。发簪的一端是一朵很大的白色蔷薇装饰。她的手臂和腰肢处的长袍都用白绸条紧紧地捆住。她的皮肤雪白，眼神却如同冰雪一样凌厉。她的嘴唇发白，如同脸蛋一样，一点血色都没有。最骇人的是，她的双手各持了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 还没来得及打量清楚，那个白衣少女就像风一样冲了过来，一双匕首刺向艾米利娅。艾米利娅虽然随身带着手术刀，但是她已经来不及抽出了。她立刻抓住脖颈上用细绳挂着的十字架吊坠，猛然将它扯下来，然后伸手抵挡那匕首。 十字吊坠在她的手中迸发出明亮的光芒，形成一个小小的圆光盾，将那个少女的刺击硬生生挡了回去。 “你是谁？” 那个少女没有说话，她面无表情地再一次攻过来。这时，艾米利娅已经唤出手术刀，摆了个防御的架势。手术刀一共六把，构成一个六边形，由圣光力量连成一个菱盾。只是那白衣少女如同风一样难以捕捉，艾米利娅用菱盾挡开她的前两下刺攻，而后她侧身躲过晃眼看到的白色身影，但是，挡在身前的手臂已经被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鲜血淌出，染红了她的袖子。艾米利娅心知这个不速之客似乎很强，而且，她并不是恶魔之类的怪物，圣术对她不会有作用。而她并不擅长短兵相接。 “……零度速射蒺藜，剩余蒺藜数，一百五十五发……” 一个九孔的灰色金属器械架在床边，黑乎乎的发射口对准了那个白衣少女。一颗有一颗锋利尖锐的铁蒺藜从发射口中连续射出，凯尔半坐在床上，奋力地摇着发条手柄。 他的脸色白得像张纸。 “虚成这样还敢用魔法么。”白衣少女灵巧地躲开飞来的蒺藜，冷冷地说了一句，“我要取的是圣徒艾米利娅的命，你这无名小卒想陪葬么。” “我才不会陪葬呢……”凯尔气喘吁吁地说，“我干嘛要和你陪葬，小美女。” 白衣少女细细的眉毛拧在了一块儿。这个男人真奇怪，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言语还这么轻浮。她眼珠一转，似乎改变了主意，连这个男人一块儿杀掉。 不过铁蒺藜不断地发过来，她不得不变换身形，躲避蒺藜。蒺藜砸在墙上，深深地陷入墙砖之中。 喧闹声把刚刚入眠的人们吵醒了——兰斯睡眼惺忪地站起来，听到凯尔所在的房间有些杂乱的声音，抓起长枪，打算去看一看。 “哼……得赶紧了。” 她像风一样飘到凯尔的身边，手中的匕首猛然刺入他的胸膛，那匕首的一刺一拔，快得没法看清，似乎凯尔的胸口，平白无故地添了一道深深的伤痕。 “凯尔！” 艾米利娅撞了过去，手术刀全部横在身前。她在那一瞬间也失去了警惕，那个动作破绽百出。白衣少女粉唇角边露出一丝浅浅的微笑，她想，这下任务完成了。 “注意锤子袭来。” 忽然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外边传来。白衣少女正打算利落地将艾米利娅结果了，但是她忽然睁大了眼睛，立刻变相，放弃了进攻。 事实证明她那一瞬的判断是对的。因为一个巨大的长柄武器从外面飞了进来，就像标枪一样快。她躲开了它，而它撞入墙壁的那一刻，整个建筑都重重地震动了一下。 白衣少女还没来得及反应，一个拳头就神出鬼没地击中了她的小腹。被击的那一瞬，她疾退而去，虽然减小了不少冲击，但是还是一股不轻的痛意从小腹散开。 她身体腾到空中，惊讶地看着另一个不速之客。 “小姑娘，身手不错啊。” 一个满脸胡渣、罩帽遮住眼睛的健壮男人像鬼魅一样出现在艾米利娅的身侧。 “你……你是……乔治吗……” “白蔷薇潘丝。” 第九十节 圣骑士乔治 那个见状的男人身着镶金边的白色长袍，胸口紧锁着几根铁链条，铁链上挂了好几个铁十字吊坠。他的白色长袍上画着大大的金色十字，双手带着镶嵌金属块的露指皮手套。他脸上露出了自信的微笑，而后取下罩帽，露出一头铂金色的短发和深邃的浅蓝双眼。 “没想到圣骑士乔治还挺帅，就是有点老，胡子拉撒的。”白衣少女停在房梁上，说。 “小姑娘，小白脸可不是男人的真正优势。虽然你这么可爱的少女我舍不得打，不过你要是敢欺负我家的小艾米，我可就不客气了。” “你这双该死的破拳头……” “我更舍不得用圣十字砸你。” 少女恨恨地咬了咬牙，而后忽然挪动身子，像一阵白色清风一样，飞出窗口，不见了踪影，留下一阵白玫瑰般的芬芳体味。 “切……胆小鬼。” 那个男人拍拍双手，走到墙边，取下插进墙中的那个不明飞行物。原来，那是一个长柄的战锤，只是锤头是一个标准的十字形状，十字的表面很平整，写满了神秘的文字，并且那些字迹散发着微微的光芒。 艾米利娅正在念诵着治疗咒语，因为凯尔的胸口被刺穿了。他痛苦地深呼吸着，双手紧紧地握着床沿，被刺穿的肺部涌出阵阵殷红的鲜血。艾米利娅看着他痛苦的模样，急得脸蛋通红，全身颤抖，眼眶都发红了。她的治愈术的速度不够对付这种重伤，现在的凯尔正濒临死亡的威胁。 “放松，放松，小艾米。克里斯达拉把你教得好偏科，要是我教你圣疗术，这种小事根本不用操心。” “乔治叔叔……”艾米利娅这才反应过来还有这个男人的存在。对啊，面前这个人在，她还需要担心什么呢？ 那个男人笑了笑，走上前去，双手伸出，按在凯尔胸口的创口处。 “一、二、三……”他开始一下一下的数数。耀眼的光芒在他手中迸发出来。 兰斯这时走到了房间门口，这刺眼的光芒一下子赶走了他的困意。 “……六……六秒半。”光芒很快消失了。那个男人手托着留着浅浅胡髭的下颌，喃喃道：“比上一次慢了半秒多。” 艾米利娅慌忙查看凯尔的伤口。她解开他的上衣，惊奇地发现，那血迹斑斑的衣衫下面，他的皮肤竟然完好无损！ “……诶？不痛了！”凯尔一脸是汗，忽然觉得痛意消失了。他伸手摸了摸胸口，发现那条剧痛的伤口消失了。 “……这是谁？”兰斯被刚才那光芒刺得全身紧张，瞪着眼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男人，说。 “哼哼，小屁孩都没见识。”那个男人很不屑地说。 无疑，兰斯怒火冒了出来。 “这是老师的朋友，三圣徒之一，圣骑士乔治（Saint.George－theKnight）。”艾米利娅连忙解释道。 “圣骑士乔治？”兰斯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乔治一点没有在意兰斯。他看着凯尔，说：“你这家伙魔力已经耗尽了。虽然让我治好了你的外伤，但是现在你感觉是不是依旧很难受。” “……”凯尔虽然没有了致命外伤，但是还是很难受地喘着气，“是的……先生，我感觉脑子快炸开了……我感觉血液在倒流，心脏狂乱地跳动。” “你为什么还要召唤陷阱！”艾米利娅带着责怪的口气说。 “……那个女人要伤害你。”凯尔因为难受的感觉，眼睛已经眯成一条线了。 艾米利娅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笨蛋傻瓜，大混蛋！” 兰斯还是第一次见艾米利娅这么骂人。她似乎想狠狠地拍打凯尔的身体，但是手落下去的时候又非常轻。 “你现在这样子怕是有生命危险，并且，我也爱莫能助。你的魔力连同灵魂严重枯竭，是恶魔和过度消耗的综合结果。”圣骑士乔治一脸正经地说，“接下来的几个月你的身体会严重衰弱，寿命也会大幅缩短。” 艾米利娅无助地仰头看着高大的乔治，说：“乔治叔叔，你知道有什么办法救他吗？” “他是凯尔·米拉斯么？” “是的。” “我听说他很聪明。诺伊斯告诉我，是他想办法激怒了法师们，使得他们愤怒的感情引出了并没有完全恢复力量的炎魔卡雷，并且让法师们开始反思自己的问题，这很了不起。” “诺伊斯……鬼骑士诺伊斯？克里斯达拉……老师，也在这里？” “哼，你还经常和他吵嘴呢，现在经常想念他了？”圣骑士乔治无所谓地笑着，说，“诺伊斯是个好家伙，你们成功封印炎魔，也多亏了他。毕竟你们这群孩子无论如何也不让人放心，不过你们的表现也确实超过我的预期了——居然成了龙的朋友，真了不起。我和另外两个家伙察觉到了复苏的电魔力量，所以急急忙忙从东边沙漠赶到索拉雅山麓。我听说本来灭绝的龙也神秘地出现了，不放心你们，便先来白色卷轴看看，可惜似乎来晚了。不过，途中遇到了返回的诺伊斯。” “现在，凯尔·米拉斯灵魂枯竭，必须用奥瑞丽欧森林的琉璃兰草来治疗。不过，现在不仅我没空，你也必须和我一起去，到索拉雅山峰。我们需要你的力量，来一起封印电魔。电魔阿波斯迪克已经异常强大了，单凭我们三个，把握还不算很大。” “电魔也出现了！？……可是，可是，连你都不能战胜的话，我又能帮上什么忙呢……” “傻孩子，”乔治拍拍她的头，笑道，“乔治叔叔可不是吃软饭的，只是电魔太可恶，他身上缠绕着雷电护甲，我的拳头根本打不到他，我的武器也会因为导电而被他的雷电伤到。你知道的，这把梅内斯十字，是神之银制作的。克里斯达拉必须从头到尾使用圣祷术，乔治叔叔和杰拉斯叔叔必须保证他不被打断，但是能够让我们不被那该死的雷电力量攻击的圣术，又是圣祷术的内容。而懂得圣祷术的，除了克里斯达拉本人，就只有他可爱的学生艾米利娅了。” 艾米利娅有些吃惊。这么说着，她似乎是不可取代的了。她知道，虽然乔治是个十分随性的被称作“横行霸道的圣徒”的家伙，但是这种事上绝对是说的实话。但是，现在的凯尔，紧闭着双眼重重地喘着气，脸色惨白得像死人，她怎么也没办法毫不犹豫地离开这样的他啊…… “这家伙必须躺在这里。”乔治面无表情地说，“白色卷轴的魔力氛围还算是好的，如果离开这座城市，他或许性命不保。最好的办法就是你们留一两个人照顾他，然后让人立刻去奥瑞丽欧森林取药草，而艾米利娅，你现在就得跟我走，别无选择。” 艾米利娅凝视着凯尔，沉默不语。 “我来照顾凯尔吧。”兰斯忽然开口道。 艾米利娅摇摇头，说：“兰斯，你比谁都着急离开这里，不是么？” 兰斯被她这反问给问愣了。 “你没有忍心再次去看她受那可怕诅咒的折磨么……你很清楚的，爱丽丝一直认定自己很快就会死了。这不是假话，诅咒已经快要进入下一阶段了，她的指甲上出现了淡淡的黑色五芒的魔纹，想必你也发现了。” 乔治忽然插嘴道：“柯赞恩五芒？谁？” “一个女孩，名叫爱丽斯·帕克。”艾米利娅说，“乔治叔叔，你有什么办法吗？” “没办法。”乔治说，“我亲眼看到过一个因柯赞恩五芒而死的人。不过看上去你们有自己的计划。” “通灵学院，或许只有通灵学院有一线希望。”艾米利娅说。 “通灵学院那破地方好久都没见到过了。你也知道那传说中的五大秘法组织之一是一座漂浮不定的悬空城。不过，如果真的有这种希望，还是大胆去做吧。” 兰斯愣愣地看着艾米利娅和乔治。他没说什么话，却被这两个人说透了心思。 “那个女孩对你很重要吧。”乔治走上前去，重重地拍了拍兰斯的肩膀，“至少我见证过不少奇迹，所以我从来相信奇迹。如果不能留住生命，至少让你和她的灵魂保持圣洁无悔。” “艾米……凯尔……行吗……” “我死不了的……兰斯……”凯尔忽然咬着牙说道。 兰斯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努力睁开一只眼，举起颤抖的拳头：“我还欠你一场决斗呢。” 兰斯默默地伸出拳头，两个人轻轻地击拳。 “在你心中……爱丽丝远比我重要……你自己很清楚。” “别说话啦……好好休息。”艾米利娅连忙说。 凯尔挤出一脸笑意，不过完全没了平日那副轻松无谓的味道。 “优秀的骑士更需要一个守护他内心的女孩，不是么？查普曼·坎塔尔……” 兰斯紧紧抿着嘴唇，双手握住他的手腕。 艾米利娅用手遮住嘴，她的眉毛委屈地拧在了一块儿。她转过身去，默默地忍受着那别扭的伤心。 乔治淡淡一笑，喃喃道：“孩子总会长大的。” 第九十一节 森林的回忆（上篇） 午后，艾米利娅被圣骑士乔治带走了。他把她背着，就像背着一个小孩一样。谁也不懂为什么这个健壮的男人身体灵活得像风一样，他奔跑的速度让正常人望尘莫及，或许这只能用他的“圣徒”头衔来解释了。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凯尔？”兰斯强撑着疲倦的双眼，坐在他床边，问。 “没事的，没事……这种难受倒是可以适应的……”凯尔的声音很轻，“就是头晕、心跳有些乱，神志不清……不过还好，比不上刚才那刀子插进胸口……” “以前总以为一个优秀的骑士什么困难都能够克服，现在想来，真是没用。我不知道的东西太多了。” “每个人都有长有短……每个人也有自己的命运。” “我的命运究竟是什么呢……如果是解救爱丽丝，我能实现这个命运么……” “向神祈祷吧……兰斯，你困了。” 兰斯猛然摇摇头，说：“没事的。” “我也困了。我们一起祈祷吧。” 而后，兰斯和凯尔都开始默默祈祷。但是，一个头晕，一个疲倦，很快，他们两人都昏昏睡去。 “……啊。” 洛把兰斯抬到旁边的床上，吁了口气，说：“这家伙不轻啊。” “嘘！”贝拉米小声地说，“不要把人家吵醒了。” “不会的，他们睡得好死。现在我们怎么办？” “不知道，你的朋友什么打算呢？” “我觉得还是等他们醒了再说。” 两个人来到红浆果小屋外面。 由于炎魔卡雷大闹一场，白色卷轴现在处于非常时期。白色卷轴中央议会的管理者们的魔力严重流失，精英战斗法师部队的魔力也严重枯竭。请求援军的消息立刻发到了谢尔兹的其他城市，各个城市都了解到白色卷轴处于防御薄弱时期，于是纷纷派兵援助。 虽然失去了高层的制约力，法师们似乎并没有陷入混乱。四大学院的学生和导师的魔力并没有损失太多，所以他们担任起了非常时期的主要领导地位。学生们带领各行各业的法师重新进行正常的工作，但是这不得不让许多学院内部的研究和教学暂停。 格雷沙姆将昨天的所见所闻都详细地写成了报告。他在报告中强调了炎魔卡雷的力量源泉和宁静法术的严重隐患。他改变了自己一贯的态度，开始承认内心与情感的力量了。不过这个报告还并没有被公布，因为时间太过紧迫了——但是，这只是官方文件而已。普通法师之中已经传开了，因为他们积蓄的愤怒，导致炎魔的出现，但是救了他们的是几个人类和一头火焰龙。龙是的确逃走了，但是他们很好奇那个几个人类在哪里。但是有个人阻止了好奇的法师们的骚扰。那个老头横着法杖站在街头，似乎随时可以敲向任何一个好奇过度的法师。法师们非常害怕这个老头，因为他们知道，这是奥本海尔炼金学院的前任学院长，奥迪温特先生。谁要是惹怒了这个奇怪的老头，那个倒霉蛋必定这辈子都没法在白色卷轴混了。 不过，值得欣慰的是，这个从十几年前就强制申请退休，再也不理会白色卷轴政务和学院事务的魔法圣贤竟然重新从他奇怪的小店跑了出来。看来他是打算帮助陷入混乱的法师王国的首都一些忙了。这个获得了炼金学院最高学术头衔“秘法炼金使”的老头当时离中央议会辩论场很远，魔力没有受到什么影响，所以他一定可以帮上大忙的。 为了确保麻烦事，他甚至在红浆果小屋周围施了结界，未经许可的家伙没办法突破结界。这下洛和贝拉米看着街上的法师们来去匆忙之中，也会好奇地看一眼这个小店和小店前面的两个人类。 “好饿。”洛说，“我们去找吃的。” “哈，我不饿。”贝拉米坐在房檐上，悠闲地晃着小腿，望着天空，“北方的天好干净，虽然说有一点寂寞的味道。” “我只是觉得这边冷一些。我的家乡可比这里温暖，尼塔拉也比这里温暖。这里抬眼就能看到远处的雪山。” “我不怕冷哦，我有围巾。” 洛记得，自从他第一次见贝拉米，她就一直围着那条紫色的大围巾。 “贝拉米，你是在哪里出生的呢？” “我出生在南方哦，”贝拉米微笑着说，“我出生在城市里，但是在森林里长大。” “奥瑞丽欧森林？” “你猜！” 那是一个下雨的季节，人们称作雨季，精灵们称作霖月。精灵们喜欢用美丽的字眼和优雅的称呼，这是他们的传统。 但是，很少有精灵会收到这种霖月的礼物。一个年轻的光之精灵在自己所住的树上小屋门口发现了一个哇哇大哭的婴儿和一个奄奄一息的人类女人。 “真臭，人类。”她第一反应是关上门去。但是，那个人类女人伸出手，卡在门缝之中，让门关不了。 “走开呀，我们不欢迎人类。”她有些生气地说。精灵并不大喜欢发脾气，但是他们也很讨厌有人胡乱闯入他们的境地。她打算立刻告诉精灵卫兵，让他们来处理这个外来者。 “救救……贝拉米……求你……” 本来她还是不想理会这个女人。但是过了几秒，她彻底吓坏了。 她的门前又出现了一个人类。那是一个奇怪的男人，全身穿着灰不溜秋的紧身衣，手里拿着剑。他看道匍匐在地上的那个女人，将她翻转过来，看清她的脸以后，二话不说，拔剑就刺入她的胸口。 那个人类女人连呻吟的力气也没有了，立刻死去了。但是，她的血飞溅到了精灵的小屋上。年轻的精灵又惊又怒，拔出长长的橡木弓，搭上羽箭，立刻张弓射击。精灵的箭术可是名不虚传，那个放松警惕的男人肩膀中了一箭，大臂中了一箭，慌忙跳下高高的树枝，逃跑了。 精灵看着那具依旧流血的尸体和那个哇哇大哭的还在襁褓中的小孩，顿时明白了。这是一个母亲和一个女儿。不知道为什么她们竟然被追杀到奥瑞丽欧森林，但是，在雷克斯贝利女王统治之下的光之精灵领地，怎能让外人随意在其中胡作非为呢？ 出于对小女孩的同情和对那个袭击者的厌恶，这个精灵收养了那襁褓中的小女孩。她的亲生孩子和父亲一同去戍守光之精灵与黑暗精灵交界处的防线了，所以她也闲着没事，渐渐地将这个孩子当做亲生女儿来对待了。 女孩渐渐长大。精灵母亲很喜欢她的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养女，因为她的容貌像精灵一样美丽，并且，她有着许多人类没有、而被精灵所赞颂的宁静而美好的心。她和精灵母亲一起唱歌，一起与小精灵舞蹈，一起看晨曦和落叶，听虫鸣和流水声。她可以看萤火虫看一整晚，可以安安静静地将几百片形色各异的树叶搜集起来摆成一个美好的形状。她十岁的时候，就一个人骑着独角兽在森林里面整天整天地“观光”，虽然在其他人类看来，森林的景象是千篇一律的。 精灵母亲认定这个女孩就是精灵。她拥有精灵的心灵和灵魂，只是错误地成为了人类的女儿而已。因为，精灵最讨厌的就是人类自以为是的智慧和浮躁不安的心态。长寿的精灵们追求的是一种宁静而优雅、与万物共存的生活。 而那个可爱的人类少女，贝拉米·芬格，就是这样对于精灵们来说完美的存在。 第九十二节 森林的回忆（中篇） “女王殿下。” 十岁的贝拉米正在和独角兽马尔希（Marcy）一起玩弄三叶草。精灵女王兰妮·雷克斯贝利（Ranny.Rexpery）的到来无疑是清晨奇妙的惊喜。贝拉米和马希尔很愉快地给女王问了好，邀请她来参观这些奇妙的三叶草构成的天然花园。 雷克斯贝利女王秀美的长发拖到了地上，她每移动一步，脚掌下都会盛开出灿烂的花朵。她的肩膀停着美丽的夜莺，五彩的蝴蝶自愿成为她头发上的装饰。她和蔼地向独角兽和这个人类女孩问了好，告诉她，今天她需要知道一些事情。 “可以一起散步吗，贝拉米？”她微笑着问，美丽的容颜透着一种连神祗都不一定具备的优雅气质。 贝拉米高兴地点点头，说：“我可以骑上马尔希吗？” 马尔希走到她面前，低下头，说：“随你所愿。” 这个小小的人类少女，骑着一只身体缠绕着漂亮的藤蔓和牵牛花的独角兽，与精灵女王一同漫步在晨曦弥漫的森林之中。她开心地倾听着还未结束的虫鸣夜曲，呼吸着凉爽的空气。她闻到青草幽幽的香味，看到万物苏醒的容颜。 “女王殿下，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吗？”贝拉米一双澄澈的大眼睛试探地、闪烁地瞧着兰妮·雷克斯贝利，带着一丝神秘感说。 “嗯？”精灵女王饶有兴致地侧过头，看着她。 “你不要告诉妈妈哦……” “只要不是坏事情。”兰妮微笑着说。 “我爱这里，我爱森林，我比爱妈妈更爱森林。”她仰头看着高高的树梢，和上面翠绿的、宁静的树叶。 贝拉米没有想到，她这样的说法让兰妮的眉间露出了矛盾的表情。虽然说这是她内心最真最真的想法，但是兰妮却不喜欢她这样的想法。 但是，兰妮知道，该说的还是要说。她抚了抚贝拉米的头，说：“贝拉米，你是个可爱的女孩，你拥有精灵应该拥有的一切优点，只可惜，你不是精灵。” 贝拉米嘻嘻笑了笑，她觉得兰妮在逗她玩。 “女王殿下……”马尔希忽然停住了脚步，低声说道。 “马尔希，很抱歉，这些话其他精灵是不愿意说的。我没有开玩笑，你是人类的女儿，伊拉（Rila）并不是你的亲生母亲。” “亲生……母亲？” 在贝拉米的记忆中，只有“母亲”一说。她从来不知道母亲还有亲生和非亲生一说。 “你的亲生母亲在你还是婴孩的时候就去世了。伊拉不忍心看你死在她的家门口，所以她收养了你。但是，你是人类，即使你比所有的精灵更像精灵，也没办法一直待在森林里。” 其实兰妮说话的时候，心也在痛。她很喜欢这个人类女孩。人类本来是精灵不大喜欢的种族，但是因为妹妹莉莉和这个小女孩，兰妮对人类的态度都有了翻天覆地的转变了。只是她明白，这是不可强求的事情。 “贝拉米，你必须离开森林。并且，没有独角兽和精灵可以陪伴你，你要学会像一个人类一样活下去。”兰妮轻声说着，似乎生怕声音大了一点，就会刺穿贝拉米的心。 贝拉米垂下头，兰妮和马尔希都看不到她的表情。接下来的三分钟是一段可怕的沉默。 “我好喜欢精灵，好喜欢森林的……”贝拉米颤抖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她抬起眼，抿着嘴唇，看着兰妮。不过，她并没有像兰妮猜测的那样流下眼泪。 她问：“人类能像你们这样美吗？” “嗯。”兰妮点点头，说，“但是，人类比我们更复杂。” 贝拉米眼珠转了转，思考了一番，点头说：“或许我应该听你的，女王殿下。” 她的脸上又重新出现了开心的笑容，并且那笑容之中多了一份憧憬。兰妮本来觉得“赶走她”会是一件很让她伤心的事情，没想到她连缘由都没问就开心地答应了。 她们聊了很多。兰妮唤来形形色色美丽的生灵，陪伴贝拉米玩耍了一整天。最后，贝拉米靠在马尔希软软的绒毛上，睡着了。 “为什么她非走不可呢？” 跪卧在草丛之中的马尔希最终忍不住，问出了口。小小的贝拉米甜甜地睡在他身边，早已听不到他们讲话了。 “精灵们会爱上她的。等她长大一些，年轻的精灵男孩会想要娶她做妻子。”兰妮幽幽地说。 “可是，这有什么……” “现在只是很少一部分的精灵认识贝拉米，他们也只是把贝拉米当做一个孩子来看待。暂且不说她本身，你知道，半精灵的待遇有多么悲惨么？” “半精灵？你是说……莉莉公主？” “她费了多少心血，才让自己的种族重新认可自己，你们是没办法想象的。如果真的为了贝拉米，还有她今后的孩子好的话，她不能与精灵待在一起。” “……我懂你的意思了，女王殿下，但是……唉，可恶的元老会……” “这不是元老会的错。德鲁伊们只是为了千年不变的秩序。这是命运，就连莉莉，最后也没能和我们待在一起，虽然是以一种荣耀无比的方式离开。” “但是……但是，她还是个柔弱的小女孩啊！外面有山峰与河流的阻隔，饿狼和棕熊的袭击，还有形形色色可怕的人类、法师和半兽人，难道您会放心就这样让她一个人离开？” 兰妮摇了摇头。她伸出手，放在熟睡的贝拉米身上。柔和的光芒从她的手掌散发出来，美丽得像萤火虫一样。 “我要给予她精灵的力量。她将拥有自然魔法的力量，将能够统领遍布各地的小精灵。她是我的使者，光之精灵最友好的人类朋友，她将旅行到世界的各个角落，和每一只松鼠、每一个棵树说话，她将成为人类中最能感受自然之美的孩子。” 精灵女王轻声细语着，她的力量包裹着小小的贝拉米。她怜爱地看着这个女孩，就像看着自己的妹妹一样。 命运，有时候难以抗拒，就连泪水也不足以挽留。但是，贝拉米离开家的时候，脸上挂满了真挚的笑容。 第九十三节 森林的回忆（下篇） “好啦，顺着这条道走，就可以离开奥瑞丽欧森林了。贝拉米，有没有落下什么重要的东西，再想想。” “没有啦。” 贝拉米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袱，再次转过身，看着她所熟悉的那片美丽的森林。她的眼中，出现了灿烂的晨曦。今天，会是一个晴朗的春日。 伊拉最后还是忍不住紧紧搂住贝拉米。 “我的女孩……”她说，“你永远是我的女儿……一定要保护自己，妈妈没办法再陪伴你了。” “没问题的！”贝拉米自信地点了点头。 她从包袱中取出一条紫色的大围巾。那个围巾很大，可以包裹住小贝拉米的半个脸蛋。 “好大呀。” “以后你会长高的，这条围巾会越来越合适。” 马尔希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们。贝拉米和精灵养母拥抱了好一阵。而后，她转向她的好朋友，独角兽马尔希，搂住他修长的脖子。 “我会为你采摘三叶草的，亲爱的。”马尔希温柔地说。独角兽的身体发散的幽香让人沉醉，贝拉米抚着他美丽的绒毛，而后，使劲地吻了他的身子，笑着向他挥手告别。 她裹着那条大大的紫色围巾，蹦蹦跳跳地走了。她的身边，围过来一群可爱的树叶小精灵。 “再见。”这是她送给奥瑞丽欧森林的最后一句话。 小小的贝拉米虽然一个人走了许多路，但是，无论是山川中，还是河流旁，受到精灵女王祝福的她，总能遇到各地的小精灵。她在沙漠中遇到以沙子为身体的沙漠精灵，在河流中遇到河水构成的河水精灵，在草地中遇到漂亮的鲜花精灵，在雪原中遇到晶莹的雪精灵。精灵无处不在，她也从不孤独。 在野外旅行了好几个月，她在精灵们的帮助下，寻找食物，和野兽一起睡觉。野狼和棕熊不但不攻击她，还把她领到它们的住所，让她在一些洞窟里或是石崖下躲避风雨的洗礼。有时候她开心地走很长的路，有时候她被暴风雨阻断去路。于是她听着鸟鸣，学会了歌唱。 后来，她旅行到了人类的领域，她到达的第一座城是尼塔拉王国位于小莫拉河南部的一座小城，名叫锡达斯（Sitas）。虽然她自己觉得自己什么问题都没有，但是这个围着紫色大围巾、衣衫褴褛、单薄瘦弱的小女孩怎么看也不像是个真正的旅行家。她被一些流浪的艺术家们收留，和他们一起生活。那些艺术家中，有画师，有琴手，有诗人。她跟随他们学习音乐和歌唱。她在歌唱和写诗的天赋远超常人，但是她不想用这些技能来换取名利。数年之后，她觉得自己不会再被别人认为是一个走丢了妈妈的少女的年龄了，于是她告别了那些艺术家，开始四处旅行。她碰到了许许多多的人类，也遭遇过法师，碰到过哥布林，甚至遇到过时半兽人强盗。但是，她总是微笑着对待别人，她的脾气就像精灵一样温和，歌声像天使一样美丽。听她歌唱的人，总是不知不觉地喜欢上她。 但是，她总是以一种极其温和的态度对待一切人，一切事。这样反而使她对某一个人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她喜欢的是天空和大地，喜欢人们，就像喜欢一朵花一株草一样。她离开森林之后，总是在旅途之中，她爱这样的生活，但是，偶尔也有些思念自己的家乡——奥瑞丽欧森林。本来前些时间，她想回去看一看的，但是因为小莫拉河的战乱，她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她讨厌战争，讨厌杀戮，她不忍心看到处于战争中受苦人们。所以她向反方向走，到了索拉雅山麓，而在那里，恰巧碰到了洛。 “……就是这样了。”兰斯觉得自己已经把事情说清楚了。 “艾米姐走掉啦？那我怎么办？”洛嚷道。 “洛，你总会自己为自己做决定的吧。”兰斯说。 “我的决定总会出问题，艾米姐的决定比较可靠。但是，我现在怎么办？” 贝拉米忽然拍了一下他的背脊，说：“你和我一起去奥瑞丽欧森林吧！” “啥？”洛惊讶地说。 “你的朋友需要琉璃兰草，必须去奥瑞丽欧森林。不然他会死的！” “哦……也……行……”洛喃喃道。 “但是，琉璃兰草很容易变质的，”贝拉米补充道，“我不确定把它带过来之后能不能保证效果。尤其是这边寒冷的气候。” 现在只剩他们四个人（外加一只鹰）在小屋里开小会了。凯尔躺在床上起不来，艾米利娅也走了。最重要的是，爱丽丝一个人埋着头，一句话也不说。兰斯虽然偷看了她几眼，但也没敢说什么引起她注意的话。 “尽力试一试吧。我的旅程也是毫无把握的。”兰斯喃喃道。 “我忘记了，你要去哪里呀，雷尔先生？”贝拉米说。 “西边，蓝宝石山谷。”兰斯说。 贝拉米点了点头。她已经知道了兰斯的计划，并且，她也认为必须为这个受到诅咒的可怜女孩做点什么。 “你好……” 忽然，一个陌生的声音打断了他们。一个小男孩走了进来。 “咦？”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而是提着扫帚路过的吉米。吉米跳了上去，嚷道：“主人不是布置了结界的么？你怎么进来了？” “结界？”小男孩挠挠头，说，“我没看到……结界呀。别人说红浆果小屋现在不准进入，但是……我真的很想进来。” “……是圣骑士乔治把那个结界打破了么……”兰斯自言自语道。 小男孩连忙跑过来，看到爱丽丝，说：“果然，果然你在这里！” 爱丽丝本来就没什么精神，软软地问了一句：“你是谁呀……” “我是……我那天坐在你旁边啊，我是……我叫格雷（Gray），我在修习炼金学。” 爱丽丝忽然想起了，昨天在辩论场，她差点和这个小法师吵起来。他现在来找她，会有什么事情呢…… “昨天我不知道怎么就昏睡过去了，”格雷说，“唉！我没能看到那些事情，但是大人们说，是你们消灭了那个出现的怪物。怪物杀死了许多人，但我没有死，我想，一定是你们保护了我。我不想就这么算了！” 他的口气就像要复仇一样。爱丽丝撅着嘴说：“你要怎么样嘛……” “不知道。”格雷挠挠头，说，“你想要我做什么？” 爱丽丝无精打采地摇摇头，说：“我不要你做什么。” 格雷惊讶地嚷道：“为什么？” “不为什么。”她答道。 吉米憋了好久了。他非常生气，因为这个无礼的小法师冲进了主人的小店。这下爱丽丝也表明了态度，吉米连忙挥舞着扫帚，冲上去说：“快滚出去！” 格雷看吉米气势汹汹地冲过来，吓得拔腿就跑。吉米愤愤地追上去，但是他腿太短了，等他跑到门口，格雷已经逃出好远了。 第九十四节 炼金学院长 “好吧，就这么决定了。”洛说，“贝拉米和我现在就出发去奥瑞丽欧森林。” “小莫拉河正在打仗。”贝拉米说，“但是我们可以到西边的莫尔斯港口，从西海域坐船绕过小莫拉河流域的战场，直接到达奥瑞丽欧森林西部。” “蓝宝石之岛在西海域的西北部吧。”兰斯说。 “是……” 爱丽丝双手盘在桌上，脑袋软软地放在手臂上，无精打采地发着愣。兰斯很不愿意看到她现在这个样子，但是，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 “……我想尽快出发。”兰斯说。 “艾米没有告诉你吗？”这时候，爱丽丝忽然冷冷地说，“通灵学院是一座漂浮的悬空城，斯科沃尔先生在蓝宝石之岛的蓝宝石山谷看到它也是碰巧而已。” “……她告诉我了。”兰斯说，“但是，她的朋友，萝丝·索克不是通灵学院预备学者么？” 爱丽丝抬起眼睛，用一种兰斯不懂的复杂眼神看着他。 “又怎么样？”爱丽丝问，“我这么麻烦的人，这么麻烦的事。” “至少……” “没有至少了。” 洛和贝拉米惊诧地看着这两个人。他们似乎看出了一些矛盾，但是不知道该怎么插嘴。爱丽丝闷闷地靠在椅子上，说：“我不想去了。我就在这里帮助法师们，看一些书。” 兰斯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殿下……”他说，“你不能继续承受了，你的诅咒已经渐入膏肓了。” “艾米说的吧。反正我感觉都已经死过很多次了，真正死一次，或许是一种解脱。”爱丽丝不敢回想昨晚的痛苦，那种连炼狱都无法形容的痛苦，要不是她在之前一次次的折磨中形成了十分坚毅的意志，正常人可能都已经发疯了。 可是，兰斯他又怎么会体会到呢。这种痛苦就像慢性毒药，她虽然年纪小，但是灵魂已经被折磨得千疮百孔。有时候，她完完全全可以像现在这样冷漠，只是她不愿意，因为她知道，一个艺术家需要热爱生活，热爱每一天的喜怒哀乐。她希望保持一个少女应有的天真与活力……但是，她感觉累了，真的累了。她当然知道诅咒到了什么程度，因为昨晚的痛苦比前一个月更深更强，这些根本不需要艾米通过表象来推测。 “殿下……”兰斯忽然站起身来，走到她身边，以骑士对君主的礼仪，单膝跪地，托起她的手，说：“一起去蓝宝石之岛旅行吧。” 爱丽丝的脑中闪过一丝诧异。她紧皱着眉头，侧过头去，看了看兰斯。 兰斯一脸轻松地微笑着，不再是那副严肃而焦急的神色了。 不过，兰斯也不知道他可不可以这样说。他不知道爱丽丝是不是已经很讨厌他了，如果是，他也不知道爱丽丝为什么会讨厌他。 爱丽丝不觉显出了些许犹豫的神色。 她沉默了一阵，而后，轻声说：“你不打算管凯尔了么？” 这时，吉米忽然急急忙忙地冲了进来，嚷道：“主人、主人回来了。” 四个人都向门外看去。不过早在出现在他们视线中之前，奥迪温特的叫骂声就传了进来。 “哪个混蛋竟然敢打破我的结界？啊？想死了还是怎么着？给我老老实实站出来！” 他一进来，眼睛像要喷火了一样。那表情简直比恶魔还可怕，四个人几乎同时举起手说：“不是我！” “吉米，你说！”奥迪温特吼道。 “……我也不知道，主人。” 兰斯不想再听奥迪温特大吼了。他连忙说：“那个……是一个奇怪的家伙打破的结界。您离开这段时间有两个陌生人进入这里。” “两个陌生人？” “一个是圣徒，圣骑士乔治，另外一个是一个被称作‘白蔷薇潘丝’的白衣少女。” 奥迪温特的表情从暴怒一下子转换作沉思。 “圣骑士乔治……被称作‘横冲直撞的圣徒’的那个家伙么。”奥迪温特喃喃道，“那个人居然会来这里，真是奇怪。” “那是因为……” “不过关我屁事。”奥迪温特继续说，“不过白蔷薇潘丝可是个不速之客。但是看样子没出什么问题吧，你们都尚好。” 说着，一边嘟囔着该死的白色卷轴中央议会，一边走到凯尔的房间去。 “奥迪温特先生……凯尔现在很难受。”兰斯说。 “我知道，那个小孩，我打算留他一阵。”奥迪温特说。 “什么？” 于是，四个人都追了上去，跟着奥迪温特一起挤到了凯尔休息的房间。凯尔躺在床上，浑身无力，虽说没有之前那么痛苦了，但是也算不上舒服。 “魔力总算平稳了，可怜的家伙。”他说。 他一把掀开凯尔的被褥，伸手按在凯尔胸口。他感觉到凯尔体内的魔力非常微弱，但是总算没有四处打结了。他将被褥掀回去，然后说：“你能听清我说话么，年轻人？” 凯尔微微睁开双眼，点点头。 “因为恶魔的影响，白色卷轴的许多魔力系统瘫痪了。向来将力量建立于魔力之上的法师们现在非常吃力。我对你所谓的构造学很感兴趣，或许你可以告诉我们人类是如何不依靠魔力建立自己的运作系统。”奥迪温特说。 “……什么？”凯尔小声说。 “我们需要你的智慧，年轻的人类……不，事实上，你也不算个纯粹的人类。”奥迪温特说。 凯尔凝视着他。他没有力气说太多话，但是，奥迪温特能看出来他的疑惑。 “你们怕是已经有自己的小计划了吧？”奥迪温特环视周围四人，说。 “对。”洛说。 “其中没有包含凯尔吧？” 洛摇摇头说：“他这样子也带不走。我们打算去帮他找琉璃兰草。” “很好。”奥迪温特点点头，“这段时间我有办法让他好受一点，但是我不会白白让他活在我这里。如果你们正拿他没辙，就让他留在这里，或许他可以救许多法师的命。” 凯尔没有丝毫的犹豫，答道：“好的。” “你真的有办法让凯尔……” “当然不可能痊愈，不然要你们去找琉璃兰草做什么？”奥迪温特截口道，“我知道你信不过我，是吧？” 兰斯愣了愣。 “所以我去复职了，让那个笨蛋乖乖把炼金学院长的位置让给我。”说罢，他便转身走出了房间。 “相信吧，兰斯。”爱丽丝凝视着凯尔，轻声道。 第九十五节 莫尔斯港口 挑眼望去，港口是绿色、白色与蓝色交接的地界。松树林与蓝色大海的边界，修建着白色墙砖的建筑。港口附近停着一艘艘帆船，其中有一种奇特的双帆魔力帆船。据说这种魔力帆船能够在顺风的时候将多余的风能转化做魔力储存，无风的时候再施放出来使用。 “以前游侠骑士被称作贫苦骑士，有时候会出现两人同骑一匹马的时候。”兰斯骑在一匹白色骏马之上，说，“可是到了后面，他们都不喜欢骑马了。” 爱丽丝横坐在马上，用手抱着他的腰，哼了一声。 “我让你变成贫苦骑士了么？”她说。 “我本来一无所有。”兰斯答道。 爱丽丝轻轻笑了笑，说：“你把我当做你的骑士伙伴了啊？” 兰斯摇摇头：“我倒是没有过骑士伙伴，不过，同乘一匹马的两个骑士必然是生命连在一块儿的，我可不愿这样。” 爱丽丝好奇地瞧着他的后脑，说：“为什么呢？” “我是随时可能战死沙场的骑士，而你必须好好活下去，殿下，艺术家可不是用来送死的。” 爱丽丝莞尔。她抚着挂在布条上的波比，若有所思地眨着眼睛。 “兰斯，我还是很不高兴。”她小声说，“西蒙·格里芬。艾格尼丝·秋拉。” “很多人的命运都不会太平坦，初衷与结局不太容易吻合。像我这样的骑士，也只能渐渐习惯。” “那是骑士哦。”爱丽丝说，“艺术家就要把这些故事让人记住。他们会把它写成故事，画成画，唱成歌曲。” “这就是你能做，而我做不了的事了。”兰斯笑着说，“而我送死的本领就比你强。” 爱丽丝抬起眼睛，望着蓝色的天空。 “所以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自己的故事和本领嘛。” “是的，殿下。” 莫尔斯港口不属于谢尔兹管辖。这是一些航海者和农民建立的港口，起初只是个小小的泊船处，有几个人类的农场。后来法师和精灵来到这里，港口慢慢由一些航海者完善设施。 港口有一些本地的居民，是一些农户人类。管理和保护港口的守卫工作由人类和法师共同担任，他们通过收取航海者们的金币来过活。兰斯和爱丽丝看到这样的景象其实有些许惊讶，因为他们觉得人类和法师不应该熟络成这样。在这个为旅行者提供便利的小港口，种族也就不再有那么大的影响力了。 可是，兰斯和爱丽丝怎么也想不到他们所看到的莫尔斯港口。走在通向港口的小道途中，他们就遇到了一些来往的马车和手推车。兰斯似乎看到了手推车上用白布掩盖着的一些可怕的东西。他很好奇，但是还是没有接近，并且叮嘱爱丽丝不要在意。 “那是什么？”爱丽丝依旧好奇地问。 兰斯摇了摇头，没有答话。他们同乘一匹马来到港口大门，一群黑袍的修道士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莫尔斯港口不算赫洛的领地也不算尼塔拉的领地，更不是谢尔兹的辖地，但是这些修道士明显是尼塔拉教廷的僧侣。 “他们一定是乘船过来的。”兰斯说，“该死，当时我们为什么没有想到先乘船到莫尔斯，非要翻越索拉雅山脉直接去白色卷轴呢。” “或许那更快一些。”爱丽丝说，“不过，总算遇到‘人类’啦。” 兰斯摇摇头，说：“殿下，同族不见得比异族友好。” 他带着爱丽丝走上前去，给那些修道士问好。修道士们很意外这里能遇到一个尼塔拉的游侠骑士。 “很高兴见到你，年轻的游侠，噢，还有这个小姑娘。我是尼塔拉教廷的执行牧师巴赫。”一个秃顶的中年修道士和蔼地笑着说。他一身整洁的黑色修士袍，胸口挂着一个漂亮的生命之神图腾的白金吊坠。 兰斯跳下马，扶着爱丽丝下来，然后对修道士行了个礼。 “天哪。”兰斯惊讶地说，“你们果然是尼塔拉人。教廷为什么会派你们到这里来？现在尼塔拉恶……乱成一团，小莫拉河还在打仗，教廷怎么会派人到这种地方来？” 巴赫摇摇头，说：“你是想说恶魔吧？” 兰斯惊了一跳。 “不管你是从哪儿得到这个消息，都不足为奇了。最近传闻传得很快，法师王国的白色卷轴都出现了恶魔，教廷之前想隐瞒这件事，看来是不可能的了。”巴赫说，“不知道国王陛下是什么态度。这应该是教廷分内的事……但是，恶魔回归的话，尼塔拉的确一片混乱了。” 兰斯叹了口气。 “那你们来这里做什么呢？”爱丽丝问。 “你们难道没看到？”巴赫指了指路过他们的那些手推车，“小姑娘，或许说了你会害怕，不过最好还是祈祷吧，那些是死去的人。不，不止是人，还有法师，甚至有精灵。” 爱丽丝惊讶地瞅了两眼。的确，那些白布下面盖着的是一个人的形体，而隐隐的尸臭也渐渐散至她的鼻中。顿时，爱丽丝泛起一股恶心之意，将围巾抓起来，掩住口鼻。 “……这是怎么一回事？”兰斯惊讶地说，“战争？” “战争的话，来的就不是我们教廷的修士，而是圣歌之盾的骑士了。”巴赫叹了口气，说，“我们得知这件事的时候，这里的瘟疫已经不仅仅是苗头了。我们赶过来的时候，瘟疫已经蔓延开来，甚至到达法师的一些小镇了。这就是为什么，教皇要专门派人来这里。教皇祈祷时得到神谕，这里的人们需要解救。” “愿生命之神的祝福与他们同在。”兰斯闭上眼睛，在胸口画了个十字。而后，他说：“或许还只有你们能办到了。法师治愈疾病的能力并不强。” “我们也是才到这里。刚才我们停下脚步，只是被这可怕的场景惊到了。我们祈祷了一次。”巴赫说。 “噢。”兰斯点点头。 “克罗夫茨，你去找这里的人了解一下情况。”巴赫唤来一个年轻的修士，说。 他们在港口小村的大门口。周围的推车运载着瘟疫中丧生的人们的尸体。他们被运往附近的墓地埋葬。爱丽丝看见一个母亲哭号着，想要最后拥抱一下死去的儿子冰冷的身躯，却被守卫们硬生生地拦下来，因为那样可能会感染。 她听见人们哭号。她心中产生了一股莫名的害怕。兰斯伸出手，将她揽在身旁。 “殿下，不要看。”他说。 巴赫走过来，凑到兰斯耳边，说：“你们看上去是要乘船出海吧？” 兰斯点点头。 “我听说中午会有一个船队出海，是跨洋的大船。他们会前往巴尔马里大陆的卡玛王国。如果你们是顺路的话，最好快一些。”巴赫提醒道。 “噢，谢谢您。”兰斯高兴地说，“你们能搞定这里的瘟疫么？” “只有神知道。”他答道，“死了这么多人……我们这十几个人里，有优秀的驱魔医师、手术师和生物医师。只希望来往的家伙们不找我们麻烦。” “你们应该有保镖的。”兰斯说，“骑士或者侍卫。” “各自忙各自的事情，而且我们也有自保能力。”巴赫答道，“骑士团忙着进行对王国外敌侵略的审判，执政官忙着处理政务，影子侍卫团的‘秘密审判’没人清楚。而解决这些死神或者恶魔带来的灾难的，就是作为教廷牧师的我们。” 兰斯再次谢过了这个友好的牧师，便与爱丽丝乘上马匹，进入港口。 “港口蔓延出瘟疫，这或许会传到很多地方。不仅人类要遭殃，法师和精灵也有大麻烦。”兰斯环顾着周围。有些死者来不及处理，被随随便便地放在房屋外的街道上。那些尸体脏兮兮的，腐坏的皮肤上长着恶心的疮包，有些破掉的疮包还淌出褐色的脓水。爱丽丝紧紧靠在兰斯的背上，双手紧抓着围巾，捂着口鼻。兰斯也用手掩着嘴，因为那些尸臭确实很是让人感到恶心。 “我还没见过这么严重的瘟疫……”爱丽丝喃喃道，“但是……真的好可怜，这种防不胜防的死亡……他们一定很害怕，但是无处躲藏。” “能够活下去的话，一定要活下去。”兰斯说，“我最不愿意看到想活下去的人，被死神强行带走。” 爱丽丝细细的眉毛轻轻扬起。她很好奇，兰斯，这是在说我吗？ “那些死去的士兵……” 爱丽丝一下子泄了气一般。好吧，兰斯再说那些他见过的那些死于战场的士兵。 “……就像殿下一样，想要活下去。” 爱丽丝呆住了。 中午，他们牵着马匹踏入了一艘前往彼岸大陆的商船。整个船队包含四艘大帆船。大副许诺兰斯，会在蓝宝石之岛放他们下船，因为他支付了足够的金币。午后，船上的医师严格检查的每一个踏上船的人，确保他们没有感染瘟疫。有一些当地的居民想要逃离这里，被水手们狠狠赶了出来。一切就绪之后，船队出发了。 “该死的地方。真倒霉，怎么会突然出现瘟疫呢。”大副是一个强壮的中年男人。他很生气地骂了一句。他也不想待在这个瘟疫之地。 兰斯和爱丽丝在甲板上看着远离的海岸。北方的气候很冷，但是，今天是晴天。 “牧师们应该能够控制疫情吧。这样下去的话，这个港口会废掉的。”兰斯说。 “希望他们能够办到。”爱丽丝脸上露出无奈而茫然的神色，说，“不要有更多人死去了，无论是瘟疫，是恶魔，还是战争……” “或是诅咒。”兰斯说。 爱丽丝摇摇头，说：“你说了，这是一次旅行。陪我最后一次旅行，谢谢你。” 兰斯笑着摇摇头，说：“没有哦，殿下。或许你不满意我的一些说法，如果你愿意知道的话，你对于我来说，是不可取代的。” “……没关系。”爱丽丝淡淡地说。 “你比我想象的，要坚强得多。我没有在意过其他女孩，因为她们只懂快乐，不懂痛苦。” “你不应该在那个年龄去参加战争的，兰斯。” “你也不应该在这个年龄受到诅咒的，爱丽丝。” 他们靠在甲板边缘的围栏上，彼此对望着。爱丽丝比兰斯矮了一截，大大的双眼和清秀的五官显得稚气未脱。但是，兰斯看到的不再是一个幼稚的少女了。 “你知道吗，艾格尼丝死后，我和西蒙独处过一段时间。我才知道他有多爱她，才知道，他把他们之间的每一刻看得多重，虽然他极力掩饰着。那是真实，魔咒掩盖不住的真实。兰斯，你起初或许是可怜我，但是，你现在还可怜我吗？你知道，你清楚，我现在需要可怜吗？” 兰斯摇了摇头，认真地摇头。 “对不起，我或许……或许太迟钝了。但是我知道的，从我看到你独自面对一个恶魔领主。那个时候的西蒙是你的敌人，而你依旧为他哭泣。” “我不该为他哭泣吗？如果我的眼泪能够让他的灵魂好受一些的话……” “那我也会陪着你的。爱丽丝。” 兰斯轻轻地闭上了眼睛。爱丽丝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泛起一丝酸意。但是，她明白，这对她来说，是非常难得的惊喜了。 她闭上眼，将嘴唇凑了上去。 第九十六节 高贵的孤独 凯尔迷迷糊糊地醒来。这几天他似乎都昏睡过去了，那种乏力感有点类似于发烧或是重感冒，但是这一天醒来，他似乎比之前清醒了许多。 “先生，药水来了。”吉米端着一个高脚杯，走到凯尔身边，敲了敲他的头。 “嘿，不要这么用力。”凯尔嚷道。 吉米好奇地看着他，借着，他高兴地把高脚杯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说：“你看起来清醒了啊，药水起作用了。前几天无论吉米怎么敲你，你都不吭声的。” 凯尔皱着眉头思索了一番。奇怪，按照他的说法，自己喝了几次药水了，但是自己怎么不记得了？难道是迷迷糊糊地被灌了药？ 吉米取下架子上和奶酪放在一起的大蒜，麻利地剥掉一颗大蒜的皮，然后塞进凯尔嘴里，说：“嚼一嚼，吞下去，然后再喝药水。” 凯尔一边嚼着大蒜，一边问：“为什么要这样？” “这样效果会好一些，奥迪温特先生是这么说的。”吉米说，“对了，我去叫奥迪温特先生。” 吉米跑出去，唤来了奥迪温特。 “出去干活儿吧。”奥迪温特一进来，就把吉米赶走了。 他走过来，坐在凯尔床边，说：“小子，你现在已经没太大问题了，但是，一定不可以使用任何魔法，否则你会死得很难看。” 凯尔点点头，说：“谢谢你啊。” “我说过这是交易。我调配了不少魔道学院和炼金学院的学生。你再休息一阵，就去教授他们构造学。中央议会现在已经调过去一部分魔力没有损伤的学生帮忙，但是学生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失去魔力的法师们可以说一无是处，但是有些生产需要继续，城市的防御也需要维持。这次法师们也把希望放在你们人类身上了。” “兰斯他们已经离开了么……” “兰斯和爱丽丝迫不及待地走了。那个洛和贝拉米·芬格迟了一天离开。”奥迪温特说，“我们派出了一些法师，和他们一起去奥瑞丽欧森林，寻找能够让法师们的魔力重生的琉璃兰草。贝拉米说她对奥瑞丽欧森林很熟悉，所以我们只能依靠她的记忆了。” “……那是谁啊，我不知道。”凯尔说。 “不知道就算了。我也不知道她是谁。不过，凯尔，你的血液中流淌着法师的血统。你们人类之所以很少使用魔法，一是看不起魔法，二是魔力不如法师这么充足，但你不一样。我很好奇你的身世。”奥迪温特说。 “你凭什么觉得我的魔力是法师的血统力量？” “我当然清楚。你以为为什么萝丝和我很熟？” “不知道。” “她曾经是我的学生。虽然她读的是魔力学院，但是，她经常私底下请教我炼金术和草药学的问题。” “你是炼金学院的导师？” “是学院长哦。” 凯尔讶道：“学院长？” 真是奇怪啊，这老头竟然是奥本海尔炼金学院的学院长？虽然他的确气度非凡，但是，怎么也想不到，四大学院之一的炼金学院的学院长竟然在一个小草药铺当老板。 “摩尔丁学院的后继，不见得有之前气氛那么好了。莱卡里奥元素学院、希尔托斯魔力学院、奥本海尔炼金学院、德西凯奥魔道学院，四大学院，我都教过学生，接触过各种各样的学徒和导师。他们一直犯的错误，你知道么，我都没能扭转的局势，却被你给乱闯一阵，闯出些头绪了。” 奥迪温特叹了口气，目光温和地看着凯尔。 凯尔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因为这个凶巴巴的老头头一次这样看着他。 “我不懂您的意思，学院长。” 奥迪温特“噗”的一下笑了出来。“学院长……唉，我还真不习惯这个称呼了。我想听听你的说法，你是怎么把炎魔卡雷给逗出来的？我要听你真正的想法。” 凯尔想了想，说：“其实……我也不确定。虽然我没亲眼见到艾格尼丝·秋拉的遭遇，听爱丽丝讲了之后，些许有些不平。前些时日，接触了一些法师，感觉很奇怪。我试着和他们交谈，那种只准说真理的感觉真的让我很苦恼，为什么你们不喜欢开玩笑呢？后来吉米告诉了我不少这方面的事，告诉了我‘宁静’咒。我很惊讶，我不觉得法师和人类相差太多啊，我听说精灵和兽人都不会这样冷冰冰地对待自己的族人。当时我或许有些冲动，我想挑战一下法师的权威——当然，主要目的还是为了救出兰斯。我不想用其他不合法的方式就他，这样或许会导致尼塔拉和谢尔兹的矛盾。” “你想得挺周到，但是，不要觉得一个人的力量足以影响两个国家。事实上，你无论用什么方法救出兰斯，中央议会都不会太多过问的，只是他们想要那头龙。可惜你们让它跑了。” “我正奇怪中央议会没来找我们麻烦呢，是您的缘故吧。” “不要把我想得太厉害，我就一个退休的老头子。”奥迪温特哼了一声，“你这种不平，我在很小的时候就有了。我的父母教授我宁静咒语的时候，我只用过一次。没情绪的生活确实很稳定，但是我只用过一次，我觉得愤怒和悲伤让我更真实更爽快。你能感受到我脾气很差，但是我懒得改。当然周围的人都觉得我是傻瓜，而我呢，决定花一辈子来证明他们都是傻瓜。” “喔，”凯尔惊讶地说，“我不敢相信一个法师会这么想。” “哼，西蒙·格里芬不见得比我好到哪儿去，只是他用了不知道多少宁静咒而已。我听说艾格尼丝·秋拉就是一个随性的女孩，我想这种法师不止她一个，可是，这种少数的法师大多数没法通过学院的学习来让自己在这个学术国家里拥有一定的发言权，所以学术与智慧还是主导力量。我倒是运气比较好，揣着一身坏脾气还能走到学院长的位置。虽然没用宁静咒，但是，担任了这种职务之后，处于大局考虑，不得不强制维持自己的理性。到了最后我发现，只要一天是学院长，我就没办法随性地生活，所以最后还是辞职了。” “但是您证明了不需要宁静也能获得成功啊。” “哼，我不写自传谁知道我使用过宁静没？人言可畏，真相很容易被几句话给掩盖。现在想想，我当时也真够谨慎，我要是宣扬我的想法，中央议会铁定把我当做人类的奸细捉起来。” “对不起，先生，我真的没办法理解，法师们不敢大胆说‘我爱你’。这对于我来说就像炼狱一样。” “谁说不是呢，这不，炼狱中，恶魔也出现了吧。不过我敢肯定你是歪打正着，你除了炎魔卡雷使用的是愤怒力量，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是的。” 奥迪温特说得有些激动了。他深呼吸了几下，叹了口气。 “听说老年人情绪激动容易猝死。我还想再活几年呢。”他徐徐说道。 “您看上去很孤独，是么。”凯尔忽然插嘴道。 奥迪温特眉毛颤了一下。 “孤独？”奥迪温特拍拍手，说，“你还形容得真准……我接触的法师们，都不能让我感觉亲近，或许要等到这个种族有所改观的时候，我才不会孤独。” “可是，艾格尼丝这样的法师，的确存在不是么？” “真可惜我没亲眼见过这样的法师。我从出生就在这个骄傲的白色卷轴之中。” 奥迪温特继续叹气。他似乎把很多憋着的话都吐了出来，心里好受许多。不过真是可笑，奥本海尔的学院长，竟然当着一个年轻的人类说了一堆从来不对其他法师说的话。 “或许您这份孤独是高贵的呢，如果在尼塔拉，人们会很钦佩的。”凯尔说。 “如果我是人类。”奥迪温特笑着说，“可惜我是法师，我当然不会背叛自己的族人。无论在你们看来，或是在我看来，谢尔兹是好是坏，法师是好是坏，出现任何情况，我都会坚决维护法师。不过，真的感谢你的误打误撞。这下连格雷沙姆这些呆板之流都开始思索宁静咒这个问题了。” 凯尔也笑了笑。其实，或许不仅仅是法师，其他种族的心本质上还是与人类一样的，虽说表现形式可能不同。不过，诺伊斯·卡特、龙和龙骑士这些意外的帮助下才勉强封印恶魔领主，真的太悬了。不知道这次以后，他们所谓的审判序列是否还应该继续下去，神圣联盟和国王是否还会信任他们——最重要的是，现在这几个人都因故分散了。当时斯科沃尔所说的旅途计划，到白色卷轴也就应该结束了，如果没有新的消息，他似乎该好好休养一阵了。 “对了，奥迪温特先生，你说要我教授法师们构造学？” “是的，虽然我们有收藏一些构造学书籍，但是是个超级冷门，没有法师愿意研究，你或许有更多熟练的技巧和精炼的心得。” “那么，我得好好想想了。顺便，如果可能的话，您所说的我的血统问题，是否可以帮我调查一下？我从记事起就在皇宫中了，不知道父母是谁。” “没问题。” 第九十七节 桅杆上的小孩 船在海上航行了几天了。这天遇到了大雨，虽然风浪不大，人们还是躲进了船舱中。 爱丽丝裹着一条灰色的毛毯，蜷缩在兰斯怀中。她感冒了，无精打采地看着喝酒和赌博的水手们。 “殿下，船摇晃着，会不会难受？” 爱丽丝无力地摇摇头，说：“我不晕船的。只是有点冷。” “刚才那个医师的药，起效了么？” “不知道啊。不过现在比刚才要清醒一些了。” 兰斯点点头，说：“要不要我再去找一条厚一点的毛毯？” “不需要，不需要了。” 一个健壮的大胡子在船舱中无聊地逛着。他来到兰斯面前，看到病蔫蔫的爱丽丝，便一屁股坐到地上，说：“哎哟，小爱丽丝晕船啊？” “她感冒了，哈利法克斯。”兰斯说。 “叫我哈利就可以了，小骑士。”那个壮汉大笑两声，重重地拍拍兰斯的肩膀，说，“你不觉得小爱丽丝这样看着更可爱吗，整个感觉柔柔的……”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想去摸爱丽丝的脸蛋。 “哈利法克斯，小心我揍你。”兰斯喝道。 “开玩笑的，这么认真干嘛，你们这些骑士真是的。我说了叫我哈利就行。”哈利法克斯哈哈一笑，说，“船上这么无聊，现在又下雨，连风景也看不了，连玩笑也不准开，那不要死啊！” “不准拿爱丽丝开玩笑，你这混蛋赏金侍卫。”兰斯吼道。 “好吧，好吧，皇家的礼仪……你也该丢掉了吧，又不是皇家骑士了。” “兰斯是皇家骑士！”爱丽丝忽然有些怒意地说。 “他不是你的骑士么？哈，应该说是你的情人啊……” 兰斯轻轻拍拍爱丽丝的肩膀，然后说：“一点也不好笑。” 哈利法克斯咯咯两声，然后说：“算了，你们这些无趣的家伙。你知道么，审判侍卫、狙击侍卫、地牢侍卫和赏金侍卫中，我们的生活是最有趣的。不强制归属谁，不需要值班，不需要什么礼仪，只需要到皇宫接订单，找到需要的东西，拿回去就可以换钱了。” “你们都是赏金侍卫？你和你的那群手下？” “有几个是，其他的不是。我们赏金侍卫好歹有点归属感，至少不会去掠夺尼塔拉人，但那几个就是见钱就做事的雇佣兵。他们都是身兼强盗和刽子手的家伙，而且喜欢强暴妇女。” “你和他们为伍，也是一样的吧？”兰斯冷笑着说。 “放心，我有老婆，在贝斯塔利亚村。她现在在带我的孩子呢，而且她的兄弟也在那里，我可以放心地出来赚钱。那些家伙是我雇佣的。” “那你为什么要雇佣他们？” “他们人格再差，武力也是可以利用的。扬长避短嘛。”哈利法克斯嘿嘿笑着，说，“混蛋也有混蛋的用处。倒是像你这样年轻的、充满正义感的小骑士，在外面得小心一点了，不是所有看不惯的东西你都能消灭掉的。你们说要去蓝宝石之岛，最好和我们一块儿，但是不要招惹我或者我的伙伴，我们脾气都不好，而且小爱丽丝又这么漂亮。” 兰斯狠狠地瞪着他，说：“你什么意思？” “提醒你而已。”哈利法克斯说罢，哼着小曲走开了。 他走开的时候，爱丽丝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这一天又无聊地过去了。这些日子似乎都一样，哈利法克斯每天都会来跟他们随便扯两句，然后继续闲逛。兰斯从他口中得知，他们是一个十人小队，前往蓝宝石山谷寻找一些珍贵的荧光石。他们中有三个尼塔拉皇家雇佣的赏金侍卫，一个是监督他们的审判侍卫，其余六个都是花钱请来的雇佣兵。那几个雇佣兵天天跑到房间外面赌博吵架，兰斯非常讨厌，但是其余三个侍卫他倒是没能见到面。晚上他陪着爱丽丝一起回到了船舱中的小房间。爱丽丝躺在简陋的木板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兰斯静静地看着她。的确，爱丽丝是个可爱的女孩子呢，无论如何，自己都要尽全力让她活下去。他看着她手指甲上那暗暗的五芒星，心中又是一阵不安。 他收拾了一下爱丽丝的衣物行李。爱丽丝许多小玩意儿都装在她的魔力百宝袋里，所以东西并不多，兰斯注意到她衣物中的一个布袋。 他没见过这个脏兮兮的小布袋，而且，那个小布袋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跳动。 兰斯皱着眉头看着那个跳动的小布袋。他立刻警惕起来。 小布袋跳得越来越厉害，并且，兰斯听到了很微弱的奇怪声音。那个声音似乎在叫喊，但是听不清叫的什么。 忽然，捆布袋的绳子自动解开了。从布袋中跳出一个小纸人儿，只有兰斯手掌那么大。兰斯惊讶地瞪着他，说：“这是什么？” 那个小纸人说了几句话，但是兰斯听不清。于是，小纸人跳到兰斯手掌上。兰斯把它放在耳朵边，才听清他说的话。 “救我，我被挂在桅杆顶上了！” 兰斯好奇地问：“你是谁？” “快来救我啊！快到甲板上来。” 兰斯无奈，抓起长枪，走出房间。他来到甲板上的时候，听见周围海浪大声咆哮着。这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瞭望员并没有站在瞭望台上，而是在船头喝酒。看上去甲板上仅剩的船员都喝得烂醉，因为有个小孩的声音很清晰地从桅杆顶上传来，但是他们没听见。 兰斯走到甲板上，向上望了望。高高的桅杆在漆黑的夜幕中高高耸立，月光之下，桅杆顶上隐约能看到一个人影。 “嘿，你是谁？”兰斯高声呼道。 “快放我下去……”一个小男孩的声音传出来。兰斯只觉得有些耳熟，但是看不清那是谁。奇怪，怎么会有人在桅杆顶上下不来了呢？ “喂……”那个黑影继续叫道。 兰斯摇摇头。他也不敢随意攀爬桅杆，毕竟船是别人的，弄坏了可负不起责。兰斯走到那几个醉汉船员，抓起其中一个，告诉他桅杆顶上有人。起初那个醉汉就傻笑着说了一堆废话，不过吃了兰斯一记狠狠的耳光之后，他稍微清醒了一些。 “什么？有人……？” 他连忙摇摇晃晃地去找其他船员。不一会儿，一个干练的没醉酒的瞭望员被叫到甲板上。他熟练地攀上桅杆，把挂在桅杆顶上那个人抓了下来。 “这家伙袍子被桅杆顶挂住了，还好没有掉下来，不然少说也是骨折。” 瞭望员将那小男孩安全地带下来。兰斯在火把的光芒中看清他的脸。 “诶？你不是那个……那个小法师么？” 兰斯记得很清楚，在奥迪温特的红浆果小屋，那个小男孩曾经冲进来说要为爱丽丝做点什么。不过当时就被吉米赶出去了。 他好像叫格雷……他怎么会在这里？ “这算什么？”其他船员有些不满地看着这个年幼的法师，“这是海贼还是空贼？” 兰斯瞪了那个可怜巴巴的小法师一眼。他脸色发白，看上去虚弱无比。当即，兰斯掏出一些金币，说：“抱歉，这是我的朋友，他一定是迷路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帮他付一些船费吧。” “海上也能迷路？”一个船员大声叫道。 “我是用扫帚飞……然后被大风吹偏了方向。”小法师格雷嘟着嘴说。谁都能看出来他在说谎。不过水手们并不在意这种事。他们见的人太多了，一个小男孩比那些鲁莽的海盗好多了。他们收了钱，就各做各的去了。 等人都散去后，兰斯正色地看着格雷，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想做什么？爱丽丝包里的纸人，是你什么时候藏进去的？” 格雷被他这严厉的口气吓到了。不过他还是不服软地瞪着眼睛，说：“我说过了，你们救了我，我要为你们做点什么。我一直骑着扫帚悄悄跟着你们，纸人也是你们放松警惕的时候，我使用操纵魔法混入你们的行李的。我可一点也不差劲！” 兰斯听他说着，然后，听到了一声奇怪的声音，让他的心一下子软了下去。 “咕咕~” 格雷害臊地捂着肚子。 “你有几天没吃东西了？”兰斯问。 “两天。从你们出海以后。我太累了，所以不小心撞到了桅杆上。本来想用那个纸人吓你们一跳，但是最后成了求救的东西，真丢脸……” 兰斯叹了口气，说：“你这小孩子，不好好在家呆着，跑这么远来想跟我们一起受罪啊。我可没义务照顾你。” 格雷有些生气地反驳道：“我才不要你照顾！你们要去蓝宝石之岛，肯定是去冒险。我讨厌在家里，妈妈整天打我骂我，说我不务正业，就是因为我不喜欢元素魔法。” “……因为你不喜欢元素魔法？” “对！爸爸妈妈说，元素魔法才是正统魔法，我们家族一直都是出色的元素魔法师，但是我讨厌元素魔法，无聊！我喜欢炼金术，喜欢草药学，但是他们就骂我。我不想待在家里了，家里真讨厌，他们都不关心我，都不考虑我的感受，就知道叫我看元素魔法的书……” 格雷气呼呼地说了一大堆，又感觉有些委屈，眉头有些上翘。 兰斯不禁莞尔。他拍拍格雷的肩膀，说：“喜欢就好，如果你喜欢炼金术，就要成为出色的炼金术师，给你的父母证明看看。你不是说你一点也不差劲么？” “当然。”格雷说。而后，他的肚子又叫了两声。 “我带你去吃点东西好了，桅杆上的小孩。”兰斯叹了口气，说。 第九十八节 金枪鱼失控 兰斯走到一半的时候，忽然紧张了一下。他感觉自己从离开爱丽丝身边到现在，已经有二十分钟了……爱丽丝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他看着拖着一杆扫帚，疲惫而饥饿的小男孩，又不忍让他多挨一分钟饿。他想，反正都在一艘船上，爱丽丝也不是小小孩了，应该没什么问题。他先领着格雷去餐间讨了两个黄油面包和一大杯牛奶。格雷吃得开心得要死，因为这是人类的食物，比法师的食物好吃多了。 等到他吃得饱饱之后，兰斯才带他回他和爱丽丝所属的那个小舱间。格雷一路大大赞扬人类的食物，顺便感谢了兰斯两下，不过他的确是个小孩，一高兴就忘乎所以。这几天他整日在天上吹冷风，用凝神法咒使自己不犯困，连食物也没有——他根本就不知道航海是怎么回事，他以为那几艘船就是跨越一个大池塘，没想到一进海域就再也看不到陆地，他只有无奈地跟着船队在茫茫大海上漂泊。 他高高兴兴地跟着兰斯走。兰斯还没走到舱间，就看到一群大汉围坐在一块儿，睡眼惺忪的爱丽丝被他们围在中间，朦胧地四下张望着。 那群打扮粗俗的男子大声喧哗着。他们叫喊着，说爱丽丝就像天使一样漂亮，要她陪他们一起赌博。 “知道么，美丽的女孩是米拉·雪莉的化身，她能够保证赌博的公平——平衡之神，你们懂么？一群不虔诚的蠢货。” “你才是蠢货，米拉·雪莉是两个人……不，两个神，你知道么？” “管他呢！爱丽丝小姐，有你的话，我们会玩得很高兴的，知道么？” 这着实让十二岁的格雷吓坏了。他刚才看兰斯还是个平静的大哥哥，现在他就像一头愤怒的公牛一样。尤其是爱丽丝迷迷糊糊地叫了一声“兰斯呢”之后，他冲了过去，将两个大汉掀翻在地。 “嘿！”另一个家伙一边吼着，一边来阻挡兰斯。 兰斯不由分说，一拳头送过去，直直击中那个男人的颧骨。那拳头重得足够将人打晕。 兰斯一下把爱丽丝拉过来。爱丽丝偎在他身旁，迷糊地笑着说：“兰斯……我要听故事……” 因为感冒和疲倦的缘故，她就这么靠着兰斯，又沉入了梦乡。兰斯将她轻轻地放在一旁的凳子上，对格雷说：“看好她行么？” “绝对没问题！”格雷拍拍小胸脯，说。 兰斯在爱丽丝的额头轻轻吻了一下。然后，他转过身，双眼喷出了火焰。 “你们这群混蛋！竟敢偷偷把爱丽丝殿下扛出来！还要她陪你们这群三教九流之辈玩赌钱！还敢吵醒她！” 那群大汉都是粗鄙之辈，兰斯这么骂了他们，他们自然拳脚上来。不过这正合兰斯本意。他将长枪扔到一边，甩了甩脖子，箭步冲上去，举起拳头，和那群壮汉扭打在了一起。 “啊！” “哎哟！” “臭小子！” “呯！” “咔擦！” “一群废物……” 兰斯一口气放倒了六个大汉。他们被兰斯扔到门上，摔到地板上，砸到桌面上。他向来对付这种市井流氓从不留情，因为，原则上骑士是绝对不可以输给市井流氓，骑士团有这样的规定，如果和那些人打架输了是要受惩罚的。 大汉们嚷嚷着要跟他拼命。其中一个还不知从哪儿找了一把刀来，直直砍向兰斯。 不过，兰斯还没反应，另一个人就替他夺下了那把剑。 “这些雇佣兵基础真的不好。” 兰斯抬眼一看，一个面熟的青年出现在他面前。 那个人拍拍那个大汉的肩膀，说：“不要乱惹事，否则赏金就没你们的份了。” 那个大汉愤愤不平地说：“可是，奥斯丁，你看他，打伤了我们六个人！” “是啊，那你还不去治伤？” “奥斯丁·卡特！我们好歹也是你雇佣的……” 那个青年横眉看着他，说：“我可不是雇主，我是你们的监督官。想要我来对你们处刑么？” 大汉顿时哑口无言。于是，几个家伙狼狈地爬了出去。 那个青年上来，用正统的皇家礼仪对兰斯行了个礼，说：“很抱歉，先生，这些不懂规矩的雇佣兵喜欢惹是生非。” 兰斯对这种鞠躬姿势很敏感。他回了礼，这也让面前这个人很吃惊。 “奥斯丁·卡特？我对你有印象，朋友。”兰斯说。 “请问您的名字？” “兰斯·雷尔。” 奥斯丁·卡特一脸吃惊。他连忙说：“对，对！我记起来了，我在尼塔拉见过你，而且还见过……嗯，这个女孩？爱丽丝·帕克，对吗？” 兰斯这才反应过来。这家伙就是那日在尼塔拉教爱丽丝基础魔法的审判侍卫，奥斯丁·卡特。虽然他们还一起吃过一顿牛排，但是兰斯记不清他的容貌了，这下才完全确定。 “很高兴再次见到你，卡特先生……呃……卡特先生。”兰斯说出这个话，忽然有些凌乱思绪浮现脑海。 “怎么？”奥斯丁好奇地看着他。 兰斯摇摇头，说：“没事。我很好奇阁下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 “叫我奥斯丁就行了。”奥斯丁很恭敬地说，“我被国王陛下派来监督这几个赏金侍卫的蓝宝石山谷之旅。因为其中有些不懂规矩的雇佣兵，所以我必须保证他们的行为不违背法律。” “执行赏金任务的监督官？” “是的，赏金侍卫的某些赏金任务需要监督官。领头的是哈利法克斯。” “我已经和那个家伙打过交道了。”兰斯货。 奥斯丁轻轻地点点头。 忽然，他们感到船身猛然摇晃了一下。 “是海浪么？”兰斯问。 奥斯丁摇摇头，说：“不像……不会是撞到礁石了吧？” 兰斯抱起熟睡的爱丽丝，和奥斯丁、格雷一起跑到甲板上。这时候，包括船长在内的许多水手都涌到甲板上。现在是夜晚，水手们举着火把，喧闹异常。 “安静！” 大胡子船长大吼了好几声，水手们才安静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他问。 “船长，”大副慌忙地说，“我们和金枪鱼号撞上了。” “什么？”船长眼睛瞪圆了看着他。 “不……也不是完全撞上，就是擦了一下，但是无论如何呼叫他们，他们都不回应。他们现在和我们并肩而行，而且架起了木板，似乎打算强行登船。” “难道……金枪鱼号被海盗占领了？” “怎么会！不可能啊，白天还好好的，海盗不可能这么无声无息的……以防万一，大家准备武器！客人们如果能战斗的，请与我们一同战斗，妇孺伤病者全部躲到船舱中去！” 这下，整只船炸开了锅。水手们纷纷取来刀枪、盾牌和弓弩。混乱之中，有人在兰斯身旁大叫了一声，把熟睡的爱丽丝一下子惊醒了。 “……兰斯，怎么了？” 她迷迷糊糊地望望四周，伴随感冒而来的疲乏让她想继续睡去，但是周围的火光和叫喊声在刺激她的理智让她保持清醒——一定出事了。 “兰斯，”奥斯丁·卡特拍了一下兰斯的肩膀，说，“船队的另一艘船，金枪鱼号不知为何向我们发起进攻了。你最好保护好帕克小姐。” “我和爱丽丝都有些自保能力，让没办法战斗的人先躲避起来。殿下，可以么？”兰斯扶着爱丽丝，让她稍稍站稳。 爱丽丝点点头，说：“看看怎么回事。” 通行用的木板搭到传言上。水手们全副武装地候着对面的动作。他们举着火把，看到对面船只上，许多人影在缓缓踏上通行板。因为不辨敌友，他们也不敢贸然采取措施，只好原地候着。 “不对呀，这种魔力气息。”忽然，小法师格雷嚷了一句，“怎么闻也不像是正常味道，是这条船上没有的味道呢。” 兰斯将长枪架在身边，目光如炬，凝视着金枪鱼号。 第九十九节 再见白色卷轴 凯尔的体力渐渐恢复了。他可以爬下床来自己走动了。这几天住在红浆果小屋，奥迪温特先生一直没回来过。吉米把他照顾得很好，不过吉米的确不太聪明，凯尔和这个哥布林也没什么话题聊到一块儿去。 凯尔一个人走到大街上。这个法师的城让他感到陌生，但是他也没办法说出太多的区别。天底下形形色色的种族，自己作为一个普通的人类，也没有什么权利指责法师如何如何。倒是法师们好像很看好他。他的某些话被法师们拿来作为反思的参考，就连中央议会也开始讨论宁静咒语和理性感性的问题。 这不可能没被提过，只是，当大部分法师都认可宁静的优点的时候，那些提出异议的家伙们就像艾格尼丝一样不为人所知。谁都没办法弄清真理是什么，真理大多数时候就是人云亦云，直到有更强大的力量来质疑。 按照格雷沙姆的安排，凯尔给法师们讲了几节课。他被当做构造学导师，一两百个学院学徒来听他讲课。老实说，他还是第一次讲课，但是法师们确实不笨，从平面几何到立体设计基础，他们都能很快搞懂。只是，他觉得自己并不适合做这种工作。 还有些其他的原因。虽然他也很好奇，这一阵子疑问太多，但是对他来说，已知和未知，轻重缓急是有差异的。 一周后，格雷沙姆和奥迪温特一起去拜访凯尔。此时他已经被安排到学院导师住所里了。 “其他学院的学院长的联合证明终于开出来了，这下凯尔能够长期在奥本海尔学院享受大导师的待遇了。真是幸运的家伙。” “可是，奥迪温特，你这算不算是谎言呢？” “谎言……这对他来说应该是很不错的选择吧。他的魔力枯竭了，没办法再使用魔法，离开白色卷轴也无处可去。虽然我的草药让他身体快速痊愈，这并不代表他完全恢复了行动力……” 但是，他们进入空旷的房间，没有找到人，找到了一大摞资料。在那些纸张的最上层，有一封凯尔留下的信。格雷沙姆和奥迪温特读了之后，都叹了一口气。 “……真是个任性的人类。看来，他还是没有如你所愿，借着等待琉璃兰草的缘故，留在白色卷轴。”格雷沙姆说。 奥迪温特摇摇头。 “谁知道呢……唉，他现在这个样子，要是被野兽什么的袭击了，境遇或许不会太好。他拥有奇妙的力量，绝对和法师有所关联，但是我不知道他的父母是谁，所以也无从下手调查。以后如果有机会拜访尼塔拉，再去了解凯尔·米拉斯这个家伙吧。” “谢尔兹和尼塔拉的关系一直很僵硬，像你这样身份的法师去尼塔拉会造成不好影响的。” “尼塔拉在打仗呢。我又不是没见过尼塔拉的人类，那些人类就知道一股脑儿维护自己认为正确的东西，有时候傻得要命。因为有人不信他们的神，他们就去打人家？我真的想笑。不过人类里面还是有我看得顺眼的，比如萝丝·索克，比如凯尔·米拉斯，虽然他们俩不是一个类型。” “我依旧对人类没兴趣……不过，奥迪温特，那天的辩论，你肯定帮了他们的忙。” “废话，凯尔说的话就是我想说的话，而且对待你我需要客气么？” “呵呵……” 附录凯尔的信 尊敬的奥迪温特先生： 很抱歉我用这种方式向您道别。很感谢您能信任我，让我教授法师们构造学。 我知道我现在魔力枯竭，没办法再用魔法了。但是，请相信人类的自保能力和安全感并不是来源于魔法。 我在法师们的课堂上感受到了陌生的氛围。我不知道为什么法师们都是专心致志地听我一个人讲，他们没有任何质疑或者奇怪的态度，难道是他们对构造学已经有了自己的研究吗？ 我的身体已经恢复，我知道是您的帮助。借着魔力枯竭体力衰弱的借口，我的确可以安安心心地留在白色卷轴……但是，我思考了很久，我觉得，那并不是白色卷轴必要的，也不是我想要的。您之前不告诉我我会这么快恢复体力，也就是怕我有急切离开的念头吧？很抱歉，但是，或许我们追求的不同，这对于法师来说是无上的荣誉，但是我无法把自己的心锁在这里…… 我能够大致体会一些学术研究能够带来的成就感。我在尼塔拉宫廷中长大，顺理成章地成为一名侍卫。后来，因为觉得地牢侍卫有趣，所以选择加入地牢侍卫，学习构造学。从最基础的算术开始，什么是对，什么是错，都是清晰而明了的。我很喜欢明确的答案，我可以验证一个等式的对与错，可以估计一个几何体的受力，也可以找出运行机械机关的衔接零件的位置所在。如果我做得对，迎合了自然的规律，我会非常有成就感，但是那仅仅是迎合自然的规律而已，我们不是规律的创造者，只是规律的发现者。 人类出生在这个世界上，注定一天要死亡。而自然的规律，穷尽一生也难以完全了解，何况我们不是创世神，即便知道了这些规律，也不见得可以去更改。对于我来说，更多的是了解我应该走向哪里。可能这个问题很奇怪吧，但是我不觉得我利用自己的智慧把世界改造得多好或者破坏得多坏有太大的意义，我们充满纷争与痛苦的更多是在灵魂上，而物质最终还是依照它最原始的规律变化，无论是一千年以前，还是一千年以后。 法师们很聪明，不愧是以智慧闻名的种族。他们不需要我来教授的，因为他们一看就懂，只是之前，似乎没有多少法师对构造学感兴趣呢。在我们的国度，建筑师和工程师是很受人尊敬的，但是占卜师和炼金师就被看做劣等职业，反过来想，或许谢尔兹也存在这样的现象吧。行业之中，总有热门冷门，但是冷门并不代表无用，每一行都会有大师，并且这些大师都有改变世界的力量。我查阅了白色卷轴的图书馆，里面有不少构造学的馆藏，希望法师们好好利用它们，虽然它们现在处于尘封之中。 至于我离开的原因……如同我上面所讲，法师不需要我的教授，我的知识储备也讲不了多少，如果讲错了还没办法负责。当然，坦诚地说，我也不想待在法师的王国，因为这里给我很陌生的感觉，尤其是我的朋友都离开我之后。我从来没有感受过这种“一个人”的境地，这真不好受，虽然有你们，但是请你理解，法师是不能替代我的族人给我那种熟悉的安全感的。我半夜会惊醒，感到很寒冷。可能您会觉得好笑，什么叫安全感。我也不好解释，但是我真的需要它。 我等候到了一些重要的东西，虽然不知道原因，我还是想紧紧把握它。我怕在学院待久了，我会试着去成为一名法师，我会失去我本来想拥有的东西。那是元素学、魔力学、炼金学和魔道学中都没有的东西。请原谅我的自私。关于构造学研究，我所知道的关键方法和注意事项，都已经整理在这里了，希望对你们有所帮助。 也希望，有一天，人类和法师能够像你和我这样心平气和地交谈。谢谢您这段时间的照顾，如果有机会，以后会再次拜访的。 诚挚敬意 凯尔·米拉斯 第一百节 神谕审判序列 电魔的闪电就像千万条无形的细丝，击穿空气向三大圣徒袭去。纵然有强力的反雷霆圣光罩的保护，克里斯达拉用尽全力，也只有防守的份。 艾米利娅一丝不敢懈怠地祈祷着，她的圣祷术保护着乔治不被闪电伤到。他听到乔治挥舞十字锤的破空之声，还有丝丝电流的涌动声。她不敢睁眼，不敢分神，即使克里斯达拉老师在身边，她也没有十足的自信。 奇怪的是，将电魔阿波斯迪克封锁在索拉雅山脉之中的魔神神殿的结界并不是三圣徒的把戏。本来看阿波斯迪克被堵在山体里，应该比较虚弱才对，但是他已经达到了无比强大的境界…… “走！”只听得圣骑士乔治大喝一声。艾米利娅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克里斯达拉一手抱起，迅速逃离。 “为什么……”她禁不住睁开眼，朝阿波斯迪克所在之处看去。那浑身雷电护体的恶魔依旧站在那里。 黄昏时分，他们抵达临时搭建的帐篷。圣剑侍杰拉斯·斯科沃尔的手臂和后背都挂着深深的伤口，血流如注。圣骑士乔治气喘吁吁地将手按在他胸口，圣光的治愈力量从他双臂涌出，修复着斯科沃尔的创口。但是，那是恶魔造成的创口，愈合十分缓慢。就连在艾米利娅严重一向冷静的克里斯达拉，也露出了慌乱的神色。他皱着眉头思索着。 “阿波斯迪克……没有跟我们一起……跑出来吧？”斯科沃尔一边忍着恶魔力量给他造成的剧痛，一边担心地问道。 “那个结界没有被破除，他暂时出不来，但是我们也没办法打败他。”乔治说，“结界正在逐渐减弱，没办法永久封锁他的行动。该死。” 克里斯达拉低声说：“怎么可能会有人召唤出这种强大的结界……” “我们的力量是与召唤之神那个小姑娘连成的契约，我们一半多的力量在她的召唤阵之中，没有她的召唤，我们是没办法唤醒圣徒全部的力量的。” “但是，她不予以回应……我祈祷了，但是没用，召唤之神不理会。”克里斯达拉咬着嘴唇，一副无奈而焦急的模样。 “这小丫头在做什么！”乔治大吼道，“神圣联盟，没有神的陪伴就一事无成么！哼，不仅如此，还培养了优秀的叛徒，我真的没办法忍受了。” “你是说，白蔷薇潘丝么？”克里斯达拉说。 “白蔷薇潘丝……她还是个婴孩的时候，我就把她交给了巴尔马里的圣徒，十几年后，她竟然用这种身份面对我这个救命恩人，不可饶恕。我真不明白，神圣联盟的圣徒们，不是要为神服务么？为什么现在连神都不理会他们了？” “乔治，不要这么口无遮拦，对神保持敬意。”克里斯达拉提醒道。 “召唤之神，情感与纽带之神，莉莉·雷克斯贝利，当年还是一看见我就像看见大救星一样的小丫头。谁都不知道托克希尔的意愿，谁都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乔治恨恨摇摇头，说，“你们想想，现在我们都无能为力的恶魔领主，难道祈祷审判之神希尔德来亲手了结他？” “冷静，乔治，你气过头了。”克里斯达拉加重了语气。 “莉莉·雷克斯贝利！”乔治忽然朝着天空，大吼一声，“我乔治一直响应你的召唤，你也能响应我一次呼唤么！” 克里斯达拉叹了口气。 “乔治叔叔……这样是没用的。”艾米利娅轻声劝道。 乔治长长吐了口气，轻抚艾米利娅的脑袋，说：“小艾米，让你白跑了呢。” 乔治止住斯科沃尔的血，依旧用绷带帮他包扎好伤口。这些伤口没办法用圣疗术快速治愈，只能让它们自己愈合。斯科沃尔一直沉默着，他没有想到，事情并不像上次冰魔那样顺利，即便加上了圣徒中力量最强的乔治，也没办法战胜电魔。 克里斯达拉忽然站起来，说：“艾米，炎魔卡雷，你们是怎么打败的？” “是用圣祷术。但是，之前有地牢侍卫凯尔·米拉斯和鬼骑士诺伊斯·卡特的掩护，然后，爱丽丝用精髓魔力召唤出了可以吸收一部分卡雷火焰力量的变异的波比，而后，火焰龙伊尼尔和它的主人，龙骑士汤姆·格兰特也一直压制着卡雷，直到我祈祷完毕。” 杰拉斯一脸惊愕地看着她：“火焰龙伊尼尔？变异的波比？……” “诺伊斯也是自己提出来要去的，他说那只是一种预感。身体开始腐朽的他已经时日不多了，可他还是做出选择……不，太多的巧合了，至少，谁都不会把希望寄托在已经灭绝的龙身上……这是……” “你有什么想法了吗，克里斯达拉？”乔治问。 “让我祈祷……” 克里斯达拉一个人走到外面去，到一个僻静的树荫下，双手放在胸前，开始默默祷告。 艾米利娅坐在杰拉斯·斯科沃尔身边。杰拉斯看着她的神色，问：“艾米利娅，你看上去也很不安的样子。” “是的，我也不敢相信，你们合在一起也没办法战胜电魔。” 杰拉斯笑了笑，说：“胜败可不是绝对的。但是，我想起来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 “你的老师克里斯达拉收到的神谕你也知道，你们五个孩子是被神选中的人。尼塔拉有四大审判序列，维护着人们肉体和灵魂的安全。圣歌之盾骑士团，审判威胁尼塔拉王国的外敌军队、凶残的奇异生物与种族；皇家执政官，审判国家内部危害同族、违反律法的家伙；尼塔拉教廷，审判亵渎神灵与美善、灵魂堕落的人，同时驱逐诱导人们灵魂堕落的恶魔和鬼魇；影子侍卫团，审判威胁神之皇廷克洛斯家族统治地位的阴谋者。而神谕中说，你们是被选中的第五个审判序列，但是你们审判的是什么，你们有什么资格和能力进行审判，我无从得知。看上去尼塔拉的四大审判序列足够维护国家的秩序、光明与正义了，但是尼塔拉现在的毛病远比表面看上去多得多。” 艾米利娅沉默了一阵，然后说：“我们只是普通人而已。” “你们之中没有一个是普通人。”乔治忽然插嘴道，“兰斯·雷尔有当年的自由之神麦瑟里·斯洛尔的风范，你是圣徒之徒，凯尔·米拉斯的脑子可以超过大多数自以为聪明的法师，而洛又是获得恶魔力量却没被恶魔控制的奇人，谁知道你们能做出什么事情——炎魔卡雷就是很好的例子。或许……或许和猜测中的一样。” “先不猜那些理论，现在已经确定打算暗杀艾米的那个女人，白蔷薇潘丝，肯定是偷走恶魔血石，复苏恶魔领主的家伙中的一个了。她对神圣联盟有充足的恨意，这一点不足为奇。”杰拉斯说，“更多的，我们需要发现那些阴谋家，弄清楚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乔治叔叔，你没提到爱丽丝。另外，洛遇到了一个女孩，叫做贝拉米·芬格，神谕中有提到么？” “爱丽丝·帕克……虽然还是个小女孩，但是我对她有更加神秘的印象，比起你们。”乔治说，“虽然我都没有见过她一面。听说她身负柯赞恩五芒。我敢肯定她不是个简单的家伙。不过，那个贝拉米·芬格，确实没有听说过。” 艾米利娅这下就奇怪了。贝拉米怎么看都比爱丽丝神秘得多，在她看来，爱丽丝就像白纸一样简单纯洁，但是乔治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 过了一会儿，克里斯达拉走进帐篷。他的脸色发白。 “神谕的审判序列……不可以违背……我们就像雷诺兹·克洛斯一样傻。”他轻声说，“我们太高估自己，低估他们了……另外四个年轻人，现在身处何方？” 乔治好奇地问：“莉莉跟你说什么了？” “不是雷克斯贝利……是……是托克希尔……”克里斯达拉的声音有些颤抖。他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其余的人都吓了一大跳。 托克希尔，被称为白兰之神的托克希尔。很多人不知道这个名字，但是侍奉神的圣徒们再熟悉不过…… 十二天神，只是她的使者而已。 第三章 彩虹之泉 序幕 范·西普莉 凯尔一个人走在苔原之上。远处积雪的山峰渐渐靠近自己。他希望自己能够找到艾米利娅去的那个地方。那座山峰，他已经从法师的口中得到了确切的地址。虽然不再能使用召唤仓库，他的随行品都装在自己的包袱里，防身措施也不再是丰富的陷阱机关，而是一把普通的长剑，但是他丝毫不害怕一个人的野外旅行。因为，侍卫的体能训练他并没有懈怠，虽然比不上兰斯，但是也高过常人，应付野兽什么的，还是没问题。 夜深了，他在一个石穴下休息。黯淡的星空下，苔原弥漫着幽幽的寒雾。凯尔睡着睡着，给冷醒了。 “天哪。”凯尔抱着身子，说，“晚上真冷。可惜我现在不能用魔力火焰取暖了。” 外面传来了狼嚎的声音。那凄厉的声音暗示着可怕的狼群开始夜间活动了。他揉揉惺忪的睡眼，摸起长剑，靠在一块石头上，心想，握着剑睡，总归安全一些。唉，要是以前，他绝对把这个石穴布置成一个死亡地牢，谁也进不来，进来的就被乱箭射死。 “咦。” 忽然一个清脆的声音从黑夜之中传来。凯尔发现一个黑影向他逼近。他警惕地用剑指着那个黑影，似乎它会立刻扑上来一样。 这不是狼吧…… 忽然，一个明亮的光源让他的视野充满了白色。他被那刺眼的光源弄得头发晕，下意识地虚着眼睛。等到眼镜适应了那光强，他才看清面前的那个人。 “你真是个奇怪的人。” 那是一个穿着一身蓝色长袍的小女孩，看上去比爱丽丝还要小，个子矮矮的，身材瘦瘦，看上去小巧玲珑的。她的面容非常秀气，感觉有着人类女孩的大方与精灵女孩的优雅。她很自然的微笑着，但是透过那微笑，看不出她任何的心情，白皙的额头上方，一头雪白色的长发在黑夜中也显得明亮。她的指尖上方漂浮着明亮的魔力光球，将整个石穴照得通明。 “……”凯尔看着她，差点呆住了。 一个小女孩？打赌这小女孩不超过十二岁！ 还会用魔法…… 还说我奇怪？ “你是恶魔还是什么，冤魂？你是幽灵？”凯尔低声说，他的声音都有些发抖，“我可不会超度亡灵啊，我不是驱魔医师啊……” “你才是幽灵。”小女孩面不改色地走进石穴，然后，一屁股坐在他旁边，说，“晚上有点冷，我打算明天继续走。他们说，感觉到寒冷，容易有伤心的感觉。” “……”凯尔真的不知道能说什么话了。最后，他憋出几句正常人应该说的话：“喂，小妹妹，你是迷路了吗？你是哪个村子的，看上去你是人类，为什么会在这里？野外有很多野兽，你这样很危险啊！” “我不叫小妹妹，我叫范·西普莉（Van.Spirit）。”小女孩看都不看他一眼，左右轻晃着头，说。 “西普莉……” “咦。”她忽然直起腰板，似乎看到了什么。凯尔顺着她的视线，向石穴外面看去。 一片漆黑。 忽然，一声低嚎，一个敏捷的黑影从外面飞蹿进来，直直扑向小女孩。凯尔一下子失了魂，因为他稍微看清，立刻反应过来——那是一头灰毛的饿狼！ 他急忙伸出剑，去刺那头狼。但是，狼的速度太快了，他还来不及伸出剑，狼就扑到了小女孩面前。 小女孩不慌不忙地伸出一只手，狼扑到她身前，被她忽然伸出来的手抚摸到左脸。 连狼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另一只手忽然挥过来，拍在狼的右脸颊上。两只手同时发力，只听一声可怕的碎裂声，凯尔的眼中出现了鲜红的四下飞溅的血液和脑浆。 凯尔惊得叫出了声。没错，那个绝对不超过十二岁的小女孩，双手一拍，将狼的头颅拍得粉碎。那头可怜的狼连呻吟的机会都没有，就变成了尸体。 小女孩将狼的尸体扔到一边，不紧不慢地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大水壶，一条白毛巾，开始擦拭手上的狼血。她用力的方向经过控制，导致血液没有喷向她的脸或者衣服，但是手上还是沾了一些狼血。 “有些血贵有些血贱，你知道狼血的通用价格么？”她一边擦拭着手，一边随口问凯尔。她根本没在意凯尔被吓呆的神情。 “血……血……你是卖血的啊？还知道血的价格！”凯尔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说了。 范·西普莉转过头来，用一种极度鄙视的眼神看着他。然后她转过头去，说：“不过我不用去找金子了。诺斯温德真是好人，他跟我说这附近有上好的恶魔之血，是恶魔领主呢，而且他还帮我保存好了。真开心。” 说着，她转过头来，冲着凯尔甜甜地一笑，说：“你看我开心不？” 凯尔差点晕倒了。 “你到底，你到底，你到底……” “人类。啧。”西普莉耸耸小肩膀，摇摇头说，“我是通灵学院的，通灵智者，范·西普莉，主修恶魔之血，辅修区域咒文。” 她将用完的白手巾和水壶放进小小的百宝袋里。然后，她惬意地躺到地上，打了个哈欠，用双手枕着头，说：“晚安啦。” 凯尔的脸上除了惊讶还是惊讶。 通灵……通灵学院！？ 第一百零一节 死灵船队 对面的船只传来了嗡嗡的低语声。卡尔斯号上的船员不知道对面的人们在说些什么，只是，阴阴的海风伴随着一股寒气，弥漫在卡尔斯号的甲板上，兰斯和爱丽丝在靠近桅杆的地方，安静地看着对面。 连接木板上走过来一个金枪鱼号的船员。那是一个健壮的男人，手提着一把弯刀。他走路的姿势有点奇怪，这样一个魁梧的男人应该挺直腰板的，但是他好像浑身酥软着，双脚绵绵地向前蹒跚而行。 “嘿，嘿，你们干什么呢？”大副带着一队船员，拿着武器站在前面，嚷道。 那个人没回答他们。 大副认识这个水手，他是金枪鱼号的搬运工。但是，他奇怪的样子，让大副不敢靠前。 后来证明大副的判断是对的。他看清了那个水手的面容——双眼翻白，嘴巴呆滞地张着，面容瘫软，眼眶中似乎留着粘稠的液体，而他可以肯定那不是泪水，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个失去灵魂的空壳。而在他看清他面容的那一刻，那个水手猛然挥刀，向大副狠狠砍去。 有时候人们认为，一艘船上的船员，地位越高的剑术越高，虽然不科学，这也并不是全无道理。大副熟练地用长剑挽开那水手的刀劈，让他的重心偏向一边去。 “混蛋，你在干什么！”大副生气地吼道，“我不是海盗，我是卡尔斯号的大副，你看清楚！” 不过，那个家伙丝毫不理会他的话。他的口中发出一声声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嚎，就像一头充满怨恨的饿狼的低嚎声一样。 再一次，他的刀劈向大副。大副没办法，格挡拆解几回合之后，看准他一个破绽，一剑刺穿他的肚子。鲜血从创口处淋漓滴下，水手面容扭曲着，忽然吐出一口粘稠的液体，然后身体前倾，跪在地上。 众人一片哗然。爱丽丝尖叫一声，缩到兰斯怀里。大副收起剑，恨恨说道：“在卡尔斯号上就要服从卡尔斯的规矩，没有人可以乱来！” 兰斯看着这一幕，浅浅叹了口气。忽然，一个人莽撞地从他身边挤过去，将他的肩膀撞了一下。 “医师……马特医师？”那个挤过去的家伙被其他水手们以奇怪的眼光看着。那个叫做马特的男人挤过人群，冲上去，慌张地看了一下跪在地上的水手，忽然一把将大副拉退两步，惊讶地说：“不对，这不对……这不可能……” “怎么了，马特医师？”大副奇怪地问，“我这一剑是致命的，你也不必考虑医治他了。” “笨蛋……这家伙身上有瘟疫啊！” 这下，水手们都大叫起来。 “漏网之鱼？”一旁的奥斯丁·卡特低声说道。 不过，这还不算惊人的。那个被刺穿腹部的水手，忽然双手撑地，慢慢地站起来。他的口中依旧低吟着，缓缓直起身子，再一次举起刀—— “那些人……大副，那些人！” 一旁的卡尔斯号水手大声吼着。原来，金枪鱼号上的船员们都通过连接木板走了过来，姿态和之前这个水手如出一辙。他们拿着兵器，蹒跚地向前走来。 大副吓得退了两步。不可能，这……这人竟然还能站起来，还能举起刀！ “马特医师，马特医师，这是怎么回事？” 金枪鱼号上的船员陆陆续续走了过来。他们虽然行动缓慢，但是比飞奔的突击队更恐怖。不由分说，他们便攻上卡尔斯号的甲板，挥舞着刀剑与斧头。船长一声令下，卡尔斯号的船员也举着兵器冲了上去，一场战斗混乱地揭开了序幕。 “他们身上，有死亡的气息……”爱丽丝眉间的皮肤都拧起了皱纹，好像十分害怕的样子，“那种气息……就像，就像鬼骑士，诺伊斯·卡特一样。” 兰斯有些迷惑地看着她，说：“死亡的气息？” “死亡也是一种特殊的力量，我们唤作死灵术。”奥斯丁·卡特双手各持一把长剑，站在他们旁边，说，“那些人的身体里有这种死灵魔力。真是惊人，好像，金枪鱼号变成了一艘死灵船了。” 喊杀声几乎都是卡尔斯号的船员吼出来的。他们个个骁勇善战，很轻松地把刀刃送进了那些看上去很迟钝的金枪鱼号船员的身体里。但是，正当他们因为砍倒一个敌人而得意忘形的时候，本来被刺穿心脏或者割破喉咙的敌人，竟然从地上缓缓爬起来，在他们不注意的时候，一刀捅进他们的胸膛。 “大副……大副，他们为什么，为什么杀不死啊！”一个船员惊讶地叫着，转过头去看大副。没想到，映入他眼帘的，是口吐鲜血的大副，胸口被三把刀贯穿了。 船长本人也挥刀冲了上去，一边砍杀，一边吼道：“后面的，保护那些不能战斗的客人！卡尔斯号的船员，敌人要是不流血，我们就砍掉他们的头颅！” “砍掉他们的头颅！”船员大声吼道。 但是，卡尔斯号依旧损失惨重，而金枪鱼号的船员倒地又爬起，倒地又爬起，就算胳膊被砍飞了，依旧毫不在意地向前蹒跚走去——那是一具具不知疼痛、没有灵魂的尸体。 “死灵，绝对是死灵。”奥斯丁·卡特咬牙说，“该死，是谁把他们变成死灵的……死灵是被操控的尸体，是不会感到疼痛的……” “要怎么杀死他们？”兰斯记得，自己也遇到过死灵，似乎这些活死人很难对付。 “我的双剑沐浴着审判的愤怒。”奥斯丁忽然爆发出体内的魔力，手中双剑的剑刃，一把上腾出灼烈的火焰力量，一把上围绕着明亮的圣光力量，“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兰斯听说过，审判侍卫也是会使用魔法力量的。他们习惯使用双剑，擅长根据敌人的种类，将剑刃变换成相应的克制魔力属性，看来现在这些死灵，奥斯丁是打算用圣光和火焰的力量对付了。 “嘿，奥斯丁，”哈利法克斯带着另外两个赏金侍卫，从船舱中跑出来，看到奥斯丁双剑发出了光芒，惊愕地说，“你想做什么？” “解决这些死灵。”奥斯丁说。 “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哈利法克斯很不满意地说，“我们可不能在完成任务以前和这些人瞎搅和啊。” “这些是死灵，死人，被人操纵了！”奥斯丁皱着眉头说，“看样子……金枪鱼被瘟疫感染了，可是，怎么会呢，他们船上的医师……” “你的力气不要用在这些上面，没必要。”哈利法克斯说。 “这些普通的船员没办法解决的，再说，如果船被占领了，我们怎么去蓝宝石之岛？”奥斯丁摇摇头，说，“你们也是出色的赏金侍卫，猎过形形色色的怪物，不会害怕死灵吧？” 哈利法克斯扭扭脖子，很不耐烦地说：“真是麻烦的事，这船上除了我们就只有船员了吗？” “有些无法战斗的旅行者和商人，他们在船舱里面。”兰斯开口道，“我来帮助你吧，奥斯丁。” “你有其他的职责吧。”奥斯丁用眼神点了点爱丽丝。 “这是骑士的职责哦。”爱丽丝并不在意，说。 兰斯点点头，和奥斯丁一起向喊杀的人群靠近。他走出两步，忽然回头问：“爱丽丝殿下，你是在这里等我，还是……” 此时，四个漂亮的小女孩已经站在她的身边了。 “晚上好，亲爱们。”爱丽丝微笑着说。 “……怎么这么吵，谁在发神经？” “主人……你，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生病的吗？怎么会这样！不要啊……” “晚上好~” “好舒服的海风啊，嘻嘻！” 除了兰斯，其他人都给吓了一跳。爱丽丝给波比们打了招呼，然后说：“说过了兰斯，我不会再时时刻刻需要你的保护了。” 兰斯微笑着点点头。 忽然，只听一声巨响，整个船只剧烈地震动了一下。爱丽丝差点被摇晃的船体弄倒，谢尔连忙扶住她，怒道：“哪个不长眼睛的破海浪撞上来了？我去把它烧成蒸汽！” 兰斯扶住桅杆，站稳身子。不一会儿，一个船员从船舱中冲出来，指着船的另一侧，大吼道：“船长……船长！克莱号撞上来了……撞到我们的船体里了，船舱开始进水了！” 另一艘船……也撞上来了？ 第一百零二节 暴风雨 这个时候，另一侧的船只也撞到卡尔斯号船身上，并且，比金枪鱼号撞得更狠。船舱的舱壁被撞破，海水涌进了船舱，而船舱中的客人因为被惊吓到，全部冲出了船舱，跑到甲板上来。现在船员基本和金枪鱼号的死灵们集中于甲板的右侧，打得不可开交，左边甲板被涌出来的客人占据。他们都是手无寸铁的人。 本来船员们可以算是一道防线，客人们还算安全，但是，左侧的船也忽然架起了链接木板。如同金枪鱼号一样，克莱号的人们也变成了蹒跚行动的死灵，他们手持兵器，缓缓接近卡尔斯号的甲板。 客人们开始惊叫。这个时候，天空上的月色渐渐被黑云掩盖了。暗暗雷声从云端传来，呼啸的海风吹得船帆满满鼓起。倾盆大雨骤然降落，将黑夜染得更加寒冷。 兰斯将自己的帽子扣在爱丽丝头上，然后说：“腹背受敌，奥斯丁，这是我们的义务吗？” “谁管义务不义务呢。”说着，奥斯丁飞身向前冲去，将靠近船沿的乘客扯了回来，自己跳到连接木板的一端。 克莱号一共架起了三块硕大沉重的连接木板，奥斯丁站在其中一块的边上，等着对面死灵的进攻。兰斯和爱丽丝照面点点头，分别奔向另外两块连接木板。 死灵低声沉吟着，渐渐接近奥斯丁，待到第一个手持大刀、面容扭曲的死灵冲过来的时候，奥斯丁敏捷地躲开了他的迎头一斩，侧身到他身边，反手一剑，将包围着圣光力量的长剑送入他的侧腹。 “以失去灵魂之罪，审判。”奥斯丁轻声念道。 兰斯看着他，颇为欣赏地微微颔首。审判侍卫是影子侍卫团的决策者与监督者，他们有时候掌握着罪人的命运。因此，每一个审判侍卫，都必须懂得判断善恶与罪罚，尽量避免偏见或者不公的审判裁决。面前这些死灵应该是才死不久，虽然已经只是行尸走肉，但是看上去还是个活生生的人，要毫不犹豫地杀死他们，对于普通人来说确实要一些勇气，尤其是对并不常杀人的审判侍卫来说。不过，奥斯丁看上去很清楚，这些失去灵魂的人不再是以前的活人了，没有灵魂的身体也没有生命，他下手的时候，理应毫不留情。 而后，他将长枪在双臂中一抡，反向扫过前方，用矛尾将三个死灵强行打退。 “我该怎么杀死你们呢……”兰斯舔舔嘴唇。这种面对着一群气势汹汹的敌人的情景，让他的骑士之血有着些许沸腾了，因为这就像一个小型的战场，而他是开路的先锋骑士。 不由分说，他冲进了死灵堆中。他连贯地挥舞着枪体柔韧、枪头锐利的查普曼之枪，每一个招式衔接无瑕，身体跟随枪型变化，用长枪支开一个死灵的同时，肘击一个死灵，膝撞一个死灵，仿佛长枪是主人，而他的身体是兵器一般。他已经明白，自己的身体就是自己的武器，游侠骑士绝对不可以依赖外物，哪怕是唯一的武器。 爱丽丝和四大元素波比并肩站立着。她看着对面那些可怕的死灵，不知是害怕，还是寒冷，瘦弱的身子有些瑟瑟发抖。暴风雨扑打在她身上，将她的衣服打湿。 “这样的敌人，应该不需要我操控你们的身体了，”爱丽丝的口气倒是异常冷静，“希拉玛尔，姬碧丝，你们守在这里，保护无力战斗的客人们。谢尔，库拉，和我一起去打倒这些坏人。” “主人，你的拳头好用吗？”库拉微笑着问道。 “我才不用拳头呢。”爱丽丝耸耸肩，说，“我有我的新玩具。” 于是，谢尔和库拉陪同她守在连接板的端头。死灵冲过来的时候，谢尔身体燃起了灼热的魔法烈焰。她的手掌就像两把烈焰形成的匕首，刺入死灵身体的时候，它们的身体就会燃起火来。 库拉手中凝聚起暴风魔力，高速旋转的空气形成一道道风暴箭矢，一支接一支射向死灵们。中箭的死灵被旋转的风暴箭带动旋转起来，飞旋地向后跌去。 不少死灵被打得跌落水中。库拉和谢尔，风暴与火焰的密集攻击，死灵们本来难以接近了，但是，谨慎起见，爱丽丝放出了魔力光球，丢到海水中。在光球的照明下，她看见落水的死灵们并没有沉入海中，而是缓缓地向船体游来，并且抓住船沿的绳索开始缓缓向上爬。虽然他们的行动很缓慢，但是力道似乎不减反增，因为吊绳索可不是一件轻松不费力的事。 此时，虽然奥斯丁和兰斯的身手都不错，但是死灵把他们围住之后，另一些死灵就绕过他们，向着卡尔斯号的甲板走来。这样一来，本来打算袖手旁观的哈利法克斯等人也有些紧张了。他们大声吼着，让船客们退后。 “谢尔，库拉，去叫上希拉玛尔和姬碧丝，把那些正在向上爬的死灵赶走。快些，他们太多了……”爱丽丝一边伸手在百宝袋里掏东西，一边说。 “好是好，但是主人你能应付吗？”库拉问。 爱丽丝微笑着，伸出手指摆了个小V：“没问题的，库拉。” 库拉的脸蛋上也绽开可爱的笑容，也伸手摆了个V字，说：“好吧好吧！没问题的！” 谢尔和库拉离开了她身边。看着渐渐逼近的死灵，她从百宝袋中掏出一支白毛的老鼠，扭动它屁股后面的发条，然后将它摆到地上。 那只发条白鼠并不大。发条开始转动之后，它的四肢快速地移动着，飞快地爬到死灵们的跟前，然后，抬起前脚，用后脚支撑着，直起身子。 虽然说一直直起身子的老鼠算是很滑稽的，但是死灵们并不在意。似乎这只发条老鼠很不满意被无视的待遇。它忽然在原地转起圈来，就像在跳舞一样。 “旋雷鼠，麦克~”爱丽丝举起呼啦圈，光之魔力汇聚于纯白呼啦圈中心，集成一道魔力光束，射向那只发条白鼠。发条白鼠把魔力光束吸收进去之后，越转越快，最后看上去成了一个飞速旋转的陀螺。在它飞速旋转的过程中，它的四周忽然形成了强烈的放射电场。这光芒四射的跳着旋舞的小白鼠向周围的死灵发射出了强烈的雷电，虽然那些死灵都是不死身躯，但是被强烈雷电力量击中，也全身麻痹地发抖，身体抽搐无法行动。 爱丽丝在白色卷轴买了几本魔道学书籍。那几本书讲的是魔力操纵道具，也被称作魔道道具。她配合凯尔给她的一些构造学入门手册，制作出了这个旋雷鼠麦克。这只老鼠是带有一个蓝宝石魔力放射核的发条玩具，当魔力激发它的蓝宝石核的时候，它就会开始以独特的方式放射攻击型魔力，而爱丽丝给它设定的是雷电。在制作过程中，她发现让老鼠旋转起来魔力发散更充分，所以索性让白鼠麦克在散发雷电魔力的时候“跳舞”。因为它旋舞的时候很滑稽，并且魔力散发效果很好，爱丽丝非常喜欢这个她独创的小丑道具，但是一直没机会使用。现在，她总算试验了旋雷鼠的威力了。 接着，她又掏出几个南瓜头小炸弹，凑近鼻子嗅了嗅，说：“葡萄味……” 注入魔力之后，向死灵们投掷过去。南瓜炸弹在空中炸开，飞射出粘稠的糖胶，分散成蛛丝一般的粘稠物，将死灵们和连接木板粘在一起，并且顺便将死灵们也粘在一起。 这黏胶炸弹本来连炎魔卡雷附身的西蒙·格里芬都能粘住的，但是，伴随着风暴而来的大雨淋到这些黏胶之上，黏胶渐渐被稀释，失去了粘性。爱丽丝恨恨地抱怨道：“真不该下雨的……” 此时，旋雷鼠麦克的雷电被纷飞的雨水传导到船身上，激起灼热的火花。木质的船沿燃气了小小的火焰。她连忙停止魔力供应，用操控魔法收回转得正高兴的旋雷鼠，并且召唤出寒冰力量去扑灭船沿的火苗。 “这雨……怎么办，旋雷鼠和黏胶炸弹都起不了作用……”爱丽丝眼看着死灵们一步一步走过来，而身后那群无助的船客害怕地围聚在桅杆附近。她四下张望了一番，惊恐地发现，死灵们已经涌上了甲板。兰斯和奥斯丁的战斗只是螳臂当车，他们没办法同时拦住这么多的死灵，而甲板右侧的船员们面对杀不死的死灵门，死伤数逐渐增多。连英武善战的卡尔斯号的船长，也被死灵逼到角落里，气喘吁吁。 船舱的破口涌进了越来越多的海水，卡尔斯号开始缓缓下沉。暴风雨和海浪无情地击打着卡尔斯号船身，让它猛烈地左右摇晃。爱丽丝在摇晃的甲板上，渐渐产生了不可忍耐的眩晕与恶心感。四个波比也忙于应付死灵，但是两艘船的死灵数量的确太多了。向下沉的船体让落入海水中的死灵爬上来更容易了，不一会儿，死灵就占据了大部分船体。 “怎么办……”爱丽丝向被死灵围住的兰斯望去，喃喃道，“这艘船……要沉了……” 第一百零三节 漂流 爱丽丝双手紧握着纯白呼啦圈。纯白呼啦圈上燃烧起她的火焰魔力，她打算用呼啦圈做武器，对付这些死灵。但是，当死灵们逼近的时候，她才感受到那种恐惧。他们都拥有魁梧高大的身躯，手持锋利的武器，并且，僵硬的动作和呆滞的表情意味着他们没办法被杀死，爱丽丝握着呼啦圈，渐渐被那种弥漫在空气中的死亡与阴冷的气息夺取了勇气。她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这群毕竟的行尸，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三个死灵走上前来，一齐挥舞着大刀，砍向爱丽丝。爱丽丝举起呼啦圈打算格挡，但是她的手臂太纤弱了，呼啦圈和刀刃撞在一起，她被冲击力掀飞出去，摔倒在地上。死灵们丝毫不客气，追上前去，在爱丽丝没来得及再度举起呼啦圈的时候，猛然一刀砍下去。那刀劈的力量，即便爱丽丝举起了呼啦圈，冲击力也足够将她细细的手臂震骨折。 爱丽丝手足无措地看着冷冷的刀刃，从头顶上方落下。一股死亡的恐惧忽然将她的灵魂冻结。 她的瞳孔放大，灵魂就像出窍了一般。这种感觉……似乎是临死之人才能感觉到的。没办法了吗……那一刀下来，她的头颅都会被砍成两半，但是，她还没准备好死呢，不要，不要…… “不！！”她尖叫一声，但是，那叫声并没能让刀锋停止。 只是，在她惊叫的那一刹那，一只手将她拉住，然后将她的身子，飞快地从刀锋下拖走。 爱丽丝的瞳孔猛然缩小。她的心从刚才几近停止，忽然砰砰猛跳起来。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抓那只拯救她的手臂，就像抓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嘿，别抓我，抓扫帚，我力气可不大！快，我手好酸啊！” 爱丽丝听得这声音，再侧目定睛一看，才明白过来，原来是小法师格雷。他骑着自己的扫帚，飞快地掠过，将刀锋下的爱丽丝提起来。现在他飞在半空，虽说爱丽丝很瘦小，但以他的臂力一直提着爱丽丝，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爱丽丝连忙伸手抓住他骑的扫帚的长杆，侧坐在扫帚上。 “你抓住我的身体，不然你会失去平衡的。”格雷嚷道。他一边说话，一边将一种瓶装的药剂倒在扫帚上。忽然，木质的扫帚杆忽然长出柔韧的藤蔓，将爱丽丝的大腿和腰部稳稳缠住，爱丽丝惊叫道：“这是什么啊！！” “别叫这么大声……这是让你不掉下去的办法。哼，这种变形木，如果加上魔力常春藤提炼液，就能够长出藤蔓，将骑扫帚的法师固定得稳稳的——这一点，那些只知道傻傻学习元素学的法师们就不懂，因为关于各种扫帚制作材料的知识都是炼金学的内容！”说着，他如法炮制地俯冲下去，掠过兰斯身边的时候，大叫一声：“快抓住我的扫帚！” 兰斯正因为被没办法杀死的死灵们包围住而感到棘手，听到他的呼声，立刻伸出手，抓住飞速掠过的扫帚杆。围攻他的死灵们不见了猎物，立刻转向卡尔斯号的方向，继续前行。 爱丽丝注意到，扫帚的杆似乎变长了，因为兰斯也能骑在扫帚上了。藤蔓将兰斯缠住的时候，格雷又解释了一遍，并且补充道：“扫帚杆的形状完全由我的魔力决定的，我甚至可以让它变成一把长矛，这就是变形木的神奇之处，哼哼。” 他很得意地操纵着扫帚飞到半空，缓缓停下来。三人俯瞰下方的卡尔斯号，死灵门已经大肆人涌上的甲板。哈利法克斯等赏金侍卫和雇佣兵们也加入了战斗，但是看样子凶多吉少。 “别这么看着我，我没办法救更多的人了！”格雷见兰斯和爱丽丝都瞅着他，不耐烦地说，“这扫帚没办法承受更多的重量了……” “卡尔斯号上的人会死的……”爱丽丝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但是，她现在离卡尔斯号距离有些远了，四个波比没办法接收到她的魔力供应，只好变回布球形态，飞回她的身边。 “爱莫能助咯。”格雷很老成地叹了一口气，说，“我只能救你们了……” 他话还没说完，一阵狂风猛然吹来，将扫帚连同三人一起掀飞。格雷惊呼着，努力调整着扫帚飞行平衡，但是三个人乘骑之下，他没法自如地操纵扫帚，并且，肆掠的狂风狠狠地将扫帚乱吹，豆大的雨水撞进他的眼睛里，让他的视线变得模糊。 兰斯和爱丽丝虽然很着急，但是他们没办法帮上任何忙。他们就像空中的一只被狂风肆虐的无助海鸥，在空中飞来转去，渐渐远离被死灵占据的卡尔斯号。最后，他们跌落海中。爱丽丝和格雷都不会游泳，落入水中就像落入恐怖的沼泽，无助地呼救。变形木生出的藤蔓被海水浸入之后，立刻变得酥软，从他们身体上脱落。他们在海水中挣扎，经受着暴风雨中翻滚的海浪的蹂躏，苦涩的海水涌入口中，窜进肺里，引发了剧烈的咳嗽…… “兰斯……兰……”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殿下……” 兰斯努力地去抓爱丽丝和格雷的手，但是，猛烈的海浪玩弄着他们，将他们的距离缩短又拉长，缩短又拉长…… 阳光再次照耀到海面上。早晨的海绵很平静，火红的朝霞给人十足的温暖感觉。 “咳……咳咳……”爱丽丝在咳嗽中苏醒过来。她迷迷糊糊地打量着周围，感觉到身体似乎浸在水中。 她一下子惊醒一般，大睁着双眼，让瞳孔强制聚焦。她看清楚，兰斯正一只手搂着她，一只手扶着漂浮在海面上的扫帚。而格雷的双手围在他脖子上，他用背部托着格雷的身体。 “还好吧，殿下？”兰斯温柔地凝视着苏醒过来的爱丽丝，说。 “格雷，格雷怎么样了？”爱丽丝看见格雷闭着双眼，慌忙地问。 “没事的，他睡着了，殿下。”兰斯轻声说。 爱丽丝吐了口气。看样子，他们三个人现在是借助着这木质扫帚，漂浮在这无边无际的海洋上了。四方看去，已经看不到卡尔斯号和其他船的影子了，似乎他们被海浪推到了很远的地方。 爱丽丝伸手摸了摸兰斯的脸，说：“兰斯，你救了我们。” 兰斯摇摇头，说：“不是我，是格雷。” 爱丽丝抿着嘴唇。湿漉漉的头发贴在她的脸侧，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比她发色更亮的金色光芒，看上去分外可爱。 “兰斯，你还叫我殿下吗……”爱丽丝的语气中传达着一种不满。因为，兰斯已经答应她，与她一同旅行。他不再是那个只会听从命令的骑士了，他是吻过她的人。 “对不起，”兰斯说，“在我完成自己的使命之前，我还是你的骑士，而骑士绝不食言。” “你会让我活下去，对吗？”爱丽丝的眉毛拧在一起，眼中透露出一股哀伤的意味，“那些船员变成了死灵，不知道为什么……奥斯丁·卡特，哈利法克斯，他们能活下去吗……” “只要你活下去……” 爱丽丝双眼愣愣地看着前方起伏的海面。 “只要你活下去，我绝对，全心保护你一个人，彻头彻尾。”兰斯咬着牙，说，“无论是死灵强盗还是恶魔，都不可以碰你。” “那你答应我，如果我能够活下去，你会……” “我会。” 他们漂浮在海面上，彼此深深一吻。 之后，兰斯忽然说：“你的嘴唇好干。” “嗯，有点渴了……”爱丽丝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湛蓝的海水。 “不可以喝海水的！”兰斯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紧张得失了魂儿一般。他伸手拔下背后的长枪，捏到枪头处，看样子打算向自己另一只手腕刺去。 “你干什么，你干什么？”爱丽丝惊呼道。 “用我的血缓解一下吧。”他说着，将长枪枪头割向手腕。 “笨蛋，大笨蛋！”爱丽丝尖叫起来。她捏起小拳头，在兰斯身上狠狠打了五六拳，“你怎么可以这么笨呢！” 她愤愤地用手握住跨在肩上的纯白呼啦圈。冰霜魔力从她的手心渗透出来，汇聚在纯白呼啦圈上，传到她身上的波比中。 “姬碧丝。” 月白长发的少女穿着洁白的长袍，悬浮在半空之中。 “主人，这是怎么了！”姬碧丝又惊又怕地半掩着嘴唇，“怎么会这样……” “海面上的空气比较潮湿，姬碧丝，你可以帮我凝结空气中的水汽，然后把冰晶收集起来吗？” “好的，好的，我马上办。”姬碧丝一脸惶恐地凝聚冰之气息，让周围空气中的水汽凝结成晶莹的小冰晶，小冰晶弥漫成霜雾，围绕在她身边，使得她看上去像云中仙子一般。她轻挥手臂，霜雾凝聚在一起，形成一个光洁的冰球。 “是这样吗？主人？” 爱丽丝点点头，召唤出谢尔和库拉，然后唤回姬碧丝。按照爱丽丝的吩咐，谢尔将冰球融化，库拉用周围的空气构成风壁容器，盛住融化掉的冰水。 “哼，笨蛋。”爱丽丝吐了吐舌头，捧住风璧容器，说，“公主殿下命令你喝水。” 第一百零四节 月海蜉蝣 他们在海水中漂浮了接近一天了。爱丽丝和兰斯的身体被盐分很高的海水浸得发痒，似乎皮肤脱水严重。格雷虽然已经苏醒，但是没办法再操纵扫帚，他年纪尚幼，魔力并不充足。卡雷出现的那天，本来他完全可能因为魔力被吸收殆尽而死，但是鬼骑士诺伊斯·卡特对他使用了死神催眠，让他像尸体一样沉睡，外界发生任何魔力交换的通道都被死神气息封锁，才让他幸免于难。 “格雷，我为什么不能操纵你的扫帚呢？”爱丽丝问。 “它上面有我的灵魂刻印，这是法师占有私人物品的方法，不会对其他操纵魔力进行响应的~除非你是能够解除这种刻印的魔力学专家！”格雷说。 “那……我能把魔力给你吗？” “不可能的~魔力传输学是魔力学中一门专门的分支，可不是马上就能学会的~如果你不懂魔力传输学的话，你给我传输的魔力很可能杀死我……” “那怎么办呢……没办法了吗……” 爱丽丝苦恼地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 “唉……要是波比能带我飞离这里就好了，但是，她们是用我的魔力维持的身形，没办法抬起魔力之源的我。”爱丽丝有气无力地说。 兰斯吁了口气，说：“殿下，知道信念之神莫里欧德吗？” “莫里欧德……”爱丽丝低声念着这个名字。 “曾经是一个见习牧师的莫里欧德，曾经没有食物耗费一周穿越雪原，忍受被恶棍鞭挞十四天十三夜的痛苦，忍受被一座城市的人冤枉的委屈。他从来以坚毅的信念和淡然的微笑面对一切困苦，即便临死，也不放弃希望。” “……我以为，我以为你只崇拜正义之神克洛斯，崇拜他的正义和勇猛……” “信念对任何人都是很重要的，不仅仅是骑士。” 爱丽丝望了望天空。莫里欧德，信念之神，他在哪儿呢？虽然有那么一部分见过神，但是，她从来不知道神是什么模样。萨伦修斯·阿切尔呢？伊丽莎白·克洛斯呢？天空那么干净，纯得像一面镜子。 “对了，卡宾呢？” “昨天傍晚它就离开了船舱，说去捉些海鱼，没有和我在一起。或许暴风雨中没能找到我。”兰斯摇摇头，说。 “天……它要是回到卡尔斯号上，会遇到危险的！” 兰斯轻轻叹了口气。 这时，远方的海平面上出现了两个黑点，渐渐向他们逼近。虽然那“黑点”从外型上看并不像船只，不过这一望无际的海洋之中，哪怕是一只海鸟，都能给人一丝希望。 “兰斯，那是……” “鱼……” “像虫子……” “有翅膀的虫子……” “有翅膀的鱼……” 向他们迎面而来的是两只奇怪的生物。他们身体扁平而宽大，看上去像是被压扁的海鱼。它们的头是尖的，狭长的双眼必须离的很近才能看清楚。它们拥有宽扁的身体，硕大的鲸鱼尾鳍，本来侧部应该长鳍的地方，却生出了两对质地如同蜻蜓翼一样的翅膀，但是在尺寸上比蜻蜓翼大得多。它们的背部是暗蓝色，腹部是白色，单从颜色上看有些类似鲸鱼，但是如果从远处，注意到它的透明翅膀，再加上它悬浮在海面之上的行动方式，人们很容易联想到蜻蜓或者虫子。 但是哪有这么大的虫子？这虫子大得背上能站好几个人！ 事实上，它们背上的确站了“人”。靠近的时候，兰斯和爱丽丝看到，这奇怪生物上的乘客是两个人形的生物，它们拥有着与人类相似，但是略显高挑的身材，它们的髋骨位置比人类靠上，也就是上身较短，下身较长。它们的皮肤白皙中带着一股淡蓝意味，画家们管这种颜色叫“月白色”。更加奇妙的是，它们的脸虽然很像人类，但是头上长着两个小小的麟角，小臂和脚踝处长着类似鱼鳍的东西，脸侧长着与鳍相似的软组织轻轻掩盖住的腮。 “鱼人……”兰斯想起了这个词。这个词他只在童话里听过。 “嘿！”他向那不知是什么的生物挥手。不过这貌似是没用的动作，因为那些家伙摆明了径直向他们前进的，看样子他们早在兰斯看到他们之前，就发现了兰斯。 待到他们靠近的时候，一只鹰从其中一个“鱼人”的身后飞了出来，飞到兰斯头顶，叫道：“兰斯，爱丽丝，你们还好吧！” “卡宾……”兰斯惊愕地看着它。 “埃斯（Elts），帮帮我。”卡宾叫道。 其中一个“鱼人”应声从大扁鱼的背上跳进海中。他像鱼一样快速而熟练地游到兰斯身边，将兰斯、爱丽丝和格雷一同拖到大扁鱼旁边。大扁鱼降低高度，漂浮在海面上，鱼人帮助他们爬上大扁鱼。 “波拉承受不了太多重量，”那个叫做埃斯的“人鱼”说，“我得和你一起乘你的月海蜉蝣了，卡琳。” 埃斯从形体上看是一个男性“鱼人”，而另外一只大扁鱼上乘的是一个女性“鱼人”。埃斯一边说，一边纵身一跃，跳到另一只大扁鱼身上。 “谢谢您，鱼人先生。”爱丽丝双手抱着湿透的身子，风一吹感到不轻的寒意，有些瑟瑟发抖。 “鱼人？”埃斯歪着脖子看着她，说，“卡宾，你的人类朋友是有多无知？她叫我们鱼人？” 卡宾停在兰斯身边，说：“兰斯，爱丽丝，这就是我给你们说过的月族，月族人。我知道你们认为你们屁股下面的生物叫蜻蜓鱼，不过月族称它们为月海蜉蝣。” 埃斯瞪了他们一眼，然后转过头去，对那个名叫卡琳的女性月族人说：“我们就不应该听卡宾的，让他们淹死好了。” “别这样，埃斯，你不能老是埋怨。”卡琳目光聚在他脸上，轻轻摇头。 “对不起，我们从来没有见过月族和月海蜉蝣，请原谅我们的无知。”兰斯很客气地说。 “兰斯！”卡宾伸出脚爪抓了兰斯的手一下，说，“爱丽丝的感冒还没好吧！” 兰斯恍然大悟。他想脱下外衣给爱丽丝套上，但是发现自己的外衣是湿的，于是，想也没想把爱丽丝紧紧搂住。 爱丽丝的脸蛋刷地一下红透了。但是，兰斯的怀抱一直那么温柔，她都不知道该是惊讶，还是惊喜了。 “其实……兰斯，我给你看个东西。” 她从腰间的百宝袋中取出一个灰色的蜡烛，用一只手托着，另一只手施放出火焰魔力，将灯芯点燃。 “啪啪啪，极光蜡烛~”爱丽丝用俏皮可爱的腔调念道。灯芯上燃烧着的黄色火焰中，陆续飞出五颜六色的烛焰，红色的、蓝色的、绿色的、紫色的，这些看起来没有燃料的烛焰飞到他们身边，停在半空中，发出温暖柔和的热量。 “这是用来取暖的，”爱丽丝微笑着说，“我试着把它做得漂亮一点。” “哇！”格雷看到这玩意儿，反应得比兰斯还快，“好漂亮，好漂亮，爱丽丝姐姐，这是魔道学吗？” “这是元素学哦，火焰学中的焰色学……”爱丽丝说着，忽然感觉喉头发痒，接连而来是一阵咳嗽。 兰斯轻拍她的背，轻声说：“别说话啦，我们得救了，安心休息一下吧……” “这真漂亮……”月族卡琳也头来羡慕的眼光。看来，就算是种族不同，女孩子喜欢斑斓漂亮的东西倒是通用的。 卡宾作为两边的中介“人”，自然要开始介绍了。这只月鹰说话的嗓音像一个少年。 “卡宾，爱丽丝，我的人类朋友，他们的船遇难了。喔，这是小法师格雷，他家住在白色卷轴。” “爱丽丝，兰斯，这是月族的卡琳和埃斯。卡琳是我曾经主人的妹妹，埃斯是她的丈夫。他们这次是前往奥瑞丽欧森林西海岸的夜之精灵领地，有一些种族要事与夜之精灵的首领商量。好吧，我讲清楚了么？” “谢谢你的介绍，卡宾。”卡琳说。 兰斯仔细地打量着这两个月族。埃斯的身体虽然比卡琳要高壮一些，但是不及人类那么结实，却有些法师的瘦弱感，卡琳的身体则显得很单薄。他们的眼睛比人类更加狭长，瞳色是接近白的浅灰，虽然肤色和人类差异有些大，但是，以兰斯的人类审美，他们的形体容颜还是很漂亮的。仔细比较一番，才发现他们的身高与人类差不多，只是下盘较高，所以看上去身材高挑一些罢了。 “很高兴见到你们，卡琳，埃斯。”爱丽丝微笑着说。她因为生病的虚弱，脸色有些发白，笑容都有些勉强。 “看你的样子并不太好。”埃斯直截了当地说，“我希望你不会出太大的问题。人类对海洋和夜晚的适应能力很弱。” “亲爱的，各有所长嘛。”卡琳抚着爱人的浅色短发，说。 “谢谢关心，嗯，谢谢你们的救援。”爱丽丝说。 埃斯耸耸肩。“我们本来是向奥瑞丽欧西海岸直接前进的，中途意外遇到了卡宾。真的很意外，这里能够遇到月鹰，而且还是和我们失去联系两年多的卡宾。” “你们歇会儿吧，不过，我不能按照卡宾说的那样，立刻把你们送到目的地蓝宝石之岛，因为我们找夜之精灵有要紧事。如果你们不嫌麻烦，可以和我们一同去夜之精灵的领地，办完事情以后，我们可以带你们去蓝宝石之岛，我们的故乡。” 听了这话，兰斯虽然道了谢，但是眉头又皱紧了。爱丽丝看在眼里，郁闷地吐了口气，说：“反正是旅行嘛，去哪里都好。相遇总是幸运的。” “我喜欢这个说法！”卡琳笑着说。 第一百零五节 驯兽师 “呼……呼……” “呼呼……呼呼……” 年轻人飞快地在丛林中穿梭。他时不时摔倒，被荆棘划破皮肤。他用手支撑着身子爬两步，然后撑起来，继续向前亡命地逃跑。 “不，不……我不想死，我不想……” 他高叫着，血淋淋的脚掌在落叶上留到一道一道的血痕。他的衣衫褴褛，头发凌乱，身上的土垢让他几乎和大地的颜色融为一体。 “走开，走开……” 他发疯似地向前跑着。冲出丛林，蔚蓝的大海挡在他面前，他逃到海边，再一次跌倒。 一个光影从丛林之中追出来，渐渐逼近他。他挥舞着双手，慌乱地叫着：“别杀我，别杀我……谁，谁救救我啊！” 顺应着他的呼声，沙滩的石头和贝壳堆中爬出一些小螃蟹，围聚在他身边。那些灰蓝色壳的小螃蟹挥舞着爪子，但是看上去十分绵软无力。那个扛着一把光影大斧头的人影渐渐逼近，年轻人吓得连魂都快掉了。 螃蟹们越聚越多，甚至一些浅水鱼都跳出了海面，落到沙滩上。年轻人越是紧张地大声呼救，这些小动物越发地兴奋。 小螃蟹们涌上去，打算抓住那个光影，但是他们没办法触摸到这无形的魔法生物。 “小小的精灵，灵感的生命，愿你回归梦里的气息，从现实的清晰中离去。” 这清脆的吟唱传来，持着巨斧的光影似乎受到了什么影响，身体渐渐透明，慢慢消失。 年轻人倒吸一口凉气，双腿发抖地从沙地里站起来。小螃蟹们挥舞着钳子，高高兴兴地回到石头缝里去了。 “喔，可怜的鱼！”他忽然看见不少鱼跳到沙滩上“搁浅”了，连忙冲上去，将鱼一只一只捧起来，抛回大海里。他的脚在沙滩上留下一个个血印，但是他毫不在意。 待到他将最后一条鱼扔回去，他才长长舒了口气，而后，才注意到刚才念那句咒语的人。两只月海蜉蝣漂浮在他面前，这是他从没见过的生物。 “嘿，你们好！”年轻人向月海蜉蝣招了招手。 两只月海蜉蝣都发出了类似海豚鸣叫的声音。而在这一路上，它们从来没发出过这种鸣叫。 “哈，一定是你救了我，谢谢你，小姑娘！”他最后才看到爱丽丝。爱丽丝嘟着嘴站在月海蜉蝣上，很不满意地看着他。 “哼，我还以为你看不见我呢！”爱丽丝狠瞪了他一下，说。 “没有~没有，我错了……唉，我一看见这些可爱的生灵就想和他们搭讪。哦，天哪，你们是海精灵吗？” 他又注意到埃斯和卡琳了。他们明显不是人类或者奥瑞丽欧的精灵。 “你好，人类，我们是月族人。”埃斯说。 “啊，月族！我听说过，你们真是美丽的种族！你们的月鹰和月海蜉蝣真美！” 这个时候已经傍晚，太阳落山，天色渐暗。新月的辉光下，停在卡琳肩上的卡宾羽毛泛出点点神秘的蓝色荧光，而埃斯和卡琳的浅色头发也开始透露出这种微弱的光芒。 兰斯扶着爱丽丝从月海蜉蝣上跳下去，格雷握着自己的扫帚，自己跳到海滩上。他对那个突然出现的人不感兴趣，于是开始自己玩沙子。 “刚才那个神秘友人（myth friend）在追杀你吗？”爱丽丝一边整理着头发，一边说。 “是的，它是一个神秘画师的仆人。”他说，“大家好，我是驯兽师（BeastMaster）马特·托尔（Matt.Thor）。” “驯兽师？那是什么？”爱丽丝好奇地看着他。 “……我也不知道，我觉得我是艺术家，因为我曾经在马戏团工作。”马特·托尔耸耸肩，说，“但是我可怜那些动物们，他们每天都在向我诉苦。我偷偷放走了他们，所以我们的头儿来找我算账来了……” “你的头儿是个神秘画师么？” “对，很厉害的神秘画师，他召唤的神秘友人一直追杀我，我逃了几天几夜了……唉，好累……” 说着说着，他的腿一软，瘫倒在沙滩上。爱丽丝吓了一跳。 兰斯走上前，查看他一番，然后对爱丽丝说：“没事的，似乎是睡着了。” 他们在海上已经两天了。月海蜉蝣的速度非常快，只是，爱丽丝和兰斯这两天都是在卡宾的帮助下，捉的生海鱼填饱肚子——毕竟月海蜉蝣不是大帆船。好在爱丽丝能够召唤魔力火焰，而兰斯又是这种“军旅式野营”的老手，所以在海盐的帮助下他们还过得好，尤其是格雷这种没吃过啥好吃的东西的小法师，兰斯的空中烤鱼算是给他的巨大惊喜了。 埃斯和卡琳在需要进餐的时候，直接跳进海里。几分钟后他们会跳回月海蜉蝣身上，说吃饱了，而且衣服都没打湿。不过卡宾解释了，月族人身上的鳍并不是摆设，他们在海中能够像人鱼一样快速游动，能在海水中呼吸，他们的皮肤对海水有着很强的过滤和吸收能力。月族是被月亮祝福的种族，夜晚的时候，月族人和月族的宠物们会与月光发生共鸣。 虽然兰斯和爱丽丝搞不懂这些，格雷却略知一二。他说，炼金术中极少数配方有用到月鹰的羽毛，因此对月族有些粗略的介绍。但是卡宾警告他，他敢擅自拔它的羽毛，它就啄死他。 “又到了夜晚……”兰斯望着天空，说。 “你怎么一脸困倦的样子？”埃斯好奇地说，“这不是很好的时候么？” “噢……”爱丽丝连忙解释道，“在我们那里，我们是白天工作，晚上睡觉的。” “真奇怪。”埃斯耸耸肩，“夜晚多美啊。白天阳光那么刺眼，还是潜在海里睡觉比较好。卡琳，我们到海岸了，夜之精灵的村落应该不远，我们出发吧。” “唔……”爱丽丝的感冒基本好了，但是到了这个点，人类或者法师都会犯困。卡琳注意到爱丽丝和格雷困倦的表情，于是说：“你们要是困倦的话，就睡在月海蜉蝣上吧，它们不会介意的。森林很大，如果你们还想跟我们一同去蓝宝石之岛，最好还是跟着我们走。” “耶！”格雷高兴地跳到月海蜉蝣的背上，舒舒服服地躺下。兰斯将爱丽丝抱起，放到月海蜉蝣背上，说：“殿下好好休息一会儿吧。” 爱丽丝也很困了，卧在月海蜉蝣背上，闭上双眼，一会儿就睡着了。兰斯将外衣盖在她身上，然后背起呼呼大睡的马特·索尔，与月海蜉蝣一同跟随埃斯和卡琳前进。 “你精神真不错。”卡琳看着兰斯，说，“卡宾说你很厉害，看来的确不假。” 兰斯苦笑着摇摇头：“精神好不算什么了不起本事，只是原来在军营里习惯了不分昼夜的作息。” “哦，对，卡宾说你是一个打过仗的骑士。”卡琳微笑着说。 “……卡宾，你把我的老底全揭了吧？”兰斯瞪着卡宾，说。 “哈哈，没有，我告诉卡琳和埃斯的都是你的优点。” “我知道你的潜台词，你这只坏老鹰！”兰斯伸手轻拍它的头，说。 “哈哈，我不是老鹰，我是月鹰~” 第一百零六节 夜之精灵 月光中的森林显得幽静而神秘。虫子的低声名叫就像大地沉睡的呼吸声，树叶在微风中发出沙沙的声音。 爱丽丝和格林都静静地睡在月海蜉蝣上。月海蜉蝣拥有着奇妙的力量，无论是海上还是陆地上，它们都能够静静地漂浮前行，不发出任何声音。 兰斯背着熟睡的马特，跟在埃斯和卡琳的身后。他的眼前是幽深曲折、长满浅草和蘑菇的森林小道，两旁高高的乔木向四周伸展着繁密的枝叶，紫色的藤蔓缠绕在树干和灌木上，铺在杂草和野花之中。月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洒下来，点点的月斑让兰斯眼前的森林弥漫着蓝与紫交错铺开的神秘森林。森林中弥漫着幽幽的雾气，没办法看到更远的事物。 “夜之精灵领地，果然是我想象的那样。”埃斯轻声对卡琳说，“漂亮的紫花藤，弥漫着兰草和月桂的清香，凉凉的雾气就像月光一样纯净清新。我能感觉到，萤火虫正在接近我……” “轻妙的虫鸣，溪水流动的声音，月光下的蘑菇和青苔，就像长辈们说的一样，奥瑞丽欧西北，美丽的紫色森林。” 兰斯从来没感受过夜晚如此优雅的一面。面前这月光下的景象，就像紫水晶般明澈雅致，一点没有黑夜给人的恐惧和不安。忽然，他听见水滴般柔弱和清脆的琴声，就像一只敏捷而无形的蜂鸟，在他耳边打转。 “独角兽鬃精灵十弦琴。”卡琳喃喃道，“我知道这种琴，好好听的声音。” 月光之中，携带着淡紫色荧光的萤火虫不知道从哪儿飞了出来，一个接一个，就像一颗颗小小的紫宝石，似乎因为吸收过多的月光，自己也发出光芒来。 紫色的萤火虫——兰斯从来没有见过发出紫色光芒的萤火虫。那犹如紫水晶般的美丽生灵越聚越多，像紫色的光雨一般弥漫在他们的视野之中，让人错觉陷入童话的梦乡。 “愿你们能引导我们的道路，萤火虫们。”埃斯轻声说，他的话语更像是一种呼唤。 萤火虫们腾了起来，练成一条美丽的紫色丝带。它们环绕着几个人转了两圈，于是，缓缓向森林深处飞去。这个时候，一些五颜六色叫不出名字的鸟儿也奇妙地出现在了树梢之间，在月光之下分外安静。而月光之下，无论是卡琳、埃斯的头发和皮肤，还是卡宾身上整洁的长羽，都散发着淡蓝色皓月般的荧光。 这就是……精灵的国度么？ 爱丽丝被说话的声音吵醒了。她揉揉眼睛，在月海蜉蝣上坐起来，呼唤道：“兰斯，我们在哪儿？” 兰斯一直在她身边，听到她的呼唤声，停下脚步，侧过身来，柔声道：“我们已经走进森林深处了，精灵们……” 爱丽丝揉揉眼睛。之后，进入她眼帘的是那个月光下奇妙的紫色世界。青色木板搭建而成的圆顶小房子坐落在紫色藤蔓、白色花丛和绿色灌木叶之中，房屋的门前立着一个细而高的圆柱石台，紫色的萤火虫聚集在石台的顶端，就像一盏紫色的灯一样，照亮周围。身材苗条、面容秀美、银白色的长发拖到地面的夜之精灵们站在小道之侧，平静地看着这几个外来的客人。 爱丽丝头一次见到精灵。她不敢想象精灵竟然生得这么美丽。离她最近的是一对精灵男女，男精灵身材高挑，皮肤白净，眉骨高挺，五官放佛雕刻一般俊朗，长发高高地束在后脑。女精灵清瘦娇小，眉眼清丽，淡唇水润，皮肤细腻，柔顺的长发没加任何装饰，轻轻地披在肩后。这样看来，这些夜之精灵，竟然与埃斯和卡琳有些许相似……不，应该说埃斯和卡琳这两个月族人和夜之精灵着实相似。 爱丽丝惊讶于眼前美丽的紫色森林，美丽的夜之精灵和美丽的萤火虫。兰斯告诉她，他们已经进入了夜之精灵最外围的村落，伊拉乌尔（Irawool）。 “这个村落又叫紫罗兰之村。埃斯和卡琳说，我们暂时在这里落脚。” 爱丽丝心想，真奇怪，这些精灵，大半夜的怎么都出来看热闹了？难道他们都不睡觉的？ 夜之精灵的村庄，伊拉乌尔。 精灵们接待客人的地方，被称作是花园。那是一大圈高大的树木围城的天然房屋，围成圆形的乔木硕大的树冠遮住了花园内部的上空。他们被萤火虫引导到花园的入口处，一个年迈的精灵前来迎接他们。 “如果我没有弄错，阁下一定是来自蓝宝石之岛的月族朋友。非常欢迎，来到美丽的奥瑞丽欧森林北部，夜之精灵王国，瑞秋尔（Recure）。这里是最西部的村落，伊拉乌尔。”老精灵拥有着长者慈祥的笑容和端庄的举止，纵然他的脸上已经布满皱纹。 一旁的精灵们都微笑着轻轻颔首，以精灵的礼节向客人们表示欢迎。 “谢谢您，我们的确是月族人，我的名字是埃斯，这是我的妻子，卡琳。” “我的名字叫劳伦（Lauren），是这里的德鲁伊长老。”老精灵温和地说，“现在村长不在村子里。我们的客人都被安排到花园中休息，请进来吧。” “谢谢您，劳伦长老。”埃斯说。 而后，夜之精灵们领着他们走进神秘的花园。爱丽丝坐在月海蜉蝣上，看着这个天然的“房屋”那由繁密的树枝编制而成的穹顶。树枝上缠绕的藤蔓一根根垂下来，长满漂亮的牵牛花。兰草、小蘑菇和矮草丛铺满地面，一条浅浅的溪流贯穿圆形的花园，将花园分成两半。彩色的蝴蝶停在不知名的紫色花朵之上，一动不动。 爱丽丝跳下月海蜉蝣，因为它们要被领到溪水的源头那里休息。她唤醒了格雷，让他也从蜉蝣上跳下来。 “兰斯，爱丽丝，你们带着格雷和这个人先去休息吧，或许夜精灵的作息时间和你们差别有些大。我们与夜精灵们有一些事情要商量，先离开你们一会儿。精灵们讨厌莽撞的客人，所以希望你们知道如何做一个好客人。”埃斯说完，带着卡琳，和长老劳伦一起离开了。 兰斯和爱丽丝被带到两棵大树的虬根包围着的软草丛中。一个夜精灵少女对他们说，它们可以在这里歇息。 “如果你们口渴了，”她指着一跟缠绕在树干上的藤蔓，“用牵牛花可以装泉藤滴落下来的泉水。” 兰斯把马特·托儿放在一旁，和爱丽丝一起坐到软草丛上。另他们意外的是，那嫩嫩的草丛柔软得像天然的床垫，而直接瘫睡到草丛里的格雷更是觉得舒适无比，似乎比自己家床还舒服。 “谢谢你，精灵小姐。”兰斯轻轻颔首。 “喔……不用谢……”那个精灵女孩有些害羞地说，“我的名字叫琳娜。” “我是兰斯。”兰斯微笑着说。 “爱丽丝~”爱丽丝挥手说。 “超级厉害的炼金术师格雷先生。”格雷闭着眼睛说。 “呼……呼……”马特睡得正香。 第一百零七节 试炼修罗 那些名叫泉藤的藤蔓用根部吸收着地下的泉水，尖尖的叶子不断淌出经由它的藤茎净化过的泉水，向下滴落。摘一朵杯子一样的牵牛花，放在泉藤的叶子下，不一会儿泉水就灌满了花朵。爱丽丝饮了一口这盛在花朵里的泉水，长长吐了口气，惊叹道：“好甜的泉水呀。” “泉藤叶流出的泉水很甘冽的，”夜精灵琳娜说，“任何时候，都可以接它的泉水来饮用。” “这里不仅漂亮，水也这么好喝……”爱丽丝陶醉在这童话一般的世界里，看着月光中奇妙的紫色森林，竟然毫无睡意了。 “殿下，你还是休息一下吧。”兰斯劝道，“你这几天都没休息好，这样对身体不好。” “……好吧好吧。”爱丽丝不想让兰斯担心，所以听话地躺倒在软草丛上。虽然外边还是有些寒冷，但花园里的草丛似乎散发着温暖的气息，爱丽丝躺在草丛上，感觉温温的，非常舒服。 “你呢，兰斯？”爱丽丝问。 “我想四处逛逛。”他答道。 “哼，我也想~” “乖乖睡觉吧，我的身体能受得住，但你不一样。” 爱丽丝有些不服气地翻过身去，背对着他。 兰斯微笑着摇摇头。 “兰斯先生，你想参观一下伊拉乌尔吗？”琳娜怯生生地问。 兰斯点点头。他想，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为了爱丽丝的安全考虑，他还是先熟悉一下附近的地形为好。 “……也就是说，你们是白天休息，晚上工作了？” “嗯，其实……其实也算不上工作啦。德鲁伊们的事情会多一些，但是我们自己采果子吃，自己喝泉水。我们的一天并不需要太多的劳作……就我来说的话，我喜欢和鸟儿说话，一起唱歌，经常唱着唱着，就到了黎明。” “原来，被称为夜精灵，是因为你们在深夜活动……那有没有和我们人类一样，白天活动的精灵呢？” “当然啦，那些精灵也就如同你想的一样，被称作光之精灵。他们的王国叫做弗洛丝（Froce）王国，位于奥瑞丽欧森林的南部。也就是说，北边的精灵就是我们夜精灵，南边的精灵就是光精灵。” “为什么会有这种分别呢？” “嗯……我听德鲁伊长老说，这跟奥瑞丽欧森林南北的地形有关。南边的陆地比较平整，光精灵们能够像人类一样享受日光，他们的宠物，诸如独角兽，也是白天活动的生物。他们的文明也是在火与光中诞生的。而奥瑞丽欧北部有许多高山和深谷，地形崎岖。我们住的地方基本处于深谷之中，照不到阳光，我们这里的树木和动物也是夜间苏醒的居多。或许你已经注意到了，我们的萤火虫和许多植被都是紫色的，所以北部森林也被称为紫色森林……嗯，不过，我们和光之精灵的差别在几千年前就和现在一样大了。” 琳娜是个身材娇小的夜精灵女孩，容貌和其他女精灵一样秀美脱俗，言谈举止也优雅得体，在兰斯心目中，她给人的感觉很自然地被翻译作“皇族气质”。所以，他似乎下意识地问：“琳娜，你是精灵公主什么的吗……冒昧，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是和我们一样有王子和公主，贵族和骑士……” 琳娜先是呆了一下，然后忍俊不禁：“我可不是莉莉·雷克斯贝利，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夜精灵啦。我们有女王，女王陛下的儿子就是精灵王子，女儿就是精灵公主。你说的贵族，是不是指高阶德鲁伊呀？” “或许……吧……”兰斯有点后悔说刚才那句话了。 “那骑士是什么呢？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词呢。这个词，精灵语里应该没有对应的。” 兰斯愣了一下，说：“……精灵语？” “嗯，我现在和你说的是你们人类的语言。但是，在伊利斯特时代，伊利斯特语传遍了阿尔雷斯特大陆，所以，我们都会一些你们人类的语言，但是我们也有自己的语言，并且，比起伊利斯特语，我们对精灵语的掌握要熟练得多……比如，你看这个。”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出村子中心的花园和精灵们的居住地好一段距离了。一个木质的路牌束在兰斯面前，上面写着他看不懂的语言。 “这就是精灵语。”琳娜微笑着说，“它的意思是，前面的道路通往净化之泉。” “净化之泉？” “这是夜之精灵的圣泉，有着神秘的力量，但是具体的情况，请原谅我不能具体告诉你，兰斯。”琳娜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兰斯摆摆手说：“没事没事。” 忽然，兰斯听见远远有人吵闹。因为天还没亮，幽深的森林中视野并不能延伸到太远的地方，他不知道是谁在吼。只是，他听得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直觉让他产生了警惕感。他握住背负的长枪，警惕地凝视着前方。 “怎么了？”琳娜好奇地问。 “不知道……”兰斯摇摇头。 忽然，一个人影从树丛中窜出来，跳到兰斯面前。他还没落稳，另一个人影追了上来。恍惚之中，兰斯看见后者挥舞着一把乌木剑，向前者砍去。 “嘿嘿嘿……你这个混蛋，别在外面乱说，号称我的同族！”那持剑者的笑声阴冷而恐怖。夜色之中，他那双眼透出隐隐的猩猩血红。 “修罗（Sura）之手，护我向明之心，阿修罗（Asura）之臂，借我鬼神之力。” 忽然，那个被攻击的人从黑色长袍中伸出双手，一只手散发着金色刺眼的光芒，一只手腾着可怕的黑色烟雾，一同抓向砍来的乌木剑，双手将那乌木剑紧紧抓住。 “试炼修罗，你敢不敢不要像个女人一样，尽玩些胆小的花样，不管你什么修罗手阿修罗手，我只希望跟你好好干一架！” 那个持剑黑影咆哮着，猛然从对方手中拔出长剑，再一次猛烈地挥击。 “阿修罗之影，黑暗中紧紧赐予我形体，迷幻对手的视野与耳际。”忽然，他那只腾着黑气的手，喷发出一片浓密的黑雾。那些黑雾有着强烈的刺激性，兰斯立刻憋住气，但是琳娜吸入了那黑雾，立刻止不住地咳嗽起来。兰斯连忙单臂扶着她的肩膀，向后疾退而去。 “咳咳咳……咳咳……”琳娜咳得脸色苍白。兰斯连忙在一旁摘了一朵牵牛花，在附近的泉藤处接了一些泉水，跑去给琳娜喝下。琳娜喝了泉水，才稍微平息下来。 那黑雾将两个不速之客的身形都隐了进去。但是，待到黑雾散开，那里只剩下那个持剑者的身影了。 “白（Vain），你给我滚出来……白！！你们试炼修罗就这点本事么！！啊！？”那个持剑者的呼喊声像是来自地狱的咆哮，让人心惊肉跳，毛骨悚然。 琳娜惊魂未定，一听到这咆哮声，吓得脸色苍白，身子像失了魂一样瘫软无力。而兰斯二话不说，大步走向前去，一把抓住那个持剑者的衣领，说：“洛，你又在用恶魔之力了么？” 那个一头白发、面容扭曲、双眼泛着血红光芒的男人瞅了他一眼，嘿嘿笑道：“咦，你好啊兰斯……嘿嘿，谁让我是剑魔呢。” “洛……” 第一百零八节 修罗印 站在他面前的，的确是熟悉的东方旅者洛。洛的双眼腾着血红的魔光，神情中腾起的森森杀意似乎要把周围活物全部吞并。 “洛，”忽然，幽静的丛林之中想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你也是能够掌控阿修罗力（Asura’sPower）的人，我们是同乡，我了解你的所有。” “少废话！”洛低吼着，“白，我跟你半点关系都没有，不要觉得你很了解我！” “好，我不管你，那你也不要来妨碍我。” “妨碍你？你知道贝拉米看到那些光之精灵倒在血泊中的时候的表情吗？你这个混蛋，把你的那双丑陋的手臂给我留下！” 洛猛然腾身一跃，冲向一株大树。他的剑对准树梢间的一个人影，猛然挥去。 白用他那黑气缠绕的左臂硬硬抓住那把乌木剑，反手一拧，趁机跳了出去。而后，他的右手散发出明亮的光芒，那团光芒渗透出丝丝光箭，整齐地飞腾而出，齐齐指向洛。 “哼，你换个名字不也一样，又不是你一个人知道修罗这种唤法。”洛的剑挥舞成风，他的身后以恶魔的黑暗之力凝结成一个恶魔之影，身体与黑影的移动就像高低声部的合奏，前后不一却又毫无破绽，他向左挥出一剑，黑影就向上劈斩，就像一个无形的恶魔在与他并肩作战。 白的光箭凌厉而迅速，洛敏捷地闪身躲过，飞跃而起，猛然一下斩，周身迸发的恶魔黑气像蝗虫群一样从身体涌出，猛烈地撞向白。 白是一个容貌与洛有些相似的年轻人，只是他那一头短发是乌黑色，而不同于洛的纯白。他的脸比洛更加瘦削，眉宇之间却有一种洛所没有的神秘气质。他的双手中没有武器，袖子高高捞起，一只手腾着暗黑气息，一只手泛着金光光晕。 不过，既然是洛的敌人，兰斯自然也心存戒备。他手握长枪，随时备战。 “他们是谁……”琳娜躲在兰斯身后，声音颤抖地说。她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可怕的争斗。无论是魔化的洛，还是奇异双臂的白，她都是见所未见的——毕竟，夜之精灵几乎从没接触过东方旅者，因为东方旅者几乎从未踏入过精灵的境地。 “那个用剑的是我的朋友，不过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打斗……琳娜，快去叫村里的长者来。” “天哪……这里，这里是通向净化之泉的道路，他们会不会闯进净化之泉呢……”琳娜忽然显得十分慌乱，连忙向村子跑去，说，“我马上去找德鲁伊长老……” 洛是以剑为魂的“剑魔”，东方旅者中最嗜好剑术的剑客，在恶魔之力的帮助下，他魔化的剑术神出鬼没，劲速双全，足以将一个普通人瞬间辗成肉块。但是，那个叫白的东方旅者，不慌不忙地用一只手招架，一只手反击。他的双手，一只像黑夜一样恐怖，一只像太阳一样圣洁。 “真想不到，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同族，竟然用这种方式对我……看来我真的是要被所有人抛弃了。”白冷冷地笑着，说，“连时间之神都没办法阻止我，这一次，你是不可能的……” “你一双手，一只光明一只黑暗，我都可以控制黑暗而不堕入其中，你为什么偏偏舍弃你不该舍弃的！”洛大吼着，“你凭什么杀死和你无冤无仇的精灵！” “精灵死死活活关你什么事，贝拉米·芬格又不是精灵。” “你还敢提及贝拉米！” “怎么了？你以为就你爱上一个彼岸大陆的女孩就很伟大了么？” 两个人边打边吵，似乎有着天大的仇怨似的。只是，洛的语气越发地激动，攻势也越发地猛烈不顾我，而白却一直语气平淡冷漠，双手游刃有余。 “我们将恶魔唤作阿修罗。而神使唤作修罗。”白冷冷地说，“修罗与阿修罗的力量都汇聚我身，你单凭阿修罗的力量，是没办法敌过我的。就像，你只能站立于大地，我却可以翱翔天地之间。” 说着，他静静地端立原地，双手合在一起，那光芒的手臂和那黑暗的手臂连接在一起，发出强烈的魔力波动。白的脚下，出现了一个圆形的法阵，开始腾起一片片雪花——那些六边的雪花，一半光洁耀眼，一半却黑暗得看不清形状。 “混沌力，修罗印。” 雪花飞旋而起，编织成一条长长的雪花蛇的形态，围绕着他周身疾速地翻腾。洛的剑一临近他的身体，那雪花飞蛇就快速地缠绕上去，从白的周身瞬间转移到洛的周身，在他的身边飞速度缠绕着。洛挥出充斥黑暗力量的剑刃，砍到蛇身上时，那一道即将被剑刃砍到的雪花立刻化作黑影，让长剑无形地通过。 “黑暗与黑暗为伍，光明同光明共途，我说过了，你只拥有黑暗的力量，我的修罗印是混沌共鸣，你只能被包容于其中。”白冷冷道。 洛愤怒地挥舞着长剑，但是那些雪花如法炮制，让他攻击无效。而那雪蛇身体上白色的雪花则化作一粒粒锋利的刀片，在将洛围得死死的情况下，狂乱地向他飞射而去。洛被雪蛇围在两三步径的范围里，无处躲闪，强制迸发出恶魔气息，挡住一部分雪花，但另一部分雪花还是划破皮肤，刺入他的血肉之中，顿时，密密麻麻的伤口杂乱无章地在他身体上排开，剧痛之下，洛发出一声恶魔般凄厉恐怖的咆哮。 “嘿，我不是光明也不是黑暗，怎么样？” 一支长矛忽然穿透缠绕在白身边的雪花，纵然白敏捷地躲闪，锋利的枪头还是划破了他的肩膀。 “你……”白双目如电地扫视了兰斯一眼，冷冷地说，“再一个多管闲事的么？” “我是洛的监护人。”兰斯一边说着，一边挥舞长枪，生出一阵阵破空的声响。锋利的矛头几次从白的胸口擦过，在他的胸口留下一个十字血痕。“修罗印”的混沌力量没办法阻止他金属的矛头，白好几次几乎被他刺穿身体。 “我的枪头可以很锋利的，如果不想出意外，就把洛身边的蛇给我撤回来！” “……你的身体，真是敏捷，”白喃喃道，“你的枪只是辅助而已。” 兰斯愣了一下。的确，自从在白色卷轴领悟到游侠骑士的战斗奥义，他的确更加注重自己的身体技巧了，但是，白竟然从他的三招两式里就看出端倪，看上去真的非同小可。 “大意了，大意了。”白摇着头，啧啧道，“本来以为这样对付洛这个小毛孩足够了……我还是不该空手的。” 说着，他的双手中的混沌气息包围出一个圆盘，气息散去之后，一黑一白两只魔力轮刃出现在他手里。 “祈求我给你带来的劫难不止一次两次吧，兰斯·雷尔，第五个审判序列……”白幽幽地说。 兰斯心头猛惊。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他怎么会知道第五个审判序列…… 忽然，本来静静躺在落叶与泥土之中的紫色藤蔓，忽然活了一般，向白快速地伸去。那可不是一根单独的藤蔓。地面上的、草丛中的、树干边的紫色藤蔓像缠在一块儿的意大利面一样恐怖地涌过来，看样子都可以将白整个吞噬进去了。白眉头一横，纵身跃起，跳到数米远的树梢上。 “跟你死缠烂打还不是时候。”白冷冷地说，“兰斯·雷尔，你幸运过两次，不会再有第三次了。” 说着，他快速移动身体，并在身后用那只黑暗手臂释放出吸收光亮的魔力黑雾。如此，他的身影，快速地消失在了丛林深处。 洛身旁的雪花蛇也随之消失。兰斯连忙冲上去，扶住浑身小伤口的洛。此时，洛已经解除了魔化，面容变得正常。 “嘿嘿，真是的，到哪儿都能遇上你，兰斯。”洛笑着说，“我没什么事，这点小伤口一会儿就好了，话说，谁许你做我的监护人的！” 兰斯叹了口气。 “这里很少有这么多外来客了，我的蝴蝶都快无聊死了。”他的身边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 “嘿，我只是这个森林的旅客。”兰斯一边说，一边转过头去。他不想被误认作精灵的全民公敌。 一个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跑过来。她留着齐腰的月白色长发，白皙的皮肤上缠绕着淡紫的藤蔓，藤蔓上开着漂亮的粉蓝的蔷薇，看上去就像一个蓝色妖姬中诞生的花仙子。 “喔，我知道你不是敌人，刚才那个是敌人。我能感受到你身上夜精灵的祝福——但凡是客人，德鲁伊长老都会赐予这种祝福的。很高兴见到你们，我是蓝之心，妮塔（Nita，theBlueHeart），蓝色彩虹的守护者。” 第一百零九节 追踪 兰斯将洛扶到一株大树旁边。此时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夜之精灵们沉睡的时刻即将到来。虫鸣声越发地强烈，仿佛一场渐入高潮的合奏。 “嘿，我说了我没事。”洛一边喘着气，一边捂着流血的身体。他的身上被开了几十个小创口，虽然不致命，但是足以让他痛得发麻。恶魔之力在迅速治愈他的创口，但是他不敢将恶魔之力爆发太快，否则会损伤灵魂——这是艾米利娅多次叮嘱他的。 “谢谢你啊——”兰斯对那个叫做妮塔的小女孩说，“我都手忙脚乱了。我叫兰斯，这是我的朋友洛。” “洛——他身上有光之精灵的祝福哦，唉，是来自哪里的？”小女孩靠近过来，一双大眼好奇地瞪着他。 “我是从南边来的，追那个家伙……哎，对了，兰斯……赶快追，追那个该死的东方旅者。”洛说，“我们在抵达南部海岸的时候就遇到他了，贝拉米和那些法师们，现在在光之精灵那儿，和女王在一起，我一个人追了过来……” “你为什么追他？”兰斯问，“他是谁？” “试炼修罗白，和我一样来自东方大陆。我一到海岸就感受到了异样的恶魔气息，于是顺藤摸瓜找到了他，但是，正好撞上他莫名其妙大开杀戒……他杀死了许多光之精灵，并且，他身上有恶魔气息。”洛很急切地说，“该死，我竟然打不过他！” “唉，你安静点嘛。”妮塔伸出双手，一堆蓝色的蝴蝶从周围聚拢过来，停在她的手掌上。而后，她将手掌轻轻摇晃，蝴蝶一个接一个停到洛的伤口上。 “啊……啊哈……好痒……哈哈哈……”洛一边笑一边嚷。蝴蝶停满他的身体，就像把他包入了一个蓝色的茧。 “不要乱动嘛，这样你好得快一些。”妮塔很不满意地叉着腰，愤愤地说，“嘿，不准伤了我的蝴蝶。” “精灵……呃，我真的不需要治伤，我自己能好的，我需要赶紧去追白，那个家伙指不准做出什么事来？” 妮塔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无论是光明还是黑暗，在这里受了伤，都会受到奥瑞丽欧的侵蚀——净化之泉的领地里，争斗者必死，知道吗？” 洛“咦”了一声。 “净化之泉是奥瑞丽欧的圣洁之泉，奥瑞丽欧古树由我们七个彩虹精灵守护。要是不让蝴蝶舔舐你的伤口，你的血液散发出的不是精灵之血的味道，奥瑞丽欧会视你作敌人，它的气息会进入你的伤口侵蚀你的身体，然后，哼哼，你就躺了。”妮塔“语重心长”地说道。 “好吧，亲爱的妮塔，你救了我一命……那，我可以闪了么？” “你要干嘛？”妮塔细细的眉毛扭了起来，说，“在过一段路程就是净化之泉的区域了，你要是在净化之泉的区域里打架，我必须把你赶出去。” 洛点点头，说：“好吧，我不打架。” 妮塔立刻笑嘻嘻地鼓掌道：“好孩子，好孩子~” 洛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而后，他在兰斯耳边轻声说：“帮我个忙，我必须去追白。他太危险了，精灵们会他的阿修罗气息还可以追踪，但是我不想和这个小女孩吵嘴。” 兰斯耸耸肩，正准备答话，妮塔忽然不知从哪儿拿出一个蓝色的小陶罐，说：“我听到了哦！” 洛吓了一跳。他确定刚才他的声音是很小的。 “精灵整日倾听流水与树叶的声音，辨别每一声虫鸣与鸟叫。我们可以从第一缕月光洒入森林，倾听夜晚温和的风声，一直到第二天的黎明。或许你们忙忙碌碌的人类理解不了，觉得我们很无聊。”妮塔叹了口气，徐徐说道，“但是，你说话的声音再小，我也能听得到哦。” 她将陶罐放在地上，说：“那个人类的气息，蓝色金鱼可以捕捉到。” “这是什么？”兰斯好奇地说。他看到那个精巧的蓝色陶罐之中装着清澈的水，月光之下隐隐看见里面潜着一条小鱼。 “彩虹有七种颜色哦，你知道吗？” “傻瓜都知道。”洛不屑地说。 “不，傻瓜不知道，你也不知道。彩虹的尽头，总会有一个七彩的罐子，你知道吗？人们说那是藏着幸运和金子的罐子。那是童话，但是，彩虹的尽头的确会有彩虹精灵，他们拥有能够放出彩虹的罐子，里面含有幸运的魔力。奥瑞丽欧的彩虹不是七色的，而是单色的，由七个精灵守护这七种颜色的彩虹，而我，是蓝色彩虹的守护者。我拥有蓝色的彩虹罐，但是罐子里装的不是金子也不是魔力，而是一条可爱的蓝色金鱼。它能感受到蓝色彩虹区域的所有气息与变化。”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会帮助你，但是我不能让你们在森林里面打架。你们会伤到树木、动物和其他精灵，也会伤到你们自己。为什么非要用刀剑来解决问题呢？” “人们从前不用刀剑，但是第一个用刀剑的人出现之后，所有人都开始使用刀剑了。”兰斯摇摇头说。 “我讨厌战斗和参与战斗的人。”妮塔恨恨说了一句，“就是那些好斗的家伙，杀死了我的老师，杀死了前一任蓝色彩虹的守护者。” 陶罐之中的金鱼忽然跳出了罐口，在空中翻了两圈，又“扑通”一声掉回罐子的水中。 “啊！找到了……糟了，糟了！他真的向着净化之泉去了……”妮塔忽然失了魂一般，惊叫起来，“我要到净化之泉那里去……” 说着，她拔腿就跑。跑了几步，她就发现兰斯和洛与他并肩前行。 “嘿！”妮塔叫道，“你们为什么要跟过来，你们真的要和他打架？” “小精灵，我可不放心你去面对白。我知道你们精灵不喜欢争斗，但是不得不争斗的时候，绝对不可以落下风。” “你怎么知道我会输给他呢，他直接被我的藤蔓吓跑了呢！”妮塔生气地说。 “他的实力可不止那一点，之所以是我在追着他跑，是因为他似乎不愿意全神贯注跟我打，他的行踪和目的很可疑。”洛哼笑着说，“试炼修罗，神圣与邪恶的平衡者，天使与恶魔的共鸣者，用我们的话说，修罗与阿修罗的结合……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呢？要不是因为这个，我才不会离开贝拉米和光之精灵追到这里来呢。” “你叫我们住手我们就住手，只要在必要的时候做你的帮手就好。”兰斯微笑着说，“净化之泉，似乎对你们来说很重要吧。” “比生命更重要。”妮塔说，“好吧……你们可以跟我一起去看一看。嗯，就这样，不准冲上去乱打！” “就这么定了！”洛嘿嘿笑着说。他的伤口上还停着蝴蝶，但是双眼已经腾起丝丝红光。 第一百一十节 紫藤巨树 叶子间的缝隙透出一丝丝微弱的晨曦。白色的黎明被高山挡住了一半，夜之精灵所在的谷地里，繁茂的从零之中，阳光是一种奢侈。 一颗缠绕着紫色藤蔓的大树，足足十几人合抱那么粗，高大的树冠直直挺立，在其他树木的顶上延伸出去，将天空遮得严严实实。 大树的周身缠绕着一圈又一圈的紫色藤蔓。藤蔓伸出许许多多枝叶，青紫色的叶子，淡紫色的花朵。远处，几乎看不到这颗巨树的树皮，因为它的周身都被这些紫藤裹得严严实实的。 “还好那个家伙没有冲进净化丛林……”妮塔在灌木丛中穿梭，走进一片草地。草地中间是一汪浅浅的水潭，水深不足成人膝盖高。立在水潭中央的，就是那棵被紫藤缠绕的大树。 妮塔心想，只要保证那个闯入者不侵犯她所守护的净化之泉周边的“蓝虹”区域，她也没必要一直追下去。偏偏那两个人类就是急性子，现在已经分头追开了。 又是一个清晨。好想去听净化之泉的鸟鸣声…… “啊……嗯……”妮塔伸了个大懒腰，打了个哈欠。按理说，进入黎明之后，夜之精灵到了睡觉时间了。 她放眼望去，紫色的巨树周围围绕着许多翩舞的蝴蝶。她对蝴蝶有着莫名的亲切感。她是夜之精灵中的花仙子，受到了百花的祝福，周身总是围绕着一群美丽的蓝色蝴蝶。 她抱着金鱼陶罐，走到浅潭旁边，一脚踏在水里。水面腾起一圈水花，水里的两只小青蛙被吓得跳到地面上，呱呱两声，然后窜入一旁的草丛中去了。 “好小的青蛙……”她嘻嘻笑着，自言自语道，“还是不惊动水面了。” 轻声地咒语念完之后，她身上缠绕的树藤发出了淡淡的，如同月华般的幽光。她的身体随着蝴蝶一同轻轻漂浮起来，脚尖脱离水中，脚趾上的水滴滴落水面，点出一圈圈淡淡的波纹。 “花仙子。” 忽然一个声音从她的上方传来。她抬起头，看见一个露出一明一暗奇怪手臂的男子。哦，对，这不就是刚才那个闯入者么？ 如果是兰斯或者洛，第一反应就是把武器送上去。但是对于身为夜之精灵的妮塔，她第一时间并没有产生战斗的念头。相反，她微微一笑，向他挥手，说：“早安，你叫白么。” “啊。”白轻轻点点头。他虽然和妮塔打了招呼，但是并没有用看着敌人的眼光恶狠狠地看着她。他看到妮塔向他笑，轻轻吁了口气，于是转过头，向浅潭的中央那棵巨大的树木望去。 “我叫妮塔。”妮塔说着，与身边的蓝色蝴蝶一起飘到空中，靠近白。 “蓝色彩虹的守护者。”白的视线停在那颗巨树上，动也没动一下，“我知道你。蓝色，挺美的颜色。” “你喜欢那棵树吗？”妮塔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说。 白摇摇头。 “我怎么会喜欢一棵树呢。我是人类，而精灵才会喜欢树。”之前，白的左臂本来亮着明亮的白光，但是现在看上去并不明显了，只是，手臂上有几行纹身一样的白色文字——而且，那些文字透着微微光芒。 “喜欢树没什么不好啊。”妮塔在一旁的树枝上坐下来。她的身体被缠绕在身上的藤蔓用神秘的力量托着，虽然看上去身体重心完全放到了树枝上，树枝却没有怎么变形。蓝色的蝴蝶散发着清幽的香味，就像花朵的芬芳一般。 白看着巨树，良久，忽然说：“我记得很清楚，这棵紫色的巨树。” “你来过奥瑞丽欧森林吗？”妮塔摇晃着脑袋，睁大眼睛看着他。 “没有。”白答道。 “那你一定和森林很有缘分。”妮塔抿着嘴唇，“可是，你拥有着不详的力量呢，我不知道，你会给森林带来欢乐还是带来灾难。” 白吁了口气，摇摇头。 “我打得累了。为什么非要一直一直地用双手去战斗……嘿，你不是来抓我的么？” 妮塔耸耸肩，说：“无所谓呀，你说说，你是打算在森林里做什么。你不是森林的客人。” 白眨了眨眼睛，没有回答。他的目光一直停在紫色的巨树上。 “谁知道呢……想想，我本应在这棵紫藤巨树下度过最美的时光。萝丝应该在我身边的，只是，她竟然可以义无反顾地逃避下去。不就是一面破镜子么，有什么不可违逆的，我真的不明白这块大陆上的人是怎样的想法。我既然已经看到了，何必假装那只是幻影。” 他就像在发牢骚一样，说了一堆妮塔不懂的话语。妮塔无奈地摇摇头，眼前这个家伙，理论上是她正在追踪的人，但是现在她出现在他面前，他居然一点警惕都没有。 “他们说你是个杀人犯，你杀了不少光之精灵。”妮塔说。 白耸耸肩，说：“对不起。” “你在道歉吗，这个世界的时间从不逆流，追悔是没什么意义的。但是生命终究是最美的。”妮塔幽幽地看着他。她的目光中有着一种说不明的神色，不知道是憎恨，是同情，是冷漠，还是无奈。 “我没有追悔也没有道歉。”白淡淡地说，“我在对这棵紫藤巨树说话。” 妮塔伸出手，一只蓝色蝴蝶停在她的食指。她将蝴蝶放到鼻下轻轻嗅了嗅，然后，轻轻闭上眼睛。 待她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白双手持着一双冰冷的旋棍，已经冲到她面前。妮塔不需要做出任何动作，蓝色蝴蝶已经聚集到她的面前，形成了一面蓝色的盾牌。 白的手再一次激发出混沌的力量。他的左臂发出光亮，他的右臂笼罩在漆黑的气息之中。 那双乌木制的旋棍仿佛被那双手臂所改变，一根从内部散发出光芒，一根渐渐变得黝黑。看样子，他之前和洛战斗的时候纯粹使用的自身的力量，而没有用他这双武器。他的速度很快，要不是蓝色蝶盾及时将他的攻击挡了下来，并依靠反冲力将他震回去，妮塔不见得能够躲开这一击。 “你和这棵树，有什么故事吗？”妮塔面不改色地漂浮在半空中，蓝色蝴蝶快速地围绕着她旋转，周围树干上缠绕的树藤全部被激活一般，向手一样伸向白。 “没有，就像我第一次遇到你一样。” 皱眉这个动作，对于精灵是很不常用的，因为她们内心大多数时候都十分平静。 但是，妮塔忽然皱起了眉头。 “你的身上，果然残余有光之精灵的血液的味道。”妮塔严肃地说，“一个外族，是不可能知道我的，更不可能知道我是彩虹的守护者。你是谁？” 白落到草地上，身体挺直，又看了一眼紫藤巨树，说：“我认识你，你也认识我。甚至，我们可能是朋友，你也会和萝丝是好朋友。” 妮塔摇摇头。蓝色的蝴蝶那看似柔弱的身体被魔力强化成了一道道飞驰的箭羽，一只一只，疾速地冲向白。 “我认识这棵紫藤巨树。”白轻声说。 既然已经判定为敌对，妮塔也就专注地、全力地对付白了。她是蓝虹的守护者，森林的植物与自然的魔力都是她的力量。蓝色的蝴蝶是她充当武器的强力的魔法蝶，按照魔力的构造形成各种各样的攻势。白的一双旋棍舞得密不透风，时而进时而退。一个是奥瑞丽欧七位彩虹守护者之一（虽然年纪小了点），一个是拥有神秘的混沌力量的东方旅者，两者相争，一时间竟然分不出高下。 忽然，一个白色的影子从丛林中冲出来，随它而来的是几道晃眼的刃光。几条藤蔓迅速伸出来挡在妮塔面前，但是那刀刃锋利无比，直直斩断树藤，向妮塔切过去。 妮塔向侧面疾闪，刀刃从她的胸口上方掠过，在她的右锁骨处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你太慢了，潘丝。”白有些生气地说，“天都已经亮了。” “抱歉，白前辈。” 蓝色的蝴蝶涌到妮塔右锁骨处，盖在她的伤口上。妮塔咬着嘴唇，定睛一看，一个身材娇小，一身白衣的少女静静地立在白的身侧。 “好热闹，忽然好热闹……”妮塔淡淡地说着，面容冷若冰霜。因为，不仅是这个白衣少女凭空出现，她能感受到，白衣少女的身后，还有更加恐怖的气息存在。 白微微一笑，说：“日安。” 第一百一十一节 恶魔回归 琳娜带着夜精灵卫兵和两个德鲁伊到达遇到白的那个路口的时候，四周并没有任何动静。琳娜四下张望了一番，依旧没有看到兰斯他们的身影。 “兰斯！兰斯！”她呼唤了两声，依旧没人应答。 “琳娜，你确定有奇怪的人类出现在这里吗？”一个灰白长发、满脸皱纹，但是并没有一点胡须的精灵长者问了一句。他拄着一根木质长杖，身着棕色的长袍，额头上缠绕着月桂的装饰，这种装饰是身为“精灵祭司”的德鲁伊才能佩戴的。 “嗯，我确定，摩拉（Murrah）长老，是一个奇怪的人，一只手臂散发着光芒，一只手臂充斥着黑暗。”琳娜认真地说。 “怎么会有人是你说的这个样子呢？”那个叫做摩拉的德鲁伊长老皱着眉头说。 “千真万确呀，而且还有一个红色双眼的人……但是……” 摩拉叹了口气，说：“琳娜，你是不是做噩梦了，怎么会有那个样子的人呢？再说了，森林里本来就很少有人类光顾，除了这次的那几个客人，没事闯入奥瑞丽欧的，最多是一些人类的艺术家或者法师的学者，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是你形容的那个样子的。” “我……”琳娜之前没有见过人类，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但是她相信她挑的特点都是非常显眼的，不可能看错。 这个时候，丛林之中忽然传来急促地脚步声，精灵们都向声音的方向望去。 “妮塔，你真的没事吗？” “……” 兰斯从灌木中冲了出来，身后背着身上停满蓝色蝴蝶的小妮塔。洛也追在他们后面。 “真不该分头行动！”洛一边奔跑，一边恨恨地说了一句。 先不说其他的精灵，两个德鲁伊看到兰斯背上的妮塔，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妮塔？蓝之心妮塔？”摩拉大步跨上去。 “兰斯！”琳娜总算看到了兰斯，略微有些惊喜。 “嘿，还好，还好你们来了。”兰斯停下脚步，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将妮塔轻轻放下来，将她扶住。 妮塔看上去情况并不好。她的眼睑无力地耷拉着，本来大大的双眼都快合成一条缝了。她急促地呼吸着，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摩拉看到她全身停满蓝色蝴蝶，顿时明白了。他走上前去，说：“妮塔，请坐好。” 说着，双手举起木质长杖，舞动两下，而后插入妮塔面前的泥土中。 “夜兰的芬芳啊，蓝色蔷薇的幽香！大地之母啊，森林的小精灵们。月华与星空啊，治愈哭泣的创伤吧，黎明与黄昏啊，结束与开始都不能留下疮疤……” 青色的植物从他的长杖底部向上快速生出，开出一朵一朵月白色的不知名的花卉。妮塔身上的蝴蝶齐齐飞舞散开，露出她身上的道道血痕。鲜血止不住地流出，将她的衣衫和缠绕在身上的藤蔓都染成了乌红色。 “对不起……对不起，完全被那伙人给耍了……妮塔，你一定要挺住啊！”兰斯眉头锁得紧紧的，低声念着。 “哼……”妮塔忽然在呼吸之中勉强说出几个词，“死不了……你以为我是谁……” “兰斯，”琳娜望着兰斯，说，“为什么你一脸愧疚的表情呢？” “本来说好一起追击那个东方旅者的，但是，害怕他逃掉了，所以我提议分头去找，但是……妮塔就被袭击了。”兰斯咬着牙，很不安地说。 “妮塔被袭击了？”德鲁伊长者摩拉有些惊讶，“妮塔可是彩虹的守护者，她是奥瑞丽欧的七个守护者之一啊，怎么会这么容易被袭击呢？” “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精灵朋友们，”洛忽然开口道，“妮塔不是被一个人袭击的。我们赶到的时候，她正一个人对付一群恶魔，还有两个恶棍。你知道恶魔么？一种怪物，它们出现在森林了！” “恶……魔……”琳娜看着地面，似乎对这个词很陌生。 “……怎么？”摩拉说，“你是在开玩笑么？” “不，绝对没有……你应该相信我的，我是光之精灵女王，兰妮·雷克斯贝利祝福过的光之精灵的客人。如果我是你我一定相信我。”洛很认真地说。 “的确你是光之精灵女王的客人，但是，森林是不可能有恶魔的，你们听说过森林的故事吗？”另外一个身材高挑，看上去比较年轻的德鲁伊说。 “看样子他们并不清楚，你讲一下吧，奥兰（Olan）。”摩拉摇摇头，说。 “自从兰妮·雷克斯贝利的同父异母的妹妹，莉莉·雷克斯贝利的力量觉醒，成为第十天使序列的召唤之神之后，第十天使序列的审判之神阿什利·希尔德和她曾经与奥瑞丽欧在森林的周围放下净化结界，恶魔无法从外部侵入结界，而且，当年入侵森林的恶魔已经被铲除干净，不可能再出现的。你也看见了，年轻一辈的精灵们都没怎么听说过恶魔这个词了，请原谅我的失礼，到底来说，恶魔还是你们人类带来的祸患。” “是的，是的，我承认，”洛很不耐烦地说，“但是，那些恶魔真的出现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随着摩拉的治愈术慢慢起效，妮塔身上的伤口渐渐止住血。她差点晕过去了，琳娜给她喝了几口用牵牛花收集的露水，喝完之后，她才稍微清醒一些。 “摩拉长老……”妮塔在琳娜的搀扶下，勉勉强强站起来，“的确，是恶魔，虽然我也没见过恶魔，但是我听老师说过。不会有错的……如果他们来进攻村子就糟了，快……回去通知精灵们，做好防御准备，另外，赶快派夜莺通知女王殿下……我需要……” 她一口气说太多话，忽然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 “我们现回村子。”奥兰忽然说，“所有人，赶快，回伊拉乌尔！” 摩拉叹了口气，说：“偶尔也会不平静么。妮塔，你的蝴蝶都疲惫了。” 妮塔嗯了一声。 于是，一个精灵将妮塔背起来，众精灵就迈步返回伊拉乌尔。 “嘿，我得找一只夜莺。”洛忽然说，“我从兰妮那里追到这里，贝拉米肯定不知道我跑出这么远。不过看样子我没有回去的必要了。我给告知她一声，顺便告知兰妮·雷克斯贝利。对了，你们不是去蓝宝石之岛么，怎么会跑到这地方来了？爱丽丝也在这里？该不会艾米姐也在吧？” “爱丽丝和我一起的，不过艾米和凯尔当然不和我一起了。待会儿我给你慢慢讲。” 第一百一十二节 血样采集 “哼哼~哼哼哼~哼哼~” “哼哼哼……” “哼哼哼哼哼~” “呼呼……阿嚏！” 凯尔打了个打喷嚏，打断了范·西普莉的哼歌。这个小巧玲珑的小女孩用很鄙夷的眼神看着凯尔。 “啊哈哈……您唱歌真好听……”凯尔假装憨笑道。 “我倒是不喜欢唱歌。但是有个音乐家跟我说，唱歌会有好心情。诶，我感觉越来越有力气了，这是不是就是好心情呢。” “哈哈哈……您真幽默……你没发现你走得比我跑得还快吗……呜呜……” 凯尔的确在跑。因为山间很冷，扑面的寒气让他禁不住连打好几个喷嚏。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白发的小女孩范·西普莉虽然看上去是在走路，但是速度就像脚贴着地面在飞。 “逗你玩的，我从来不会在意心情。唉，没意思。”西普莉哼哼地说，“这都快。” “好吧你给我停下。”她忽然原地停稳，并且伸出一根手指头，勾住凯尔的衣服。凯尔就像被一条龙给踩稳一样，以难以置信的反向加速度停了下来。 “我听得到。恶魔的声音。”范·西普莉四下看了看。他们已经在一座山峰面前了。 凯尔气喘吁吁地寻了一块干净的土地，一屁股坐下，有气无力地说：“我现在魔力枯竭，不能用魔法了。你让我背着一个大旅行包陪你疾跑，让不让人活了……” “我忘记了你是人类了。哦，不是，你是大半人类小半法师。”西普莉随意地说道，“这里应该是诺斯温德布下结界的地方了。可惜他现在不在这里，我要自己寻找结界了。” “什么，大半人类小半法师？我是混血？这不可能！” “你这不叫‘混血’，叫做‘血液变异’……唉，无知的家伙，说了你也不懂。”范·西普莉耸耸小肩膀。 “你说嘛！”凯尔大声说道。 他的声音吼得很大，很远的地方都能听见。 范·西普莉没有回答她。不过，不远处立马传来一个声音：“谁在那里？” 那声音，分明有些熟悉的…… 凯尔忽然脑子里亮了一盏灯。他跳了起来，将旅行包抛到一边，向那声音的方向跑去。他绕过几颗松树，气喘吁吁地奔过去。 出现在他眼前的，的确是他预料的那个人，那个白袍米黄色双辫的女孩。 “啊？凯尔！” 艾米利娅站在雪地之中，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艾米……呼……”凯尔跑到她面前，双手撑着膝盖，说。 “凯尔……你不是，你不是在白色卷轴吗？你不是……很虚弱吗……” “哼哼，”凯尔直起身子，咧嘴笑着说，“我可是天才，怎么会一直像个植物人一样躺在那儿呢？” “哼！你就这样冒冒失失地跑出来就不怕出意外啊！你怎么这么任性呢！”艾米瘪瘪嘴，斥责了他两句。但是凯尔从她的眉毛看出来，她没有生气。 并且他料到了，在这之后，艾米忽然走上前，抱住他。 虽然艾米年纪比他大两岁，但是个子还是比他矮一个头。她扑到凯尔的怀里，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 “嘿，嘿。”凯尔抚着她的头，说，“哭啥呢，我又不会死。奥迪温特先生很快治好了我的身体，但是魔力枯竭他无能为力。我待在白色卷轴没什么意思，于是索性出来找你了。怎么样，电魔阿波斯迪克？” 他话音还没落，范·西普莉的声音就在他们俩身边响起了：“小情侣好可爱。那，我听到了，电魔阿波斯迪克。” “……”艾米利娅条件性地从凯尔怀里抽身出来，抹抹眼睛。 “不好意思啊，打搅你们了。”西普莉淡淡地说，“没想到凯尔你是来找女孩子的。不过我想提醒你一下，不要随手乱扔垃圾。”说着，她将凯尔的大旅行包用一只手提着，交给他。 艾米利娅很惊讶这么小一个小女孩居然一只手提起那么大的包，这恐怕凯尔自己一只手提着都累。 “……不过幸运啊，艾米。”凯尔嘿嘿笑道，“路上遇到这个奇怪的小姑娘，她叫范·西普莉。西普莉，这是艾米利娅·斯托克。” 他浑身发麻，因为他感觉到自己又被范·西普莉用眼神鄙视了。 “你还没资格叫我‘西普莉’。你连叫我‘范老师’的资格也没。”西普莉冷冷地说，“不过这样莱伊文徒弟又会生气。” “范老师……”凯尔惊道，“什么啊，虽然你很厉害，但是你觉对不超过十二岁。” 好吧，鄙视的眼光。 凯尔按照西普莉的要求，侧耳过去。西普莉小声说：“告诉你一个秘密哦，你看上去绝对不超过二十岁，所以我的年龄是你的几十倍。” “……” 在凯尔发呆的时候，圣骑士乔治出来寻找艾米利娅了。因为她在外面待了好一阵，没有回到他们的临时帐篷。自然，他发现了这三个人。 “凯尔·米拉斯，你居然追到这儿来了。哈哈。”乔治似乎很高兴看到凯尔的样子，“艾米遇到了个不错的小伙子。” “横冲直撞的圣徒……乔治先生，你别取笑我了。”凯尔说。 “你也够横冲直撞了，不过我喜欢。这是你带来的小姑娘么？”乔治指着西普莉说。不过，他这么做了之后马上就后悔了。 “……我怎么感觉是老相识！”乔治忽然说了一句。 “算你记性好，乔治叔叔。”西普莉冷冷地说。 “……叔叔？范·西普莉！”乔治大惊道，“你怎么会出现？” “我们上一次见面，是托莉莉·雷克斯贝利的福吧。她使用召唤圣徒，召唤了你圣骑士乔治，我碰巧见过一面。嘛，当时你看上去挺潇洒的，所以我有一点印象。” 乔治摇摇头，说：“什么叫潇洒？” “你啊，潇洒的大叔。”西普莉哼哼道，“完全无视恶魔们横冲直撞，虽然绝对意义上你弱得像蚂蚁，但是看上去还是挺潇洒的，我喜欢你这风格。” 乔治叹了口气，说：“与召唤之神的纽带很重要。我自己的力量太弱了。” “乔治叔叔，你好谦虚。”艾米利娅说。 “不过在小辈面前，你居然会露面，我真的没法想象。”乔治俯头看着只有他腰那么高的西普莉，说，“通灵智者，范·西普莉。” “通灵……”听到这个名号，艾米利娅几乎吓傻了。 “说说，你知道什么吧，电魔阿波斯迪克。诺斯温德在这里布下了结界，我是来验收的。” 乔治奇怪地看着她，说：“原来……那个防止电魔逃出山体的，就是你们通灵学者布下的结界？我们三位圣徒在这里和恶魔缠斗了好几天了，都没办法打败他，每次都狼狈地逃出来，那个封锁恶魔行踪的结界还真是帮了大忙。” “诺斯温德那个笨蛋偶尔还是会做点聪明事了。”西普莉冷冷地说，“好吧，乔治，帮个忙，带我去恶魔那里。” “你要做什么？”乔治问。 “杀了他。然后进行血样采集。”范·西普莉面色平静地说。 第一百一十三节 救命稻草 范·西普莉站在那座高大的山峰面前，白色的血覆盖了山体的表面，一般人没办法想到，恶魔七领主之一的电魔阿波斯迪克被锁在这座山中。 “电魔无论如何都要接受审判，”杰拉斯·斯科沃尔说，“但是，我相信只要有第五个审判序列，不会不可能的。为什么会有通灵学院的人在这里？” 艾米利娅正想解释，乔治拍了拍她的头，示意让她无须多言。 “第五个审判序列？”这倒是让范·西普莉产生了些许兴趣，“我听说尼塔拉有很无聊的四个审判序列，第五个是什么？” “很无聊……”凯尔当场就愣住了。那可是支撑起整个尼塔拉王国的四大审判序列啊！ “神谕的第五审判序列，是神的意志，召集了包括凯尔和艾米在内的五个年轻人，进行恶魔领主的封印。”乔治耸耸肩，说。 “这些事你们大人做不就好了，干嘛扔给小孩。”范·西普莉摇摇头，说，“他们是审判恶魔的？” “或许，不确定。”乔治说，“神谕没有明示。” “嘁，连审判什么都不知道，还叫审判序列，你们的神好傻。” “你！……”杰拉斯明显被西普莉的话激怒了。不过乔治对他摇了摇头，示意让他不要在意。 杰拉斯和艾米利娅都很好奇，连“横冲直撞的圣徒”，圣骑士乔治，都对这个人彬彬有礼，虽然是通灵学院的人，但是通灵学院究竟有多神奇呢？ “不过，恶魔领主真的很强。虽然，我不知道你的实力，范·西普莉，如果你要冒险，我只能劝你小心。电魔是使用雷电力量的，你最好不要使用冰霜之类的魔法。” 范·西普莉这次将她那鄙视的眼神投降了圣骑士乔治。乔治很诧异。 “你是在和我说元素关系么？”西普莉冷冷道。 “咳，我想你是知道的。”乔治耸耸肩。 “元素这种东西还需要考虑这么多？”西普莉一边向前走，一边轻蔑地说，“更可笑的是，居然有人把它当做一门学科来对待。这么简单的基础，小孩子都会。” 这话连凯尔听了都有些不服气了。就连法师王国谢尔兹之中，元素学也是四大学科门之一，莱卡里奥元素魔法学院也是四大学院之首。她居然冒了一句“小孩子都会”，即便是莱卡里奥的魔法圣贤，估计也不敢这么轻蔑地看待这一个学科。 “小妹妹，你不要小看了元素力量啊，”凯尔斜着眉毛说，“厉害的元素法师可很少输给敌人的。” “……你说的是过家家吧。” 凯尔当场愣了。 “好吧，好吧。虽然我的主修和辅修都不是元素学，但是你们非要说元素很厉害，我也……嘛，我也不反对你们。不过你们对元素的认识还不够资格评论元素学是‘厉害’还是‘不厉害’。有这精力给各个学科絮叨排名，还不如去好好钻研一下。” 范·西普莉说得毫不留情面，让凯尔和艾米都对她另眼相看。这小女孩绝对不是一个“小女孩”，一个小女孩是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的。 只是一瞬，他们忽然觉得，面前这个小女孩有着让人莫名恐惧的气息。 范·西普莉毫不在意他们的眼光。她继续向前走了两步，伸出小小的手掌，比划了一下，点点头，自言自语道：“距离合适了。除非他躲在地下的，不然绝对逃不了。” 而后，她将双手放在胸前。她的衣袍从内到外腾起了强烈的魔力气息，她娇小的身体也腾空而起，悬浮在半空之中。 “稍微演示一下元素魔法好了。”范·西普莉说。 凯尔、艾米利娅与三大圣徒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半空中的小姑娘。 她闭上双眼，轻轻念道：“大地的魔力，顺应泥土的流动与岩石的裂变，树木与森林同大地同生共死。地裂，悬空之峰。” 随着她咒语的念出，大地忽然猛烈地颤抖起来。在她面前的整座高大的山风，从地平线开始横向断裂。碎石和白雪从山体上纷纷落下，发出巨大的声响。整座山峰的根部断裂开来，与大地分离的山体，渐渐浮向空中。 一座可以遮挡住小半苍穹的山峦，竟然在她的魔力驱动下，与大地断裂联系，浮空而起！ “……这……”凯尔竟然不知道何言以对，双目大睁，瞪着那巨大的山峦缓缓腾起，遮住天空和太阳。 “火焰的魔力，燃烧每一寸生灵与死物，灰烬的光芒凝结成光雨，照亮整个苍穹。炼炎，狱火迸裂。”西普莉继续念道。 话音未落，灼热的烈焰从内向外，在山峦的雪衣上烧出无数洞孔，喷发而出，瞬时明亮的火焰将山体包围起来，化作一个遮天蔽日的巨大的剧烈燃烧的陨星。而后，山峦一瞬间爆裂开来，巨大的山峦化作无数小块的火焰碎石，像流星雨一样四下飞射开去，巨大的爆裂声让天地一同颤抖，爆裂开来的火焰碎石遮蔽了整个天空。 “这不是真的……”艾米利娅看得失了神。凯尔将手放在她的肩上，感觉到她的身体在不停颤抖。 眼看遮天蔽日的火焰碎石向下袭来，就要砸向地面。但凡是这一片天际下面的土地和生物，包括在场的凯尔、艾米和三大圣徒，一旦被这些火焰碎石砸中，必死无疑。 “冰霜的魔力，凝结透明与纯净的冰晶。万物内部的液体全部冻结，心脏停止跳动，血液停止流动，无声无息，无变无动。冰凝，冻结律法。” 忽然，所有碎石上的火焰瞬间熄灭，厚厚的冰层将每一块碎石都严严实实封冻起来，就连细微的沙尘和小石头都被完美地封冻在透明的冰晶之中，而所有四下冲击出去的碎石沙砾，忽然停在了半空中。就像时间冻结了一般，那一瞬间之后，大地停止了颤抖，燃烧的声音销声匿迹，众人哑然失声。 “风暴的魔力，扭曲正常流动的空气，撕裂所有阻挡流动的障碍，旋转飞驰，化作尘埃。风舞，零落归尘。” 停在半空中的碎石四周生出了猛烈的旋转暴风。碎石被暴风席卷而起，一座山峦裂成的无数碎石，被狂乱的风暴肆掠地卷动，让它们相互碰撞，无数石块被迅速地磨成细小的沙砾碎石，在远处看去，大石块被淹没在铺天盖地的“沙尘”之中。 西普莉连手都没动一下，那由一座高大的坚硬的土石山峦化成的遮天蔽日的沙尘顺着风暴的走向，四下旋转飞开，向着远处腾飞而去。沙尘全都飞走以后，被遮蔽的日光才重新投向大地。而在日光之下，一个身影显得格外明显——那是整座山峦之中，唯一没有化作尘埃的生命。 “是谁，是谁！” 那个环绕着明亮电光的恶魔领主被刚才那惊人的元素魔法折腾得方向都打不到了。他落到地面上，在雪地里滚了好几圈，停下来后，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 “究竟是谁……”阿波斯迪克抬起眼，身边丝丝电光击穿空气，劈啪作响，“是谁，使用这么猛烈的攻击，竟然毁了卡修拉的神殿！告诉我，十二天神下凡了吗？阿什利·希尔德，是你吗！” “不好意思。”不知道什么时候，范·西普莉已经出现在她身前，离他不足半米远。阿波斯迪克有些意外地低头看着这个小巧玲珑的女孩，全身透着森森恐怖的杀气。 “嘛，献血啦，电魔领主。”范·西普莉忽然抬起头，向电魔嘻嘻一笑。电魔忽然感觉一股恐怖的力量忽然握住自己的四肢和头部。 “啊啊……啊啊啊啊……” 范·西普莉微笑地看着这个恶魔领主，看着他被那股无形的力量抓住身体。阿波斯迪克脸上的表情恐怖得无法形容。那无形的力量扭曲着、拉扯着他的身体，只见他的身体越来越长，腰部的肌肉被拉得越来越紧。 “这些恶魔领主的身体是被办法破坏的……他们没有心脏，必须要用光之心放在他们心脏的位置，他们才会完全被消灭的……”艾米利娅在混乱之中，忽然想起了这一点，连忙冲上前去。 “谢谢，不过我不需要。”范·西普莉面上挂着微笑，言语却冷得像一个死者一样。 “乖乖听话，不会很疼哦。”她对着阿波斯迪克，补充了一句。 她话音方落，阿波斯迪克的身体就从中间断裂开。鲜血从腰间裂开的创口喷涌而出，而范·西普莉已经取出一个玻璃瓶。阿波斯迪克的血液一涌出来，就被魔力引导着，流向哪个玻璃瓶的瓶口，一滴不漏地淌入瓶中。 虽然阿波斯迪克是个恶魔，但是好歹外形也是人形，这样从腰间被硬生生扯成两段，艾米利娅和凯尔都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一阵恶心涌上胸口，头顿时有些微微发晕，不约而同地瘫坐到地上。 杰拉斯退后两步，张口结舌地摇着头。克里斯达拉闭着眼睛，手放在胸前默默祷告。乔治一动不动，就像雕像一样。 “恶魔领主的血液是非常稀有的恶魔之血。十三年前我幸运地取得过石魔领主的血液，但是自那以后恶魔领主从没出现过。不过看来今天也足够幸运了。”说着，她轻轻地向被抽干血液的阿波斯迪克干瘪的身体点了一下手指。精炼的魔力烈焰在那具恶魔的身体由内而外燃烧起来，不一会儿，就化作了灰烬。 “就连审判之神，阿什利·希尔德，也只能将恶魔制服，真正审判，还需要洛克伊尔之剑的力量。为什么，范·西普莉，你竟然可以不借助任何外物……” 范·西普莉一脸喜悦的容颜。她小心翼翼地盖好装着满满一瓶血液的玻璃瓶，轻轻放进自己的百宝袋里，爱理不理地答道：“你以为通灵学院和你们神圣联盟一样无力么。” 而后，她转过身来，用极其冷漠的眼光看着众人，徐徐道： “五大秘法组织之一，通灵学院（ChannelAcademy），真理的绝唱圣域。奉劝你们不要试图去追寻真理，真理比你们所谓的地狱更可怕。” 五个人都愣住了。 “范·西普莉……前辈，你是通灵学院的人，我的一个朋友，受到了严重的诅咒没办法解除，生命危在旦夕。现在唯一可能的方法就是向通灵学院求助……”凯尔猛然想起爱丽丝所背负的“柯赞恩五芒”。他忽然想起，爱丽丝和兰斯跋涉千里，不就是为了寻找通灵学院，现在，既然有通学者在面前，这个机会怕是很难再遇到了…… “关我什么事，死就死呗。”范·西普莉头也不回地说。 “可是，她真的……真的很可怜……她还是个孩子……”凯尔的语气都带着哀求的意味了。他知道，要是没办法说服范·西普莉，爱丽丝或许真的没有存活的希望了。 “死又不是什么坏事，”她说，“何况我要去寻找幸存的仙女龙，没时间陪你们过家家。” 忽然，凯尔听到一个希望一般的词汇。 “仙女龙？”凯尔惊道，“你是说，你在找一头仙女龙？你应该知道仙女龙早就绝种了吧。” 谁也没想到，范·西普莉猛然转身，在那一瞬间，她小小的身体忽然伸展开来，迅速变大，面容也开始变形。一眨眼功夫，范·西普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头通体被细腻的紫色鳞片覆盖着的龙，体态优美得连人类看着都觉得完美无瑕。 “你说什么绝种了？”那头美丽的仙女龙恶狠狠地看着凯尔，她的嗓音，却是范·西普莉的声音。 通灵学者，范·西普莉，竟然是一头仙女龙！ “啊，不，我口误……哈哈……哈哈哈……”在范·西普莉瞬时化作一头仙女龙，众人都惊呆的时刻，凯尔立刻做出反应，“没想到你也是仙女龙啊！你是不是听说最近有一头仙女龙重新出现在谢尔兹的国境内了？” “……是，你知道？”范·西普莉长着菱角的面容上那一双黑珍珠一般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他。 “或许你寻找的是一头……一头叫……嗯……对，兰斯说了，叫艾兰娜，对吗？”凯尔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脸上强挤出微笑，问。 “你真的见过她？我不知道她的名字，要是我知道她的名字，我可以直接呼唤她……” “她就叫艾兰娜吧！”凯尔说。 “不！就算是，也不是她的真名，我需要她的龙语名！没有龙语名，我没办法呼唤她，什么破烂人类的名字，根本没用！” “刚才我告诉你那个需要你帮助的女孩子，一定知道那头仙女龙的龙语名。”凯尔忽然说。 “什么？” “我没有碰到那头龙，但是她碰到过。她一定知道，因为她还和那头龙成为了朋友……” “成为了朋友……” 范·西普莉若有所思地仰着头，仙女龙修长的脖颈上的鳞片就像紫宝石一样晶莹美丽。 “她在哪儿？”范·西普莉忽然问。 “现在应该向着蓝宝石之岛前行。不过按照日程来算，应该还没到达……” 范·西普莉忽然举起双翼，迅速腾到凯尔面前，恶狠狠地瞪着他，说：“听着，那是我现在唯一存活的同胞了。如果你说的那个女孩能告诉我她的龙语名，我就帮助她。但是，如果你敢骗我，你的死法绝对不止阿波斯迪克这么便宜，清楚么？” 凯尔咬着牙点点头，说：“只要你能帮爱丽丝，我死了也无所谓。但是，现在他们在那么远的地方，我们最好马上去莫尔斯港口，乘船去追他们……” “给我上来！”范·西普莉忽然趴下身子，不耐烦地说。 凯尔惊了一跳。按照范·西普莉的意思，她要求他坐到她的背上。 “你……你不会生气吧……”凯尔战战兢兢地说。 “快点！”范·西普莉吼道。 “那个……我，我现在魔力枯竭了，身体弱不禁风……” “就是需要一个人照顾你是吧。你，你也上来。”范·西普莉瞪了一眼艾米利娅，“我只等你们考虑五秒钟，五秒以后我就出发。” 凯尔正想说下一句，艾米利娅忽然转过身，对三位圣徒鞠了一躬，说：“谢谢你们的照顾，乔治叔叔，斯科沃尔叔叔。老师，我们暂时别过。” 说罢，她立刻拉着凯尔的手，将他扶上范·西普莉的背部。他俩坐稳之后。范·西普莉二话不说，张开翅膀，腾身而起，向远方飞去。三位圣徒看着她的身影，慢慢变小，化作一道紫色的彩云，消失在苍穹的尽头。 “……范·西普莉，这太不可思议了，我居然在有生之年再一次遇到她。”乔治用手指按着额侧，似乎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但是，面前那被移作平地的山峦，那烧成灰烬的恶魔领主的尸体，让他确信他不是在做梦。 “又是一次奇迹……虽然是通灵学者造成的。”一直沉默的克里斯达拉忽然开口道，“每一次封印恶魔，其实都不是这五个孩子的力量直接办到的，但是，他们总是能遭逢奇迹。莫非这就是神谕的意义？” “他们是被奇迹眷顾的审判序列？”乔治忽然皱着眉头说，“开什么玩笑，这也能说通？神可不是为了让世人惊叹奇迹而做出指示。不可能的，第五个审判序列，不可能是这个意思。” “但是，单单是‘恶魔审判序列’，也足够可笑了。”杰拉斯说，“之前我思考了很久，用各种各样的理由，说服了国王，也说服了这五个孩子，但是却没办法说服我自己。我不知道第五个审判序列究竟是什么存在意义，现在恶魔已经被封印三个，只要尽快找出幕后的阴谋者，恶魔的事情就能够解决了。” “神谕不会这么无聊的。”克里斯达拉淡淡地说，“爱丽丝的救命稻草出现了。这个神谕审判序列究竟为什么而存在，现在还不得而知，但是，总有一天，所有人都会明白的。” 他平静地看着夕阳的天空，长长叹了口气。 终于，电魔领主阿波斯迪克被封印了。但是，方式却让人过于意外。 第一百一十四节 防御准备 “先祖的力量，我们不得而知，月亮是我们夜精灵族和你们月族共同的力量源泉，但是你们说的情况，我们还没遇到过。” “是吗……可是……您能不能再查阅一下资料，夜之精灵，真的没有遇到过月亏时间扩增好几倍的情况吗？” “月亮的盈亏，整个世界都是一样的，不可能蓝宝石之岛月亏时间增长，而我们感受不到。” “月亮盈亏……对，的确是一样的。那到底怎么解释呢……” “月族是稀有的种族，你们的情况，外界大都不了解。没有确认具体情况，我们也没办法下定论。” “这样吗……” 埃斯从德鲁伊长老的小屋走出来，一副无精打采的表情。卡琳在一边安慰他说：“没关系的，夜之精灵这里还有很多古书，我们再去查一查，实在不行，我们可以去瑞秋尔的首都，佩丽丝（Peris），那里有更多的知识渊博的长者。” 埃斯叹了口气。他们来到一颗巨大的古树下，坐在粗壮的虬根上。 “月光不足，我们族人的力量会衰减，蓝宝石的魔力也会受到影响。我倒不是怕别的，就怕有些家伙趁虚而入。”埃斯一只手撑着额头，很苦恼的样子。卡琳虽然不想他担忧，但是，她自己也担忧着这个问题。蓝宝石山谷因为盛产魔力蓝宝石，经常有探险者拜访。并且，月族也并非蓝宝石之岛的唯一智慧种族。在蓝宝石之岛中央，也就是盛产魔力蓝宝石的“蓝宝石山谷”，居住着更加强大而恐怖的种族。 “总会有办法的，不要担心啦，埃斯。已经到早晨了，我们去休息吧。”卡琳抚着埃斯的脸庞，温柔地说。 “应该不会太棘手。德鲁伊们很聪明的。”卡宾听停在一旁的树枝上，说道。 “卡宾……”卡琳抬起头，看着微弱日光下和普通老鹰无二的卡宾。北部森林白天日光很弱，云层很厚，感觉总是阴阴的。 “卡宾，你的主人呢？”卡琳问。 “死掉了。”卡宾说。 “不……我是说……我是说，你那个人类主人……”卡琳有些惶恐地说，“对不起，卡宾……” “我的错。我误会了。”卡宾转过头来，“其实，我更觉得兰斯是我真正的主人。你们或许不了解人类，我所知道的，人类很多都是很坏的，他们奸诈阴险，比法师和哥布林更可怕。所以你们如果遇到人类，千万不要随便相信。” “卡宾，你这样说兰斯……” “但是，兰斯不一样。他虽然有点死板，但是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喔，还有爱丽丝，爱丽丝也很棒。”卡宾补充道，“兰斯为了帮爱丽丝解除身上的诅咒，不顾自己地为她四处奔波，只是，现在还没有着落。我很害怕有一天，他看见蓝宝石之岛的天空上一片空旷，根本没有所谓的通灵学院。” “通灵学院……那座悬空城在蓝宝石山谷出现过一次，我那个时候才十岁左右。”卡琳说，“难道就是因为它在蓝宝石山谷出现过一次，兰斯就铁了心要去蓝宝石山谷吗？” “是的。爱丽丝的诅咒已经……唉，可怜的女孩，她本来应该有更长的时间的。相遇是一种不可取代的幸运，我遇见兰斯，兰斯遇见爱丽丝，都是无比幸运的……喔，对不起，卡琳，我说了这么多奇怪的话。兰斯应该是出去观光了，我看见他和一个夜精灵女孩一起走出花园的。” 这个时候，伊拉乌尔忽然飞来了许多夜莺。它们的鸣叫声非常急促刺耳，完全不像平日里那么婉转。 精灵们听到夜莺的鸣叫，纷纷走出房门。本来已经入睡的村子忽然热闹起来。 “请男精灵们都穿好猎服，备好长弓和羽箭，伊拉乌尔进入警备状态。请所有的精灵犬和猫头鹰跟随自己的主人，一起开始警备，花仙子们请苏醒过来，古树请苏醒过来……” 德鲁伊长老摩拉走到伊拉乌尔中央花园前，举起长杖，念诵咒语。藤蔓中的一些大花朵幻化做长着蝶翼的少女，从沉睡中苏醒过来。古老的巨树忽然有些颤抖，枝叶活了一般扭动起来。 卡琳和埃斯都站起身，惊讶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精灵们开始备战了，怎么回事？”埃斯说着，牵着卡琳的手，向中央花园走去。 这个时候，爱丽丝、格雷和马特正在小睡（爱丽丝和格雷在小睡，马特睡得像死猪一样）。爱丽丝半梦半醒地听见兰斯在叫她。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兰斯站在她旁边。 “怎么了，兰斯……”她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支撑身子坐起来。 “很抱歉打扰。”兰斯一边说着，一边去唤醒格雷和马特。 格雷倒是一叫就醒，马特是被兰斯硬生生提起来都还在打呼噜的类型。 “洛，你的伤重不重？”兰斯侧过头说。 “还好还好，皮外伤一会儿就好了。” 爱丽丝听到那个名字很惊奇。不过，她抬起眼，确实看到的是洛。 “啊啊！洛？”爱丽丝惊叫起来。 “干嘛？”洛问。 “你说干嘛！”爱丽丝嚷道，“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洛反问道。 爱丽丝顿时语塞。但是她真的太吃惊了。她跳上前去，伸出食指在洛身上戳了好几下，以确定他是真实存在的。洛被戳得发痒，哈哈笑着跳开，说：“你饶了我吧公主殿下。我已经跟兰斯解释过了，反正我现在就在这儿了，你要拿我怎样？” “嗬嗬嗬……我不是故意的……”爱丽丝脸上泛着红，说，“只是好开心，居然遇到你了，艾米呢？” “她不在这里。”兰斯接口道，“殿下，现在伊拉乌尔有危险，精灵们已经开始警备了，如果可以的话，我认为我们可以助他们一臂之力。” 格雷忽然扛着自己的扫帚跳了过来，嚷嚷道：“什么危险啊！” “我和洛在追一个叫做白的东方旅者的时候，遇到了蓝虹的守护者，蓝之心妮塔。她在和白战斗的时候，受到了白蔷薇潘丝的伏击——就是在白色卷轴偷袭艾米和凯尔的那个女人，而且随她而来的还有一群恶魔……虽然似乎没看到类似恶魔领主的恶魔，但是那些魔鬼都不是好对付的，我和洛急忙把妮塔救了出来，逃回村子。如果恶魔这个时候来袭，村子就危险了，我通知了德鲁伊们，他们立刻让全村警备起来。” “啊？！”爱丽丝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精灵们……战斗力如何呢……”洛忽然自言自语地说。 这个时候，琳娜匆匆地跑进花园，到兰斯他们跟前，说：“兰斯，爱丽丝，格雷，马特，你们最好待在这里不要乱跑。摩拉长老已经召唤了远古庇护，古树、花仙子都已经苏醒过来，同时精灵们也做好了战斗准备。” 兰斯还没来得及开口，爱丽丝就抢着说：“我们也去帮忙！” 洛嘻嘻笑着说：“恶魔什么的我最了解了，你们那些可爱的小精灵怕是没见过恶魔吧，我们那儿有句话叫做不耻下问哦。” “虽然这么说……”琳娜有些不好意思地摆手，“但是你们是客人，我们……” “嘿。”马尔·托尔忽然叫了一声。 大家将目光一致投到马特·托尔身上。只见他揉着朦胧睡眼，身后已经出现了十几只野狼。 “这些狼……是从哪儿来的？”连琳娜都有些吃惊地看着这些狼。 “不知道……不过我刚才听你们说有什么危险……我可以帮上忙么？”马特很随意地说道，“我是驯兽师，森林里的野兽，虽然不会完全帮助我，但是至少我可以说服一部分，因为森林是他们的家园嘛。” “这……” “哈，哈哈。”格雷骑上扫帚，轻而易举地飞上半空，嘻嘻笑着说：“是不是要打架，我还没打过架呢！试一试吧！” 兰斯无奈地拍了一下额头，喃喃道：“无畏的小孩子……” “格雷，恶魔可是很可怕的！”爱丽丝皱着眉头说，“你太小了。” “你也比我大不到哪儿去！”格雷嚷道，“而且，你还不知道炼金术的实战效果吧。好的，我们就这么定了。”说着，格雷就骑着扫帚飞了出去，没人能挡得住。 兰斯点点头，说：“只能保护好他了。不如这样，夜精灵的防线建立好了之后，我们进行弱点支援。我和马特冲前锋，洛，你保护好小孩子。” “这不对！为啥我保护小孩子！”洛大声嚷道：“你叫马特是吧？你保护小孩子，我和兰斯冲前锋，因为我比谁都了解恶魔！” “正因为如此，你保护他们不是更可靠吗？”兰斯微笑着说，“比起迎击，保护更重要吧。” 洛愣了一下。 第一百一十五节 伊拉乌尔之战I 伊拉乌尔村被大树和山丘包围着，仅有三条路通向外面，一条是西边通往海岸的道路，一条是向北的道路，可以到达夜精灵王国的首都，而第三条路，就是通向东部净化之泉的道路。伊拉乌尔离奥瑞丽欧森林中心的净化之泉距离比较近，而它所在的区域正是妮塔所守护的“蓝虹”区域，这也是为什么兰斯他们能碰上妮塔的原因。现在，恶魔在靠近净化之泉的区域出现，净化之泉有其他的守护者，不用太过担心，但是另一边的伊拉乌尔很容易受到恶魔的侵袭，也是恶魔向西部或者北部前行的必经之地。 “妈妈……妈妈，发生什么事了！”一个小夜精灵女孩慌慌张张地跑进家门。她的母亲拥抱了她，然后轻声念诵咒语。围绕着木屋的藤蔓忽然急剧生长，将整个房屋都包围在藤蔓之中。藤蔓长出硕大的树叶，将整个房屋完完全全遮蔽起来。 “乖乖，在家里歇一会儿吧，现在不能出去玩了。”夜精灵母亲的瞳孔张大，虹膜泛出微微的蓝光。 夜精灵女孩眨巴两下眼睛。待她的双眼适应黑暗的环境后，冲着母亲甜甜的笑了笑，说：“好呀好呀，嘻嘻，妈妈，我们一起坐在窗户旁边，听牵牛花生长的声音，对了，我的卧室里住了几只蝴蝶呢，我们可以和它们一起玩。” 精灵母亲慈爱地笑着，点了点头。 夜之精灵们以防万一，在西部让花仙子守卫，北部的古树用树藤封住了路口。而夜精灵射手和精灵宠物们，则主要防卫东部入口。作为警卫的年轻精灵们全副武装各就各位，其他的精灵都躲回了家中，树木和藤蔓在他们的召唤之下，将他们的房屋全部隐蔽起来。 “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奥兰在东出口的防线后望着丛林深处，对摩拉说，“恶魔可能是从净化之泉北部过来的……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会有恶魔呢……” “先不要考虑最坏的情况，虽然说身为蓝虹守护者的妮塔也证实了他们的说法，但是恶魔是否会袭击伊拉乌尔，还是个未知数……我们且在这里守一个白天，如果夜幕降临，夜之精灵和北部森林的力量就会大大增强，到时候也不用这么担惊受怕了。”摩拉说。 精灵们靠在岩石边，伏在树丛中，站在树梢上，密切地注视着通向村外的道路。 森林的深处传来恐怖的哀鸣声。精灵们拉满弓箭，准备着敌人的到来。 “稳住……那是谁在呼救么……”一个束着高高马尾的年轻的女夜精灵仔细听着那哀鸣声，说道。 “玛拉（Mara）队长，那是敌人么？”她身旁的一个夜精灵问。 “嗯……不清楚……”她目不转睛地望着丛林深处。 精灵们看见，密不透光的森林之中，蹒跚走来一个人影。 “我……” 精灵们看清楚了，那是一个女性的光之精灵，长长的淡金色头发拖到地面上，皮肤白净明亮。她的面容憔悴，手臂上淌着血，气喘吁吁地向前缓缓行走。 “光之精灵……”奥兰看清楚了那个精灵。 玛拉丢开长弓，跑上去扶住那要倒不倒的光之精灵。 “光之精灵，你没事吧……怎么回事？”玛拉扶住她，惊讶地问。 光之精灵看上去已经十分虚弱了。她一边急促地呼吸着，一边说：“我是弗洛丝的信使，被恶魔袭击了……” 奥兰连忙迎上去，说：“光之精灵的信使……光之精灵女王，兰妮·雷克斯贝利，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告诉我们吗？” 光之精灵勉强笑了笑，而后闭上眼睛，身体瘫软下去。 “喂……醒醒啊……”奥兰惊讶地叫道。 “把她抬到中央花园去，然后找几个花仙子治疗一下她……” 摩拉一边命令着，一边靠前去。 “我带她去好了，二位长老。”玛拉皱着眉头说，“看样子她是被恶魔袭击了，如果能逃到这里，恶魔应该离得不远了……” “嗯……玛拉，辛苦了。”奥兰点点头说。 玛拉正打算背上那个光之精灵，那光之精灵忽然张开嘴，以微弱的声音说：“长老……德鲁伊……长老……” “嗯？怎么了？”奥兰凑过去，奇怪地问。 这时摩拉还在箭步之远。那光之精灵忽然微微睁开眼，喃喃道：“你们这里……最年长的德鲁伊在哪里？我有话……要……告诉……” “嗯？”奥兰奇道，“现在村长不在，伊拉乌尔的最高德鲁伊就是摩拉长老……你有什么事情，和我说也可以。” “摩拉长老……”那个精灵侧过头去，望着不远处的摩拉。 摩拉叹了口气，对旁边的精灵说：“不要放松警惕。”然后向光之精灵走去。 玛拉默默地看着这个精灵，说：“光之精灵……虽然在伊拉乌尔很少见，但是，怎么会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呢，就算是信使，也该带几个护卫啊……一般来说，作为信使的精灵，生存能力都是远远高于其他精灵的……” 那个光之精灵的眉头有些皱紧。 “重要的事情……”她说。 摩拉靠到她身边，俯下身，看着她，说：“怎么了，有什么事非要现在说不可？” 那个光之精灵松了口气一般，面容舒展开来，而后，喃喃道：“重要的事情……永远不能让你知道哦……” 摩拉脑海中闪过一丝诧异。忽然，玛拉一把抓住那个光之精灵的脖子，将她从两个德鲁伊长老身边拖开：“你……” 那个光之精灵嘿嘿笑了两声，忽然周身腾起一阵阴冷的黑气。她的手瞬时化作锋利的爪，在玛拉胳膊上狠狠一抓。玛拉吃痛，抓住她的手臂反射地收了回来。 “没有德鲁伊的精灵是一盘散沙……白是这么说的吧……” 被黑气缠绕的光之精灵已经化作一个全身惨白，红颜白发的女人，她裸露着身体，背后生出一双可怖的蝙蝠翼，长长的尖尾巴拖到地上，脸上挂着恐怖的笑意。 玛拉又惊又怒地冲上前去。她是精灵守卫的队长，身体素质非常好，虽然没有弓箭，但她对自己的格斗有足够自信。但是，她的突进被那魔女的长翼轻松挡了回去，并且，借助她的冲击力，魔女撞向两个德鲁伊，利爪伸向摩拉和奥兰。 “你……”摩拉举起长杖，但是，他已经来不及念诵咒语了。精灵们本来注视着外面，不料事发突然，他们都惊恐地回望德鲁伊长老，一时措手不及。 “嘁……竟然还有这种战术……”忽然，一个黑影掠过来，直直撞向那白发魔女。 “啊！……”恶魔被那身影撞到一旁，还没跌倒，立刻敏捷地抽身出来，跳到一旁，双爪磨得嘶嘶作响：“好啊……” “很高兴认识你。”面前那个一身与她相同暗黑气息的年轻人双指夹着一把乌木剑，嘿嘿笑道，“要不要开个聚会什么的？” “……你是恶魔……但，你不是我们……”那个魔女喃喃道。 “嘻嘻嘻。”洛阴冷地笑着，二话不说，腾身上去，举起乌木剑，照头便向下劈去。 精灵们看得傻眼了。 “怎么会有两个恶魔……那个恶魔是从哪儿来的？” 摩拉咬牙说：“居然伪装成光之精灵的模样，差一点就……那个家伙，难道也是恶魔吗？准备好你们的弓箭……” “嘿。” 忽然一个人拍拍摩拉的肩膀。他转过头去，看见兰斯、爱丽丝格雷和马特一行人已经来到他身边。 “那是盟友哦，‘剑魔’洛。虽然他使用的是恶魔力量，但是请不要敌意，他能掌控住力量。”兰斯解释说，“看来，恶魔还是打算入侵伊拉乌尔了么。虽然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但是还是准备好防御吧。” 摩拉和奥兰都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们。精灵们也议论纷纷。 “……来了。”兰斯看着森林深处蠢蠢欲动的黑影，说道。 “那么，摩拉长老，奥兰长老，我们也来帮助你们保护村子。”爱丽丝双手抱住纯白呼啦圈，微笑着说。 “啊哈，是什么样的敌人呢，我有好多实验可以做了！”格雷兴奋地跳着。 “诶？我现在都还不知道敌人是什么？”马特·托尔忽然说道。 “……”兰斯顿时无语。 这时，四处窜动的黑影开始向村子的方向快速移动。玛拉立刻吼道：“全体注意！”说着，她快步跑到原先的位置，拿起自己的长弓和羽箭。 精灵们快速地拉满弓箭，各自瞄准一个黑影。 “……放！”玛拉手指一张，羽箭借助弓弦的弹力，像流星一样飞驰而出。她放出了第一箭以后，其他精灵也纷纷放出了羽箭。 “嗖嗖嗖！” 夜精灵的弓术都是非同凡响的，精灵在弓术方面有绝佳的天赋，在加上他们对声音的细致分辨和方位感的训练，一个成年的精灵弓手，这种距离的射击是十拿九稳的。通过羽箭最后发出的声音来判断，的确大部分箭都命中了目标。精灵们松了口气，拔出第二支箭。 此时，洛和那个魔女斗得不亦乐乎。洛的身体缠绕的黑气仿佛让他更加形同鬼魅，但是作为对手的那个恶魔身手也十分敏捷，只是，她无论如何想绕过洛袭击德鲁伊长老，洛总会拦在她面前。两个恶魔用恐怖的对笑来暂停一下，然后继续缠斗。 “这声音……不对……”兰斯握紧长枪，紧张地看着前方，“他们的脚步声没有丝毫地放慢……果然是恶魔……” “兰斯，棘手吗？”爱丽丝脸蛋也因为紧张而有些失色。 “我对恶魔不了解。虽然之前对付过恶魔……可是，总觉得……” “喂。”格雷骑上扫帚，一只手掌住扫帚柄，一只手取出一个小玻璃瓶，喃喃道：“有东西过来了哦，我先摆好姿势了。”说着，他用魔力操控着扫帚让它飞起来，带着自己停留在半空中。 而后，一个巨大的恶魔从丛林中冲了出来。它头上长着巨大的角，皮肤呈现着火红色，巨大的獠牙和腾着火焰的眼睛。兰斯猛然想起来一种三人那么高的恶魔，他对付过的，叫做“卡鲁斯”。 箭矢插进卡鲁斯的身体里，它嚎叫两声，巨大的手掌在皮肤上用力一抹，木质的箭矢就断开来。插入皮肤的那部分它丝毫不在意，继续恐怖嚎叫着向前冲。精灵们被它这气势吓得有些失措。玛拉立刻举起弓箭，一箭放出，说：“不要害怕，我们是在保护自己的家园！” 几个靠前的精灵来不及换上新的箭矢，拔出了随身携带的佩剑，冲了上去，双手握着短剑狠狠地向恶魔刺去。 只是，恶魔发出一声低沉的嚎叫，而后，巨大的手臂猛然一挥，将四个精灵一下子掀飞出去。 “这是……”玛拉瞪大了双眼。她从未见过力量如此巨大的怪物，虽然箭已经架好，但她忽然觉得手有些发抖，竟然没办法瞄准了。 兰斯咬了咬嘴唇，使劲眨了一下眼睛，似乎是在让自己保持清醒。 “……我再一次跟你玩玩吧。殿下，注意安全。” 说罢，兰斯握紧长枪，冲了上去。 “……我不会输给你哦，兰斯。”兰斯喃喃道。 第一百一十六节 伊拉乌尔之战II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恶魔，也不知道恶魔为什么会攻向伊拉乌尔，但是，既然他们已经来了，我们也只能反击了。两位客人，卡琳，埃斯，请你们暂时在中央花园躲避。” 卡琳和埃斯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还是在一个精灵的带领下来到了中央花园。他们四下看了看，没有发现兰斯等人的踪迹。 “那几个人类呢？”埃斯问。 “……他们，好像跑出去了。” “冒失的人类……”埃斯恨恨地说，“有古树和奥瑞丽欧守护的精灵，不会那么容易被击败的，他们干嘛非要去蹚浑水。” “或许，人类就是这么冲动吧。”卡琳摇摇头说，“埃斯，我们就在这里等消息吧。精灵们似乎已经躲避到了家中，有古树的保护，他们应该不会受到伤害的。” “嗯。虽然夜精灵是我们的朋友，但是我们还有使命，不能随意去冒险。”埃斯说着，牵着妻子的手，向花园深处走去。 “吼！嗷嗷嗷……”卡鲁斯怒吼着，用拳头去打兰斯。兰斯敏捷地侧身躲开，卡鲁斯的拳头打在地面上，大地都为之一颤。 “……可恶……”卡鲁斯低吼着。 这时，又有好几只恶魔从森林中冲了出来。他们形态各异，有的是人形，依靠尖锐的利爪战斗，有的像蜥蜴一样在地面快速地爬动，有的是被元素魔力包围着的，就像恶魔领主卡雷之流，召唤着魔力进行攻击。精灵们只能使用弓箭和短剑，敏捷的恶魔很快避开他们的火力，从一旁绕到他们身边，秋风扫落叶一般将他们一个一个放倒。虽说精灵的弓术绝对不弱，但是他们的箭似乎对恶魔没办法造成太大的伤害，反而因为第一次遭遇这种敌人，节节败退，防线很快就崩溃了。玛拉一边组织着精灵们，一边拔出一双匕首和一个恶魔缠斗在一起。 “为了伊拉乌尔，为了奥瑞丽欧！”精灵们高叫着，奋力地战斗着，只是，总让人觉得有些螳臂当车的意味。 爱丽丝将旋雷鼠扭好发条，放在纯白呼啦圈的中央。呼啦圈生出细细的魔力电丝，将旋雷鼠吸引住，让它停留在呼啦圈的中心位置。而后，她瞅准时机，在两个恶魔同时扑向玛拉时，将呼啦圈连同旋雷鼠一同奋力掷了出去。旋雷鼠的发条在离开爱丽丝的手那一瞬就开始转动，旋雷鼠麦克开始转动，并且放出丝丝魔力雷电。那些细细的电丝连同纯白呼啦圈，扩散出去的时候，由于纯白呼啦圈的“魔力增益”作用，雷电的力量增加了好几倍。呼啦圈就像一个飞速旋转的雷电环，朝着周围的恶魔狠狠地放出猛烈的雷击。袭击玛拉的两个恶魔被雷击击中，顿时麻痹，玛拉瞬时送上一人一脚，将他们踢飞出去。 “谢啦，小女孩。”玛拉回头冲她笑了笑。 爱丽丝也微笑着点点头。纯白呼啦圈转了一圈，还没飞回她的手里的时候，一个恶魔从她的身边袭过来。 这个时候她的手里握着一个画着章鱼的小盒子。她转过身，不慌不忙地说：“恶魔先生，你有眼睛吧？” 那个恶魔虽然没有停止冲锋，但是还是稍微愣了一下。 “嘻嘻，有眼睛就好。”爱丽丝忽然举起盒子，小盒子的盖子一下子弹开，从盒子里蹦出一个接一个的袖珍章鱼——那些章鱼只有一个小孩的手掌那么大，而且从质地上看是橡胶制成的，只是，受到魔力驱动的小章鱼准确无误地撞上恶魔的眼睛，然后用它们的小吸盘紧紧地吸住恶魔的眼睛。谁都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小盒子为什么能装下许多章鱼，但是那一瞬间跳到恶魔脸上的章鱼有二十多只。他们好像对孔或者洞非常感兴趣，除了遮住恶魔的眼睛，还钻进恶魔的耳朵，爬进恶魔的鼻孔。即便那是恶魔，五官进了这软软的活物，也感觉非常难受，爱丽丝在他五官受阻的情况下，轻松地躲过了他的袭击。 “……呼。”爱丽丝接住飞回来的呼啦圈，自言自语道，“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尽量用小丑道具吧，如果动不动就召唤波比，魔力会吃不消的。” 这时，一个恶魔从她的背后攻过来。那是一个在地上飞快爬行的蜥蜴形的恶魔，虽然四肢和头看上去都像人类，但是那熟练的爬行动作绝对是如假包换的蜥蜴，再加上他那长长的恶魔尾巴，更加相似了。 “哦哦哦。这叫啥来着，我想想……” 这时，骑着扫帚飞在半空中的格雷身边悬浮着一排玻璃锥形瓶，里面盛着五颜六色的液体。格雷似乎刚刚调好了一剂药水，将药水小心翼翼地倒入一个圆形小玻璃泡中，然后说：“你们看好了，炼金师的厉害！……空拳药剂……哈哈！” 他将那个玻璃泡扔了出去。不偏不倚，那个玻璃泡砸在恶魔的脚下，液体全部飞溅出来，淌到地上。 “……你扔偏啦！”爱丽丝迅速转过身，正好看到他“未击中”的这一幕。 “……嘿嘿。”格雷笑而不语。 那紫色的药水淌在地面上，接触到了小草和鲜花，小草和鲜花似乎都没有变化，看样子连剧毒药水的算不上。恶魔更是不在意这些小细节，大胆地一脚踩在那些液体上，继续冲向爱丽丝。 忽然，那些药水侵入的区域，冲出一个巨大的、紫色的拳头。看上去，那些液体从地面腾起，迅速构型成一个拳头的模样，构型完成以后，又马上结晶变硬。恶魔冷不防这些洒在地上的药水居然会活回来，被那紫色的拳头击中，跌退好几步。 那个拳头击中他以后，就散作粉末，重新化成药水，流到地面上。 “……？” 恶魔感觉中了恶作剧一般。他站起来，继续走向那一滩紫色的液体。但是，还没待他第二脚踩上去，液体又自动够形成刚才那个拳头，从下向上升起，狠狠一拳击中他的下巴。恶魔被那液体凝成的紫色拳头的巨大冲击力冲非起来，而后狠狠地跌倒在地。 “……啊，这是什么！”爱丽丝瞪大了双眼。 “嘻嘻嘻，生命化的物质很可怕吧。这些液体被魔力激发，能够周期性地变换形态，自动凝结成拳头出击，然后融化，然后再凝结成拳头……直到蕴含在药水中的魔力耗尽。你知道，炼金过程的能量守恒，所以注入的魔力迟早会耗尽，只是……这会很出人意料吧～！那个拳头，我完全不需要操控哦！”格雷高兴地笑着，扬着眉毛，虚着眼睛，露出一个小男孩得意洋洋的典型表情。不过，他手中没有停住忙活，又丢下一个药瓶。那个药瓶一接触地面，药水就浸入土中。被药水浸过的泥土全部都腾空而起，聚在一起，聚成一个土人儿。 “嗯哼，傀儡药水，制造元**的基本药水，只要是按照固定的配方进行调整，并且充分与空气、泥土、火焰或者是水接触，就可以发挥魔力让这些死物构成人形的魔法生物，嘛，不过放心，支撑他们的原本是我的魔力，他们会自动辨别敌友，只是我没办法自如地操控它们……你知道，有些炼金反应一旦开始，就是不可控制的……” 格雷说的东西爱丽丝完全听不懂，只是她似乎明白格雷的主要意思了。他说了一大堆，无非就是说：“你看我的炼金术好厉害。”于是，心领神会的爱丽丝认可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去，继续对付恶魔。 “……哎，爱丽丝，你连一句表扬的话都没有啊……”格雷很失望，所以狠狠地扔下了第三个药瓶。这个药瓶里的药水让空气凝结在一起，组成了一个风元**。 一共有二十多只恶魔出现在他们面前，洛还在与那个魔女缠斗，兰斯则在与那个巨大的卡鲁斯周旋，其他恶魔将精灵的防线击得支离破碎，精灵们都没有闲暇搭上箭，就被恶魔打倒在地。毕竟，恶魔的力量和速度都远远超过人类和精灵，这种短兵相接，精灵们丝毫没有还手的余地。 “奥兰长老，摩拉长老……不行啊，完全不是他们的对手，花仙子和古树，能够来支援吗？”玛拉高叫道。 “花仙子倒是可以，但是古树的话，我需要和他们交流一阵……”摩拉皱着眉头说“古树语说起来很耗费时间，古树们的反应力也很慢……但是，现在……” 又一个恶魔冲向奥兰和摩拉。奥兰挥舞长杖，放出一只魔力火鸟，将恶魔一下撞开。 爱丽丝和格雷勉强能够对恶魔造成一些打击，但是恶魔似乎并不受他们的影响，一两百个精灵卫兵陆续被放倒，一些恶魔与这几个战斗力较强的人缠斗，另一些则趁乱向村子快速前进而去。 “糟了……”兰斯瞥见冲进村子的恶魔，猛然将长枪插入卡鲁斯的大腿。卡鲁斯愤怒地大吼一声，一把抓向兰斯。兰斯拔出沾血的长枪，疾速向前躲闪。卡鲁斯再一次扬起拳头，从上而下，想把兰斯打扁。兰斯一动不动，在他拳头就要落下的那一瞬，忽然将长枪直直立着，自身向一旁侧滑过去。卡鲁斯来不及收手，拳头直直打向长矛。虽然那只是一根长矛，但也是查普曼·坎塔尔的英雄之枪，卡鲁斯就这样让长矛深深地插入拳头之中。剧痛让他的吼声变得更大了。 兰斯跳到他面前，一脚踩着他的手掌，双手握住长枪，狠狠地将枪头从恶魔的手上拔出来。鲜血喷涌而出，恶魔另一只手紧紧握住受伤的手臂，大声嚎叫。兰斯看准时机，轻念道：“右臂，禁制突破。” 而后，他用右手握住长枪，左手放在时右手大臂上，纵身一跃，跳到恶魔的胸口前。 “强制的禁制突破会让我的这只手失去知觉，但是，如果利用反冲力控制好手臂力量……” 接着，他爆发出右臂最大的力量，单手将长枪狠狠地插进恶魔的胸口。虽然那胸口有坚硬的皮肤保护，但是兰斯的右臂处于“禁制突破”的状态，力量增加了好几倍。然而，在长枪刺入恶魔胸口的那一瞬间，兰斯左臂猛然发力，将挥出去的右手紧紧抓住，右手向外的力量和左手向里的力量相互持衡，长矛也脱手而出，刺进卡鲁斯的心脏。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兰斯咬紧牙关，终于用左臂止住了右臂的前进力。由于禁制突破的力量猛增，右臂肌肉在猛然收缩的过程中会因为过大的收缩力收势不住，而造成麻痹，但是，兰斯及时用左臂作为外力阻止右臂的过度收缩。他喘着粗气，试着活动了一下右臂——果然，右臂还能够活动，虽然还是有些发麻。看来，阿拉米斯团长教给他的招数，他终于能够有把握地运用了。 看样子长枪是刺穿卡鲁斯的心脏了。兰斯再一次将长枪从它的胸口拔了出来。卡鲁斯应声倒地。 “……哇，兰斯好厉害，看来我也要更狠一点了。”格雷大叫着说。 兰斯拄着长枪，不住喘气。虽然说终于干掉一个恶魔，但是体力消耗的确很大。 “恶魔们冲进村子了！”玛拉惊讶地叫道。 “村子里的所有精灵都应该做好了隐蔽工作……但是，我们已经没办法继续抵抗了，精灵们……” “嘿嘿，可不能对你们这些弱者手下留情哦。”一个恶魔冷笑着，利爪狠狠伸出，刺入一个夜精灵的胸口。那个夜精灵惨叫一声，当即毙命。 “……撤退……撤退，撤退！”奥兰大声叫着，“撤退，全部撤退！还能战斗的拖住这些家伙，其余人，向北撤退！” “……怎么撤退？”玛拉说，“他们已经入侵村子了……” 爱丽丝定睛查看了周围的情况。东部防线，现在兰斯已经杀死了那个恶魔，洛也基本压制了那个魔女，剩下与他们缠斗的恶魔，包括魔女在内，竟然只剩五个了，其他恶魔似乎都向西边冲过去了。 “他们不熟悉地形。”摩拉一边挥舞法杖施放魔法，一边小声对奥兰说，“我们不能增加伤亡了……让精灵们撤退。向北部撤退，他们似乎都向西边走了。” “可是这些恶魔……”奥兰看着那几个恶魔，“似乎也不是一下子就能消灭的……” “撤退的话，只要拖住他们就可以了吧。” 这时，马特·托儿忽然出现在他们身边。摩拉点点头，说：“只要拖住他们就可以……” “让我来吧，你们全部撤退。”马特说。 奥兰好奇地看了看他身后，只见十几二十头健壮的森林狼整整齐齐地排在他的身后。 “他们想要守护自己的家园。”马特喃喃道。 第一百一十七节 伊拉乌尔之战III 还有多少精灵能行动呢？ 玛拉大致观察了一下，但凡被恶魔放倒的夜精灵，大都直接击中要害，因为恶魔的攻击没有手下留情的理由。 不愧是恶魔啊…… “所有的精灵，立刻撤退，向北方行动。”玛拉命令道，“请帮助一下受伤的同伴……” 精灵们立刻行动起来。此时和剩余的五个恶魔交战的除了玛拉和两个德鲁伊，就只有兰斯、爱丽丝和格雷了。虽然说他们的确是好帮手，但是若是让这几个客人殿后，夜精灵的脸面都要被丢尽。奥兰和摩拉身为德鲁伊长老，明显很在意这一点。 玛拉带领着剩余的五十多个精灵开始向北走。那些精灵是没有受到重创还能行动的，他们几乎每个人都带了一个伤员——他们甚至没办法判断那些“伤员”是否还有救。 “我还能多带一个……”一个精灵哭喊着，努力抱起两个同伴。不过，玛拉立刻把其中一个抢了过去。 “赶快！”她喝道。 精灵们咬咬牙，开始向北移动。由于兰斯等人的掩护，恶魔们并没能阻止他们。本来将近两百人的精灵守卫队，现在剩下了三分之一不到，这个小小的战场躺满了精灵的遗体。兰斯等人心头的感受不必说，奥兰和摩拉面容似乎都已经麻木了。毕竟，这个精灵村庄，一共也才四五百人，而且，从来没有遭受过这么可怕的袭击……他们甚至怀疑，这抵抗是不是合适的决策了…… “摩拉长老，奥兰长老，请立刻离开这里。”兰斯将一个恶魔击退，靠到他们身边，说。 “……竟然会是这个样子，伊拉乌尔，竟然会遭受这种灾难……这些家伙，究竟是想要做什么……”摩拉低着头，喃喃自语。奥兰咬着牙瞪着前方的魔鬼，那锐利的眼神似乎想要把对方撕成碎片。 “……很抱歉。”兰斯轻声说，“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我们到哪儿，恶魔就会跟到哪儿。我不知道是不是我们的原因招来了恶魔，真的很抱歉……如果可以，请让我为精灵们尽最大的努力，无论如何，伊拉乌尔的精灵都是无辜的，一定要活下去才行！” 兰斯此时已经热血沸腾了。毕竟是战场出身的骑士，越是艰难的战斗，越是斗志十足。但是，这次伤亡的不是人类，而是精灵。对待作为外族的他们如此热情的精灵族，一个一个死在他的面前，他真的无法忍受这种恨意。 “现在已经不是责任不责任的问题了……”他心想，“我要替这些精灵复仇……” 洛最后还是猛然一剑刺穿了那个魔女的身体。不仅如此，他还挥动剑刃，将那个身体坚韧的恶魔切成两段，她发出凄厉而恐怖的哀嚎，而后化作灰烬。 不过，洛打这么一场，也觉得吃力。与恶魔对战可不同于与普通人干架，或许一支军队里只有几个将军战斗力超常，士兵则都是喽啰，但即使并非领主的普通恶魔，都有着异常强大的战斗力，并非三招两式就可以压制的。 “交给我就够了！你们救了我一命，我好歹也还给你们点什么！这些家伙指不准还有援军，为了减少伤亡，别光想着翻盘了！” 马特忽然大声地嚷道。 爱丽丝惊奇地看着他。他给她的第一印象是一个极其随意而邋遢的人，没想到他竟然以这种口气说出一句话来！ “哈……”爱丽丝都忍不住想夸他两句了。 “……嗯……我虽然没啥能耐，但是这些狼伙计似乎很自信呢……对吧？”马特挠挠头，一脸苦恼地看着身后的狼群，刚才的气势一下子就没了。 兰斯和洛对视一眼，点了点头。而后，兰斯拽住摩拉，洛拽住奥兰，一同向北走去。 “琳娜跟我说过了，直接向北走不会经过村子，而是直接通往北部的精灵城市。如果不想让剩下的精灵遭殃，就必须躲过刚才那波恶魔。这里能够与恶魔旗鼓相当地战斗的，就只有我和洛了，但是我们顶多一人解决两个恶魔，就到极限了。爱丽丝和格雷都是孩子，没办法战斗太久的。我能体谅你们的心情，但是，两位长老，尽量让更多人幸免于难吧……” 兰斯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摩拉和奥兰也没办法以任何理由滞留。的确，现在这群不明的侵略者，既不知道身份也不知道目的，作为村子的德鲁伊长老，最应该考虑的，的确是村民的生命。 “……现在村子里的人们应该没事的，藤蔓和古树保护下的房屋不会轻易被发现，即使发现了，也不容易被攻入。奥瑞丽欧的祝福与我们同在。”奥兰一边走，一边说。 “这些恶魔冲进伊拉乌尔，如果在这里逗留，精灵们就危险了。”洛说，“现在没有躲进房屋的精灵卫兵们还是先向北走一段距离，脱离了危险之后，再想办法……唉，长辈们，你们一开始就应该躲起来的……” “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洛，这些恶魔是白和潘丝带来的，他们的目的我们一点也不清楚，或许之后才能慢慢调查了。现在全力帮助这些精灵吧。” “嘿嘿，同意。” 接着，洛大声吼了一句：“骑扫帚的小屁孩，玩玩具的小丫头，快点撤退啦，交给那个自信的家伙吧！” 爱丽丝和格雷虽然很不爽他的称呼，但是还是乖乖地撤离了战场。剩下的四个恶魔想要追上来，却被森林狼们给扑了回去。 “咦？”一个恶魔恶狠狠地看着马特·托尔，血红的双眼腾着丝丝冰冷的杀意，“你一直没出手，却留下来当垫背的？我想，花不了多少时间就可以把你摆平，然后去追那群弱者吧。” “……哦。”马特答道。 这个回答恶魔听了都生气。索性，四个恶魔毫不留情地一齐攻上去。 马特看着气势汹汹的恶魔袭击过来，自言自语道：“你说……精灵的血……染黑了这片土地，他们惹恼了精灵的朋友哦。这可不是我能帮忙的……” 他身后的狼群拥了上去，和恶魔们缠斗在一块儿。理论上恶魔对付狼是轻而易举的事，但是那些狼不仅一个个非凡敏捷，还像被谁指挥着一般，相互配合得天衣无缝，恶魔竟然一时间抓不住一只狼。 “夜间所有的动物，都是夜精灵的朋友……不仅是狼，夜猫、蝎子……还有……啊……” 忽然，马特转过身，看到一个幽幽的影子从丛林深处走来。他的脸上竟然露出了陶醉的神色，喃喃道：“你的声音真美……我听到了。我是马特·托儿，很高兴认识你……” “他在说些什么！”恶魔们手忙脚乱的对付着狼群，虽然不至于受伤，但是也没办法杀死任何一头狼。他们不知道，这些狼的意识已经通过马特作为中转，链接在了一起，他们十几个伙伴，就像一体一样，意识相通，身边的同伴就像自己的四肢一样配合完美。或许狼们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一点，它们现在仅仅是因为这些不速之客的入侵和杀戮而感到愤怒。 马特虽然觉得自己没做什么，但是他在内心深处呼唤着森林的守护者们，他说，森林迎来了敌人，请大家前来帮助。没想到，本来夜晚才出现的萤火虫、夜莺、灰松鼠都涌了出来，灰熊和狼聚集过来，最后，他见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美丽的生物。 “‘梦啊，梦啊，你是停留在云端的糖，沉眠的安静中被你诱惑到天堂。雨露在梦境里变成夕阳，彩虹在梦境里变成霓裳……’这难道是……”马特想起了他在马戏团听到过的一首歌谣，赞颂的是一种神秘的生物。现在，它正一步一步，走向这个残忍的战场。 一头如同马一样身形的野兽现身在他面前。那是一头奇异的野兽，它的身体几乎是透明的，身上柔软的毛晶莹剔透，身体泛着淡淡的七彩光芒。它的额头上有一支透明的长角，就像钻石一样晶莹美丽。 马特禁不住揉了揉眼睛。他不相信竟然还有这种透明的马儿。他伸手去触摸那匹马，那匹马温顺地低下头，用嘴触碰他的手臂。同时，他也感受到触碰那匹马柔软毛发的惬意感了。 的确，这匹马是真实存在的，但是他那透明的七彩的身体，就像是幻象一样，就像神秘画师创造出的神秘友人一样。 “……你说，你是幻梦兽？”马特惊讶地看着它。 “……生于月光，生于夜晚，生于梦境，和独角兽同为奥瑞丽欧的双胞骄子，夜晚的守护兽……” 那匹美丽的马向他轻轻点头，而后，一步一步，优雅地走向四个与狼群作战的恶魔。 “天哪，我在马戏团永远看不到这么美丽的动物！”马特开始兴奋了。他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似乎已经和这些动物连在一起，这些动物下一步想要做什么，似乎都在他心中具体地呈现开来。 “……我明白了，幻梦兽，索西斯（Sothes），虽然我不是精灵，但是，一起保卫你们的家园吧……” 他的话音方洛，那匹美丽的幻梦兽，就和夜熊、野狼、夜猫、鼹鼠、蝎子一同冲了上去。 “不要说我以多欺少哦……”马特补充了一句。 第一百一十八节 恶魔之主 白和潘丝来到伊拉乌尔东方门口的时候，发现夜精灵的尸体横七竖八地摆在草丛中，不过其中也混有好几个恶魔的尸体。白前去查看了一下那个巨大的恶魔卡鲁斯的身体，仔细看了看它胸口的窟窿，而后喃喃道：“卡鲁斯的皮肤都能够贯穿，难道是洛干的么……看来真不应该放走他，竟然联合精灵一起来阻碍我们。” “你和他看上去是老相识，”潘丝啧啧道，“总觉得你们有着相似的气息。” “德雷伊尔大陆，我们唯一的共同之处就是故乡了。”白轻轻说，“不过，他的恶魔之力也不容小觑。同时，兰斯·雷尔也不容小觑，这个骑士似乎有些超凡的力量了。” “白前辈，你打算在森林里建立根据地么？”潘丝走到白的身侧，说，“什么时候才能够去西方的那块诅咒之地呢？” “你太过急于复仇，潘丝。我不像你对神圣联盟充斥着如此巨大的仇恨，但是圣徒也算是我的敌人。阿尔雷斯特的三大圣徒，已经妨碍了我一次了，这一次，就算那个所谓的审判序列再来替神审判魔鬼，我也一定要坚持到那个时刻。我们去看看，这个精灵村庄还有多少精灵。” “恶魔们方才苏醒，需要灵魂作为养料，而且，风魔……” “慢慢来。” 他们走到精灵村落之中，发现茂密的灌木和树藤将本来平坦的道路装饰得左弯右拐，道路两旁长满了密不透风的叶子和藤蔓。白有些好奇了，这么拥挤的空间里，精灵是怎么居住的。 他们来到伊拉乌尔中心的一块空地上，一个恶魔跑了过来。白叫住那个恶魔，问：“怎么样了？” “……呵，我们遇到了花仙子。”那个恶魔似乎非常恼怒，五官都扭在了一起，“但是，她们一见到我们就跑了。我们十八个，到西边，一个灵魂也没捕捉到，便宜了留在东边的那些家伙了……” “花仙子是幻化的花朵精灵，她们的灵魂对你们来说就像素菜一样乏味。”潘丝皱起眉头，说，“但是，东边那些家伙已经死了。” “什么……”那个恶魔有些惊讶。 另外的恶魔也一个接一个来与白会和。得知东边的恶魔死了之后，他们都有些奇怪。 “夜精灵们不堪一击，”一个长角恶魔说，“但是有几个人类，非常棘手。” 白摇摇头，说：“我只感受到一个人类的气息，其他人类似乎已经躲远了。看样子他们是逃跑了，只留下一个人断后，但是那个人竟然战胜了四个恶魔，而且……我能感受到他就在附近。” 白一边说着，一边抬眼四下张望。在幽幽的丛林深处，他忽然看到了一个透明的身影，乍一看是马的身形——头上有一只角，或许是独角兽——但是，他还未反应过来，眨了一下眼睛，那个透明的身影就消失了，仿佛没有出现过一样。 白用手捏了捏额头两侧，觉得那或许是幻觉。 “听好了，”白说，“森林里所有的灵魂，都是你们的美味佳肴。这是一个精灵的村子，叫做伊拉乌尔，一定还有精灵藏在这里。你们现在就去搜索，不要放过任何的精灵。” “可是，白，”一个人面蜥蜴身的恶魔忽然说，“我们也能够感受到灵魂就在这附近，但是，这四周除了树、虫子和花草，找不到合适的食物啊。” “那是你们的事。”白淡淡地说，“我又不需要以灵魂为食。” 恶魔们有些不满意，但是，面对这个召唤者，他们也无法违逆，于是四下散开，开始“觅食”。 等到恶魔们都走开了之后，潘丝忽然问了一句：“白前辈，你确定，你这样做能够吸引她的注意力么？” “她需要恶魔之血——而且是需要抢在别人之前得到恶魔之血。之前的冰魔是圣徒捣乱，炎魔是被莫名其妙冒出来的龙给耽搁了，电魔不愿意踏出卡修拉神殿一步。按照她现在的实力，还是没办法战胜恶魔领主的，而且我可以保证风魔领主卢克西斯能够完全复苏，大大超过之前的半吊子炎魔和冰魔。” “你却是打定了主意让她来杀死风魔卢克西斯么？” “……如果她能的话。我想，她应该会想办法和精灵联手杀死卢克西斯。但是那都是后话了，只要能够在奥瑞丽欧森林里遇到她，我就成功了。”白摇摇头，说。 “哼……想必，之前的几个恶魔领主，你也是抱着试水的态度去复苏的吧。虽然那些搅局的因素都很意外，但是你是不是在想，这一次也会出什么意外呢？”潘丝冷冷地看着他，说。 “这次不可能失败！你听清楚了吗，不可能！”白忽然转过身，怒目地瞪着潘丝，对着她大声吼道。潘丝没有料到白会如此失控，下意识地全身抖了一下。 “……那，记得帮我复仇。我等了很久了。”潘丝抿着嘴唇，说。 白背过身去。他有些后悔冲着她吼了这么一句。虽然背负了无尽的仇恨，但是她不过只有十六岁，依旧会胆怯的。 他叹了一口气，说：“我们两个，可是恶魔的主人哦。” 潘丝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不过这有什么稀奇的么？” “恶魔可是罪恶之极的生物，从地狱被召唤，带着无尽的仇恨、愤怒与堕落的灵魂前来污染神的领域。潘丝，尤其是你这样，曾经是走着圣徒之路的人来说，不怕被惩罚吗？” “亲自杀人和指使恶魔杀人有什么区别么？”潘丝说，“你难道就不怕惩罚？” “毕竟我并不受到你们的神的庇护。”白无所谓地说。 “如果我最终会接受审判，那不知道有多少人给我垫背。你觉得我还有什么理由畏惧吗？自从那些混蛋，那些被神祝福、受神庇护的家伙们……” 潘丝的身体开始颤抖。她低着头，双手捂着嘴。 “克里斯蒂娜老师么……” “住嘴！”潘丝尖叫道，“不准提这个名字！” 白耸耸肩，说：“我们俩还真是半斤八两呢。” “你不过是一个被欺骗的人，而我，而我……”潘丝咬着嘴唇，恨恨地看着他。 白叹了口气，转过身来，轻抚着潘丝的头，微笑道：“算了，有什么好生气的，你真的在意别人的眼光，就不会和我走这条路了。自己不要怜悯自己，命运才会怜悯你。怎么，还是很疼吗？” 潘丝木了一阵，然后摇摇头，说：“还好……” 她没有和白对视，将目光瞥到一边去。 “卢克西斯苏醒还有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绝对不可以让精灵们翻盘。等到日落时分，我会进行第二次的召唤，到时候就需要你的帮助了。” 白轻轻拍了她两下，然后转过身，向前走去。 潘丝咬咬牙，哼了一声，跟上前去。 第一百一十九节 休整 “你……” 夜精灵很少有这种愤怒的表情，或许只有现在这样，许多同族的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夜精灵才会表现出所谓的“血性”。 奥兰愤怒地抓住兰斯胸口的衣衫，恨恨地说：“你说什么？抛弃伊拉乌尔？不加以抵抗？” 兰斯虽然紧紧皱着眉头，但是他并没有还手。他说：“虽然有些失敬，但是实话说，你们完全不是恶魔的对手。好不容易趁着恶魔们大意，让这几十号人得以脱身，马特冒着生命危险为你们断后，你们现在还回到伊拉乌尔去送死，这值得吗？” “可是，伊拉乌尔是我们的村庄啊！”奥兰咬牙切齿地说，“我们的同胞，兄弟姐妹，老人和孩子都还在村子里面，我现在就算是去送死，也比抛弃他们不管而活着好上十倍！” 接着，他转过头，对精灵们说：“我们已经牺牲了这么多同胞，难道放弃就是他们用生命换来的结果吗？” “不，我们要战斗！”精灵们纷纷响应。 奥兰转过头，瞪着兰斯，说：“我们精灵可不像你们人类那样贪生怕死。” “我认为你们可以更聪明更理智……” “你当然可以很冷静很理智，因为死的不是你的同族！”奥兰急促地呼吸着，他的精灵之血似乎开始沸腾了，心中充满了仇恨和战斗的欲望。 “……嗯。”兰斯垂着眼，说，“的确……我如果是精灵，我也会和你一样的……但是，我还是希望你们不要去送死……” “……如果你明白我的心情，那你也会知道，逃走是不可能的。”奥兰叹了口气，松开手，说。 摩拉皱着眉头，站在一边。 “索西斯说不要冒险……”马特·托尔伏在那头透明的“幻梦兽”身上，一边喘气，一边说。他的身上布满了恐怖的血痕，在敷在其上的草药的作用下，已经开始变黑结痂，但是疼痛和瘙痒同时降临的感受十分不好受，马特没办法说完一句话，就必须狠狠喘气了。 “呜……”幻梦兽索西斯发出一声哀鸣，似乎在替马特感到心痛。 “嘿，谢谢你，索西斯，我没事……” 摩拉走到他身边，轻声说：“感谢你为我们冒的险，你们是客人，却遭遇到如此灾难……不过，真是奇迹，我们都没办法说见就见的幻梦兽，竟然被你唤出来了，而且还对你这么友好。” 马特笑了笑，但是没力气说多余的话了。 奥兰狠狠一咬牙，说：“我们攻回去吧！” “就算攻回去，”摩拉说，“也等大家休息一下。森林的房屋都被树木隐藏起来了，恶魔没那么轻易找到。” “……好吧。” 精灵们将伤者放到草丛中，从附近的泉藤取来泉水饮用。兰斯经过刚才的战斗，也有些精疲力竭的感觉，靠着一棵大树干坐下，坐下去就有一种再也不想站起来的感觉。 爱丽丝坐到他旁边，说：“兰斯，你很卖力，我很高兴。” “殿下高兴什么？”兰斯好奇地问。 “即使是为了精灵，你也能这么勇敢地战斗。不过，你是因为喜欢精灵，还是因为讨厌恶魔呢？” 兰斯冷不防爱丽丝问出这样的问题。但是，他也无须隐瞒爱丽丝。 “当然是讨厌恶魔。我并不是一个足够善良的人，对我来说恨还是比爱要轻松一些。”兰斯喃喃道。 “兰斯将讨厌作为正义的利刃，所以才能这么勇敢吗？”爱丽丝有些困惑地说，“兰斯……其实我也有很多讨厌的感情在心里。但是……我不知道怎样运用那些负面的感情，是不是用好了，就可以变得更强呢……” “不，殿下，不……”兰斯忽然直起身子，说，“不要听我胡说……殿下，你一直很善良，你不能将恨作为武器，那……” “……嗯？” 兰斯低下眼去，喃喃道：“那不适合你……” 爱丽丝莞尔。她靠在兰斯的身旁，望着头上那棵大树茂密的树冠，说：“兰斯，你肯定知道，我最恨的是谁。我最恨小时候诅咒我的那个人，虽然我连她的样貌都记不清了。但是，如果现在，她就在我的面前，我觉得，给予她什么惩罚也不能让我更加好受……所以，对我来说，爱比恨更轻松……” 兰斯的身体和爱丽丝靠在一起，他明显感觉到爱丽丝的身体颤抖不停。 “殿下，你不该看到那些精灵被杀死的场面……”兰斯有些后悔，不该让爱丽丝跟他一起来。 “没事的，那些精灵……为了保卫自己的家和亲人而战，他们不想死后被人用怜悯的眼光看着吧。”爱丽丝说，“虽然很替他们感到不公，但是……我也很害怕，他们能够依靠守护的意念，让自己如此勇敢……我不行，我一直没办法勇敢起来……我刚才真的好害怕，如果不是你们在我身边，我没法面对那些恶魔……我没办法为了守护谁而勇敢地战斗……” “殿下已经很出色了啊，那些小丑道具，我都从来没见过呢。”兰斯微笑着赞许道。 “那些是我自己设计出来的。”爱丽丝摇摇头，说，“我知道我在成长，但是，我心里那一部分是空的……” 她抬起头，凝视着兰斯，说：“对不起，兰斯，我总是强迫你如何如何……因为，我太自私了，我觉得你可以为我填补心理的那部分空洞……但是，最终，被保护的还是我，我的心，还是空的……” 兰斯听得有些迷茫，说：“殿下，你没有误解我吧！我不是……啊，其实，我都没有保护你了，你完全可以保护自己了不是吗？” “啊……”爱丽丝睁大了眼睛，挥挥手说，“不是那个意思啦……嘻嘻，不过兰斯肯定不是我能够保护的，要是那样的话，我就做你的骑士，你来做我的公主殿下~” “……我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公主殿下吧……”兰斯有些语塞。 “那个，兰斯。”爱丽丝将头靠在他的肩旁，说，“你有爸爸妈妈吗？” “……当然有，”兰斯说，“我出生在苏特城，父亲是一位商人，本来还有一个姐姐，儿时生活得很幸福，但是父亲有一次贸易途中意外遭遇山贼，再也没能回来……母亲改嫁到艾玛城，抛弃了我和姐姐。我和姐姐流浪到尼塔拉，因为力气比较大，我被皇宫征入，作为骑士学徒。姐姐嫁给了一个官员，但是我再次见到她时，她已经成了一个趋炎附势的贵妇人，她的丈夫也是一个贪婪的官员。我们彼此之间都有些歧视和不满的意味，所以不再有过什么联系了。” “兰斯也会被人歧视和不满吗？” “不满我的人很多。”兰斯摇摇头，说，“毕竟，我是个鲁莽的年轻人，虽然一直恪守着骑士正道，但是，我对骑士精神的理解还非常肤浅，阿拉米斯团长也多次给我暗喻。虽然我知道他的意思，但是我真的还没法进一步理解骑士的正义，所以，只能一步一步，按照自己的意念走下去了。” “……兰斯，忽然觉得，你好孤独啊。”爱丽丝说，“虽然我一直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爷爷也从来不提我的父母，但是爷爷一直对我很好，直到……” “……对不起。”兰斯忽然回忆起古墓中的那一幕。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兰斯，你对我很好。我很感激你。”爱丽丝抿着嘴，说，“但是，现在，我有了你、凯尔和艾米利娅，嗯，还有奥迪温特先生，吉米，还有……也不知道奥斯丁·卡特怎么样了……还有……艾格尼丝……” “……”兰斯吐了口气，说，“殿下，你怎么老是绕着绕着又绕道伤感的事上去了。别想啦，好好休息一下，接下来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也不知道埃斯和卡琳他们在中央花园是否安全……我们还必须要他们的帮助才能……”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爱丽丝微笑着说，“不是说，这是一次旅行吗，何必在意目的地是哪儿呢？” 兰斯双眼无神，轻轻呼了两口气。 “嘿，不好意思。”洛忽然跳了过来，坐在兰斯身边，说，“我有打扰到你们吗？” 爱丽丝脸蛋一下子变红了，说：“什么啊。” 洛坏笑了两声，然后说：“兰斯，我们不好插足他们的事情，但是这些精灵也太过古板了。我可不想过多卷入夜之精灵的事情，我还要回去找贝拉米。” “那你的立场是我们应该置身事外么？”兰斯问。 “……这倒也不是。你看出来了吧，之前那些事情，应该都是白，还有他那个小跟班干的。他们偷走了恶魔血石，用它作为仪式的圣物召唤了冰魔查拉克、炎魔卡雷、电魔阿波斯迪克。如果我是他我也不会罢休的，虽然我不知道他的理由是什么。” “洛，你相信我们能够一直战胜恶魔么？电魔阿波斯迪克，不也是晾在那儿，让圣徒们去收摊子么？”兰斯心中一直抱着疑惑。他相信不只他一个人有这样的疑惑。 “嘿嘿，我当然相信，不过，比起是否能战胜，我更关心我们为什么要去打恶魔。虽然恶魔是坏蛋，但是我又不是尼塔拉的警卫，为什么打这些坏蛋非要我们负责呢？所以，得出结论，这不管我们的事嘛，对我来说，我只是尽力帮助可怜的艾米姐，但是你和爱丽丝，根本就没必要牵扯上这些关系。我打赌，这次如果又有恶魔领主复苏，肯定又是谁谁谁忽然跳出来帮我们消灭恶魔，我们再一次做忠实的观众，仅此而已。” 兰斯和爱丽丝听了他的话，都有些惊诧。不过想想也是，这一切，本来就没有必然。 “嗯，你们就是脑经太死了。我可不喜欢木头孩子们，哈哈。”洛笑了两声，就走开了。 休息了一阵之后，奥兰站起身来。他走到精灵们面前，朗声说道：“伊拉乌尔现在面临危机，无论如何也要救出我们的同胞。恶魔的战斗力大家也看到了，一定不能掉以轻心。不过，请相信森林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 精灵们纷纷点头。 “我们擅长隐蔽，等到夜幕降临的时候，或许会有更大胜算。”玛拉说道。 奥兰点点头。其他精灵也觉得有道理。 “呵呵。” 站在一旁的洛忽然笑了两声，笑声中充斥着一种鄙夷的味道。 奥兰有些不悦。虽然他自己知道这很冒险，但是他们有充足的理由冒险，为了种族的尊严而战天经地义，而且这种尊严是不容许外族人蔑视的。玛拉也知道危险性，但是理由同奥兰，她也愿意为村子誓死一战。 “啊，别这么瞪我。”洛发现精灵们都有些不悦地看着他，他觉得全身发麻，“我没有蔑视你们的意思。” 这让精灵们更加失语了。他的笑声，无论对人类精灵还是法师，明显都是代表蔑视的意思。 “现在太阳已经快下山了，视野也变得暗了吧。”洛玩弄着手中的乌木剑，很是随意地说，“也就是说，你们的隐蔽能力，偷袭能力，都能够剩得恶魔一筹了吧。” “……”摩拉瞪着他，问，“你想说什么？” “你们这里，有谁真正熟悉与恶魔的战斗？有谁研究过恶魔？有吗？” “……这么说，你很了解恶魔了？”玛拉好奇地问。 洛笑了两声，没有回答。忽然，他的周身腾起阵阵暗黑之气，双眼绽放出血红的魔光，面容露出可怖的笑容。 “如果你们能够战胜我，你们就大胆去和恶魔交手吧。你们或许好奇我刚才战斗的样子，和那些恶魔如出一辙。我也不需要辩解，因为我就是恶魔——来自德雷伊尔大陆，拥有恶魔力量的剑士，被称作是‘剑魔’。恶魔的夜战能力、身体防御能力、气息洞察能力，我都有着切~身~的体会。”洛的笑容让精灵们看得头皮发麻，他的声音更是似乎从地狱传来的恐怖嚎叫，“那么，自信的精灵们，在被你们的尊严蒙蔽双眼之前，先来和我试试招吧。” 洛这么一个忽然的举动，兰斯和爱丽丝都吓呆了。唯独格雷在一旁什么都不知到地玩耍着他的扫帚和玻璃瓶。 “嘿……”马特倚在幻梦兽的背上，也有些意外地看着洛。 “……恶魔……你也会给这个地方来带威胁吧。”奥兰警戒地举起木质法杖，说：“我正想质问你呢，那些恶魔究竟是从哪儿来的？和你有什么关系？难道就是你们，把恶魔引进来的？” “这个质疑倒是很合理，很理性。”洛嘻嘻笑着，毫不在意他的话。不过，这些话似乎有些激怒精灵们了。虽然精灵们不喜好争斗，但是现在，他们的家园被占领，同胞被杀死，无论如何都是情绪低落的。现在洛的话，无疑是像挑衅一样让他们难以忍受。 “……你也不要小看了夜精灵。”玛拉将长弓卸下来，拔出一双尖锐的匕首，走上前来，毫不客气地说道。 “喔，我一般不和女孩子打架的，会不小心伤着你。”魔化的洛口气中充满了讽刺的意味，虽然不知道这是他的本意，还是魔性的作用。 玛拉正想回应，忽然视线中拦出一个人。 “洛，别开玩笑过火了，精灵们很悲愤。”兰斯横在洛和玛拉之间，皱着眉头，说。 “或许这种悲愤有助于他们清醒。至少我可以在打败他们的情况下不杀死他们，不过这样也有副作用，就是让他们觉得恶魔会仁慈。” “我不赞同你这样的方式……”兰斯喃喃道。 “这是最简单直接的方式。我怕麻烦。”洛冷笑着，忽然冲上前来。一股杀意扑面而来，兰斯的神经一下子绷紧，因为洛似乎在告诉他，拿起你的武器和我战斗吧。 “洛……”兰斯惊讶地叫了一声，将长枪横在面前。 “……洛，你在做什么！”爱丽丝惊声叫道，“那是兰斯啊！” 洛丝毫不理会，径直冲上来，剑刃如同流动的风一样无形而疾速。兰斯吐了口气，无奈地举起长枪。 奥兰、摩拉、马特都万万没想到这两个人居然打起来了。爱丽丝一时间不知所措，和夜精灵们一同呆在原地。 “啊啦，他们在抢糖果么？”只有格雷还在一旁无忧无虑地说着。 第一百二十节 紫色蝴蝶 兰斯将长枪抡转两圈，顺势一挑，与洛的长剑正正撞上。由于冲击太大，两样武器都开始剧烈地振动，这振动让持兵器者都觉得手臂发麻。但是兰斯当机立断，让长矛顺势脱手，飞身上前，转身一记飞踢，踢向洛的胸口。洛的一只手臂正被剑振得发麻，只好用另一只手来挡住兰斯的脚。兰斯的踢击非常凶狠，但是洛在手臂接触他的脚背的一瞬间，将恶魔之力转移到手臂上，手臂顿时生出巨力，将兰斯的攻势硬生生掀回去。兰斯借着这个后退的冲击力，疾退几步，伸出手握住还未落地的长枪。 “我一直觉得你这家伙不正常，一个正常人是不可能拥有这种体魄的。”洛一边说着，一边挥舞着长剑再次冲上来。他的剑舞如同晴岚缠身，飞雪飘舞，旁观者几乎捕捉不到剑的形体，只能通过那短暂的剑刃残影来判断他是在舞着一把锋利的武器。而兰斯的身体几乎与那一竿长枪合为一体，速度和灵活度丝毫不逊色于面前的这个恶魔，只是，他的力量还是及不上洛，而且他自己也明白，洛根本没用出全力。 “停手吧，洛。”兰斯说。 洛丝毫不理会他，一边进攻，一边说：“你要是这么心不在焉，我可要用更大的力气了。” 兰斯只觉得他的攻势越来越猛，仿佛真的想要取他的性命一样。他只好使出全部力量和技艺，在挥舞出两下劈击之后，身体随着长枪一起腾空转动。飞速地旋转之中，抡起的长枪以很快的频率攻击洛。洛都格挡下来，在身体快要落地的时候，兰斯忽然双手撑地，用脚夹住长枪。 “……这是什么？”洛有些好奇。 “游侠骑士的每一个身体部位，都可以当做武器。他们不依赖于武器，而武器则是身体的一部分。”兰斯用双手撑地开始旋转，长枪挥舞作一把长柄轮刃，破空之声越发强烈，地上的树叶和空中飘浮的蒲公英种子都在他的转动挥舞之下飞扬而起。 “这才对。”洛向后跳起，因为来不及反应兰斯的招式，只能暂避锋芒。 兰斯却丝毫不让步，单脚一蹬，长枪腾空而起。他一个跟头翻起身，伸手握住长枪，没停得半秒，瞬时奋力投掷，将长矛当做标枪投了出去。这时洛正腾身在半空中，周围没有借力之物来改变方向，而兰斯的“标枪”又是瞄准他的胸口正正飞过来的。一时之间，他忽然有些不知所措了。 兰斯处于战斗的连贯意识，将长枪投掷出去，但是投出去以后马上后悔了。他连忙冲上去，去追赶脱手的长枪，试图抓住长矛的尾巴。 洛见那标枪来势汹汹，而自己没法躲闪，只好将乌木剑横在身前，心想，只要在剑枪相接的那一瞬间爆发出剑魔的力量，可以将那标枪强制挡回去。 忽然，一直紫色的蝴蝶不知道从哪儿窜了出来，悠悠地飞到腾空的长枪枪柄上。它一落足，长枪立刻偏离了准心，向下坠去。 “……”洛落地站稳，有些奇怪地看着那只蝴蝶。那长枪的飞行速度非常之快，正常蝴蝶是没办法停稳的，就算停稳了，蝴蝶的重量比起长枪的重量，也不足以改变它的准心……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洛笑了笑，说：“算我输了吧，兰斯。” 兰斯没有回答他，只是转过头去，说：“你们还有自信独自对付‘恶魔’这种生物么？” 精灵们自知在刚才两人的对决之中，连他们的身影都看不清楚。虽然兰斯看样子勉强战胜了洛，但是如果恶魔们都像洛这样，不说二十只，就是两只，这几十号精灵加上两个德鲁伊长老，也不一定是对手，之前村子东部入口的战斗也印证了这一点。 玛拉不得不承认恶魔是棘手的对手，但是，和其他精灵一样，要让他们因此而放弃，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精灵是平和而优雅的种族，同时也是非常注重名节和尊严的种族，即便是为了那一份尊严，死亡也不是什么不值得的代价。只是，洛和兰斯这么大打一场，她似乎觉得他们俩是因为精灵们才打起来的，心中平白添了一份愧疚感，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爱丽丝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落稳，长长舒了口气。她根本没办法理解这两个男人是怎么想的，要是伤到彼此，那该怎么办呢！ “哎呀，是谁抢到了糖果呢……”格雷在一旁若无其事地问。 兰斯见洛周身的气息渐渐消失，知道他已经失去了战意。看来，这家伙就是想借机让精灵们知道恶魔的可怕，不过这方式也太露骨了。 他也和洛同样好奇那忽然飞出的紫色蝴蝶。他们靠近落地的长矛，紫色蝴蝶依旧轻轻地停在枪柄之上。 兰斯蹲下身去，慢慢将手伸向那只蝴蝶。那蝴蝶轻轻地颤动着美丽的紫黑相间的翅膀，并没有害怕的样子。兰斯本以为蝴蝶会飞走，但是在他还没有触碰到蝴蝶的时候，蝴蝶反而飞向他，停在他的手背。 “小家伙……”兰斯喃喃道。 “嘿，那是……”玛拉注意到那只蝴蝶，似乎发现了什么。 “……嗯？”兰斯转过身去，看着玛拉。 玛拉还没说话，蝴蝶已经扇动翅膀，飞到兰斯的眼前，在他的视线中转来转去。 “这是，紫色蝴蝶，紫虹的守护者的紫色蝴蝶……”玛拉认出来那只神秘的蝴蝶的身份，惊讶地说道。 “……紫虹的守护者？”兰斯说，“和妮塔一样，彩虹的守护者？” “奥瑞丽欧的七位守护者，七色彩虹的守护者……不过，这里还没有到紫虹的区域，为什么会有紫虹守护者的蝴蝶呢？”奥兰有些奇怪地小声说道，“伊拉乌尔属于蓝虹区域，所以我们才知道蓝虹的守护者是妮塔，但是，紫虹的守护者应该和我们没什么联系才对，我们连她的身份都不知道……” “对了，妮塔在哪里？”玛拉忽然问。 “在中央花园，与琳娜以及月族的两个客人在一起。中央花园留守了一些精灵，而且大门已经被古树们封锁起来了，他们应该是安全的。”摩拉说，“现在值得担心的就是被隐藏起来的民居会不会被恶魔识破了。” “这蝴蝶，会不会……会不会是紫虹的守护者知道了我们的危机，前来帮助我们了？”玛拉脑中忽然闪过这个念头，立刻说了出来。 “援军？”洛好奇地瞪着玛拉。 玛拉摇摇头，说：“我们连紫虹的守护者究竟是谁都不知道……但是，这紫色蝴蝶，绝对没错的，和妮塔的蓝色蝴蝶太相似了！” “指不准是贝拉米的蝴蝶呢……”洛喃喃道。 “啥？” 洛连忙摇摇头，说：“我乱说的。” 那只紫色蝴蝶在兰斯面前盘旋了一阵，而后慢慢悠悠地转了两圈，向北方缓缓飞去。 “它是要我……跟上去吗？”兰斯愣愣地说道。 “……我们也一起去看看吧。”摩拉对奥兰说。然后，他又转过头对玛拉说：“玛拉，带领大家去村子附近查看情况，不要与恶魔正面交锋。我想，在月光的祝福下，悄悄侦查对你们来说不是难事吧。” 玛拉点点头，说：“没问题，只要不正面交锋，绝对不会让任何一个精灵受伤。奥瑞丽欧的祝福与我们同在。” 事不宜迟，兰斯跟随着那紫色蝴蝶向前走去。爱丽丝跑到他的身边，拉住他的手，和他一同前行。洛纠结了一阵投靠哪一边，最后还是抓住在一旁玩石头的格雷，把他拖着跟随玛拉而去。 “照顾小孩和女人，这算是比较高尚的工作吧。”洛喃喃道，“万一真的碰上什么恶魔，我好歹能够陪他吹吹牛打法下时间……” 玛拉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但也没说什么多余的话。她对洛的印象极差，这个来自东方大陆的半人半魔的怪物一点都不懂礼数，尽开些无聊的玩笑……但是实力却是不容置疑。 鉴于马特是伤员，两边行动都不方便，所以按照马特自己要求的，让他在原地休息。 “草药的效果很好，谢谢你们，”马特说，“我想很索西斯多聊一会儿，我从来没来过这么神奇的森林见到这么美丽的生灵……所以你们不要管我了，我有这些家伙陪着，没事的。” 兰斯一行跟随蝴蝶走了好一阵。蝴蝶飞行时快时慢，因此他们一会儿缓缓前行，一会儿又急促奔跑，兰斯甚至有些觉得这蝴蝶在逗着他们玩了。 夜幕降临，密林之中白天连日光都难以透进来，更别说夜晚的月光了。这么看来，夜精灵对月亮的崇敬似乎更多是象征意义上的，事实上洒在他们身上的日光还是比月光多多了。 他们走入一片山谷之中，山谷中长着茂密的大树、灌木和草丛。随着他们渐渐深入山谷，山谷中的雾气变得越来越浓。 “……”爱丽丝抓着兰斯的袖子，环顾着周围雾蒙蒙的夜色。兰斯感觉到她似乎有些害怕，便安慰道：“这里是精灵们的地盘，不会有什么怪物来袭击我们的。” “……嗯，但是……这里感觉好阴森，不像伊拉乌尔里面那么祥和……可能是我的错觉吧，我就喜欢胡思乱想……”爱丽丝说。 雾气越来越浓，前方的紫色蝴蝶渐渐看不清轮廓，只是，它的身体散发着微微紫光，在雾气之中化作一个小小的紫色光团。 爱丽丝一只手握住兰斯的手指，一只手提着纯白呼啦圈，一副紧张得不行的样子。兰斯虽然觉得有些夸张了，不过爱丽丝似乎并不是在装害怕，因为她的小脸蛋都有些发白了。 “奥兰长老，摩拉长老，这里不会有什么……鬼魂之类的东西吧……” 爱丽丝轻声地问道。兰斯莞尔，说：“两位德鲁伊长老，你们精灵的小孩子，在这种地方也会害怕吗？” “肯定会啊……是不是？” 他们俩对话两句，忽然觉得有些不对。他们转过身，发现浓浓的雾气之中，已经看不到奥兰和摩拉了。 “……这是怎么了！”兰斯惊讶地环顾四周，但是四周雾气太浓，除了那团紫光，什么也看不清。 “奥兰长老！摩拉长老！”兰斯大声地叫了两声，声音回荡在山谷之中。但是，并没有人回答。 “……糟了，他们是不是在雾气之中走失了……”兰斯喃喃道。 爱丽丝抿着嘴唇，紧张地说：“这样下去我们也会迷路的……这里迷路的话，可能会遇到……” 兰斯知道爱丽丝在担心遇到鬼。不过也奇怪，她连鬼骑士诺伊斯·卡特都不害怕，为什么会怕自己都不知道长什么样子的“鬼”呢？ “不会的，只要我们跟着那只蝴蝶，应该不会迷路的。”兰斯握紧爱丽丝的小手，立刻跟上去。爱丽丝也没辙，只好硬着头皮向前走。 又走了约莫半个小时。灰蒙蒙的雾气渐渐透出淡淡的紫色。待到他们能看清周围的时候，一排排紫色的乔木立在他们的身边。雾气渐渐散去，那只紫色的向导混入一群和它十分相似的紫色蝴蝶之中，失去了踪迹。 地面上生出两条紫色的藤蔓，一左一右，向前延伸而去，勾勒出一条道路的两侧。两人不知道前方是什么，但是看这样子，他们似乎被邀请朝前走。不过，兰斯向来是对“前进”这一字眼没有丝毫畏惧的，无论前方是何种深度的未知，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往前冲，就像在战场上一头扎入敌兵的海洋之中一样。 但是，爱丽丝的紧张感似乎消失了。她不再感到方才山谷之中那份阴森了。相反，这淡淡的紫色雾气让她觉得有几分意外的浪漫情调。 两个人朝前走了一段距离，曲折的小路由藤蔓引导着，向森林深处延伸。拐过一个小山丘，他们来到小路的尽头。那是坐落在一个土丘上的一棵巨大的树，树根蜿蜒蜷曲地匍匐在土丘周围，使得大树的地盘看上去比两个人叠起来还高。 “哇……”兰斯和爱丽丝几乎同时发出了一声感叹，因为那棵树的确雄壮而美丽，四下延伸开来的树枝上长着茂密的紫色树叶，开着淡紫色的花朵。藤蔓缠绕在树枝上，直直从树枝垂到地面，像紫色的瀑布一般。 他们走到大树前面。仰头看这棵大树的时候，他们更觉得这棵树异常高大，甚至给人莫名的安全感。兰斯想到，之前在追击白、救出妮塔的那个地方，也看到过一株缠绕着紫藤的大树。想必森林之中这种千年古树非常常见吧。 “欢迎你。熟练的长矛手。”一个沉稳的声音从大树体内传出来。 兰斯愣了一下，然后说：“很抱歉打扰到您，尊敬的古树。” “……什么古树？”那个声音应道。 “……”兰斯忽然有些迷惘，“你不是一棵大树吗？” “进来吧。”那个声音答非所问地说。 进来？这棵大树是要求他们走到它的“肚子”里面去？还是爬到它的“头”里面去？ “哎，哎，兰斯，你看这里有门哦……”爱丽丝戳了戳他的手臂，指了指树根的地方。 兰斯这才发现，虬曲的树根之下，隐藏着一扇小木门，因为夜晚光线太暗，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这么看来，莫非……刚才说话的不是大树，而是藏在这门里面的人？呃，而且，十有八九不是“人”…… 怀着一颗警惕和好奇之心，兰斯握着长枪，推开那扇木门。 走进木门，他们发现自己进入了一个温暖的房间。这个位于树根之下的房屋被树根本身支撑出一个不大的空间，周围长着茂密的藤蔓，但是，作为房屋墙壁侧的交织在一起的藤蔓和树根之间，亮着一盏盏萤火虫填充的精灵灯。这样一来，房间里就十分明亮了。 “真是意外，竟然是一个人类。” 走进树根房间，一个方形的木桌呈现在他们面前。木桌的对面，坐着一个长耳白发的男性精灵，面容看上去非常年轻，皮肤细腻紧致，甚至有些像个女孩子（不过，如果按照人类的审美标准，年轻的男性精灵都比较像女孩子）。他倚在木椅上，怀中抱着一个小陶罐，一双睫毛浓密的眼睛显得深邃而平静，看到兰斯和爱丽丝，他的脸上出现了淡淡的微笑。 “无论如何，还是欢迎你，还有你的小伙伴。我是紫虹的守护者，紫之心，诺尔（Noal－theVioletHeart）。” 第一百二十一节 紫虹的守护者 “紫虹的守护者……和妮塔一样，是彩虹的守护者？”兰斯惊讶地看着他，说，“天哪，奥瑞丽欧的守护者，都是这么年轻吗？” 那叫做诺尔的精灵轻轻叹了口气，说：“你不知情，不然，我就会把你这番话当做讽刺了。你应该不知道，我已经活了一百七十三年了。” 兰斯被他这句话说懵了。 “怎么可能呢……”爱丽丝也一副不相信的神情，“看上去，看上去你比我大不了几岁的嘛……” 诺尔摇摇头，忽然开始咳嗽。他用手捂住嘴，咳得非常厉害，全身都剧烈地颤抖。 “你、你没事吧？”爱丽丝慌忙上前去。 诺尔伸出手掌，摇了摇，表示不必。但是，爱丽丝看到，他的手掌上都沾着深红的血迹。 “你怎么……咳出血了啊……”虽然不认识这个人，爱丽丝一看到他沾血的手掌，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疼和担忧。她走上前去，轻拍他的背部，想让他的咳嗽能够不这么严重。 诺尔伏在桌上，深呼吸了好几口，终于缓过气来了。他叹了口气，说：“很抱歉……我的身体真的很糟糕了。我只能解释说，我的容颜是奥瑞丽欧的恩赐，但是这种恩赐几乎派不上什么用场，因为我的身体实际上依旧在不断衰老的……你们是森林的客人，但是，我想鲁莽地拜托你们一些事情——当然，如果你们不愿意，可以立刻离开，不需要听我把话说话……咳咳咳咳……” 他又咳了一阵。虽然还很陌生，但是兰斯和爱丽丝都觉得这个精灵有些可怜，他们不忍心就这么离开，毕竟对方没有敌意，觉得好歹也听他把话说完。而且，他如果没有撒谎的话，紫虹的守护者，可是这森林之中不得了的人物。 “无论你们相不相信我，我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很抱歉，我用了非常无聊的手段让闲杂人等和你们分开……事实上，我本来想让这个小姑娘也和你分开的，但是，她一直拽着你的手，我实在没办法用迷雾把你们分离开来……” “原来，那些怪异的雾气是你弄出来的呀？”爱丽丝惊奇地看着他。虽然眼前这个精灵似乎很虚弱，但是他竟然能够控制雾气，看样子，他真的不是普通的精灵…… “虽然我现在已经很虚弱了，但是，作为彩虹守护者，我的感知力依旧维持着非凡的水平。不知道你们是否能够核实我的感知。” 他顿了顿，继续说：“我感知到了，一种邪恶的生灵出现在了他们不该出现的地方，蓝虹区域的精灵们遭受灾难，精灵们一些被赶出了自己的家园，一些在森林的庇护之下隐藏起来了。我感知到，一个邪灵和一个长矛手的对战，而我凭借我的使者，将那个长矛手邀请到了这里。” 兰斯有些目瞪口呆了。看样子他并没有亲眼见到那些事情，但是，恶魔出现在伊拉乌尔，精灵们撤退到村子外面，留下一些同族隐蔽在村子里不敢出来，还有洛和兰斯战斗的事，他竟然都知道。 “也不必这么惊讶，如果你是我，也可以轻易做到的，这是奥瑞丽欧恩赐的天赋。”诺尔摇摇头，说，“这里是蓝虹区域和紫虹区域的交界处。本来我不应该在这里的，但是，这几十年里，我一直在等待我的继承人，紫虹区域之中从来没有出现过适合的人，所以我想在紫虹与蓝虹两个区域之间找到更多的机会……” 兰斯点点头，说：“抱歉，我并不是很清楚夜精灵的事，所以，阁下所说的这些事，我不大听得明白……” “那个区域是什么意思呀？还有继承人，是什么啊？”爱丽丝也好奇地问。 诺尔歇了口气，继续说：“这并不只是夜之精灵的事。在奥瑞丽欧森林，光之精灵和夜之精灵的领地加起来，分为七个区域，分别为七个彩虹区域，由七个彩虹的守护者守护。而每一个彩虹区域的守护者的力量都是一代一代继承下去的。你们所在的伊拉乌尔属于蓝虹区域，想必你们也知道蓝之心妮塔吧。那个小姑娘是蓝虹的守护者，但是她只是个新手，因为她的前一任蓝虹守护者在两年前去世，她才正式继承这个身份的，但是在这之前，她的前任就已经认定她是继承人，并且对她进行了数年的教导。但是，我感觉到自己作为紫虹守护者逐渐虚弱的日子里，并没能发觉到能够继承我力量的精灵……这很奇怪，但是，我不能在等下去了。” “那么，你把我唤到这里，是想让我怎么帮助你呢？”兰斯问。 “你的枪术非常厉害。你知道吗，紫之心——诺尔，这是我的名字，但是精灵们一般不这样称呼我。他们叫我月之矛诺尔。”诺尔微笑道，“正如字面意思。我也是一名长矛手，能够非常熟练地运用奥瑞丽欧赐予我的新月之枪。虽然你很厉害，但是我使用长矛的时间，比你多出一百多年，虽然有些自大的意味，但是我觉得正式与你交手，我不一定会输给你的。” “哎，难道说……你想让、让兰斯继承、继承你的……”爱丽丝闪过这个念头，有些惊讶地、结结巴巴地说道。 诺尔莞尔道：“我不会那么鲁莽的，毕竟，这是奥瑞丽欧使者的身份，必须由精灵来担当的。但是，我的生命快要结束了，在这之前，没能完成守护者的继承，紫虹的力量会被不轨之徒觊觎的。” 他扶着桌子站起身，慢慢地走到旁边一个藤蔓丛中。伸出手，从藤蔓之中取出一把银白色的长枪。 他将那把长枪展示在兰斯面前时，兰斯都有些惊叹那柄长枪的美丽了。它通体银白，新月形状的枪头散发着月光一样柔和的光芒。爱丽丝在感叹它的外形的时候，也感受到了这把长枪中充斥的强烈的魔法力量。 他们在心中一致肯定，这是一把力量非凡的长枪，珍稀程度应当可以与兰斯的查普曼之枪媲美。 “为什么说你的生命快要结束了呢，你的病还可以医治的吧！”爱丽丝有些不相信地说道。虽然他咳嗽厉害，但是也不至于就快死了吧！ 诺尔握住新月之枪，缓缓向门口迈步，一边走，一边说：“随我出来一下吧。” “怎么？”兰斯问。 诺尔径直前行，没有回答他。兰斯和爱丽丝无奈，只有跟他走出去。 诺尔走出树根包围的小木门，走出那棵巨大的树木。 “夜晚。”诺尔将新月之枪当做拐棍拄着地面。他走路的姿势也显得十分虚弱，看来除了容貌，他的身体的确衰老到一定程度了。不过，奥瑞丽欧竟然能让如此衰老之人保持这么年轻的相貌音容，这个森林究竟是拥有何等的不朽之力。 “那么，需要我做什么呢？”兰斯见诺尔在大树前方的空地停了下来，便走上前去，问。 没想到，他还没走近，诺尔忽然猛地拔起拄在地上的新月之枪，转身瞬时横挥过来。出于警戒的本能，兰斯立刻双手举起长枪，格挡上去。 “你……”兰斯惊讶不已，借助双枪相击的冲击，退了两步。 “拿出你最好的技艺吧。”诺尔冷冷地看着他，双足一前一后稳稳站立，丝毫没有了刚才的佝偻模样，“否则我会取你的命。” “啊……”爱丽丝还没反应过来，周围的树藤忽然伸出来，在她周身疯长，一瞬间就将她死死捆住，让她动弹不得。 “你做什么……”兰斯惊恐地跑过去，不想诺尔一个过顶跃，飞过兰斯，挡在两人之间。兰斯还没来得及发话，就被迫应对诺尔再一次的连环刺击。 “枪术奥义……”诺尔嘟囔着，手中的长枪仿佛一条灵活的水蛇，不断地将它锋利的毒牙朝着兰斯咬去。兰斯每一次都在它快要刺准之时，才看准时机将枪头挑开。面对着诺尔疾速的连环刺击，他没办法格挡，除了打偏诺尔的准心以外，就只能躲闪了。 诺尔一只手轻抬住枪身，一只手握住枪尾，将新月之枪快速地前后拉动，连环刺击一直不停。兰斯按照套路，一次枪挑，一次躲闪，反复数次后，慢慢腾出了反击的空隙。但是，他正打算反击的时候，诺尔忽然将枪倒转过来，用枪尾狠狠抡去，兰斯已经摆好攻势，却被他打了个措手不及，被他的枪尾击中胸口，虽然不致命，但是力道奇大，兰斯倒退五步，差点摔倒在地上。被枪尾击中的部位忽然绽开一朵小小的紫色光芒，一闪而逝。 “当你习惯了一种攻击模式，忽然变相会让你的对手措手不及……”兰斯这才想起艾奇逊·阿拉米斯叮嘱他的话。 诺尔有些失望地看着他，说：“你以为你是在逗小孩么？”说着，立刻冲上前来，旋转身体，两下快速抡动，枪头像刀刃一样劈向兰斯。 “身体……”兰斯忽然侧身让过第一次劈击，而后再次俯身，变换步履位置，斜身让过再一次的劈击。但是，这次劈击之后，诺尔忽然又变换攻击方式，一枪横扫而来。本来兰斯可以用枪身格挡的，但是他的重心太过靠下，整体机动性下降，长枪来不及抬起来，就被诺尔的扫枪击中。不过他还是极力躲闪了一些，长枪划过他的手臂，划破外层的皮革装束，在皮肤上留下一道不深的伤口。但是，辣辣的痛意涌上来，兰斯还是咬了咬牙。伤口上又绽出一道微微紫光，一闪而无。 “你的身体，无法平衡。森林之中，无论是鸟兽还是花草，捕猎或是生存，都遵循着绝对的平衡，奥瑞丽欧的力量不会去维护所有生命，但是会让它们受到最大程度的保护，而你们人类则太过急功近利，攻则是攻，守则是守，力量放在脚上手就会力道不足，对吗？” 诺尔一边慢条斯理地说，一边继续他的攻击，兰斯无论是还手还是还嘴都找不到机会。不过，诺尔的枪法确实可以说是密不透风，攻守兼备，而兰斯的枪法随着时间不同总是有所侧重。 “平衡吗……你想说什么……啊……”兰斯才开口，又被击中一下。虽然已经很尽力地与他战斗了，但是丝毫没办法占上风。 以前，面对不同的敌人，兰斯总能将枪术的优势发挥到极限，但是面对同样使用长枪的敌人，他却不知道如何下手，他的每一个动作似乎都没诺尔看穿了，但是诺尔却以出人意料的方式将他稳稳压制住。 “呜呜……”爱丽丝觉得诺尔太过分了，不仅忽然对兰斯发起攻击，还用树藤把自己缠起来，那些该死的树藤甚至把她的脸都缠住一半，让她话都说不出来了。但是，她始终觉得诺尔怪怪的，不像是要杀死兰斯的样子，再说他也没有理由把兰斯杀死啊……他究竟是想干嘛…… 不知不觉，兰斯已经被击中七八次了。虽然每次都不致命，但是这些攻击让他周身开始发麻，毕竟他给自己的定位不是钢板，跟别人交手尽量躲过所有的攻击的，这下被诺尔击中这么多次，可以算是落花流水了。 忽然，诺尔再一次猛烈挥击，击中兰斯的小腿，将他掀翻在地，不等兰斯爬起来，就用枪头抵住兰斯的脖子。 “你输了……”诺尔淡淡地说。 “你想要我做什么？！”兰斯感到莫名其妙，大声吼道，“放开爱丽丝！” “我只是，不想让她插手。如果你被攻击，她定然是会插手的吧。”诺尔说着，扯开长枪，立在身旁。 兰斯坐起身来，说：“你就是想单独揍我一顿？” “不，我已经做完了该做的事了……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诺尔忽然弯下腰，一阵猛咳，血液从口中飞溅出来。他的嗓子就像撕裂了一样，嘶哑的咳嗽的声音让爱丽丝和兰斯听着都感到惊恐。 “你……你怎么了……”兰斯站起身来，不知所措地说。 “咳咳咳咳……咳咳……谢谢……你们了……咳咳……” 爱丽丝周身的藤蔓渐渐松开。她等到能够行动，立刻跑到兰斯身后，抓住他的手。 “兰斯，爱丽……新月之枪就拜托你们照管了……咳咳……咳咳……我想很快就会有继承者……咳咳咳……你会……咳咳……发现的，兰斯……” “你说什么？”兰斯茫然地问。“你为什么管爱丽丝（Alice）叫爱丽（Erie）？” “艾丽薇拉（Erivella）……这不是你的名字么……奥瑞丽欧听见的，告诉我……” 诺尔跪倒在地，继续猛烈地咳嗽。兰斯惊慌地走过去，想要拍拍他的背，哪只拍了一下，诺尔立刻停止了咳嗽。 他停止了咳嗽，同时，身体也不再有一点动静。 “嘿……”兰斯惊慌地跪到他面前，扶起他的身子，说，“你怎么了？” 诺尔静静地闭着双眼，俊秀的面容凝固了一般。 兰斯下意识地摸了摸他的脖颈。 “兰斯，他怎么了？！”爱丽丝问。 兰斯愣了好一阵，而后，长长地吐了口气，站起身来。 “他死了……” “什么？” 兰斯横抱起沉睡的诺尔，走进树根下的木屋，将他放到木屋角落里本应是诺尔休息的草席上。 “……安息吧，正义之神的祝福与你同在。”兰斯在胸口画了个十字，轻轻念道。 “灵感之神的祝福与你同在。”爱丽丝也闭上眼睛，说。 第一百二十二节 神秘旅行者 “他在与我战斗的时候，用尽了最后一点生命力，应该是这样的。但是，我不明白，如果只是为了让我给他的新月之枪找一个新主人，也没必要这么做吧……” “兰斯，你的伤口还痛不痛啊？” “还好……他非常手下留情了。” “嗯……慢点走，你这里流血了呢，不要让伤口再次撕裂了……第一次看你输呢，兰斯，连和恶魔领主战斗的时候都没有输过……” “不，我是没办法战胜恶魔领主的，而且只需要一击，恶魔就可以让我毙命，所以我只能躲避他们的攻击……唉，看来，诺尔是相信我对枪术和使枪者的眼光，才委托我这件事吧……如此大费周章，或许真的很重要，但是……” “你在为他的死感到愧疚么？” “……” “别想那么多啦。奥瑞丽欧的七使者之一，紫虹的守护者竟然选择你来帮他找继承人，看来精灵是认可你了呢……这个金鱼罐就由我保管着吧，放进百宝袋里应该没问题。” “嗯，或许机缘巧合，我们能遇到那个继承者吧……殿下，还有一点我很在意。” “嗯？你说。” “诺尔最后，叫你艾丽……艾丽薇拉，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是他搞错了吧，我叫爱丽丝帕克呢，我的爷爷是拉尔夫·帕克，不会有错的。” “请原谅我的好奇，殿下知道父母是谁吗？” “不知道哦。爷爷没怎么跟我提过爸爸妈妈，他说爸爸妈妈都在我不记事的时候就去世了，而且他们的去世似乎对爷爷打击很大，所以他不愿意说。每次提到他们，爷爷都会露出很难看的表情，所以我也没敢问仔细……现在爷爷去世以后，这些东西也就石沉海底了……不过，我的爸爸妈妈是谁，不知道也没关系呀，人生要向前看嘛……兰斯，如果我能活下去，你要陪着我去交更多的朋友，好不好？” “你一定会活下去的，一定。” “你回答好不好嘛！” “……好。” “嘻嘻，就这么定了。” 一个恶魔从伊拉乌尔跑了出来。 “破村子里什么都没有，灵魂味或许是那些逃跑的家伙留下来的。找点吃的……嘿嘿嘿……”这是一个全身苍白、背脊上长着角质、一头白毛的恶魔，看上去有点像山羊怪，只是没有长长的角。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在森林之中快速穿梭。 “精灵的灵魂味道真不怎么样……还是想搞到一些充满罪恶与仇恨的黑暗……真是难啊……哈哈哈……” 森林前方是一片谷地，围绕着青色与紫色的树木和灌木。泉水在灌木之中潺潺作响，听上去是石缝中的泉水，但看不到泉眼。 恶魔奔跑到一棵大树下，忽然停了下来。他俯下身，朝着四面嗅了嗅。 “……有……” 恶魔站起身来，纵身一跃，跳到树丛之中。 “……好美味的感觉……”恶魔的面容扭曲成了恐怖的笑容。他躲在树丛之中，身体变成与树干同样的深棕色。他的眼睛渗透出更深的红色，视觉扩展到极限。他隐隐看见，远处有一个模糊的人影，正朝着这边慢慢走来。 “……是人类啊……” 他脸上的笑容更加可怕了，仿佛一只野兽找到了美味的猎物。他静静地候在隐蔽处，等待着那个美味的猎物自投罗网。恶魔注意到，那个行人身上散发着浓郁的罪恶气息，想必这种灵魂可以大幅提升他的黑暗力量。 “叮叮叮……” 那个行人渐渐走近。他一个白色中短发的男子，灰色的长袍外套着一件半身的深蓝色斗篷。他身上捆着细绳和铁链，背后背着形态各异、长短不一的长剑。其中一把蓝色中长剑尾部栓有一个小铃铛，在他行走的时候发出叮叮的清脆响声。 他走到恶魔藏身的大树旁边，忽然停下脚步。他一动不动地站立着，铃铛依旧叮叮作响。 “月谣，有风么。”他喃喃道。 “叮叮叮……” 森林中涌出一阵清风，将铃铛吹得叮叮不停。 恶魔瞅准时机，身体化作一道暗影，飘然而至那个行人的背后，一阵狂笑，猛然将利刃一样的手刺向那个行人的背部。 不想，那个男人就像鬼魅一样，身形立刻向前移动数米，纵然是恶魔的视觉，连他抬脚的动作也看不清。 “什么……”恶魔惊讶地瞪着他的“猎物”，看见他慢慢转过身来。 白发男子面无表情，冷冷地看了恶魔一眼，喃喃道：“真奇怪，这里还会有恶魔。你走吧，我懒得跟你打。” “……你……你这气息……”恶魔低吟着，“你不止是罪恶的气息，你……” 白发男子哼了一声，转过身去，继续前行。 恶魔火冒三丈，原地跳起，从半空向下袭去，咆哮道：“站住，你这个弱小的人类！……” 白发男子再一次以极快的速度让过他的冲击，将身影挪到一旁，头也不回地说：“事不过三。” 恶魔收势不住，撞进泥土里，怒火让他的黑暗力量喷涌而出，全身笼罩在黑暗的气息之中。他跳起来，怒吼道：“你就是白大人说的那个该死的剑魔洛吧！没错，一头白发，这种罪恶气息……” 再一次，他使出最强的力量，猛扑过来。 “弥漫生死之结界，成罪成仁，无须入眼——赤刃：血舞。”白发男子抱着手，身后的一把通体血红、剑身上刻满神秘印文的宽刃长剑如同活过来一样，自行飞驰而出，横在他面前。 “你肯定认错人了，我不叫洛，我叫莱伊文（Reaven），来自通灵学院。” 白发男子说的话，恶魔已经无暇顾及了。他使出所有的力量，试图让这一次攻击的速度和冲击力达到极限，将这个奇怪的家伙一次击毙。 “……嘁。” 白发男子站在原地，丝毫没有躲闪的架势。只是，他半闭双眼，冷冷道：“一重魔剑，血剑式：裂……” 那个恶魔连看都没看清，那把血红的长剑就如鬼影一样飞到他面前，一下刺入他的心脏。 或许他根本没能感受到被毁灭的疼痛，因为那一瞬间之后，血红色的长剑看似畅通无阻地以他的心脏为中心，四下飞速劈砍，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将恶魔斩成碎片。仅仅一瞬之后，长剑干净利落地停在恶魔的面前，而恶魔的身体就像自行裂开一样，由一个完整的形体，忽然爆裂开来。 “……”名叫莱伊文的白发男子瞅了他一眼，默然没有说话。那把血红的剑看上去没有一点污色，似乎一滴恶魔之血也没沾到，慢慢地自行飞回莱伊文背上的束剑铁链之中。莱伊文从头到尾除了转身和低吟，其他什么都没有做，恶魔便顷刻毙命。 “叮叮叮……” 铃铛又响了起来，山谷之中风似乎变得更强了。 “蓝刃：月谣……你想告诉我什么？”莱伊文侧过头，看着肩旁那挂着铃铛的幽蓝色长剑，轻声说。 “叮叮，叮，叮叮……” 莱伊文吁了口气，摇摇头，拂了拂身上的灰尘，继续向前行走。 附录《致璃，我的妹妹》作者莱伊文 璃： 如果没记错，你这个月就满二十岁了。当时离开你的时候，你还是一个小婴儿呢，相信你一定长成一个温柔可爱的大女孩了。很抱歉，哥哥在你很小很小的时候离开了你，不知道父母有没有再对你提起我曾经的事。 其实，抛开血缘关系，我在你的生命中没有任何角色感可言，毕竟，你连我长什么样子、说话什么风格、高矮胖瘦都不清楚。我听说父母已经去世了，你现在一个人生活，对此我感到很惭愧。如果是一个月以前的我，或许可以帮助你，但是现在已经晚了。亲爱的璃，我之前给你写信，你都很真诚地回信给我，我非常感动你还认我这个兄长，还相信着未曾谋面的我，期待着我能返回德雷伊尔，返回我们的国度……但是，对不起，对不起，我做不到了，我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了…… 请相信我一直爱你，永不改变的爱着你。别人或许没那个权力说这句话，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不会永远，至少百年，我都爱着你，直到你作为一个普通人类离开这个世界。但是，也请你祈祷，此生不要再遇见我。永远不要再期待与我重逢，因为我已经不再能作为一个普通人一样与你一同活完此生了……对不起，对不起…… 我已经被罪恶和绝望充斥身心，我失去了普通人类最珍贵的东西。我现在是一个可憎而可怕的复仇者，对不起，璃，我已经死了，请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珍重。 第一百二十三节 风魔卢克西斯 “妈妈……我饿了……”一个精灵小女孩轻声地叫着，因为她的精灵母亲叮嘱她不要大声说话。 “对不起，乖乖，再坚持一会儿吧……喝一点水吧。” 精灵母亲心疼地搂着孩子，用树叶盛着房屋中泉藤的茎叶流出的泉露，喂给小女孩喝。 “妈妈，我不口渴……但是我很饿……呜呜……” 小女孩啜泣着，用手接过盛水的叶子，轻轻放在身边，然后偎到母亲的怀中。 精灵母亲抚摸着女儿柔顺的银白色长发，温和地说：“坚强一点，孩子，爸爸和哥哥会带帮手来救我们的。森林帮助我们隐蔽起来，外面的坏人察觉不到我们的存在，我们一定能够等到他们来救我们的。” “妈妈，外面是什么坏人啊？” “德鲁伊长老说，是恶魔，非常凶残而可怕的生物。他们会吞噬我们的灵魂，所以呀，我们一定到坚持到他们被赶走，好吗？” 小女孩眯着眼睛，连哭的力气也没有了，她的轻声细语像梦呓一样：“可是我还是好饿……妈妈，他们被赶走了，记得叫醒我哦……” 精灵母亲看着昏昏睡去的孩子，一阵揪心之感油然而生。这时候她宁愿让孩子吃她的肉，但是她知道孩子不可能那样做，因为要一个夜精灵，哪怕是一个夜精灵孩子，做出伤害同伴、伤害母亲的行为，是比死还要难受的过程。 可是，看见孩子这么痛苦，她觉得自己真是比死还要难受啊。 “奥瑞丽欧，我们为什么会蒙受这样的灾难，求求你，拯救我的孩子吧……” 恶魔们依旧盘踞在伊拉乌尔。森林远古力量的庇护让精灵们的家与花草树木融为一体，恶魔们依旧没有发现一草一木。中央花园被几圈巨树牢牢围住，恶魔们虽然好奇这些参天大树里是什么，但是他们没办法进入。 “我觉得事情还没有太糟糕。”洛压低了声音说。他身旁是和他躲在一个树丛中的卫队长玛拉，而其他精灵则潜伏在更远的树丛之中。 “已经派遣几个精灵去北方的首都求援，但是等到援兵来的时候，我们的同伴或许都已经饿死了。”玛拉皱着眉头，说，“虽然恶魔不会发现他们。” “更大的问题是，援兵来了，就能对付恶魔么？”洛语气平淡地说，“你们有方法让恶魔察觉不到你们的气息，已经让我很意外了。” “你到底有多看不起我们？你为什么那么不相信我们的力量？”玛拉差点就吼出来了，她对洛的无礼已经忍无可忍。 “嘘，乖乖。”洛依旧淡然地说，“不是瞧不起你们。你们从根本上还是认为恶魔是与人类、精灵、法师和哥布林平行的种族，这确确实实是很带偏见的。消灭恶魔不能靠蛮力或是人数，必须要真正具备消灭恶魔的力量的人，才能够消灭恶魔。小喽啰的实力都不可小觑，更别说大家伙了。我这么跟你说吧，我和兰斯他们之前遇到一些大块头，一个是被神圣联盟的三大圣徒合力击败的，另一个是被火焰龙给打垮的。注意是龙。” “你说什么，龙？”玛拉的惊恐可想而知。精灵中流传着仙女龙的传说，但是对于精灵们来说，它只是一个童话故事的角色，因为现在绝大多数尚在人世的精灵都没有见过龙，它们在许多世纪以前就灭绝了。 “所以啊，所以！我根本不是在看不起你们，是你们太不明白现状了，你们的莽撞只会带来更多无谓的牺牲。我听说精灵是优雅而睿智的种族，所以请你们不要表现得像半兽人一样莽撞，在没有万全之策的情况下，先伺机而动，好吗？” “半兽人！！？”玛拉差点跳起来揍死他，精灵绝对不会容忍有人把他们拿去和令人作呕的半兽人相提并论。但是她也明白，洛的确说得有理。 “活下去吧，精灵们，坚持住，事情绝对会好转的。”洛喃喃道。 玛拉叹了口气，说：“这种灾祸，本来彩虹的守护者应该可以解决的，但是这也怪不了妮塔，她太年轻了，她的前一任守护者死得太突然了，这个小女孩挑起的担子太重了。” “不过那小姑娘神气着呢，我挺欣赏她的。”洛嘿嘿笑道。 “……你！”玛拉对他无语了。甚至，这让她觉得所有的东方旅者都和洛一样随便。 “嘘……有动静。”洛忽然透过枝叶的缝隙，看到白和潘丝出现了。 玛拉和精灵们使用了特制的香草，掩盖了他们身上的精灵气息（当然洛和格雷也使用了这种香草），所以无论是白、潘丝还是那些恶魔喽啰，都没能察觉到潜伏在附近的他们。不过，夜之精灵的领地蓝虹区域，树木异常茂密，就连在正午，透入森林中的光线也是很弱的，更别说黄昏了。 白走到一块空地中间，和潘丝说了几句话。潘丝点了点头，于是挪步站在他对面。 “哇，那个女孩好漂亮！”洛指着潘丝嚷道，“居然是白的同伙，傻妞一个。” “……”玛拉懒得理他。 白和潘丝站好位置，恶魔们便绕着他们围城圆圈。白从怀中取出一颗亮晶晶的紫红色宝石，轻轻抛出，紫红色宝石就自行漂浮在半空之中，漂浮在白和潘丝之间。 白取出一把小匕首，轻轻一割，在那条白色的“修罗之手”手腕上留下一道殷红的血痕。创口处滴下深红的血液，他伸出手，让血液滴在紫红色宝石上。 潘丝也如法炮制，用匕首在自己的手腕上一划。血液从她白皙的皓腕上流下，与白的血混合在一起，淌在紫红色宝石上。 “……恶魔血石？！”洛喃喃道，“被偷走的恶魔血石，就是那个玩意儿么……” 紫红色宝石周围产生吸引力，将他们两人的血液吸附起来，让血液包裹住整个恶魔血石。 “流动的风啊，倾听罪恶之人的愤怒！我是复仇的灵魂，将与你共同吞噬光明。我是白色的子夜，我是黑暗的正午，一切混沌都在平衡掌控之中，我将以我之血，祭奠那沉睡的真理，你将为我苏醒，为我裁判世界的正误。洗尽一切虚伪吧，吹走一切污浊，风魔卢克西斯，从沉睡中苏醒吧！” 洛朗朗地念着召唤之词。以恶魔血石为中心，周边的地面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色魔法阵。邪恶的力量渐渐从四面八方聚拢来，汇聚在黑色法阵之上。从地面生生透来来自地狱的哭喊声、咆哮声、哀鸣声和尖叫声。 “召唤恶魔，即是连同现世与地狱的次元空间，这是来自地狱的声音。”洛忽然说，“不能再给他机会了。” 洛忽然站起身来，向前冲去。玛拉吓坏了，正想叫住他，他忽然回头说了一句：“你们待在原地保持安静。” 洛的身体喷出一阵暗黑气息，一瞬间双眼透出血红邪光。他的身形如同恶魔之影，恶魔们都没能看到他，他就冲到了黑色法阵边上。 “你是……”一个恶魔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洛一剑砍倒在地。 白听到动静，看也没看，便说：“果然会来捣乱，洛。” “我去对付他吗……”潘丝问道。 “不必。”白冷冷道，“继续召唤仪式。” 洛见白根本不理会他，冷笑两声，一个箭步冲进黑色法阵。不料，他踏进法阵的脚还未落地，法阵之中就掀起了一阵阵黑色风暴，将他硬生生卷飞出去。 “什么玩意儿！”洛被掀飞十几米，落到地上，愤怒地咆哮道。 “恶魔领主即将降临！”一个体型庞大的恶魔拿着一把巨大的顶头槌，对着他怒吼着冲来，“你这等小喽啰必须跪下！” 洛单手抡转剑刃，飞身而上，斜掠过打恶魔的身躯，再一次向那黑色魔法阵冲去。黑色法阵周围卷起阵阵强烈的风暴，将草丛树叶吹得摇摆不停。蝴蝶和蒲公英被风暴卷起，在空中飘摇。 洛再一次被强烈的黑色风暴给卷飞。恶魔们纷纷前来阻挡他，他怒吼着，全身喷射出狂乱的暗黑之气，飞身跃过那群恶魔，第三次冲进黑色法阵。 这一次，圆形的法阵交织出阵阵黑色的闪电。阵阵刺耳的轰鸣之后，洛冲到了法阵中央。 “白，无论你以什么理由，那个东西是不该你拥有的！” 洛猛然一剑，劈砍下去，附带着强烈的黑暗之力。这来自地狱的力量会在攻击时给予敌人灵魂强烈的冲击，白转身抽出旋棍接下那一剑的时候，耳际想起了恐怖的地狱悲鸣之声。 “我害死的人里面，没有你的至亲至爱吧。”白忽然折过另一只手臂，拐动挥舞，将洛的乌木剑折开，“你所谓的仇恨是被人强加的。使命，或是，命运的指引？世上没有恶人，只有敌人。” “不要为自己的罪行诡辩！”洛大吼着，单手长剑挥得如同恶魔利爪的狂舞，不停地朝着白撕裂般地快速切割过去。 这时，一阵狂乱的魔风将白和洛包裹起来，把他们硬生生扯开。洛的恶魔视觉之中勉强看见前方的白，于是当即顶着狂风向他扑过去。只是，他的利刃送到一半，就被一个强劲的力量遏制住。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将他紧紧拽住。 “你就是唤醒我的人吗？” 一个清幽的男声在他耳畔响起。他转过眼球，看到一个瘦削的淡淡青碧色皮肤的男子正用手拽着他的腕部。那个人瞳孔是血红色的，尖而长的双耳、修长的四肢、背后硕大的魔翼，显然是个恶魔无疑，但是，他身上透出的地狱气息，绝不是一般恶魔可以拥有的…… “唤醒你的是我。”白走上前来，冷冷道，“是我，试炼修罗，白。你这是明知故问，风魔领主，卢克西斯。” 第一百二十四节 风之锁 洛这才醒悟过来，那个抓住他的家伙，就是恶魔七领主之一，风魔卢克西斯（Luxis）。他从卢克西斯的手掌中，隐隐感觉到他身体渗透出的能够侵蚀人灵魂的地狱气息，如果不是恶魔力量保护他本来的灵魂，他被卢克西斯这么一拽，灵魂可能就被腐蚀大半了。 “噢，我只是想知道这是谁。恶魔怎么见到我不跪下呢？” 洛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周围的恶魔们都匍匐在地，像参见君王一样对卢克西斯行跪拜之礼。 “……卢克西斯……我可不是你的仆人！”洛试图挣脱他的手，但是那手掌如同钢铸一般，无论他如何挣扎都纹丝不动。他想用另一只手攻击卢克西斯，但是卢克西斯懒懒地伸出另一只手，轻松地将他的双手都束缚住。 “无礼的家伙。接下来该用脚了吧。”卢克西斯一边说着，一边将洛轻轻一推。洛向后跌倒，本来想要以双脚保持平衡，但是他忽然发现，两只脚的脚踝似乎被一道无形的枷锁给束缚住了，没办法分开。同时，他的两只手也被一股力量束缚在一起，无法动弹。 他倒在地上，一边挣扎一边打滚，但是滚了两圈，他的背似乎被大地紧紧吸附，和大地连在了一块儿，连翻身都没办法完成了。他就像一个重刑的囚犯一样，躯干和四肢都被无形的枷锁死死固定住。 “风魔卢克西斯……”潘丝呆立在一旁，感觉周围的空气都被恶魔领主的气息感染，带着微微的虚空之感。幽幽的流岚一直在身边吹拂流动，让人平白生出些寒冷与迷惘之感。 “给我放开……”洛咆哮着，想要挣脱那股力量的束缚。但是一切努力都是徒劳的。 白走到他身边，冷冷看了他一眼，说：“没有足够的仇恨则没有足够的力量，你根本没有驱使你去战斗的动力，注定一败涂地。” “放开我，白，有本事和我单打独斗！快放开我！”洛的咆哮是恶魔的呼喊，但是白只是以漠然的表情回答他的挑衅。 “那么，试炼修罗白，是你唤醒了我。”风魔卢克西斯周身缠绕着强烈的风暴力量，托着他的身体进行移动，他不需要迈足，就漂浮到白面前。 “你认为我会因此欣喜若狂——查拉克、卡雷他们或许会如此。实话说，我很意外，但是没有任何满意的理由。”卢克西斯的嗓音很清，声音也不大，但是那话语中溶着恶魔领主恐怖的气息颤动，潘丝和白听在耳里，心脏都不由自主地因猛跳而制造出一阵心悸之感，仿佛他说话再大声一些，周围的花草都要凋零了。白面对着这个恶魔领主，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也罢，我还是需要感谢你一下。而且，很奇怪，我感觉体内充满的力量。沉睡了如此之久，竟然想不起来曾经有什么愿望了……先让我歇一歇吧，凡人。”卢克西斯话音方落，身体周围的狂风将地上的落叶猛然掀起，白和潘丝都用手挡住眼睛，以免沙砾飞入眼睛里。待到狂风稍歇，卢克西斯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炎魔卡雷、冰魔查拉克，在苏醒的时候都对我说了一堆感谢和诱惑的话，许诺我一些东西……这个风魔领主，怎么会冒出这么一堆奇怪的话语呢？”白低下头，不解地喃喃自语道。 “七个恶魔领主，总不能要求他们都一种风格吧。再说，冰魔查拉克和炎魔卡雷，我们都只是将他们初步复苏就离开了，我们都没看到他们实体化的身形啊。”潘丝说，“风魔领主却……好像充满了力量，不仅身形立现，还……” 说着，她将目光投到躺在地上无法动弹的洛。 “……风之锁。”白看着全身腾着黑气的洛，“他的身体被卢克西斯的风之锁给禁锢起来了，看来他暂时是我们的囚犯了。” “囚犯么……”潘丝看着洛，幽幽地说。 穿过依旧弥漫着雾气的山谷，兰斯和爱丽丝回到了之前与德鲁伊们走失的地方。夜色弥漫的紫色森林依旧迷人，紫色的萤火虫像翩舞在黑夜中的星星，声声虫鸣让森林显得更加宁静。微风带着些许凉意扑过脸颊，给人一种意外的清爽与惬意。 “两把枪背着重不重呀？”爱丽丝牵着兰斯的手，忽然关切地问。在她看来，新月之枪的存在对兰斯来说无非是让负担加倍了。 兰斯觉得她这话问得滑稽，笑笑说：“皇家骑士的钢铁甲胄可比两把长枪重多了。而且这把新月之枪比我的查普曼之枪更加轻盈，不清楚是什么材质做的，但绝不是凡铁。” “或许是加了木头的凡铁……”爱丽丝喃喃道，“诺尔真是个奇怪的精灵，总感觉他没把话说清楚。” “不过，如果他真的相信我能为他找到继承者的话，我也尽自己的努力帮他寻找吧，虽然说我也一点头绪也没。” “当务之急应该是对付那些恶魔。真是的，走到哪儿哪儿就有恶魔，是我们运气太好，还是恶魔本来就存在于世界的各个地方呢……” 对于爱丽丝来说，傍着兰斯，在这夜色下的美丽森林之中漫步无疑是一种无价的享受，以至于她一边走一边出神。 兰斯看着出神的她，不知道为何，没有忍心打断她发愣。谁知道这个小女孩心里想的什么呢，只是，他知道命运的绳索已经将他们俩牢牢拴在一起，自从离开骑士团以后自己漫游数年，目标从来没有现在这么明确过。所以，不管是恶魔还是什么，都不可能阻挡他的意志，现在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想办法把那些碍事的恶魔给赶走，然后和那两个月族人前往蓝宝石之岛，为爱丽丝年轻的生命做最后的赌注。 两个人各想各的事，竟然没有注意到面前拦着一颗大树。于是，两人齐齐撞到那棵大树的树干上。 “啊！……” 爱丽丝用双手捂着额头，叫了一声。兰斯连忙弯下腰，用手抱着她的头，说：“很痛吗？” 爱丽丝顿了两秒，然后摇摇头，说：“不痛，又撞得不狠。” “那为什么用手捂得这么紧？” “我以为很痛……然后想也没想就捂住了……” 忽然，树干上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你们竟然在这儿，兰斯，爱丽丝！” “树干又说话了……”爱丽丝嘟囔着，抬起头，看到树杈之上有一个人影。 “琳娜……”兰斯认出了树上的精灵少女，惊讶地说：“你不是在花园里吗？怎么会到这儿来了呢？” “我逃了出来。因为熟悉地形，那些入侵者没有抓住我。为了安全起见，我嘱咐花园里的其他人不要擅自跑出来……” 琳娜从树杈上跳下来，轻盈地落地站稳。 “不是说花园被参天巨树死死包围起来了么？你怎么还能出来呢？”兰斯问。 “哎，这些事，我们精灵有自己的办法。对了，兰斯，奥兰和摩拉长老呢？其他精灵们在哪里呀？” “奥兰和摩拉本来和我们在一起，但是因为大雾走散了……其他精灵应该在玛拉的带领下潜伏在伊拉乌尔附近的，你没遇到他们么？” “……没有，没有遇到。”琳娜摇摇头。 “格雷和洛也和他们在一起的。”兰斯说，“我们现在最好去看看马特的伤势如何了。那只神奇的幻梦兽应该能照顾好这个天生的驯兽师。” “啊？幻梦兽？”琳娜一脸惊愕的表情，“你是说你的那个朋友和幻梦兽在一起？这太不可思议了……” “幻梦兽是森林的守护神兽吧？”爱丽丝说。 “对。奥瑞丽欧的两大守护神兽，一个是独角兽，一个是幻梦兽。独角兽如同白昼的日光般圣洁纯净，而幻梦兽如同夜晚的星辉般神秘梦幻……我从小到现在，也就只见过两次幻梦兽呢！” “……而且，马特似乎还和幻梦兽成了好朋友，更别提那群狼和那些夜行动物了。”兰斯耸耸肩，说，“这家伙到底有什么奇怪的力量呢。” “别管这些啦。”爱丽丝提醒道，“下一步要做什么？” “找马特，先找马特……如果德鲁伊长老们没能遇到我们，应该会回到那里的。我们已经离开他们有一段时间了，我想他们已经放弃寻找我们了。” “好吧。”爱丽丝点点头。 “琳娜，跟我们一起吧，现在森林里不安全，运气不好可能会碰上恶魔的。看样子他们是以伊拉乌尔作为临时据点了。这些恶魔具体有什么目的，我们还无从得知。德鲁伊长老已经派出信使，前往北方的夜之精灵首都佩丽丝寻求帮助，所以不必太过担心。” 琳娜点点头，眼色却有些暗淡。 兰斯和爱丽丝都知道她在忧愁着什么，但是他们也没办法用语言进行任何的安慰。于是，三人一同朝着伊拉乌尔的方向返回。 第一百二十五节 暂告安全 “……我们将脱离大地的怀抱独自生存，与百花和青藤陌路，与新月与萤火虫一同苏醒。” 摩拉举着古木法杖，脚下微光绽放，向四周的花草树木窜去。藤蔓一点一点地收回土里，大树的枝叶一点一点地缩短回原来的长度。被大地与森林掩藏起来的精灵房屋渐渐在植被的颜色之中露出形状。 玛拉打开一扇房屋的门。被困两天一夜的滋味铁定不好受，她已经准备好接受居民的抱怨了。但是，冲出来的是一个小女孩。她扑到玛拉的怀里，没有任何多余的话，“呜呜”地哭了起来。 玛拉的心一下子酸酸地软了下去。 女孩的母亲从房屋里慢慢走了出来，看见玛拉，憔悴的容颜上稍稍露出了一些笑意。 “我一直对我的女孩说，你们一定会赶走坏人的。谢谢你们……” “呜呜呜……” 小女孩不住地哭着。玛拉怜爱地扶着她的头，她明白这个女孩一定被吓坏了。森林从来是宁静与和平的圣地，这次的突发事件，连她自己都未曾经历过。 “乖，已经没事了啊，不用担心了。”玛拉轻声安慰着这个精灵女孩。 一个夜精灵跑过来，嚷道：“玛拉队长……” 玛拉瞪了她一眼，用眼神指了一下正在哭的小女孩。 “呃……队长……”那个精灵立刻红着脸把声音放低了，说，“蓝虹区域都没有发现恶魔的气息，确认他们已经走远了。” “嗯，谢谢你。”玛拉说。 返回村庄的精灵们纷纷打开各个房屋的门，让在里面闷了许久的精灵重获自由。精灵们不喜欢在自家里储藏果实等食物，所以在恶魔盘踞村庄、他们没办法出去的时候，都是颗粒未进的。成年精灵们还能忍受，但孩子们都饿得嗷嗷大叫了。精灵们立刻从仓库里取出粮食，分给孩子们充饥。 奥兰看着从藤蔓与枝叶中重现的村庄，长长叹了口气。之前，他还害怕看不到这个可爱的村庄了呢。摩拉看到他叹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将灵魂和自己的家园牵连在一起，奥兰，你渐渐领悟德鲁伊的真谛了。” 奥兰充满愧意地点点头，说：“我什么都没能做。相反，那些客人做出了不少牺牲……” 一个精灵看到道路的尽头出现了三个身影，立刻高叫起来。 奥兰和摩拉听到叫声，转过身去，朝她指的方向看过去。 “琳娜！……那是，兰斯·雷尔和爱丽丝·帕克……” 琳娜随兰斯和爱丽丝一同回到了伊拉乌尔。无论是作为村民的琳娜，还是作为客人的兰斯与爱丽丝，看到摩拉与奥兰，看到苏醒的村长，都沉浸在巨大的惊讶和惊喜之中。琳娜高兴地冲上前去，看着恢复原状的村庄，一时间忘了言语。 “琳娜，你竟然跑出来了。”奥兰严肃地说，“还好没有遇到危险，但是你应该待在中央花园的。” “嗯……但是我实在是太担心了，对不起。”琳娜低下头，说。 兰斯和爱丽丝来到他们身边。 “太好了，你们也没事。”摩拉叹道，“我们在迷雾之中和你们走失了，寻找了你们一阵，没有找到，所以就返回了，但是，如同你们所见……恶魔已经离去，一个都没有留下。他们已经离开了蓝虹区域，不知去向。但是……” “但是什么？”爱丽丝好奇地问。 摩拉摇摇头。正打算开口，一个小身影从天上冲下来，撞到兰斯身上。 “啊！”兰斯被他撞倒在地，两个人一同扑到草丛里。 “啊……兰斯，你总算回来了……那个奇怪的洛不见了，真的不见了！” 兰斯定睛一看，原来是骑着扫帚的格雷。他这空袭还真让人防不胜防啊。 “什么？”兰斯站起身，将格雷扶起来，惊讶地瞪着他。 “你的眼珠都要掉出来了。”格雷嘟着嘴说，“但是我没骗你啊！我和他们躲在树丛里看到了，洛冒冒失失地冲上去打架，然后被一个大恶魔轻松地击败了，而且他们带走了洛。你不信问玛拉！” 说着，格雷指了指不远处的玛拉。 “……的确是这样的，玛拉已经告诉我了。”摩拉摇了摇头，有些遗憾地说，“她说，入侵者似乎召唤出了一个很强的魔鬼，那只魔鬼制服了洛。而后，恶魔们立刻离开了伊拉乌尔，到现在，他们的气息已经从蓝虹区域消失了。” “离开了？” “是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伊拉乌尔总算安全了……很抱歉洛也随他们一同消失了。现在我得去给伤员们做一些处理，并且给死者们做好后事，失陪了。” 说罢，摩拉由奥兰陪同着，一起向村子里走去。 “精灵的德鲁伊是牧师兼医师一样，他们不仅懂得如何与自然交流、掌控大地的魔力，还擅长恢复术和草药学。”格雷忽然想起看过的一段文字，把它背了出来，“嘻嘻，你们不知道吧。” “……你还知道牧师呀。法师们不是不兴这个么？”爱丽丝瞅了他一眼，说。 “哼，是不兴这个，但不代表不知道啊。”格雷不服气地撅着嘴。 三人随着琳娜来到中央花园，见到了马特、埃斯、卡琳和卡宾。卡宾一见到兰斯，就扑了上来，照着兰斯的头上一阵乱啄。 “嘿、嘿……干什么啊？”兰斯捂着头，不解地瞪着他。 “混蛋，跑哪儿去了，听说你又在外面乱打架了！”卡宾恨恨地说，“我没办法飞出这个奇怪的大树包，这几十个小时着急死了啊！” 兰斯苦笑了一下，说：“我也不想啊，原谅我吧。” 说着，他抱住卡宾，抚着它泛着微光的羽毛。 “……我可不吃这套。”卡宾恨恨地说。 “嘻嘻嘻，卡宾也会撒娇~”爱丽丝伸手搓着卡宾的身子，调侃地说。卡宾瞪着她，嚷道：“你才撒娇呢！” “不过，总算安全了。”在一旁歇坐着的马特说，“索西斯说蓝虹区域安全了，他就离开了。” 卡琳和埃斯还被蒙在鼓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琳娜便将具体情况和他们说了。听完之后，埃斯和卡琳也暗自捏了一把冷汗。恶魔这种生物，无论是对精灵还是对月族，都是传说中的怪物，亲眼看见这种事，他们想都不敢想。听兰斯的描述，卡琳和埃斯才略微明白一点这种生物的可怕之处，同时对于长期和恶魔对抗的人类又抱起一份好奇之心。 “或许我们不该在这里待太久，卡琳。”埃斯忽然在卡琳耳边轻声说，“万一恶魔回来了，情况不见得会太乐观。” “那怎么办，我们直接去佩丽丝找相关的书籍吗？”卡琳答道，“兰斯和爱丽丝不是要和我们一同去蓝宝石之岛么？有些抱歉，我们必须完成了使命才能返回，不知道你们是否能够等更长的时间？” 爱丽丝抿了抿嘴唇，点点头。但是，兰斯并没有沉默。 “爱丽丝正在与柯赞恩五芒对抗。”兰斯冷冷道。 “柯赞恩五芒……” 爱丽丝瞪着兰斯，说：“不要在意这个……” 兰斯一把抓起她的手，强迫她抬起手背，让众人看清楚她的指甲。 “兰斯！”兰斯这忽然的动作对他来说可以算是极度无礼的行为了。但是，她也没办法抗拒，她知道，他是在替她着急。 琳娜、卡琳、埃斯、格雷都看清楚她秀气光泽的指甲上那隐隐的黑色五芒星印纹。 兰斯直截了当地将这诅咒的情况从头到尾一字不漏地讲清楚了。听完之后，大家的表情都复杂无比。 “虽然说，我很感谢你们能够帮忙，但是……爱丽丝的性命就在你们手上了。距离上次诅咒发作已经将近半个月了，而柯赞恩五芒的爆发期即将到来，下一次发作的时候，诅咒的强度可能空前，而爱丽丝的灵魂或许会崩溃。所以，我……我请求你们，无论如何，越早越好，我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如果我能帮上什么忙，请尽管吩咐……” 兰斯说得有些激动，大家都被这个谦逊的骑士的瞬间爆发惊吓到了。唯独卡宾，二话不说，对着兰斯的手臂狠狠一啄。兰斯吃痛，惊叫了一声。 “兰斯，你不要发神经行吗？”卡宾嚷道，“你以为埃斯和卡琳容易啊？月族失去月光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你爱着爱丽丝，埃斯和卡琳也爱着他们的族人，失去月光的月族的命运，不见得会比没能解除诅咒的爱丽丝的命运好，你能明白吗？” “卡宾，不要说了！”卡琳截口道，“……无论如何，都不能轻易放弃任何一方。兰斯，我们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佩丽丝所收藏的古书之中，现在就出发。你和我们一起来吗？” 兰斯深深地喘着气，虽然并没有损耗什么体力，但是他感觉自己胸中的气在翻腾。这些时间他坐立不安，在爱丽丝面前强迫自己装得镇定，但是他克制不住去想——去想如果失败，爱丽丝会怎样。他本来都近乎绝望了，知道通灵学院的不固定的位置，但是他总觉得命运会给爱丽丝一次机会的，而假如有这么万分之一的机会，他更不能让任何人以任何理由夺走的。 “兰斯……”爱丽丝感到兰斯的全身都在发抖，她从来没见过兰斯这么失控，她能感受到兰斯的心中的极度矛盾。她双手握住兰斯的手掌，把它帖到脸颊上，喃喃道，“我会没事的，好吗？不要再当着别人说这些了……” “我不会再相信了，不会相信你这些话了……”兰斯忽然跪了下来，伸出双臂，搂住爱丽丝娇小的身躯，“再不相信了……” 他的声音颤抖着，颤抖得让她心疼，因为她听出来了，她听到那个从来坚毅的骑士，第一次徘徊在哭泣的边缘。至此，她也有充分的理由，不再抑制自己内心的酸楚。眼泪流下来，顺着脸颊滴下，渗入青草之下的泥土。 卡琳偎在埃斯的身侧，拽着他的手臂。埃斯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呼了一口气。格雷虽然觉得比他大的人掉眼泪是很可笑的，但是，他似乎感觉到了，这个时候是绝对不能笑的，何况，他也有些莫名的伤感，并且他不打算用宁静咒语来消除这种感觉。 第一百二十六节 心有灵犀 马特看着沉睡的兰斯和爱丽丝。他挠挠头，环顾四周，这才开始好奇自己为什么会跑到森林里来遇到这么一群人。兰斯和爱丽丝也算是把他从神秘友人的手下救了出来，但是他不认为自己应该在这里待太久。毕竟他是走投无路才闯进森林的，或许他应该回到尼塔拉王国。但是，现在精灵们似乎面对着潜在的麻烦，虽然他对精灵不大关心，但是他特别害怕像索西斯这样的幻梦兽受到伤害。他觉得这样说可能会被人当做异类，但是他真的觉得和动物待在一起比和人待在一起更有安全感——像独角兽与幻梦兽之类的生物，智慧不亚于人类，但是从不像人类那么复杂。 他的伤势并不重，在德鲁伊的草药的帮助下，基本已经没什么大碍了。黎明到来，他走出中央花园，想到村子里散散步。 走到村子的东边，看到之前打斗的狼藉，地上的血迹并未完全消失，树木和花草伤痕累累。他轻轻叹气，看来争斗在哪里都避免不了啊。 “嘿！” 他听到呼唤声，转过身，看到妮塔正在不远处，周身围绕着美丽的蓝色蝴蝶。 “昨天回到中央花园就没有看到你，你没事了吧？”马特走过去，说。 “当然了……恶魔盘踞伊拉乌尔的时候，我感觉体力恢复了，就溜了出去。不过我不敢和他们正面交锋，没想到那个傻瓜洛居然冲了上去……现在，我估计得在伊拉乌尔待一段时间，以防她再度被袭击。”妮塔手背停满了蝴蝶。她注视着蝴蝶，就像在和它们说话一样。 “哦……”马特吃吃地看着那些蝴蝶，说，“你们好漂亮啊……” 妮塔愣了一下。手上的蝴蝶有几只飞了起来，慢慢翩飞到马特面前。 “……想要歇息一会儿？好吧，我会温和一点的……” 马特似乎在对着蝴蝶说话，那些蓝色蝴蝶停到马特肩上，轻轻扇动着翅膀。 “……什么啊！”妮塔忽然有些气愤地说，“你竟敢拐走我的蝴蝶！” “……我没有啊，它们说想要在我身上休息一下……呃……”马特发觉妮塔似乎误会了什么，连忙无辜地摆手。 “……”妮塔抿抿嘴唇，“你能听懂蝴蝶的话语吗？我和我的蝴蝶交流，也仅仅是通过魔力纽带互相感受的。” “理论上我听不懂，因为我没法模仿出他们在我耳际发出的呼唤……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能够明白他们要表达的意思。”马特挠挠头，说，“之前在马戏团里，我也是凭借这种能力和动物们交流，能够很轻松地驯服它们。但是马戏团的头目和一些人虐待那些可怜的动物，我偷偷把它们放走了，那些人就来追杀我……” “放走动物，还它们自由，需要你的生命来交换么？”妮塔若有所思地说，“你们人类真是奇怪的思维模式啊。” “我才没有这么想……但是这不代表我不是人类啊！喂……”马特嚷道。 他忽然注意到，眼前飘舞着一只金色的蝴蝶。那只蝴蝶散发这暖暖的光芒，并不是妮塔的蓝色蝴蝶。 “这是什么？”他问。 妮塔也注意到这只特别的金色蝴蝶。她轻嗅了一下，立刻说：“这不是真正的蝴蝶，只是魔力凝结而成的蝴蝶而已……” 伊拉乌尔东出口不远处传来哒哒的马蹄声。妮塔和马特循声望去，看见一匹白色的骏马正朝着这边奔驰而来。 “……独角兽！”妮塔讶道。 那只白色的“骏马”额头上的确长着一个淡金色的长尖角，长长的颈部上方覆盖着柔顺的灰白色鬃毛。它的背上横坐着一个白袍少女，那个少女长发被风吹得飘飞，脖子被一条紫色的围巾紧紧围住。 马上的少女见到精灵村落以及在村口闲聊的马特和妮塔，轻轻拍了拍独角兽的脖子。独角兽会意，前蹄猛然一扬，长鸣一声，停了下来。 “辛苦了，马尔希，真是谢谢你了。”少女从独角兽背上跳下来，轻抚着独角兽的鬃毛，柔声说道。 “你向我道谢反而显得不真诚了，亲爱的。”独角兽开口说着马特和妮塔都能听懂的语言。 “喔，这里是伊拉乌尔嘛！”那头叫做马尔希的独角兽继续说，“贝拉米，我们已经踏入了蓝虹夜之精灵的领域了，你确定是这里吗？” “嗯。”少女点点头。接着，她走上前来，对马特和妮塔行了个礼，说：“早上好，我是来自碧虹光之精灵领域的贝拉米·芬格。我想向你们打听一个人。” “光之精灵？……对不起，但是你看上，不是光之精灵吧？”妮塔看着她的容貌，怎么也不相信她是光之精灵。 “贝拉米是人类，但是是光之精灵女王兰妮·雷克斯贝利赐予光之精灵最高祝福的人类。”独角兽马尔希走上前来，说，“或者，你是否相信独角兽呢？” 马尔希忽然注意到妮塔单手捧着的小陶罐。 “金鱼罐？”贝拉米也注意到那个陶罐了，“你是……彩虹的守护者？” “嗯。”妮塔点点头，说，“我是蓝之心，妮塔，蓝虹的守护者。” “啊，真是幸运，能够遇上彩虹的守护者！”贝拉米惊喜地说道。正当此时，几个长着透明蝶翼的小精灵飞到贝拉米的身边。他们身上裹着树叶制成的衣裳，身体小得不足人的半个手掌。 “贝拉米，精灵们可都在睡觉哦，不要太大声哦~” “夜精灵可是白天睡觉晚上活动呢~” “可是我们白天晚上都可以活动~” “我们白天晚上都可以睡觉~” 小精灵们七嘴八舌地说着。贝拉米微笑着说：“知道啦，可爱的树叶精灵们，我小声一点就是了……” “嗯嗯，我们也小声一点~” “我们不该在这里的……喂，回去啦！” “我想玩一玩，哇，金色蝴蝶呀……” “走啦走啦，回去啦，金色蝴蝶而已嘛。” 贝拉米听他们说起，方才恍然，连忙伸出手掌，让飘飞在马特和妮塔面前的金色蝴蝶飞到她的手掌上，而后化作一道光芒，渐渐消失。 能够掌控自然魔力，能够与独角兽为伴，甚至能够呼唤出小精灵。妮塔明白过来，这个人果然是被精灵女王赐福的人类，这种待遇甚至接近曾经的半精灵公主莉莉·雷克斯贝利的味道了。只是莉莉好歹有一半的精灵血统，而贝拉米似乎是个完完全全的人类。 “我用它来寻找道路，忘了收回来，不好意思啊。”贝拉米嘻嘻笑着，说，“那个，继续刚才的话吧，我想跟你们打听一个人……是个男性人类，头发是白色的，笑起来很诡异，扛着一把很丑的像炭一样的剑。他的名字叫做洛。” “……洛？”妮塔和马特异口同声讶道。 贝拉米被他们的表情吓到了。 “你们见过他吗？”她问。 马特耸了耸肩，说：“是的……昨天他还在伊拉乌尔，但是……” 贝拉米感到一份莫名的不安。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两天作息没节奏的缘故，兰斯和爱丽丝也跟夜之精灵一样夜起昼眠了。待到夜幕降临之时，兰斯醒了过来。他睁开眼，怎么也没想到看到的第一个人是贝拉米。 贝拉米微微笑着，坐在他身边。 “你好啊，兰斯。”她温温地说道。 “……贝拉米……”兰斯有些惊惶地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贝拉米咧嘴笑道：“我怎么不能在这里？” 兰斯愣了一下。 “在南方森林的时候，我们正在吃午餐。洛忽然告诉我他察觉到了恶魔的气息，就从木屋的窗户跳了出去，从此再也没回来过。”贝拉米轻轻眨了一下眼睛，“等了两天两夜，他都没有回来。雷克斯贝利女王说，或许他真的察觉到了什么。之前我给洛附上了金色蝴蝶的刻印，这时候派上用场了，于是我和马尔希一起追随着刻印的气息一路寻到这里。” “原来如此……但是，很抱歉，贝拉米，我……” 兰斯正打算告诉她洛失踪的消息，她摆出一副意料之中的神情：“我已经知道啦，蓝之心妮塔已经告诉我了。那，现在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们会在这里，你们应该在蓝宝石之岛才对啊，已经过了半个月了呢！” 兰斯叹了口气，侧目看看一旁依旧熟睡的爱丽丝，将事情原委一五一十讲清楚。 “真倒霉！”贝拉米吐了口气，说，“你们真倒霉。搞清楚是谁指使那些怪物袭击船只的吗？” “不清楚。”兰斯摇摇头说。 “这里发生的事情我都知道了，真够可怕的。我想继续去找洛，你的计划呢，兰斯？” “如果能够尽早出发当然最好，但是，埃斯和卡琳——那对月族夫妻——也肩负自己的使命。”兰斯叹了口气。 “看来一时半会儿你们还是没辙咯。”贝拉米双手一摊，说，“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琉璃兰草已经找到了，随我来到奥瑞丽欧的那群法师已经快马加鞭将那些草药送向白色卷轴了。” “那留在森林里的只有你和洛了？” “嗯，当然。我想多呆一会儿，洛说他要和我一块儿，所以……但是，这个家伙就是乱跑，真是不让人放心。” 贝拉米一脸嗔状，仿佛兰斯就是洛一样。兰斯从她这些话语之中，似乎体会到什么，便问：“贝拉米，你和洛……” “东方人有些奇怪呢，不过我喜欢他这个样子，你肯定会觉得喜欢一个恶魔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吧。”贝拉米看穿了他的意图，接口道，“然后会代表教会来消灭我？” “……当然不会！”兰斯连忙摆手，说，“我只是、只是、只是好奇而已……” 贝拉米笑了笑，忽然表情凝重起来。兰斯从来没见过贝拉米用如此认真的眼神看他，毕竟，贝拉米在他看来完全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四处旅行的少女，一个和担忧沾不上边的吟游诗人。不过，他隐约能感觉到自己看人的眼光太绝对，或许这让他经常犯错。 “如果的确如同妮塔所说，风魔卢克西斯复苏的话，洛就麻烦了。洛肯定会用一大堆奇怪的比喻句去谩骂打败他的人，如果恶魔生气的话，后果会很可怕的。” 贝拉米紧锁着眉头，她是真的在担心了。兰斯心想，洛和贝拉米或许因为在旅途之中相互了解，已经彼此相爱，而这种感情让无忧无虑的贝拉米表现得和整天担惊受怕的艾米利娅有几分神似了。 “我们一起去找恶魔吧，顺便试着制服他们……” “……我认同你的前半句，”贝拉米瞪着他，说，“后面半句无视了，那太可怕了！” “……为什么？” “噢我想起来了，你是和恶魔打过架的人，但是……好歹也是风魔领主，虽然我不了解恶魔，也觉得很厉害的样子，你还是不要强出头比较好……唉，这些都是后话了，能不能找到才是最大的问题呢。” 兰斯点点头，说：“我只是有这个小念头……驱逐恶魔，其实每一次都不是凭借自己的力量完成的，的确没任何资格强出头。你一定有办法试着寻找他们的踪迹吧，现在只知道恶魔们离开了伊拉乌尔所属的蓝虹区域，向东边走了。” “嘻嘻，你就这么相信我啊？”贝拉米讪笑着说道。 “你不是很厉害的吟游诗人吗？在尼塔拉第一次与你相逢，就觉得你有着不同常人的感觉……不过具体如何，我不了解你的事，所以也不敢乱说。” “……尼塔拉……我有那么点印象，不过我在尼塔拉遇到很多很多不同的人呢，当时或许没留下太多印象，对不起哦。不过我已经能够认出你了不是吗，兰斯·雷尔？嗯，我不会辜负你对我的信任的，如果你愿意的话，和我一起去追踪洛的踪迹吧。” “嗯。”兰斯点点头。 “嘿……没发现你又偷偷买了一把漂亮的长枪啊？你能同时使用两杆长枪吗？”贝拉米忽然发现靠在一旁树干上的查普曼之枪和新月之枪，好奇地问。 “……那个，有点复杂……我只是代人保管。如果你想知道，之后再慢慢解释吧。”兰斯说。 贝拉米摆摆手，说：“没关系，我对钢铁兵器啥的没什么感觉，同时对它们的故事来历什么的也没什么兴趣。你要是准备好了和我说一声，我已经有头绪了。” 兰斯颔首。忽然，他听到身旁“熟睡的”女孩发出声音：“我也要去。” 他转过头一看，爱丽丝平躺着，全身上下看起来都像是“熟睡”的样子，唯独一双水灵的眼睛瞪得圆圆的。 “……殿下，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爱丽丝抿嘴一笑，说：“我就想看你们无视我多久。” 贝拉米立刻挪身过去，伸手捏着爱丽丝粉嫩的小脸蛋，龇牙咧嘴地说：“小小年纪就吃醋，就吃醋，就吃醋……” “就吃醋，就吃醋，就吃醋！”爱丽丝嚷道。 兰斯愣愣地看着这两个女孩。在他印象里爱丽丝没和贝拉米说过几句话，但是现在看起来像是自来熟……或许，对于漂泊的旅行者来说，遇到一个面熟的人，就是神灵们精心安排的美好的恩赐了吧。 第一百二十七节 西普莉的嗅觉 凯尔和艾米利娅不得不承认，之前十几二十年，都对龙的能力误解太多了。作为仙女龙的范·西普莉的速度比他们见过的任何骏马都快——而这个比较是完完全全在侮辱仙女龙。他们直接跨越了小半个大陆和片海洋——仅仅是三天的时间。 “西普莉老师，虽然你比我们看上去大得多，但是你在龙里面算比较小的吧？” 凯尔实在是无聊了，而且西普莉并不是马车，坐在她背上并不是很舒服的活儿，何况他们一坐就是一天一夜，每次都是凯尔哀求西普莉让她休息一会儿，好给他们一些时间去找吃的。西普莉把他们放到村庄附近，他们就到村庄里买一些食物，然后继续前行。 西普莉一边飞行，一边说：“仙女龙的体积本来就不大，但是如果没有参照物，你这种外行得出这样的结论还是很稀罕的，你是不是见过其他的龙呢？” “我见过一头火焰龙。”凯尔答道。 “那是贪婪、粗暴无礼的家伙，他们竟然还留下了子嗣，真是不可思议。”西普莉冷冷地说。她忽然狠狠扇动了一下翅膀，从云层之上俯冲下去，凯尔吓得大叫。 “别怕嘛，凯尔。”艾米利娅坐在他后面，握着他的手，轻声说。 “……我只是想表现得我很害怕。”凯尔小声对她说，“不知道这头龙会不会温柔一点。” 西普莉猛冲下去，穿过云层，他们看见前方有一座岛屿。西普莉没有冲向岛屿，而是直直地撞进海水里，在海水之中穿梭而过，再一次腾起之时，将凯尔和艾米利娅全身都弄得湿透了。 “啊……你这个坏蛋！”凯尔怒道。 西普莉哼了一声，表示对凯尔的反感。 “那个……西普莉老师，前面是蓝宝石之岛？” 西普莉没有回答他。面前那座岛屿被乌黑色的土壤覆盖着，生长着一些低矮发黄的灌木和憔悴干瘦的树木，看上去十分贫瘠。 西普莉降落在岛屿的海岸上，等到艾米利娅和凯尔“着陆”，她便幻化回人形——那个白发小女孩的形象。 “喂，西普莉老师……” 范·西普莉瞪了他一眼，示意让他闭嘴，然后，她闭上双眼，仰起头，似乎在嗅着什么气息。 凯尔被她禁了言，只好在艾米利娅耳边悄悄说：“她发现了什么吗？” “一定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我们没有察觉到。通灵学院的学者本来就拥有很强的判断力，何况，她还是一头龙……” 西普莉维持这种状态长达十分钟，虽然凯尔有些不耐烦，但是他不敢惹这个“小女孩”，毕竟他相信电魔领主阿波斯迪克的身体比自己的要坚韧百倍，而她能够轻易将阿波斯迪克的身体撕碎，那一个眼神杀死他也不是不可能的……就算他对她有再多的意见，为了活命，也只得吞下去。 而后，西普莉转过身来，严肃地对他们说：“看来我们偏离目的地了。” “……方向不对吗？”凯尔好奇地问。 “不，目的地不对。”西普莉说，“我按照你们的说法，从那个弥漫着瘟疫的莫尔斯港口出发，循着一周以内最近向蓝宝石之岛方向出发的船队的气味一路过来的。中途我没告诉你们，船队中的其中一只的气息在海洋之中断了，而其他船的气息弥漫到了这个地方。” “这里是什么地方呢？”艾米利娅问，“从地图上看，这片海域应该只有蓝宝石之岛才对呀。” 西普莉摇摇头，说：“你们那破地图当然不会记载这个岛了，毕竟来到这个岛的人从来没回去过。” 艾米利娅和凯尔的心都惊了一下。 “约克岛，死亡之岛。接下来是重点，那个船队蔓延到这里的气息之中，几乎没有活人的气息……”西普莉冷冷地说。 “什么……莫非兰斯和爱丽丝遇到海难了？他们……”凯尔有些惊慌失措地说。 “我是说，到达这里的并不是死人的气息，而是死灵的气息——受到黑暗巫术的操纵，死而复生的无魂之尸。”西普莉语气依旧冰冷，“有可能你们那两个朋友也在其中。虽然不清楚是什么人在作祟，但是，如果他们已经变成死灵，那这次的旅程也结束了。” “怎么会……不会是这样的，爱丽丝和兰斯的生命不会这样结束的！”艾米利娅瞪大双眼，十二分不相信地神色望着西普莉，“这么长的岁月，爱丽丝都从柯赞恩五芒里生存下来了——如果是普通人，精神早就崩溃了！兰斯更不会了，兰斯是尼塔拉最优秀的骑士，是查普曼之枪的继承者，这不会发生在他们身上的……” 忽然，西普莉冷淡的目光之中闪起了一丝精神。 “你说，查普曼之枪的继承者？”西普莉眼眶放得比刚才要大一些了，这让她的冷漠神情看上去舒缓了一些，“是不是那个叫做查普曼·坎塔尔的老头用过的长枪？” “你知道那把枪吗？”凯尔惊奇地说，“难道它真是神器，连通灵学者都知道？” “我想纠正你一个说法，通灵学者不是只知道你们知道的最出名的事物，相反，我们知道许多你们不知道的事物。查普曼之枪是我的学生铸造的，虽然他一点也不满意这个作品，但是，在你们普通人看来，当然是宝物了。”西普莉说，“我听说那把武器与主人有着共鸣力量，离儿的铸造品都是有灵魂的，它会选择主人——绝对不会选择这种场合都没法应付的弱者。” “但是，不幸也可能发生在他们身上啊，查普曼之枪决定兰斯没事，这种判断是不是太感性了……”凯尔虽然不愿意相信，但是他不排除最坏的情况。 “很理智哦。”西普莉的话语中透着些许神秘的意味，“命运是注定的，这就是最理智的判断。” “命运……”凯尔不敢相信，这个词居然被这个强大到无法形容的仙女龙说了出来。 “好了，闲聊结束。如同方才所说，查普曼之枪的主人绝对不会这么年轻就夭折，但是我可以确定这群死灵的气息中没有混杂他的味道。最好的方法是折回去，从中途沉默的那艘船所在的位置重新探查一下，看看是否有更清楚的线索。” 听到这话，艾米利娅长长地舒了口气。她无论是从哪个角度，都愿意相信西普莉，不仅因为她不愿兰斯和爱丽丝遭逢什么灾难，还因为她从老师克里斯达拉口中对通灵学院有所了解。通灵学者，是真正掌控真理的学者，和他们比起来，即便是白色卷轴最强大的魔法学者，也只能望尘莫及。虽然她不能理解这种悬殊程度的概念，但是这足以让她十足相信一个通灵学者的判断了。 西普莉重新化回龙形，凯尔和艾米利娅坐了上去。在她起飞之前，凯尔还是好奇地问了一句：“那个，西普莉老师，这一切‘行踪’和‘气息’的判断，都是靠你的嗅觉吗？” “你觉得这个很神奇？”西普莉不屑地说，“我的嗅觉不算特别灵敏的。” 凯尔就在哑口无言之中，再一次与艾米利娅和仙女龙一块儿腾向天空。 第一百二十八节 侦查小队 贝拉米为独角兽马尔希梳理着毛发。它身上纯白色的绒毛柔软而纤细，为这森林的至高守护兽增添不少高贵感。不过独角兽的高贵可不是仅仅通过这个体现的，马尔希的嗓音谦逊而温和，眼神时刻保持着平静，透露出一种十足的绅士味道。 “原来你是森林的女儿啊，”兰斯听贝拉米讲着她的记忆，几分向往地说，“从小在森林长大，和精灵与百鸟一起歌唱。怪不得，我感觉你很特别。” “每个人都很特别，经历这种东西是不可复制的。我们就不互相拍马屁啦，兰斯。”贝拉米冲兰斯笑了笑，同时在马尔希的头上轻抚了两下，拿出编好的彩色花环，说，“好了，这样干净整洁漂亮的独角兽。我给你戴上花环吧，好不好？” “那个是用来逗小孩的。”马尔希说，“何况我不是母独角兽，你把花环戴在自己头上就好了。” “……那个是用来逗小孩的。”贝拉米撅着嘴说。 兰斯整理了一下衣衫，备好两把长枪，转过身，对正坐在地上清点杂物的爱丽丝说：“殿下，真要随我一起去？” “不然我去哪儿呢，而且我也担心洛啊。”爱丽丝把三个糖纸包裹的“炮弹”从百宝袋里取出来，放到腰间的便携小兜里，然后把纯白呼啦圈斜跨在肩上，伸手比了个V字，笑着说：“我准备好啦。” “那是糖果么？”兰斯指着她兜里的东西，说。 “糖衣炮弹。嘻嘻。”爱丽丝答道。 “妮塔，村子的安全就拜托你了。”贝拉米望了望坐在树枝上的妮塔。她正在和蝴蝶一起玩。 “知道啦。只要不是一堆一堆的恶魔，我还是能勉强应付的，何况，奥兰和摩拉两位德鲁伊的实力也不仅仅是我们平日里看到的哦。”妮塔展开双臂，蓝色蝴蝶停在她的手臂之上，仿佛一朵朵美丽的蓝色妖姬。 “……我还没见过那两个德鲁伊呢。”贝拉米尴尬地说。 “摩拉是个古板老头，奥兰是个死脑筋，嗯就这样。”妮塔笑着说。 贝拉米大概明白了，不过她有些诧异妮塔说得这么直接。这个蓝虹的守护者的确年纪很小，但是她的金鱼罐足够说明她被奥瑞丽欧充分认可了。如果上一届的七色彩虹的守护者换入了这么年轻的女孩，其他的守护者是不是也正在老去呢？ 兰斯扶起爱丽丝，拂了拂附在她衣服上的断草和小花瓣。忽然，他听到了破空之声——他已经熟悉了那个声音，是扫帚！ 兰斯猛然闪过袭过来的扫帚，然后快速伸手将扫帚尾巴抓稳。失去平衡的扫帚骑士格雷从扫把上跌落下来，被兰斯的另一只手搂住。 “你干嘛总想撞我？”兰斯没好气地问。 “嘻嘻嘻，好玩嘛，而且想撞你的不仅仅是我哦。”格雷扬着眉毛坏笑着。 兰斯愣了一下，也就是这么一愣让他失去警惕。卡宾从天而降，扑到兰斯头上一阵乱抓。 “嘿！你这头坏鹰！”兰斯丢下扫帚和格雷，用手挡着头，叫道。 “你好啊，兰斯。”卡宾逗了他两下，然后停了下来，飞到爱丽丝的上方，趴在她的头顶。爱丽丝高兴地伸出手，抚着它的羽毛。 “你们这是做什么？”兰斯莫名其妙。 “团队合作呗。”卡宾说，“我们有一段时间没一起行动了，兰斯，自从我能说话以后……” “哪有？”兰斯更加莫名其妙了。 “好吧，是我的幻觉。”卡宾继续说，“谁都不知道那些恶魔有什么阴谋。兰斯和贝拉米虽然都是具备实力了，但是你们单枪匹马闯进恶魔的掌控范围，实在是太危险了，你可不能像凯尔那么玩命。” “于是你来帮我啦？”兰斯问。 “理论上只有我的……但是这些小家伙嚷着要一起。”卡宾看了一眼格雷说。 格雷立刻跳起来，说：“不要小看我啊！我可是把你们从死灵船里就出来的人！” 兰斯温和地笑笑，拍拍他的脑袋，说：“我才没有小看你，但是……很危险的。你在白色卷轴还有父母和朋友，不能出任何意外的。” 格雷嘟着嘴，闷闷地说：“哼，这种理由来安慰一个法师真是太可笑了！” 兰斯愣了一下，说：“为什么？” 格雷一屁股坐下去，有些生气地说：“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人类——或者精灵——的家庭是什么样子的，但是我敢保证你们不会喜欢法师的家庭。爸爸妈妈不会问我饿不饿或者冷不冷，他们只关心我在学业上取得的成绩。如果我能在这个年纪就进入元素学院，他们肯定会高兴坏……然后一个宁静咒，一切从头。” “这几天我没看到你用宁静咒语哦，格雷。”爱丽丝说。 “对呀，我不喜欢那个咒语，说实话。”格雷吐了口气，说，“看到你们这么放纵自己的心情，我觉得我很憋屈。我看到你们互相嘘寒问暖感觉很羡慕，虽然学术上来说你们说的是完完全全的废话……我一直想成为一个出色的炼金师，知道为什么吗？小的时候我听过一个故事，说一个非常出色的人类炼金医师，耗费了自己一生的时光研究失明症，治愈了许多失明的孩子。虽然他在退休之后只活了五年，但是那五年里，他身边陪伴着所有他治愈的重见光明的孩子。当时我无法理解这个老头，他应该有更多的时间保养自己的身体，让自己活得更久，一个炼金医师绝对可以做到的……” “可是，要是他选择多活许多年，选择懂得更高深的医术，如果他不能治病，那样会很没意思吧……我不知道我现在说的话有多愚蠢，我也知道这个世界不会因为心念而改变，但是总觉得是一种交换，用我不想给出的东西换取他们认为有价值的东西。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快乐呢，与身边的人说着无聊的话，摆着无聊的笑容，做着无聊的事情，从头至尾，没有收获没有损失……” “法师们选择的是同样的路，但是，为什么你们都选择另外的路呢？长辈们说，对于法师族，学识就是力量，让我们在这个世界得以生存，但是……仅仅是为了生存需要那样去追求力量吗，我不想这样走下去呢，我想有其他的尝试……我想像你们这样子生活，至少现在我是这么想的。” 格雷说得有点激动，然后下意识地抽出魔杖。不过他反应过来，立刻哼了一声，把魔杖扔到地上。 “知道为什么我要去参加你们那位朋友挑起的辩论吗？我从来没有见过人类，我想见识一下人类会说出什么逻辑的话。不过，我似乎还不明白很多……但是，但是，我想为你们做点什么，因为我觉得我在你们这里学到了一些东西，得到了一些东西，那些书本和学院不能给我的东西。我想为你们出一份力。” 格雷皱着小眉头，十二分严肃的模样。 爱丽丝不得不承认她被这个小法师感动到了。她走上前去，拍拍格雷的头，说：“和你一起我也很开心哦，不要说得欠我们什么似的，我们什么都没做，除了对待伙伴应有的责任。你不是也一样吗，是你把我们从船上救出来的呢。” “我听懂啦。”贝拉米笑着拍拍手，“这个小孩在表白啦，他喜欢你们。” “我……我没说！……”格雷红着脸嚷道。 爱丽丝握着他的手，看着兰斯，说：“兰斯，你说怎么样？” “我又判断失误了，格雷，对不起。”兰斯掩着额头，叹道，“我没有其他意思……好吧，相信你能自我保护，不过遇到危险，还是不要直接冲上去。” “我才不会那么傻呢，我们法师可是擅长冷静分析把战斗优势最大化的，何况炼金师在战斗的时候从来不冲前锋。”格雷一下子高兴起来，笑着说。 卡宾重新回到兰斯的肩上，对兰斯说：“或许你还没感受过，兰斯。我现在基本上恢复了月鹰所应有的力量，在我的帮助下你的战斗会更加轻松。” “你不是万能侦察兵么？”兰斯说。 “……那是以前，”卡宾叫道，“不要小看我，不然你会后悔的！贝拉米，我们准备好了。” 贝拉米点点头，看了看周围的同伴。背着一双长枪的兰斯身怀出色的骑士战斗技巧，挎着呼啦圈、小口袋里藏着各种古怪道具的爱丽丝有着奇妙的魔力流动，懂得神秘炼金药剂配方的格雷有熟练的扫帚掌控技巧，而自己可以自由召唤精灵和自然魔力，并且有独角兽马尔希的陪伴，这样一个侦察小队，应该不会遇到太大的问题。 “嗯，等最后一个来了，我们就可以出发了。”贝拉米说，“希望洛那个傻瓜不要出什么事。” 兰斯好奇地问：“还有其他人么？” 忽然，一个人匆匆地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叫道：“对不起，和一只夜莺聊天忘了时间……芬格小姐，我履行我的诺言。” “……？”兰斯好奇地瞪着他，“马特·托尔？你也一块儿？” 贝拉米莞尔道：“我和托尔先生做了一个交易。他来帮助我们，之后我会介绍几只独角兽给他认识，托尔先生似乎很喜欢和动物聊天啊。” “这……”兰斯哑口。 “托尔先生与动物交流的能力在森林之中是最好的导向标，我只能大致探寻洛的去向，具体的位置还要靠托尔先生对周遭的动物进行询问呢。” 众人点头称是。 贝拉米用发圈把披散的长发竖起来，然后说：“谢谢大家这么真诚地帮助我，帮助洛。我在洛的身上下过金色蝴蝶的魔力刻印，现在我们会循着魔力刻印留下的踪迹寻找消失的恶魔们和与他们一同失踪的洛。恶魔出现在森林，并且已经袭击了一次伊拉乌尔，放纵他们不管将会让精灵们受到极大的威胁。听说德鲁伊已经派遣信使前往夜精灵首都佩丽丝请求支援，我也拜托了另一位夜精灵作为信使前往光之精灵王国请求支援，在援兵到来之前，我们尽量先摸清恶魔的所在地，所以我们就是一支侦查小队，大家都要保护彼此的安全，尽量不要冒险，好吗？” 众人点头称是。兰斯有些惊讶，看似一个浪漫自由的诗人，竟然会说出这种颇具领袖风格的话。不过他并不反感，反而对贝拉米多了一份敬重。 “托尔先生，拜托你的事情办好了吗？”贝拉米问马特。 马特挠挠头，尴尬地笑着说：“我没能找到马或者鹿，而且狼们说他们不能承载成年人的重量，所以我……我拜托了野猪。野猪们很爽快地答应了，说只要能够保护森林，他们愿意出力帮忙。” “没关系啦。野猪们还是很友好的。”贝拉米笑着说，“各位，我们要加快行程速度。野猪们愿意来为我们作代步者……” 兰斯和爱丽丝都吓了一跳，这话不就是让他们骑野猪吗？ “……说得更直接一点就是骑野猪。”贝拉米说，“不过我能和马尔希一同行进，格雷可以使用魔法扫帚，所以需要骑野猪的就是你们三位了，托尔先生，兰斯，爱丽丝，这将会是一段难忘的旅途~” 兰斯和爱丽丝对视了一眼，相对无语。 第一百二十九节 赤虹区域 “哇哇哇哇哇……” 爱丽丝欢呼一般地叫着，她这辈子头一回乘骑野猪这种坐骑。她本来以为野猪和家养猪一样是成天睡在大便里的懒惰动物，但是这载着她往前飞奔的野猪健壮而干净，浑身透着一股野兽的热血气息（与家猪的懒惰形成鲜明对比）。爱丽丝看着它灵巧地契合着地形向前奔跑，敏捷地躲闪过各种各样的障碍，在崎岖的山路上如履平地。 “我们现在正在走出山谷。”贝拉米乘骑着独角兽在最前方领路，毕竟能够追踪洛的踪迹和熟悉奥瑞丽欧的地形的人只有她了。她指了指前方的陡坡，说：“这一段全是上坡，大家坐稳了。” “一直往上走，感觉阳光越来越强了呢。”马特说，“嘿，它们说这段路会比较累，所以它们的速度会慢一些。” “循着这个踪迹，我们即将离开蓝虹区域，进入赤虹区域。奥瑞丽欧森林分为赤虹、橙虹、金虹、碧虹、青虹、紫虹、蓝虹七个区域。赤虹区域是奥瑞丽欧森林中心的圆形区域，那里的彩虹是红色的，夜之精灵的青虹、紫虹、蓝虹区域和光之精灵的橙虹、金虹、碧虹区域以六个扇形的形状围绕着赤虹区域。每个区域有着固有的守护者，比如妮塔，就是蓝虹区域的守护者。但是，守护赤虹区域的守护者与其他守护者不同，赤虹守护者拥有最强的力量，并且守护赤虹区域也是其他六色彩虹的守护者的职责，因为赤虹区域是奥瑞丽欧森林的中心，净化之泉的所在地，同时也是奥瑞丽欧母体的所在地。” 贝拉米解释着奥瑞丽欧的区域划分，引起了其他几人的兴趣。格雷乘骑扫帚飞在贝拉米的斜后方，忽然发话道：“奥瑞丽欧的母体是什么？” “奥瑞丽欧是整个森林的母亲，精灵们的神灵，精灵们也称她为大地之母。但是在我们人类看来，那就是一棵巨大的树，它的树干在赤虹区域的中心，它的枝叶遮住赤红区域的阳光，它的根延伸到其余六个区域。”贝拉米说，“听说资历至高的德鲁伊能够见到奥瑞丽欧森林女神的真身，但是我是没见过了~对了，精灵女王也见过呢。” “你是光之精灵女王的朋友吗？”爱丽丝问。 “……我不知道女王陛下是否把我当朋友，她是光之精灵的至高领导者，但是非常、非常、非常善良。” 兰斯忽然说：“精灵女王，兰妮·雷克斯贝利，同父异母的妹妹莉莉·雷克斯贝利可是召唤之神！” “……啊！我想起来了。”爱丽丝忽然惊慌地将手放在胸口，低头闭眼说，“对不起，召唤之神雷克斯贝利，我忘记了你是兰妮的妹妹。” “……这是什么意思？”格雷奇怪地说，“爱丽丝你在对谁说话呢？” “爱丽丝在祈祷，对神说话~”贝拉米笑道，“莉莉和兰妮的亲情可以算在前者继承之前九位召唤之神的力量和意志之时就中断了，精灵小孩们还经常传着一些关于这对传奇姐妹故事片段的歌谣呢。” “虽然有着十二天神，但是在尼塔拉，不同的阶层拥有不同理想的人，或许会偏重崇拜不同的神灵。”兰斯解释道，“比如身为艺术家的爱丽丝殿下偏重崇拜着灵感之神阿切尔，而身为圣职者的艾米利娅则偏重崇拜信仰之神莫里欧德。” “我偏重崇拜召唤之神雷克斯贝利哦~”贝拉米忽然插话，“因为我最看重人们彼此间的灵魂纽带了，召唤之神（AngelofSummoning），亦情感与纽带之神（AngelofEmotion&Relationship）。” “……呃，虽然我也算艺术家，但是我崇拜自由之神斯洛尔。”马特挠挠头说，“我决定辞职不干了，驯兽师工作什么的太过分了，没有什么比自由更重要了。” “你也要向灵感之神阿切尔感恩哦，是他赐予你与野**流的能力呢。”爱丽丝叮嘱道。 “这个……不知道能养成习惯不。”马特笑着说。 格雷听着他们一个一个都在说着自己的信仰，唯独身为法师的他没有信仰的神灵，所以他感觉有些被排外，于是说：“有没有象征智慧的神啊？” “智慧之神德雷克罗切尔（Derecralture），亦书籍与魔法之神。”兰斯说，“不过，法师似乎都没有信仰，格雷你也不必强求，智慧之神不会怪罪你的。” “德雷克罗切尔……他厉害吗？有没有通灵学者厉害？”格雷茫然地问。 这个问题倒难住他们了。通灵学院算是五大秘法组织中第二出名的（神圣联盟在出名度中居首，但是出名度并不代表实力强弱，只是取决于行事高调与否以及人们是否能直接看到它们的存在。大部分人类除了神圣联盟就不知道其他四个秘法组织的名字了，而通灵学院在法师之中广为所知），但是无论是智慧之神本人还是通灵学者，众人都从来没直接接触过，毕竟那都是作为神灵的存在，凡人是没有那个福分接触他们的。 想到这里，兰斯也知道他寻找通灵学院无疑是在寻找神灵，但是他强迫自己必须尽力而为。无论多么小的机会，他都会紧紧抓住，为了爱丽丝，也为了他的信念。 于是大家开始思考这个问题。格雷没想到他一句把他们都问倒了，欣欣然有些得意的感觉。 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进入了一片美丽的境地。天空被无边无际的树枝树叶所覆盖，透着日光的空隙看上去就像金色的满天星辰。 “欢迎来到赤虹区域。”贝拉米像主人一样微笑着向众人介绍，“奥瑞丽欧森林的中心。遮挡住天空的是奥瑞丽欧树冠的一部分。” 他们看到高大的银杏林立在四周，听到百灵鸟和黄莺婉转的歌声。远方挂着一弯只有淡淡红色色带的彩虹，身旁围绕着五颜六色的美丽蝴蝶和蜻蜓。地上的芳草开着黄白色的小花，野猪和独角兽踩在草坪上，就像踩在毛绒地毯上一样惬意。 “嘻嘻，漂亮吧。”贝拉米开心地说，“其实我只来过这里一次，而且是陪着女王来的。这里算是精灵们的禁区，没有特别的目的不可以随意踏入的。” “那我们岂不是……”兰斯不安地说道，他觉得这似乎说明他们在违反精灵的律法。 “我们又不是精灵，他们又没说不准人类和法师进来的~哼哼。” 贝拉米笑了笑，而后又变得严肃起来：“马尔希，辛苦了，我们休息一下吧。” 独角兽停下了脚步，三只野猪也停了下来。众人便下“马”歇息。 “你有些担心的样子，贝拉米。”独角兽马尔希跪卧在贝拉米身边，凝视着她，说。 “嗯……我们一路顺着洛身上的金色蝴蝶刻印的气息来到这里，之前我也没有想到会深入赤虹区域……气息在这里渐渐分散了，他应该在这个区域之中。但是，这也说明恶魔闯入了赤虹区域。赤虹区域是奥瑞丽欧的心脏，如果恶魔们想要破坏这里，那整个森林都会面临危机——希望赤虹的守护者，以及其他彩虹的守护者有所警觉。” “妮塔估计抽不开身吧，这次袭击以后，她一定会坚决地留在伊拉乌尔的。”马尔希说。 “嗯，这也难为她了。”贝拉米说。 提及彩虹的守护者，兰斯忽然开口道：“紫虹的守护者已经不在人世了。” 这句话让贝拉米和马尔希都吓坏了。 “你胡说些什么，兰斯？”他肩上的卡宾都觉得不可思议。 “是真的。”爱丽丝接口道。 而后，兰斯取下背负的新月之枪，将遇到紫虹的守护者诺尔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们。 “这太不可思议了，”贝拉米紧皱着眉头，说，“但是，这样的话紫虹区域没有了守护者，万一……万一恶魔入侵到紫虹区域怎么办呢？” “虽然不知道有什么应付办法，但是或许我应该尽快找到紫虹的继承者。只是……”兰斯不安地说。 “别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贝拉米笑笑，说。 而后，一群小精灵从树丛之中涌了出来，因为贝拉米呼唤了他们。不过小精灵们虽然对地形比较了解，但一般不会注意一些来往行人之类的事情，这下兰斯才明白马特的重要性。马特询问了几只在附近吃草的梅花鹿，碰巧有一只目睹过经过此处的恶魔大军，并告诉了他那些恶魔的去向。 “看来我们是找对方向了。”马特嚷道，“谢谢你们，野猪们，你们现在可以回去了。” 三只野猪冲着他嚎了两声，大家都没能听懂。 马特挠挠头，说：“他们说这里的蠕虫和橡果很好吃，打算大吃一顿再回去……” 话音未落，野猪们便一边嚎着一边跑开了。 “赤虹区域，紧急求援。”贝拉米伸出手掌，手中幻化出两只金色的蝴蝶。她说完话，金色蝴蝶拍打着翅膀，分别向夜之精灵和光之精灵的领地飞远。 “接下来是侦查工作了吧。”兰斯忽然觉得来了些兴致了。在战争时期，他也做过侦查的工作，现在就想被点燃了一样，重新燃起了“职业热情”。卡宾似乎感知到了他的那份兴致，于是跳到他头上，淡定地说：“准备完毕。” 爱丽丝、马特和格雷都点点头。贝拉米将耳发抡到耳后，深深呼了一口气，然后说：“那么，出发吧。” 第一百三十节 赤虹之守护 一个背着长弓的精灵呆呆地站在净化之泉长满荆棘的入口，视野中惨不忍睹的血迹和死尸，让他的内心燃起不可耐的暴怒。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嘶声大吼着，“是谁干的！！” 他扑上前去，在一个精灵的尸体前跪倒下来，双手按在那具尸体的肩上，摇着它，嚷道：“科林，醒醒啊！！……告诉我，告诉我是谁做的，告诉我！！” 自然，死者是不会答话的。他失去理智一般，竭力在尸群中寻找幸存者，但是没能成功。精灵们的血液将大地染得乌红，他们的身体被残忍地亵渎——四分五裂，不堪入目。 “啊啊啊啊！！……”精灵大声地朝着奥瑞丽欧遮蔽天空的树冠大声吼道。森林深邃，没有回音。 他低着头，全身颤抖地瘫坐在地上，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找出来……杀死……杀死……全部杀死……杀得片甲不留……”他用最狠的语气嘟囔着。 隔了一阵，四周回荡着的鸟鸣声让他稍稍平静一些了。他站起身来，吐了一口气，忽然猛地扇了自己一耳光，大吼道：“这就是你吗，赤之心——夏尔（Shire，theRedHeart），这就是你的尽职尽责吗？你究竟疏忽了多少东西？” 他的浑身血液再一次沸腾，似乎打算把怨气都撒在自己身上。他抱着头，仿佛要把自己的头颅给拧下来似的。 “呵呵，好一个疯癫的精灵。”忽然，树丛之中传来一阵阴冷的笑声。光之精灵夏尔扭了扭脖子，锁着眉头抬起头来。 “你说我疯癫？”他的眼神杀意腾腾，注视着声音的来源。 “呵呵呵呵。”那个阴冷的声音笑着说，“你这离群之鸟，不知道我们已经把净化之泉的精灵卫兵给清理干净了吧。虽然收视落单的家伙说出去被人笑话，不过我不在意——你愤怒的灵魂散发着香甜的味道，只要能吃，我从不嫌多嫌少。” 忽然，一个怪物从灌木之中冲出来。那是一个人身蛇足的怪物，通体暗紫色，上身是健壮的人形，下身是粗大的蛇尾。他头顶一根黑色独角，一双赤红的眼睛如同地狱的火焰，一张血盆大口中长满了尖利的长獠牙。他的周身散发出恐怖的暗黑气息，伴随着嘶嘶蛇声，吓得周围的鸟兽四下逃窜开去。 夏尔猛然偏头两下，颈部关节发出咯咯声。他的眉头没办法锁得更紧了，表情就想要吃人一样。 “自投罗网啊，居然省去了我去找你们的过程……蛇魔沙利亚（Sallia），好久没见过这品种的……嗯……恶魔了。”夏尔仿佛一瞬间把怒意完全转化为兴奋了。他站在原地，连背上的长弓也不取下来，只是不慌不忙地从箭袋里掏出一支羽箭，捏在手里。 蛇魔沙利亚狭长的双眼瞪着他，身体如同闪电一般窜到夏尔跟前，张开大嘴，猛然向他咬去。夏尔这种迟钝的反应只能让沙利亚觉得他已经放弃反抗了。 “一个中级恶魔，敢如此嚣张，我还打算建议你逃跑呢。”夏尔冷冷一笑，忽然奋力跳起，一巴掌拍过去，打在恶魔伸过来的脸颊上。那一巴掌的力量之大，让沙利亚直接偏离了准心，头朝着一侧偏倒过去。他还没来得及大叫，夏尔忽然举起另一只手上捏着的羽箭，刷刷两连刺，正中恶魔的双眼。 “咔啊啊啊啊啊啊……” 恶魔扑到在地，双手捂着眼睛，发出大声的恐怖的悲鸣。血液从眼窝喷射出来，顺着他那丑陋的脸颊流淌下来。 “蠢货。”夏尔丝毫不歇气，再一次冲上去。这下，他已经将背上的长弓给取下来了。 “竟然这么快，这么……啊啊啊……我的眼睛！！……” “滚回地狱去吧。”夏尔怒号着，箭步冲上前来，双手握着长弓一端，向挥动大刀一样他长弓挥向沙利亚的脖子。手起弓落，沙利亚的头颅向一个皮球一样从颈上掉下来，飞落到地上，骨碌地滚到草丛里。他那人身蛇尾的身躯也应声而倒。 夏尔还觉得不解气，冲上前去，用长弓对着那残缺的尸体一阵乱抽。他的长弓材质和做工都非常精致奇特，弓身的外边缘像剑刃一样锋利，一阵狂号之后，他将恶魔的尸体抽得血肉模糊，然后跪倒在地，抱着头扑倒在草丛里。 “啊啊啊啊啊啊！！……”他抑制不住心中的悲愤之情，不住地大声吼叫着，吼得声嘶力竭。 “找到那群家伙，敢入侵净化之泉的人必须死。”他咬着牙狠狠地低吟道，“恶魔？真是可笑，竟然会出现这种生物，好啊，十三年前我还没杀够呢，趁着还有力气，新仇旧恨一块儿算了。” 忽然，他的耳中传来一些细微的声音，但是，他的长耳颤了一下，立刻跳起来，双手如风般敏捷，刹那间取下弓箭，拉满瞄准。 “还是恶魔吗？”他怒吼道，“滚出来受死！” “……果然是你啊，暴躁的夏尔叔叔，还是这么……咳，暴躁啊。” 夏尔有些惊奇，因为这个女孩的声音很陌生，但是说话口气有些似曾相识。他依旧满弓而侍，喝道：“谁？” 这时，他看见一个牵着独角兽身上的花藤蔓从树林中走过来的围着紫色围巾的少女。她的身后，跟着一个背负双枪的青年，一个挎着呼啦圈的女孩，一个扛着扫把的小男孩和一个……一个看上去毫无特色的男人。 “你是谁，竟敢闯进赤虹区域，你不知道这里是禁域么？”夏尔用箭指着那个牵着独角兽的女孩，恶狠狠地说。 “夏尔前辈，你不认识我了么？”独角兽马尔希忽然走上前去，开口道。 夏尔将箭头从女孩身上转移到独角兽身上，说：“即便是独角兽，闯进赤虹区域也是重罪！” “……老顽固。”女孩哼了一声，说，“就算你认不出我，也应该认得出马尔希呀，他可是在赤虹区域出生的独角兽呢！” “……马尔希？”夏尔微露讶色地看着那只独角兽。 “是的，夏尔前辈。”马尔希答道，“您可不可以不要用弓箭指着我了，您的敌人另有其人。” “……”夏尔缓缓收起弓弦，将羽箭放回箭袋里，走上前来，伸手摸了摸马尔希身上的白毛。 “……嗯……有点相似的感觉，不过马尔希没这么大吧？”夏尔仔细地打量着马尔希，说。 “……都已经十多年了，我就不能长大吗……”马尔希尴尬地说。 夏尔点点头，说：“你好像的确是马尔希，那你们又是谁？” “……我是贝拉米·芬格。”女孩说。 “贝拉米……我想一想，这个名字……”夏尔将眼睛斜到一旁，思索了一下，说，“贝拉米……嗯……” 于是接下来的几分钟里，大家都沉默着等他思索。 “……难道是那个人类小孩？”夏尔终于开腔了。 “……嗯，我在八岁的时候见过你一次，和兰妮女王一起。级还记得不记得？”贝拉米有些惊喜，他竟然能记起来。 夏尔拍拍脑袋，说：“啊，那次兰妮来看我，我还记得，当时……她身边似乎确实带着一个小女孩。不过，你要怎么证明自己是当时的那个小女孩？” 贝拉米就知道夏尔会搞出这么麻烦的身份鉴定仪式，于是她早有对策。 “我被兰妮女王赐福，能够召唤各地的小精灵。你看。” 她指着夏尔身后。夏尔转过身，看到一群草地精灵扇动着小翅膀飞了过来，伴随着一阵吵嚷之声。 “喂，喂，不是吧，赤之心夏尔怎么在这里？” “不是贝拉米召唤我们的吗？啊……贝拉米在那里呢！” “但是这个夏尔好可怕，我们靠近了他会不会把我们吃掉呢？” “姐姐说了，精灵们不吃我们，因为我们不好吃。” “但是我们还是很危险啊？” “为什么？” “夏尔或许会把我们抓起来喂给猫头鹰的。” “真的啊？我回去要问一下姐姐咯……” 这些小精灵平常躲在森林的各个角落，从来都很安静，但是这么吵吵嚷嚷地成群结队出来还真的少见，不过他们的吵嚷之声让夏尔听得耳根发痒。他终于耐不住，大吼一声：“停！再闹就把你们吃了！” 草地精灵们咿咿呀呀地惊叫着，飞蹿到贝拉米的身后，满脸恐慌地看着夏尔。 “好吧……”夏尔吐了口气，说，“你是贝拉米·芬格。然后呢？” “……他们是我的朋友。”贝拉米面对夏尔有些词穷的感觉。 “他们是你的朋友，然后呢？”夏尔瞪着她，丝毫没有对待认识的人那种亲切感。 贝拉米长长叹了口气。 “好了，老顽固夏尔。”马尔希有些不耐了，说，“贝拉米，告诉她恶魔入侵的事情吧。不单单是为了洛的事，恶魔看样子的确是入侵净化之泉了。” 夏尔眉毛略微一扬。 “好吧。”贝拉米抿了抿嘴唇，于是长话短说地将情况告诉了夏尔。 夏尔听完，紧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这几位是我的人类朋友，我们已经向光之精灵和夜之精灵双方求援了，但是在援军赶来之前，我们必须阻止恶魔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夏尔前辈，我们是和你一条战线的，作为赤虹守护者、七位彩虹守护者之首，你会容忍恶魔在奥瑞丽欧的心脏为所欲为吗？” “……”夏尔低着头，“我不过是离开了净化之泉一天而已，这些该死的恶魔……” “事不宜迟，夏尔前辈。”贝拉米严肃地说。 “好吧，我现在就去看看那群混蛋在做什么。”夏尔怒气冲冲地背上长弓，向着净化之泉走去，似乎完全无视了贝拉米等人的存在。 第一百三十一节 奇怪的卢克西斯 “潘丝，精灵们绝对不会放任不管，如果有人攻到这里，就拜托你了。” “……你要去哪里，不是说，卢克西斯在这里可以汲取奥瑞丽欧的力量，然后变得更强吗？” 潘丝一把拉住白，用惶恐的眼色看着他。 “是的，不过卢克西斯……卢克西斯已经够强了。”白没有回头看她，只是暂停脚步，“净化之泉被奥瑞丽欧的根盘绕着，我们现在不过是在最外层而已，连泉水的影子都看不到。” “那你到底想做什么？你不是说，这次算是最成功的召唤，卢克西斯不会再像之前的查拉克和卡雷一样因为虚弱而被轻易打败吗？你说，有了足够的恶魔的帮助，就可以……” “对不起哦，潘丝，还得再等一阵。”白猛然甩手，挣脱潘丝的手，向奥瑞丽欧粗壮的盘绕根系伸出走去。奥瑞丽欧粗壮的树干在他们的正上方，他们在奥瑞丽欧的根须的空隙之中。 潘丝倒吸一口凉气，娇小的身躯不禁打了一个寒噤。 “白前辈……”潘丝颤抖着声音，说，“原来你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是的，比复仇更重要的事。”白冷冷地说着，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 潘丝愣愣地站在原地。她本想冲上去追赶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那股上前的勇气。她只是有些震惊，白从来没有告诉过她，他有其他的计划。 她的身后传来幽幽的脚步声，像风一样轻盈。她转过身，看到风魔卢克西斯悠闲地迈步过来。 “卢克西斯……”她有些惊讶，因为她以为周围只剩她一个人了。恶魔们都在更靠外的地方候命，卢克西斯就像凭空出现的一样。 卢克西斯双手一摊，带着类似嘲讽和可怜的口气说：“起内讧了？” 潘丝瞪了他一眼，却没能答话。她屈膝坐下，坐在一条陷入泥土里的粗壮根须之上，弯着腰，用双手托着下巴。 风魔卢克西斯摇了摇头，似笑非笑地咧了咧嘴，向她走过去。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潘丝在一刹那竟然不觉得卢克西斯是恶魔。她太熟悉恶魔的气息了，但是卢克西斯似乎并不像其他恶魔一样随时随地都在施放着自己那一身独有的暗黑与恐怖气息，而且，她也觉得用人类的审美来看，卢克西斯比卡雷看上去更好看，他的脸并不狭长，五官更加匀称，仅仅是眼睛更长一些，连獠牙也不及其他恶魔长，甚至能够被嘴唇完全掩盖住。 “虽然你召唤者，但我也是恶魔领主，你不必对我如此傲慢，毕竟我要是生气想杀你，那是易如反掌的事。”卢克西斯毫不在意地背着她坐在树根的另一侧，上身后仰，双手撑着身子，将双腿伸直，像是在放松的样子。同时，他的恶魔翼也自然伸展开来。 “随你的便。”潘丝说，“只要你毁了神圣联盟，怎么都好。” “哦？”卢克西斯的嗓音里透着一股好奇的意味，“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去对付神圣联盟？而且一个人类竟然会憎恨神圣联盟，还拜托恶魔来消灭神圣联盟，这倒是个稀奇事。” “你消灭神圣联盟需要理由吗？”潘丝转过头来，惊讶地、略带一丝不满地说，“风魔卢克西斯，你莫非连神圣联盟是什么都不知道？” “各个大陆侍奉神灵的圣徒联合起来的组织，专门驱逐危害神之子民的幽鬼和恶魔的组织，五大秘法组织最差劲的一个组织，你说的是那个神圣联盟吗？”卢克西斯以一腔疑惑的口气说。 他的口气让潘丝更加不满了，她甚至开始怀疑这个恶魔是不是脑子撞坏了。没有一个恶魔提起神圣联盟的圣徒不是咬牙切齿，恨恨咆哮要将之碎尸万段的，毕竟恶魔和驱魔圣徒们是不共戴天的。但是这次轮到她咬牙了：“卢克西斯，你觉得这样说话很好玩吗？我们好不容易让你复苏了，你知道有好不容易吗？十三年前的恶魔回归，你不也是被十二天神打得屁滚尿流，被毫不留情地封印起来了吗？你难道都忘了？” 虽然潘丝知道这些话足以因激怒这个力量是她的千百倍的恶魔领主轻易杀死她，但是她也不畏惧死亡，所以脑子里蹦出什么话，就原封不动地吐了出来。 不料，卢克西斯脸上露出了看似尴尬的表情。 “屁滚尿流啊……我倒记得不是这样的。”卢克西斯闭上双眼，似乎在回忆什么，“当时莉莉·雷克斯贝利、阿什利·希尔德和凯瑟琳·特纳托蕾确实都全副武装地来对付我，不过我都不知道为啥沉睡百年后会被唤醒。莉莉倒是个聪明的女娃，她看透了我的心思，最后封印我的时候，没有对我任何的侮辱和折磨。” 潘丝的双眼本来就大，这下瞪得更大了。虽然她没有目睹过十三年前天神们封印恶魔领主的过程，但是听说恶魔们都是满口的诅咒和哀嚎的。这个恶魔，真的是脑子被撞坏了吧，或者说是，记忆之神（时间之神）特纳托蕾把他的记忆弄乱了？如果是特拉托蕾，说不定还真能办到…… 卢克西斯看她呆了三秒，就不耐烦地说：“这表情太傻了，如果你觉得无话可说，就说说你为什么要我毁掉神圣联盟吧，单是你听我说一些事而不告诉我我想知道的，这个交易太不公平了。” 这种话出自一个恶魔之口实在是滑稽之极——潘丝除了惊讶就是失望，她要的是一个充满力量与仇恨，不用她只言片语就怒气冲冲地去猎杀圣徒的恶魔，但是风魔卢克西斯，为什么是这样一个家伙？没有弄错吧。 “喂！”风魔忽然瞪了一下眼睛，一阵猛烈的狂风从他的身后猛吹而来，直接把潘丝吹倒在地。 潘丝从地上爬起来，皱着眉头，瞪着卢克西斯。她那眼神仿佛在说，我不怕你。 风魔的瞪眼也只是一次而已，然后他的表情又恢复了平静。 “我们恶魔以灵魂为食，那也是力量之源。但凡研究魔法的法师都会面临能量问题，能量也是魔力学的一个重点。像你这种普通人类有些东西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不过似乎你不满意这种交易，那么我再给你添一些筹码信息吧。无论是人类法师还是精灵什么的，力量之源不过是微弱的阳光之源或是大地之源，那些能源都是很弱了。托克希尔的天神使用的是纯洁光晶力量，先不提。另外有两种获得强大力量的途径，一者是将其他事物的‘肉体’湮灭以换取能量，也被通灵学院那些家伙称作‘通用灵咒’，而另一种，就是将其他事物的‘灵魂’湮灭以换取能量，也就是恶魔之力。恶魔并不仅仅是来自地狱的种族，我们力量强大不是没有原因的。” “你为什么和我说这些？”潘丝冷冷地问。 “为了换取你的话。公平交易了吧？我觉得我已经亏大了。”卢克西斯微笑了一下，说。 她生着长长睫毛的眼睑半垂下去，似乎在迷茫着什么。卢克西斯没有说话，表情也没有变化，似乎在耐心地等着她。 “真是可笑，我复仇的理由要像一个恶魔倾诉吗……”她喃喃自语道。 “喔，愤怒、仇恨、嫉妒之类的负面情绪可以增强我的力量，如果我吃了充满怨恨的你或许力量会增强更多呢，所以放心好了。”卢克西斯说。 潘丝吐了口气，说：“卢克西斯，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个什么……你知道圣徒克里斯蒂娜吗？” “不知道。”卢克西斯耸耸肩，说，“我可是常年沉睡在地狱之中的，哪能记得那么多的人名。” “西部大陆，巴尔马里大陆的圣徒，克里斯蒂娜。她曾经是……曾经是我的导师。”潘丝转过身去。 第一百三十二节 圣导师I 那是一个雪后的冬日清晨。圣徒，“圣书者”克里斯蒂娜（SaintChristina－theWriter）正在前往一个被恶灵骚扰的村庄。在乡间旅店住了一晚上之后，早晨出门继续旅行的她发现一群人在旅店门前吵吵嚷嚷的。她立刻穿进人群，发现他们包围着的是一个襁褓之中的女婴。 “可怜的小孩，竟然在这么冷的天气里被扔在外面一晚上。” 克里斯蒂娜推开挡在前面的男人们，将那个小孩抱起来。女婴的脸色发青，皮肤冰冷，之所以没有人担心她有没有被冻坏，是因为她看上去已经死了。 这么小一个孩子，或许还没满月吧，在风雪中毫无遮蔽地度过一晚，冻死是理所应当的。 “你想做什么，小姐？”被克里斯蒂娜推开的男人有些不满，便没好气地问克里斯蒂娜。 “或许我可以让她的灵魂得以安定，我是修女。”克里斯蒂娜将孩子连同襁褓一起裹在斗篷里。 “修女，哦，修女啊……急于给别人收尸的修女，修女就擅长这个吧？”有人嚷道。 大家顿时发出了一阵哄笑。 克里斯蒂娜能够理解，这里的人们也向神祈祷，但是神总是不让他们在赌博中交好运——毕竟如果所有赌徒都交好运，谁来当付钱的输家呢——并且，瘟疫、干旱，也总是不期而至，因此，不尊敬神职者的大有人在，他们似乎打算把对神灵的怨气撒在牧师和修女们身上，这种现象在教会管不到的乡村尤其显著。 克里斯蒂娜没有回答他，只是抱着孩子跑开了。她需要寻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于是那些人继续嘲笑着这个奇怪的修女，甚至有人用恶毒的语言侮辱她，说她是个恋尸的疯女人。 克里斯蒂娜跑到森林中的雪地里，将冻死的女婴放在一块大石头让，然后，取下头上的罩帽，将米色的长发和清秀的脸庞露在阳光之下。她取下手套，伸出食指，说：“别怕，孩子，你还没有死，只是心脏暂时停止跳动了，只要再次的温暖，你就可以苏醒过来。” 说着，她将手指当做笔，在空气中快速书写着什么。她手指划过的地方，留下一道道泛着金光的痕迹。不一会儿，她就在没有载体的空气中写下一段圣光文字，那些文字围绕着身体僵硬的女婴旋转着，而后化作一道流光涌入女婴的身体。 仿佛因为容纳这些光芒文字的缘故，女婴的身体也泛起金光。克里斯蒂娜伸手触摸她的额头，感觉到温温的。 “千万别死啊，孩子……” 于是，她将女婴抱入怀中，闭上双眼，祈祷道：“生命之神潘塔西莉雅，请守护这个孩子的生命，让她从假死之中苏醒过来，这是无罪的灵魂，她不应受此命运……” 两个小时以后，她都快感到绝望了，因为女婴还是没有一丝生气。也难怪，在这寸草不生的风雪之中，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又怎么能奇迹般地存活下来呢？她迷茫地看着周围，不知所措，虽然她已经见过很多次没办法拯救的死亡，但是每一次，她都感到那么迷茫，那么无力。 忽然，她看到身旁积雪的石缝之中，长着一朵小小的白色花朵。它小得似乎一下子能被风吹落，只是受两旁石头的庇护，艰难地长出根茎，开出花朵，花朵纯白，虽然很小，但是形状酷似蔷薇。克里斯蒂娜有些惊讶，大雪之中，竟然还会生出这样的花朵…… 是它感受到春天来了吗，抑或是，它从来不觉得春天离去过呢…… 忽然，女婴在她的怀中发出了啼哭声。克里斯蒂娜惊喜地发现，神圣文字起了作用，冻僵的小女孩在假死之中被纯洁的圣光力量成功唤醒了！ 克里斯蒂娜怜爱地抚着这个可怜的女婴，怜爱得眼眶都湿润了。是什么样一个母亲，忍心把自己这么小的女儿抛弃在风雪之中任凭她冻死呢，克里斯蒂娜真的不忍想象。这个孩子还算幸运，遇上了能够用圣术将她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世上又有多少这样未满月的孩子，因为种种不是他们造成的原因，被父母遗弃在死亡之中呢？ 想到这里，克里斯蒂娜觉得这是命运的安排。她要让这个女孩健康地长大。她带着孩子离开雪地里那块石头、那朵小花的时候，给女婴起名叫潘丝，小名白蔷薇。 “啊……哦！呜呜呜……” 第一次目睹死亡的时候，潘丝哭了。那个时候她甚至还不会说话。克里斯蒂娜用强劲的封印圣文将闯进教会的恶魔强行封印，但是在那之前，教堂中正在进行早祷的人们被恶魔的利爪刺穿胸膛，灵魂被恶魔吞噬了一半——也就是趁着这个空隙，克里斯蒂娜让这个贪婪的恶魔永世不得翻身。 她抱起哭泣的小潘丝，凝视着她，平静地微笑着。潘丝的眼泪不住往外流淌，克里斯蒂娜就一直抱着她，微笑着看着她。潘丝含泪看着克里斯蒂娜的双眼，良久之后，停止了哭泣，裂开嘴嘻嘻地笑了。她知道，克里斯蒂娜无论如何都会保护她的，所以她根本不必畏惧外面凶恶的世界，不必畏惧恶魔，不必畏惧坏人。 而克里斯蒂娜只是把话憋在心里。 小潘丝啊，你今后还会目睹多少杀戮和鲜血呢？我倒希望你每一次看到这些，都能够流下眼泪，不要像我一样，已经盲了、聋了，看不到别人的泪水，听不到别人的悲叹，只是一遍又一遍做着自己认为正确的事。 克里斯蒂娜将潘丝抱在怀里，趁她熟睡的时候，把一朵白色的小花放在她的怀中。那算是对她的祝福吧，像那日的白色小蔷薇一样，坚强地活下去。 “当然非我莫属啦，那是肯定的！” 当六岁大的潘丝自己提出要成为克里斯蒂娜的学生，成为将来“圣书者”的继承人的时候，克里斯蒂娜只是敷衍一般地笑了笑。她知道潘丝还小，不可能了解圣徒的生命是多么可怕多么孤独的。当她成长到一定程度，自然就会抛弃这个念头。潘丝很聪明也很漂亮，她会爱上一个单纯而勇敢的男孩，然后离开克里斯达拉，与他过完平凡的一生。 克里斯蒂娜是这么想的，但是潘丝不这么想。 她很聪明，她知道克里斯蒂娜压根就没打算认可她，她也知道，克里斯蒂娜收养她纯粹是可怜她，或者说，只是天神可怜她，让她在垂死之际遇到克里斯蒂娜，让她觉得抚养她是神的指引。克里斯蒂娜爱她，不过不是像一个母亲或者一个姐姐，因为圣书者克里斯蒂娜拥有着她所说的“神爱”，她平等地爱着每一个人，所以潘丝在她那里分到的仅仅是与整个世界的人们平均下来的可怜的一人份的爱，甚至与那些强盗和杀人犯同等待遇。 克里斯蒂娜没有想到，潘丝会那么认真。她偷走克里斯蒂娜的书籍和笔记，自己学习圣术、祷文和诗歌，并且在克里斯蒂娜工作的时候，偷偷地锻炼自己——如果克里斯蒂娜带着她去了城镇，她就去攀爬城镇里的房屋和高塔，并且和那些流氓小孩打架，如果是乡村，她就去山林里奔跑、爬树，并且捡一根树枝和猴子打架。起初她差点被那些流氓小孩和猴子折腾至死，克里斯达拉起初很闹心，每次都将她从死亡边缘拯救回来，并且叮嘱她不要再去惹事，但是潘丝不相信，她觉得克里斯蒂娜只是想让她越无能越好。她坚持着自己毫无章法的“锻炼”。但是她悟性很高，无论是知识层面还是身体层面。一年之后，她再也不会输给那些高个子的男孩，也把山里的猴子和野猪玩得团团转。当她用一把匕首刺穿一头黑熊的肚子的时候，克里斯蒂娜似乎更加坚持己见了。但是潘丝并没有挖出熊的心脏。她伸出手，在空气中书写着圣文，那些圣光文字化作治愈力量，涌进黑熊的伤口，很快帮流血的熊止住了血。 克里斯蒂娜几乎不敢相信，单凭偷看她的笔记，潘丝就自行学会了圣光文字——毕竟，体内没有圣灵种子的孩子是不可能学会圣徒的圣术的。圣徒寻找继承者更像是寻找一种神赐的天赋，而潘丝，竟然歪打正着地拥有这种天赋！ 第一百三十二节 圣导师II “知道啦，克里斯蒂娜，导~师~”潘丝开心地拥抱克里斯蒂娜，克里斯蒂娜如同往常一样温和地微笑着，只是，那微笑和她心底的阴影比起来，太微不足道了。 她开始对潘丝进行圣徒训练，就像克里斯达拉对艾米利娅的训练一样。体能、信仰、历史、语言、圣术以及观察人心的技巧，让潘丝迅速地成长。十三岁那年，潘丝已经是一个被其他圣徒基本认可的“圣书者”的继承人了。 克里斯蒂娜因为调查恶魔的缘故，与潘丝暂住一个乡间小镇。那是一个虫鸣的夏天傍晚，克里斯蒂娜因为调查太过疲惫，早早睡了，潘丝一个人觉得无聊，坐在寄宿人家的门前磊石头。她总是自己发明一些稀奇古怪的游戏，自娱自乐——这对于没有父母没有亲人也没有固定朋友的她是家常便饭的事。 在夕阳的余晖之中，她看见有个衣衫褴褛的小孩在灌木丛里窜来窜去。她很好奇，于是上前抓住那个小孩，问他在做什么。 “我在抓老鼠。”小男孩嚷道，他对潘丝打断他的“工作”感到有些气愤。 潘丝见他是一个矮小的小屁孩，看上去只有七八岁，就很不屑地问他，为什么要抓老鼠。 “我是在练习抓野鸡。如果我能够熟练地抓住老鼠，就去山里抓野鸡，抓到之后可以让爸爸吃得更饱些。” 这回答让潘丝有些意外。不过她也觉得无聊，就问那个小孩为什么要抓野鸡。小孩回答，家里养的鸡都卖出去了，因为爸爸打猎时受的伤需要花钱买药草，而且几个月都不能干重活儿。虽然邻居给了一些粮食，但是那些不够父子两人吃，所以小男孩经常自己跑出来找些额外的食物。 “我叫潘丝，你呢？” “弗兰克。” “弗兰克，我帮你抓野鸡，你陪我玩，好不好。” 再怎么说潘丝也还是个十三岁的小女孩，找到一个玩伴比什么都重要。她带着弗兰克冲进最近的山里，熟练地抓住了两只野鸡。经过圣徒训练的她在体术上也有非同常人的优势，因为圣徒不仅仅是要应对恶魔，更多的时候是面对旅途中遇到的无赖和强盗。正如克里斯蒂娜自己说的，人类本身比恶魔还麻烦。 “谢谢你……你好厉害。”弗兰克看见潘丝用小石头准准地砸晕了野鸡，禁不住拍手欢呼，“你可以教我扔石头么？” “这种小儿科……”潘丝挠挠头，说，“我还真不会教唉。” “不，你会教！你一定会的！不许骗我！”弗兰克嚷道，扯着她的衣服一副不准她走的架势。 潘丝很无语，她本来就没打算逃跑。 “如果克里斯蒂娜老师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我就教你。不过今天我帮你捉了野鸡，你要陪我玩。”潘丝指着他的鼻子说，“不然我就把野鸡带走了。” 弗兰克马上怕了，因为潘丝瞪着眼睛皱着眉头，看上去很凶的样子。 于是他答应了。他们回到村镇，在石板地上玩“神圣三子棋”一直到深夜。 克里斯蒂娜估摸在那个村镇里要待一个月，于是潘丝在闲暇时间教她扔石子，不过她的力量和准确是靠着天赋和克里斯蒂娜的专门训练磨砺的，弗兰克这种普通的小孩当然没办法掌握。而且两个小孩从来不会专心做正事，更多的时候是他们一起玩，一起闲聊，潘丝在谈话中了解到弗兰克的母亲已经去世了，家里很贫穷。他们家住在离乡镇不远的山腰上。 有一天傍晚，他们玩累了，潘丝作为弗兰克的“扔石子导师”，打算如同平常一样把这个小孩送回家。这时忽然一个男人出现了，对他说，几个在此会和的圣徒要立即面谈一些事情，她作为圣书者克里斯蒂娜的学生必须马上和他过去。 “我先把弗兰克送回家，天黑了，他一个人回去或许不安全。”潘丝正色地说。 但是那个男子——后来她知道，那是另一个圣徒，圣弓手洛伦佐（SaintLorenzo－theArcher）——对她呵斥道，不要耍小孩子脾气，用命令的口吻叫她立刻动身。 潘丝有些生气，立刻回答说：“哪有你这么说走就走的，你觉得只有你有安排行程的权利别人就没有么，弗兰克要是遇到野兽你负责吗？” 那个男子有些微怒地说，不要以为是克里斯蒂娜的学生就可以任性了。最后那个男子强行将潘丝拽走了。 克里斯蒂娜看到洛伦佐将哭哭啼啼地拽到临时会场的时候，本身有些不满，但是洛伦佐抢先开腔，说圣徒的继承者将要担当沉重的责任，要她好生管教潘丝。潘丝希望克里斯蒂娜为她出头，但是克里斯蒂娜并没有对洛伦佐还嘴，因为她知道，他们正在联手对付一个难缠的魔鬼，这时候不可以为了潘丝而起内讧。但是小小的潘丝感到非常不服气，克里斯蒂娜、洛伦佐，以及另外一位圣徒，圣舞姬修西娅（SaintSusia－theDancer）谈论的过程中，潘丝一直闷闷不乐。 三位圣徒还没谈完，潘丝就溜走了。她知道在这些大人的谈话之中她绝对插不上嘴，明明不需要她却把她强叫过来，这真是不可理喻。她一肚子抑郁，不知不觉跑到了弗兰克的家门口。此时天已经黑了，但是房屋里的灯光很微弱。 潘丝有些好奇，就走到房门前，轻轻敲门，问：“弗兰克你在家吧？” 里面没有人应答。潘丝推了推门，发现房门没锁，她就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 “……有人吗？”潘丝发现，房间里非常凌乱她有些不好的预感，在一楼没有看到任何人影，于是上阶梯走向二楼。 “弗兰克？”她呼唤道。 阴暗的走廊中没有回应。潘丝走到一个半掩着门的房间前，停下脚步。这时，她看见一只手横放在门缝中，她有些紧张地走上前去，推开房门，看见一个健壮的男人倒在地上。他见过这个男人，一脸胡子，是弗兰克的父亲。 但是，这并不是最可怕的，她看见房间的地板上染满了血迹，两句破碎的尸体横放在房间的另一侧，他们的上下半身都分了家，看上去异常恐怖。潘丝差点叫出来。 她听见静静的房间中透出沉重的呼吸声。仔细一听，是来自一个大衣柜的。并且，房间中弥漫着一股暗黑的气息——克里斯蒂娜曾经教过她辨别那种气息，她基本能够确定，那是恶魔的气息。 她屏住呼吸，一手掏出惯用的匕首，另一只手猛然将衣柜门撩开。不过，衣柜之中的事物并没有像她预料的那样冲出来袭击她。 她看到的是弗兰克——身子和脸庞上沾着血迹，缩在衣柜角里瑟瑟发抖的小男孩。弗兰克看见是潘丝，眼神中充斥着恐惧之意。 “潘丝……走开！我叫你、我叫你走开！”弗兰克声音发抖地嚷着。 潘丝没有走开，而是将弗兰克从衣柜里抱出来。弗兰克一下子哭出声，扑到潘丝的怀里。 “强盗……呜呜呜……强盗杀了爸爸，这些可恶的强盗杀了爸爸！”弗兰克大声哭喊着，指着地上那两具零碎的尸体。 “他们……呜呜呜……爸爸反抗他们，他们就……呜呜呜呜……咳咳……” 弗兰克哭得咳嗽不止。 潘丝用余光查看了一下房间。现在弗兰克语无伦次，她大概可以猜出，应该是强盗闯进了他们的房子，弗兰克负伤的父亲奋起反抗，被强盗失手杀死了，但是，这两个强盗，怎么会变成这么难看的尸体了呢？ “我好害怕……呜呜……”弗兰克继续哭着。潘丝拍着他的头安慰他，过了好一阵，他才稍微止住大哭，不过依旧啜泣着。 “那个时候，有个声音和我说……给我力量，把他们杀死……我还以为是你呢，潘丝……” 听到这话，潘丝心中猛惊。 “弗兰克，”她瞪着他，问，“你说什么？谁在跟你说话？” “我不知道……”弗兰克紧闭双眼，叫道，“等我回过神来，那两个强盗已经死了，已经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他用手抓住潘丝的衣服，潘丝这才注意到，他的手上裹满了鲜血。潘丝几乎要窒息了，难道是，难道是弗兰克把这两个强盗…… 那股暗黑气息，仿佛是从弗兰克身上传出来的！难道，难道…… 潘丝一下子挣脱弗兰克，退后两步，用匕首指着弗兰克，说：“弗兰克，你……你和恶魔签订契约了？” 弗兰克愣愣地看着她，说：“……你说什么……” 忽然，他咧嘴一笑，五官瞬时扭曲在一起：“你猜啊，小圣徒。” 弗兰克的身体化作一道暗影，疾速冲过来，快得潘丝眼睛都看不过来。她能感受到弗兰克身上爆发出来的暗黑邪气，化作一团恐怖迅速包围她。她虽然经过克里斯蒂娜的精心教导，但是从未实战面对过恶魔，一时间手忙脚乱，眼看恶魔袭到面前，立刻下意识地紧闭双眼。 忽然，一个人将她向后一拉，自己挡在她前面，一道圣光绽放开来，化作几道光锁，将弗兰克的身体束缚住。 “没事吧，潘丝。” 潘丝睁开眼睛，看见克里斯蒂娜立在自己面前。她一定是见潘丝没有回住处，有些担心，循着潘丝的气息寻找到这里了。 “放开我……放开我……呜呜……” 潘丝一看，被锁住的弗兰克恢复了正常的神色，并且因为被光锁锁住而大哭着。潘丝连忙拉住克里斯蒂娜的手，说：“不要……不要伤害他，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小男孩……虽然被恶魔附体了，但是还没多长时间的！” “我看出来了。”克里斯蒂娜淡淡地说。她解开光锁，弗兰克身体一软倒下去，被克里斯蒂娜扶住。 “老师，以可以救他吗？”潘丝惶恐激动地问道。 克里斯蒂娜锁着眉头看着弗兰克，喃喃道：“或许……” “老师！求求你救救他吧！他只是一个小孩子啊！”潘丝拉着克里斯蒂娜的衣袖，摇着她，哀求道。 “潘丝，现在马上和我回去。”克里斯蒂娜忽然直起身，命令道。 “老师，你救救他啊！我求你了！”潘丝跪倒在地上，紧紧地抱着克里斯蒂娜的腿。她的眼泪都快要出来了，下定决心如果老师不答应就不让她走。 克里斯蒂娜苦笑了一下，轻声斥道：“傻孩子，我是要回去取一些东西，来完成为他驱逐附体恶魔的仪式。” 潘丝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急忙点点头。 第一百三十四节 圣导师III 潘丝冲进房间里，翻箱倒柜地把克里斯蒂娜需要的东西都扔出来。一支羽毛笔，四个小十字座，还有一个不透光的小瓶子。 克里斯蒂娜将昏迷的弗兰克放在房间中央，然后将十字座一左一右放在弗兰克的身边。潘丝协助她把另外两个十字座分别放到弗兰克的前方和后方。 “好了，白蔷薇，现在我要开始工作了，你可以到外面去休息一会儿吗？” “老师你是不是要用这十字座召唤圣言驱魔阵，用圣言当做枷锁锁住恶魔，然后把它拖出弗兰克的身体？” “嗯。”克里斯蒂娜点点头，她知道潘丝又偷看她的笔记了，不过她有些诧异，潘丝居然连这种不常用的法阵都记得住。 “这种法需要集中精力不能被打扰，老师你会暂时进入圣言态，将自己的灵魂作为信仰之神莫里欧德和圣言之间的媒介……” “好啦，小潘丝，我知道你明白原理。”克里斯蒂娜明白潘丝无时无刻不想向她证明自己的能力，慈爱地摸摸她的头，说。 “好，那我出去了，我会拦住所有胆敢进来打扰你的人！”潘丝竖起手掌，像发誓一样地说。而后，她拥抱了一下弗兰克，小声说：“你不会有事的，一定。” 说罢，她跑出房间，紧紧关上房门。 “这么晚了，不会有人打扰的。”克里斯蒂娜自忖道，而后，她揭开小瓶子的瓶盖，瓶中绽放出圣洁光芒。瓶子里装的是只有圣徒和神灵能够掌控的光凝聚而成的光液，克里斯蒂娜用羽毛笔蘸取那绽放光芒的“墨水”，在空气中写出一串串发光的文字。同时，弗兰克身边的四个十字座发出几道光轨，连接成一个圆形，将弗兰克包在中央。克里斯蒂娜写出的圣言围绕着圆形法阵旋转起来，并且渐渐化成一条一条的锁链，伸进弗兰克的身体…… 克里斯蒂娜和潘丝的临时居所是一个当地牧师的家。那是一个院子，有栋大阁楼，一间小房屋，两人就住在那间小房屋里。潘丝走出房间，来到了庭院中。牧师和他的家人这些日子正好不在家，夜幕笼罩的庭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但是，潘丝还是全副武装地像个卫兵一样立在门前。她瞥见房屋的窗帘后透出明亮的光，知道克里斯蒂娜开始为弗兰克驱魔了。 过了半个小时，潘丝的注意力有些分散了。她在想刚才发生的事。一定是强盗冲进了弗兰克的家，他的爸爸因为反抗被强盗杀死，看到这一幕的弗兰克悲愤交加，被恶魔钻了空子，于是被恶魔附体，利用恶魔的力量不知觉间杀死了那两个强盗。她担心的是，父亲死了，弗兰克该何去何从，他还是一个小孩子啊？带他一起走？不，克里斯蒂娜导师不会允许的，或许托给另外的家庭吧，不过这事一定要由她来完成，她才会放心。 这个时候，脚步声从庭院外传来。潘丝听到一男一女两个人一边谈话，一边走进庭院。 “……如果是克里斯蒂娜工作有所懈怠，那一定要严肃地处理。修西娅，你明白我说的话吗？清楚自己的责任！” “虽然不想这样认为……但是如果事实如此，的确要严肃对待了。” 圣舞姬修西娅和圣弓手洛伦佐一后一前走进庭院，正好看见站得直直的潘丝。潘丝对这个长发无须三角眼的男人本来就十分没好感，他出现在这里，让她甚至感觉有一些敌意。 “潘丝？”身姿妙曼、举止优雅的圣舞姬修西娅看到潘丝如此端正地站在房屋前面，有些好奇，已经入夜好久了，她为什么一个人站在这里？ “你们干什么！”潘丝高声嚷道。她最不愿意见到的就是这两个克里斯蒂娜的“同事”，充满敌意地瞪着他们。 圣弓手洛伦佐丝毫不给她好眼色看，说：“潘丝，我们有话要和你的导师说。” “什么话非要现在说，之前你们不是说了半天吗！”潘丝不服气地反问。 洛伦佐咬了咬牙，心中暗骂一句缺乏管教的野丫头。 “克里斯蒂娜承担的任务没能好好完成，我们检查了一些资料，发现有一些疏漏之处，想找你的导师核实一下。潘丝，你的导师在房间里面吗？” “……在。”潘丝答道。 “那你还挡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让开？”洛伦佐沉声说。 “我不！”潘丝心知不能让他们打扰克里斯蒂娜老师，但是，她知道圣言法阵是一个非常消耗精力的圣术，如果这两个圣徒觉得弗兰克不值得一救，进去阻止了克里斯蒂娜，那弗兰克不就完了吗？他不仅不能被救，还会被这些凶狠的圣徒当做恶魔杀死…… “乖，小潘丝，我们真的有正事，要不这样吧，你去问问你的老师，如果她不愿意见我们我们就回去，如果她愿意见我们，你就放我们进去，好不好？” 修西娅弯下腰，笑眯眯地看着潘丝，虽然潘丝不讨厌这个漂亮得有些离谱的姐姐，但是她决心不让步，因为无论是她还是其他人，打扰了克里斯蒂娜都可能造成不好的后果。 “……你们说克里斯蒂娜老师工作有疏漏之处，说说是有什么疏漏之处？如果是因为不小心残忍地踩死了一只蟑螂，很抱歉老师不会去参加你们举办的蟑螂追悼会。”潘丝没好气地说，她真想叫他们滚回去，但是她知道这行不通。 修西娅倒是只当潘丝在耍小孩子脾气，但是洛伦佐真的火了。圣弓手洛伦佐是他们三人之中最勇猛的圣徒，同时也是最高傲的，他最讨厌的就是这些幼稚和任性的家伙妨碍他的圣徒工作，因为他经常在与恶魔战斗的时候被一些愚蠢的凡人干扰。现在潘丝这种举动，实在是让他火冒三丈。 忽然，他感知到一股异样的气息。那气息从潘丝身上传出来，让他非常惊愕，因为那个气息他再熟悉不过，是恶魔的暗黑气息。 “潘丝！”他取下背上的圣灵长弓，怒道，“你身上为什么有恶魔的气息？” 修西娅惊讶地看了看潘丝，闭眼感知了一两秒，说：“等等……的确有，但是潘丝没有被恶魔附体。潘丝，你有接触过恶魔？” 潘丝一下子语塞。她知道，她不可以告诉这两个人弗兰克被恶魔附体了，但是…… “说！恶魔在哪儿？”洛伦佐猛然伸出手，扯住她的衣领，吼道。 潘丝被他这举动吓了一跳。毕竟潘丝还是个小女孩，面对一个成年男人如此凶恶的口气，她浑身一震，但是依旧锁着小眉头，一言不发。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为什么不说话？你想让恶魔害死人才满意吗？”洛伦佐的语气更加愤怒了。 “我想房间里一定有什么，潘丝，是不是你的老师正在和恶魔战斗？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洛伦佐哼了一声，手上忽然发力，将瘦小的潘丝甩到一旁，说：“进去看看，修西娅。” 修西娅点点头，解开系在腰间的一条长长白绫。那是她的武器，含有希望之神祝福的神圣舞绫。 潘丝被洛伦佐猛然一甩，失去重心，向一旁的墙壁摔倒过去，由于没有防备，头撞在石头墙壁上。虽然洛伦佐有控制力道，不至于一下子将潘丝摔成重伤，但是她还是感到一阵眩晕，双手捂着头，紧闭眼睛，恢复了几秒才回过神来。但是，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洛伦佐和修西娅已经踏入了房门。 “不要啊！那是圣言法阵！！……”潘丝大叫道。但是，她一下子醒悟过来，圣徒之间的圣术都是各不相同的，彼此继承的力量差异很大，就如圣弓手洛伦佐是继承的平衡之神米拉·雪莉的混沌弓术，而圣舞姬修西娅继承的是希望之神伊丽莎白·克洛斯的神圣封魔舞，克里斯蒂娜继承的信仰之神莫里欧德所赐予的圣言法阵是其他圣徒都不明白原理的。他们根本不知道，那个圣术不能被打断，否则…… “克里斯蒂娜！”洛伦佐推开房门，大声喊道。映入他眼帘的是漂浮在半空、全身绽放着圣光的克里斯蒂娜，而她的身后隐现着信仰之神莫里欧德的影子。一条条光之锁链将弗兰克的身体锁住，正在把一个黑影往外拉。 本来，圣言法阵进行得非常顺利，但是洛伦佐这么一大叫，克里斯蒂娜立刻从“媒介”状态被惊醒。她本来是作为圣言与信仰之神的媒介，这下媒介忽然断掉，克里斯蒂娜身后莫里欧德的影子刹那消失，那些光锁也失去牵扯之人，摊到地面上。 “这是……”修西娅惊讶地看着法阵逐渐消失，那个黑影又回到弗兰克的身体里。而克里斯蒂娜的身体落到地上，毫无力气地瘫倒下去。 “……克里斯蒂娜，你在用高等圣术驱赶这个小孩身上的恶魔？”洛伦佐惊讶地问。克里斯蒂娜由于圣术被打断，灵魂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像一个植物人一样躺在地上，眼神涣散地看着前方，除了呼吸，没有任何的回应。 “……笨蛋！”洛伦佐忽然愤怒地说，“怪不得那些克里斯蒂娜的封印不牢固呢，她肯定将更多的神圣力运用于驱赶已经附体的恶魔了，都说过多少遍了，驱赶比消灭要多花费五倍的力量，她怎么就听不进去……” 忽然，他们听得一阵冷笑。两个圣徒向弗兰克看过去，发现弗兰克的双眼透着血红魔光，扭曲着笑容瞪着他们俩。 “我怎么感觉，力量增强了呢……呵呵，呵呵呵……” 弗兰克话音未落，忽然像一道黑色的闪电冲了过来。修西娅抓稳舞绫，洛伦佐举起长弓，准备迎击恶魔。 第一百三十五节 圣导师IV “住手啊你们！”潘丝忽然冲了进来，挡在他们面前。恶魔忽然停了下来，恨恨地说：“潘丝，滚一边去，我和弗兰克签订契约，说好不杀你。” “潘丝，你想死吗？让开！”洛伦佐大声喝道。 “不！你们这些笨蛋！老师本来可以赶走他身上的恶魔，就是因为你，就是因为你！” 潘丝带着哭腔尖声叫道。她的眼泪已经盈满了眼眶，随时都可以掉下来。 “就算她成功了又怎样？她为了救这么一个小孩，会失去封印五个恶魔的力量，而那五个恶魔可以杀死五十个小孩！”洛伦佐厉声说，“难道你们师徒俩都不会算数，都这么愚蠢！” 潘丝什么都能够容忍，就是不能容忍有人诋毁她最爱最爱的克里斯蒂娜老师。她失去控制，像狼一样扑向洛伦佐。 “……小混蛋！”洛伦佐一把抓住扑来的小潘丝，将她奋力一推。这下他用足了力气，潘丝足以被摔得爬不起来。 “啊！……”潘丝就在他巨大的推力下跌了出去，眼看就要撞到墙壁了，恶魔的身影忽然闪到她身边，将她稳稳抱住。她胆怯地睁开紧闭的双眼，看到那双恶魔的血瞳凝视着她，以及其温柔的目光。 “潘丝……我会保护你，放心吧……” 她听到的，是恶魔嘶哑的沉吟，但是，又像是弗兰克本身稚嫩的声音。或许，那就是弗兰克的心声，通过恶魔传了出来。她捂着双眼，无助地喊着：“不要杀弗兰克！不要啊！不要！” 恶魔附体的弗兰克将浑身瘫软的她放到墙角，然后，站起身，再次冲向两个圣徒。他身上依旧挂着那几道光锁，长长的锁链拖在他的身后，发出叮当的响声。 洛伦佐张开长弓，一支圣光汇聚而成的光箭自然形成，停在弦上随时可以飞出。修西娅单手捏着舞绫，旋转身体，让舞绫螺旋地把她与洛伦佐包围起来，形成一道坚固的圣光壁障。 洛伦佐是身经百战的圣徒，这种恶魔，他并不放在眼里。当恶魔以常人难以看清的速度袭来时，他已经抓准了恶魔的轨迹，正等着他奋力一扑失去重心时，用那支光羽箭射穿恶魔的身体，将那个恶魔连同弗兰克一起杀死。 “别……” 洛伦佐并没有等到那一刻，因为虚弱的克里斯蒂娜伸手抓住了恶魔身上的光锁，然后战战巍巍地支撑起身体。 “谢谢你，克里斯蒂娜，这下他跑不了了。”洛伦佐说着，将箭头瞄准恶魔的胸口。 潘丝意识到，那些失去牵引者的光锁链还是能够起作用的，只要有人能够利用它扯出另一头链接的恶魔灵魂，就可以让恶魔完全脱离弗兰克的身体。她已经来不及解释了，拖着因为惊吓和激动而发软的双腿，奔上前去，叫道：“住手！住手！” 洛伦佐没听到克里斯蒂娜提出异议，于是他相信自己的判断，放出了羽箭。光箭离弦而出，直直飞向弗兰克。 潘丝忽然看见，克里斯蒂娜奋力一掷，将光锁的一段扔向她，而随着那一用力，克里斯蒂娜自己的身体也偏倒过去。洛伦佐的光箭刚刚离弦，潘丝跳起来，伸手去抓飞过来的光锁，她没有注意到，克里斯蒂娜的身体正倒向弗兰克的正前方。 那只是一瞬，一瞬改变所有的预期。 等到潘丝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用自己最强的力量，将恶魔从弗兰克的身体之中扯了出来。恶魔腾着黑气的身形被拉出来，正打算反击，修西娅操纵着舞绫，神圣舞绫快速飞过来，将恶魔紧紧缠住。而克里斯蒂娜抱住弗兰克的身体，自己的胸口，却被那无形的光箭刺穿了。 就连洛伦佐，也目瞪口呆。 “老师……”潘丝愣愣地看着克里斯蒂娜，看着她胸膛流出的汨汨血水。 “老师！！”她冲上前去，扶住跪倒的克里斯蒂娜。克里斯蒂娜还没完全从灵魂瘫痪的状态恢复，双眼无神的看着她，口中模模糊糊地说：“潘丝……我的小蔷薇……答应了你……一定办到的……因为……因为……” 潘丝看着如同自己母亲一般的克里斯蒂娜，双眼就像两个泉眼，脸颊上，泪流成河。 “因为……我爱你……最爱你了……” 潘丝从来没看到过克里斯蒂娜老师如此虚弱的模样。但是，她觉得，克里斯蒂娜这句话的口气，是她有史以来最温柔的一次。潘丝从来认为，克里斯蒂娜平等地爱着所有人，对，所有人，而她只是“所有人”中的一个而已，她丝毫没有特殊的地位，如果把另外七个素不相识的小孩和潘丝放在一起，只允许克里斯蒂娜拯救一个，那么她被救的几率也只有八分之一，绝对不会多。她以为克里斯蒂娜就是这么公正的圣徒，她一直以为她是无比公正的…… 但是，但是，怎么会这样！就因为……就因为克里斯蒂娜答应潘丝，要拯救弗兰克，她就豁出了性命……为什么！ “因为……我爱你……最爱你了……” 潘丝的耳边回荡着这句话。她灵魂出窍一样，看着克里斯蒂娜的表情渐渐僵住。潘丝的表情也渐渐凝住，唯独泪水不停下落。克里斯蒂娜最后还是微笑着面对潘丝，就好像在对她说，亲爱的，不要为我悲伤，我会去天使的国度了。 …… 为什么…… 为什么会是克里斯蒂娜老师！ 错的不是她！不是她！为什么死的会是她！为什么会是她！明明就是恶魔！不……恶魔还在保护自己，弗兰克还在保护她！ 都怪……都怪那两个笨蛋圣徒！笨蛋，蠢货，刽子手！要不是他们蛮横无理地闯进来，要不是他们吝啬拯救弗兰克的力量，要不是他们拔出武器……要不是那一箭！ …… “而后弗兰克也因为恶魔吸走太多的灵魂力虚弱而死，而你被他们当疯子关了起来，直到有一天，白就出了你，让你和他一起复仇……哦，真是个无聊的故事。”风魔卢克西斯歪着头笑了笑，“三年前的事情，你能够这么生动地讲出来，看来你对圣徒的恨意丝毫没有消减吧，呵呵，真是的，一个圣徒的继承人居然来请恶魔帮忙。” 潘丝已经万念俱灰，她不想和这个恶魔吵，因为她也知道卢克西斯并非信口雌黄，他说得对，自己的确很可笑，也很可悲。 “好好，你的仇恨我笑纳了，不过，好像没什么味道来着。”卢克西斯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说，“白有什么计划呢，我们现在已经将净化之泉外围的请警卫兵清理干净了，你有没有想杀的人在这附近，我无聊着呢。” “我想你的猎物正在自己送上门来。”潘丝冷冷地说。 卢克西斯对这句话没有丝毫愉悦的反应，只是背过身去，喃喃道：“那就让他们死得痛快一点吧。” 他背脊上生出的巨大的魔翼忽然展开，周围的沙砾飞腾而起。 第一百三十六节 守护之树 白一个人走在幽深的奥瑞丽欧根系下的通道里。沿途漂浮的精灵光球照亮漆黑的通道，在走了许久之后，他终于步入一个宽敞的空间。那是树根支撑起的一个巨大穹顶，从外面透出丝丝清幽的光芒，既不像日光也不像月光。空气中弥漫着芳草的气息，在这个根系下的地下世界里，土壤之中仍旧生长着小灌木、草丛和鲜花，而奥瑞丽欧的根就像巨大的墙壁一样，将这里分割成一个一个小房间。 白绕着树根走了一会儿，来到一片茂密的树林前方。那些大树生长着茂密的枝叶，叶子呈现紫色的微光。白抬头，凝视着那些叶子，看到它们渐渐地变换作红色。 “七色的树叶与花朵，不断流动的生命，将万物的精髓净化与重组，驱逐一些不洁之物。”白暗暗自忖，“这些树中之树，想必就是受到净化之泉的泉水灌溉，才得以显现七色的吧。” 四周传来清脆的鸟鸣声，欢快地起伏着。白不由地赞叹这神秘的奥瑞丽欧，她那庞大的根系之下，竟然还生长着一片不需要日光和月光照耀的美丽绝伦的森林。伴着阵阵花朵的芬芳，白踏入了那片七彩的森林。 他的耳边隐隐传来些许低语之声，听不清说的什么，也听不清有多少个人在说话。那就像身边围绕着一群隐形的灵魂，无论白站在原地还是快速奔跑，那些低语之声始终缠绕着他，无法摆脱。 顺着三叶草铺开的道路向前走，白来到一颗巨大的古树跟前。 “……没路了。”白四下打量了一番，其他地方被岩石和藤蔓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没有道路可走。四周除了翩舞的舞蝶，什么动物都没有，那些美妙的鸟鸣声，也仅仅是从森林深处远远传来，白连鸟的影子都看不到。 白低下头，虚着眼睛思索怎么回事。忽然，他发现地上隐约有人的脚印。他惊了一跳，俯下身来，看了看那个脚印。脚印很浅，也没有残余什么气息，他只能猜测这或许是精灵的脚印。 奥瑞丽欧的境地，也就是净化之泉，是连普通精灵也没办法进入的地方。能够进入这里的，仅有几位至高元老德鲁伊、精灵女王和彩虹的守护者而已。白本来以为除了那些精灵守卫，还会有什么玄虚，但是那些精灵的防线在恶魔们的突击下没多久就被击溃，这反倒让他有些担心。 忽然，他察觉前方传来一阵长长的叹息声，声音十分低沉而厚重，只觉大地也在随着那声音颤抖。 白抬起眼，看见前方巨大的古树树干开始弯曲向他。他还没反应过来，周围的树枝就飞速地伸过来，将他牢牢实实地捆住。 “啊……” 那个低沉的声音又长长叹了一口，白这才发现，那声音是从面前那棵古树传出来的。古树身上的千百根树枝都开始扭动，像一条条粗大的蟒蛇。 “你……是谁……”大树说出了非常慢的几个字，它的声音拖得特别长，像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者一样。 白身上顿时游出一条光暗交错的混沌之蛇。那条蛇的身体一半绽着白光，一半透着黑气，飞快地裹在白的身上，张嘴去撕咬那缠住白的树枝，但是树枝在混沌之蛇的几度猛咬之下竟然毫发无伤。 “回答……我……” 白惊讶地瞪着这棵有十几人合抱粗的古树，心想，这莫非是一棵守护古树？ “我是白，想去净化之泉。”白直截了当地说。 “泉……已有访客……你……什么理由……” 古树说话慢慢吞吞的，而且声音似乎是从树根底下传出来的。白被那些坚韧的枝条缠得难受，一边努力想把枝条撑开，一边说：“我想得以净化！” “净化……” “净化我身上的诅咒，得到我应有的所得！”白厉声喝道，“奥瑞丽欧，如果你的泪水真的能够净化所有的不洁之物，那就证明给我看看！” 古树的枝条将他缠得更紧了。 “不能轻易……你……不可以……”古树低吟着，让粗细不一的枝条将白的身体裹得严严实实的，就差头没有包住了。 “……你是想听听我的理由？”白怒道，“是吗？” “没有……资格……” 白身上缠绕的混沌之蛇忽然发出一声尖利的鸣叫，随着白的双臂一起爆发出强烈的混沌力量。白的双臂化作两把充斥着巨大能量的一明一暗一对混沌之手，刀刃般的混沌力量喷射而出，利刃一般将那些树枝刺穿斩断。白大喝一声，将身上束缚的树枝挣成碎段。 白落地站稳，取下携带的一双乌木旋棍。黑白之气分别腾起，一左一右，附在那双旋棍之上，将一支裹得纯白，一支裹得黝黑。 “你见过我这样的人吗？明明是一个普通人，却成为了修罗与阿修罗共同捉弄的对象，天神与恶魔一起嘲笑的可怜虫！黑暗与光明如同寒冬与炎夏附着在我身上，让我无法走向任何一方的纯洁，你说，我可是个洁净的东西？” 白的言语口气如同刀刃般尖利而迅速，他不想在和这棵大树浪费时间了，如果它真的打算拦在他面前，他就用这双名为“白夜”的混沌旋棍把它给砍掉。这双旋棍是东方大陆的乌木所制，坚如钢铁，附带他那利刃般的混沌力量，挥舞起来威力远远超过那些平凡的大刀阔斧。那条混沌之蛇缠绕在他身上，狭长的头部歪在他脑袋的一侧，嘶嘶地吐着信。 “混沌……至此……”古树嘟囔着，说话说得更慢了。不过，它的枝条缓缓收了回去，不再具有明显的攻击性了。 白无言地看着这个慢吞吞的大树，等待着冲上去砍掉它的契机。只是，古树收回枝条之后，又吐出了几个词：“你……通过吧……” 白略微吃了一惊。他仅仅听过传说，净化之泉是奥瑞丽欧的眼泪，这棵作为森林之母的遮天巨树耗费她所有的力量来维护森林的平衡，森林之中，没有真正的罪恶。虽然杀戮和捕食不可避免，但奥瑞丽欧拒绝所有非自然的罪恶。净化之泉，奥瑞丽欧的眼泪，可以清洗那些被诅咒或是罪恶侵蚀的精灵，让他们重新归于森林纯净的怀抱，无论身心，都能够无比洁净。这是精灵们的圣地，除了七色彩虹的守护者，应该还有更加牢实的守护，想必这棵古树就是其中之一，但是，它竟然主动放他通过，这的确有些不可思议。 不过，古树没有再多任何多余的话。它的树干忽然缓缓上升，本来趴在地上或是伸入大地之中的根缓缓直立起来，像无数细细的腿，将古树的枝干支撑起来。根系之间的缝隙成了通向前方的道路。趁着古树立起身子，白赶紧从空隙之中跑了过去。等到他通过之后，古树的树根重新插回土里，枝干坐落回原地。 第一百三十七节 突入 “净化之泉的入口是一个大树洞，超级大的树洞。”贝拉米压低声音，透过灌木枝叶的空隙看着不远处巡视的恶魔。这些魔鬼强行攻占了净化之泉的入口之后，被命令在附近巡查，杀死靠近的任何可疑的精灵或是外来者，甚至连一些被怀疑是精灵的奸细的森林动物也不放过。 兰斯探起头，看了看那个入口，那里是一条奥瑞丽欧的分支根须，虽说只是一条“根须”，但是有十几米那么高，而且按照贝拉米的说法，那只是一条比较细的根须而已。根须的中部高高拱起，形成一个洞口，洞口有七八米高，里面黑乎乎的什么也卡不见。 “这里到处都是恶魔，加起来或许有四五十个，而且看样子都不是特别低等的小恶魔。”兰斯喃喃道。 “兰斯你也像艾米利娅那样会分析恶魔了吗？”爱丽丝调侃地问。 “好歹也和恶魔交手好几次……”兰斯苦笑道。 贝拉米按了按兰斯的肩膀，将他按回树丛之中，说：“这一路还好有熟悉地形的夏尔带领，我们没有被恶魔发现。现在几十个恶魔被分散到各处，这里的看守只有四个的样子，现在的计划是……” 她话音未落，就听见赤红的守护者夏尔如同一头发疯的猛兽一般，拔出长弓，一路咆哮地冲上去。 “你们这群天杀的魔鬼，食腐的臭虫，阴沟里的烂泥！我要把你们打成泥土里烂掉的草菇，把你们剁成风化的碎石，把你们塞回你们那臭气熏天的地狱！” 夏尔冲将上去，冲到一个恶魔面前，照面一记全力猛扇，用长弓将那蜥蜴身恶魔扇飞出去。 “……好吧，现在的计划是冲进去。”贝拉米差点说岔气了，大家都没能想到夏尔竟然这么冲动。之前提及七虹的守护者，怎么听也像是森林的长者，不料蓝虹的守护者妮塔是个小女孩，紫虹的守护者是个稀奇的怪人，而这个赤虹的守护者却是一头公牛。 “哎，我们就这么直接地……”兰斯好歹也是打过仗的骑士，虽然自己喜欢迎头冲上去，但是一个团队丝毫没有计划地迎头冲上去，他总觉得有些不妥。 不过谁管那么多呢？至少格雷已经飞出去了，马特也不知什么时候唤来一群狼，而这群嗷嗷高吟的狼无论如何都会被敌人发现的。 “殿下照顾好自己。” “好。” 无奈，兰斯和爱丽丝也冲了上去。格雷已经在地上的小水凼里加入了暴涨史莱姆液体，水凼里立刻生出一个巨大的黑色软章鱼，伸出圆滑的触须，将剩下三个恶魔都缠住。 “入侵者！”恶魔们高叫着，挣脱“暴涨史莱姆”的触须，挥舞利爪，奋起反击。 终究不是低等恶魔，被夏尔打飞的那个恶魔立刻冲了回来，和夏尔打在一块儿，这恶魔一旦提高警惕之后，夏尔也一时半会儿没法压制。 爱丽丝和兰斯各自面对一个恶魔。兰斯面对的是一个巨大的卡鲁斯，不过他已经有对付这种家伙的经验了。但是他知道，面对这种家伙，得先行避让，让这个家伙打得精力不集中的时候，再伺机给它致命一击——这是需要耐心的。 爱丽丝应对的是一个鸟形佩克，不知道为什么，爱丽丝只觉得自从在白色卷轴学会使用精髓魔力之后，她体内的魔力流动越来越通畅了，使用魔法也越来越熟练，其中包括她的呼啦圈元素魔法和自制魔法小丑道具。如今她已经没必要耗费大量精髓魔力来召唤四个波比了，那已经作为她的杀手锏尘封起来，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不使用。 爱丽丝已经读过一些基础魔法书了，她心里也有些奇怪自己的成长，因为她这种魔力成长速度是反常的。她本来就没有使用任何药物或是进行任何专门训练，魔法也是近几个月才开始学习……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体是不是有些“异变”之类的情况了。 剩下一个对格雷穷追猛打的恶魔一直大叫着。虽然格雷在他的追击之下再也找不到空子调制炼金药剂，但是他的扫帚真控制得不差，这个恶魔无论如何也抓不到他，每次要抓到的时候，他要么忽然上浮，要么就猛然刹住，要么直接将扫把屁股一扭，扫在恶魔的脑袋上，扫得恶魔一脸是灰。 追着追着，贝拉米忽然骑着独角兽和并排蹿起来。 “格雷，有没有能暂时让这家伙失明的手段？”贝拉米问。 “这个……真有！” 格雷忽然降低飞行高度，翘起扫把柄，让扫把在地上一扫而过，沾上不少灰尘沙砾，然后忽然抬起高度，猛地刹住，转过头调整扫把头的位置，让恶魔的头撞过来的时候，格雷忽然抖动扫把，一阵浓浓的灰尘飞腾而起，直直窜入恶魔的双眼之中。 “啊啊……”恶魔的眼睛里进了不少沙子，揉着双眼，想把沙砾弄出来。 “好啦！”格雷说。 贝拉米立刻调转独角兽的方向，让马尔希奔到恶魔面前。 “沉睡呀，沉睡，这是午夜最宁静的梦寐，悄声，悄声，不要惊醒了精灵的沉睡，我将守望夜的陶醉，静静等待，如同树下的金色蘑菇，与梦同样珍贵……” 贝拉米念着念着，忽然想起夏尔吼出的“烂掉的草菇”，“噗”地一下笑出来，她庆幸自己已经把咒语念完了。她的双手掌心中冲出一大群蓝色的魔力蝴蝶，将恶魔围绕起来。恶魔似乎感受到了这些魔力蝴蝶，伸手去抓，可惜他的眼睛看不见，那些小小的蝴蝶他根本抓不住。就这样，贝拉米让他身上停满了蓝色的蝴蝶，那些蝴蝶停在恶魔身上，翅膀缓慢地一张一合，恶魔的身体就像被吸走活力一样，抓蝴蝶的双手越来越慢。但是但凡他碰到的蝴蝶，立刻都碎成蓝色的光粉。 最后，恶魔感觉筋疲力尽，瘫在地上。 “好了，这家伙睡着了……但是不要碰他，这些拥有强大黑暗力量的魔鬼会抵抗沉睡之蝶的力量。”贝拉米说。 爱丽丝让火焰魔力围绕纯白呼啦圈，然后打开一个“燃灰盒子”。红色的纸盒里飞出一个个萤火虫一般大小的火种，旋转在呼啦圈周围。他们碰到呼啦圈的火焰魔力之后，就会向周围喷射出强劲的魔力火焰，只是喷几秒之后就“熄火”了，必须反复回到呼啦圈上“充能”。爱丽丝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用火来对付佩克，她觉得或许这种鸟应该烧掉羽毛然后烤熟吧，噢，那不是鸭子么…… 不过那真的不是鸭子，因为它的羽毛根本点不燃，反而像两面盾牌一样抵挡燃灰喷射出的火焰。不过，因为燃灰像苍蝇一样在它周围快速飘舞，他每次冲过来，又被喷射的火焰逼退回去，爱丽丝虽然没有近身危险，但是也缺少快速压制这个恶魔的方法。 兰斯也耐心地、吃力地对阵卡鲁斯。虽然不仅他在面对卡鲁斯，周围的狼也在骚扰着卡鲁斯，并且，卡宾用利爪在卡鲁斯头上飞掠，它加速的时候身上的微光变得更强，仿佛一道光刃切割过去——但是没有任何一方能够对它造成伤害，因为他的皮肤像藤木一样坚韧。 “小孩子们，我们没时间在这里耗了！”夏尔忽然瞅准机会，斜跳起来，对着恶魔的脖子一记回身猛抽，用锋利的弓边将恶魔的脑袋给砍了下来。算上之前他拿着弓一阵乱抽的技术，众人都开始怀疑那究竟是一把弓还是一把弧刀了。 “趁着其他恶魔还没过来，我们必须快点进去，如果净化之泉出了事，整个森林都会遭殃的！”贝拉米叫道。其他人懂倒是懂，只是和这四个恶魔缠斗还真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你们都进去吧，我来断后好了。” 忽然，几头健壮的熊也从森林里冲了出来，扑向那些恶魔。马特双目瞪圆，脸颊涨得通红，拳头捏得紧紧，似乎是全神贯注地指挥着这些作战的动物。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不知道这种与动物之间的交流纽带是如何完成的，他甚至不需要说话，就可以具体地安排整个狼群的战斗，狼群虽然没办法制服恶魔，但是也没有任何一头狼受伤，因为它们的攻守时机都看得非常准，而那绝不是它们自己的智慧能够完成的。 “可是……”爱丽丝只觉得单独面对这四个——或是更多的恶魔，完全是死路一条。 “放心吧，这些家伙是与整个森林为敌。”马特眉头紧蹙，认真地说，“所以整个森林的力量都与我同在。” 夏尔立刻跳进树洞里，嚷道：“好吧就交给你了。你应该是这里以一敌多最拿手的家伙了。” 虽然夏尔想也没想就嚷出这话，但是他说的的确不差理。犹豫了几秒之后，贝拉米和格雷也向洞里跑去。 爱丽丝和兰斯背抵背立到一块儿。 “快走啊！”马特嚷道，“整个森林的安危更重要不是吗？” “可是你会死的！”爱丽丝叫道。 马特冷笑两声，说：“如果是和这些热爱自己家园的小动物死在一块儿，或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我已经很满足了……” 兰斯咬了咬牙，朝着马特点头示意，然后一手揽起爱丽丝，向树洞里冲去。 “不、不……”爱丽丝挥舞着双手，但是兰斯绝对不允许她做傻事。他和爱丽丝一起跳进树洞里，纯白呼啦圈也自行飞了进去。 第一百三十八节 幻梦兽 虽然聚集在马特周围的动物种类逐渐变多，但是战斗力却丝毫不见上升。狼和熊依旧是战斗主力，但是它们的体力没法与恶魔相比。狼群因为体力不支，动作开始变得缓慢，为了避免它们的伤亡，马特命令那些累坏的动物离开战斗。 住在洞穴之中的毒蝎也被他唤了出来，挥舞着钳子去夹恶魔。只是，只要稍微失误，恶魔一脚就把那小毒物踩得稀巴烂。马特虽然心疼，但是他没办法让所有动物都离开战斗，那样他就没办法阻止它们去追逐贝拉米等人了。 “真是个奇怪的人啊。”鹰身佩克一边和三头黑熊缠斗着，一边瞪着马特，冷冷笑道，“拥有这等力量，竟然做这种无聊的事。人类啊，你和恶魔没关系，也和精灵没关系吧，你又以什么样的借口，来让自己牺牲性命呢！” “你管不着！”马特大声嚷道。 “哼哼，追求力量是人类，不，是所有生命永恒的目标，你拥有力量却不知珍惜，真是可笑。”巨大的卡鲁斯也发出沉沉的笑声，“放弃抵抗吧，带着你的这些小奴隶去征服你的领地，不要在我等面前做一具尸体。” “呸！”马特啐了一口，怒道，“奴隶？你说这些小家伙是我的奴隶？” “为你而战，为你而死，不是你的奴隶么？”卡鲁斯低吟道。 “他们是我的朋友！”马特怒道，“我才不会像那些该死的马戏团老板，根本不在乎动物的死活，根本看不见动物的伤痕，听不到动物的哀鸣！” “现在，你又听到他们的哀鸣，看到他们的伤痕了吗？”佩克忽然伸出利爪，将一只筋疲力尽的狼的胸口开了个大窟窿，鲜血内脏飞射而出，洒在另一头狼的皮毛之上，将它的灰毛染得血红。那只狼看到自己的同伴被杀死，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哀鸣。 “……”马特惊恐地看着那头死去的狼。他知道其他的动物也渐渐没了力气，即便有他的指挥，那些动物如果这么战斗下去，也会遭此命运的。 “……不就是死么，不就是死么？能撑一时撑一时，反正我的生死也无足轻重。一定不能让奥瑞丽欧出事。”马特咬牙沉吟道。 “你不在意自己的生死，却也不在意这些小生灵的生死么？真是个自私的奴隶主。” “你真的觉得它们甘愿为你而战？那为什么它们会哀嚎，它们会退缩？因为有人把它们的生命当工具和玩笑，还口口声声不让奥瑞丽欧出事，却平白折磨奥瑞丽欧的子民。” “你若不掺和进来，我们是不会对这些动物出手的，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这些动物都会好好地活着，只是，你的存在就像灾难的到来，让他们脱离自己应有的道路，走进你给他们挖掘的光荣的坟墓。” 恶魔们一个一句地念着。每当恶魔说起这些攻击人心的话语时，他们的声音都异常恐怖而深邃，围绕在对象的耳机，回想在他们的心中。 “残忍的奴隶主……” “暴戾的骗子……” “狠毒的灾难源……” 马特的神智开始恍惚，这些话让他的内心如同刀绞。他还清楚地记得，为了让狮子跳过火环，那马戏团的老板命令用烧红的铁锥刺狮子的屁股。狮子每次都没能准备好就跳了出去，然后被火环烫得全身是伤。每次他在幕后看着表演跳火环的狮子，都会感受到它起跳那一刻，后身如同被火烫一样的心惊之感。这种莫名的感应让他痛苦万分，他每日都感受着那些笼中鼹鼠的饥饿、满身伤身的猴子的痛楚、疲惫不堪的骏马的哀嚎。 他经常想到自己，一个孤苦无依的孤儿被马戏团收养的最初。他们给他面包吃，让他睡暖暖的羊毛地铺，让他仿佛找到了自己久违的天堂般的家园。但是那仅仅持续了一周，之后他开始吃残羹冷炙，整天因为搬沉重的道具被弄得满身擦伤，因为疲惫而打盹的时候还会像动物一样挨鞭子。大人们告诉他，这是他应得的，因为他吃的每一粒麦子都是别人种的，他花的每一分钱都是别人赚的，他就是一个奴隶，离开奴隶主，他将无法生存。 马特一直没有挑战过这个说法，他在马戏团从小待到大，随着年龄的成长，他开始能听懂动物们的心思。那不是一种语言能力，而是一种感知能力，而且是强迫地感知——它们的快乐，它们的痛苦都是那么单纯，就像马特自己一样，吃饱了就会开心，被打了就会难过。但是，直到他长大，直到他凭借着自己的天赋成为一名正式的驯兽师，他才有机会去接触其他人的世界。他看了不少书，读着写书人的一字一句，知道原来世界上还有更多的快乐与痛苦的理由和体验，还有更深的美好和丑恶存在。而马戏团给他缔造的禁锢的世界让他反感。他得知自己的能力是非同常人的，所以他隐藏了这个事实，只是做好他的本职工作，但是他的确驯兽出色，马戏团老板对他越来越好，但是也给他越来越多越来越难的工作。当他提出让其他驯兽师也好好对待动物的时候，老板认为他在说瞎话，根本没放在心上。动物的哀鸣还是在他耳边经久不绝，终于有一天，他不想再让这些可怜的动物做奴隶。他认为马戏团老板懂得他的心意，所以他偷偷放走了那些动物。事后他向老板解释，他期待地看着老板笑了，认为他懂了自己的想法。但是随后作为神秘画师的老板召唤出了自己的神秘友人。 神秘友人一直追杀马特，马特一直逃跑，直到穿越半个奥瑞丽欧森林，他才被爱丽丝等人救下。他懵懵懂懂地活下来，渐渐觉得有些新生，尤其是遇到幻梦兽索西斯，那是他一辈子之中最美的邂逅了。 但是，他现在在做的，竟然是让这些动物服从自己的命令去自杀！他知道的，这些小动物是没法战胜恶魔的，这样下去它们肯定会死，肯定会！而谁是侩子手呢？ 自己明知道它们没办法战胜恶魔，为什么会自告奋勇地断后呢？而那几个人为什么跑得这么快！难道他们知道这个工作必死无疑，而自己不仅愚蠢地牺牲自己的生命，还让这些无辜的生灵与自己陪葬，自己不就是那个侩子手吗？自己不就是那个可恶的奴隶主吗，自己不就是…… “那是因为你有信念，马特。” 一个幽幽的声音在他耳际响起。 “那是因为你有信念，你要和这些动物一起保卫森林中千千万万的生命，一起守护本来不该你守护的家园。你的同伴相信你，所以他们才离开你，因为他们也想对得起你对他们的信任。” 那声音，有些熟悉的感觉，而且，仿佛不是从外面传来，而是在心中响起的。 “索西斯……” 忽然，一匹周身流动着七色荧光的骏马从丛林一跃而出，马背上骑着一个手执长矛的夜精灵少女。 “索西斯！”马特又惊又喜地叫道。 那匹美丽的生物正是他之前相遇的那匹幻梦兽，索西斯。幻梦兽轻盈地越过扭斗在一块儿的恶魔和野兽，停到马特身边。 “你好，马特。”少女从幻梦兽背上跳下来，说，“谢谢你，索西斯。” “琳娜！”马特惊讶地瞪着她，“不是说这里是精灵的禁区吗？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很担心你们。伊拉乌尔的守卫们不敢离开伊拉乌尔，他们不会因为让你们身处危险而发出援助，但是我真的很担心……然后，索西斯来找我，要我和她一起来看看情况，而且，我还很担心另外一个人……” “看来的确是出事了呢。马特，你为什么会萌生刚才那种想法？”索西斯温和地说。 虽然马特之前和索西斯交流过，但是他从来没听索西斯真正开口说过话，之前的“交流”，更多地是相互的心灵感知，而刚才那几句来自内心的声音，仿佛就是索西斯用心灵传来的，索西斯知道，他能够感受到。 但是，之前他一直认为索西斯是一头“公的”幻梦兽，但是现在，“他”发出了一个女子的声音。 “喔……索西丝说，幻梦兽在夜精灵的区域是不能说话的，因为它们是夜之精灵的守护兽，在夜之精灵的地域要保持‘幻梦’的状态，保持沉默以获得更强的守护力量，不过呢，你也不用惊讶成这个样子吧……”琳娜说。 马特仔细打量着索西丝，现在的她的身体已经一点也不透明了，他看清了她清澈的双眼，修长的睫毛，优雅的鬃毛和匀称的身体，作为人类的他也觉得她实在太美了，果然应该是个“女孩”才对啊。 “马特？”索西丝瞅着他，唤道。 马特这才回过神来，耸了耸肩膀，说：“对、对不起，索西丝，我的心思被你看透了。” “你能感受到我的心声，我也能感受到你的心声，这不是你的错，是恶魔迷惑了你。”索西丝轻声说，“如论如何，请坚持你的信念。” “嗯！”马特点头说，“有人闯入了净化之泉，兰斯他们已经进去查看了，因为这些恶魔难缠，所以我留下来断后。” “琳娜，你去追他们吧，这里我来就好。”索西丝说。 琳娜虽然有些犹豫，但是索西丝用眼神说服了她。她相信夜精灵的守护者幻梦兽一定不会夸大说辞的，所以她放心地追了进去。 “马特，到我身上来。”索西丝说。 “……啊？”马特愣了愣。 “我们和这些动物一起，能够阻挡这些魔鬼的，相信我好吗？”索西丝更加恳切地说。 “可是……”马特红着脸说，“你是、你是女……” “……你还害羞吗？”索西丝的话语中有些发笑的感觉。 马特摇摇头，翻身骑到索西丝背上。 索西丝抖了抖颈背上纯白柔顺的鬃毛，抬起头。她的身边，幻化出一双美丽的七彩羽翼。 “哇你还有翅膀！”马特惊呼道，“为什么之前没看到过呢？” “因为我想试试用蹄子对付他们。”索西丝用略带俏皮的口气说。 第一百三十九节 再次相遇 白踏入一片仙境之中。周围的草木散发着耀眼的光芒，一潭清澈的泉水出现在他面前，泉眼藏在一块青色的大石头之中，水流缓缓地从石壁躺下来。泉潭的周围飞舞着七彩的蝴蝶，开满缤纷的鲜花。仿佛这里的花草蝴蝶都散发着美妙的荧光，每一个生命的存在都是那么梦幻而美丽。 这里本来不该有任何人的，白认为。但是，泉潭的边上，立着一个披散着长发的女孩，幽幽地望着平静的泉水。 白迈步向前，脚步触动草丛，发出沙沙之声。那女孩听到声音，缓缓转过身来，抬眼，看到白。 目光交接的那一瞬，两个人的表情都凝住了。 白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会在这里出现。 “……你，……” “……白。” 少女双眼流动的是冰凌般冷漠的神情，除了些许的惊讶，没有太多激动的神色。而白却是震惊无比。他的双腿发软，有些站立不稳。 “萝丝……萝丝·索克……” 白很艰难地念出了她的名字，因为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气来呼出她的名字。这么多年，他甚至对她的态度都已经迷离，不知道是爱是恨了，但是在这里再次看到她，他就像崩溃了一样，五感都失灵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呢？”萝丝冷冷地问他，就像对待一个陌生人一样。 “……你！”白咬着牙，像看着仇人一样看着她。 “我是来取泉水的。”萝丝淡淡地说，“研究需要。经过奥瑞丽欧的同意了。” “那是因为你说了你是通灵学院的预备学者的缘故吧……就连奥瑞丽欧，也会对通灵学院让步吧……”白双眼失神地低吟着。 “是的。”萝丝点点头。 “……呵，这就是差别么，你玩弄命运，而我被命运玩弄……” 萝丝退了一步，说：“我没有玩弄命运哦，我只是选择命运而你，你，不也是在选择自己的命运吗？” “我……我选择……呵……选择……我有选择吗……我有过选择吗！”白沉吟着，忽然吼了出来，浑身颤抖着，“那是巧合吗！你和我，一起遇到那面镜子！” “……你还记得那面镜子啊……”萝丝有些不在意地说，“我早就忘记了。” “那你为什么会去看那棵紫藤巨树？为什么？”白大声地、凶狠地喝道。 “……啊？”萝丝做出惊讶的表情。 “你就装吧，你的气息我一辈子都记得，你在那里留下的——我们最初相遇的地方，你永远不可能抹杀的记忆……” “说什么不可能抹杀，我想忘记，是轻而易举。”萝丝忽然打断他的话，说，“真想不到，你，白。你做的事我已经听说过了，真是不可理喻，把恶魔领主召回这片大地，让十三年前的悲剧重演，你把十三年前那些死去的人们，我为了保护别人而死的叔父当成什么了？” “那你把我当成什么了？！”白厉声反问道，“不仅忽然逃离，还用上古禁咒抹杀自己灵魂之核，将自己改造成一个麻木的通灵学者，这就是你的选择吗！你的叔父，圣歌之盾前团长山姆·索克是个伟大的人，因为他是因为爱而牺牲生命，而你，将两者都牺牲了，你到底追求着什么！” “少扯到我身上！”萝丝皱着眉头，神情冷若冰霜，“我想知道你的理由，你有什么借口可以诠释你这么可怖的行为，这件事，连莱伊文老师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呵，他会看不下去——那个冷漠的通灵学者！不可能，他们才不会关心人们的死活！” “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白。你不说，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我要离开这里了，不想和你一手造成的血债扯上任何关系。”萝丝转过头去。 “萝丝……哦，你现在是蓝色玫瑰吧，蓝色萝丝，你真的想知道么？你不过是说辞而已。”白冷笑着说，“不过我会告诉你的。我召唤了恶魔领主，是的，我偷走了尼塔拉的恶魔血石，让冰魔查拉克、炎魔卡雷和风魔卢克西斯从地狱苏醒过来。因为我呼唤神灵，神灵从不应答，相反这些魔鬼，却很有礼貌的有求必应，我唤醒冰魔查拉克，作为代价她告诉了我我这试炼修罗力量的源泉——就是因为十三年前那些该死的天神封印恶魔的时候，让恶魔和天使混杂在一起的混沌力量爆发出来，让来自东方大陆拥有特别体质的我同时被天使与恶魔的力量附身。我复苏了炎魔卡雷，作为交换，他告诉了我解除这可怕诅咒的方法，也就是净化之泉的存在——这些东西，是那些神灵，那些学者，那些圣职者永远不会告诉我的！……而风魔卢克西斯，帮我清理了通向净化之泉的道路，我一路到这里，就是为了净化自己而已。” 萝丝静静地凝视着他，开口道：“真是无聊，这种理由。竟然有人拥有这种力量，还耗费九牛二虎之力要丢掉它，正常人应该是觉得幸运吧。” “是啊，我也巴不得拥有这力量，但是，这不就是你离开的原因吗？你说为我好，你说你害怕镜子里的预言成为事实，你说如果我没有这种力量该多好，那些命运就不会存在了……” “我有说吗？”萝丝冷冷地说。 “你……”白深深喘息着，仿佛说每一句话都非常费力。他的双眼，说不清的目光紧紧锁在萝丝的脸上。 而萝丝丝毫不在意他的口气，他的表情。她说：“或许吧，不过那个时候我在处在很愚蠢的年龄。” “……” 白瞪视她良久，都没能接上话。最后，他转过身，叹了口气，说：“你果然已经……已经失去灵魂了啊……” “我失去灵魂？”萝丝有些不满地说，“你是把我的理智当成愚蠢，把我的好意当成恶毒是么？好啊……” 她忽然挽起头发，用发圈把一头秀美的长发束成马尾。她的口气，忽然变得很尖锐。 “你说是我让你受苦，或是要把一切罪揽在我头上是么？好家伙，正好，莱伊文老师让我留意一下这件事，既然召唤恶魔的元凶出现了，我就给你一个了结吧。” 萝丝说罢，闭上双眼，伸出一只手掌。白的周身忽然出现一条淡黄色的魔力锁链，一下子将他撂倒在地。他毫无防备，被这么一袭击，心中堆积的怨气、愤怒、哀伤和不平一下子转化成了战意。他立刻握紧那双乌木旋棍，双手迸发天使与恶魔的双重力量，刻印在双臂上的秘文散发出隐隐的光芒，一条混沌雪蛇幻生而出，缠绕在他的身上，朝着萝丝“嘶嘶”地吐着信。 那一刻，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用什么理由用武器指着自己最爱的人，但是，他这么做了，或许只是因为，她先这样做了。 第一百四十节 夏尔之女 进入奥瑞丽欧的根系之中，大家发现这里的道路错综复杂。如果没有贝拉米召来的小精灵引路，他们根本找不到净化之泉的位置。他们都纳闷这么纠结的地形，白是如何找准方向的，殊不知风魔卢克西斯能够根据弥漫在空气中的细微的净化之泉气息轻松找准位置。在树根交错的地下迷宫之中走了好一阵，周围的景物好像完全没有变化——像灯一样发着光的藤蔓花，缓慢飞舞的蝴蝶，还有墙壁一样硕大粗壮的树根。 那些棕色皮肤白色毛发的树根精灵长着一双淡黄色的蝴蝶翼，吵吵嚷嚷地领着路，不过他们行进很慢，这让夏尔非常急躁。 “敢不敢走快一点，你们这些笨蛋树根精灵，小心我吃了你们！”夏尔一路上都是这么吼的，那些小精灵虽然很害怕，但是他们也快不起来，或许他们习惯了这种慢速飞行，翅膀已经没办法扇动得更快了。 于是，夏尔一路嚷着，跟在那些小精灵后面，双手紧紧握着弓随时准备着鞭打这些小精灵。 “这个人怎么像喝了魔力岩浆一样暴躁呢？”格雷将扫帚背在背上，面前漂浮着一排玻璃烧瓶和玻璃锥形瓶，里面装着形形色色的药剂。他现在正在配制他认为实战需要的药剂，于是就这样一边走，一边用魔法建立了一个移动炼金实验台。夏尔的嚷嚷老是打断他的炼金方程式的思路，所以他非常生气地吼了一句。 夏尔理都不理他，继续冲着那些小精灵吼着。 贝拉米很是心疼那些小精灵，就说：“夏尔前辈，是我叫这些小精灵来的，不是他们的错，你要是生气就骂我吧。” 夏尔瞅了她一眼，哼了一下，说：“我倒不认为你们这些人类应该插手精灵的事情。” 兰斯听着很不顺耳，便说：“你真的确定你一个人能够搞定这些事么？” “那也不用你们插手，你们没必要来做义工，自然有精灵为此负责。”夏尔寒声道，“我们精灵，无论如何都要守护的东西，除了森林，就是尊严。” 虽然这话说得刺耳，但是兰斯也能些许理解，曾经作为皇家骑士的他也是将荣誉看做比自己生命更重要的东西，但是流浪了两年多，那种感觉逐渐淡化了。 “对了，小子。”夏尔忽然说，“你背上有两把枪，其中一把，像是精灵的制作品。” “这是新月之枪，”兰斯说，“紫虹的守护者诺尔的武器。” “诺尔……那个老家伙的东西怎么会在你这儿？” “他让我暂代保管，直到出现紫虹的继承者。”兰斯答道。 夏尔头也没回，沉声道：“这种东西都给你了的话，那老家伙应当不在人世了吧。” “……你怎么知道！”兰斯惊讶地说。 夏尔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我有他的金鱼罐。”爱丽丝忽然想起来，说。 “紫虹的金鱼罐？”夏尔忽然停住脚步，转过身来，走到爱丽丝面前，他凶凶的表情让爱丽丝有些害怕。 “……嗯。”爱丽丝怯生生地点点头。 “拿出来！”夏尔伸出一只手，说，“那种重要的东西可不是和武器能相提并论的！” 爱丽丝茫然地望了望兰斯，兰斯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她又望了望贝拉米，贝拉米微笑着点点头。 爱丽丝取出百宝袋，将那个精巧的小陶罐取出来，还没拿稳，就被夏尔一把抢去了。 “……诺尔……”夏尔转过身去，沉吟了一声，就用绳子将金鱼罐捆在腰上，继续向前走。 “那是七色彩虹的力量源泉吧，我听说过。”独角兽马尔希对贝拉米耳语道，“只是，全然不知道那所谓的力量究竟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贝拉米耸耸肩，“不过，那应当是属于彩虹的守护者的东西吧。” “……这把枪你也收回去吧。”兰斯取下新月之枪，说。 “我要那玩意儿干嘛，我又不用枪。你觉得好使就自己用好了。”夏尔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几分钟后，他们被小精灵们带领着来到一个茶壶形的宽敞空间里，这里长着茂密的芦苇一样的植物。走入这里，夏尔忽然蹲下身，说：“有人。” 说着，他扒开茂密的芦苇丛，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恶魔吗？”兰斯警觉地取下自己的长枪，说。 “……找到了。”夏尔忽然叫道。而后，他从芦苇丛中拖出一个满身是血的人。 众人一见到那个人，都惊道：“洛！” 洛的衣衫破破烂烂，身上划着一道道血痕，双眼紧闭，似乎失去了意识。贝拉米立刻跑上去，跪到他身边，快速打量了一下他的身体，喃喃道：“怎么会伤成这样呢！……” “活着的。”夏尔站起身，拍拍双手，说。 兰斯和爱丽丝都将目光投向格雷，在他们的印象里，炼金术师应该是懂得如何用药剂治伤的，但是格雷苦笑了一下说：“我还没研究草药学呢嗬嗬嗬……毕竟我还小嘛……” “贝拉米，他被恶魔抓住却没有死，已经是很幸运的事了，瞧你惨白的脸色。”马尔希迈蹄走过去，低下头，在贝拉米脸蛋上蹭了蹭，温柔地说，“让我来吧。” 贝拉米抚了抚马尔希的鬃毛，在它的脸上吻了一下，小声说：“谢谢你。” 马尔希吐了两口气，然后低下头，用嘴去触碰洛的伤口。独角兽的身体透射出蓝白色的微光，马蹄周围的泥土里，一根根细细的小草忽然破土而出，渐渐生长起来。 “掌控生命的独角兽。”夏尔说，“掌控死亡的幻梦兽，两种可怕的守护神兽。” 夏尔本来面色平静，神情淡漠地看着发光的独角兽，忽然，他的瞳孔放大，以其他人根本看不清的速度架起长弓，掏出羽箭，长弦猛拉立放，一支如同疾风迅雷的羽箭向着通道深处的一个袭来的影子而去。虽然出箭速度极快，那个影子还是很轻松地避开了羽箭，螺旋两圈，飞到众人跟前。 夏尔凝视着眼前的这个不速之客，健壮的身体、长长的魔翼、淡青色的皮肤，身体被风的力量托在半空之中。不及多想，夏尔又瞬时射出一箭。 “混蛋恶魔……” 那个浮空的恶魔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偏头让过了直射他眉心的羽箭。 “我有名字，请叫我混蛋卢克西斯。” 兰斯和爱丽丝都握紧兵器，警戒起来，格雷也将扫帚放到了胯下。 “兰斯，小心。”伏在兰斯肩上的卡宾说，“好强的风暴魔力。” 兰斯点点头——怎么可能不小心呢，当面对风魔卢克西斯的时候！ 卢克西斯扫视了一下周围，淡淡说道：“就你们几个人闯进来了哦，我还以为有什么大部队的。哦对了，你们认识这个人吧。” 他挥了挥手，魔力暴风将黑暗角落中的一个精灵拖了出来。 “我在这迷宫一样树根里找你们，却找到了这么一个女孩。”卢克西斯用手爪抓住那个精灵的脖子，将她提在半空之中，懒懒地说。 兰斯看到那个夜精灵，顿时呆了。 “琳娜？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爱丽丝也认出了琳娜，她不由得握紧呼啦圈，咬着嘴唇，心想这个恶魔竟然要把无辜的琳娜也牵扯进来，实在是太可恶了。 “你们这个表情看样子是认识咯。很好，不过我不会像把洛还给你们一样把她还给你们。这样吧，我们玩一个游戏，我们来单挑一次……不，这对你们不公平，你们可以一拥而上来对付我，如果一分钟之内，我没把你们全放倒，这个女孩就还给你们……” “不用一拥而上了，你是在看不起我们把。”兰斯打断他的话，站到前面，横着枪厉声说：“我和你单挑，风魔卢克西斯，你赶紧放开她！” “……兰斯·雷尔。”卢克西斯双眼凝视着他，沉声说，“你和我的兄弟姐妹交过手，你会过冰魔查拉克，也和炎魔卡雷正面交锋，但是，你真的以为，你的实力，能够和一个恶魔领主，哪怕是一个上级恶魔对等吗？” 兰斯现在倒没有考虑打得过打不过的问题，如果这个恶魔肯放走琳娜，他愿意以最小的成本来交换——不让他有机会伤害到其他人。 “或许我没法战胜你，但是你如果信守诺言，我可以满足你一分钟的要求。”兰斯沉声说道。 卢克西斯微微笑了笑，说：“看样子也不错……” 忽然，一道赤红色的光芒向卢克西斯猛冲过来，卢克西斯立刻伸手格挡。他感到猛烈的冲击，手臂抖了一下，而在那一刹那，那个红色的影子趁他注意力转移，抢走了他手中的琳娜，并且带着她快速返回了靠后的位置。 卢克西斯晃了晃那只被击中的手臂，平静地说：“好痛哦。原来你们打算耍赖的。” “谁会相信恶魔懂得遵守诺言呢！” 兰斯回头一看，夏尔抱着琳娜，浑身腾出赤红色的光芒。他的身边，一条红色的金鱼围绕着他在空气中摆尾遨游。 “夏尔前辈，赤色金鱼承载了你最强的力量啊！”贝拉米看到这一幕，惊呼道，“你竟然把它摔碎了！这种力量一辈子只能使用一次啊！” 夏尔冷冷哼了一声，低着头，说：“小丫头，你还这么没用呢。” 琳娜被恶魔的风之锁锁住，身体没法动弹，因为风之锁的折磨变得很虚弱，只能小声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贝拉米，麻烦你帮忙解除一下她身上的风之锁。对付恶魔领主这种事，我这辈子也估计就这么一次了。” 夏尔将琳娜放到地面上，让她平躺下，轻声说：“算了，我不和你计较了，谁叫你是我女儿呢，小琳娜。” 第一百四十一节 月之轨迹I “赤虹之金鱼，汇聚了赤虹最强力量的小宠物，七虹的守护神兽之一，这倒有些新奇感了。”风魔卢克西斯轻搓着双手，摆出一副很迫不及待的样子，“我就不计较你耍赖了，赤之心夏尔，我难得从地狱苏醒过来一次，你就陪我好好玩玩吧。” 夏尔站起身，握着长弓，扬眉道：“求之不得。” 而后，他侧过头，说：“女人和小孩全都滚开，这里不止有风魔卢克西斯需要处理。向着净化之泉前进。” “这算你拜托我们帮忙吗？”格雷忽然叫道。 “……”夏尔皱着眉头，“随你怎么想。” “拜托你了，夏尔前辈。”贝拉米将昏迷的洛扛起来，放到马尔希的背上。 “别让净化之泉出事。”夏尔补充道。 贝拉米解开封印着琳娜身体的风之锁，将琳娜扶起来。不料，琳娜挣脱贝拉米的手，奔上前去，叫道：“爸爸，你这是要牺牲自己吗！” 夏尔听到这话，立刻转头过来，凶狠地瞪着她，怒道：“蠢丫头，你在瞎说些什么！” 琳娜跑上来，抱住夏尔的腰，哭着说：“不要啊……我、我已经失去妈妈了，我不要再失去你……” 夏尔虽然很生气。他举起手掌想要打她，但是他无论如何也打不下去。琳娜本来没有预料到会在这里遇到阔别数年、为了守护奥瑞丽欧而离开她的父亲，但是，她竟然看到父亲摔碎了金鱼罐，爆发出了赤虹金鱼的力量，那无疑是在吞噬他的生命，让他的力量病态扩增到极致。看到全身透着赤虹光芒的父亲，她立刻哭了。 “你不相信我会信守诺言，但是你会吧，夏尔。闲杂人等都闪开吧。” 卢克西斯舞动着双臂，召唤出一道强烈的风暴，向众人猛烈地袭去。除了夏尔和紧紧搂住他的琳娜，其他人都被突如其来的暴风掀翻，向更深处吹去。格雷、爱丽丝、贝拉米、马尔希都没能借助任何外物稳住身体，都被这强烈的风暴吹向根系的更深处。 待到风暴停止，卢克西斯吁了口气，说：“清净了。” 不过，他扫视了一下周围，除了琳娜和夏尔，居然还多出一个人——兰斯将一把枪深深插入地下，另一把枪狠狠插入一旁的粗壮树根之中，靠着紧握这两把枪稳住了身体，没有被风暴吹走，而他身边的月鹰卡宾也用爪子抓住了一直枪杆，依旧留在这里，但是它的羽毛已经乱得像一团发光的蓬草了。 “奇怪的兰斯·雷尔，你真是坚韧。”卢克西斯歪着头看着他，说，“被我吹走是饶你们一命的意思，我懒得虐杀弱者。” 兰斯拔出查普曼之枪，将新月之枪留在树根之中。 “卡宾，可以战斗吗？” “这是为啥？” “不知道……我觉得身体里有一股压抑的力量在流动……”兰斯低着头，深呼吸着，“我忽然很想战斗……” 卡宾啄了他一下，说：“莫名其妙！你不应该保护爱丽丝去么！” “……也是，但是……”兰斯喃喃道，“如果总是不分场合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她会生气吧，因为我总是不相信她，总觉得她弱不禁风。” 卢克西斯身体一扭，快速飘到兰斯面前，探头过来瞅着他，笑着说：“哦，你真这么想跟我打架？” “不，我不想跟你打，但是你不可以伤害琳娜。”兰斯抬起眉头，说。 忽然，夏尔一连三箭连射而出，箭矢的速度和冲击力比刚才强了数倍。但是，卢克西斯的身体仿佛是流动的风做成的一样，飘然躲避过了那几支凶狠的羽箭。羽箭飞入树根之中，扎出三个不知道有多深的孔洞，整个箭矢穿进树根里。 “啊啊啊！”夏尔仿佛一头暴戾的猛兽，将弓举起，当做刀刃向卢克西斯砍过来，卢克西斯侧身，伸出钢铁般坚硬的手臂，挡下夏尔的劈击。夏尔浑身绽放着赤红色彩虹之光，红色的金鱼围绕着他，正不断地传递给他无尽的力量。夏尔一击，将卢克西斯逼退两步，丝毫不歇气地抡回长弓，再次劈击。 “好坚实的弓。”卢克西斯叹道，“不过还不足以伤到我。兰斯·雷尔，你知道么，之前复苏的冰魔查拉克和炎魔卡雷，力量的恢复都是三成不到，而我已经恢复了八成的力量。” 夏尔的弓如同一把无影之刃，连续地从四方切来，卢克西斯不紧不慢地用双臂拆解夏尔的攻势，只是完全不反击。 兰斯虽然克制着自己体内那股奇怪的战斗欲，但是他还没有加入战斗。他只是在犹豫，那股战斗欲究竟是怎么来的。他握紧长枪，心中不安地四下张望。他看到琳娜正向这边走过来。 “琳娜……你要做什么？”兰斯见她直直奔过来，惊讶地说，“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呢？” 琳娜咬着嘴唇，眼睛包着泪水，说：“我的长矛丢了……我想借用一下你的好吗？” “琳娜，躲开一点！”兰斯伸手拦住她，严肃地说，“你不能和恶魔交手的！” “为什么我不能？”琳娜不平地叫道，“我连帮助我的亲生父亲的权利都没有吗！” 兰斯吁了口气，说：“真没想到你的父亲是夏尔，但是……你连伊拉乌尔警卫队都没有加入，战斗不是你的天赋吧。” 琳娜用哀求的口气说道：“可是所有的女儿都有担心父亲的天赋啊！” “琳娜，你个蠢丫头！”夏尔一边和卢克西斯打斗，一边骂道，“谁许你掺和到这些危险的事情里来的！就算我死了，那也是我对奥瑞丽欧的使命，你的眼光怎么就这么窄！” “如果你不允许你的女儿思念你，那你还生我做什么！”琳娜哭道，“我知道你很强，平日里我不会担心你，只是想你，但是你知道当我得知恶魔来到赤虹区域时我有多么心神不宁吗……如果你要死去，让我和你一起，我不要一个人这么孤独地活下去！” 她扑向那把白色的新月之枪，抓着兰斯拦住她的手臂，眼泪如同泉水一样涌下来：“求求你了，兰斯，请借给我好吗……” 兰斯第一次见这个娴静的夜精灵少女哭成这个样子，他也感到有些揪心。所谓父母，他似乎没办法产生太强的共鸣，他对亲情的感觉已经忘却了。只是，当一个人——不管是人类，是精灵，还是法师，当他们有着强烈的愿望守护别人的时候，总是浑身透射着一种催人泪下的勇气。兰斯懂得这种想要保护别人的愿望，更理解对守护无能为力时的绝望。 “这把枪不是我的，是紫虹的守护者，紫之心诺尔的新月之枪。”兰斯心软了下去，伸手拔出插在树根里的白色长矛，递给琳娜，说，“小心使用。” 当他将新月之枪递给琳娜的时候，兰斯忽然觉得一股神秘的力量从胸口涌起，分散到四肢，让身体充满了活力。他忽然不自控地举起枪刺向卢克西斯，并且不自觉地说了一声：“看清我的招式，琳娜。” 这一刹那，连卡宾也觉得他变了一个人似的——兰斯完全没法自控地激发了极高的战斗欲，他抡舞着查普曼之枪，飞身到达卢克西斯面前，与夏尔分别在不同的方向对着卢克西斯一阵猛攻。他的招式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招式，但是身体似乎并不受大脑控制，流畅地使出了一整套自己见所未见的招式。卡宾由于不熟悉他的这些招式，根本不知道如何配合，只得飞到一旁，看着兰斯表演。 兰斯身上的关节处腾起了神秘的紫色荧光，他的身体停留过的位置，留下淡淡的紫影。一杆长枪行云流水，圆舞连挥，枪刃的残影仿佛一道道月轮，连连袭向卢克西斯。卢克西斯不得不用双手来抵挡兰斯的枪舞，而用背后的魔翼来拆解夏尔的攻势。 “喔，胡乱打斗的层面上你们把我逼得很认真了，真不错。”卢克西斯虽然已经完全投入战斗，但是还是丝毫不慌张，甚至，他根本就是在用一些很不成套路的基础动作回应两人的攻势，游刃有余，只是，兰斯和夏尔的力量联合起来还是惊人，如果不是面对的卢克西斯，一般的恶魔恐怕没法撑太长时间。 “……月之轨迹，你在用月之轨迹……”夏尔瞥见兰斯的动作，惊讶地说，“不可能！你怎么会使用月之轨迹！” “……什么？”兰斯完全处于失控状态，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也不知道。他的身体就像自己在动一样，一举一动他完全没法控制。 “你的枪术！月之轨迹——紫之心诺尔的独有枪术！”夏尔吼道。 兰斯惊呆了。紫之心，诺尔……怎么会呢，自己怎么会在使用那个已故的紫红守护者的招式呢？他不就只是跟那个精灵打了一架，而且被打得落花流水么…… “小子，诺尔是不是和你打过架？”夏尔一记劈斩，被卢克西斯拦下之后，借着反冲力后跳数步，然后拔弓架箭，五支羽箭一排齐射而出，裂空之声就像尖锐的鸟鸣。 “这……倒是有过……诺尔说要和我比枪术，跟我打了一架，然后就……就去世了……” 兰斯继续不受控制地挥舞着长枪，枪舞攻势密不透风，一道道无形的枪尖残影飞驰而出，像箭矢一样刺向卢克西斯。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会使出这种招式，因为那些无形残影根本就是魔法力量，而自己从来不会使用带魔法力量的枪术（虽然说他的体内是含有一定他从来不使用的魔力的）。 “那老家伙肯定是用了精灵印记。”夏尔嚷道。 “什么？” “精灵印记！诺尔将他的记忆刻印在你身上，在特定的时候对你产生影响，就像鬼魂对你附身一样。你现在身上透出的紫色荧光，不就是诺尔的精灵印记么！” 兰斯的招术连贯，道道魔力月痕如同新月之辉，细腻而冰冷，卢克西斯不得不加快格挡的频率，虽然他没有显出任何慌乱，但是眉毛已经微微皱起。兰斯四肢关节、腰腹、颈部、双肩等身体动作的枢纽都泛出紫色的荧光，身体仿佛由那一颗颗紫色光星带动着，行云流水般舞动着长枪。 和卡宾一同观望的还有琳娜，但是琳娜并非是卡宾般手足无措的样子。她的瞳孔放大，十二分出神地看着兰斯，双手紧紧握着新月之枪，手背上的青筋微微凸起。 第一百四十二节 月之轨迹II “新月，多少宁静假你之名，残月，多少凄寒假你之名，满月，多少鬼啸假你之名，无月，多少零落假你之名——新月，白色的夜之希冀，你予守护者以光之向往，予森林以水之心境，除却恶寒与阴毒之念，以宁静之光轻吻大地。” 兰斯念出这一堆话语的时候，更加证明了自己被什么附体了。这些话他自己都听不懂，因为这些话语是古精灵语，是早在精灵使用阿尔雷斯特通用语之前的语言，只有精灵才能听懂。 夏尔虽然知道他在念什么，但是没懂这些话的意思。他太专注于战斗，红色金鱼围着他旋转游动，他的长弓和羽箭都包裹在刺眼的赤色光芒之中，卢克西斯被两边暴风骤雨的攻击夹击在中间，似乎无力反击。 夏尔没有注意到，自己从来没专门从事过守卫之类的战斗职位的女儿琳娜，这时候竟然死死瞪着兰斯。她也毫不受控地将兰斯的招式一点一滴丝毫不差地刻入脑海之中，她仿佛置身于梦境之中，周围的景物、卢克西斯和夏尔都变得如泡沫般模糊，她的视野中只闪现着兰斯和他手中长枪的身影。 “新月之辉，百花沉音，新月之轨，幻蝶弄影……”兰斯念着，无意识地念着。 “……幻蝶弄影……”琳娜也用古精灵语轻诵着。 夏尔的力量已经爆发到极限，他现在的长弓轻挥一下，可以砍下任何高级恶魔的头颅，但是卢克西斯的双臂坚如磐石，如论如何都没办法砍伤。而他的羽箭也被卢克西斯躲闪过或是凌空拽住。他不能理解，连赤色金鱼的力量都爆发出来了，卢克西斯为什么还是毫发无伤。他变得更加急躁了，因为金鱼的力量是有限的，他没办法长时间维持这种战斗方式。 卢克西斯被那恐怖的赤虹力量稳稳压制着，一边疲于防御，一边低声自言自语道：“哎呀，这样子，连一点点小魔法都施放不出来呢，不愧是赤虹的守护者，精灵的佼佼者……” “奥瑞丽欧的七子之一，”他朗声道，“能与最强的你交手是我的荣幸。” 这话传进兰斯耳中，兰斯忽然有些惊讶。这种话，“能与你交手是我的荣欣”，是骑士常用的话。他还是一个见习骑士的时候，那些德高望重的老皇家骑士就教导他，骑士最重要的不是胜利，而是荣誉，而荣誉的一部分，就是尊重战斗——尊重自己的同时尊重对手。 “我们与恶魔的区别不仅仅是善恶，最重要的是，我们尊敬对手，而恶魔侮辱对手。”曾经一个一生都在与恶魔战斗的老骑士对他说过这样的话。但是，他现在竟然从一个恶魔领主的话中听出了那么一丝骑士对战斗、对对手的“尊重”。他一边挥舞长枪，一般凝视着卢克西斯深邃的双眼，心中默想，这个恶魔领主究竟是个什么心思？ “风舞轻步，点水涟漪之怒，月语莲华，空明白穹之霞……” 琳娜一句一句地重复着兰斯的口诀，她只觉得身体涌出了源源不断的力量。随着战斗时间的延长，虽然兰斯和夏尔的攻势如山崩海啸，但是卢克西斯的防御密不透风。除了敏捷的身手和坚硬的皮肉，他的身体还裹着一层坚韧的魔风甲胄，虽然已经被逼得步步后退，毫无还手的机会，但是看上去一点没有被伤到的样子。 夏尔忽然满弓，拉着十根羽箭，对准卢克西斯猛然射出。十道羽箭成排飞出，赤色的光轨形成了一道道刹那的红色的彩虹。卢克西斯伸手格挡，闪身避让，虽然躲过了大部分箭矢，但是还是有一支箭矢狠狠地刺入他的肩膀。卢克西斯倒退五步，将羽箭从肩膀中拔出，汨汨魔血从细小的创口处流出。 “……好厉害。”卢克西斯转过头去，伸出长长的舌头舔了舔伤口，说，“真是好厉害，但是真可惜你只做一个无趣的赤虹守护者——或许就是不幸吧，我们相遇，以及与你女儿相遇，都是我们的不幸。” 兰斯一边刺击，一边吼道：“卢克西斯，你会败的！” “……不见得哦。”卢克西斯轻轻笑道。 兰斯见夏尔没有再次冲上来，用余光瞟了他一眼，发现他用弓支撑着身体，气喘吁吁地站在原地。围绕在他周身的金鱼忽然游离开他。一个新的小陶罐从地面的土壤里“长”出来，红色金鱼跳进罐子里，将自己装了进去。 “……该死……这就结束了么……”夏尔气喘吁吁地跪坐在地上，双眼发直看着地面，四肢瘫软无力，胸口心肺剧痛无比。 “……赤虹的最强，也只是昙花一现。”卢克西斯拨开兰斯的枪头，说，“我可以反击了么？” 兰斯咬着牙，跳到夏尔面前，横着枪，拦着卢克西斯。 “该死……连同归于尽的力量也不足？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夏尔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声，“我难道这么虚弱！连砸碎金鱼罐……也救不了这里吗！我全部的力量……全部的力量啊！” “不是这样哦。” 琳娜轻柔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夏尔浑身发抖，余光瞥见琳娜握着通体银白的新月之枪，一步一步走上前来。 “琳娜，傻女孩，你……” “爸爸，叫我紫之心琳娜（Lina－theVioletHeart）吧。”琳娜幽幽地答道。 “什……么？” 兰斯回望一眼，见琳娜挺着身子，周身围绕着紫色的光芒。夏尔带着的紫色金鱼罐忽然脱离，自行漂浮到琳娜身旁。 “谢谢你，兰斯。诺尔已经通过你身上的精灵印记把他的一切都告诉我了，我也成功地继承了诺尔的力量——现在，我是新月之枪和紫色金鱼罐的主人，兰斯，请与我并肩守护净化之泉——保护我的父亲吧。” 琳娜脸上还挂着泪痕，但是如今的神情却是十分冷静了。 夏尔虽然不相信，但是现在他也只有一种肯定的猜测——他的女儿，看似平凡无奇的琳娜，竟然是冥冥之中的紫虹继承者！紫之心诺尔通过与兰斯打斗，将他的“继承记忆”全部都作为精灵印记刻印到兰斯身上，而在紫虹继承者的继承时机成熟时，兰斯会被那些继承记忆操控着，对继承者进行快速传授和力量继承。兰斯被精灵印记操控着，与琳娜的意识发生共鸣，琳娜从他的一招一式中读着紫虹的继承信息，同时也继承了紫虹的全部力量。现在，她虽然是第一次触及新月之枪和紫色金鱼罐，但是她的脑海深处已经完全熟悉了这些工具，熟悉了紫虹的力量。 “怪不得诺尔找不到继承人，原来紫虹的继承者一直默默无闻地生活在蓝虹区域！”夏尔惊道，“琳娜，我虽然期待过你是赤虹的继承者，但是……这太、太不可思议了。” 琳娜淡淡一笑，说：“我同样继承着你的意志，爸爸。” 而后，她一只手握住枪杆，伸出去，说：“一定会打败你，卢克西斯！” 兰斯也伸出长枪，新月之枪和查普曼之枪枪刃触及在一起，腾着两道不一样的寒光。 “哟呵呵，双枪合璧！”卡宾终于等到兰斯恢复正常了，扑打着翅膀飞到他肩上，“兰斯，你的战斗怎么可以缺了我呢。” 兰斯伸手抚了抚它的羽毛，与琳娜对视一眼，相互点头。 卢克西斯也笑了笑。他显得有些兴奋了，因为，他面对着人类和精灵的两杆最锋利的英雄之枪。 第一百四十三节 勇气 “两条路……” “有什么方法区别这两条路？” “抓阄！” 大家都瞪视着洛。 “你真是伤一好就开始乱说话！”贝拉米嗔道。 洛挠挠头，说：“我谢过马尔希了嘛，再说我也伤得不重……” “他们似乎就是施咒让你失去意识了，除了一些皮外伤，并没有太多致命的伤害。”马尔希说，“但是，为什么会这样呢。” “谁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呢！”洛嚷道，“我们来抓阄吧……” 贝拉米没好气地说：“谁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呢？小精灵们一下子都蹿不见了，应该是很靠近净化之泉，小精灵们不敢接近了，马尔希也没办法辨别净化之泉的气息，怎么办？” “我能辨别那两个人类入侵者的气息，但是两边都有呢。”马尔希说。 “果然还是抓阄吧！”洛嬉笑着说。 贝拉米瞪了他一眼，然后整理了一下脖子上的紫色围巾，说，“为了节省时间的确只能分头行动，但是抓阄这种笨蛋方法……” “那个……我和格雷走这边吧。”爱丽丝忽然自告奋勇地说。 洛蹲下来（他比爱丽丝高两个头），伸手捏了捏爱丽丝的脸蛋，瞪着她说：“你们两个小小孩，就不怕出点啥事来？” “哼，我是在给你和贝拉米制造机会笨蛋！”爱丽丝也毫不客气地在他凑过来的脸上狠狠一揪。她手上使劲，洛大叫一声：“哎哟好痛……不需要你制造机会贝拉米也是我的哼。” “鬼才是你的！”贝拉米怒道。 “……真是个厚脸皮的家伙。”马尔希也接口道。 爱丽丝摸摸脸，说：“其实……贝拉米，原谅我吧。你也知道，我已经剩下不多时间了。本来打算去的蓝宝石之岛也没能去成，我铁定没救了。只是我还想做一些事情。我听一个诗人说过，许多人为名为利苦活一生，但她只要一生奋斗，只为身边的人记住她，在她离去时真心为她哭泣……不知道为什么，我在最近一段时间魔力激增，虽然自己没怎么努力，但是魔力真的变强了很多……格雷，你应该能够感受的。” 格雷皱着小眉头盯着她，说：“我感觉……是有点，但是……我看看。” 格雷伸出手掌，摊在爱丽丝面前。爱丽丝会意，伸出小手，放在格雷的小手心。 “唔……啊！”格雷在双手相触的两秒之后，忽然跳开，嚷道，“好烫！” 爱丽丝奇怪地望着他，说：“什么好烫？” “你的魔力啊！”格雷嚷道，“我用魔力感知术，将魔力感知能力寄托在温觉感知力上……刚才一瞬间有着被烫死的感觉啊！” “你没事吧！”爱丽丝想抓起他的手，又忽想到她的手很“烫”，于是只是着急地瞪着他。不过，格雷吁了口气，挥挥手，说：“只是一种幻觉般的寄托啦……但是你的魔力已经强到我无法感知的程度了，如果按照学院头衔来分，已经是在……嗯，应该是魔导师之上的等级了……如果是奥本海尔炼金学院的话，应该是炼金法师以上……唉，反正就是挺强的啦，莫名其妙的，你怎么会有这种程度的魔力呢？” “我也不知道。”爱丽丝茫然地摇摇头，“但是……我想，就算遇到敌人，我还有四个波比……而且，总感觉洛和贝拉米待在一起比较好。” “但是这样……”贝拉米还是不放心，“要不让马尔希跟着你们？” “马尔希是你的独角兽哦，和你更有默契吧，贝拉米。不用担心啦，兰斯整天把我当成小孩子，你们不要像他那样嘛。”爱丽丝微笑着说，“而且，格雷有扫帚，逃跑一流。” 格雷听了很生气。贝拉米不知道是否是错觉，她总感觉，爱丽丝好像随时做好牺牲自己的准备似的。她在这么多年来一直自由地游历四方，与各种小精灵为伴，接触人们也是以一个旅行者、一个吟游诗人的身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遇到了洛他们之后，自从回到奥瑞丽欧之后，她无忧无虑毫无牵挂的生活不知不觉结束了。她匆匆见过阔别已久的精灵母亲和光之精灵女王，就和马尔希跑出来寻找洛——她开始从心底里牵挂洛了。而且，看到这么勇敢、令人心疼地勇敢的爱丽丝，她不知不觉地，开始为这个身负诅咒孤苦无依的小女孩而担忧了。但是，爱丽丝脸上无忧无畏的笑容，反倒让她觉得，她的担忧是对爱丽丝勇气的侮辱。 她还在发愣的时候，洛直接拽住她的手，将她拖向一条路中。贝拉米见洛又开始犯傻，正想斥责他，洛却将她拉到身边，凑着她的耳朵说：“尊重一下爱丽丝的勇气吧。” 马尔希看了看爱丽丝和格雷。这个小姑娘和小男孩两双眼中没有丝毫的畏惧。马尔希叹了口气，转过身，迈出两步，回首说：“小心点，人类孩子和法师孩子。” 格雷扛着扫帚，取出一个药瓶，将药瓶中的金色粉末洒在扫把头上。 “这是什么？”爱丽丝问。 “净化之粉，嘿嘿，是不是有净化之泉的感觉？法师们用撒上这种粉末的扫帚打扫图书馆，能够赶走蜘蛛之类的毒物。”格雷朗声讲到，“这里是森林深处，跳出来蝎子蜘蛛什么的毒物是很正常的，嘿嘿，你怕吧……” 忽然，一个小黑物从上面飘下来，落到格雷面前。格雷定睛一看，圆身子，八条腿…… “蜘蛛啊啊啊啊！”格雷大叫着，猛然一记扫把打过去。蜘蛛还没被扫把碰到，就因为闻到净化之粉的味道全身发麻，被格雷一击打飞出去，再也没法动弹。 格雷捂着胸口，压着砰砰直跳的心脏，大口地喘着气。爱丽丝笑得肚子都痛了。 “你还问我怕不怕……哈哈哈哈……”爱丽丝笑得脸蛋通红，眼线贴在一起，眼睑遮住眸子，只剩下长长的睫毛。 格雷脸一红，嘟囔道：“我、我只是给你演示而已、而已……” 爱丽丝笑了好一阵，才缓过气来。而后，她转过身去，轻声说：“真是的，格雷，你干嘛追我们的船，这些都和你没什么干系的。” 格雷不服气地说：“不也和你们没关系么？” “我嘛，就是命运了。”爱丽丝幽幽地说，“我已经无所畏惧了，但是你还是一个小法师，还有自己的爸爸妈妈哦。” 两人并肩缓缓前行。格雷虽然是男孩，但是年纪比爱丽丝小了两三岁，所以还是比爱丽丝矮了接近一个头。爱丽丝瘦弱的身体，反倒像格雷的可靠守护者一样。 “爱丽丝，你说你没有爸爸妈妈，只是你不知道，没见过而已吧！”格雷应道，“你们不是说，亲人只要爱你们就好了，而无论是人类还是法师，总有一天要离开爸爸妈妈自己独立吗？” “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有爸爸妈妈的感觉……”爱丽丝轻声说。 格雷挠挠头，不知道说什么好。但是，他的确不知道如何形容有爸爸妈妈的感觉，因为格雷的爸爸妈妈都是热衷元素学的学者，格雷从很小开始就自己照顾自己了，父母除了提供他生活所需的居所、物资、元素学书本和对他将来学术成就的要求，基本没有给予他其他多余的东西。 “有好伙伴不见得比有爸妈差。”格雷最后憋出一句。 爱丽丝茫然地摇摇头。 “如果我可以幸运，活得更快乐……人们都这么许愿，但是，总是对自己的命运最是无力呢。不如，为别人的快乐作一份努力吧。或许，我喜欢别人，也喜欢被别人喜欢。” “我喜欢你，爱丽丝！”格雷忽然说，“你知道我喜欢你就可以了！” 爱丽丝转过头，淡淡地看着格雷，看着他鼓足勇气涨红的小脸。真的难以相信，一个法师小孩会说出这样的话呢。 这也让爱丽丝小小感动了一下。她莞尔，说：“谢谢你，格雷。谢谢你陪着我。” 格雷似乎很不满意爱丽丝的回答，摇着头说：“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我真的喜欢你。” 爱丽丝淡淡的眉毛舒展开来。她的笑很温柔，在这些漂泊的日子里，她的神情都越来越温柔，原来的稚气一点点消失不见。格雷或许从未见过法师们拥有如此温柔的神情，但是他不知道，怎样才能拥有这种温柔的神情。忽然那一刻，他觉得打内心底，好生温暖。 “我相信你啊，格雷，我一直相信你。”爱丽丝说，“你是个善良的小法师。” 格雷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满意爱丽丝的回答，爱丽丝的回答明明很好听的。或许是因为年纪太小的缘故吧。 但是，爱丽丝恍惚懂得了格雷的意思，只是，她似乎领悟到了那种她曾经并不明白的感觉。就像她对兰斯说，而兰斯依旧叫她“殿下”的时候—— 爱与被爱，始终是不同呢，就算明白被爱的珍贵，但是人总是会去傻傻追求无论多远的所爱。那是一种多么愚蠢的勇气，就算知道自己快要死去。 但是，我真的，好想活下去。 第一百四十四节 我只需为我所爱 小小的白色蜡烛，摆成一个十字形。潘丝不喜欢这个形状，但是她又必须这么摆放。 她点燃蜡烛，跪在十字前方，轻闭双眼，双手放在胸口。 “克里斯蒂娜老师……三年了，你在圣洁的天空，还能看见我吗？你说，你喜欢白色的小蜡烛就这样简单地燃烧，照亮的时光终究会逝去，但是有那些人的记忆会永远存着那份曾经的明亮和温暖……” 潘丝白皙的脸蛋变得更加没有血色。她蠕动着淡淡的嘴唇，低声地自言自语着。 “如果你能听到我的话，克里斯蒂娜老师……我想你了，真的好想你……我想你抱我，抚着我的头发说，‘该睡觉了我的小蔷薇’，你知道吗，我经常睡不着觉，我不知道身边还有谁可以依赖，我好害怕，失去你以后，我一直好害怕，我连照镜子都不敢，因为我一看到自己的头发，就会想到你帮我梳头的时候……” “如果你可以告诉我怎么复仇……但是我知道，我知道的，你不会允许我复仇……因为复仇好痛苦，我讨厌复仇，但是我真的没办法放下自己的仇恨。命运夺走了我最珍视的人，凭什么是我来承担所有失去的痛苦呢！……老师，你好善良，但是我不敢像你这样善良，因为善良只会被坏人欺负……他们欺负你，欺负我……” 潘丝的眼泪顺着睫毛滴落下来。她完全不自觉，继续喃喃自语。 “多少罪恶假正义之名，多少奴役假自由之名，多少傲慢假真理之名，多少欺骗假诚挚之名啊……我已经受够了这个世界是非善恶的教条，我不愿意，我不愿意为了所谓的善良，就任凭别人夺走我的一切啊……呜呜，老师，我真的好想你……我爱你，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啊……” “我好不容易获得的生命，我好不容易获得的幸福，为什么在别人看来都连个像样的理由都不需要就可以随意夺走呢……我明明这么努力，为什么别人还会觉得我好欺负呢……他们就知道诟骂愤怒悲伤的人，但是，那些人又怎么会试着身临其境地来体会愤怒悲伤之人破碎的心呢，难道连神，也没办法打破人心的墙壁吗？连你，也没办法用善良感化人们，哪怕感化你的那些死守教条颠倒是非的同事吗？他们明明没有把你还给我的能力，却在夺走你的时候毫不犹豫，我真的，真的……好恨，好恨！我宁愿在这痛苦里死掉，也不愿意抛弃这恨，抛弃我对你的思念……我……呜呜呜呜……” 蜡烛的火苗静静地燃烧着，烛光和精灵光球的光芒混在一起，营造出一种神秘而梦幻的光境。 潘丝把心中的苦闷和委屈都哭了出来，在克里斯蒂娜第三年的忌日上。她没办法为克里斯蒂娜的墓碑送上鲜花，因为她的墓由神圣联盟看守着，那些圣徒现在将她视作敌人，根本不会让她如愿以偿地看望克里斯蒂娜。 “……好吧。”她捂着眼睛，站起身来，深深吸了一口气，在胸口默默画了一个十字。 “为什么你要画十字呢？” 潘丝这才注意到，她所在的这个树丛环绕的小空间里来了其他人。她转过头，看见两个孩子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第五审判序列的小妹妹。”潘丝认出了爱丽丝，语气冷淡地说，“你是不是觉得，我这种坏人怎么也不可能向神祈祷吧。” 爱丽丝愣了一下，说：“我没这么想啊，但是……” “无论如何你们这些所谓的审判者，不过也是和神圣联盟一伙的。”潘丝打断她的话，说，“一而再再而三地干扰我的复仇。真可笑，莫非，神灵们整天不知道做什么，偏偏制造一个审判序列来制裁我么？” 爱丽丝虽然没太懂她的意思，但是摇了摇头：“没有啊……其实，我也不知道第五个审判序列究竟是做什么的，走到现在，我还在等待一个永恒的结束。” “那为什么就凭你们，也能阻止恶魔领主？”潘丝尖锐地问道。 “我们……至少我只做自己心里想的事情。”爱丽丝皱着眉头说，“你当然不会知道那些你们造成的悲剧进入我的视野里，我的心里有多难受。” “死了很多人。”格雷也接口道，“白色卷轴，我的家园。虽然我和那些死者不都认识，但是我看到大家都很悲哀……” “但是你们这些懦弱的法师没敢哭出来，不是么？”潘丝截口道。 格雷忽地呆住了。 潘丝长长吁了一口气，说：“我也不需要你们两个小孩子跟我讲大道理，我听的大道理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多，一个大道理成山成海的圣徒整天对我念。” “圣徒……？”爱丽丝听到了令她疑惑的词汇，“你和哪个圣徒有渊源么……” 潘丝冷哼一声，扬起头，秀美的双眼被浓浓的睫毛盖住大半，透着一股阴郁之色，不知是哀意，还是杀意。 “我不认识你们那些可怜的死者。”她说，“所以我没必要用我的心去感知他们，我也感知不到，就像你们也没必要感知我一样。” 话毕，潘丝的双手转起那双她惯用的匕首。 “无论是你们制裁我，还是我清除你们，都不要有任何的犹豫。”潘丝最后说了一句，就向着爱丽丝和格雷冲了过来。她双眼中冷酷的杀意，看上去并不因为爱丽丝和格雷的年龄而对他们抱有任何的怜悯。 爱丽丝已经烦了，她知道她没办法懂得每一个人，无论是友人还是敌人。她能够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让自己变强，循着心的指引来做——她知道面前这个人罪无可赦，不为别人，只为她亲眼目睹的艾格尼丝和西蒙。 爱丽丝心想，没必要把自己想得太伟大，最终，只是为自己所爱而战，孰是孰非，不需要过多论断了，至少，让自己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能够做一些自己认为正确的事吧。 潘丝心想，无论世人如何思索，她悲痛欲死的煎熬是她最大的动力。只因所爱之人，死都不怕，何必畏惧别人的眼光呢，正与邪善与恶，哪个有权力夺走一个人的心呢？ 她们都知道，战斗不需要更多的理由，我只需为我所爱。 第一百四十五节 镜 白猛然伸出手臂，黑暗力量幻化作一道鬼影之手，与白的手臂同轴飞出，迅速延伸至萝丝的面前，蓦地将她推出，推向她身后的石壁。萝丝转动双臂，在身前抡起一个魔力护盾，抵挡住白的鬼影之手。同时，她撑着魔力盾，迅速伸手放出一道魔力链条，锁住身旁的一块石头，顺势一拉，将自己身形挪开，让那直直的鬼影之手推着魔力盾一路到底。一声巨响，鬼影之手推到石壁之上，碎石飞溅。 萝丝歪了歪头，冷笑道：“力道重而速度慢，人不会站在原地挨打。”说着，她跃向空中，翻身的同时投掷出一道道魔力锁镣，锁镣头身挂满尖刺的魔力蒺藜。这些物体都是萝丝直接用实体化的魔力构造而成，只在她空中翻身的一瞬，几十条锁镣向四面八方飞射开来，扎入周围石壁之中，将附近空间封锁起来。而萝丝手握所有锁镣的尾巴，只要她一动身，所有的锁镣以及锁镣上的蒺藜跟着移动。 “纯粹无中生有的魔力，可不是什么靠谱的东西。”白说着，疾步躲过飞来的锁镣和蒺藜，变退为进，闪身奔到萝丝面前，挥动黑白双旋棍。他伸手极快，但旋棍并未接触到萝丝，只是旋棍上附着着一双与旋棍同步的无形的力量手臂，一只是一个巨大的光拳，一只是暗黑的影爪。这一双混沌之手无形而恐怖，能够伸出白本身手臂长度的两倍距离，随着白的轻挥双手，它们快速而准确地向萝丝击去。 萝丝这次没有躲避，直接向前迎去。她将所有锁镣向上方一扔，锁镣上的蒺藜全部自行脱离锁镣向白冲击而去，而萝丝自己的手中，魔力迅速凝集成一柄蓝晶长棍。面对白的快速连击，萝丝用魔力操控长棍，长棍自行旋转，快速旋成一面圆盾。 这样僵持了一小会儿，白忽然抽身退开，这让萝丝有些意外。 白长长吐了口气，低吟道：“我不想这样。” “要打就继续打啊，你为什么这么罗嗦？”萝丝喝道。白不知为什么，视线没法聚焦，看着萝丝模模糊糊的容貌，他暗暗觉得，红色萝丝的性情，方才与他记忆中曾经的萝丝更加吻合一些，只是，他记忆里的那个萝丝活泼乐观，怎么也不会是如今这么恶狠狠的模样。 “我找了你这么久，我以为你一直躲着我。”白咬着牙，恨恨地说，“我以为你只是躲着我，只要我能够去除这份诅咒，你就会出现……看来你根本只是忘记了而已，不然，也不会此时此地出现。我受够了，我……” 白边说边摇头，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而后，他的双目猛张，盯着地面，低吼道：“我真想把现在的你杀死，萝丝，你毁了我没关系……但是你毁了我最爱的人！” “原来你还有最爱的人，那是谁呢？”萝丝无所谓地问。 白忍耐着自己胸中翻腾的悲与愤。他的眼中，萝丝注视着他，只是那身影似乎在不断变化，昨天与今天的记忆杂陈在一起，让白的灵魂不堪重负。 死寂般的沉默之后，白蠕动嘴唇，开口道：“……还是我来好了。” 他收起一双旋棍，步履蹒跚地向着净化之泉走去。他转身之后，就再没把目光放在萝丝身上，这时，萝丝只要进行一次突击，就可以对白造成重创。 萝丝的脑海中闪过几个念头。她知道白的罪恶，除此之外，对白没有多余的感觉。于是，她举起长棍，棍头的魔力变形成尖锥，长棍化作一道标枪。 她将那柄标枪掷向白，没有任何的犹豫。 白伸出手，那光之手臂阻挡了标枪的去路。他连目光都没有转过来，于是，那柄标枪就直直刺穿他的小臂，贯入肌肉之中，标枪头从另一侧传出，差一点刺入他的头部。 纵然是萦绕白光的光臂，依然因为受创而流出暗红的鲜血。白没有理睬这创口，直接迈步向前，走到净化之泉旁边。 这时，泉水空间的入口处传来连贯的马蹄之声。萝丝转过头来，看见一匹美丽的银白色独角兽冲了进来，它的背上坐着两个人类。 独角兽一声高鸣，扬蹄止步。两个人顺势从它背上跳下来。 “谢谢你，马尔希。” “现在不是说废话的时候，贝拉米小姐。” “哼。” 萝丝与贝拉米和洛并不相识，她只是很好奇为什么忽然又闯进来两个不速之客，而且还不是精灵。 “嘿，你不能那么做，白！”洛一看到白，就大声吼道，“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白的思绪已经断层。他没有理会突然出现的洛和贝拉米，直接将那双修罗双臂放入净化之泉清澈冰冷的泉水之中。 “至少如何开始，如何结束。我不需要夺走我的快乐的力量，净化之泉啊！把这些力量给暴君和魔鬼，让我作为一个普通人静一静，好吗！” 白高声大喊着。泉水的凉意渗入他的手臂，缠绕在他身上的混沌雪蛇发出嘶嘶的悲鸣之声。 “哎！”洛拔腿冲上去。贝拉米静静待在原地，她感到一种莫名的违和感，这种感觉阻止着她的行动。 白睁大双眼看着泉水的水面，看着那些被他的双臂激起的涟漪。他已经准备好了面临巨大的痛苦，但是，他等待了漫长的几秒钟，除了泉水的冰凉和被刺穿的手臂的痛意，他并没有更多的感受。 白咬着牙，瞪视着水面，等待着净化的开始。洛向他跑去，贝拉米和萝丝都静立着，两人都觉得有种异变的气息。 而白所期待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白深深吸了一口气。 “怎么会……” 忽然，哗啦一阵水流响声，一面巨大的镜子从泉潭之中忽然直直腾起，带起一阵飞溅的水花。 白惊讶至极，抬头看着那面悬浮在泉水之上的大镜子。那是一面古老的椭圆镜，有大半个人那么高，镜面周围镶嵌着透明的宝石，虽然看上去有些陈旧，但是做工十分精美。 “镜子？”贝拉米喃喃道。 白和萝丝看到那面镜子，一同露出十足惊讶的神色。 “这镜子……” “……怎么会在这里！” 第一百四十六节 净化 只有白和萝丝才知道这面大镜子是何等神物。只是，他们用各自不同的心情看着这面阔别已久的镜子，就连萝丝，也忽然回忆起那些过往。 “呵，这改变我们命运的东西。”白忽然站起身来。萝丝收回了那构成标枪的魔力，但是白手臂上那被贯穿的窟窿不停滴流着血。他垂着头，没有人看得清他的表情。 “告诉我，萝丝，如果没有这面镜子的预感，你会做出同样的抉择么，是因为害怕，因为太小看我，太低估我，没有其他了吧。” 萝丝仰着头，看着那面大镜子。她的心中满是疑惑。她迷茫地说：“这镜子怎么会还在呢……” “回答我！”白猛然抬起头，双眼布满了恐怖的血丝，怒吼道。 萝丝转过头，木木地看着他，说：“你要我怎么回答你？我已经封印了半个灵魂，为了让你好好活下去。你现在要我回忆什么，你看着镜子，看看你好好地活着，这就是我曾经的愿望。我现在没办法回忆起任何一点我对你特别的感觉。” 洛冲到白身边，一下子把他按到在地。白已经完全失去了战意，这时丝毫没有反抗的意思，只是很不耐烦地说：“洛，给我滚开。” “看样子你已经找到问题了嗯？”洛龇牙咧嘴地说，“你将一切弄得天翻地覆，不过我和你是同族，我不相信你会无缘无故做出这些事。” “如果你知道我是德雷伊尔人，你现在会立马滚得远远的。”白说。 “是，我可以为一个德雷伊尔人保证他绝对不会和精灵们有任何的仇怨，但是我需要知道这是为什么！这个女人是谁！”洛指着萝丝大声说道。 “你没必要也没理由插手别人的事情。”萝丝冷冷地说，“白现在是个罪人，就算他变成这样是我造成的，我也愿意有始有终。” “白从尼塔拉教廷盗走恶魔血石的那一刻开始，克里斯达拉老师和艾米姐就开始为这件事奔波。你知道吗，艾米姐以前是很喜欢说笑了，自从白开始召唤恶魔，艾米姐的眉头就没有舒过！你以为，这只是你们的事吗？就连我这种恶魔也为那些无辜的人感到悲伤，你有想过一个辛苦一天正急急忙忙回家看孩子的父亲忽然被从天而降的恶魔一口火烧死的痛苦么！你有想过一个新娘在婚礼当中遇难的冤屈么！白，既然天使和恶魔都与你同行，为什么你要选择后者呢！” 谁都没有预料到洛忽然成了最激动的一个。贝拉米看着大吼的洛，像往常一样诧异着。她知道洛是与魔鬼同行的人，但是他永远不会给人恐怖感。 “你没必要来说教我，洛。”白伸出受伤的手臂，捏住洛按在他肩上的手，那只手臂因为疼痛过度已经麻木，洛能感受到他的颤抖。 “你不知道，不惜代价的人已经不能用对错的概念来阻止了。”白冷笑道，“我虽然早知道我不会如愿以偿，但是这是我的抉择。” 他抬起头，看着萝丝：“无论是如同镜的预言，还是自己的反抗，我都难以逃离命运的捉弄，只是我要你明白，即便是死，你敢与我厮守到最后，也是最好的结局。” 说着，白忽然全身发力，混沌力量喷射出身体，将洛一下子震开。而后，白立刻用未伤的手臂操起旋棍，箭步向池中的镜子冲去。 “你要做什么！”萝丝惊叫道，“那是柏丝丽雅的时间之镜！” “我知道，所以我要打碎它……” “不可以！你会，你会……” 言语已经无力，萝丝也飞身奔跑过去，冲入净化之泉的泉潭之中。 “玩弄人命运的神啊！”白高叫道。与此同时，萝丝发出一声惨叫，跌倒在泉水之中。 下定决心的白，听到萝丝的叫声，忽然失了神。他冲到镜子前面的时候，忽然收起旋棍，导致身体失去平衡，撞到镜子边缘上，落到泉潭之中。 萝丝被泉水浸没，身体在水中发出耀眼的七彩光芒。白忽地潜入水中，双臂交抡，向萝丝快速地游去。他那受伤的手臂在清澈的泉水中带起一丝深红的血带。 “……呼……啊！萝丝……萝丝！” 白游到萝丝身边，将她托出水面。萝丝双眼无神，表情凝固，全身绽放着耀眼的光芒。洛和贝拉米看着她那如同灵魂出窍的模样，怎么也不信萝丝就落入水中这么一瞬，就全身瘫痪了。 忽然，贝拉米脑海中闪过一丝念头，连忙冲过去，叫道：“她有什么疾病吗？有什么诅咒，或是邪灵附体……？” 白抱着萝丝游到岸边，将她抱出泉潭，让她平躺在岸边的草地之中。萝丝一动不动，没有呼吸，就像死了一样。 “什么？什么？”白惊慌失措地捧着萝丝的额头，魂不守舍地说，“萝丝怎么了！” “我是说，她……萝丝，身上有什么不洁之物么？”贝拉米问。 “净化之泉会自行净化不洁之物，疾病，诅咒之类。”独角兽马尔希忽然开口道，“看这样子，她身上绽放出的七彩异光，像是被净化之泉净化了呢……” “怎么会呢……怎么会，该被净化的是我，是我啊！”白抱着头，痛苦地叫道，“为什么，为什么？这就是所谓的净化？萝丝！萝丝！你醒醒啊！我不就是为了让你……我好不容易见你一面，你打我也好，我……为什么啊！” 白的情绪已经失控，他忽然站起来，再一次纵身跳入净化之泉中。 “白你……”洛惊叫道，“你疯了吗！” 白在泉水中扑打着手臂，那受伤的手流血越发严重了。他所在的那一片水域都被他的血染红。 “我的血还不够脏，哈？奥瑞丽欧，你这瞎眼的老树，你连自己的泪水纯净污秽都分不清？”白一边大吼着，一边猛然咬破自己那未受伤的黑暗手臂的手腕。 “不够污浊？你好好尝尝啊，净化我啊！我受够了，我受够了，为什么你要对萝丝出手，而不敢对我出手，为什么！” 他在净化之泉中像个小孩一样打闹，双手不断地流出鲜血。他疯狂地大声呼喊着，忽然又从水中腾起，冲向那面漂浮在水面上的大镜子。 “我要毁了你！” 他伸出沾血的双手，紧紧握住镜子，打算将镜子折成两段。只是，在他双手接触镜子的那一瞬，镜子忽然放射出耀眼的光芒。 那光芒刺眼无比，贝拉米和洛都不得不捂住双眼，马尔希转过身去，将眼睛藏在身后。 只是，那一刹那，那刺眼的光芒似乎并不是从外面照进眼睛的，那些让视野全白的光，似乎是从心中升起的，不仅是贝拉米，不仅是洛，奥瑞丽欧根系下的人们——与卢克西斯战斗的兰斯，与潘丝遭遇的爱丽丝，他们在那一刹那，都陷入奇妙的失明之中。 兰斯只觉得身外空无一物，方才还在身边的琳娜，方才还猛冲过来的卢克西斯，他们的存在一下子都消失了，就连自己手中的枪也摸不清形状，五感都变得十分模糊，就像……就像梦境一般。 他充满白色的视野渐渐变得清晰。他恍惚看见，一个小男孩在行走，在一片白色中行走……他的脚下出现了绿草，他的身边出现了灌木……那个男孩身边的景物渐渐在白色的世界中浮现…… 他听到，那个小男孩一边走着，一边自言自语地说：“我不用依赖他们也可以活下来，我是白，我是坚强的德雷伊尔人。” 兰斯忽然发现，他的视野，变成了那个小男孩的视野，就像他的灵魂，附身到了那个小男孩的身上。他看到美丽的森林，阳光照耀的奥瑞丽欧南部，奔跑的麋鹿和美丽的黄莺。 他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然看到了白的记忆，而其他人——洛、贝拉米、爱丽丝，都正在经历着和他相同的过程，那就是陷入了白的记忆之中。 但是他们都不知道原因，不知道那面神秘的大镜子。他们只看着一幕一幕白脑海之中的影像呈现在他们面前。 第一百四十七节 镜之记忆（前篇） 那天，还是一个小男孩的白流浪到这片陌生的大路上，在奥瑞丽欧的一个泉洞之中，意外找到了从前的镜之神柏丝丽雅的记忆之境。这个时候，白已经被赋予了试炼修罗的力量，自己本来就是外乡人，还拥有这么奇怪的双臂和可怕的力量，早已被人们排斥得老远，甚至被当做怪物来捉拿了。为了逃离人们的追捕，他偷偷闯入了奥瑞丽欧森林。 无聊之中，他将镜子上的灰尘洗净，良久凝视着那面镜中的自己。一开始并没有什么稀奇的事，但是凝视久了，他开始犯困，恍惚之中看到镜中的自己长大了，变成了一个健壮的成年男子。 他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是一个成年男子了。他发现自己住在森林之中，与陪伴自己十多年的那双乌木旋棍一起，以一个猎人的身份住在非光之精灵也非夜之精灵领域的丛林之中。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他的记忆已经平添了十年的琐碎片段，好像他一场梦的时间，就成长了十岁之多。 他如同往常一样去打猎，追逐一只被箭射中仍然飞奔的野猪，追到了夜之精灵的蓝虹区域。野猪窜入树丛之中不见了，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看到自己的面前是一棵紫藤巨树。大树的周身缠绕着一圈又一圈的紫色藤蔓。藤蔓伸出许许多多枝叶，青紫色的叶子，淡紫色的花朵。 “好漂亮的树啊。”他不禁赞叹道。紫藤巨树的周围是清澈的水潭，水冲游着小小的鱼，岸边立着一两只小小的青蛙。夜莺的声音清脆婉转，他立刻将没抓到野猪的抑郁抛到九霄云外了。 “不许动！” 他被这忽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感觉后背被什么东西抵着了。不过他本能地快速转身，将那东西一下打飞出去。 “啊！” 飞出去的是一支小魔杖，而他面前的是一个美丽的少女，一只手伸出来，还保持着握着魔杖指着他的姿势。 “……对不起！”白一看是人类，立刻意识到自己又惹人类生气了。他立刻跑过去，捡起地上的小魔杖，恭恭敬敬地递给那个少女。 “……我看你的穿着还以为你是野人什么的呢！”少女有些惊奇地说，“但是，你、你长得也不像野人，但是也不像阿尔雷斯特人呢。我叫萝丝·索克，我是一个学者，你呢？” “我叫白，是个野人。”白老老实实地说。 “噗……你还真是野人啊？你的名字怎么这么奇怪呢？”萝丝忍俊不禁，捂着嘴说。 “我来自德雷伊尔大陆。东方大陆。”白答道。 “……咦，你就是那种被叫做东方旅者的人吗？你……你为什么会像个野人一样住在深山里呢？”萝丝好奇地问。 或许萝丝是天生好奇，她对所有不懂的东西都好奇，所以耐心地听完了白的讲述。虽然她不知道试炼修罗的力量是怎么回事，不过她觉得这很不公平，于是说：“为什么那些人因为你拥有这种力量就排斥你抓捕你？这太奇怪了。他们自己没法拥有独特的力量，就嫉妒拥有独特力量的人吗？” “或许我这种力量会伤害别人吧……” “不啊，你都没有伤害我！”萝丝瞪大眼睛，说，“不行啊，你这样，一直过着野人生活，好歹也是一个东方大陆部落的人……” “我们的国度不是兽人部落。”白解释道，“我是我们国家的小王子，因为我讨厌那种生活，所以逃了出来，他们来抓我，我就干脆逃离了德雷伊尔大陆。” 萝丝这下吓坏了。 “小王子？”萝丝惊叹道，“这么厉害？那、那你这么生活着，就不觉得痛苦吗？” “还好啊，有吃有穿，有新鲜空气~”白笑嘻嘻地说。 “……”萝丝思索了一会儿，说，“你在这里无亲无故吧？” “嗯。” “和我一样呢，不过你一个王子，怎么能够过这样的生活呢~嘛，虽然不知道阿尔雷斯特的生活你喜欢不喜欢，但是我觉得你不应该为了躲避那些嫉妒你的人而躲在山里。”萝丝一本正经地说。 “我也有点想出去和这里的人打交道，但是他们都……” “这样吧，反正我现在也在因为收集材料而四处奔波。你和我一块儿旅行吧！如果那些人真的不分青红皂白欺负你，我会教训他们的。” 白点点头，但是心想，你的魔杖被我一打就飞了，能保护我吗？ 不过，他就这么和萝丝走出了奥瑞丽欧森林，和她一起旅行。那个时候，萝丝已经想要加入通灵学院，但是她还有许多准备工作要做，其中一项就是获得永生的方法。为了这个，她四处寻找所需要的材料，走遍阿尔雷斯特的各个国度。白得知，萝丝唯一的一个亲人，圣歌之盾前任团长山姆索克在第二次恶魔回归时为了保护未觉醒的正义之神和希望之神牺牲了自己的生命，自此萝丝再也没有值得依赖的人。机缘之下，她来到法师王国谢尔兹的首都白色卷轴，凭借她超人的智慧进入四大学院之一的希尔托斯魔力学院，并以优异的成绩诠释自己的才能，在十六岁就取得了普通法师四十岁才能取得的魔能编织者的资格，但是法师们以各种借口不承认她的能力，不授予她魔能编制者的头衔，她非常生气，于是离开了白色卷轴。而后，她开始考虑通灵学者莱伊文曾经给她的建议，那就是成为通灵学者。 白是一个性情温和、细腻的男孩，而萝丝是一个活泼善良的女孩，在旅程之中，彼此越来越相知，两人不禁渐渐堕入爱河。白经历着那镌刻永生的爱情，决意要一辈子与萝丝一起过，如果她要成为通灵学者，那他就与她一同成为通灵学者。 但是，就在他们打算结为夫妻，一同试着完成通灵学院的加入前提的基础条件——也就是获得永生的方法的时候，通灵学院的学者忽然闯入他们的生活。通灵学者，言之智者（SavantofLanguage）诺斯温德却找到他们，说通灵学院需要研究试炼修罗，并且将白强行带走了。 白的梦在这个时候醒了，他发现自己在那面大镜子前睡着了。他看了看镜子里的人，依旧是小小的自己。 “啊，原来是梦啊……”小小的白挠挠头，自言自语道，“真是的，竟然梦见自己长大了，结婚了……” 第一百四十八节 镜之记忆（后篇） 白虽然把那恍惚的印象当做梦境，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面对的那面镜子，是柏丝丽雅的时间之境。时间之境对他诉说的不是幻想，而是未来。 整整十年之后，他的确成了奥瑞丽欧中打猎为生的一个“野人”。 那天，他追逐一只中箭还依旧狂奔的野猪，来到夜之精灵的蓝虹区域。野猪窜进丛林之中不见了，而他开始陶醉于眼前那颗美丽的紫藤巨树，以及周围美丽的景色。 “不许动！”一个少女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同时，他感觉一个东西抵着自己的后背。 这个时候，他已经对十年前的那场“梦”没有太多的具体印象了。不过他有些潜在的感觉，没有条件反射地打飞那根抵着他后背的魔杖，而是直接转过身去，虽然自己不清楚，但是内心底处，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一个秀美的少女用一根短魔杖指着他，看着他这么淡定地转过身来，惊奇地说：“喂，你知不知道我可以用这个东西放出火球来呀？你竟然一点害怕的表情都没有！” “呃、我……我怕。”白喃喃道。 萝丝忍俊不禁，捂着嘴说：“哈……我还以为你是个野人呢……不过你还真像个野人啊！” “是的我是个野人。”白点点头说。 萝丝差点笑翻了。 虽然有些似曾相似的感觉，但是他们俩就如同白十年前那个奇怪的梦一样，他和这个美丽的女孩邂逅相识，决定与她一同旅行，而后，注定地彼此相爱。 午夜，萝丝和白坐在窗台，望着满天的繁星，彼此相依。聊了一些普通的话题之后，萝丝忽然说：“白，我总是感觉我们是注定相遇的。你不要说我装浪漫，我真的这么觉得啊。” “你装浪漫！”白微笑着说。 “……哼。”萝丝嘟起嘴。 白轻轻戳了戳她的额头，说：“开玩笑的，其实，我也有那种感觉……我感觉，我认识你，在第一次见到你之前就认识你了。很多情侣都对彼此这么说，但是我不是编话来讨好你，我是说真的。” “是吗？”萝丝睁大眼睛，深情地凝视着白，问。 白点点头。 萝丝甜甜地笑着，偎依到白的怀中。 但是那次以后，埋藏在白脑海深处的记忆慢慢浮现出来，十年前他做的那个梦，甚至那梦中的一些细节，他都逐渐回忆起来。他不敢相信，自己似乎在顺着那梦中的道路在走，这一切，仿佛注定的一般。 后来，白鼓起勇气将这件事告诉了萝丝。令他意外的是，萝丝也在十年前接触过那面古老的镜子。 “那是假的吧，那是……”白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会有那种东西。 “……虽然很久了不记得了，但是莱伊文老师告诉过我，时间之神的镜子，可以扭转时空，看到未来。如果我们都见到过同样的未来，并且吻合着发展，那……那恐怕是真的。” “……” 白一下子陷入痛苦之中，因为在那段记忆的最后，他离开了萝丝。 “但是，我们是可以掌控自己的啊！”白忽然说，“就像，我清楚地记得，镜中的记忆，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我把你的魔杖打飞了，但是真正见面的时候，我并没有那样做不是么？” “……” 萝丝也陷入沉思之中。两人沉默一阵之后，白又说：“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你的，如果那些记忆真的很可怕，只是来提醒我们要懂得珍惜而已。再可怕的未来，我都可以面对，只要是为你。” 萝丝点点头，倚到他怀里。他们互相拥抱着，良久。 可是，萝丝没有告诉白，她看到的未来比白更靠后，他看到的未来，白被诺斯温德强行带走之后，通灵学者们本来只是研究白的。但是，白不停反抗。他说他也要成为通灵学者，但是其他学者告诉他，他没有萝丝那种天资。通灵学者不是靠努力就能成为的，没有天赋同样是不可能。后来，萝丝再次打听到白的消息的时候，白在一次意外之中，因为力量失控，被通灵学者杀死。 这就像噩梦一样一直缠绕着萝丝，直到有一天，通灵学者诺斯温德真的来找白了。 白和潘丝都像遇到厉鬼一样。他们决定反抗命运，于是想办法逃离了来者不善的诺斯温德，并且一直逃着。但是，萝丝比白更了解通灵学者，他们是世界上最智慧的一个群体，拥有着与神匹敌的力量，他们不可能这样躲下去。但是，白对她的那些坚定的话语，让她更加爱他，她没法克制自己的感情，永远不愿意看到他受到一点伤害，更不愿意让他死去。最后，在矛盾之中，她选择牺牲自己的感情，让白好好活下去。她离开了白，不让他找到。她找到诺斯温德，告诉他她可以去寻找到另一个试炼修罗来取代白，求诺斯温德不要伤害白。诺斯温德告诉她，抓走白并不只是为了研究他。通灵贤者知道白和萝丝的感情会妨碍萝丝成为通灵学者的道路，她是被通灵学院选中的人，但是白不是。只要他们的感情存在，萝丝就不可能成为通灵学者。 萝丝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错不在白，而在她。通灵学院的人竟然早就知道她会踏上通灵学者的道路，而她在那之前与人们结下的纽带，都成了她的阻碍，而现在，这是一条不归之路，就算她愿意退出，通灵学院也不会允许她退出了…… 左思右想之后，萝丝还是觉得自己没法克制自己的感情，毕竟，如果爱他，就不能害死他。这时，诺斯温德提供给她一种消除情感的上古咒术，并且让她作出选择，要么她自己想办法克制自己，要么就让他做代行者，执行对白的抓捕。萝丝最终选择了对自己使用那种上古咒术…… 记忆的场景如同走马灯，兰斯分分秒秒看在眼中。他在这个记忆世界是没有存在感的，除了看着白和萝丝的一幕一幕，不能言语，不能行动。这个时候，周围的白色又蔓延开来，白、萝丝、诺斯温德的身影消失在一片白茫茫之中。兰斯四下张望，除了白色，看不到任何的东西。这时，一个幽幽的女声在他耳边响起： “自那以后，萝丝的灵魂就分裂了。她成为‘蓝色萝丝’和‘红色萝丝’的双重灵魂，并且将爱情的纽带抛得一干二净，再也不会对白产生任何的留恋了。她再也感受不到之前对白的那种感受了，她可以轻而易举地选择自己的道路，控制自己的行为，她开始喜欢上这种理性的自由了。只是，现在的她没法体会白对她保留的那依旧隽永的依恋，而他和她，最终以另一种形式，契合了那命运中的未来。” 兰斯惊恐地转身，听着声音，却看不到说话的人。他连自己的身体也感受不到，就像只剩下灵魂一般，眼睛被涂上了白色的颜料。 “谁在说话？谁在说话？”他忽然叫出声来。 “人们只能通过对比给非常之人定罪，但是没有一个审判者能够完全列举一个罪人从头至尾的褒贬。审判一个人很容易，但是审判一种罪，则是难上加难。” 兰斯虚着眼睛，注意到一片更加耀眼的白光。从那雾气般的光芒之中，走出一个白色长袍，长发垂腰的少女，她的仪态高贵而典雅，容貌秀美而端庄，她步履轻盈，双手握着一条纯白丝练，而那条白练的另一端，系着一个美丽而明亮的椭圆形的大镜子。 “你是……你是！……”兰斯脑海中闪过一个概念，但是他不敢相信。 “我是时间之神，特拉托蕾。”那个少女注视着兰斯，轻启朱唇，缓缓地说。 第一百四十九节 时间之神 兰斯心头充斥着迷茫和惊讶，他呆呆地瞪着眼前这个圣洁的少女，时间之神特拉托蕾。 传说特拉托蕾是第十个时间之神，掌控着人们的时间和记忆，将人们的回忆都收藏在她身边的时间之镜之中。她能够掌控时间的力量，让时空倒转，让老者还童——她掌控着人们心中所有经历的岁月的变化，是人们珍视的时间与记忆最神圣的守护神。 特拉托蕾……她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视野之中呢…… “兰斯·雷尔，如果你是白，你会怎么做呢？”特拉托蕾依旧平静地凝视着他，柔声问。她的双眼温和而深邃，光是对视一眼，兰斯就被那双眼睛透露出的神圣气质给震慑。不错，这不会假的，她是神，时间之神，镜与记忆之神…… “……我不知道。”兰斯移开视线，惊惶地说，“我不知道爱一个人能够到哪种程度……” “那么，你可以理解白的挣扎么，不惜以如此多数的无辜生灵为代价，换取同样的命运。”特拉托蕾垂下睫毛，微笑着说。 “我不能理解他。”兰斯咬着牙说，“如果我是一个旁观者，我会随意地回答，但是，我是那些灾难的目睹者，我……我无法忘记……” “请看着这面镜子，兰斯。”特拉托蕾说着，她身后的那面大镜子漂浮到兰斯面前，他一抬眼，就看到了镜中的自己。 “尼塔拉的艺术家大街，一时间化为火焰的地狱，乐师用身体护住他的手风琴，孩子和母亲被火焰和尸体隔开道路。鲜花飘舞的婚礼，成为新娘的葬礼，火焰的牢笼和利爪无情地肆掠白色卷轴的学者们。” 特拉托蕾徐徐地复述着兰斯的记忆。镜中，浮现出他脑海中的一幕幕灾难的回忆，那么逼真，那么可怕，人们的呼喊声和泪水，他重新听到，重新看到…… 这就是记忆吗？这就是曾经发生的事吗？ “小莫拉河战场，你的枪刺穿了多少人的胸膛，不知道你是否记得，那些怒吼着前冲的士兵里，你曾经看到一些不属于那里的稚嫩的眼神和恐惧的目光。你的敌人有强征入伍的孩子和父亲，他们的家和归宿不应该在小莫拉河，你知道这一点。” 兰斯的眼前呈现出更早的记忆，那是早在他成为游侠骑士之前的记忆。战鼓擂动的小莫拉河河畔，插着燕尾旗、手持剑盾身着钢铠，骑着骏马冲入敌阵的兰斯，用他的剑刃刺穿上百敌人的胸膛。只是，当那些敌人头盔飞落的时候，他看到了面容白净的孩子，那些不应该在战场上出现的孩子。更让他记忆深刻的是，那些他还没举起剑的时候就摔倒或者后退的士兵，他们的眼中充满着恐惧，不是害怕被杀的痛苦的恐惧，而是害怕无法归去的恐惧。当时的他把他们归结于胆小鬼，认为这些连战斗也勇敢不起来的家伙理应成为胜者的垫脚石。 “不……我错了……”兰斯痛苦地想要闭上眼睛，但是那镜中的影响跟随着他的意识，无论他是转头还是闭眼，那些影响继续地、强制地在他眼前，在他心中呈现。 “你没有错，作为一个战士。”特拉托蕾的声音继续平静着，“胆怯究竟是不是无辜，无辜是不是应该复仇，复仇会不会洗清罪恶，或者说，复仇本身是不是一种罪恶。幸运的是，兰斯·雷尔，我看到了一个战士唤醒了他内心深处的爱。” 兰斯眼前战场厮杀的景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爱丽丝的容颜——那个可爱的小公主。 “你会为她战斗，因为你爱她，当你知道快要失去她的时候，你变成了一头野兽。你的战斗已经不需要任何思考。”特拉托蕾继续说，“无冤无仇的士兵和骑士相互厮杀，原因或许只是‘忠诚’，换言之，法律或是教条，规章或是使命。杀戮即是罪，但这罪为什么可以名正言顺，也可以天理不容呢？” “罪恶是有理由的，因为饥饿，因为寒冷，人们相互抢夺。因为恐惧，因为怀疑，人们相互战斗。所有的理由都事实存在，所有的理由都不能够轻易否决。无论人们怎么堆那些理由进行乔装掩饰，都逃离不了它们的支配，而其中最奇妙的，就是爱了。” “以爱之名的罪恶，有多可怕，又有多无辜。我们审判罪恶，很多时候却是在审判罪的理由，甚至会审判爱。无论最终天与地对这种感情的定义是褒是贬，至少我，特拉托蕾，相信爱是纯洁的。” “特拉托蕾……你想告诉我，以爱之名的白，不应该受到审判么？” “不，但是——我需要告诉我们的审判者，如何审判才会正确。消除罪恶并不是简简单单消除罪人，如果没有针对根源，这种审判是助纣为虐，适得其反。每当人们被罪恶噬魂的时候，恶魔就会从地狱降临人间，对他们认为可口的罪恶灵魂进行猎食。不要给予因爱而罪的人无尽怨恨的结束，让他们否定自己行为的同时，肯定自己最初最纯洁的动机。谁也不能保证走得太远会迷失最初的目标，但是谁也不能为爱本身加以一丝一毫的罪名。” “你是说……恶魔降临，当人们被罪恶迷失的时候……？” “恶魔并不是偶然的旅行者。”特拉托蕾轻轻摇头，说。 “难道不是仅仅因为白的作为，才导致恶魔领主的复苏吗……？” “那是你需要弄清的事情。” 特拉托蕾轻轻拉动白练，大镜子飘回她的身边。她转过身，迈开步子。 “第五个审判序列啊，希望你们能够完成使命，最重要的是，消除罪恶之前，首先理解罪恶……” 特拉托蕾说着，一片耀眼的白光将她的身体拥入怀中。她和那面大镜子一起，在耀眼的光芒之中，慢慢消失不见。 “特拉托蕾……喂，时间之神！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要告诉我什么！你等等，你别走啊……！”兰斯大声呼喊道。但是，他的视野之中，除了一片白色，什么都不留了。 第一百五十节 奥瑞丽欧异变 “你的心情好像很差。” 兰斯回过神来的时候，卢克西斯正站在他面前，用利爪指着他的胸膛。 “醒醒，人类，我可不想和脑子忽然抽风的人打架。”卢克西斯继续说道。 一直银色长枪从他身侧钻出来，刺向卢克西斯，卢克西斯闪过刺激，退后几步站稳。 琳娜靠到兰斯身边，担心地说：“你怎么了，兰斯，你……你忽然愣住了。” 兰斯眨了眨眼睛，侧目看着她，问：“我楞住了……我看见了……啊？我愣了多久？” “几秒钟吧，但是……”琳娜忽然冲上前去，挡住卢克西斯的一次攻击，“你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走神呢？” “……对不起，琳娜。”兰斯深呼吸一下，然后重新握紧长枪，指着卢克西斯。 洛和贝拉米都像灵魂出窍了一般。马尔希不得不用头去碰了碰贝拉米的肩膀，说：“贝拉米、贝拉米，你怎么了？” 贝拉米如梦初醒，喃喃道：“白……白？！” 她抬起头，看到抓住镜子的白。 “啊啊……啊啊啊！”白忽然大声惨叫起来。镜子的镜面开始出现裂痕，但是白也像触电了一般全身颤抖着。洛回过神来的时候，马上奔上前去，飞跃向白。 “嘿，这镜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不是特拉托蕾的镜子啊……”洛嚷道。 贝拉米惊了一跳。她呼喊道：“洛，你看到时间之神了？” “是的，就像做梦一样。”洛叫道。 “我也是……”贝拉米说。 马尔希不解地看着贝拉米，但是她已经来不及解释了。 她跑到萝丝身边，萝丝这个时候身上的光芒减弱了，并且有了微弱的呼吸。 “萝丝！”贝拉米抱住萝丝，发现她的身体冰冷。 萝丝吃力地睁开眼睛，喃喃道：“我，我这是怎么了……” 贝拉米将她扶起身来。萝丝抬眼，看到了握住镜子的白。她看到他，忽然惊叫起来：“白，白？白……这是怎么回事，这是……啊，我……” 她回忆起刚才发生的事情，脑中一片混乱。 “冷静一点，萝丝……”贝拉米轻声说。 “白怎么了……他为什么会那个样子！他在流血啊，我要……”萝丝挣扎着要站起来，却被贝拉米死死抱住。 “我看到了你们的过去！”贝拉米大声叫道。 “……什么？”萝丝惊讶地瞪着她，“你说什么？” 贝拉米心里有个数，并且她觉得萝丝如今的表现也契合她的猜想。 “我看到了白的记忆，或许还有一些你的记忆，我不知道为什么它们会那样混合着呈现在我的眼前，或许是柏丝丽雅的时间之镜的作用吧。”她说，“萝丝，你的身上有封印感情的上古咒术，但是，你为什么现在这么激动？” “我……我是有，但……我是怎么了，我感觉不对劲啊……” “我想你的封印被净化了，被净化之泉净化了。”贝拉米低声说。 “……什么！”萝丝惊道，“可是……为什么我的心口翻腾着不安，我应该不再会……” “果然是呢。”贝拉米猜准了，萝丝的封印咒术被净化之泉净化干净，这净化之泉没有净化本想得到净化的白，却把贝拉米给净化了。 洛抓住白的手臂，将他拉离镜子。他带着白跳到泉潭岸边，将他放在地面上。白依旧浑身颤抖着，不断地深深喘气。 “柏丝丽雅的时间之镜，早已失去了主人。”贝拉米喃喃道，“但是它的力量仍然残余。白，你现在很痛苦吗？” 白不及答话，萝丝就扑上去，扑到白的身上。她的眼泪如同泉水，她捧着白的头，大声哭道：“白，你这个笨蛋啊，你都为我做了些什么啊……” “……萝丝？”白有些意外地看着她，虚弱地说，“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我不就是这个样子吗？我……呜……” “萝丝的封印被净化了，这就是她靠着封印压制了许久的感情吧。”贝拉米说。 洛伸手揉了揉额头，叹道：“真是头疼的家伙。” “什么……净化之泉没有净化我，却净化了萝丝……？”白目瞪口呆地看着满脸泪水的萝丝，他的心如同刀割般疼痛。 “萝丝，对不起……对不起，我控制不住自己……我没办法像你做出这么勇敢的抉择……我懂你的，其实我一直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为了我们好，但是我就是没法接受，我自己的内心无时无刻不在为自己打抱不平，我的心中总有那么一句呐喊，叫我不要妥协，叫我要反抗命运……” “不……错的是我，为什么我要天方夜谭地想加入通灵学院呢！而且我真的……我真的没有想到我离开会给你造成这么大的伤害，对不起，白，我……我真的没想到……我以为你会忘记我，我们两个都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白紧闭着嘴唇，眼泪忍不住掉了出来。他终于，终于再一次看到了他最爱的萝丝，那个温柔善良的女孩。他伸出手臂，伸出鲜血淋漓的手臂，抚着萝丝的脸蛋，血液留在她的脸上，红红的。 忽然，他们感到一阵猛烈的抖动。大地忽然震颤起来。埋在土中的藤蔓和根须忽然破土而出，差点将洛的手臂刺穿，只是洛反应够快，一下子跳到马尔希的背上。 “哦你这个没礼貌的人类。”马尔希抱怨道。 “这是……”贝拉米感受着不断颤抖的地面，迷惑地看着那面大镜子。 镜子上的裂痕越发明显了。贝拉米恍然大悟。 “一定是时间之镜……”贝拉米站起身来，急忙说道，“刚才那么折腾一下子，镜子要坏掉了。过往的时间里，这镜子一定影响了奥瑞丽欧的时间，它本该生长，却被抑制住了，但是这镜子如果坏掉，奥瑞丽欧的根会像讨债一样猛然增长，把本应生长出来的根须在很短的时间里快速生长起来……” “哦天哪，是谁告诉你这些原理的，贝拉米？”洛好奇地问。 “兰妮·雷克斯贝利。”贝拉米直接念出了光之精灵女王的名字。 大地的颤抖越发的厉害了，一些粗壮的根须直接撞破了石头，冲破墙壁生长出来，净化之泉的周围猛然多出了许多粗壮的根须。 “这样下去这儿会塌的！”洛嚷道。 “不可能！绝对不可以让净化之泉受到影响，但是奥瑞丽欧已经失控了……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召集七虹的守护者，用七虹的力量抑制奥瑞丽欧！” “哦，那我们怎么办……”洛说着，正打算从马尔希背上跳下来，贝拉米忽然扶住他。 “洛，你骑着马尔希赶快去寻找夏尔，他是赤虹的守护者，他能够与其他彩虹的守护者相互感应，有他的帮助的话，七虹的守护者或许能够快速赶到。” “为什么是我不是你？”洛奇道。 “我有我能做的，快去吧！”贝拉米叫道。这时，地面已经开始猛烈的抖动，石块和沙尘都从高处的地层中掉落下来。 “好吧，不过……我总觉得受了点教育什么的。”洛打了个手势，让贝拉米凑过去。贝拉米笑了笑，知道他打什么算盘，于是上前去，抱住他的头，轻吻了他一下。 “呵！”洛叫道，“你果然明白我的。” “我爱你，洛。”贝拉米严肃地说。 “这句话我们东方人说着会脸红的。”洛笑道，“不过你明白就好，我也爱你。” 说着，马尔希迈开马蹄，向出口奔去。 贝拉米目送他们离开，然后转过身，说：“虽然你有很多过错，但是……白，你能带着萝丝离开这里吗？这不属于你们能够应付的范畴了。” 白听着大地传来的隆隆响声，喃喃道：“我现在已经……接触了那个镜子之后，感觉生命正在流失……不过我都不在意了，这就是我应得的结局吧，但是萝丝……萝丝你一定要离开。” “为什么你会和我一样那么愚蠢地在意结局这种东西呢？”萝丝狠狠地摇着头，哭着说，“你发生什么我就在你身边，而不是还没发生我就离你而去……这才是我爱你的证明吧！” “傻瓜，爱都是自私的。”白喃喃道，他的声音已经变得虚弱，“即便是你我之间，我们都自私地希望以自己永恒的结束为代价换取对方生存这个让自己舒心的结果，却从未为对方的感受考虑过。” “所以啊！” “……所以我……我还是自私着……” “不，你没权利自私了。我现在在这里，你虚弱成这样，你是没办法赶走我的！”萝丝尖叫道。 贝拉米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说：“你们随意了。” “你要做什么呢，陌生的女孩？”萝丝问。 “在时七虹的守护者赶到这里之前，维持这里不被奥瑞丽欧疯长的根须破坏。”贝拉米深吸一口气，走到净化之泉前面，举起双手。 “聆听我的话语吧，美丽的精灵们，大地的灵魂啊！守护我们的母亲吧！” 她的周身幻化出一大群碧绿的蝴蝶，飞舞开来。 第一百五十一节 魔化的遗物 “啊啊……”白一边喘着气，一边呻吟着。他已经被那镜子逆转了体内的魔力，光与暗的力量被搅合在一起，翻腾着损伤他的身体。他已经没办法控制那两股力量了。萝丝哭着抱着他，脸颊上不住淌着绝望的泪水。她的情感封印被净化，堆积多年的记忆一下子涌了上来，像箭矢一样刺入她的心——她这时才意识到，自己是有多么放不下那段记忆，凭借那小小的封印，根本就是螳臂当车…… “白……如果诺斯温德再来，我就与他誓死一战……我不要再离开你了，白……呜呜呜……” 她的哭声让贝拉米心生同情，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分心。那些碧绿的魔力蝴蝶引导出来一根根快速生长的树木枝条，枝条伸展进顶上的岩石，深深扎进去，逐渐变粗，成为一条一条的树木支撑架。 虽然白和萝丝与她并无多大关系，但是她不想让他们白白送死，因为奥瑞丽欧这等狂暴的增长，很难说这根系下的通道不会剧变，而净化之泉若是因此而被泥土和岩石淹没，那么整个奥瑞丽欧森林的秩序将会被打乱，虽然不说毁灭，但是至少要几十上百年，才会形成新的净化之泉。这对精灵们和森林本身，都将是巨大的灾难。 “萝丝……傻了一次别再傻第二次了……咳咳……”白抬起手，指着那面泉水上悬浮的镜子，吃力地说，“你……咳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吧……” “这里的时光错乱了，柏丝丽雅的镜子因为长年无主，已经自行魔化了。”萝丝擦了擦眼泪，说，“奥瑞丽欧的根系疯长，我们会被埋葬在这里。” “让我被埋葬在这里吧……萝丝，你快逃出去……咳咳……” “不可能了，”萝丝摇摇头，说，“根系疯长首先就是在靠近根冠的地方。入口一定是最先被堵住的。” 贝拉米无意间听到了萝丝的话，她心中一阵恐慌：大家一定都还在根系之中，如果真如萝丝所说，那岂不是…… “你一定能突破出去吧……咳咳，萝丝，你可是通灵预备学者……” “不可能……要突破奥瑞丽欧这神树的根，或许这只有通灵智者才能办到了……学者（Scholar）、智者（Savant）、贤者（Sage），通灵学院仅有的三阶划分，而我，连最初等的学者都不算……”萝丝摇摇头，面无表情地说，“让我陪陪你吧，白……我欠你太多了……” 贝拉米吐了口气，虽然说她也莫名其妙地看到了镜的记忆，但是她不理解为什么，也不理解时间之神给她说的那段话是什么意思： “光与森林共同的女儿，请记住，最美不是未来或是希望，甚至它们可以作为代价，换取你已有的曾经。” “洛，快一点……”她默念道，“一定要把彩虹的守护者都召集起来……” 柏丝丽雅的镜子绽放着刺眼的光芒，让贝拉米几乎睁不开眼睛。就连柏丝丽雅本人也一定没能想到，她的遗物竟然会成为奥瑞丽欧襁褓中的一个魔物，威胁着整个森林。 “……主人，你觉得有胜算嘛……嘻嘻，我感觉，谢尔可是占上风了呢……啊！” 库拉忽然瞅见潘丝的身影快速向这边撞来，一定是瞄准爱丽丝的。库拉当即作出反应，转身举起两杆风之标枪，向着潘丝投掷而去。 “给我回来，不专心的家伙！”谢尔怒嚷着迈步过来，但是她的速度完全及不上潘丝。这时候只有库拉在爱丽丝身边，希拉玛尔和姬碧丝都来不及赶过来——毕竟潘丝的速度太快了。 “圣言衣·风语斗篷。”一串圣光文字忽然出现，缠绕在潘丝的周身，库拉的风之标枪袭击过来的时候，她稍微侧身，让那魔力标枪触碰到圣光文字，那些无形的文字立刻掀起一道强大的推力，将风之枪直接推开，比甲胄还强硬。 “圣言结界·莫里欧德的礼拜堂。”待到潘丝接近爱丽丝和库拉的时候，周身的神圣文字忽然漂浮开来，形成八面无形的圣光壁障，将包括飞来飞去的格雷和另外三个波比都挡在外面。谢尔火冒三丈地一拳打过来，圣光壁障震动了一下，却一丝裂痕也无。 “你这是圣术吧。”爱丽丝皱着眉头说，“他们说只有神的侍从才会使用圣术，你原来是一个修女什么的？” “我不仅仅是修女，”潘丝像游蛇一样按着折线像爱丽丝冲来，“我是圣徒的继承者。” “那你为什么……” “小心！”库拉大喊着，用手中的魔力标枪格挡住潘丝的刀刃。 “你觉得圣徒的继承人必须要抱着圣典一边走一边唱圣歌，把自己仅有的半块面包全部分给穷人是么？”潘丝冷笑着，闪身绕过库拉，举起匕首向爱丽丝刺来。 “不知道……旋雷蜘蛛网……”爱丽丝将一块白面团一样的东西粘在纯白呼啦圈上，然后用魔力驱动呼啦圈快速旋转起来。那些白面立刻被抽成丝状四下飞散出去，潘丝没能完全躲闪过，身上被粘了几根粘稠的白丝。 “这是什么？” “辅助道具。”爱丽丝说着，把扭紧发条的玩具老鼠放在呼啦圈的中央，说：“旋雷鼠麦克，放出的雷电应该可以通过这些旋雷蛛丝的导通，到达更远的地方……” 随着旋雷鼠的旋转，呼啦圈的周围产生了强烈的魔力雷电，顺着那特殊材质的粘稠白丝向着四面八方传导出去。潘丝眼疾手快，迅速用匕首切断了蛛丝，但是金属制的匕首粘在蛛丝上，她不得不立刻将那匕首丢掉，以免被魔力雷电击中。 “缴械了哦。”爱丽丝笑着说，“再试试这个……” 潘丝惊讶地看着那向四面传导电流的蜘蛛网，即使没有触碰，她也能感受到那强烈的雷电魔力。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这样一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小女孩，怎么可能拥有这么强的魔力呢…… “试试……啊！”爱丽丝正想使用下一个道具，忽然，纯白呼啦圈上的旋雷鼠放出的雷电一下子向爱丽丝自己窜过去，强烈的电流流过她的身体，她立刻浑身麻痹，瘫倒在地。 “爱丽丝！！”格雷惊叫道。他乘着扫帚向那圣光壁障撞过去，但是那圣光壁障比石头墙壁还硬，他把自己撞得晕头转向，那壁障却纹丝不动。 爱丽丝被那不分敌我的雷电击中，一瞬间失去了意识。而此时以她为魔力源头的四个波比，也因为她的昏迷而立刻消失，只剩格雷一个人留在壁障之外。 虽然有些吃惊，不过潘丝还是冷笑着说：“看来还是我赢了呢。碍事的小孩，我还是杀死你们好了……” 说着，潘丝捡起地上的匕首，向爱丽丝走去。 “爱丽丝！爱丽丝啊！”格雷举起一瓶贴着“猛爆”标签的药剂，猛然向那圣光壁障投掷过去。玻璃瓶撞到圣光臂章的一瞬间，药剂引起了强烈的爆炸，“呯”的一声巨响，巨大的震动让潘丝有些站立不稳。 但是，爆裂的烟雾散开之后，格雷再看那圣光壁障，上面只是多了几条裂痕，并没有炸开。 潘丝摇摇头，继续向爱丽丝走去。爱丽丝睁着眼睛，但已然没有意识了，潘丝抹了抹匕首的刀刃，咬了咬牙，举起利刃，向爱丽丝的胸口刺去。 第一百五十二节 休战 “喝啊！” 忽听一声猛喝，一道凌厉的剑光硬生生刺穿圣光壁障，向着潘丝飞来。潘丝一惊，立刻向后退去，避过那不明飞行物。但是，当她退步的时候，一个身影已经疾速地闪到爱丽丝面前，将她抱起来。 “这小妹妹是晕血么，哈。” 潘丝愣愣地盯着那个白发男子，说：“洛，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我也不知道，嘿嘿嘿，不过潘丝，不准欺负爱丽丝妹妹哦。”洛双眼腾着森森红光，氤氲黑气缠绕在他身边，在他身后形成一个黑色的恶魔形状。他伸出手，那冒着黑气的乌木剑忽然旋转回来，回到他的手中。 “剑魔洛，你真是和魔鬼一样猖狂。” 洛阴森森地笑了两声。看着汹汹袭来的潘丝，他并没有迎上去，而是用那嘶哑而阴森的恶魔嗓音说道：“骑扫帚的小屁孩，跟上。” 话音未落，洛就抱着爱丽丝，身形化作一道黑烟暗影，疾速退去。格雷虽然摸不着头脑，还是跟了上去，潘丝自然也不甘示弱地追了上去。 “喂，喂，爱丽丝，你别憋气了。”洛一边疾跑，一边捏着爱丽丝的脸蛋。他感受到，爱丽丝的呼吸很微弱，看来是遭受了什么严重的损伤。不过他没发现爱丽丝身体上有任何伤痕，而如果是潘丝，用匕首伤的部位一定一眼就可以看出来。 “奇怪……”洛摇摇头，决定先不管这事。他跑出不远，马尔希就从另一侧冲了过来。洛立刻跳上马尔希的背，对着追在后面的潘丝吐舌头：“来啊来啊，和独角兽赛跑吧小妹妹。” “你这疯子。”马尔希忍不住斥了一句，迈开马蹄，飞奔起来。 “左边，琳娜。”兰斯忽然推开，避过卢克西斯的横扫。琳娜快速转身，斜跃到卢克西斯的左边，给他奋力一刺。卢克西斯双手不及反应，只能伸出魔翼，挡住琳娜的刺击。 “小姑娘的力道还真不小。”卢克西斯啧啧道，“想不想试试我更高一阶的力量呢？” 兰斯和琳娜也感受到了，卢克西斯战斗得游刃有余，刚才夏尔爆发赤虹金鱼力量的时候，卢克西斯才被稍稍压制住，现在夏尔失去了战斗力，兰斯和琳娜与卢克西斯对战，就像在陪着他跳舞一样。 “无论如何，都得把你驱逐！”兰斯怒喝道，继续一枪刺过去。 “我还是想问你们，年轻的人类少年，精灵少女，你们真的觉得我会对这个森林带来巨大的灾难和威胁么？”卢克西斯忽然插了一句。 “……”兰斯咬着牙说，“恶魔果然是喜欢欺骗和诱惑，连战斗也不停地来试探。” “喔，我就是在试探你，怎么着，试探你还要赔钱啊？”卢克西斯冷冷笑道，“我的确可以将奥瑞丽欧打得遍体鳞伤，让精灵女王臣服我之下，将精灵的首都变成坟场。不过不仅我可以，你们的神也可以，比如说，这对你们的审判之神阿什利·希尔德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不要用你这罪恶的源头来玷污我们的神灵！”兰斯喝道。 “如果你敢那样做我会将你碎尸万段的！”琳娜也忍受不了他的话，生气地说。 卢克西斯猛然回身扫翼，用魔翼将两个人的枪头一下子扫回去，继而咯咯笑道：“真是的，你们都可以假设我，我凭什么不能假设你们亲爱的神灵呢？难道就因为我长着一双让人生畏的魔翼，而你们的神灵长着一双圣洁的白羽翼？喔，你们一定是看到一个美丽的人，就把她当做神灵吧……” “住嘴！”兰斯没法忍受这恶魔对神灵的亵渎之词，虽然审判之神不是他最主要的崇拜，但是作为一个尼塔拉人，十二天神都是不可玷污的。他的枪法越发地凌厉凶狠，但是对卢克西斯没办法造成任何威胁。 “算了，和你们说不通。”卢克西斯喃喃道，“我就继续陪你们玩，等到你们累了，我再让你们去你们可爱的天堂。” 卢克西斯说了一堆废话，但是还是没有使用更强的力量，他好像很享受这种僵持的感觉。这时，由于奥瑞丽欧根系的疯长，周围的地形开始发生变化，地面开始裂缝，泥土和岩石开始从通道顶上掉下来。 “有种世界末日的感觉，你们管这种感觉叫诗意么。”卢克西斯似乎很高兴自己又找到了一个话题。 “哼！”兰斯和琳娜都发出一声不屑的哼声。卢克西斯苦笑了一下，便闭嘴不再说话。 而全身无力的夏尔，皱着眉头盯着卢克西斯，若有所思的样子。 这时，忽然一匹独角兽从通道里飞跃出来，跳到夏尔面前。洛从独角兽的背上跳下来，将爱丽丝放到夏尔身边，说：“帮我照看一下这个，夏……哦，夏尔。” 夏尔看了一眼这个家伙，就大叫道：“恶魔！你以为我是好欺负的么！” 魔化的洛看上去的确是个恶魔，他来不及向夏尔解释了，直接冲过去，迎过飞来的格雷，然后横着剑，迎接紧追不舍的潘丝。 “这是怎么回事，一下子又热闹了，”卢克西斯说，“都是来消灭我的么？好好，越多越好。” “听我说，夏尔前辈。”马尔希将头凑过去，严肃地盯着夏尔，说，“你需要立刻用彩虹的感召，快速召唤其他的彩虹守护者。奥瑞丽欧根系深处的净化之泉时间被打乱了，现在她的根系开始疯长，这样下去净化之泉会被埋没的。现在贝拉米在净化之泉用女王赐给她的自然力量支撑着净化之泉周围的环境，但是她支撑不了多久的。” 马尔希继续长话短说地将净化之泉的柏丝丽雅之镜的情况大致给夏尔讲了。夏尔听完，怒道：“净化之泉竟然还有这种东西！” “是的，所以，拜托您了。”马尔希说。 卢克西斯正在与兰斯和琳娜缠斗，看见这些先前被他掀飞的家伙又出现了，有些好奇，便闭上双眼，似乎在感受着什么。 “卢克西斯！”兰斯见他闭着眼睛打，有些生气，便奋力一枪挑去。琳娜把这当做卢克西斯的破绽，也立刻一枪挥去。 不料，卢克西斯猛然睁眼，双手如风影般以常人目不能及的速度探到前面，一手握住兰斯的查普曼之枪，一手握住琳娜的新月之枪。两人还不及反应，卢克西斯奋力一拉，两把枪脱手而出，兰斯和琳娜都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卢克西斯只一瞬，就将兰斯和琳娜都缴了械。他将两把长枪插在地上，喃喃道：“为什么我感受不到召唤者的气息了……白怎么了？” 他抬起头，迈开步，化作一道风影疾速飘到洛身边，一手将洛的脖子抓住，同时面对向洛攻来的潘丝，另一只手轻轻横挥，将潘丝双腕打在一起，用一只手爪紧紧握住，在刹那之间制服了洛和潘丝。 卢克西斯对洛出手倒还在情理之中，但是他竟然锁住了潘丝，这让夏尔大惊失色。而兰斯和琳娜还在惊惶于他们瞬时被抢走的武器——难道卢克西斯之前真的就像逗小孩一样在和他们“玩”？ “白怎么回事？你说说。”卢克西斯冷冷看着洛，说。 “你好像很关心他，嗯？”洛以魔鬼嗓音嘲笑道。 “说，否则我捏碎你的脑袋。”卢克西斯忽然双眼腾起森森红光——这是他之前从未有过的状态——阴森的魔鬼气息从他的身体冲出来，围绕着他的形体，使得他的躯干和四肢被包裹在一团暗黑烟雾之中。洛看着卢克西斯越发恐怖的面容，心知这个恶魔领主认真起来了，但是看上去，他并不是以杀人为目的的嗜血狂魔。 “白被柏丝丽雅的镜子吞噬了灵魂力，他的生命现在很微弱。”洛说，“奥瑞丽欧要塌方了，呵呵，这就是你们想看到的吧——净化之泉被毁，整个森林失去平衡，光之精灵和夜之精灵将会因为争夺和诅咒而展开战斗……然后提供罪恶、愤怒和绝望的灵魂供你们这些魔鬼食用！” “柏丝丽雅之镜？”卢克西斯语气之中透露出了惊奇的意味，“那个玩意儿怎么会在这里？柏丝丽雅……时间……原来如此……” “你堂堂一个恶魔领主，何必装得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这种事情你早知道了吧！”洛怒道，“像你这样的魔神当然比我们更能够掌控命运，但是我们即便知道是输，也不会省略那个输的过程，知道么！我们东方国度虽然没有什么骑士精神，但是老人经常告诉年轻人，宁可死，不可屈，你要杀我赶快，否则我会多骂你几句。” 卢克西斯冷哼一声，摇头说：“你这么难吃的灵魂，我还嫌反胃。”说着，他松开手，将洛丢到一边。 “卢克西斯……你干什么，放开我！”潘丝挣扎着，瞪视着卢克西斯，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做出这种叛变一样的举动。 “你别和他们打了，潘丝。”卢克西斯的声音变得阴沉而恐怖，而这黑气环绕的状态，才是他原本的面目，“你的复仇暂时搁置一下吧，至少现在不行。” “什么？” “既然白已经要死了，我也没有继续受他支配的必要了。何况，莉莉家园的安危，我可不会袖手旁观。”卢克西斯冷冷道。 “可是，我和白共同用血与你签订契约，你……” “契约？那只是仪式，不是契约。” “那为什么查拉克和卡雷都会无偿地给予我们契约中的筹码呢！” “可怜的小姑娘，”卢克西斯淡淡地说，“不要觉得世界上的人类各不相同，而恶魔就一模一样了。我这几个兄弟姐妹的行为可是很自由的，他们那样做，只是自愿而已。” “怎么可能，恶魔怎么可能……” “不要小看了恶魔，人类，”卢克西斯放开她的手，转过身去，说，“不要小看了任何种族。” 第一百五十三节 七虹 “其实……感觉……”马特伏在索西丝的背上，喃喃道，“感觉恶魔……怎么没什么战意呢？” “我可是战意十足哦。”索西丝带着笑意说。她的声音甜美，马特很是喜欢。 他们俩与十几个恶魔周旋了好一阵了。恶魔的战斗力不容小觑，但是展开翅膀的索西丝如同天马，灵巧敏捷，这些恶魔都没办法及上。只是，恶魔虽然打不倒他们，他们也没办法将恶魔完全放倒，毕竟还是从地狱来的强壮的生物，单凭一个驯兽师和一只幻梦兽，没那么轻易战胜他们。 但是刚才他们就注意到了，净化之泉入口处的树洞被乱七八糟的根和泥土给堵起来了，虽然很好奇，但是他们没精力去管那么多，是福是祸还不清楚，不过至少恶魔也没办法进入那个洞了。 “索西丝你很累吧，”马特说，“我听到你的呼吸声了。” “呼，或许是太久没这样剧烈运动了吧。”索西丝答道，“但是远古的力量赋予了我足够的体力，这一点不用担心。” 索西丝落到一块大石头上暂时歇脚，恶魔们追了过来。看到恶魔逼近，她正打算展翅腾起来，忽然一根羽箭破空而过，射中一个恶魔的胸口，从恶魔的胸膛传过去，又刺中背后的第二个恶魔的肩膀。 “真准！”索西丝和马特异口同声地叫道。 “呵呵，过奖了。” 马特回头一看，他们的背后立着一个男性光之精灵，明亮的皮肤、金色的长发，马特回头一看，他们的背后立着一个男性光之精灵，明亮的皮肤、金色的长发，一把长弓由两条弓身并排连接，连弓弦都是两条平行的弦线。 “满月之弓，你好啊，橙之心，莫克（Muck－theBisqueHeart），好久不见。”索西丝转过身来，看见那个精灵，惊喜地说。 那个精灵挠挠头，说：“你是……你是？” “五年前你到蓝虹区域来，见过我。” “喔……” “莫克反应那么慢，他一定记不起来的，哼哼。”一个身材高挑的女性光之精灵忽然从天而降，直接赤足踏在一个恶魔的头顶，将他踢飞出去，然后落到莫克身边，拍拍莫克的头，说，“这是幻梦兽索西丝嘛。” “啊……”索西丝看到她，更加惊讶了。 “噢，不管你认不认识我——黄之心，希拉（Hira－the SpryHeart），黄虹的守护者。”她旋转着手中的一只竹棒，马特定睛仔细看，才发现那是一根竹制长笛。 “难道……难道……”索西丝自言自语道。 “怎么了？”马特问。 这时，一个全身是蓝色蝴蝶的少女蹦蹦跳跳地跑回来，拍着手说：“哈~索西丝，马特~” 马特呆住了。那不是妮塔——蓝虹的守护者，蓝之心妮塔么？ “妮塔，你认识他们？”她身旁的一个女性夜之精灵将手放在她肩上，问道。那个精灵将长发束在脑后，用三根精致的发钗将头发束稳。她用双手握着一把长长的镶嵌翡翠的法杖，看上去气度非凡。 “嗯，是的。”妮塔点头，说，“索西丝是我们蓝虹区域的幻梦兽，然后……这个男人是伊拉乌尔的客人。那个，马特，索西丝，这位是青虹的守护者，青之心，露西（Lucy－theCyanHeart）。” 青虹守护者轻轻躬身，表示行礼。 “好久不见啦。”一个扎着马尾的女性光之精灵从灌木中窜出来，拍拍身上的树叶和灰尘，“对不起，我差点找不到路了……” “碧之心，墨丽，”青之心露西看着那个女孩，说，“我似乎没有见过你呢，你是五年前继承的碧虹力量，但是这五年我都没去过碧虹区域。” “呼，我还是一个小孩子的时候见过你啦，露西前辈，你的模样没怎么变呢。”墨丽嘻嘻笑着说，同时取下背上的一双弧刀，冲到前面，将两个袭来的恶魔撞了回去。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索西丝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森林的守护者，七虹的守护者，竟然全都…… “不对，怎么少了两个？”黄虹的守护者希拉忽然说，“刚才听到了赤虹夏尔的呼唤，但是紫虹呢？” “紫虹的守护者……当是诺尔吧。”青之心露西说。 “我也觉得是诺尔……”橙之心莫克也说。 “先别管这么多啦，多亏了贝拉米的蝴蝶通知，我们才这么快来到这里，果然夏尔前辈说净化之泉有危险，我们还是快一点进去吧。”妮塔竖起食指，认真地说。 “我同意妮塔妹妹的意见~”碧之心墨丽笑着说。 “区域传送可是很费力的古老法术，难道你们都和我一样选择了这种方法？”莫克问。 “是的。”其他精灵都颔首道。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是总觉得……贝拉米不会开玩笑的。”青之心露西说，“被光之精灵女王赐福的人类，这几百年来就她一个人吧。” “有些吟游诗人也在森林里领悟了一些自然力量。”黄之心希拉说，“不过那都是些浅薄的力量，她这种程度的人类……我考虑了一阵，觉得还是传送过来比较好。” “现在的问题是，入口在哪里呢？”莫克说，“我记得应该就在这里吧，难道是我的记忆力越发地差了么？唉……” 虽然莫克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而且精灵们的容貌秀美皮肤白净，面部无须，看上去更显年轻，但是其他精灵都知道，莫克已经七十八岁高龄了，算是老一辈的守护者了。在场的彩虹守护者，除了十六岁的妮塔算是最小，第二小的碧之心墨丽也有二十八岁了。 “入口在这里没错。”索西丝忽然开口道，“你们看，那里，入口本来是一个大树洞，但是被泥土给掩盖起来了。” “刚才夏尔已经告诉我们了，通过彩虹守护者的共鸣，说是奥瑞丽欧的根系快速增长，导致地面和浅层地下的地形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莫克说，“在他告诉我们的时候，我们已经因为贝拉米的通知赶到赤虹区域了。” “我们去看看吧。”妮塔说。 于是，五个精灵守护者向着入口走去。恶魔看见来了这么多新猎物，全都扑了上去，哪知这五个精灵是奥瑞丽欧森林最强的守护者。他们将那些不知好歹的恶魔轻松打了个落花流水——虽然这耗费了一些时间。 “不行啊！”碧之心墨丽用弧刀切割塞住洞口的树根，发现那是奥瑞丽欧的一个小根须。奥瑞丽欧的根须非常坚韧，她根本没办法突破它。 “我们需要更快抵达净化之泉……”莫克摇摇头，说，“想想办法……” “凭借我们的力量没办法在奥瑞丽欧的根须上开一个洞的！”希拉有些着急地说。 “我们一起来试试？”碧之心墨丽说。 “办不到的，墨丽姐姐。”妮塔摇摇头说。 这时，一阵清风吹过，不远处，隐隐传来铃铛的声音。 “叮叮叮~叮叮叮~” 马特转过头去，看见一个身影向着这边走来。 第一百五十四节 通灵智者 “恶魔……精灵？” 一个蓝袍白发的男子走近，一边看着周围倒下的魔鬼和精灵的尸体，微微好奇地皱了皱眉。他慢慢走到净化之泉的门口，看了看众精灵，轻声说：“午安，精灵们。” 大家都注视着这个奇怪的人。他看上去是个人类，但是纯白的头发意味着他有些异样的力量。最奇怪的是，他背后背着七把形态各异的剑，其中一把蓝色中长剑的尾部挂着一个小铃铛，铃铛声就是从这把剑上的小铃铛发出来的。 “你是？”莫克问道。 白发男子笑了笑，没有回答。他走进过去，用手摸了摸奥瑞丽欧的根须，喃喃道：“这种程度的硬度的话……抱歉，劳烦你们让开一点。” 说着，他取下背上一柄碧绿色半透明的长剑。 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是精灵们还是退开了。只见白发男子单手握住长剑，念道：“蝶影芷味，大地之声——碧刃：芷草，四重魔剑。” 那把碧绿色的长剑忽然绽放出碧绿色的光芒，刹那间，四把一模一样的长剑在它的旁边幻化而出，围绕着他握的那把剑平行旋转着。 “四重魔剑，芷剑式：绽。”白发男子伸出手，将碧色长剑举起来。而后刹那间，他的手如疾风挥舞，幻化无形，剑随手动，几乎看不清任何轮廓。大家都还在眼花的时候，他已经将碧绿长剑放回背上。 而奥瑞丽欧的粗大根须上被割开了条圆形的细细的口子。白发男子向着根须踹了一脚，那被割离母体的圆柱体就向洞里飞去，中间空出来的圆柱形通道正好能够让众人通过。 “啊！”妮塔掩口叫道，“这不是真的！” “……切开了奥瑞丽欧的根须。”莫克摇着头叹道，“看你这装束，我有些联想到了一个词。” “你的联想很准确。”白发男子笑了笑，说，“很抱歉给你们造成这么多麻烦，我是来弥补过失的。你们……应当是来救急的精灵吧，如果我没看错你们身上挂的金鱼罐，七虹的守护者。”说着，他向着洞里走去。 “你是谁呢？”碧之心墨丽还是忍不住问道。 “通灵学院，剑之智者，莱伊文。” “这座森林弥漫着异样的气息，而且还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仙女龙范·西普莉忽然窜入丛林之中，高大树木们的枝叶四下展开，每隔几秒，凯尔就觉得会被掠过的树枝扇一耳光，他只好紧紧趴在西普莉的背上。 “西普莉老师，你想做什么啊？好危险……好危险！”凯尔大叫道。 “我要降落了哦。”西普莉提醒道。 凯尔紧闭双眼，表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他深吸一口气，然后憋住，心头默数，一、二、三…… ……三十…… 凯尔睁开眼睛，猛地喘气，一边小声念道：“这头死龙骗我。” 忽然，西普莉猛然下降，凯尔差点脱离她的背部。他立刻紧紧抓住西普莉的龙鳞，方才没被腾飞出去。 “啊啊啊啊啊啊！！！” “呯！” 西普莉落到草地上，向周围激起一阵狂风。 “就你闹个不停。”西普莉冷冷道。 凯尔深呼吸了好几下，才挪身从西普莉的背上跳下去。他落地站立不稳，艾米利娅稳稳将他扶住。 “丢脸的家伙，还要女孩子来扶你。” 顷刻之间，西普莉已然化作人形。凯尔哼了一声，说：“这是哪儿？” “奥瑞丽欧森林，阿尔雷斯特最大最古老的森林。千年之前这里还有不少仙女龙呢，不过现在都绝迹了。”西普莉淡淡地说。 “兰斯他们会在这里么？”艾米利娅望了望四周，说，“他们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呢……” “这种简单的问题把他们抓出来亲口问就知道了。”说着，西普莉迈开步子，向森林深处走去，“这已经是奥瑞丽欧的中心，赤虹区域了。一百多年前来过这里，希望不要迷路。” 凯尔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小的西普莉，她的腿这么短，为什么总是走得比他这个大男人要快许多！ “西普莉老师，你说森林异样的气息，是指恶魔气息吗？”艾米利娅边走边问。 “你也感受到了吧，小圣徒。”西普莉头也不回地走在前面，“莫名其妙的，最近老是东出现一个恶魔西出现一个恶魔。” “可是，奥瑞丽欧森林不应该有恶魔的呀……” “那就是意外咯。”西普莉耸了耸肩。 他们没走多久，就来到了一片狼藉的净化之泉入口处。恶魔和精灵的尸体与血迹让凯尔和艾米利娅感到有些恶心，同时也是惊讶。 西普莉站在净化之泉的入口处，闭上双眼，轻轻嗅了嗅。 “你有什么发现吗，西普莉老师？”凯尔问道。 这一次闭眼，西普莉沉默了较长的时间，这让凯尔和艾米利娅感到有些紧张。终于，西普莉睁开眼睛，深深呼了一口气。 “西普莉老师？” 西普莉没有回答他，直接转过身，向着净化之泉的入口走去。凯尔和艾米利娅虽然不知道这里是哪儿，但是只得赶快跟上去。 西普莉没有说什么，只是在心里默念：莱伊文，这种事终究是你来收拾残局的，毕竟是你自己的责任。虽然最后你没有令我失望，但是终归得明白你的固执是没有任何意义的，相反或许是一种诅咒和灾祸。 第一百五十五节 奥瑞丽欧母亲 “十几年了，奥瑞丽欧还是一点没变啊。”莫克抚着通道一侧作为壁障的与藤蔓、青苔和泥土混在一起的奥瑞丽欧的粗大根须。希拉哼了一声，说：“奥瑞丽欧在这里伫立了千年万年，十几年没变又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莫克挠挠头，说：“没什么……” “快来，妮塔妹妹。”碧之心墨丽拉着蓝之心妮塔的小手，跑在最前面。此时那个奇怪的莱伊文身影已经消失在前方了。墨丽很想追上去，但是又怕和大家走散了，所以只得放慢脚步，但即便如此，她还是看上去像领队一样，走在最前方。 “哇……”妮塔第一次进入净化之泉所在的奥瑞丽欧根系之下。这里就像一座神秘的地下宫殿，隔绝日光却一点不昏暗，数不清的飘飞的如同柳絮与蒲公英种子的发着光的精灵光球照亮了整个通道，泥土中生长的小草、灌木、花朵和蘑菇都发着微光，漂亮的萤火虫立在植被上一动不动。 妮塔尚惊讶得说不出话，更不提马特了。他嘴巴里不停念叨着，对索西丝说个不停，见到一个大萤火虫，或是一个差点撞进他眼睛里的光球，就兴奋不已。 “喔这个蘑菇好小好漂亮！” “我不可能忍住不看连成一串的精灵光球，像它们！” 马特一边指一边说，仿佛忘记了自己的处境，置身于旅行观光一样。但是，索西丝还是温柔地回应他，告诉他他想知道的一切，所有人中，最吵嚷的就是马特了。 走着走着，他们感受到来自根系深处的震动。大地有些颤抖，让人感觉站立不稳。 “怎么了？”碧之心墨丽握紧妮塔的手，将她拉到身边护着。妮塔有些难为情，毕竟自己也是七虹守护者的一员，却被墨丽当做小妹妹一样护着。 “我想很快我们就能知道了。”青之心露西说道。她虚着双眼，垂着睫毛，微微侧头，似乎在倾听着什么。 “奥瑞丽欧母亲很痛苦，她在哀号。她的泉水面临危险，而她却没办法自控……”露西徐徐说道，“她需要她的子女的帮助。” “那么我们还慢慢吞吞的做什么呢？夏尔是不会忽悠我们的，贝拉米是不会骗我们的。”黄之心希拉大声说。 “加快步伐吧。”青之心露西叮嘱道。于是，五色彩虹的守护者连同幻梦兽索西丝和马特一起，快速向根系深处前进。露西或是希拉这等资历的守护者对这根下世界的地形非常熟悉，比任何其他的精灵都要熟悉，因为她们是在奥瑞丽欧的哺育下生长的，就像奥瑞丽欧的亲生孩子一样。 整个空间都开始剧烈地摇晃，大块的石头从奥瑞丽欧根须的缝隙中掉下来。如果仅仅是如同地震的袭击，贝拉米还自诩能够支撑住净化之泉所在地的“穹顶”。但是，奥瑞丽欧的根须上逐渐生长起一根根细长尖锐的荆棘藤，像鞭子一样伸长挥舞，胡乱在泉水上空鞭打着。一些分支根须脱落下来，接触大地之后，变成一个个被藤蔓缠绕的树人。这些树人有两三个成年精灵那么高，不分彼此，挥舞着沉重的手臂，击打着大地、藤蔓、小动物和萤火虫。 “不！不！停下您的反抗，奥瑞丽欧母亲！”贝拉米一边召唤着守护树藤，一边大声地呼喊道，“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您的孩子啊，它们不是敌人，不是敌人啊！” 她的藤蔓形成一个球面，保护着瘫在地上的白和他身边的萝丝。萝丝依旧哭着，和白一样不知所措。此时奥瑞丽欧异变的威胁已经不至于让他们产生丝毫的畏惧了，白凝视着萝丝的容颜，如同外面的世界都冻结，他在等待眼前一黑，然后她的容颜，在他生命的最后，成为一幕永恒。 萝丝哭得声嘶力竭，她被这十几年的记忆拷问着，折磨着。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做出了什么决定，让白受伤至此，让多少人因她而伤而死……只有把责任全部揽在自己身上，她才觉得好受一点。她巴不得奥瑞丽欧立刻用无论什么方式将她一下子杀死，来解除她的痛苦，但是看着白的脸，她不忍心闭眼，她不能连最后一刻也离开白，不陪着他度过。 “奥瑞丽欧母亲，饶恕我们所有人的罪吧，我求求您了……”当看见萤火虫被那些巨大的木头人打入泥土之中的时候，贝拉米的眼泪忍不住落了出来。 这时，一个幽幽的女声在她耳边轻轻响起。她之前从未听到过这声音，但是她却明白，是谁在和她说话。 “人类的女儿，你能听到我的哭泣么？我的痛苦就像心由内到外裂开一样，我的身体又痒又疼，不知道是什么力量，把我身体生长的过程所扭曲。人类的女儿啊，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贝拉米当即叫道：“我能，我能！奥瑞丽欧母亲，我没办法切身感受您的痛苦，但是我能看到您的挣扎，能够听到您的呻吟，是时间之神的镜子让净化之泉的时间错位……但是，求求您不要怪罪时间之神，不要怪罪这里的人类和精灵！奥瑞丽欧母亲……请您……请您克制自己吧！” “为什么……为什么你可以听到我的呼唤，贝拉米，人类的孩子，你有什么资格叫我母亲？你为什么能够听到我的呼唤？我的灾难是人类带来的，而你也是人类的孩子，如果我怪罪托克希尔的天使，我也会怪罪人类，那你也一定分得一份我的怨恨！” “我……” 贝拉米就像心被刺了一下。奥瑞丽欧知道她是人类的孩子，并且一直将她当做人类的孩子，从来没有将她当做森林的一员，但是在贝拉米看来，她的母亲就是精灵，她的母亲就是奥瑞丽欧。 “可是无论如何，我都要把您看做母亲！我会为了净化之泉站立到最后一刻，无论什么痛苦和灾难降临，我都不会离开受苦的母亲！” “背叛者，你是人类的孩子，你若是对我讨好，那将是你对你种族的背叛，你是背叛了生育你的人类母亲，背叛了你的神灵。你不需要以任何理由来劝说我。” “不，我……为什么，为什么？” 贝拉米的眼泪在她白皙的脸颊上流成小溪，滴落进她脚下的净化之泉中。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背叛我的种族，我的神灵，我的亲生母亲？生我的母亲是我的母亲，养我的母亲难道就不是母亲了吗？生我的人可以爱我，养我的人不能爱我吗？奥瑞丽欧母亲，我不是您的亲生女儿，但是我爱你，我在你的庇护下长大成人，是森林给了我童年，是森林教会我写诗和唱歌，是森林养育了贝拉米，造就了贝拉米！我的身体里流动着人类的血液，所以我爱人类，但是我的呼吸中流动的是精灵的空气，所以我爱精灵。我和人类一起唱歌，我也和小精灵一起旅行，我吃人类的面包，我也喝溪流中的泉水！” “离开吧，人类的女儿，你没办法读懂我的愤怒和痛苦，我的灵魂在燃烧，因为人类的时间之神，我伫立的土地将会裂变……我不会让这些发生，但是我没办法忍受我根须疯长的痛苦！我已经阻止不了了，我的力量变得强大，但也失去控制……” “我不会离开，您听清了吗我不会离开！”贝拉米闭上眼睛，举起双手。自然力量从她的体内爆发出来，她身边的土壤中，数不清的粗壮藤蔓破土而出。 “如果您不再能支撑净化之泉，就让我来支撑吧！如果您没办法承受痛苦，就让我来承受吧！我是人类的女儿，我也是精灵的女儿，我连一半的精灵血统也没有，但是我的爱不会输给莉莉·雷克斯贝利！” 一片混乱之中，树人和荆棘藤的进攻与贝拉米的守护藤蔓对抗着。白和萝丝听着贝拉米的独白。因为，他们听不到奥瑞丽欧的声音。 “我知道卢克西斯心里想的什么，这个恶魔领主。”白忽然开口，徐徐说道，“萝丝，请你明白我的过错，我没办法控制自己。极端的人们的出发点或许是贪婪，或许是爱——我是因为爱。我选择了为爱而复仇，潘丝也是一样……那个无辜的女孩。” “不都是为了爱吗？我不会承认你的过错，因为那是我的错……” “……你看。”白抬起手，颤抖地伸出手指，指着贝拉米。 萝丝抬眼看过去，看到碎石与泥土飞溅、藤蔓与树人撞在一起的混乱的净化之泉中，一个人类女孩高举着双手，呼唤着奥瑞丽欧的名字。 “人类女孩。”白叹道，“可是她爱着精灵。我因为爱你，选择恨所有其他人。” “……” “……可她没有舍弃，无论是人类还是精灵。”白徐徐道，“看样子，爱还可以更宽地被分享……” “你的爱和她的爱是不同的……” “她爱着那个东方旅者，”白截口道，“这并不阻碍她爱奥瑞丽欧。何况，任何的爱，都应当被尊重。” “白……” “萝丝，去帮助这个女孩吧。让我相信你如同从前一样善良。”白说，“我累了……能见到你，已经够好了……” 第一百五十六节 绽放 “伊拉妈妈，贝拉米如果做了一粒蒲公英种子，被风吹走了，怎么办？” “无论飘到哪里不都可以扎根么？” 伊拉抚着贝拉米的头，在贝拉米那双大眼睛中间的眉心吻了一下。 小贝拉米露出了疑惑的神色。她问：“那你再也看不到贝拉米啦。” 伊拉慈祥地微笑着，凝视着这个与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儿。 “无论在哪里，都可以扎根，然后发芽，然后抽枝。有一天，贝拉米生长成一朵全新的蒲公英，无论在哪里绽放，都会飘回妈妈的身边的。” “伊拉妈妈，如果贝拉米离开了，总有一天会回来吗？”贝拉米依偎在伊拉的怀里，小声说。 “我的贝拉米是一粒小小的花种。”伊拉微笑着说，“妈妈期待的不是她终究在哪里落足，而是她是否绽放成最美。无论是在森林还是在外面世界，绽放的贝拉米，都会是人们认可的美丽。” 贝拉米闭着双眼，举着双手，就像要拥抱什么。她没有丝毫退却和害怕的意味，反倒像处于美梦之中一样安宁。 白点了点头。萝丝在他额心吻了一下，然后站起身。她走出藤蔓保护的区域，体内的魔力爆发而出，幻化做一道道魔力手掌，将撞过来的大树人猛然推开。 萝丝深吸一口气，擦掉眼睛旁的泪水，忽然将双掌抵住地面。蓝色的魔力如同快速冻结的冰凌，从她的手掌顺着大地延伸开去，附着在地面上，延伸到墙壁上。魔力像一层冰层一样覆盖到整个空间，萝丝试图用这些硬化的魔力将不断裂变的土壤和胡乱伸展的根须给固定住。她的魔力很强，根须的小分支没办法冲破魔力冰层，但是依旧不断有根须脱落，形成巨大的木头人，那些力量强大的木头直接挣脱冰层的束缚，将那些蓝色的魔力挣开，让它们裂成粉末，消失在空气之中。 “请您忍住，请您忍住，我一定，我一定……”贝拉米高喊着。她的力量越来越强，萝丝可以明显地感觉到贝拉米身体散透出的强烈而不稳定的自然魔力。七色的魔力蝴蝶围着贝拉米快速旋转，将她包裹在一道蝴蝶的彩虹之中。 净化之泉上空的柏丝丽雅之镜依旧散发着光芒。萝丝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她在面前画出了一个圆形法阵，法阵中窜出一根拳头那么粗的魔力标枪，猛然向那镜子飞驰而去。 她心想，只要打破那面诡异的镜子，奥瑞丽欧的异变，无论如何也会减轻一些吧。 那看上去力量无穷的巨大标枪也确实蕴含着萝丝最强的魔力。那把魔力标枪足以将尼塔拉城的城墙贯穿，但是它撞上镜面的那一瞬，自己却裂成了粉末。 看着飞散的魔力粉末，萝丝没有太过吃惊。这不愧是时间之神的宝物，凭借她的力量，根本无法摧毁。 正在手足无措的时候，萝丝听到了贝拉米的呼唤。 “请你帮我一个忙好吗？我需要……需要做一些变换，需要一些时间……你可以在这段时间里，保护我不受这些疯狂的荆棘和树人的袭击吗？” “……什么意思？” 萝丝不解地望着她，看到贝拉米再一次闭上双眼，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身体。蝴蝶飞散开来，贝拉米看上去丝毫没有防御意识，破绽百出，树人们举起巨大的木头手臂，向贝拉米捶去。 “……哎！”萝丝立刻飞身上前，击退那些力量巨大的树人。她瞅了一眼身旁的贝拉米，发现她就像在熟睡一般，呼吸均匀，面色平静。虽然不知道贝拉米在玩什么花样，但是萝丝答应了白，要帮助贝拉米守护这里，那么她也必将完成。 但是，荆棘和树人越来越多，萝丝开始觉得有些应付吃力。这些树人和荆棘是奥瑞丽欧在痛苦之中无意唤醒的卫兵，他们充满了攻击性，但凡是根系之中的生命，他们都会试图抹杀。 “这样下去不行啊！”萝丝咬着嘴唇，向一个大树人推掌而去。魔力在她的手掌前方形成了一个更加巨大的魔力手掌，将大木人狠狠推开，但是她的两边也都袭来更多的树人。这个时候她只能躲避，但是，一旦她抽身开来，贝拉米必然被攻击。 “奥瑞丽欧真的疯了！”萝丝一边急促地呼吸着，一边努力思索着应对方法。正当她焦头烂额的时候，一道狂风忽然卷过来，将那些树人都硬生生推开。 那真狂风让她的视线剧烈地晃动，因为她也被吹得失去平衡，跌倒在地。那阵忽如其来的风暴带着一阵幽幽黑暗气息，与一个巨大的恶魔身影，出现在她的身边。 “……恶……魔！”萝丝吞吞吐吐地说。她敏锐的魔力感知力告诉她，面前这个是来自地狱的黑暗生物，再结合她读过的记载恶魔的书籍，这种等级的魔力强度…… “大恶魔……”萝丝直直地瞪着恶魔，吞吞吐吐地说。 “哼。” 那身姿健壮的恶魔轻轻扇动魔翼，暗黑气息飘散开来。树人涌上前来，恶魔快速游走在贝拉米的四方，因为过**速，在萝丝眼中，他的身体就像一把风暴之刃，从他身上流散下来的黑暗气息将贝拉米包围起来。 “恶魔领主……风魔……风魔！”萝丝终于判断清楚来者的身份。她并不惧怕恶魔，只是这个恶魔的行为让她感到吃惊。他不仅没有攻击作为人类（这被恶魔当做家常便饭的灵魂养料的种族）的贝拉米，反而化身为四面的风暴壁障，将奥瑞丽欧的疯狂卫兵全部挡在外面。 她意识到，奥瑞丽欧的混乱状态已经不可遏止，不知道现在奥瑞丽欧的根系下还有些什么人，也不知道精灵们会采取怎样的措施。她向净化之泉的出口望去，发现那并不宽阔的通道正在向下塌陷，出口变得越来越小，这么下去，净化之泉将会被封死。 精灵们向来将此处当做圣地，净化之泉也是精灵们的圣水。先不论身在此处的贝拉米、萝丝和白会怎样，如果净化之泉被封死，精灵们没办法进入，那么这对精灵的影响就像失去十二天神的神殿一般。他们会失去与奥瑞丽欧的沟通渠道，森林会陷入失衡状态，树木会枯萎，动物会死去，光之精灵与夜之精灵将会展开战斗…… 这些信息，萝丝是明白的，毕竟她是通灵预备学者，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胜过许多高龄的法师，但是她不知道贝拉米是否是因为明白这些，才这么拼了命地要阻止奥瑞丽欧。 此时，贝拉米身上的白袍开始裂缝。无形的力量撕裂她的衣衫，露出她那雪白如凝脂的肌肤。一点点墨褐色的斑点在她背上的皮肤呈现，就像一粒小小的种子埋在土里，渐渐地，冲破她的表层皮肤，伸出一根稚嫩的新芽。 就连风魔卢克西斯，看到这一幕也有些吃惊。 “人类女孩，”他的声音从贝拉米的内心升起，恐怖、阴森但并不敌意，“有什么必须的理由，让你如此疯狂？” 贝拉米无力地半睁着眼睛，蠕动着嘴唇：“那你呢？” “莉莉·雷克斯贝利。” 贝拉米努力抬起眼，看着面前那快得辨别不清位置和形状的卢克西斯的身影。莉莉·雷克斯贝利是召唤之神，是第二次恶魔回归中与审判之神希尔德一同将恶魔强行驱逐的十二天神之一，恶魔们的大敌。她的名字，出自卢克西斯之口，不仅没有咬牙切齿的感觉，相反，他的话语非常平静。 “我对阿什利·希尔德的印象一点也不好，他也没有足够的力量将我封印。莉莉的力量并不强，但是，她的心连我这种恶魔都能感动。她看似盲目的爱，对人类、对精灵，甚至对恶魔，是她不会关心怎么去赞美善良和高尚，却能理解罪恶。她用自己所有的真诚去读懂一个被千万人唾弃的罪人，她用自己全部的灵魂去触摸被罪恶包裹的本真。人们的罪，都是有原因，有源头的，而审判者们从来只考虑如何惩罚，如何制止。罪恶被清除了，但是那份误解会再次降临更多的人，让更多的善良变成罪恶，让更多的爱演化作杀戮。人类女孩，你认为，七个恶魔领主，都是被十二天神封印的吗？你知道真相吗？” 一条条树枝从贝拉米的皮肤中生长起来，那些美丽的树枝像少女纤细的手臂，像四方伸展开来。贝拉米沉沉地呼吸着，听着恶魔的声音。她现在的五感都开始模糊，或许只能听到那从心底里传出的恶魔的声音。这个无礼的恶魔，轻轻松松地侵入她的灵魂。 “身为恶魔的我们，因为是罪恶的本体，常年沉睡在地狱之中，而人类的罪恶灵魂会让我们从地狱中苏醒，降临到人间，借助那些罪恶的灵魂，捕食我们喜欢的灵魂。我们就像天生的猎人，而无知的人类作为我们的猎物，还整天兴高采烈地互相争夺，互相仇杀。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很多时候认为正确的念头，都是命运给他们的意识开的玩笑，他们不懂得自己去修炼神赋予他们的感知能力，他们有善良却不知珍惜，有爱却不知守护，失去的时候，他们只会堂而皇之地将责任推给命运、仇人和恶魔，并且加之以仇恨。当有人试着去爱他们，他们不以为然，有人想救他们，他们兵刃相向，而他们又抱怨自己活得痛苦，活得委屈。或许其他的恶魔喜欢将这种可笑的种族当做玩具玩，玩完之后开心地吃掉，但是我感到腻味了，无知无聊加无味，人间的灵魂也不过如此。可我就是没办法理解那些少数的、纯情得有些愚蠢的爱人的人，尤其是遇到莉莉的时候。她哭着求我不要伤害她身边的人类和精灵，在她明知道自己是召唤之神的时候。如果是其他神灵，当然是大吼一声邪不胜正，然后展开暴风骤雨的攻势，如果胜利，则骄傲地踏着我们的尸体，让光明洗礼他们——胜利的神，如果失败，他们会得到对待邪恶以死相抗的勇者之名流芳百世。莉莉不是的，只要我不作出让她不得不对我出手的事，她不会对我出手。她会试着了解我想要什么，试着让我不动杀人的念头，而为了这些，她从不顾神灵自尊，不顾自己的得失。你知道十三年前我是被怎么封印的么？阿什利·希尔德的力量都不足以战胜我，莉莉就更不用说，但是我是自行到她面前，接受她的封印的。她完成封印的时候，竟然哭了。她说：‘你不该是恶魔。’而其他人发出的则是千篇一律的欢呼声。”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命运，我在你的身上看到了莉莉的影子。我这次被唤醒没有任何明确的目的，只是随性地帮助唤醒我的白，但是我能够感受到……你，是第五个审判序列中的一员么？这个新的审判序列，难道是我猜测中的那个吗？” 贝拉米恍恍惚惚听完他的话。时间只过了一刹那，但是卢克西斯那一大段话中的字字句句她都听得一清二楚。她的眼睛快要合成一条缝了，她没力气再张口说话，但是，她自己的声音在自己的心底响起，而不知道为什么，她确信自己是在回答卢克西斯，而卢克西斯必然能够听到，就像她能够听到他一样。 “不是的哦……我不是第五审判序列的一员，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一个爱着人类也爱着精灵的人。奥瑞丽欧抚养我长大成人，我就像爱着母亲一样爱着她。我没有对任何人的恨意，因为任何的恨意，最终只是伤害自己的利器。我不要精灵们受到任何的灾难的折磨……” “你爱着精灵、爱着奥瑞丽欧，你也爱着人类，爱着洛。你有什么样的天赋，能够让你的爱不失衡呢？” “爱是不用筹码来平衡的，真正的爱是宽恕、倾慕、守护和真诚最完美的结合。或许最终的结果、最终的行为让我做出一个不可兼得的选择，但是这种选择不能够作为质疑我的爱的证据。我爱，因为我愿意去爱。” “你对爱的描述出了这些空虚的辞藻，就没有其他实际一点的衡量了么？” “……不需要实际的衡量哦。” “为什么？” “因为贝拉米是诗人，是歌唱者。我是一粒花种，无论落在何方，只要绽放，我所爱的人们就能感知到我。” 千百条枝叶从贝拉米的身体中绽放而出，生出茂密的枝叶，枝叶深深长进净化之泉上方的土壤之中，与奥瑞丽欧的根须纠缠在一起，将摇摇欲坠的穹顶支撑稳固住。大地依旧不住地颤抖，贝拉米身上的树枝也在不断地生长。那些枝叶甚至将出口处下陷的泥土都稳固住，在那一瞬间，贝拉米就像一粒种子，刹那间生长出了无比繁茂的树冠，将整个惊呼之泉都罩起来。 “贝拉米·芬格。”卢克西斯的声音就像在哀叹。萝丝看不懂贝拉米究竟在使用什么力量，但是卢克西斯却安静下来。他立在贝拉米的身旁，树人们再也没办法攻击到她。因为，她身体上生长出来的枝条树叶，已经将她自己包裹起来。她的身体，已经完全被遮住，从外面没办法看见了。 第一百五十七节 缤纷彩虹 萝丝回到白的身边。白闭着双眼，呼吸微弱。 “我要带你出去，白。”萝丝说。 白摇摇头。 “我的罪当由我承担。我说过，能见到如同从前的你，在幸运不过了。” 萝丝握着他的手，哽咽道：“这绝不是你一个人的错，如果人们把这一切都怪到你头上，我会……” “人们会将一切怪到我头上，因为所有的仇恨需要一个人来背负。”白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苦涩的微笑，“乖乖，你还想为我翻盘么……” “这不应该由你全部担当，至少我……” “要担当的人太多了。” 忽然一声沉重的嗓音从出口传来，一个蓝袍白发、背负着一排形态各异的长剑的男人走了进来。 萝丝看到他，双目瞪圆。她颤抖地站起身来，用手揉了揉眼睛。 “我一定是疯了……”萝丝惊叫道，“为什么……” “笨丫头。” 白发男子看了她一眼，并没有露出微笑，而是浅浅叹了一口。他瞧了瞧卢克西斯，又看了看被树枝包围的贝拉米。 “莱伊文。”卢克西斯先开口了。 “卢克西斯先生。”莱伊文头也不偏地向净化之泉上方的那面大镜子走去，说，“能不能劳烦你保护好我的学生。” “……莱伊文老师！”萝丝用惶恐、惊讶与无助的语气喊出声来。 卢克西斯明白了他的意思。他闪身到萝丝身边，张开巨大的魔翼，挺立在萝丝面前。黑色的魔风化作坚固的壁障，挡在萝丝面前。 “这是什么……” 莱伊文站在泉水前，面对镜子，展开双臂。背后的七把长剑脱壳而出，整整齐齐地排列在他面前。 “七、七……”萝丝捂着嘴，看到莱伊文的七把剑发出明亮的光芒，惊讶之极。 她只知道莱伊文的魔剑式一共七重，每一把剑代表一重魔剑——赤刃血舞、橙刃夏橘、黄刃曦影、碧刃芷草、青刃穹歌、蓝刃月谣、紫刃百花。她从来没有见过莱伊文同时使用两把剑，更别说七把剑一起用了……或许，只是她对莱伊文的了解太少了吧。 “血月青虹，花芷归尘，灰刃：组，八重魔剑。”莱伊文面前的七把长剑忽然合在一起，齐指柏丝丽雅之镜。七把长剑的外部形成了一层灰色的刃气，合成一把巨大的灰色长剑。 “我记得你有机会毁掉这个镜子，很早之前。”卢克西斯忽然发话道，“莱伊文，难道要逼得你使用八成的力量，才足以毁灭这面镜子么？” “毁灭镜子不难，但是……我要让它碎成灰尘，散落在这泉水之中，被彻底净化，永远不让我再记起。”莱伊文徐徐说道。 “你要毁灭的是……” “我的记忆，记忆里的那个人。”莱伊文一字一顿地说。 “柏丝丽雅……” “组！”莱伊文一声断喝，双眼腾起恐怖的红光。那道由七剑组成的巨大灰色长剑向镜子中央直直飞去，像流星一样强大的力量随着剑刃奔向柏丝丽雅之镜，刃尖和镜面相触的那一瞬，白色的光芒爆发而出，萝丝就像失明了一样，就连闭着双眼，视野中也是一片光亮，她不得不捂住双眼。强烈的冲击波向她涌来，但是她并没有被那巨大的力量掀飞，因为卢克西斯像一面坚固的巨盾一样挡在她面前，也保护了她身旁的白。 “最后的记忆……最后的……” 白光闪耀了好一阵，才渐渐消失。萝丝胆怯地睁开眼睛，看见那面巨大的精美的镜子从中心处向四周裂开。忽然一声剧烈的碎响，整个镜子刹那间土崩瓦解，化作闪亮的沙尘，落入净化之泉的水面。 强烈的风随着镜子的碎裂扑面而来，莱伊文面对着那真狂风，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卢克西斯缓缓转过身来。萝丝看到卢克西斯的身体，一下子叫出声来。卢克西斯的皮肤像钢铁般坚硬，但是此时却是血肉模糊，像被火焰烧灼了一般。他的魔翼上燃烧着火焰，翼手之间的皮质被火焰烧灼出一个个大洞，并且依旧被白色的火焰灼烧着。卢克西斯发出沉声的呻吟，跪倒在地上，双手撑着地，身边的暗黑气息喷发而出，双眼透着更深的血红幽光。 “风魔卢克西斯，你……”萝丝看到遍体鳞伤的卢克西斯，声音颤抖着。她以为卢克西斯是迫于莱伊文老师的压力，才会保护她，但是一个恶魔，怎么可能将自己牺牲至这般境地…… 莱伊文转过身来，看了看卢克西斯，皱起眉头，说：“卢克西斯，你为什么会用身体来阻挡镜子产生的圣光爆裂呢？那不是对恶魔最强的伤害么？” 萝丝发现，不仅是卢克西斯，连莱伊文的脸颊都划破了好几道流血的创口，上身的几处伤口流出的血已经将蓝袍染成紫色。 “哼，”卢克西斯勉强抬起头，嘴角竟然挂起一丝微笑，“看来你的力量还没强到远远甩开我啊，瞧你那狼狈的样子。” 莱伊文用手背擦了擦脸上挂着的血滴，抿了抿嘴唇。 “我的力量若是完全恢复，就能破坏那面镜子，但是我不会那样做，因为那神之镜毁灭时的圣光爆裂会让我……” “我只是让你稍微护着下萝丝，让她不至于死掉而已。”莱伊文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对不起……这本来是我的责任……” 两个恶魔透过双眼的红光凝视着彼此，两人身上的暗黑气息让萝丝几乎感到窒息。 “没想到这次短暂的人间之旅，能够再次遇到你，莱伊文。不过你似乎走了认定的命运。早在你和柏丝丽雅在一起的时候，我就预料到了……我想我是弄明白了，因为你这自私鬼的不舍，这面镜子被你藏在这里，然后……” “我本以为镜子能够让净化之泉得到柏丝丽雅的守护，毕竟我对这里还有一点留恋，我的七把剑都是在这里铸就的，那七彩之剑。没想到会造成这样的灾难……” 这时，停止塌陷的入口处冲进来一群精灵。 “到了，我们到了！”黄虹的守护者希拉呼道。青之心露西、橙之心莫克跟在她的后面，碧之心墨丽拉着蓝之心妮塔紧跟其后，再后是扶着父亲夏尔的琳娜。 “大家伙们都来了。”卢克西斯冷笑了一声。 忽然，大地再一次颤抖起来。卢克西斯皱着眉头瞪着莱伊文。莱伊文会意答道：“时间之镜的影响已经消除了，但奥瑞丽欧根系因为疯长受到重创，现在需要七色彩虹的守护者，召唤七色彩虹的力量平衡奥瑞丽欧根系的生命力流动，使之与净化之泉的力量相平衡。” “受到这么严重影响的奥瑞丽欧能够立刻平衡过来么？”卢克西斯问。 “本来不能，但是……”莱伊文抬起头，看着那颗枝叶繁茂、枝条已经展开到整个净化之泉上方，像一片绿色天空的大树。 “那是一棵美丽的月桂。”莱伊文说道。 虽然场面极其混乱，大地颤抖不停，七虹的守护者决定不理会倒在地上的恶魔领主，他们的力量正在召唤他们做最本职的工作。 “净化之泉因为奥瑞丽欧的根须受到严重的威胁，现在只有七虹的力量才能平衡奥瑞丽欧的生命力了。”夏尔一边喘气，一边说，“七色的彩虹很久没有汇聚过了，让我们……” 他的话还没说完，希拉便伸出双手，呼唤道：“奥瑞丽欧母亲，你的光芒流动如同正午，从早到晚的阳光洗礼着所有新生的生命，我将以黄色的彩虹，赞美你的恩赐！” 希拉的腰间金鱼罐中的金鱼忽然一跃而出，游动在空中。它的尾巴在空中扫过一道弧线，形成一条金黄色的光带，从金鱼罐延伸到净化之泉的中央。 随即，莫克也吟诵道：“奥瑞丽欧母亲，你的光芒流动如同深秋，硕大的柿子和美丽的落叶共同到来的季节，我将以橙色的彩虹，赞美你的恩赐！” 碧之心墨丽与蓝之心妮塔也召唤出金鱼，金鱼们汇集到净化之泉中，拉出一道单色的彩虹光带。它们在净化之泉中徘徊，彩虹光带越来越明亮。 “父亲，您已经砸碎了金鱼罐……新的金鱼罐不属于你。”琳娜轻声提醒道，“该怎么办呢？” “我想想办法，琳娜，你先尽你所能。”夏尔被琳娜扶着坐到地面上。 琳娜点点头。 “奥瑞丽欧母亲，你的光芒流动如同萤火虫，伴随着新月的微光和紫罗兰的芳香，在夜晚不由自主地绽放。我将以紫色的彩虹，赞美你的恩赐！” 橙色、黄色、绿色、蓝色、青色、紫色的彩虹都汇聚到一起，净化之泉渐渐腾起氤氲的七彩雾气。修习魔力学的萝丝明显地感觉到了奥瑞丽欧混乱的魔力开始渐渐平息，但是大地的颤抖还是很明显。树人们动作变得缓慢，但是依旧活动着，缓缓地向七虹的守护者逼近过去。 “禁止通行！” 忽然，一个巨大的乳白色玻璃瓶飞了出来，撞到地面，一下子炸开，乳白色的液体飞散而出，飞溅到树人们的身上。 格雷骑着扫把、拉长狂笑的声音，从出口处飞了进来。 “臭小子，你是在学我？” 洛浑身黑气地疾驰而出，手起剑落，将一个树人砍成两截。他觉得格雷的笑声是在学恶魔，所以非常生气的样子。 兰斯紧接着出现了，但是他并没有战斗的倾向，因为他正抱着昏迷的爱丽丝，因为不知道爱丽丝是怎么回事，所以一脸担忧。 而后，独角兽马尔希与幻梦兽索西丝一同冲了出来。马特骑在索西丝的背上，用他独有的感应力量，提醒着索西丝他看到的一切。他们也参与进战斗，力量被削弱的树人们再也没办法接近那些集中精力的彩虹守护者了。 大地依旧颤抖不停，希拉的额头满是冷汗。 “夏尔！你真的一点赤虹力量也使不出了么？”希拉着急地叫道，“七虹的力量不齐，没办法完全稳住奥瑞丽欧的状态啊！” “闭嘴，希拉，”夏尔双掌撑着额头，咬着牙说，“我正在尝试……” 忽然，一个身影飞掠而过，抓起夏尔身边的金鱼罐，直接奔向净化之泉，金鱼罐里的金鱼都没跳出来，就在空中划出一道红色的彩虹光带。 莱伊文瞅到那个身影，惊觉地一下子直起腰。 “啊……呼啊……好……好快……我说了我跟不上你的速度了，西普莉老师……” 凯尔·米拉斯气喘吁吁地追上来，和艾米利娅·斯托克一同跑进来。凯尔咬着牙直直前冲，甚至都没发现前面站着一个人，一下子撞到他的背上。 “啊！” 兰斯叫了一声，转过身去。 凯尔直接撞到了他背上的枪杆上，额头被压出一道红红的痕迹。艾米利娅连忙将他扶起，说：“你小心一点啊！对不起，凯尔他……” 艾米利娅抬起头，看见兰斯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 “艾米……？” “啊？兰斯？” 凯尔揉着额头站起来，看清楚兰斯的脸，一下子狂叫起来。 “我早就想到可能遇到你，因为我们就是在追你，但是你怎么这么快就出现了！”凯尔指着兰斯的鼻子，语无伦次地叫着。艾米利娅皱着眉头说：“我们已经走了好长一段路程了，什么叫这么快？” “哦，对哈……多亏了西普莉老师，她飞得太快了，她……咦，西普莉呢？” 莱伊文禁不住走上前去，咬着牙，瞪着泉水中的那个娇小的身影。忽然，一个蓝袍少女从水面腾起来，飞跃到岸边。她的衣衫和头发都湿透了，稚嫩的脸蛋上挂满了水珠。她似乎被水呛到了，一落地就捂着嘴开始咳嗽。 “……西普莉……老师？” 莱伊文血红的双眼渐渐恢复平常。他惊奇地瞪着这个身材娇小的小女孩，一时间哑口无言。 “咳咳……啊！……唔……呼。”小女孩拍着胸口，喃喃道，“净化之泉的泉水对我真是刺激啊。呜呜，衣服都湿了。” 这时，那道赤色的彩虹和其他六色的光带汇集在一起，形成了一道美丽的七色彩虹。彩虹的光芒像四周蔓延开去，仿佛渗透进周围的树根之中。大家忽然感到一阵沁人心脾的暖意，空气中弥漫着诱人的芳香。大地的颤抖渐渐平息，活动的树人和胡乱挥舞的荆棘也平静下来，再也不动。 七虹的守护者都一边深呼吸着，一边凝视着逐渐平静的一切。七彩的光芒照耀着整个净化之泉，净化之泉仿佛成为了流动的光体，灿烂夺目。岸边开出七彩缤纷的花朵和稚嫩的草苗。萤火虫和蝴蝶重新飞舞起来，停在彩虹守护者们的身上，停在那棵巨大的月桂树上。 “午安，小莱伊文~”范·西普莉一边将长发扭在一起，挤着里面的水，一边说，“好久不见了。” “薇薇老师……”莱伊文还是愣愣地样子。 “啊！不许叫我那个名字！”范·西普莉愤愤地说。 稍微出神之后，莱伊文忽然露出了舒心的笑意。 “你制造出了赤虹力量的模仿魔力，代替赤虹的守护者完成了七虹的会聚。”莱伊文微笑着说，“西普莉老师，我以为你……我以为你对这事一点也不关心。” “嗯，其实我的确是一点也不关心。”范·西普莉一边挤着水一边说，“但是你总是弄下一堆烂摊子……好吧，我是碰巧撞上的。你总是不让人放心。” “不过……西普莉老师，我感觉……” “感觉什么？”范·西普莉那双清澄的大眼睛望着他。 “你现在……更加带感情了呢……” “胡说！”范·西普莉怒道，“再胡说就打死你，然后把你的恶魔之血卖掉！” 第一百五十八节 永恒沉睡 由于范·西普莉仿制的赤虹魔力，七虹的力量发挥作用。奥瑞丽欧因为七虹力量的平衡，渐渐停止了狂暴化的生长和攻击性。七彩缤纷的虹光与重生的植物让净化之泉变成了一个美丽绝伦的花园。七虹的守护者在赞叹的同时，也齐刷刷地累倒在地。 “啊……”黄之心希拉深深地吐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莫克也大口地喘着气，以缓解因发挥最强力量而难受的身体。 “没事了……吗？”蓝之心妮塔倚在碧之心墨丽的身边，深深地呼着气。墨丽舔着嘴唇，有些胆怯地答道：“没事了……吧……” “奥瑞丽欧母亲，怒火已经平息了……”青之心露西松了口气，抬起手背。一只青色的蝴蝶落在她手背，轻轻地颤动着美丽的蝶翼。 一切回归了宁静。大地不再颤抖，树人不再行动，荆棘藤耷拉在地面上，不再动弹。 夏尔呆呆地瞪着净化之泉的水面，良久，忽然大叫一声：“干得漂亮！” “……爸爸？”琳娜疑惑地看着夏尔，“我……做到了该做的吗？” “你做得很好，我的琳娜。”夏尔摸摸琳娜的头，舒心地笑了笑。 “太好了……”琳娜扑到夏尔的怀中，开心地笑着。 森林的灾难被阻止了。莱伊文站起身，平静地望向那一颗巨大的月桂树。 “贝拉米……贝拉米……” 洛忽然跳到泉水前面，一脸慌张地四下张望着。 “贝拉米在哪里？我的贝拉米在哪里？” 他的呼唤渐渐地变成了咆哮。他跳入泉水中，潜下去寻找了好一阵，又回到岸上，四下跑动，将所有的角落搜了个遍，也没看到贝拉米的踪影。 “贝拉米！贝拉米！贝拉米！贝拉米！！……” 洛疯狂的嘶喊着。他的声音让马尔希也警觉起来。他的确没能看到贝拉米的踪影，但是贝拉米应该在这里的啊。 七虹的守护者、兰斯、凯尔等人都不知所措地看着狂吼的洛。他们也开始四下张望，但是同样没看到那个少女的影子。 “……小恶魔，听我说……” 忽然，声音从一旁的角落传来。那是瘫倒在地、遍体鳞伤的风魔领主卢克西斯的声音。洛猛然回头，看到卢克西斯，忽然大叫一声，提起乌木剑一跃而上，像卢克西斯砍去。 “该死的风魔，你干了什么，你干了什么！”洛一边狂叫，一边用他最大的力量劈向卢克西斯。他被恶魔气息包围成一个黑面团，一线血红的光芒从黑气中森森透出。卢克西斯能感受到他强烈的杀意，看来这个家伙以为自己吃了贝拉米。 一声巨响，洛感到一道强烈的力量用来，将自己握剑的手震得发麻。一把血红的长剑横在他将要劈下的乌木剑刃之前，稳稳当当地停着。 “你听他把话说完。”莱伊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抽身过来，赤刃血舞并未被他用手握住，只是凭借非凡的魔力，他不需要触摸，就能让长剑自行抵挡住洛的猛烈劈击。 “他砍不死我的。”卢克西斯冷笑了两声。他用手支撑起身体，坐了起来，这时洛才看到皮开肉绽的卢克西斯。 卢克西斯的双眼平静地凝视着洛，就像看一个发脾气的小孩子。 “你的贝拉米作出了她的抉择。” 洛瞪大双眼，没有明白卢克西斯的意思。 卢克西斯用鼻子深吸了一口气，抬起长长的食指，指着洛身后那一株巨大的月桂树。 洛转过身去，抬眼看着那一株美丽的绿树。新月一般翠绿的树叶间，藏着一粒粒美丽的白色小花，散发着幽幽的气息。它的树冠伸展成了净化之泉的天空，根须深深地扎进土地之中。 洛一步一步地走上前去，伸出手，触摸到树木的躯干。 “你们七虹的守护者，真的以为，仅凭你们那七虹会聚的力量，就能完全缓解柏丝丽雅之镜这么多年对奥瑞丽欧的影响么？”卢克西斯忽然用一种极致嘲讽的语气说，“若不是这个女孩将自己变成奥瑞丽欧的一部分，以同化的方式接近并安抚奥瑞丽欧的灵魂，这里的所有人——除了你们两个通灵学院的——都得葬身于此。” “你……你说什么！”赤之心夏尔被他的语气给激怒了，他站起身来，大声地叫道。 “夏尔，”青之心露西侧过头去，看着一脸怒意的夏尔，淡淡地说，“这个恶魔说得对。” 其他守护者都惊奇地望着露西。 “你说……你说……”洛全身颤抖地质问着卢克西斯，“你说，贝拉米她怎么了？她怎么了？你告诉我！” 卢克西斯闭上双眼，摇了摇头。 洛抚摸着月桂树的表皮，怎么也不相信，贝拉米，一个活生生的人类，竟然变成了一颗树！ “奥瑞丽欧拥有让生命永恒化的力量，想必这种力量随着光之精灵的祝福，一起赋予了这个人类女孩。”范·西普莉托着自己湿湿的头发，慢慢走向这棵月桂树，“没办法明白她为什么会做出这种选择，她将以月桂的姿态与奥瑞丽欧一同沉睡，直到永恒。” 洛呆愣地、无助地、绝望地凝视着这棵树。他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自己这么安静，他的嗓子哑了，眼睛瞎了，耳朵聋了。他能感受到的只有面前的这棵美丽的树木，除此之外，世界空了。西普莉的解释，七虹的惊叹，都像净化之泉的涟漪一样安静而微笑。他抚摸着树皮，手指的触感，告诉他这是真的，这就是他所爱的人。 为什么，你会变成一棵树呢？ 你变成树了，还能写诗吗，还能唱歌吗？还能一起，到处旅行吗？ 我从遥远的东方大陆来到这里，带着无知和新奇与你相遇。你还不知道我的家乡是什么样子，就永远地沉睡在这里吗？ “如果我选择离开，作为一粒种子，在遥远的地方生长绽放，那么，你一定听得到我的歌声，闻得到我花朵的芬芳。我离开你，而后，一直陪伴着你。就连最终化作尘土的你，也会与我永恒地并立。” 洛的心中回荡着那不知出处的话语。他知道，那是贝拉米试图告诉他的话，虽然她现在已经成为一颗树，但是他听到了。 原来，她一直爱着一切，随心所欲地歌唱、旅行、爱上一切。或许这个选择也只是她一时的冲动，但是这个女孩的爱，不总是那么随性那么冲动，那么圣洁那么纤尘不染么？ 他捡起飘落在一旁的那条紫色围巾，对着树干说，好想，好想再听你唱歌，我的吟游诗人，我的贝拉米。 好想听。 “啦啦啦~ 小精灵的舞曲是那么甜美优雅， 你看他们建造的房屋就像森林中的灯塔， 他们的身躯就像绽放的牵牛花， 嘿，我要与你举办一次舞会， 我们带上蜜橘和甜瓜， 一起拜访小精灵的家， 与他们共度甜美的初夏。” 第一百五十九节 审判：孰是孰非 萝丝扑在白的身旁嘤嘤地哭着，因为白此时已经没有了呼吸。他的灵魂因为柏丝丽雅之镜的破坏，已经没办法再支配他的身体了。萝丝虽然哭得很伤心，但是她知道这是注定的。莱伊文来到萝丝身边，蹲下来，静静地听着她哭泣。 “莱伊文老师……我该怎么办……”萝丝一边哭，一边无助地低语着。 “这不完全是坏事。”莱伊文淡淡地说，“我想最终，你是否要成为通灵学者，还是取决于你自己的意愿。你的情感封印已经被净化之泉净化，你可以选择一个正常人的一生。” “可是……” “放心吧。”莱伊文露出怜爱的微笑。他轻抚萝丝的头，说：“诺斯温德那边，我帮你挡着。” 萝丝嘴巴一撇，扑到莱伊文怀中。她的抽泣变成了大哭，但是，她觉得心里变得轻松了许多。 凯尔接过兰斯递过来的昏迷的爱丽丝，替他抱住她。兰斯一句话也没有说，迈步走到卢克西斯面前。 卢克西斯看到走过来的兰斯，脸上忽然露出了轻松的笑容。他身边的暗黑气息渐渐退散，整个看起来更加地平静了。 兰斯走到他脚边，蹲下来，凝视着他。 “你要死了吗？”兰斯问。 “暂时死不了。”卢克西斯笑道，“但是如果你想让我死，我觉得你是可以做到的。” 兰斯摇摇头，说：“我见到了时间之神。” “哦？特拉托蕾？那个小女孩告诉了你什么？”卢克西斯好奇地问。 “白的记忆。” 卢克西斯咧嘴一笑，忽然伸出手。兰斯虽然反射地认为他想攻击，但是他并没有本能的躲开，因为卢克西斯并未产生任何让他觉得敌意的感觉。 事实上卢克西斯也没有攻击。他将手掌放到兰斯的额头上，说：“白和潘丝将是你们需要审判的罪人，但是我现在要给你潘丝的记忆。” “什么……” 卢克西斯的手掌发出微光。兰斯愣了一下之后，脑海中就多了一段新的记忆。 “孰是孰非，自行判断吧。”卢克西斯笑道。 他顿了顿，又说：“第五个审判序列中，有一位圣祷师的学生，我想她现在在这里，我可以见见她么？” 兰斯点点头，将艾米利娅叫了过来。 艾米利娅一看到卢克西斯，就吃了一惊。因为她从未见到一个恶魔被伤成这样——除了被范·西普莉生生撕裂的电魔阿波斯迪克。 “小圣祷师，帮我一个忙，看在我没打开杀戮的份上，”卢克西斯凝视着艾米利娅，严肃地说，“我想见见召唤之神雷克斯贝利。我希望你能用你的祈祷，呼唤莉莉·雷克斯贝利降临。” “……”艾米利娅有些犹豫，毕竟这是一个恶魔的请求，而她本人现在，对这次事件一无所知。 “艾米，”兰斯忽然开口道，“按照他说的做吧。这个恶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艾米利娅还是不解。此时，她的身体忽然散发出明亮的圣光，不知不觉，光芒将整个净化之泉都照亮了。 “我在这里，卢克西斯。” 不知何时，一个全身绽放着美丽光芒的少女立在艾米利娅的身旁。她和艾米利娅一样高，一头美丽的铂金色长发披到大腿，身着一袭轻盈的白色连体长裙，刘海边上装饰着一个五芒星的小发卡。她的双眼明媚无瑕，皮肤白净光泽，嘴角挂着淡淡的、让人舒心的笑意。她的身边，一个大家从来没见过的小生灵拍打着洁白的羽翼，飘浮在她身边。 空气中弥漫着难以言表的圣洁气息，卢克西斯将它视作一种熟悉的感觉。 “召唤之神……莉莉·雷克斯贝利……”艾米利娅惊讶得瞪大了双眼，双手掩住嘴唇。 “莉莉。”卢克西斯叹了口气，说，“果然，这才是你。” “我听到了你的呼唤呢，卢克西斯。”莉莉·雷克斯贝利向前踏了两步。她赤裸而秀气的脚掌一接触地面，地面便开出繁茂的、灿烂的花朵。 四周被光芒笼罩，兰斯在光芒之中，只能看见卢克西斯、艾米利娅和召唤之神莉莉·雷克斯贝利。 “很滑稽吧，一个天神听到了恶魔的呼唤。每次我在人间苏醒，都会带来不少祸事。”卢克西斯苦笑道，“这些事情总是很麻烦。或许那就是我的天性，不过我想寻求一些安宁，让我回归地狱中的沉睡吧，莉莉。” 莉莉·雷克斯贝利抿着嘴唇，思考着什么的样子。 “大恶魔诶，”她身边那个有些类似小猫、脑袋和眼睛又圆又大、长着短短的四肢、圆圆的肚子和修长的白色羽翼的小生灵忽然说，“消灭他嘛，莉莉。” “不……我不要……”莉莉·雷克斯贝利忽然像小孩一样使劲摇着头，说，“贝拉，我真的没办法……” 她望着卢克西斯，咬着嘴唇，看上去很矛盾地说：“每次我面对被冠以罪之名，心却不值这些罪名的人，都感到手足无措。卢克西斯，你为什么是个恶魔，你为什么要让我来做这件事呢？” “罪名就够了。”卢克西斯苦笑道，“恶魔就是恶魔，你今天放过我，我做出的事你是控制不了的。” “可是，你……你不应该是恶魔啊……卢克西斯，你为什么会是恶魔……”莉莉深深吁了口气，说。 “那你为什么来见我呢？”卢克西斯反问，“为什么你会这么快回应我的呼唤？” “因为……因为……”莉莉·雷克斯贝利显出了几分不安和矛盾，“为什么罪名就足以让人成为罪人呢？心是善恶之源，而因为命运的难以捉摸，人们总是将罪与恶绑定一起。可是，当那些被逼、被欺骗、被误解的善心被罪恶绑架的时候，谁想过拯救它们？” “但是作为恶魔的我，你必须审判。”卢克西斯的口气忽然变得严厉起来了，“你看到了，恶魔是如此地自私，我不想受到审判之神的折磨和他会赋予我的痛苦，所以我呼唤你，完成我的审判，莉莉·雷克斯贝利，召唤之神，情感与纽带之神！” “你知道这会让我很……” “是的。”卢克西斯说，“善良也有个界限吧，莉莉，难道召唤之神从来就是你这样的傻瓜么？” “混蛋恶魔！”那个叫做贝拉的小生物忽然愤怒地叫道，“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你废话也罢了，谁准许你骂莉莉了？你不要觉得她饶恕过你，你就可以认为她好欺负！” “好了，好了，贝拉。”莉莉将贝拉抱在怀里，凝视着卢克西斯，静静地说，“但是你的痛苦，谁又会知道呢？人们只会欢呼而已。” “这倒不见得，”卢克西斯忽然露出了自信的笑容，“孰是孰非，我想我看到了新的希望。” 莉莉点点头，但是她淡淡的嘴唇撇了起来，看上去并不高兴。兰斯和艾米利娅都是惊讶，召唤之神莉莉·雷克斯贝利，竟然会同情一个恶魔。 “兰斯，艾米利娅，”莉莉忽然侧过头来，对在场的两个人类说，“太多太多的误解让善良积怨，太多太多的专断让纯洁受染。对罪恶的审判岂止断罪那么简单，为了完成一个复仇般的结果而扼杀本应认可的真实，那样的审判是可怕的，并且没有意义。” 兰斯低着头，脑海中飞蹿着各种片段。他似乎感受到了莉莉想让他明白的一些东西，因为他知道，莉莉的这些话只在那一瞬，就深深地烙印在他的心底。他和其他几个年轻人，思索了很久的问题，忽然有迎刃而解的感觉。他需要审判什么，需要理解什么，需要发现什么，在那一刻，看着卢克西斯，看着莉莉·雷克斯贝利，时间之神的话语和召唤之神的话语，在他的脑海中结合一起，忽然变得明白清晰起来。 莉莉·雷克斯贝利俯下身子，双手放在卢克西斯的头顶，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轻声说：“愿你安息于自己的归宿，你已为这世界带来别样的意义。” 光芒从卢克西斯的头顶流下，包裹住卢克西斯的身体。卢克西斯嘿嘿笑了一声，喃喃道：“这次真有趣……算是最有趣的一次了……” 光芒包裹着他，忽然发出一阵强烈的闪光。兰斯和艾米利娅眼前都一白。 待到他们的视野恢复正常，召唤之神和风魔领主一同消失不见。 第一百六十节 爱丽丝的命运 “兰斯，你现在可以告诉我爱丽丝是怎么回事了吗？你看看她的手指甲，这五芒星的颜色好深！” 兰斯不知道怎么回答凯尔。凯尔的话让他重新陷入对爱丽丝的绝望之中。 “爱丽丝？哦？”范·西普莉蹦蹦跳跳地来到他们旁边，踮着脚看了看凯尔怀中的爱丽丝，奇道，“她几岁了？” “十四。”凯尔答道，“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被柯赞恩五芒诅咒的可怜女孩。西普莉老师，你救救她吧！” “十四岁？”范·西普莉嘴唇一撇，伸出手指，开始掰手指头。 “一年、两年、三年……哦，好像是十四岁了，但是看上去怎么这么小，没吃好饭吧？” “爱丽丝一直生活得很苦。”凯尔说。 “把她给我吧。”西普莉说。 她将爱丽丝从凯尔的怀中抱过来，凝视着爱丽丝，叹了口气。 “交易还有另一半呢，凯尔·米拉斯，你说那个知道仙女龙名字的是谁？” 凯尔指了指兰斯，说：“他。” 兰斯不解地耸了耸肩，问：“什么东西？” “你不是说在前往白色卷轴的途中认识了一头仙女龙么？” “啊，是的，她叫艾兰娜。”兰斯说，“怎么了？” “你知道她的龙语名么？”范·西普莉忽然严肃地问道。她一脸严肃的表情让兰斯有些紧张，他开始回忆与艾兰娜遭遇的那个片段。 …… “阿莫……不，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很习惯说人类的语言……我在昨天，听到了雪崩的声音。我看到伊尼尔和他的主人，我怀疑，雪崩是他们造成的，于是，我今天就过来看看……” 兰斯瞪大了眼睛看着她，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是龙变的？” “我不是龙变的呀，”那个女孩说，“我就是龙，人类把我叫做仙女龙。” “龙、龙不是早在几百年前就灭绝了吗？为什么……为什么我一下子就遇到两头龙！”兰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昨天那头喷火的龙已经让他以为自己在做梦了。 “嗯，其实是这样的，你们也看到我的体形了，我在龙之中，就像你们人类的婴儿一样……” 兰斯没办法理解她的话。刚才那头龙的体型可是有两三个人那么高，这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和“婴儿”联想到一块儿啊！ “我想问一个问题，你们是不是被伊尼尔和他的主人袭击了？” “伊尼尔？你是说那头暗红色，能够喷火的龙？” “嗯，对，就是他。” “是的，我们本来有五个人，现在另外三个人行踪不明，生死未卜。”兰斯说。 “啊！……伊尼尔又乱攻击旅行者了。对不起，对不起，我劝过他了，他不听我的。他只听他的主人格兰特的话，他说格兰特是一个被放逐的骑士，身世非常悲惨，格兰特照顾了他十多年，他要报答格兰特。对了，我叫媞拉，不……这是龙语，我给自己起了一个人类名字，叫艾兰娜，你们叫我艾兰娜吧。” …… “媞拉……媞拉，她叫媞拉！”兰斯猛然叫道。 听到这个名字，范·西普莉睁大了眼睛。她沉默了一阵，然后低下头，说：“终于……终于……” “西普莉老师，你为什么需要知道龙语名呢？”凯尔问道。 “因为……我也是仙女龙呀。”西普莉抬起头，看着他。凯尔发现，她的眼眶竟然红了。 “凭借龙语名的呼唤，无论隔着多远，她都能听带我的召唤……终于，几百年了，我以为我一直孤身一人……” 她话音未落，身体就开始变形。不一会儿，她化作了浑身披着美丽的紫色鳞片仙女龙形态，那一瞬间，包括七虹的守护者在内的所有人都吓呆了。毕竟，仙女龙曾经也是精灵的圣兽，只是已经灭绝很久了。在场的守护者们都没有亲眼见过，但是那一瞬，他们的直接告诉他们，这是他们的圣兽，已经消失的仙女龙。 “兜了半天还是回来了。”化作仙女龙的西普莉低下头对凯尔和兰斯说，“你们真的以为，像爱丽丝这种小女孩会与懂得柯赞恩五芒的诅咒大师结怨而受到诅咒么？这根本不是柯赞恩五芒，只是一种魔力激增印记，她受到的痛苦，只是周期性的魔力反噬而已。” “什么？”兰斯和凯尔都惊呼道，“你怎么知道？” “因为这个‘诅咒’，就是我，通灵智者范·西普莉给她弄上去的！”西普莉说，“为了让这个被遗弃的女孩活下去，为了让她的血统重新被发现。现在她的昏迷也只是因为她被自己的魔力反噬了而已。” “这……这……这……” “懒得跟你们解释了。莱伊文，是时候回学院了。”范·西普莉说道。 莱伊文站起身，正打算离开，萝丝忽然抓住他的袍子。 “我也要去。”萝丝忽然说，“请你带我去吧，莱伊文老师。” “……你还是决定成为学者？”莱伊文惊讶地望着她。 “嗯……”萝丝点点头，说，“但是，我不再为了智慧而去了。我要做一个，像你一样的通灵学者。” “像我一样……？”莱伊文喃喃道，“……随你好了。” 范·西普莉扇动翅膀，从狭窄的通道冲了出去。虽然看上去很危险，但是她或许认为这样更快捷。而后，莱伊文用手抽出赤刃血舞，将平放在地上。那把赤剑浮空而去，忽然变得比原来宽大了两三倍。莱伊文跳到剑背上问问站立，萝丝也抱起白的尸体，做到变大的赤刃边缘。而后，变大的赤刃向着出口疾驰而去，莱伊文、萝丝就乘着那红色的剑刃，飞驰而去。 “那不是萝丝么……”艾米利娅这才将擦肩而过的萝丝认出来，但是萝丝似乎没认出她。她迷茫地望着萝丝消失的身影，对发生的一切感到无比迷茫。 当然，迷茫的不止她，还有凯尔。 爱丽丝和萝丝被两个通灵学者带走了，奥瑞丽欧的异变也平息了。兰斯望着死死抱住那颗月桂树，泣不成声的洛，长长叹了口气。 “看样子爱丽丝是有救了。”兰斯忽然说，“那是通灵学者么？” “是的，我会告诉你发生的一切。”凯尔说。 “先让我告诉你发生的一切吧。”兰斯拍拍他的肩膀，说。 奥瑞丽欧森林的天空之上，西普莉扇动着巨大的翅膀，用手爪托着昏迷的爱丽丝，向着神秘的通灵学院飞翔而去。她的脑海之中，回忆着第一次见到爱丽丝时的情形，不禁暗叹，这就是命运吧。 特别章 通灵学院 引子 “诅咒”的真相 那一天，范·西普莉走在她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一个小镇上。这个小镇给人十分简洁的印象，无论是小镇本身还是这里的人们。她以小女孩的形象示人，在许多城市之中，那些游手街头的流浪汉总会想方设法绑这个看上去瘦弱单薄的白发小女孩，但是在这个城市之中，她竟然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的眼光。 她已经习惯了人类的行为方式。到了一个新的地方，第一件事就是找个像样的住所。她走进镇中唯一的小旅店，将手放到柜台上，对老板说：“我要在这里住一晚上。” 老板看到这个和柜台差不多高的小女孩要房间，噗地一下笑了出来，边笑边说：“小姑娘，不要背着妈妈乱要房间啊！” 没想到他话刚说完，范·西普莉就用拳头“呯”地一声砸在柜台上。她控制好了力度，但是在那石台上砸了一个凹洞。 “……” 老板呆住了，张着嘴巴半天没说出话。 西普莉看都懒得看他，直接迈步走上阶梯，说：“我自己找一个空房间好了，你等会来收钱吧。” 老板已经吓得魂不守舍了。这时候旅店的大厅里只有他一个人，所以他非常害怕，只得下意识地点头说：“好好好好好……” 西普莉走上楼梯，推开一间房间。一股臭气扑面而来，想必是什么肮脏的人才住过还没收拾，她捂住嘴，狠狠地将门摔上。 而后，她推开几个房间的门，那些房间里要么是有人，要么是很不让她满意。最后，她推开了一间房门，迈步进去。半面阳光从窗户透进房间，房中弥漫着一股幽幽的香气。她非常惬意，由于没看到什么人，她直接就走了进去。 但是，她踏入房间，才发现，房间里的床铺上，被褥盖着一个圆滚滚的“东西”。起初以为那是一个东西因为它没有动，但是西普莉走近的时候，被褥里的那个“东西”蠕动起来，里面还传出“哼哼哼”的稚嫩声音。 她直接走上去，将被褥掀开来，定睛一看，一个小女孩蜷在被窝里，她的身旁放着十几朵形态各异的小花。 那个小女孩看上去非常小，顶多就三四岁的样子，圆圆的脸蛋透着可爱的粉红，金色的卷发扎成两束，西普莉掀开被褥的时候，她还在自顾自地把玩着手里的花朵，并且开心地哼着走音的儿歌曲调。 小女孩隔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城堡”被掀开了。她好奇地抬起头，看见西普莉望着她，咧嘴一笑，说：“早上好！……阿嚏……” 她忽然打了个喷嚏，将手中的花震了出去。她抹了抹鼻子，慌忙将那朵紫红色的小花抓回来，但是花瓣已经掉了四五瓣了。她怜爱地捧着花朵，说：“对不起哦……小花，我把你的花瓣打掉了，你痛不痛哦？……” 西普莉的目光很尖锐，她立刻抓起那朵紫红色的小花，说：“小孩，你这花是从哪儿来的？” 小女孩忽然被她抢走花朵，很不服气地拍了下床，一双大眼瞪着她，说：“我叫爱丽丝！” “好好，那，小爱丽丝，你这花是从哪儿来的呢？”西普莉语气放温和了一些，问。 “爷爷给我摘的~”爱丽丝咧嘴笑道，“爷爷给我摘了好多好多花，你看~” 小爱丽丝抱起身边的花朵，像抱着无价之宝一样，骄傲地说：“看吧，好好看的！阿姨，你叫什么名字呀？” “……”西普莉不知道爱丽丝怎么会叫她阿姨，不过她对这个小女孩有些莫名的好感。她回答道：“我的名字是秘密哦，不过我破例告诉小爱丽丝好吗？” “好~好！”爱丽丝兴奋地将花朵丢到一边。 “你把手伸出来。”西普莉说着，将那多紫色小花抛到一边。 爱丽丝乖乖伸出小手，放到西普莉的手心。西普莉一接触到爱丽丝的手心，就觉得有些不对。一种异样的血脉波动被她感知到，除此之外，还有一种非常特殊的能量流动…… 西普莉心想，果然，那朵紫红色的毒花对这个小女孩造成了影响，虽然中毒不深，但是，这毒普通的医师可是没法祛除的。另外，她几乎可以确定，这个小女孩的体内有着如同她不久之前接触过的那些继承神之意志的孩子们——尤其是那个迪克·克洛斯和伊丽莎白·克洛斯姐弟——相同的力量，想必她也是神裔血统。不过她并不想插手人类的事情，只是，既然让她遇上了，她就顺水推舟做一些简单的事吧。 “以后会是一个不得了的女孩，不过呢，在这之前若是不好好学会生存，就算有了力量，也不会用得恰当。”西普莉低语道。 爱丽丝没听她说话，只是有些不耐烦为什么西普莉还不告诉她自己的名字。 西普莉伸出食指，放在嘴前，用舌头舔了舔，然后忽然伸手，划破爱丽丝的手背，将唾液抹到创口之上。仙女龙的唾液能够净化大多数植物的毒素，那朵紫花虽然是剧毒花，但是只要爱丽丝的血液中掺入一丁点仙女龙的唾液，她的毒素就会完全被净化。 但是，小爱丽丝被她的举动惊吓到了，再加上手上吃痛，她尖叫起来。 西普莉不慌不忙地从百宝袋里取出一本厚厚的古书，说：“爱丽丝，我这里有一本基础魔法书，只要把里面的东西学完，你就可以成为非常厉害的魔法大师。”因为那本古书里不仅有魔法知识，还有许多深奥的思想理论，西普莉认为，这样或许能够给予这个女孩通灵学院的知识，让她作为“神裔”能够拥有对世界更深刻的理解。 但是，爱丽丝完全吓坏了，她哭着叫道：“疼啊……呜呜呜……你为什么要弄疼我！……你是个女巫吗？呜呜……爷爷会生气的……” 西普莉忽然转念，这个小女孩还有个“爷爷”啊……不行，这本书如果给了爱丽丝，一定会被她身边的大人抢走，那可就危险了。另一个念头在她脑海中闪现出来，她站起身，伸出一只手，手掌对准爱丽丝。 “在你体内埋藏通灵的种子，让你历经苦痛觉醒之后绽放。小爱丽丝，你将成为非凡之人，经历非凡之苦，作为神裔克洛斯家族之后，有些劫难，你没法自己度过。” 只在短时间内，西普莉已经有了准确的结论。这个女孩一定是克洛斯王室后裔，但是流落至此定有内情，一个小公主在这种年纪流落他乡，铁定是宫廷内部的阴谋与背叛。她不打算插手克洛斯王室的家务事，但是这个女孩现在孤身在外，存活是个很大的问题。另外，她口中的“爷爷”绝对不是她的亲生爷爷，按照年纪来看，爱丽丝只可能是尼塔拉先王亚历山大·克洛斯或是亚历山大的弟弟、摄政王罗伊·克洛斯的孩子，那么理论上她的爷爷就是更早一辈的尼塔拉国王了，而在阿尔雷斯特无人不晓，那个老国王几十年前就去世了。 综合考虑，西普莉拿定主意。她决定在爱丽丝身上埋下“通灵之种”，这种魔法刻印能够让爱丽丝无时无刻吸收她身边游离的魔力，让她不需要进行任何学习或是训练，随着年龄增长魔力也会急速增长，只是将会受到类似于柯赞恩五芒诅咒一样的副作用，那就是每个月受到一次“魔力反噬”。这种反噬的症状与柯赞恩五芒几乎一模一样，因为柯赞恩五芒就是依照这种反噬作用创造出来的诅咒术。但是和柯赞恩五芒不同的是，通灵之种的作用会在爱丽丝的魔力完全成形之前逐渐变弱，等到爱丽丝十四五岁的时候会完全消失，但是那个时候，爱丽丝将拥有惊人的魔力。 虽然这副作用有些残酷，但是西普莉转念一想，她的同辈们，迪克和伊丽莎白，如果没有惊人的毅力和觉悟，也走不到今天这一步，同样作为神之后裔的爱丽丝，如果能在这样的磨砺下生存下来，将会给予她无比坚强的意志，相反，如果她没法存活，也说明她不配自己的神之血统。 于是，爱丽丝就被西普莉强制种下了“通灵之种”。而后，西普莉为了避免麻烦事，就直接离开了。爱丽丝捂着手上的伤口一个人哭了好久，等到爷爷回来，爱丽丝想也没想就告诉爷爷，一个女巫闯进来向她推销魔法书，然后对她施了法术。 随着爱丽丝年纪的增长，受到通灵之种的魔力反噬的次数增多，她对那儿时的记忆也越来越模糊，并且顺理成章地认为是“女巫”西普莉诅咒了她。但是，很多次她都在无意识之中爆发出了惊人的魔力，让深陷危难的自己和拉尔夫·帕克脱离险境，只是她自己没有意识到而已。凭借被魔力反噬锻炼出的坚强意识和求生愿望，爱丽丝的心灵快速成长，很快就脱离稚嫩少女的阶段，并且克服旅行生活中的重重困难，和爷爷一起，坚持着活下去，直到那一天，爷爷看不下去她受苦，就打算用死亡契约的力量净化她的诅咒，而那黑暗仪式，恰巧被误打误撞的兰斯和凯尔阻止。 而他们在索拉雅山峰之下的冰封古墓之时，西普莉也不被察觉地旁观着，本来她是好奇所谓“黑暗仪式”与死亡之神杰比·卡斯特林的真面目，但是兰斯和凯尔没能让她如愿以偿。因为不小心被沿途的旅者看到西普莉进入古墓的踪迹，所以她被当做“走失的少女”，作为委托上报给了游侠联盟会。西普莉本人对此非常无语。 西普莉想到这里，不禁思索，自己为什么会去关心这些事情，去关心一个被抛弃的人类女孩。展翅翱翔在前方的她不禁侧目瞅了一眼坐在飞驰巨剑上的莱伊文。难道她被这恶魔小屁孩的同情心传染了么？ 一定不是那样的！不过……也不能丢了自己的脸，既然是她给爱丽丝种下了通灵之种，也算是给予这个少女通灵学院的力量，如果不惊世骇俗一点，岂不是丢了通灵学院的脸么？ “你瞪我干嘛，西普莉老师？”莱伊文忽然问了一句。西普莉转过头去，哼了一声，说：“要回学院了呢。” “……怎么？”莱伊文不解地问。 那个神也不能肆意妄为的学院，就在前方的天空中漂浮着。巨大的岩石岛屿悬浮在天际，花草树木和白色的房屋和高塔密密麻麻地立在悬空岛屿之上。巨大岛屿的周围漂浮着无数的小悬空岛，那是通灵学者们的个人领域。 “……烦。”西普莉答道。 第一百六十一节 新的旅程 “……所以，你压根就没把我当做你们的囚犯么？”潘丝一边行走，一边用复杂的眼神望着艾米利娅，“你是不是忘了我打算杀死你来着？” “当然没忘啊，”艾米利娅摇摇头，耸耸肩，“但是我确实没把你当囚犯嘛。” “……为什么？” “兰斯把一切都告诉我了。”艾米利娅微笑着说，“我需要去带你见一个人。” “我还有什么人好见的呢？”潘丝咬着嘴唇，觉得艾米利娅似乎完全不能体会她的心境。既然她的复仇失败了，那作为圣祷师的艾米利娅应该给予她与罪行相当的惩处才对。潘丝已经万念俱灰，她没有任何想见的人，想去的地方。 “你的导师是巴尔马里的圣书者克里斯蒂娜，”艾米利娅说，“很碰巧，她是我的导师克里斯达拉的胞妹。” “什……么？胞妹？什么胞妹？”潘丝一直以为克里斯蒂娜无亲无故，她从来都不知道克里斯蒂娜还有亲人。 艾米利娅却对此事确信无疑，因为克里斯达拉曾经好几次提过远在他乡的胞妹克里斯蒂娜。兰斯在被卢克西斯赋予潘丝的记忆之后，和艾米利娅谈了很久，认为潘丝的仇恨完全是命运的捉弄。她的心并没有腐坏，与惩罚相反，她需要人来引导她。或许是对同为圣徒继承者的同情吧，艾米利娅压根就没想过惩罚潘丝，并且帮助她逃离了精灵们的追捕。七虹的守护者本来很不乐意，不过既然主谋白已经死去，风魔卢克西斯也消失不见，奥瑞丽欧巨大的危机得到化解，他们也尊重这几个人类的抉择。因此，艾米利娅带着潘丝，前去寻找圣祷师克里斯达拉，希望克里斯达拉能够化解潘丝的仇恨。更重要的是，潘丝是圣书者的继承人，她必须担负起圣徒的责任，而不是一直作为一个复仇者沉沦下去。 “是时候说再见了，不久后会再见，亲爱的。”凯尔在岔路口处停了下来，来到艾米利娅面前，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 “三个……不，四个恶魔领主被消灭，我得好好给国王做个报告了。艾洛斯影子侍卫团那边，甚至已经把我登记死亡了呢。” “好。”艾米利娅点点头，伸手将附在凯尔头发中的一片小落叶拈下来，说，“注意安全。琉璃兰草已经让你的魔力开始恢复了，但是还是不要透支为好。” “嗯，知道的。”凯尔点点头，说，“西普莉老师说，我拥有法师之血。或许以后要好好请教一下法师应该注意些什么了。真是的，我竟然有法师之血！” “也难怪你这么聪明嘛。”艾米利娅抿嘴笑道，“我找到克里斯达拉老师之后，应该会在卡尔托城附近帮忙经营他的移动教堂，你把事情办完了，就来找我们吧。” “这正是我想的，哈哈。” 而后，艾米利娅带着潘丝，与凯尔分道扬镳了。 …… “啊，啊，啊！这不公平！” 格雷与来到光之精灵领地采集琉璃兰草的法师会和之后，与那些法师一同前往白色卷轴。想到这次旅程结束，格雷气得半死不活，他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得到，还花了不少随身携带的药剂，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感觉挺高兴。 “我要做一个出色的炼金师，爸爸妈妈什么的，其他人的眼光，我才不管呢，元素学去死吧。”他骑在飞速疾驰的扫帚上，暗暗下定决心。 “……宁静也去死吧。”他暗暗补充道。 …… “戴上它吧，孩子。” 就像她曾经对贝拉米微笑一样，伊拉慈祥地对洛微笑着。她将贝拉米化作的月桂树的树叶和花朵串成一个项链，挂在洛的项上。 “贝拉米会永远陪伴着你。这串项链接受森林的祝福，树叶永远不会枯萎，花朵永远不会凋谢。人类孩子，你接下里有什么打算呢？” 洛看着这个慈爱的精灵母亲，发现她的双眼因为哭泣太久而变得红肿。他明白，因为贝拉米而哭泣的人不知他一个。他向伊拉深深地鞠躬感谢。他似乎明白为什么贝拉米可以选择为了森林而牺牲自己了，她爱这里，有着充分的理由。 “贝拉米喜欢唱歌，喜欢旅行。”洛抚着那串花叶串成的项链，淡淡地说，“我要带着她一同去旅行。没有目的，只是沿途歌唱。” “很好的理想呢。”伊拉说着，取出那条紫色的大围巾，缠在洛的脖子上。 “这是……贝拉米的……” “不，”伊拉抿了抿嘴唇，说，“这是我新织的，但是和贝拉米的那条一模一样。” 洛点点头。的确，伊拉没有去过净化之泉，自然也不可能拿走他亲手裹在月桂树枝条上的那条紫色围巾。 “谢谢。”洛说。他望了望这美丽的森林，心里空空的，但是没有仇恨。他站起身，背上那把乌木剑，吐了口气，然后自言自语道：“去哪儿好呢？” “从今往后，你就是紫虹区域的守护者了，我的小琳娜，你要明白你的使命有多重。”夏尔拍着琳娜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 “放心啦，我和琳娜是好姐妹~紫虹区域和蓝虹区域挨得这么近，她不懂的地方我会跟她讲的！”妮塔高高兴兴地搂着琳娜的腰，说。 “你这个小毛孩又知道些什么？”夏尔没好气地说。 “哼，老古董~”妮塔向他吐了吐舌头。蓝色的蝴蝶停满她的肩膀，让她变成了一个蓝色的花仙子。 “夏尔，你也该去寻找你的继承者了，赤色金鱼罐不再属于你了。”青之心露西提醒道。 夏尔叹了口气，点点头。 …… “什么，什么？兰斯走了？他们都走了？”埃斯和卡琳都非常惊讶，“他们不是要去蓝宝石之岛么？” “我也不知道，不过……”马特喃喃道，“好像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哎~还期待有人去我们那里做客呢。”卡琳叹了一口气。埃斯倒是觉得无所谓，但是他还是紧张地说：“卡琳，我们还是快点去找古代书籍吧。” “嗯。”卡琳点点头。 “对了马特，”卡琳忽然问，“你呢？” “我……我想留在这里。” “什么？” 马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太喜欢这里了，我和索西丝说了，也和妮塔说了，他们说，这得看德鲁伊长老们同不同意了。如果可以，我想留在伊拉乌尔，白天睡觉，晚上和精灵们一起玩。” 半透明的索西丝在旁边颔首，表示事情是这样的。处于蓝虹区域的她作为幻梦态的守护圣兽，没办法言语，但是马特能懂得她的意思。 “……哎，你真应该是个精灵啊，怎么是人类血统呢。”卡琳赞叹道。 “那只月鹰最终还是跟着那个游侠骑士走了么？”埃斯忽然问。 “是的。”马特点点头。 “真可惜……”埃斯叹道。 “或许那就是卡宾的归宿吧。”卡琳微笑着说。 …… “阿嚏……嘿，兰斯，你说你是在往哪儿走？你为什么不和凯尔他们一路呢？”卡宾打了个喷嚏，停在兰斯的肩上，嚷道。 兰斯吐了口气，说：“讲了你也不明白，你又没见到时间之神和召唤之神。” “哼，你都说了五次了，什么见到时间之神召唤之神——哼，就算见到了又怎么样，你的人生大彻大悟了么？你打算改行去烤牛排了么？告诉你实话吧，你对胡椒的味道一点都不敏感！” 兰斯和卡宾一起笑了出来。 “我打算去赫洛。”兰斯最终还是说出来了。 “赫洛？那不是尼塔拉的死对头么？” “尼塔拉与赫洛的战争持续这么久了，尼塔拉总是认为自己是正义的，我有些怀疑。我想知道赫洛人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和尼塔拉打这么久的仗。” “我觉得你还是回尼塔拉安安心心地等你的爱丽丝回来比较好~” “哼，”兰斯皱着眉头，说，“虽然我已经不为皇家效力了，但是我一直是骑士，总应该承担起一些责任，安定无为的生活对我一点吸引力都没有。” “哈，那是因为你没了爱丽丝~” “住嘴！” “哈哈，你知道爱丽丝什么时候回来吗？” “……这个，我忘记问了，那个时候范·西普莉走得太快了。” “笨蛋兰斯。” 兰斯是没有坐骑的骑士，但是他已经学会享受一路步行的旅程的每秒了。他的脑中还是回荡着看到的一切，听到的一切。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成长了多少，从踏出尼塔拉，跨越索拉雅，直到从奥瑞丽欧的灾难中重新回到外面的世界。最终，他目睹着次次的生离死别，那些本来和他没有太大关系的人的生离死别。那是命运的安排么？如同注定般出生，如同注定般相爱，又如同注定般死去，如同注定般离开。结果并没有造成任何改变，他还是他，只是，他从来没有试着从那个角度去看待他所认为是罪恶的人和事。这是多么不理智的角度啊！可是，理智又是什么呢？白色卷轴那就叫理智么？ 兰斯知道，这个问题他要花很久才能想透，而思索这些纠结而无聊的问题，反而是一个人比较好。所以，与凯尔他们完完全全地交换了经历之后，他没有跟着艾米利娅去见圣徒，也没有随凯尔回到尼塔拉。 他知道，国王雷诺兹的那些花样或许只是安慰某些人或是玩点小花样，他不可能依然是皇家骑士，爱丽丝也不会从一个平民一跃而成一个公主。那或许只是对脆弱的“勇士”们的一份安慰礼而已。无论如何国王也不可能如同圣徒那么了解恶魔，甚至还不如教皇了解。 所以，他决定一个人前往赫洛。或许，他真正需要的成长，不是别人教导的，甚至神灵也没法让他完全明白。只有经历，才会弄懂。 夕阳之下，一个背负长矛的骑士，肩托一只美丽的鹰，向着北方漫步而去。 第一百六十二节 西普莉老师 变回人形的范·西普莉急急忙忙地将爱丽丝平放在大厅中心的圆台上。她一边解着爱丽丝的衣衫，一边说：“莱伊文，你帮我把那几个烛台搬过来。” 莱伊文一边照做，一边问：“西普莉老师，你是打算把你给她的‘通灵之种’给解除掉么？” “当然不会，那我之前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西普莉平静地说，“这个女孩已经经历了最强的魔力反噬，魔力已经进入健康激增的状态，再加上她的神裔血统，过不了多久，她的力量会急剧成长。我把她这么大老远地带回来，就是为了给她做一些‘康复训练’。” “那，你的同类——那头名为媞拉的仙女龙，怎么办？” “这件事先搁一搁吧，没有爱丽丝的事重要。”西普莉接过莱伊文递过来的白毛巾，将毛巾放在爱丽丝的额头上。 “……她对你很重要吧，而且现存于世的龙族，也一定面临着很多威胁。”莱伊文叹道，“西普莉老师，说着你每次都不承认，但是你真的很善良。” “住嘴，再胡说我就打死你。”西普莉冷冷地说，“然后把你的恶魔之血抽干拿去做实验。” “这样吧，你呼唤她的名字，将她呼唤到临近的地方，在你处理爱丽丝的事情的时候，我帮你照顾她。”莱伊文并没有理会她的凶话，认真地说道。 西普莉转过头来，仰着头看着他。 “你的报告不要紧么？十年会马上就要开了。” “不要紧的，那些破玩意儿，我根本不感兴趣，而且那些诸如诺斯温德的呆瓜学者也不会明白剑之奥义，我的报告他们是读不懂的。”莱伊文微笑道，“我也准备好了资料，能够很快完成的。如果你将那头仙女龙召唤到学院来，某些学者怕是要动念头，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西普莉抿抿嘴唇，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说：“谢谢你啦。” “话说回来，你的报告怎么办？你最近研究的是恶魔之血还是区域咒文呢？” “我嘛，自由办法。”西普莉自信地笑了笑，说，“我取到了电魔阿波斯迪克的血液，这足够让我大做文章了。不过还是放到爱丽丝的康复训练之后。” “你真重视这个女孩。”莱伊文说，“真是的，为什么你总是装得很凶让见过你的人都讨厌你，我觉得现在你分明感情丰富起来了嘛。” “住嘴！”西普莉怒气冲冲地说，“再胡说我就打死你，然后……” 莱伊文笑了笑。他知道西普莉摆出这些喜怒哀乐的表情总是很累的。对于她这样一个经历百年孤独的仙女龙，初次见她的时候，她的面容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但是，现在的她，似乎那颗心慢慢地活了过来。莱伊文大概能猜得到，西普莉下一步想做什么了。 他帮助西普莉布置好大厅，于是告别西普莉离开了。西普莉关上大门，来到爱丽丝面前，深吸一口气，喃喃道：“我想你经历了不少痛苦和屈辱的生活，小爱丽丝。那时见你的时候还是胖嘟嘟的，现在瘦弱成这个样子。好，我会让他们对你刮目相看的。” 爱丽丝依旧沉睡着。她体内的魔力涌动着，就像一头沉睡已久的巨龙，渐渐苏醒过来。 “叮叮，叮叮。” 朦胧之中，爱丽丝听到了清脆的风铃声。声音空灵清脆，像风一样驱逐着她的睡衣。她渐渐清醒过来，睁开眼，看到蔚蓝无比的天空。 “叮叮，叮叮。” 风铃的声音依旧在她耳边响着。她凝望着蓝色的天空，感觉到微微的阳光从云中透出来。清风带起一丝湿湿的凉意，让她感到有点冷。爱丽丝揉了揉眼睛，用手肘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她一坐起身，就下意识地寻找那风铃声的来源。她看见身边横着一根翠绿的竹竿，竹竿顶上拴着一根细线，而发声的风铃，则被系在线尾，微风拂过，它便发出清脆的响声。 微微的凉意让她注意到身下。她惊奇地发现，她的周围是一片池塘，而她竟然坐在一片漂浮在巨大的碧绿莲叶上面，身边的风铃，垂在水面之上，每次风铃摇动，都会激起一圈微微的涟漪，在平静的水面扩散开去。 她顺着那根竹竿望过去，发现竹竿的另一头被一个蓝袍的少女握着。那个蓝袍少女娇小无比，看上去比爱丽丝还要年幼。她跪坐在岸边，静静地闭着双眼，一头雪白色的长发披在背后，搭到地面上好长一截。 她的表情是那么安静，以至于爱丽丝以为她睡着了。爱丽丝好奇地环顾四周，发现四周长满了高高的松树和竹子，将视野严严实实地挡住。 她所在的莲叶漂浮在水面中间，她不得不考虑如何到达岸边而不弄湿衣服。但是这看上去不大可能。她试着摸索自己的百宝袋，但是这时才发现自己的衣服都被人换了。现在她穿着一身崭新的白绸长裙，百宝袋、波比布球和纯白呼啦圈都不见了踪影。 “叮叮。” 风铃的声音让爱丽丝有些惊惶。这里是哪里？兰斯呢？波比呢？精灵们呢？ “你饿吗？” 爱丽丝吓得全身一抖。她向那个白发少女望过去，发现她半睁着眼睛，面色平静地问道。 爱丽丝紧张得说不出话，她根本不知道这个女孩究竟是谁，是敌是友。白发少女自然看出了她的惶恐，不禁叹了口气，因为她知道她要耗费大量的精力来向这个一无所知的小女孩解释她身边的一切了。 “不要逞强了，你都睡了四天了。”白发少女轻轻垂下竹竿，风铃点水，激起一圈涟漪。那圈涟漪竟然蕴含着神秘的力量，将大荷叶连同爱丽丝一同推向岸边。 荷叶一滑到岸边，爱丽丝就惊慌地跳上岸。一脚踏上岸边的草坪，她的腿就软了下去，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乏力。她感觉全身虚弱无比，又饿又渴，坐在草坪上，蜷缩着身体。 白发少女看也没看她，举起手扔过来一包莲叶包裹。爱丽丝茫然地瞅着那包落在她面前的莲叶包裹，愣愣好久，不知所措。 白发少女依旧半睁着眼睛，平静地看着水面，除了时不时眨一下眼睛，没有更多多余的动作。 终于，爱丽丝小心翼翼地捧起那荷叶包裹，将折叠的荷叶打开。一堆白色的小果子呈现在她眼前，沾着水珠，晶莹剔透。 她捏起一颗小果子，聚精会神的看着。小果子散发出淡淡的芳香，沁人心脾。 爱丽丝终于忍不住，将一颗白果子放进嘴里。咀嚼之中，淡淡的甘甜味在口中散开。 “这是什么啊？”爱丽丝把玩着那白色的小果子，忍不住问道。 白发少女轻轻吐了口气，慢慢收起竹竿，将它连同线上的风铃一同放在一旁。 “莱伊文栽的莲子。”她侧过头来，轻声说，“我想你从来没见过。那是剧毒的果实。” “剧毒……”爱丽丝愣愣地看着这可爱的小果子。怎么会是剧毒呢，这么可爱，这么甜的果子。 “噢。”爱丽丝点了点头，又将一颗莲子送进嘴里。 “知道是剧毒为什么还吃呢？”白发少女微微扬眉，问。 爱丽丝摇摇头，嘴角露出点点笑意：“反正我也吃了一个了，而且我也活不了多久了。” 白发少女再次吐气。她站起身，向爱丽丝走过来，来到她跟前，侧坐到草地上。 “笨蛋妹妹。”白发少女伸出小手，忽然捏住比她高的爱丽丝的脸蛋，“你怎么总是这么犯傻呢？” “……啊？”爱丽丝冷不防她忽然做出这么亲昵的举动，一时间手足无措。 “上上次见你，也是傻傻地玩毒花，上次见你，也是傻傻的被老头绑成一个大糖果。你也该放聪明点啦。”白发少女轻轻地捏着爱丽丝粉嫩的脸蛋，带着一丝责怪的口气说，“小笨蛋。” “……你认识我？……我……认识你？”爱丽丝茫然地望着他，隐约觉得这个幼小的女孩虽然看上去年纪很小，但是透露出的是再长辈不过的气质。她的长发中分披肩，目光温柔，一点没有小女孩的天真无知的感觉。 “把你的手伸出来。”白发少女说。 爱丽丝愣愣地伸出手掌。白发少女握住她的手掌，另一只手伸出食指，在她的手心画了一个“V”字。 “我的名字是一个秘密哦，”她小声说，“但是，我破例告诉你好了。” 爱丽丝脑海深处的一个记忆片段仿佛在挣扎浮现。随着记忆的重现，她感觉到白发少女在她手心继续写的几个字母：“A”、“N”、“S”、“P”、“I”、“R”、“I”、“T”。 “你是……你是……”爱丽丝的回忆越来越清晰，她的心开始猛跳起来，就像幼时的那一天那么紧张。 “通灵智者（Savant）范·西普莉，主修恶魔之血，辅修区域咒文。”白发少女微笑着说，“你刚才吃的莲子一点毒都没有，同样，你的‘诅咒’对你的生命没有任何的威胁。我问你，爱丽丝，你想好好地活下去么？” 爱丽丝愣住了。她完全听不懂西普莉说的一切，但是，她一直都对最后那个问题有着非常坚定的答案，虽然她从来是绝望。 “我想……我想！” 范·西普莉点点头，说：“今天起，我会帮助你完成‘通灵之种’最后的康复训练，通灵之种给你带来的全部力量将会成形。如果你想好好活下去，寻找你被隐瞒起来的过去，就好好地跟着我修习。” 第一百六十三节 诅咒学者 “通灵学院，也就是你现在脚下的这座悬空城，在几千年前就存在了。这里汇集着世界上最强大的智慧，守护着‘通用灵咒’的同时，平衡着世界智慧的发展。唉，虽然这么概况地说，你应该听不明白。你知道五大秘法组织么？” 范·西普莉慢条斯理地讲着。对于她的问题，爱丽丝只是恍恍惚惚听到几次那个称呼，但是她并不具体了解。所以，她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 “神圣联盟（LeagueoftheSacred），复仇者公会（UnionofRevengers），文明守护会（CivilizationSecurityParty），通灵学院（ChannelAcademy），命运元老院（CuriaofFate），五大秘法组织。”范·西普莉神情严肃地说，“这五个组织掌控着颠覆世界的力量，但是五大秘法组织试图平衡这个世界。除了神圣联盟，其余四个组织的力量甚至超越神灵。” 爱丽丝一副不相信的表情在西普莉的预料之中。 “你当然不会相信这些。看看你的手指甲吧。” 爱丽丝好奇地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指甲。白净纤细的手指顶端，小巧的指甲反射出淡淡的光泽，并没有什么异样。 “……”爱丽丝总觉得有些蹊跷。她凝视着自己的手指甲一阵，而后才恍然大悟。 “五芒形……不见了！”她惊讶地说，“真的……真的不见了！” 一阵狂喜涌上她的心头。她的脸蛋很快泛起极度兴奋的红，她的双眼死死瞪着自己干净的手指甲，不停地眨眼，以确认这不是梦境。 “诅咒……诅咒没有了吗？” 范·西普莉看着她喜悦的模样，叹了口气，说：“那本来就不是诅咒，是通灵之种。因为是借助柯赞恩五芒研制出来的印记咒术，所以外在看来很像柯赞恩五芒。不过，你不要太过高兴，因为魔力反噬暂时还不会完全消失，而且，你需要掌握我给予你的力量。” 爱丽丝听得一头雾水，她痴痴地望着西普莉，喃喃道：“什么意思啊……” 忽然，他们所在的小木屋的门扉被推开了，一个深色短发的蓝袍男人推门而入。 “莱伊文！真是的，你的审美还是这么复古……” 他带着一副大眼镜，直到走进来好几步，才看到范·西普莉。 “哦，范·西普莉。”那个男人抬了抬眼镜，说，“你太矮了，我没看见。莱伊文呢？” “他不在！”作为“你太矮了”的回应，西普莉的语气特别凶狠。 “苏拉特·伏依德，你来这里做什么？”西普莉没好气地说。 苏拉特·伏依德抬了抬眼镜，说：“我记得他那你有一份诅咒兵器的研究报告，我得看一下。十年会快要召开了，我想把报告完善得更全面。” “诅咒学向来不是别人感兴趣的，至少我不感兴趣。”西普莉说，“他不在，你隔几天再来找他吧。” “噢，真可惜。”苏拉特摇了摇头。 “哎，”他又说道，“我看你写的区域咒文报告里不是也提到了区域咒文和诅咒兵刃的相互作用么，那些参考资料你还留着么？” “留着呀。”范·西普莉歪着头，冷淡地看着他，说，“怎么？” “借我用一下吧。”苏拉特睁大眼睛看着她。 “好啊，不过……” “诶？”苏拉特忽然扫视到一旁蜷缩着的爱丽丝，有些惊讶地说，“这是谁？那个预备学者萝丝·索克？” “她不是通灵预备学者。”西普莉摇摇头，说，“她是我的客人。” “……西普莉，难道你随便地带外人进入学院了？”苏拉特的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透过眼镜的镜片，爱丽丝从他的眼里感受到了一股凶狠冷酷之意。 “放松，苏拉特·伏依德。”西普莉站起身来，挡到爱丽丝前面，“如果你还要资料的话……” “这可是违背学院规章的，资料算什么，闪开……”苏拉特低吟着。他的身后忽然奔出一条暗紫色浑身散发着黑暗的气息的野狼，向爱丽丝扑过去。 范·西普莉哼了一声，她的身边也瞬时出现一个被暗气包围的巨翼恶魔，利爪一伸，将那头黑狼给挡开去。 “收起你的诅咒之狼，笨蛋苏拉特。”西普莉喝道。 “收起你的血之恶魔，西普莉，”苏拉特紧锁着眉头，狠狠地说，“难道你想背叛学院？” “你还记得前些年与我一同研发的魔力引导印记么？因为懒得想太复杂的名字，所以直接唤作‘通灵之种’的那个。”西普莉说。 “记得。”苏拉特点点头，“有什么关系？” “我在十年前埋下了一粒通灵之种，就在这个女孩的身上。那时候她还是个小小孩。”西普莉说，“现在通灵之种已经完全引导出了她的潜在魔力，她的魔力将在短期内膨胀式增加——应该说已经开始了。你对通灵之种的资料一点兴趣也没有么？”西普莉淡淡地说。 苏拉特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你……为什么会将通灵之种使在一个凡人身上？” “她可不是凡人。”西普莉耸了耸肩，一边说，一边轻轻挥动手掌。她身边那巨大的黑暗恶魔立刻消失了。 这句话似乎提醒了苏拉特什么。苏拉特手掌一握，暗紫色的狼也消失不见。他一步一步走过来，目光锁在爱丽丝身上。 爱丽丝紧张地看着这个男人，那个男人眼神中的冰冷就像随时可以杀死她一样。她的身体发着抖，牙齿咬着嘴唇，说不出一句话。 “……这是真的？”苏拉特忽然察觉到什么，歪着头看着爱丽丝，伸出一根手指，按到爱丽丝的眉心。爱丽丝感觉他的手指冰凉。 “是的。”西普莉点点头，“神裔克洛斯之后，但她的名字是爱丽丝·帕克。” “……”苏拉特双眼直直地瞪着爱丽丝，“你为什么要救她？” “好歹也是和莱伊文的学生洁兰蒂一样的身份。”西普莉瞅着上方，说，“她这明显是受了什么变故，我得让她活下去，但是，我对那些变故并不关心。” 苏拉特点点头，似乎想明白了一些东西。唯独爱丽丝再一次听得一头雾水。 “苏拉特·伏依德是和我一同创造通灵之种的通灵智者，主修诅咒学，辅修魔力变换。精通世界上所有诅咒的人，整个世界找不到第二个。”范·西普莉转过头去，对爱丽丝说，“你可以向他请教一下通灵之种是个什么玩意儿。我说得口干舌燥了。” 苏拉特在一旁的木凳上坐了下来，说：“既然是通灵之种的受体，那么就让你知情好了。” “通灵之种是结合柯赞恩五芒的灵魂侵蚀模式创造出来的‘反向侵蚀’，算得上是一种‘诅咒’，但并非恶性诅咒，用你们的话来说就是‘祝福’。通灵之种作为一种魔力印记埋藏于你体内，在你的成长过程中会自行吸收身边可用的魔力源，让游离在你周围的魔力转化做一种潜在能量储存。前期不会提升你任何力量，相反，你会因为副作用而定期遭受魔力反噬的痛苦，也就是灵魂层面的折磨，具体的说就是感觉全身刀割，但身体毫发无伤。” 这让爱丽丝想起了她之前收到过的次次折磨。那是她不敢正视的痛苦，但是现在看来，那些痛苦的确和苏拉特描述的一样。 “理论上是每月一次。”苏拉特补充道。 “每次满月的时候……”爱丽丝怯怯地说。 “西普莉，不会碰巧那天是满月吧？”苏拉特忽然问。 “我不记得了，或许吧。”西普莉答道。 “那肯定是的。月相与大地的魔力流动是同步的，每次大地的魔力流动转入周期，就会引发通灵之种的魔力反噬，我亲身试过，那种痛苦不亚于柯赞恩五芒，对于凡人来说，的确难以忍受。但是，经过反复的魔力反噬后，贮存在你体内的潜在魔力就会慢慢转化为你自己的魔力。在适当的时候，魔力反噬会停止消失，并且你自身的魔力会大幅增长。通灵之种会让心怀不轨之徒获得巨大的魔力提升，从而得到强大的力量，所以已经作为禁术条目封存起来，如果任何人使用它或是研发出它，学院会立刻采取措施。不过，既然你是神裔之后，我想也没那个必要了……换个角度想，也算是给托克希尔的十二天神一点面子。” 爱丽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似乎明白了自己“诅咒”的一些实质，至少不是致命的。这对她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惊喜了。 “我会记录你需要的资料，然后给你送过去。”西普莉说，“现成资料在诺斯温德的资料库里，你自己去找诺斯温德要吧。” “好。”苏拉特点点头，再见也不说一句，站起身来就走了出去。 西普莉吁了口气，说：“还好苏拉特不是太过死板的人，否则会有麻烦的。” “我留在这里会给你造成麻烦吧？”爱丽丝抱着双手，不安地说。 西普莉转过头去望着她，微微一笑，摇摇头。 “刚才你也听苏拉特说了，通灵之种不是诅咒。你已经经历了足够的魔力反噬，通灵之种开始发挥正面作用，但是你不能掉以轻心，因为你还没办法掌控这力量。” 她顿了顿，又说：“爱丽丝，我用通灵之种，给你造成了十年的痛苦，你现在巴不得吃了我吧？” 爱丽丝愣了愣。 “果然是的。”西普莉耸耸肩，说，“那你应该让自己强大到可以吃掉我。” “不，不要这么激将我。我不讨厌你。”爱丽丝摇摇头，说，“你是为了让我活下来才这样做的吧？而且这本来不关你的事吧？” “哦？刚才我们说的话你明白什么意思么？”西普莉问。 爱丽丝摇摇头，说：“不大明白，但是……” “除了莲子有毒以外，我没有对你说任何假话。无论你相信也好不信也罢，你是神裔家族克洛斯之后，也就是尼塔拉皇室的嫡传王族，甚至和战争之神迪克与希望之神伊丽莎白有亲缘关系。我见到你的时候你还不懂事，但是你的处境并不是一个皇族的模样，所以其中肯定出现了什么变故。不过我可不是命运元老院的那群家伙对那些没看到的事情也能弄得一清二楚，某些被隐藏的过去，如果你想去发现的话，得靠你自己去发现。”西普莉郑重其事地说，“在通灵学院或许会让你有些不舒服，毕竟这里不是凡人的境地。可能你觉得苏拉特有点凶，但是在通灵学者中，他算是非常好的一个了。这些天，我会一直陪着你，但是你不要试图去接触其他学者，甚至不要踏出这个地界，否则我不能保证任何情况下都救得了你。” 爱丽丝抿着嘴唇，点了点头。她并不了解一切，但是她能够感觉到，西普莉是想帮助她。至于西普莉提到的“神裔”、“王族”，让她的思绪陷入混乱之中。 “……你是不是觉得我太过严肃什么的？唉，一回到学院就这样子了……”西普莉揉了揉额头，有些烦恼地蹙着眉头，“莱伊文说我带他的时候也是凶凶的，以前我总是习惯那样，但是……现在一离开学院，就会有些莫名的兴奋，表现出我自己都没法预料的性情，但是一回到学院，我就……唉……” “莱伊文是谁呀？”爱丽丝好奇地问。 “通灵智者，主修剑道学，辅修寒带草药学。”西普莉说，“最初进入学院的时候，他是我带的学生。” “你是老师？可是你……” 西普莉见爱丽丝一脸惊诧的样子，抿了抿嘴，说：“看上去比你还年幼，是么？因为我的生命是永恒的，所以人形就定格在了这个模样，就是头发不停地长，隔几年就得让莱伊文帮我‘削’一次。” “生命永恒？” “每一个通灵学者都必须以超长寿命来保证他们的研究和智慧不会因老化和死亡而停止消失。莱伊文靠的是恶魔之力维持永恒生命，而我，是一头仙女龙。” 等到爱丽丝回过神来的时候，一头紫色鳞片覆盖全身的美丽的仙女龙正静静地伏在她面前。 第一百六十四节 诺斯温德与纳特 “好的，看到这个很小很小的指环了么？”西普莉握着爱丽丝的手腕，说，“双眼注视着它，然后，将这个指环从那个指环的中央穿过去……” “这……这不可能呀，西普莉老师！”爱丽丝怎么也不相信，一个大指环能从一个小指环中间穿过去。 “你看我来。”西普莉说着，轻动手指。一大一小两个指环在她的面前漂浮起来。 “这两个指环都是生铁制的，并不像金银那么软。但是，你必须掌控你的魔力——” 说着，只见那个较大的指环被压扁成椭圆形，勉勉强强从小指环的中空处穿过去。 “魔力贯通整个指环，改变它形状的同时，不能让它断掉。”西普莉补充道，“这个尺寸并不难。你试试看。” 爱丽丝点点头，接过戒指。她还不能用魔力进行如此精确的远程操控，所以她用两只手分别拿住一大一小两个指环。 她将大指环放在小指环中间，然后试图用魔力将那生铁压扁，像西普莉那样。生铁指环很坚硬，起初的魔力让它一点形变都没有。爱丽丝开始加强魔力，大指环开始微微变形。 西普莉安静地注视着她，没有说话。 指环形变越来越厉害，但是离能穿过小指环的尺寸还有很大距离。爱丽丝还没来得及高兴，忽然一声脆响，生铁指环因为受力太大而裂成两半。 “生铁是很脆的，在压扁它的同时，也要注意用魔力维持它的柔韧性，让它软化。魔力可以让一些东西硬化，诸如某些法师使用的空气构造的魔力兵器。同时，它也可以让一些东西软化。掌握这基本的性质之后，你才能更好地掌控体内强大的魔力，在释放魔力的时候能够达到需要的水平，而不让魔力爆发过甚而伤人伤己。” “可是……”爱丽丝抿着嘴，心疼地看着那被折断的指环，“西普莉老师，我的魔力有强大到需要控制的地步吗？” “你能回忆起你每月经历一次的痛苦么？”西普莉徐徐说道，“那魔力反噬的感觉。” 爱丽丝愣了一下，点点头。 “我说过了，你可以想尽办法来恨我，不过你的魔力的确强大到能够伤到自己的地步了。”西普莉淡淡地说，“继续吧。” 说着，她拿出一把生铁指环，递给爱丽丝。 这一把起码有几十个指环，爱丽丝给吓坏了。 “这是要……” “再好的老师也比不上自己的勤学刻苦。加油小姑娘，完成这个训练之后，我们再进行下一步。”西普莉将指环塞到爱丽丝手里，毫不客气地说。 爱丽丝呆呆地瞪着那一把生铁指环，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西普莉退了两步，做到草地上，面无表情地看着爱丽丝，一副严肃老师的模样。阵阵微风从旁边的水潭面上飘来，拂动她搭在地面上的白色长发。她的眼睛都不眨一下，爱丽丝与她眼神接触，就觉得心脏砰砰直跳。 她战战兢兢地将那一把指环放到身边，然后取出一个。双手分别握住大指环和小指环之后，她开始将两个指环抵在一起。 西普莉清澈的眼眸中倒映着爱丽丝的身影。爱丽丝颤抖的双手再一次将魔力施放过度，这一次，大指环和小指环一起断裂了。 “……”爱丽丝的眉毛委屈地扭在一起，“对不起……” 西普莉站起身来。爱丽丝抬眼望向她，却发现西普莉的眉头严肃地皱起来。 “你就这一点本事么？”西普莉的语气非常冰冷，和刚才耐心温和的模样判若两人。 西普莉的身子虽然娇小，但是她生气的时候眼神却是威慑力十足，爱丽丝不知觉间被她这种状态吓得瑟瑟发抖，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爱丽丝双手抱在脑袋两侧，委屈地低语道。 “爱丽丝，”西普莉清晰地咬着每个字，“我让你经历了如此多的痛苦，如果你是现在这个模样，早该放弃了。” “……放弃什么？” “活下去！”西普莉忽然加重了语气。 爱丽丝愣住了，她抬头，茫然地看着西普莉有些怒意的双眼。 西普莉见爱丽丝被吓得可怜巴巴的，轻轻吁了口气。 “最强的人不是最聪明的人，”西普莉说，“而是无论自己多么弱小愚笨都百折不挠的人。仅仅是两次失败，你就摆出这么一副表情吗？你觉得你在这十年受到的痛苦是为了让你学会什么？” 爱丽丝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一句话也不敢说。 西普莉嘴唇一撇，低下头，抬起左手，将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取下来。匹配她那纤细手指的指环半径也比较小，她将它取下来之后，递给爱丽丝，示意要她用这个来练习。 “西普莉老师，这是……”爱丽丝知道那个手指的指环意味着什么。那个银白色的小指环被放到她手里，她紧张地用两只手捧着，惊讶地望着它。 “等你成功以后就还给我。”西普莉重新坐到地上，说，“加油吧。” 爱丽丝愣住了。她已经知道西普莉是稀有的仙女龙，却怎么也想不到西普莉竟然有这样的戒指。但是，现在她更害怕了，因为这如果真的是西普莉的结婚戒指，万一她把它弄碎了…… 西普莉却一点不在意的样子。她瞪了瞪爱丽丝，示意爱丽丝继续练习。 爱丽丝完全失去了拒绝的底气。好吧，不怕失败，继续练习……这下，只能硬着头皮去做了。爱丽丝抓起一个生铁大指环，然后将它抵到西普莉的银色小指环的环口上。 爱丽丝深吸一口气，顿了几秒，然后激发魔力，使得生铁指环开始形变。这一次，她小心翼翼地对指环的形状进行双重控制，在一股魔力压扁它的同时，另一股魔力从内部支撑着它，依照西普莉所说，试图“软化”它，不让它断裂。 生铁指环渐渐扁了一半。爱丽丝小心翼翼地将被压扁的生铁指环的边缘往小指环里放。她加强了压制的魔力，心想宁可让生铁指环碎裂，也不要损坏到西普莉的小指环。 生铁指环被压扁成梭子形。爱丽丝的心扑扑直跳，因为那个生铁指环最宽的中部正在一点一点收缩，看样子马上就能穿过去了。西普莉也聚精会神地看着她。她反倒有些暗暗惊奇，因为一个正常人第一次学习这个应该要耗费至少一大把生铁指环——就是她塞给爱丽丝的那个数量。 “莱伊文！！” 就在这时，一阵大吼从不远处传来。安静的环境中忽然传出这种大吼声，爱丽丝惊了一跳。她出于“保护小指环”的潜意识，使得压制魔力激增，生铁指环咔擦一声碎成两截。 “……”爱丽丝还来不及做出反应，西普莉就蹙着眉头站了起来，向花园的出口转身过去。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大步如飞地走过来。 那个蓝袍学者一脸胡渣，双眼深陷，眉头紧蹙，黝黑的皮肤和凌厉的眼神，让爱丽丝几乎能凭借外貌确定他是一个很凶的人。 西普莉一看见那个人，立刻猛然一挥手。一股强大的魔力从西普莉的手掌涌出，抓起爱丽丝的身体，将她一下子向池塘中扔去。“扑通”一声，爱丽丝掉进池塘里，溅起高高的水花。 爱丽丝莫名其妙地被西普莉用魔力丢尽水池中，沉到池塘底部。奇妙的是，她的周身形成一个巨大的气泡，将她囊括其中。虽然掉进了水池中，但是她既没有打湿衣服也没有呛水，只是被吓坏了。她抬头望着上面，发现方才激起的波浪使得水面涌动不止，她根本看不清水上的世界。 西普莉这一快速爆发之后，暗暗舒了口气，然后向那个蓝袍学者迎去。 “你来这里做什么？”西普莉先发制人地问，“莱伊文没有允许你擅自进入他的住处吧，诺斯温德。” 那个叫做诺斯温德的蓝袍学者看见西普莉，不仅没有吃惊，还很不高兴地皱了皱眉头，说：“西普莉老师，你不是也在这里么？” “我是莱伊文的导师，并且征求过他的同意。”西普莉冷冷地说，“不过你应该这两者都不具备。” “我不是死板的人。”诺斯温德没好气地说，“我当然有很重要的事情才会直接进来找他，你懂我的意思吧，西普莉老师？” “不懂。”西普莉淡定地摇摇头。 “嘁！”诺斯温德有些不耐烦地甩了一下头，“我听说通灵预备学者萝丝·索克的感情封印被破除了，因此被莱伊文带了回来。我需要见他们。” “你见他们做什么，你既不是萝丝的导师，也不是莱伊文的导师。何况，他们俩和语言学都没有半点关系。”西普莉歪着脑袋望着他。 “难道非要这种‘关系’我才能见他们么？封印破除的话，萝丝·索克很可能因为她那可怜的人类感情而浪费掉自己的天赋。以莱伊文那种教导方式必然会导致不良结果，洁兰蒂·科尔就是例子。” “洁兰蒂·科尔可是托克希尔的和平之神，你是不是把神灵的地位看得比通灵学者低呢？”西普莉的双眼直直地顶着诺斯温德凌厉的眼光。她想知道诺斯温德还要在他的导师面前说些什么让她惊讶的话。 “我没有那个意思，但是你理解错方向了，西普莉老师，”诺斯温德丝毫不让地说，“莱伊文完全就是在做着圣徒的工作，但是他必须弄清楚自己的身份，通灵学者！通灵学院的一员，而非神圣联盟！我就奇怪了，这件事为什么你们都不敢质疑，你们没有人给通灵贤者提及这个问题，那我不提还让谁来提？好吧，我不跟你辩这个了。你知道莱伊文在哪儿么？” “我拜托他一些私事，所以现在他不在这里。你回去吧。”西普莉说。 “……”诺斯温德有些不满地低头看着西普莉，“西普莉老师，你是在敷衍我么？” “没有，但是毕竟是私事，我难道要把一切细节都告诉你么？”西普莉淡淡地说，“他不在。你要么回去，要么自己去找他。选择吧。” “我总觉得你在敷衍我，西普莉老师，”诺斯温德瞧了瞧泛着水波的湖面，然后直勾勾地盯着西普莉，“你在莱伊文的庭院里做什么？你往水池中丢了什么东西？” 西普莉侧目看了看池塘，淡淡地说：“我在这里看鱼啊。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向鱼丢了一块石头过去。” “……西普莉老师！”诺斯温德看西普莉心不在焉的样子，已经确定她是在完完全全地敷衍他。他正打算开始表达不满，花园的出口处又出现了一个人影。 “诺斯温德。” 西普莉眼睛一亮，喃喃道：“纳特贤者……？” 诺斯温德转过身去一看，吃惊地叫道：“哈？” 一个身材高大的白袍的老者拄着一根长长的木杖，直挺挺地站立在另一端。老者雪白的头发和胡须都长得拖到了地上，面容瘦削、布满皱纹，但是看上去神采奕奕。他的身边漂浮着一个个透明的魔力文字。奇妙的是，那些魔力文字长着彩色的蝴蝶的翅膀，像一只只蝴蝶一样环绕着老者慢慢飘舞。爱丽丝在水下虽然看不到岸上发生的一切，但是她感到一股超强的魔力流动，给她带来一阵莫名其妙的头晕目眩的感觉。 “诺斯温德，你是来找莱伊文的吧。”老者平静的目光凝视着诺斯温德，盖住嘴唇的白须微微颤动，以此看出来他正在说话，“碰巧我也去你的住所找你，因此错过了。” 诺斯温德当即说：“你来得正好，纳特贤者，你也知道最近莱伊文带着预备学者萝丝·索克回学院的消息，我想弄清楚怎么回事，但西普莉老师百般敷衍我……” 西普莉的眼睑耷拉下一半，无神地看着诺斯温德。她觉得有些好笑：诺斯温德竟然向身为通灵三贤者之一的贤者纳特“告状”了。 “我知道这件事，并且我已经安排好了。”贤者纳特的语速非常慢，声音就像他看上去那么苍老而稳重。 “什么？”诺斯温德一脸惊讶，“您是如何安排的？我的报告您有读过吗？” 西普莉的嘴角抿了起来，因为她真的觉得好笑，只是在贤者纳特面前强忍住了而已。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我有事需要你做。”贤者纳特徐徐说道。 “啊？我想先……” 纳特转过身，慢慢迈开步子，向外边走去，看样子是要离开了。诺斯温德吓坏了，他知道纳特不会说第二遍，而自己如果不马上跟上去，会被视作违抗贤者的命令。 不及多想，诺斯温德迈开大步飞快地追上去。很快，他就和贤者纳特一起走出了花园。 西普莉耸了耸肩，喃喃道：“不愧是纳特贤者，有求必应，有急必援……” 不过她明白，一切都是瞒不过贤者的眼睛。贤者纳特是通灵学院最高的三贤者之一，自古至今守护着世界上最强的咒术“通用灵咒”，力量甚至远远超过第十天使序列的天神。他必须随时靠着身边长着蝴蝶翅膀的抑制咒文来抑制自己无意识辐射出的强大魔力波动。并且，西普莉注意到，刚才纳特的身边的抑制咒文数量增多不少，原因只可能就是一个，那就是为了避免伤害到在场所有人中魔力最弱的人类爱丽丝。以纳特平常的抑制咒文的数量，通灵学者们丝毫不会受到影响，但是贸然接近他的普通人则会有性命之忧。 看来，纳特贤者察觉到了爱丽丝的存在，但是诺斯温德并没有。既然纳特没有说什么，那么便是默许爱丽丝在学院的暂时落脚了。只是，将外人带入学院的确是违反学院规章的，这件事如果公开，会给西普莉带来不少麻烦。西普莉不想被那些麻烦缠身，尤其是这个特殊的时段——她即将见到几百年未曾见到的同族的时候。难道纳特是特意为了表达他“默许”的态度，才来“抓走”诺斯温德的吗？西普莉觉得，另外两位通灵贤者，弗洛丝蒂和泽罗，肯定不会像纳特这么费心地来帮助她。 “谢谢咯，纳特爷爷。”西普莉一边唇语着，一边用魔力拉出池塘底部的爱丽丝。爱丽丝滴水未沾地被放回岸上，但是因为刚才纳特散发出的魔力流动带来的恶心眩晕感和对发生的一切的全然不知，她的身体不自觉地发着抖。 “……”西普莉呆了一阵，而后挂起一丝淡淡地微笑。 “至于吓成这个样子吗？”她走上前去，忽然伸手猛拍了一下爱丽丝的头。 “啊！……” 爱丽丝被这么一拍，似乎才回过神来。 西普莉看着毫不知情、一脸无辜的爱丽丝，轻轻吐了口气。 “继续吧，小笨蛋。”西普莉退后两步，像刚才一样端端正正地坐下去。 第一百六十五节 诺斯温德的调查 诺斯温德从贤者殿堂走出来的时候，牙齿磨得格格作响。他看到迎面而来的贤者弗洛丝蒂竟然招呼都没打，就吼出一句浅翔语，让自己的身体腾空而起，向天空冲了出去。 一身白色长袍、乌青色长发盘成的发髻插满冰晶制的发钗的通灵贤者弗洛丝蒂只用余光扫了他一眼，而后视而不见地继续向贤者殿堂里面走去。她踏出的脚步根本没有接触地面，但是她走过的地方都会飘飞出一大片洁白的雪花。 “诺斯温德又要去拯救世界了？”站在门口的贤者纳特平静地望着夕阳的光辉，调侃地说道。 “嗯。”弗洛丝蒂点点头，反客为主地回答道。她继续向里走，和纳特擦肩而过。 “你没必要对西普莉表态。”弗洛丝蒂走过去的时候，顺便补充了一句。 “我倒觉得有点意思。”纳特答道。 “呵呵。” 弗洛丝蒂的呵呵一笑让纳特的眉毛拧了一下。不过他明白弗洛丝蒂在提醒他什么。 诺斯温德爆发式地向着北方飞去。莱伊文留下的气息非常明显，那个恶魔的暗黑气息就像最亮的路标排成一条线一样明朗——至少在诺斯温德感受下是如此。 “嘁。”诺斯温德看见太阳快要落山了，于是加快了速度。 他想，莱伊文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都回来过一次了，却又悄无声息地离开，而且他暂时的学生萝丝·索克也没有到学院。 “难道他要帮那个丫头解除封印之类的？”诺斯温德就是担心的这个。本来他花了大量心思，努力将萝丝·索克引导入正确的通灵之路，但是莱伊文竟然横插一脚，率先地申请成为萝丝·索克的导师。虽然他并不太介意莱伊文从前的身份，但是他相信凭借莱伊文那种风格，定然毁了这个好苗子。通灵学院，五大秘法组织之一，数百年才会纳入一个新的成员，每一个成员都是及其难得的，所以作为一个全心为通灵学院考虑的学者，必须保护好这个苗子。 诺斯温德是言之智者，主修语言学。人们提及语言学，定然只将之视为一种文化知识，但是诺斯温德对语言的研究已经深入到力量的层面了。无论是能够与小精灵和古树拟定契约的古精灵语，还是能够变换成烈焰或是雷暴的龙语，他都全面精通。他用上古秘文作为自己的动力方式，古老而富含风之力量的上古秘文让他追随着莱伊文的踪迹快速地飞行着，但是在普通人看来他并没有借助任何工具，正在“不翼而飞”。 通灵学院是一座巨大的悬空岛屿上的学院城，目前已经飘到巴尔马里大陆东部上空。诺斯温德抵达了北部的山脉，感受到莱伊文的气息越来越浓。他相信他已经找到了。 这时候，背负七把长剑的莱伊文正踏上一座雪山之巅，而那个预备学者，萝丝·索克，则在他的面前瑟瑟发抖。这山峰被冰雪覆盖，气候非常冷，而萝丝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袍子。 “莱伊文……老师，你让我在这里……等、等你，我等了……五天了……现在，你……”萝丝极力让自己体内的魔力快速流动，以温暖冻僵的身体，但是她之前受到净化之泉的净化，魔力严重受损，并且已经在这寒冷的山峰上待了五天五夜，可以说是精疲力竭了。 “我给了你五天的时间，重新考虑你的选择。”莱伊文垂目看着缩成一团、脸色苍白、长发凌乱的萝丝，面无表情地说，“通灵学者之路的坎坷是远远胜过你现在所经历的寒冷，以及你失去白的痛苦。柏丝丽雅之镜预示了你的未来，但是它没能预示到我会摧毁它，就当做那玩意儿因为失去主人而出了差错吧。你可以大胆怀疑你的宿命，而我也给予了你充足的时间怀疑了，萝丝。做一个凡人——以你现在拥有的知识和力量，能够过得非常成功，受人尊敬，心想事成。而成为一个通灵学者，你就选择的智慧，和对其他一切事物的放弃。” “真的是那样么？可是，莱伊文老师，你难道……只拥有智慧么？”萝丝努力睁开疲惫的双眼，她那长长的睫毛上都堆积着细小的雪晶。 “不要岔开话题。”萝丝眼中，这一刻的莱伊文没了往日那种好说话的态度，他的表情非常严肃，严肃得她不敢质疑。 “通用灵咒，世上最强大的咒语，能够使得任何无论死活的事物湮灭殆尽，化作最猛烈的力量将整个世界毁成碎片。自然的智慧，世上最强的主宰，超越天神甚至托克希尔的存在。你将成为这两项可怕力量的守护者，凭借你现在的灵魂，凭借你现在的意志，你是否能够承担起作为通灵学者的责任和压力？” “我……” 萝丝本来想说：“我能。”但是，她张开嘴，和莱伊文四目相对的时候，嗓子一下子就哑了。她明白成为通灵学者需要极强的意志，封印感情的她可以做到，但是被净化的她，已经没了那种坚定意志，莱伊文严肃的眼神之下，她竟然失去了蓄积多年的胆量。 诺斯温德将自己的身影和气息都隐藏在风雪之中。他极强的听觉捕捉着莱伊文和萝丝说出的一字一句，将那些字句深入剖析，来解读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的意思。他对语言的理解力已经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能够将一字一句所能存在的所有语言场合以及不同场合中各种词句的微妙含义精准地读出。不过他现在不需要这种解读能力，因为莱伊文和萝丝说话都很明白。莱伊文这是在考验萝丝的意志，对她进行多年修炼后的初步判断。但是，莱伊文刚才提到了诸如“失去白”和“柏丝丽雅之镜”之类的词汇，这些字眼就像尖刺一样让诺斯温德分外在意。 “你不行的。”莱伊文摇摇头，说，“我已经看不到任何你曾经拥有的优势了。你的封印已经解开，也就意味着你失去了成为通灵学者的资格。” 萝丝瞪大了双眼，双手紧紧地握拳，一下子激动起来：“什么？莱伊文老师，你说什么！我……我从小就注定是通灵学者，你是这么说过的啊！你……你让我在这里等你五天，难道就给我一个完全否定的答案吗？” 莱伊文背过身去。色彩相异、做工精美的七把长剑被铁链拴在他背后，呈现在萝丝面前。 “是的。”他说。 萝丝的心脏就像破裂了一样，她感到胸口一阵剧痛，脑袋像被猛击了一样眩晕起来。这是怎么回事，莱伊文老师……不是说得好好的吗？不，不是认可我了吗？诺斯温德也说过，镜之语言确认了，为什么……付出了这么多，到头来连最爱的人也失去了，就算这是一条错误的路，也没有理由回头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走不下去？好不容易接受一个命运残忍的裁决，连神智都还没有清醒过来，就奔赴下一个审判吗？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萝丝抱着头痛苦地大叫起来。她脸部的肌肉都僵了，张大嘴的时候明显感觉到被拉扯的肌肉的疼痛。 莱伊文一动不动地背对着她，一言不发。 忽然，风雪之中出现了一个人影。莱伊文看清，那是大步跨过来的诺斯温德。诺斯温德一脸怒火地向莱伊文走来，身体前倾的姿态就像要扑过来一样。 莱伊文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诧。这个家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混蛋莱伊文，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诺斯温德走到他面前，双眼瞪圆，怒目相视。莱伊文皱着眉头看着他，说：“怎么？” 这个声音让萝丝浑身一颤。她有那么一段与白一同逃亡、躲避诺斯温德的日子，对诺斯温德的恐惧根深蒂固。她也非常吃惊，多年不见的诺斯温德竟然一下子出现在面前。但是，她的脑子现在是一片空白，除了本能地吓了一跳之外，依旧灵魂出窍般不知所措。 “莱伊文，你是在跟我装傻是吧？”诺斯温德一步踏上去，忽然伸手抓住莱伊文的衣领，“萝丝可是通灵预备学者，你说拒绝就拒绝？说，她的封印被净化了？怎么被净化的？究竟发生了什么，和柏丝丽雅之镜有什么关系？” 莱伊文向来面对诺斯温德的质问态度如同范·西普莉一样淡定，但是现在他的眼中透露出一种慌乱的神色，仿佛思绪一下子被打乱了。他咬着牙，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诺斯温德——事实上，他更不知道诺斯温德会忽然出现，这让他完全乱了阵脚。但是，这也难怪，诺斯温德和他一样是通灵智者（Savant），在不警惕的情况下是不会察觉到他的气息的。莱伊文必须要爆发体内的恶魔力量，进入“恶魔视域”才能察觉到隐藏的诺斯温德，但是在萝丝面前，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爆发恶魔力量。 另诺斯温德吃惊的是，莱伊文竟然在一瞬间拔出赤刃“血舞”，二话不说照面砍来。只在那一瞬，莱伊文的双眼就腾出血红冷光，身边缭绕的暗黑气息几乎要把诺斯温德给吞噬掉。 这一砍被诺斯温德的手掌接住。一声巨响，诺斯温德被冲击力撞飞出去。 “地灵语。”诺斯温德的手掌比刀刃还要坚硬，他在那一瞬吼出了地灵语中“钝化”的词汇。地灵语是大地的语言，如同龙语一样，只要念出就能释放巨大的力量，是世上鲜为人知的“力量之语”。 莱伊文见诺斯温德飞出去，挥剑在身后的岩石上磨刀般地快速划了两下，擦出明亮的火花。然后，他猛蹬地面，追上前去，刹那间飞出一百多码，向着诺斯温德又是一记横扫。诺斯温德挥掌一挡，莱伊文的剑刃拖着长长的黑暗气息凝结而成的“辅刃”，向旁边的峭壁偏去。“辅刃”是通过力量实体化凝结而成的刀刃外层附加的“力量”刀刃，就像无形的外壳一样，增加刀刃的长度和威力。莱伊文暗黑气息凝结成的紫黑色辅刃长得离谱，在挥剑被挡开的一瞬间，辅刃脱离血舞剑的剑刃飞了出去，向一把飞刀一样贯穿旁边的小山峰，旋转着横切过去。 “莱伊文你这……” 诺斯温德还没吼完，小山峰因为莱伊文辅刃的拦腰截断而开始崩塌。岩石和积雪猛然扑落下来，堆在萝丝的面前，挡住了她的视线。 山峰的崩塌连带着周围山峰积雪的雪崩。如同奔腾海洋一样袭来的雪几乎要把萝丝给活埋。出于本能反应，萝丝双手按在地上，建立起一个魔力罩，将自己罩在里面。大雪扑过来，将罩子完全淹没起来，罩子里变得漆黑一片…… 雪崩的声音渐渐平息，该滑到底的岩石和积雪也应该到底了。萝丝侧耳倾听，却丝毫听不到莱伊文和诺斯温德的打斗声，也感受不到他们的魔力流动了。她召唤出一个魔力光球，照亮周围，打算想办法把自己从黑压压的积雪中弄出去。 她无意识地低头，忽然发现脚边被魔力罩保护起来的大石头上刻着几个字。她忽然想起，刚才莱伊文似乎在上面“磨刀”来着。她仔细一看，那块石头上写着两个字：等龙。 第一百六十六节 仙女龙媞拉 “洛……阿斯西……” 诺斯温德的身体在半空中空翻一转，头朝下的一瞬大吼出一句龙语。一道灼热的火焰巨浪夹杂着爆裂的岩浆向莱伊文冲击而去。莱伊文竖直抡剑，碧刃芷草劈出一道强烈弧形刃光，将扑来的炎浪从中间劈开。剑气强烈的冲击让炎浪分作两股偏去。 “你这算什么攻势！”诺斯温德怒吼道，“想这样就伤到我？” 莱伊文继续着他的魔剑攻击，他的辅刃冲击力很大，但是并不能破处诺斯温德的防御。诺斯温德因为冲击力不断地后退，但是这在半空中，单凭这样的后退是完全不会受伤的。 “我伤不到你，你也伤不到我。”莱伊文终于开口说话了，同时也停住了攻势。 “你什么意思？给我解释清楚，莱伊文！”诺斯温德咬牙切齿地说。 莱伊文的碧刃芷草忽然脱手而出，稳稳地横住，并且剑身也变大了。莱伊文像坐在飞毯上一样坐在剑背上，放松地抄着双手。 诺斯温德以浮空魔言拖着他的身体，稳稳地立在空中，和莱伊文对视着。他被莱伊文忽然猛兽般的攻击弄得莫名其妙，同时也愤怒无比。 莱伊文的恶魔力量消失不见，暗黑气息也随之退去。莱伊文吐了口气，啧啧地摇着头。 “莱伊文？” “萝丝·索克的力量已经大不如前了。因为净化之泉的影响，她的感情封印已经消失了。不过为什么非要感情封印呢，你这家伙不也是烂脾气不曾改么？” “萝丝这种凡人……” “你不也曾经是凡人么？”莱伊文横眉冷视着他，“难道你是生下来就会龙语？” 诺斯温德舔了一下嘴唇，不耐地叉着腰，死瞪着莱伊文，说：“那你不也认为她是未来的通灵学者么？你为什么还要对她说那些否决的话？” “她总是对自己的力量太过自信，感受不足才是成为通灵学者的第一步。需要探索的真理太多，仅凭虚荣、脑热和逞能根本无从探寻。”莱伊文淡淡地说，“我有自己对萝丝的培养计划，你不要插手。” “你这样如何能够教好一个学生？就像你这么随性随意？”诺斯温德冷哼一声，“我已经向贤者申请给萝丝更换导师了。” “你？” “不是。苏拉特·伏依德。他的作风更加严谨理智，你得好好学学。” “申请不会通过的。”莱伊文冷冷地说。 “为什么？” “教好一个学生可不是严谨和理智就能完成的。”莱伊文微微仰头，露出一丝自信的微笑，“连人类该懂的东西都不懂，又怎么成为通灵学者呢？” 寒冷的山峰之间，萝丝环抱着单薄的身子，瑟瑟发抖地在风雪中行走。她朝着莱伊文消失的方向追去，但是裂谷挡住了她的道路。以她现在虚弱的状态，已经没办法使用任何魔法了。她绝望地瘫坐在地上，用手抹去挂在脸颊上被冰封的泪水。 等死吧。已经没什么好期待的了。连莱伊文老师也放弃了我，我已经无处可去了。 寒风的呼啸声如同嘲弄的旋律，让她的耳朵麻木，身体冻僵。她仰望着风雪弥漫的天空，躺在雪地里，内心忽然流出一股寒冷的平静感。天空那么纯净，和这些白雪一起，夺走吧，我的生命，我的记忆。 萝丝的视界慢慢模糊。她伸出手，手掌仿佛能够盖住整个天空，整个纯净的天空。她注视着从指间的缝隙透入眼界的天空，忽然发现一个黑影在天空上游动。 “等龙。” 萝丝忽然想起莱伊文留下的字样。她一咬牙，从冰冷的雪地里撑起身子，再次抬头望去。 那个影子正在慢慢下降。萝丝看得清楚，那是一头浑身披盖精英美丽的紫色鳞片的龙，和范·西普莉一个模样的仙女龙！ 莱伊文曾经在她面前提起过西普莉，这次她也目睹了西普莉的真身。现在，一头仙女龙从天而降，她纳闷着，为什么西普莉会来这里呢？ 那头龙扑打着龙翼，小心翼翼地降落下来。它的后脚掌落在雪地里，将雪地踩得深陷下去。 “西普莉老师？” 萝丝拖动着冻僵的身子，手脚并用地移动过去。她已经几乎控制不住四肢的运动了，还没走出多远的距离，她再一次摔倒在雪地里。 仙女龙四下张望着。萝丝的身形单薄渺小，声音又虚弱，它根本没发现萝丝的存在。只是，它似乎急切地寻找着什么，在雪地中踏来踏去，眼睛不停地扫视着四方。 它终于将头转向萝丝的方向。仙女龙发现了她，它忽然警觉地退了两步，双眼直直地瞪着这个人类。 “西普莉老师……我……我不会让通灵学院失望的，请让我……请……” 萝丝吃力地抬起手臂，想要触碰到仙女龙。她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她已经看不清她与仙女龙之间的距离了。 仙女龙反而有些惊奇的样子。这个人类看到它，没有大叫，没有逃跑，也没有扑上来砍它，而是呼唤般地伸出手来。 “我听到有人在呼唤我，有我同族的声音……为什么……难道，难道你是……” 仙女龙的身形开始缩小。它化作一个娇小的少女，拥有一头美丽的雪色长发。模糊之中，萝丝看到她一步步向自己走来。 “西普莉……老师……” 等到白发少女走到她身边的时候，萝丝已经失去意识了。少女胆怯地摸了摸她的脸，她的脸就像冰一样寒冷。 “啊！”少女惊讶地跳了一下，然后原地踩着小步子，着急地四下张望，喃喃道：“怎么办……怎么办……这个人……有生命危险的……” 她的脑子一片空白。忽然，她急中生智地低下头，然后从喉咙吼出一个词。 “噗！” 她的口中忽然喷出一团火球，撞到雪地上炸开，燃气灼热的烈火。 “呼……还好我练习了火焰的龙语。开始还不想向伊尼尔学，看来还是有用的。伊尼尔真是的，自从他的主人恢复正常之后，他的性子也变好了，我正想他陪我的时候，格兰特却嚷着和他一起去半兽人的国度旅行……” 她碎碎念地念叨了一阵，忽然回过神来：“噢！” 她连忙跳到萝丝身边，将萝丝抱起来。她坐在燃烧的火焰旁边，双手抱住萝丝的身体，支撑着她的坐姿。 “加油，你可以挺过来的。很快就暖和了……唉，你的身子好冰，真想对你的身子吐火，但是格兰特说那样会烧死人的。” 少女愉快地自说自话，一点也不觉得无聊的样子。 萝丝在火焰周围，渐渐暖和一些了。她的血液恢复温度，身体的机能也开始恢复。白发少女听得她呼吸的声音越来越明显，高兴地说：“果然有效呢。” 过了好久，萝丝的意识才慢慢恢复过来。她睁开眼的时候，一个眉目清秀可爱的白发少女正和她照面对着，冲着她微笑。虽然有几分相似，但是她辨识清楚了，那容颜并非范·西普莉。 “你终于活过来了！” “你、你是……” “我叫艾兰娜，你呢？” 第一百六十七节 秘密公开 “诶？恶魔智者范·西普莉？扛着个呼啦圈做什么？” 西普莉肩上扛着一个大大的呼啦圈，匆匆地从中央广场穿过去，被正好经过的律法智者平撞个正着。西普莉看着这个黑色短发黑色长须的大叔，心生一点惊奇。 “律法智者平？”西普莉喃喃道，“我都快十年没见过你了，你从来把自己塞在自己的研究塔里，今天怎么出来透风了？” “你这问题毫无意义。”平摇摇头，说，“我再问你一个问题，请说真话，如果是事实我将用作证词，如果是假话你将受到连带责任。” 西普莉本来想随便说两句就走人的，因为她讨厌这个大叔古板的逻辑。平曾经是德雷伊尔的人类，现在是研究律法的通灵智者。他的脑子里装着世界上所有正派的和稀奇古怪的律法、规章、因果逻辑和审判知识。跟他说话费力得要死，西普莉认为。 “啊……哈……那个，平叔叔，我肚子疼，先走了……” 西普莉撒腿就跑。平淡定地看着逃走的西普莉，吁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也是，我没有审问她的权力，不过我有自己调查的权力。这么多年了，第一次感受到这么强烈的通灵力量的冲突。等搞清楚以后，再去跟贤者汇报吧。” 虽然西普莉逃掉了，但是平的出现让她隐隐不安。平是个非常古板的学者，从来不会因为任何无关紧要的事情离开自己的研究地。他负责管理部分通灵学院内部的规章执行，同时也是制定学院规章的学者，除非他感受到异样的情况，才会亲自出门调查。 调查……最近也没什么好调查的啊…… 范·西普莉揣着一肚子疑惑回到莱伊文的花园。爱丽丝已经成功地将生铁戒指穿过的她的那枚银戒指。西普莉为她从魔道工具库取来了一个新的道具——呼啦圈。 “这是……纯白呼啦圈？”爱丽丝看着那个圆圆的银色圈圈，有些兴奋地说。 “你的那个圈圈似乎在魔力反噬中损坏了。”西普莉将呼啦圈扔给她，“这是附魔智者希普斯制作的，名字叫‘水仙呼啦圈’。据说它在魔力充斥的时候会发出水仙花的香味。” “啊~”西普莉神往地握着那精美的呼啦圈，“好厉害！” “希普斯制作各种各样的魔法道具。你说你是小丑，或许我可以帮你找他要几个波比。”西普莉坐下来，说。 “……不用了，不用了。我去找我从前用的波比就好。”爱丽丝摇摇头。她觉得这样厚着脸皮接受别人的礼物本来就不好，更别说得寸进尺了。 “你舍不得你以前那几个起了名字的波比？”西普莉斜着眼睛瞅着他，用很神秘的口吻问她。 “……嗯。”爱丽丝点点头。她当然喜欢她的“谢尔”、“库拉”、“姬碧丝”和“希拉玛尔”。不过这正好作为拒绝接受礼物的理由。 “它们是你灵魂力的一部分。”西普莉忽然邪笑了一下，好像看到爱丽丝中计了一样，“用不同的波比，只要重新让那些小布球与你进行灵魂刻印，你召唤出来的还是那几个你认识的波比，并且力量会比先前强大。不用拒绝了，我也正想让希普斯心疼一下呢。” 爱丽丝点点头。 “那么，你知道我是仙女龙咯，萝丝·索克？” 艾兰娜笑嘻嘻地捧着脸望着萝丝。 “我都看到你龙的样子了……原来，莱伊文老师让我在这里等龙，是等你呀……可是，莱伊文老师为什么要等你呢？你是从哪里来的？这世上，除了西普莉老师，我真的很难相信还有仙女龙会存在！” 萝丝一直好奇的看着艾兰娜。她学者的潜质让她一见到好奇的东西，就忘记了一切的愁苦，开始兴致勃勃地打量起艾兰娜来。艾兰娜被她看得有些脸红，垂下眉去，说：“你为什么这么看我呢……你还是觉得龙很稀奇么？” “呃……不……”萝丝连忙摇头，羞愧地低下头去，“你救了我，我还没感谢你呢……” “不需要感谢哦！”艾兰娜抬起头来，笑着说，“咦，你说的莱伊文老师是谁呀，西普莉又是谁？我听到一头仙女龙呼唤我的名字，用龙语呼唤我的龙语名。我从索拉雅山峰跋涉好几天，才来到这里。但是你好像不是呼唤我的人。” “呼唤你的是谁呢？”萝丝并不太了解龙的知识，心想难道除了西普莉，难道还有其他能够呼唤艾兰娜的龙么。 “她叫阿丝洛。”艾兰娜答道。 萝丝这下就搞不懂了。 忽然，只听一声巨响，几道明亮的巨大菱形光片从天而降，插进她们身边的雪地之中。艾兰娜惊叫了一声，惶恐地看着那些奇怪的发光的光片，一下子抓住萝丝的手。 萝丝皱起眉头：“……签？结界师？” “放开我……放开……平！你不明白！” 萝丝听到莱伊文的声音。她转身回望，看到身后一个黑发黑须的蓝袍人一步步走过来。他的手中拽着两条发光的链条，链条后面拴着两个人萝丝定睛一看，那两个人竟然是诺斯温德和莱伊文！ “别想着逃跑，竟然会有这些。太阳签，枷锁。”黑须男子弹动手指，菱形光片忽然伸展出两条迅疾的光链条。萝丝呆住了，因为这链条，和她的导师克里斯蒂娜使用过的圣光链条太相似了。但是，出神归出神，链条还是锁住了艾兰娜和萝丝。 “平，你这老古董，放开我的学生！”莱伊文喝道。 平半睁着眼睛，淡定地望着两个被锁住的女孩。她们的链条一端也飞到平的手中。平语气平淡地说：“你们再强，也挣脱不了我的枷锁。好好想想你们应该怎么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了。和这有干系的人，现在和我一起回学院，让我将学院规章读给你们听。” 说着，他拽着铁链，腾空而起。 “不要抓我啊……为什么抓我……我不要被抓起来，我不要……呜呜……”艾兰娜努力挣扎着，但是无济于事。就连莱伊文和诺斯温德对这锁链也没辙，更别说她这种幼年的仙女龙了。但是，艾兰娜最害怕的就是被抓起来，因为她从伊尼尔那里听说过，很多人都觊觎龙。她无助之时，禁不住大哭起来。 范·西普莉正在莱伊文的花园教爱丽丝更进阶的魔力掌控方法。这时，她忽然听到吵闹的声音。她向着庭院的入口处看去，吓了一大跳。 她看到，律法智者平用锁链拖着莱伊文、诺斯温德、萝丝和艾兰娜，正四平八稳、气势汹汹地向她走来。 第一百六十八节 爱丽丝的愤怒 “瞧，西普莉。”平抓着四条锁链头，平静地说，“这就是我出来的原因。” 西普莉紧皱着眉头，看着被锁住的几个人。 “果然你瞒着我啊，西普莉老师！” 西普莉因为太过惊讶，都没来得及藏起爱丽丝，这让平和诺斯温德一开始就看见她了。爱丽丝见这个可怕的平的到来，害怕地坐在原地不敢动。 “怪不得……莱伊文，怪不得你要忽然跟我打！你在那里等这头龙，你知道她快来了，不想被我看见！这个小女孩又是怎么回事？” “闭嘴，诺斯温德，”莱伊文狠狠说道，“你的好奇心就这么让人讨厌么！要不是你多管闲事地来找茬！” 平没有理会他们两人，从怀中取出一个木头做的小槌子。 “咚！咚！” 小木槌打中了莱伊文和诺斯温德的脑袋，发出木鱼一样的声音。萝丝看着吓呆了：她有生以来第一次看见莱伊文被这种小木槌击中，而且还只能恨恨地瞪着平。 西普莉的心紧张地砰砰直跳。她知道，这下完了。她虽然在花园外下了防止外人进入的结界，但是律法智者平不仅有破处这种结界的力量，还有破除的权力。这下他看到了爱丽丝这个“外人”，而且还把她呼唤而来的仙女龙也捉了起来。先不说学院规章什么的，爱丽丝和这年幼的仙女龙，怕是会被…… “我开始说话了。”平淡淡地说。 西普莉咽了一口唾沫，瞪视着他。 “最起初是这两个混小子打架，诺斯温德和莱伊文。你们俩，是否明白通灵学院的任何力量都是十分危险的，何况你们还是智者位阶。无论你们的打斗是否伤及彼此，你们毁了几座山峰却是事实。通灵学院最大的忌讳就是对凡人的世界造成不必要的影响——同样，这句话也对你说，西普莉。这个小女孩是怎么回事，你解释一下？” 律法智者平不同于其他智者，他就像学院内部的专属法官一样。在他面前，任何学者智者都不敢有什么出格的想法。 西普莉答道：“这个孩子被我种下通灵之种，她的康复训练需要我来完成。” “你可以在学院外，在凡人的世界来完成这件事，将这种并非学者或是预备学者的人带进学院，你知道是什么行为。” “……我知道。”西普莉硬生生地说，“我只是想借助莱伊文花园的特殊魔力环境……” “同时，你瞒着学院，呼唤了龙。”平继续说。 爱丽丝听到这个词，有些好奇地仔细看了看艾兰娜。她这才认出艾兰娜——那个曾经在索拉雅山峰与她相遇的仙女龙。虽然印象不太深了，但是按照平的说法，她几乎确认这就是仙女龙艾兰娜。 艾兰娜竟然会来到……不，被抓到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是你，是你呼唤了我吗？”艾兰娜从刚才起就一直望着西普莉。虽然凭借她的能力，还没法看出来人形化的西普莉是仙女龙，但是，她发现西普莉和人形化的自己有几分相似，她就大胆地问了出来。 西普莉静静地望着她，一步一步走过去。她走到艾兰娜面前，面无表情。 “……是你吗？”艾兰娜睁大双眼，“是你吗，阿丝洛？” 西普莉忽然张开双臂，将艾兰娜搂入怀中。她发出哽咽的声音，吃力地说道：“媞拉……我终于……我终于……我……我一直以为我是唯一一头仙女龙了……可是……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想……这样的……” “你真的是……” “是我呼唤的你……媞拉……我是阿丝洛……” 艾兰娜的眼泪比西普莉更快喷涌出来。阿丝洛……那个千里之外呼唤她的仙女龙，就在她的面前。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同伴，她没法描述听到阿丝洛呼唤的时候自己有多么兴奋。现在，终于见到了，终于见到了…… “我从来没见过你掉眼泪。”平忽然说，“西普莉，龙语名：阿丝洛（Asro）。” “这还不够吗？！”西普莉猛然抬起头，狠狠地瞪着平，眼泪充盈着眼眶，“除了我，又出现了一头仙女龙！天哪！这让你们这些疯狂的学者知道了还会发生什么好事？你知道我在学院作为一个正常的学者是多么不容易吗？我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只是为了自保，这是多么可笑又多么真实？但是，你看她，你看看媞拉，她还是个孩子，她能够保护自己，不被学者们利用么？我能一个人帮助她抵御这些危险么？” 平的眼神依旧平静。只是，西普莉，这个高傲冷漠与神秘包裹着的仙女龙阿丝洛，真的许多年没有激动成这样了。 “平……听着，无论你认为律法怎么神圣……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其他学者，不要公开……无论是爱丽丝还是媞拉。”莱伊文紧紧咬着牙，沉声说，“无论你怎么处罚我都行，西普莉老师只是为了保护她的同族，保护这个人类少女，这些隐瞒都是我的主意，如果不是我的要求，西普莉老师是不会唤来媞拉的……平，你听清我说的了吗？还有，这件事和我的学生无关……和萝丝无关，不要把她牵扯进来！” 萝丝缓缓抬起头，望着咬牙切齿的莱伊文。他说什么？他说……我的学生……？ “规章依旧是规章，律法依旧是律法。就没有其他想说的了吗？”平依旧语气平淡地说。 “无论如何一头龙在学院的存在都是危险的，而这个外来的小女孩如果以后回到凡人的世界，不知道会透露多少通灵学院的消息！”诺斯温德皱着眉头说，“就算有再多的理由，通灵学者要有对得起自己身份的自控能力。西普莉老师，莱伊文，你们这样做，满足了自己的一时之需，但只会为大家带来混乱。” “你给我闭嘴，诺斯温德！”莱伊文的沉喝变成的大吼。 “你又想得很周全么！这头龙终究是没有像西普莉老师一样接受引导的，你怎么确定她不会扰乱学院？要是她扰乱学院，其他学者失手杀了她，她不是死得更快么！” “所以我才到学院之外去等她！谁让你忽然跑来搅和的！”莱伊文怒吼道。 “要不是你胡乱攻击我，平会发现吗！你难道忘记了平能够敏锐地感受到通灵学者之间斗争的气息么！” “静！”平忽然张口一吼。他的声音像游动的龙蛇一般，一直盘旋在众人的耳际，直到把他们的意识搅得昏昏沉沉，毫无说话的欲望之时才慢慢消失。 “没有其他的话要说了么？”平又问了一次。 西普莉一时间感觉自己好无力。她没办法反抗平，因为平不仅力量强大，而且也是依照学院规章行事。但是，这样一来，媞拉的存在当然会公之于众，那么她……不，莱伊文的努力全部白费了……但是，又能怎么办呢……她不怕自己被处罚，她怕的就是害了媞拉…… 她只能，抱着媞拉，静静地、止不住地流着眼泪。这么多年，她第一次感到自己是如此地无助。 “哎。我可以说话吗？” 平斜眼瞅过去，看见爱丽丝光着脚站起来。 “你是多余的人。”平说。 “多余的人也是人啊！” 西普莉失了魂似的转过头去，惊叫道：“爱丽丝你给我闭嘴……” 她害怕爱丽丝激怒了平，会有更糟糕的结果。没想到，在激怒平之前，爱丽丝已经一脸怒火了。 她头一次看见爱丽丝的眉毛立成那么夸张的角度。她的脸颊涨红，牙齿紧咬在一块儿，双手紧紧捏住腿边的裙褶，那凶狠的眼神就像要把平吃了一样。 “对。”平点头道。 “你为什么要惹哭艾兰娜，为什么要惹哭西普莉老师！你一个胡子大叔叔就不知道让这点吗！”爱丽丝跨着大步走过来，愤怒已经让她的恐惧全消了。 “西普莉老师告诉我了，为什么我会在莱伊文前辈的花园里，因为这里对我好。我也知道莱伊文前辈去做什么秘密的事情了，她没有告诉我。但是我现在明白了。我能懂西普莉老师的想法，因为我知道龙是什么处境，因为我……我也担心艾兰娜，我是艾兰娜……媞拉，我是媞拉的朋友！” 平的眼神依旧平静地望着她。但是，这句话让西普莉、诺斯温德和莱伊文都吃了一惊。 艾兰娜抬起头来，泪眼汪汪地向爱丽丝望去。 “你是……你是……那天，山峰上遇到的……” “要不是你，我们或许就困在山上饿死了。”爱丽丝朝她勉强的笑了笑，又立刻恢复了怒容。 “如果不是西普莉老师我早就死了，我已经死了！西普莉老师和莱伊文前辈会采取这种办法，还不是因为害怕你们这些规章造成的不良后果！难道见一个同族就是罪吗？凭什么！你是什么人，凭什么这么断罪……” “我是律法智者（SavantofLaws）平（Ping）。”平平静地插了一句。 “你是律法智者！西普莉老师说，通灵学院所有的学者都是超凡的，那么你一定懂得许多律法和律法原理了。我不懂律法，但是我知道，兰斯说，律法是为了保护善良和正义而存在的工具。从头至尾，西普莉老师只是为了见她的同族，而莱伊文前辈只是为了帮助西普莉老师，就这么简单，哪里有什么错？诺斯温德前辈也只是不想被欺骗！你们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们，难道凡人认可的东西你们就否定么？我是一个凡人，我们普通人就认为，让人哭让人痛的事是不好的。让人哭，让人痛，但是没有任何人会因此得到什么，这种事我们普通人绝对不会认为是好事，是正确的事。但是你们这些超级聪明的人竟然能把它想成正确的事，你们的聪明还有意义吗？不为美好而只为乱七八糟的正确，这是正确吗？” “兰斯是谁？”平忽然问。 “我的……骑士。”爱丽丝一口气说太多，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普通人。”她补充道。 “你的意思是我有错么？”平继续问。 “你……不……只是，你不能按照规章那么做，因为那个规章在这一次会伤害很多人！” “你光是在说仙女龙的事，把自己忘了么？”平又问。 “我……我不怕……”爱丽丝一丝不让地与平淡然的目光对视着。 “喂，平。”莱伊文忽然发出冷酷而扭曲的声音。虽然被光锁束缚着，他的身体已经腾起了强烈的暗黑气息，“你要是敢……敢执行规章，不要觉得会很顺利……如果爆发十重魔剑我可能会死，但是这破锁也限制不住我的……” “莱伊文，别……”西普莉失声惊叫道。因为看莱伊文的架势，是要和平同归于尽的样子。 平转过身，举起小木槌。 “咚！咚！咚！” 第一百六十九节 所谓律法 莱伊文被平用小木槌敲了三下，莫名其妙。 “易怒的莱伊文。”平慢慢吞吞的吐着字。莱伊文的愤怒已经表现到极致了，但是平似乎丝毫不为之动容。 “动不动就十重魔剑，你还不如去当伐木工呢。”平补充道。 “你……” “知道什么是律法么？”平忽然提高了声音，说。 “少拿你那些大道理来说话！”莱伊文凶狠地瞪着他。 平用鼻子喷出一口长长的气，然后，迈步走到爱丽丝面前，高举起手掌。 爱丽丝吓坏了。那一掌下来会是什么？雷神的手掌？爆炎？死神的触摸？她果然激怒了平啊！看样子必死无疑了，但是发了一通火感觉真好…… 她还是本能地、害怕地闭上了双眼，脑子里没出现太多的东西。 不想，平轻轻地放下手掌，放到爱丽丝头上，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 “所谓律法，”平朗声道，“判别正义，惩恶扬善——那都是表层的东西。律法是约束人的东西，有贪婪者，律法则处罚贪婪之人，有杀人者，律法则行刑杀人之人。人们为了维持总体的平衡，少数人则制定了保护大多数人利益的律法。但是，一旦团体成为国家的规模，律法就很容易被人利用，甚至从保护多数人变成保护少数人。但是律法的本质从未变过，那就是定义真假，衡量善恶，以惩罚一方维护另一方。没有惩罚方的律法是无力的，没有维护方的律法是无用的。没有恒定正确的律法，不同的地域，不同的国度，不同的种族，拥有着不同的律法，只能说，针对一群人，为了一些目的，律法才得以诞生。将律法看做正确，看做真理，是十分愚蠢的。” “我了解任何区域实行任何律法的效果，但从来没有发现任何的律法是完美的。通灵学院融合着世界上最高深的智慧群体，但是同样也是一群智慧生物。指定规章的目的很简单，维持学院的稳定。为了给是非善恶一个量化判断，必须有死板的律法，但是律法并不永远正确。最终它需要维护的东西，才是律法制定的最终意义。” “如果从来将理智看做最高而忽略了智慧生物拥有的另外一面天赋，通灵学院岂不是成了白色卷轴那群偏执之徒了。我是律法智者，更多的，我不仅想要学院的秩序，还想要每一个通灵学者的秩序。维护每个学者内心的真实平衡，智与情的平衡，善与恶的平衡，爱与恨的平衡。通灵学院的智慧，如果仅仅停留在智慧字面上，可是没办法守护通用灵咒的。而智慧的极致，绝对不是回避情绪与内心本能驱使，而是将那看似分差的理性与感性完美地融合一体，将身体和灵魂的力量发挥到极致。” “你们都没有明白我的意思。诺斯温德，莱伊文，甚至你，西普莉。我需要的，不是你们如何对我的不满，对我的愤怒，对规章本身的质疑。我只是需要，你们给我一个理由，一个规章与律法本身想要维护的理由。” 平语气平淡地说了许多。最后，他拍拍爱丽丝的头，说：“最后这个理由，竟然是让一个人类孩子说出来的，你们这些通灵智者，一点也不愧疚么。” “……啥？” 爱丽丝被他一席话搅晕了。平没有理会她惊讶的神色，只是缓缓走过去。 “咚！” “咚！” “咚！” 莱伊文、诺斯温德、西普莉的脑袋各挨了一木槌。 “亏你们在这里待了这么长时间了，还对学院抱着潜意识的误解。不过打架还是不允许的。”平继续说，“我想，你是想偏了吧，西普莉。” 西普莉撇着嘴。 “不过这件事还是保密为好。诺斯温德的好奇心也应该满足了，不会乱说了。”平继续说道。 “……平……你，你不会公开这件事了么……”莱伊文瞪大了眼睛望着他。 平瞅了他一眼，说：“好不容易有个好学生，照顾好。” 说罢，平就如同之前那样四平八稳地走出花园。待到他踏出去的那一刻，众人身上的锁链自行消失了。 “……啊？”诺斯温德这才回过神来，大叫道，“怎么回事？” “平……饶过我们了？”莱伊文呆呆地说。他的暗黑气息不知何时已经烟消云散了。 “……好像是。”诺斯温德喃喃道，“这可真是奇迹啊。” “西普莉老师……”莱伊文侧过头去，发现西普莉抱着大哭的媞拉，泪水已经淌成小溪。 莱伊文叹了口气，心想，让她们哭吧……已经很难得见到西普莉老师这个样子了。 “莱伊文老师。” 萝丝的呼唤声让莱伊文有些不知所措。 “你……对我说的那些话……只是想让我……好受一些吧……”萝丝垂着眉，轻声说，“你想让我知道这条路并不是我曾经认为那么平坦而荣耀吧？你想让我明白，即便是通灵学院之外，智慧之外，还有很多可以去追寻可以珍惜的东西吗？” “……”莱伊文一脸讶色地望着她。他觉得自己说话已经够狠了，为什么萝丝还…… “我明白的哦。净化之泉救了我，那一刻起，我就明白的。”萝丝挂起一丝满足的笑意，说，“你经历了什么我难以得知，莱伊文老师，你看到我在自以为是地毫无顾虑地决定踏上这条路之后吃了不少苦头，不想让我因为冲动而失去掌握自己未来的机会吗？之前的我，是那样的哦。不明白需要承担什么责任……现在我明白了。莱伊文老师，你赶不走我的，因为我已经看见了，这里就是我想要来到的地方。我要成为通灵学者，和你一样。我会尽快想办法恢复自己的力量，并且完成入学试第一阶段。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莱伊文被她这番话说得愣住了。他皱着眉头，不知道何言以对。 “我会替你们保密的。”诺斯温德说，“我也不需要利用仙女龙了，龙语研究，西普莉老师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但是，不要老是想着骗我，我会很生气。” 就这样，爱丽丝满脑子问号地看着一切平息了下来。 艾兰娜与西普莉只见了一面就离开了，就是因为怕引起误会。西普莉说，这段时间她会拜托莱伊文照顾艾兰娜。等到西普莉完成了需要为爱丽丝做的事情之后，就去陪艾兰娜旅行，帮助她成长。 诺斯温德的气很长时间没消，自那以后每次和莱伊文、西普莉说话，他总是满腹狐疑。不过，西普莉明白，诺斯温德的性子永远是这样，千百年也没办法改变的。不过，这不就是通灵学院的奇妙之处么。之前的冷漠，只是因为一个人的孤独。现在她满心希望，因为她有了艾兰娜……不，媞拉。 “是我吗……”爱丽丝脸红地说，“我竟然帮了你们的忙……这怎么看也像是天方夜谭的事……” “所以我会认为你很特别呢。”西普莉淡淡地说，“莱伊文曾经说，每一个人类其实都很特别，他们没有我们这般的力量与智慧，但是他们的独特正是彼此相爱的原因。所以莱伊文在学院将近百年了，都没怎么变性子呢，不像我……” “西普莉老师这样也挺好啊！”爱丽丝笑着说，“看上去凶凶的，但是……” “住嘴，再胡说就打死你！”西普莉皱着眉头说，“站起来，笨蛋妹妹，我们要继续练习了！” 第一百七十节 安居 “总算完成十年会的报告了，果然那些家伙都听不进去我的报告。” 学者们从通灵大殿的大门涌了出来。莱伊文和西普莉站在角落。他们不想去跟那些人挤，打算这些家伙走完了之后，他们再离开。 “你要不要把萝丝·索克培养成你这样的兵刃学家呢？” “这太狠了，我可不希望萝丝舞刀弄枪的，再说她在魔力学天赋也很高的。” “你是有阴影了吧，洁兰蒂·科尔？” “……洁兰蒂那是意外。我一直弄错的一件事，还是她自己领悟的。她最终的力量不是攻击，而是守护。” “她的最终力量不是攻击，而是守护……” 西普莉重复着莱伊文的话。 “……”莱伊文以怪异的眼光看着她，嘟囔道，“怎么？” “你说这话第七十九遍！”西普莉坏笑着说。 “噗……”莱伊文差点喷出来，不过他真心佩服，西普莉还真清楚计数了。 “爱丽丝怎么样了？”他忽然转移了话题。 “嗯，稳稳起步。虽然不至于像你这么优秀，不过一定会有很大变化的。”西普莉微笑着说。 “你究竟对爱丽丝抱着什么态度呢？她有特殊之处，但是命运会为她铺好道路的。” “有时候，明知道开始和结束都是注定的，却陶醉于其中的过程。命运元老希尔奈不也有类似的见解么？无论如何都可以归结于命运，但是有时候忽然想参与想改变，无论最后是不是自己的力量，看到了起伏跌宕的经历，就会得到很珍贵的快乐。” “哈哈哈哈。” “你笑啥？” “有意思。” “嘁。” 苏拉特·伏依德又推门而入。爱丽丝在莱伊文的花园中练习操控魔法，西普莉坐在大厅中喝茶。 “莱伊文呢？”苏拉特直截了当地问。 范·西普莉悠哉游哉地端起瓷器茶盏，将茶盏边沿放到唇边，等到茶水的香气浸入她的心脾，才慢慢地倾斜茶杯。“咻——”她小口地吸着茶水，享受地在嘴里打了几个转，然后咽下去，发出一声长长的惬意地叹。 “……”苏拉特看的很无语。 “……哈？”西普莉假装无意地抬起头来，看见苏拉特，说，“苏拉特啊，你太高了我没看见。” “……莱伊文呢？”他再次问道。 “不在。”西普莉答道。 “……才开完十年会几个小时呢，他又不在？” “嗯，我拜托他了一些事情。”西普莉淡淡地说。 “……”苏拉特吁了口气，忽然迈开步子向花园的方向走去。 “你干啥？”西普莉忽然问。 “我看看那个小姑娘的魔力掌控如何了。”苏拉特头也不回地走过去，“既然是我研制出的通灵之种，你没有任何权力拒绝的。” “……好吧。”西普莉不情愿地点点头。 “放心，西普莉大小姐，”苏拉特不屑地说，“我懒得跟其他学者提这个小女孩。我只是为了我的研究。” “我才不是大小姐！”西普莉斥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苏拉特已经拐过弯消失了。她暗暗叹了口气。 爱丽丝正聚精会神地用呼啦圈和巧妙的魔力流动破解西普莉布下的一个接一个微型结界，在莱伊文花园的池塘旁边。苏拉特·伏依德直接走了过去，将挡住他的结界全部都一根指头破解掉。 爱丽丝发现了他，很不平地说：“这些区域咒文是西普莉老师给我做练习用的，你为什么把它们打破了呢？” “我来记录你的情况。”苏拉特抱出一个羊皮封面的笔记本，一支羽毛笔，盘腿坐在地上，说，“现在双手握住你的呼啦圈，然魔力自然地循环流动，这样就能让我得到足够的记录依据了。” “哦……”爱丽丝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是她也没必要反对。毕竟西普莉说过，这个伏依德先生虽然看上去有点凶，但是还是很可靠的。 “作为交换，我给你一些方向指导吧。维持你现在的状态，放松，然后听我说。”爱丽丝开始施放循环魔力的时候，苏拉特开始一边奋笔疾书，一边慢慢悠悠地念着。 “你是人类社会中被划分为小丑的艺术家，我想你也有所了解，小丑分为童话仙子和月夜杀手。看你这样子是不可能也没资质成为月夜杀手的，我有研究过一段时间童话仙子。那应该是一个通才般的头衔，以魔力学为基础的同时，需要懂得基础元素学、构造学和灵魂学。恰巧，灵魂学作为诅咒学的相关科目，我的了解比较深入，但是现存于人类和法师们手上的灵魂学资料非常少。既然你碰巧地来到这里，我可以给予你一些灵魂学的指导，让你童话仙子的才能更加完备成熟。” “……你真的可以教我灵魂学吗？”爱丽丝惊奇地问道，双手不禁一抖。 “嘿！别乱动！”苏拉特喝道。 爱丽丝红着脸低下头去，继续让魔力平稳地循环流动着。 “我不会给你太多的教导，但是我可以给你推荐书目。通灵学院的书藏可是世上所有顶尖智慧的精华，虽然其中大部分你无权接触，但是就算是我们看来很基础的书，也能对你有很大的帮助。想必，今后弄清楚自己的血统之后，你也会有更大的使命承担吧，这些能力会帮上你不少忙的。” “……谢谢，真的谢谢你，伏依德先生。”爱丽丝不知道如何回答他了。她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凶凶的苏拉特竟然这么热心。 “我可不是免费帮你。你体内通灵之种对你的影响我需要全方位地记录，所以你必须好好配合我的记录，明白么？” 苏拉特的语气一点也不放软，但是，爱丽丝还是高兴地乖乖点头。 “谁让你威胁我的学生了？”西普莉一手端着茶托，一手掌着茶杯，慢慢悠悠地走进花园，不满地说，“你得征求我的同意，苏拉特。” “……你没资格威胁我，西普莉。”苏拉特冷冷说道。 西普莉哼了一声，继续喝茶。 就这样，爱丽丝开始适应在通灵学院的训练。虽然她在通灵学院的存在只有那么几个人知道，但是她过得并不紧张，因为西普莉时时刻刻地照顾着她。替代西普莉照顾媞拉的是莱伊文，但是他本来就喜欢在外面世界闲逛，所以也享受着这个过程。 萝丝最终还是决意加入通灵学院，所以踏上了进阶的修炼之路。虽然理想并不太明确，但是她已经明白了自己的道路，何况，她知道莱伊文一直相信着她。 第四章 死灵之怨 引子 没落的莫尔斯 四月的风还夹杂着点点凉意。这片黑色的土地上，一望无际的空旷和寂静，给人不寒而栗的恐惧。云层遮住太阳，天空显得阴沉而灰暗。 “要下雨了，卡宾。” 一个披着灰色斗篷的骑士站在小山岗上眺望了一番。远处海岸之外的海平面被低压压的黑云盖住，仿佛海水都是黑色的一般。 “轰隆隆！” 云层的强烈碰撞炸出道道炫目的闪电，接踵而来的是震耳欲聋的雷鸣。骑士用肩膀托着一只老鹰，飞快地跳入一个凹穴之中。附近没有可以避雨的树木，因为那些枯木都没有叶子，还好这凹穴上面有一块突出的页岩，正好能够遮住大雨。 “真倒霉，笨蛋兰斯。” 那只老鹰扑打着翅膀，旋到骑士的头上停着，大声地叫着。 骑士没有理他，从包裹中取出一卷小羊皮纸条，掏出羽毛笔和墨水瓶，将纸条铺在大腿上，用羽毛笔飞速地写字。 “写什么呢？”老鹰继续说这人话。 “当然是侦查报告。”骑士说，“小莫拉河驻军那边竟然没人敢来侦查，他们要知道是这个结果，应该不会那么害怕的。” “这些勇敢的士兵也会害怕啊，哈哈。”老鹰说着说着，讪笑了两声。 “也不能怪他们，毕竟……” 骑士的话还没说完，忽然警觉地收起羊皮纸，疾速地转过身。他背负的那把精美的长枪一下子被他的手掌握稳。 “……啊……” 凹穴旁的一块大石头后面，传来一声沉闷的低吟，听上去毫无生气，甚至有一丝恐怖意味。 “……啊……” 一个黑乎乎的人影从石块后面缓缓爬出。那是一个人，但是浑身乌青，手臂上裂开的创口已经化脓生蛆，但是他似乎毫不在意地行动着，缓缓地直起身子，肚子上爬满蛆虫的大窟窿映入骑士的眼帘。 “……啊……” 那人张开脏黑的大嘴，散发着腐臭的歪斜的牙齿包裹着让人作呕的黑色脓水。他战巍巍地站立起来，当即举起双手，向骑士一步一步逼近过来。 “兰斯！”老鹰警觉地长鸣一声，用爪子挠了挠骑士的头发。 “漏网之鱼啊。”骑士冷冷笑了一声，将长枪举起，对准那个腐烂的死灵，“死灵们已经清扫过这里了。” “啊嗷！” 死灵挥舞着肌肉萎缩的双臂，接近骑士几步，忽然纵身铺了过来。他的双眼都被黑色的泥土掩盖，森森的死亡气息在他的周身环绕着。 “卡宾，这是纯正的死灵。”骑士挑起枪头。 老鹰扑打两下翅膀，越到枪头上站稳。 “纯正圣光就绪，放心。” 骑士一声断喝，在那死灵扑到他身上之前，迅速将长枪送了出去，凌厉的枪尖直指死灵的胸口。老鹰双爪紧紧抓着枪头，随着它一同撞向死灵。 在枪尖刺入死灵胸膛的一瞬，老鹰闪耀出一阵明亮的白光。它的羽翼被光芒包裹，整个身体在快速前冲中化作一道光影，“刷”地一下，与长枪一同穿过死灵的胸膛。 骑士明白，死灵不吃这套普通的突刺。现在，面前这个死灵胸膛被开了一个巨大的窟窿，那化作光团的老鹰就像圣光球一样穿过了他的身体，并且将圣光力量留在了他的体内。 老鹰身上耀眼的光芒化作碎片，随着那从死灵体内带出的腐臭的体液一同掉落。它重新从光芒中显出本身的形态，就像是脱去了光芒的外衣。而那“外衣”，已经给死灵造成了致命的伤害。 “嗷！嗷啊！” 死灵低沉地嘶吼着，他的身体被创口处的圣光引燃，燃烧起了纯白的火焰。他那腐烂的身体随着神圣火焰的燃烧，渐渐消逝，连灰烬也没有剩下。 “这招叫什么？”骑士忽然问。 “月鹰之怒：光闪。”老鹰答道。 “好逊的名字，你还真给想出来了。”骑士咧嘴笑道。 “那你说叫什么？”老鹰跳到他的头顶，狠狠挠着他的头发。 “别起名字，好傻的感觉。”骑士摇头说。 “你不要这么低调啊，你就知道‘哈哈哈’地吼。”老鹰说，“你是最近才理解我的实力了，就不想为了我们默契的觉醒自豪一番么？” “有什么好自豪的，无论是我的枪术，还是你的幻月力量，都只有我们自己明白。而且，尼塔拉面对着这么可怕的敌人，无论如何，都要试着扭转一下这极端劣势的局势。” “你已经不得了了，凭借一己之力解决了赫洛的问题。”老鹰说。 “可不是我的一己之力，其实许多人都想让这场愚蠢的战争结束，只是误会总是产生更大的隔膜。” 雷雨下了一阵，渐渐停止了，只是天空还是阴沉昏暗。骑士从石穴下走出来，站到山岗上再次眺望。不远处灰暗的小城镇的废墟被破烂的围墙围起来，里面尽是残垣断壁和人畜死尸。骑士叹了口气，抚了抚肩上老鹰的羽毛。 “上一次来这儿，还是一个活生生的港口呢，莫尔斯。”骑士叹道，“本来以为教廷能够处理好那看似不太可怕的瘟疫，谁知道最后，整个港口的居民连安葬都没办法得到。多少孤魂在这里徘徊，目睹着自己腐烂的身体被别人利用呢？” “管他呢。”老鹰叫道，“你打算去那个反胃的地方看一看么？” “指不准有什么线索。”骑士答道。 “天哪，你这是让我今天铁定饿肚子啊！我可不是秃鹫，去了那种地方我整天别想吃下任何东西。”老鹰拍打着翅膀表示抗议。 “你觉得我从那个可怕的废墟中活着回去会不会鼓舞士气呢？”骑士侧目望着它，问。 “这个……倒是不可否认。真是的，我打赌没什么‘可怕的’成分，只是那群胆小鬼不敢过来。” “没这么简单。十几个赏金侍卫先后被派来进行侦查，都没能回去。”骑士说，“但是看这个样子又不是有死灵大军的样子，其中定有蹊跷。” “好吧好吧，我服你了。”老鹰叹道，“回去我要吃你亲手烤的牛排。” 骑士推开那破烂的木大门，迎面而来的是他预料之中的恶臭气息和可怕的场景。莫尔斯港口小镇的道路旁堆着腐尸和骷髅，有人类，有法师，有精灵，有牛马家畜，甚至有哥布林。他们是当地的居民、途径此地的旅行者。那些腐尸的周围聚集着成群的苍蝇和腐食甲虫，周围完全枯萎的树枝上停着冷冷名叫的乌鸦。这些尸体已经腐烂得秃鹫都不光顾了，但是这并不是它们最可怕的地方。骑士知道，最可怕的是，这些死了很久的身体，随时都可能自己站起来，向经过的活物扑过去。 他谨慎地握着长枪，一步一步向港口镇里边走去。他警觉地观察着周围，长枪指着最近的尸体，以防止那些死尸的突袭。 周围破败的房屋被乱七八糟的垃圾和杂物挡住大门。寸草不生的土地因为刚刚淋了雨，表层土壤变成了让人恶心的稀泥，形成坑坑洼洼的小水凼。 骑士仔细打量着那些比较“新”的尸体的面孔和着装。他找了一阵之后，终于发现一个赏金侍卫着装的死尸。他连忙跑到那具尸体面前，蹲下身，搜索他上衣的荷包。 “这些赏金侍卫一定带着的……” “赏金日记？”老鹰插嘴道。 “嗯。遇到极其困难的任务，他们会饶有兴致地把任务过程记下来。如果活着完成那些冒险任务，他们会将之作为自己值得炫耀的英雄故事，赏金侍卫们流行这种爱好。”骑士一边说，一边翻着那死者的荷包。 “有了。” 他从死尸荷包中取出一个小册子，开始翻阅。 “四月七日……我和洛克一起来到了被遗弃的莫尔斯。虽然这里的场景很可怕，不过将它当做一个被翻得底朝天的古墓就不觉得不舒服了……我们已经将港口镇逛了个遍，没有发现死灵，但是总觉得被谁跟踪着。无论如何，我们也要找出这种奇怪感觉的来源……” 骑士紧皱着眉头，念了最后几行字，然后站起身来，摇摇头说：“卡宾，这里一定有什么极其危险的存在。” “啥？超级巨人死灵？大肥猪死灵？” “这个侍卫，从他的配备来看，是个经验丰富的赏金侍卫。他左手握着能够快速填装的改良十字弩，腰间佩戴的是精巧锋利的秘银合金匕首，右手旁边的飞镖也是特制的形状。” “你想说明什么呢？” “这种经验丰富的赏金侍卫的隐蔽能力、侦查能力甚至在大多数皇家骑士之上，但是看他的样子，十字弩的弩箭都没能射出，手边的飞镖也还没投掷，就被快速杀死了的样子。”骑士忽然转过身，环视着这安静的、阴森的小镇街道。四周鬼哭般幽幽的风声夹杂着怪异的寒气，将死亡的气息洒满大地。 “兰斯！！”老鹰忽然高叫一声，扇动翅膀腾身而起。一个黑影从阴影之中快速袭来，从后背方向冲向骑士。 骑士毫不慌乱地向前扑倒。黑影从他的上方快速掠过，见到目标倒地，似乎本想继续攻击，但是骑士敏捷地单手撑地，脚掌猛然斜蹬地面，身体以撑地手臂为轴，沿着半圆轨迹旋开。不仅如此，他的另一只手握着长枪，迅速突刺反击。那人影用闪着寒光的剑刃将枪尖挡开，刹那间退到了二十码外。 骑士用枪尾点地，快速撑起自己的身体，再次站稳。他举目望去，一个皮肤苍白、身着古怪长袍的男子立在他面前。那个男子看上去很奇怪，上半头颅用白布条裹得严严实实，像沙漠居民的裹头一般。他的双耳垂挂着闪闪的金耳环，项上佩戴着精美的金色项链，身材高挑而消瘦，面部硬朗而俊秀，只是那阴沉的面部表情和杀意腾腾的双眼，让骑士确定了敌对的态度。 “第一个没有被一击毙命的家伙。不过第二次不会这样了。”那个裹头男子冷冷地说。他慢慢挪着步子，向骑士走来。 “你是什么人？与死灵共同残害世人的邪魔？”骑士不怀好气地喝道。 “……你……”裹头男子忽然露出了凶狠无比的表情，大喝道“竟敢用‘邪魔’二字侮辱伊利斯特皇族！无礼的家伙……必须让你明白……” 他双手握着的锋利长刀腾着凌冽的杀气，骑士朝着停在身后半空中的鹰做了个手势，然后握紧长枪，准备迎接面前这个神秘的敌人。 “你得明白……你这等劣民，在我面前，首先想到的必须是‘跪下’！” 第一百七十一节 愤怒的阿拉米斯 尼塔拉国王，雷诺兹·克洛斯与贴身侍卫们气势汹汹地朝着骑士团的营地进发。骑士们向他行礼，但是他直接视而不见，侍卫们甚至粗鲁地推开了挡住去路的骑士。 怒气冲冲的国王，还真是少见。骑士们议论纷纷，但是没有人为了这点事顶撞国王。 雷诺兹也自认为有些粗鲁了，但是他实在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了。 国王与卫队一起，不顾骑士们的阻拦，横冲直撞地来到了他们要找的帐篷前。 “国王陛下，”一个骑士跪地行礼，恭恭敬敬地说，“陛下驾临圣歌之盾骑士团的临时营地，我们荣幸之至，只是，陛下现在或许不适合来见这位……” “我必须要明白一件事！我耐不住性子再等了！”雷诺兹怒气冲冲地喝道，“艾洛斯影子侍卫团的十四位龙鹰侍卫，尼塔拉最顶尖的十四个赏金侍卫，竟然有七个一去不回！教廷的高级驱魔医师也不知道损失了多少位，难道那个地方是地狱的入口？如果真是还罢，你们骑士团竟然有人活着回来了？” “陛下……”那个骑士很为难地说，“我尽全力体谅您悲愤的心情，也为那些不能成功返回的医师和侍卫感到由衷地悲哀，但是……” “陛下！” 忽然，一个苍老而遒劲的声音从帐篷里传出，一个灰发骑士掀开门帘，从帐篷里面走出来。骑士们都将目光投过来，个个面带惊讶。 “阿拉米斯团长，陛下执意要进去。”那个骑士站起身，说。 “陛下。”圣歌之盾骑士团团长艾奇逊·阿拉米斯眉头紧锁，在国王面前丝毫不显谦卑地挺着腰板，严肃地说道，“我可以将您现在的行为视作闹小孩子脾气么？” “阿拉米斯，我命令你让我进去！”雷诺兹大喝道。 “陛下，请不要将您的皇权用在这等事情上。”艾奇逊的目光与雷诺兹尖锐地对峙着。他能看出来国王非常愤怒，甚至说是悲愤，但是他的神色依旧不让须眉地严肃着。 “阿拉米斯！让开！我要见兰斯·雷尔！”国王的声音抬得更高了。周围的骑士和侍卫都在他那明朗而威严的嗓音之下感到一丝惶恐。甚至有人担心，国王是不是想拉一个人砍掉脑袋出气了，希望那个人不是阿拉米斯团长。 “兰斯·雷尔不是你的骑士！”艾奇逊·阿拉米斯不仅没有屈服于国王的威严，相反，他仰起头，以相同的音调喝道，“也不是我的骑士！五年前的兰斯·雷尔就是自由的人了，他是游侠骑士，而不是皇家骑士！陛下没有权力肆意妄为地支配他的自由！” 令人意外的是，威严的国王雷诺兹·克洛斯竟然被艾奇逊·阿拉米斯的大喝给震慑住了。他的目光愤怒地停留在阿拉米斯身上，但是并没有还嘴。 “你也看到了，最优秀的侍卫，最优秀的医师，都这么白白牺牲了。陛下您真以为，骑士团就没有派遣精英前去侦查么？”艾奇逊似乎费了很大的劲，将自己一口怒火给吞了下去，然后放低了声音，说，“莫尔斯那边的区域，现在是死灵盘踞的区域。莫尔斯尤其神秘，从来没有侦察兵能够活着回来，这不仅让部队没办法大胆地向前压制，还严重地影响士气。” 阿拉米斯顿了顿。他看着雷诺兹的目光由愤怒变成疑惑，叹了口气，说：“三年前，陛下将本该教廷负责耳朵恶魔的烂摊子扔给还是小毛孩的兰斯，仅仅因为教廷宣称要着重守卫城镇，并且调查瘟疫无瑕打理恶魔。这种理由本来就很过分，那几个小毛孩还硬生生地将这个担子挑下，甚至奇迹般地解决了灾难。过去的三年，兰斯·雷尔冒着生命危险前往赫洛，将战争的主导者之间的误解奇迹般地化解，并且传达了圣徒们预料的危机，使得尼塔拉和赫洛现在才能齐心协力对抗这死亡的天灾。兰斯·雷尔不吃皇家发放的一粒麦子，却为尼塔拉做了这么多事，陛下再怎么愤怒，再怎么悲哀，也应该抱着十二分的尊敬，而不是挂着一脸难看的怒容，呼唤奴隶一般地呼唤他。” 阿拉米斯的眼神一直都没有软下去，但是雷诺兹的傲气渐渐沉了下去。国王无可奈何地皱着眉头，紧闭着嘴唇，沉默地站在原地。明显，艾奇逊·阿拉米斯让国王多多少少有些丢脸，骑士们都开始担心国王这沉默是不是在思索怎么给阿拉米斯一个罪名。 “你说得对，阿拉米斯团长。”国王忽然开口说，“是我没能自控。” 国王稍稍冷静下来，才想起曾经先皇的教诲。先皇亚历山大·克洛斯曾经叮嘱他，骑士团是皇室的守护者，也是监督者和引导者。前骑士团团长山姆·索克就是一个敢于和国王对着吼的骑士，但是每次山姆·索克都证明了自己的理智。看来，阿拉米斯在骑士团中德高望重的地位，也是有实实在在的原因的。 骑士们都松了一口气。他们反过来想，忽然觉得这也是情理之中，毕竟雷诺兹贤明的声誉，宫廷内外都普遍传诵的。 “……阿拉米斯团长……兰斯他……又昏迷过去了……”一个侍从慌慌张张从帐篷里跑出来，连对国王行礼都来不及，就急急忙忙地叫道。 “国王陛下，您现在知道了，兰斯真的不能被打扰……”艾奇逊·阿拉米斯单膝跪地，恭恭敬敬地给国王行了个礼，一字一顿地说。 雷诺兹长长地吁了口气，说：“给我尽全力保证他的安全。” “他的生命很危险，受伤太过严重，圣疗术没办法快速愈合他的伤口，失血太多了……” 身着黑色修女袍的驱魔医师安娜·诺德用手背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明亮温暖的圣光将兰斯的身体包裹起来，但是她感觉得到兰斯的生命迹象正在逐渐变弱。 “没有更快的办法了吗？你可是驱魔医师中被称作是最精通圣疗术的啊！”艾奇逊·阿拉米斯一脸愤怒地瞪着她，咬牙切齿地说。 “你就算吃了我，我也没办法做得更好了，阿拉米斯团长。”安娜咬着嘴唇，说，“圣疗术是依靠圣光力量进行的全面但缓慢的医术。只有神圣联盟的圣骑士才能做到用圣疗术进行快速愈合。兰斯·雷尔身上四处刀伤割断了主要血管，虽然他依靠自己的战场经验在回来的途中进行了紧急地处理，但是这伤口又深又致命，其中一刀还伤及了肺部。更重要的是，这刀伤里有很重的诅咒侵蚀……” “诅咒侵蚀？死灵的诅咒？”阿拉米斯惊讶地叫道。 “嗯……很奇怪的、古老的诅咒，虽然圣疗术可以完全清除这种诅咒，但是由于诅咒的阻碍，我的圣疗术对肉体的治愈速度更加缓慢了，兰斯失血本来就多，现在如果不能得到快速的、彻底的治愈，恐怕……” “是不是你一个人力量不够？难道不能让更多的医师来么？”阿拉米斯急切地问。 “不行的……圣疗术不能多重进行的……”安娜咬着牙摇头，“我只能尽全力试试了……” 这时，帐篷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阿拉米斯有些恼怒，因为他叮嘱了其他人不准大声喧哗的。 “让我进去！你们不是说兰斯有生命危险么！我能救活他！”一个女子的声音传到阿拉米斯的耳里。 “你能治好他？教廷的圣疗术导师安娜·诺德都觉得困难无比，你是谁，凭什么这么自信？”拦住她的骑士没好气地反问道。 “我是手术师，艾米利娅·斯托克。” 第一百七十二节 暴力治愈 米黄色的长发被松散地扎成两束，阿拉米斯记得三年前他见过这个女孩，艾米利娅·斯托克。 艾米利娅小心翼翼地掏出一排手术刀，然后摊开插满银针的绸布，说：“请您暂时维持圣疗状态，但是减弱圣光力量，可以吗，诺德前辈？” “……你真的有这个自信？我减弱了圣光力量，兰斯的生命流逝更快啊。”安娜担心地说。 “请你们相信我吧。”艾米利娅自信地微笑着。她用纤细的手指麻利地整理着手术刀和银针，连贯的动作让阿拉米斯和安娜感受到了莫名的希冀。 “好了，我要减弱圣光力了，准备好了吗？” “嗯。”艾米利娅点点头。 圣光治愈力减弱的那一瞬间，兰斯的伤口又开始涌血。艾米利娅拂动双手，将四指间夹着的银针快速、准确地扎进兰斯的身体。银针的力量封锁了兰斯受损的血脉，而后，艾米利娅忽然扬起双手的手指。两把尖利洁净的手术刀腾空而起。 “刷！”手术刀快速地在兰斯几个最大的伤口上划过，这让阿拉米斯大为吃惊。 “你想杀了他吗？还要割开他的伤口！”他大喝道。 “我不是在割他的伤口，是在割他伤口上的诅咒。”艾米利娅一边全神贯注地操控着手术刀，一边解释道：“圣疗术虽然至于效果很好，但是速度较慢，而兰斯的伤口上有死亡诅咒，不仅血脉受损，而且灵魂也变得虚弱。这手术刀能够像切割实体一样将诅咒强制切除，以缓解治愈效率低下的状况。” 手术刀划过伤口的那一刹那，微弱的光芒一闪即逝，仿佛什么东西被手术刀切断了一般。 “强制切除……”安娜忽然瞪大了眼睛，说，“……诅咒，诅咒真的消失了！治愈速度在上升！我需要增强圣光力量吗？” “呼~”艾米利娅短短吁了口气，说，“诺德前辈的治愈术果然很厉害，依照现在这个速度，兰斯的生命无忧了，但是请不要加强圣光力量。我会用银针刺激兰斯体内的魔力流动，让魔力流动速度增加以契合现在稳定的圣光治愈力。这样可以让兰斯的身体和灵魂都以成倍的速度恢复。” 说着，艾米莉亚快速地取出几根银针，夹在手指尖的缝隙之中。她用手掌在兰斯身上轻轻一抹，银针就准确地扎入了兰斯的身体，阿拉米斯和安娜都不得不为她的熟练叹服。 “我明白了……强制魔力契合，强制止血，强制去除诅咒……大都医术都是微妙调和，用各种保护力量促进机体重生，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用实体的刀和银针，来进行快速而强制化的治疗——这简直，简直就是暴力治愈嘛！” “呃……没那么夸张的。”艾米利娅被这个词惊到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摇着头说，“这只是手术师必备的技能而已……手术医治只是应对紧急情况进行的快速处理，如果论治愈的最终效果，完全达不到圣疗术的水准的。” 艾米利娅和安娜一起医治了一阵，待到兰斯的情况基本稳定之后，艾米利娅说她来照顾兰斯，让安娜去休息。于是，安娜告辞离开了。 “我想起来了。”阿拉米斯等到安娜离开，才开口说，“艾米利娅·斯托克，圣祷师克里斯达拉之徒，第五审判序列的一员。真是抱歉，年纪大了记忆越发差劲了。” “没事的，什么第五审判序列，阿拉米斯团长还记得那个啊。”艾米利娅摇摇头，毫不在意地笑着说，“阿拉米斯先生也累了吧。” “哼……”阿拉米斯忽然露出了一丝不屑地笑，“斯托克小姐，你真的是打算试探我么？” “嗯？”艾米利娅转过头去，平静地凝视着阿拉米斯。 “我想你比我更清楚，第五审判序列是存在的，国王的确没重视过，迫于圣剑侍斯科沃尔的压力玩了场过家家。但是，自从听说你们封印炎魔的时候，我就确定了这一点。听说你们找到了元凶，并且阻止了那人的继续作恶，因此这三年来恶魔领主再也没出现过。人们不知道你们的功绩，但是……我很清楚。你们也很清楚，不是么？” 阿拉米斯的目光流露出了艾米利娅无法否认的真诚。艾米利娅并没有表现出被称赞的高兴之类的神情，而是答非所问地说：“死灵操控者在约克岛建立了据点，组建起死灵军队入侵阿尔雷斯特。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阿拉米斯团长。我的老师克里斯达拉、圣剑侍斯科沃尔、圣骑士乔治，连同巴尔马里的圣徒，圣书者潘丝，都会帮助对抗死灵军队的战斗，我也是收到兰斯的书信才急急忙忙从北方赶来。看样子，我幸运地赶上了时候。” “赫洛和尼塔拉都拥有强大的军队。”阿拉米斯说，“但是，没有哪支军队和死灵交锋过。那些没有灵魂的死者无惧刀枪，而且还把杀死的对手转化成友军，就连侦查，都让我们损失了许多精英。” “有调查过这支死灵军队的领导者是谁么？”艾米利娅问，“一群死尸不可能无缘无故成群结队地从约克岛开着船整整齐齐地攻向阿尔雷斯特的。” “根本没辙。”阿拉米斯摇头说，“兰斯是第一个成功侦查莫尔斯港口活着回来的人。在我们的前线斥候发现返回的他的时候，他全身都是血。斥候骑士说，兰斯一看到斥候策马向自己奔去的时候，就晕了过去。他身边的那只鹰也受了几处刀伤。虽然不知道这只鹰是什么来历，但是兰斯似乎很重视它，所以我把它交给马厩的兽医医治了。” “卡宾也受伤了吗！”艾米利娅有些惊惶地瞪大了眼睛。 “放心，那只鹰受的轻伤。毕竟是有翅膀会飞的家伙，没那么容易死的。”阿拉米斯摇摇头，说，“既然你不愿意跟我说太多，我也不打搅你了。非常感谢你拯救了我的骑士——曾经是我麾下的骑士。” 阿拉米斯谦逊地低头行礼，艾米利娅也点头回礼。 阿拉米斯离去之后，艾米利娅才长长舒了口气。 “真是的，兰斯，竟然还是这么不要命。”她望着昏迷的兰斯，轻声地、带着斥责的语气叹道，“三年没见了，兰斯，还是老样子啊。” 第一百七十三节 久别重逢 兰斯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的夜晚。他能听到外面高明的蛐蛐声，但是帐篷里点着明亮的油灯。 “晚上好，兰斯。” 艾米利娅一边整理着床铺，一边说：“你的体力似乎恢复的很好啊，这么大个人了居然还要乱蹬被子。” 兰斯惊了一跳，继而挠着头尴尬地说：“有吗……唉，我没意识到啊。” 艾米利娅“噗”地一下笑出来，说：“你还害羞啊？” “为什么是你呢，艾米？”兰斯将被子裹得紧紧地，十分难为情的样子。 “谁让你这么让人担心呢。我一到这里，就听到士兵们说有个骑士从莫尔斯侦查回来，受了重伤，所以赶忙来看是不是你，果然。”艾米利娅走到旁边的木桌上，端起一个盘子，向他走来，“你受了很重……也不能说很重，就是很棘手的伤。到底是跟谁交手了呢？” 艾米利娅将盘子递给他。兰斯接过来一看，上面乘着一块山羊奶酪。 “哦？还有准备好的夜宵？……这是你的夜宵吧。”兰斯单手端着盘子，愣愣地说。 “是晚餐，给你处理伤口的后续，刚才才完成，所以忘记吃了。”艾米利娅微笑着说，“现在是深更半夜，也不好去炊事营地取食物，你先填填肚子吧。” “呃，我可不能。”兰斯将盘子塞回艾米利娅手中，说，“把你饿坏了凯尔会找我算账的。” “好了固执的骑士，我一顿不吃总比你三天没吃好。”艾米利娅索性用餐叉切下一小块奶酪，向兰斯嘴里喂过去。 “……唉。”兰斯想到艾米利娅为他做的伤势处理，又这么耐心地以喂小孩的方式喂他吃的，他的脸像被火烧灼了一样。但是，他还是只得乖乖张开嘴，将奶酪咬进口中。 “这才对嘛，病人要听医师的话。”艾米利娅抿嘴笑着，继续切乳酪。 “这么说，你是接到我的信以后，就赶忙地从北方赶过来了？”兰斯实在是羞愧得不行，只好转移话题，“我只是想知道圣徒们会不会前来帮忙，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老师允许我来的。这三年卡尔托区域一直不大太平，虽然没有恶魔领主再次降临，但是小恶魔和鬼魂倒是经常出现。老师把他的移动教堂部署在卡尔托，处理这些驱魔工作的同时，我也协助老师帮助潘丝完成圣书者的继承。”艾米利娅一边喂他，一边娓娓道来，“你还记得吧，白蔷薇潘丝。” “嗯。和白一起干坏事的那个小姑娘。”兰斯点点头，说，“卢克西斯在消失让我感知到了她的记忆。如果我是裁决者可能反而不知道怎么办，看来你的老师是原谅她的罪过了？” “当然没办法原谅，潘丝让许多无辜的人失去生命。但是圣书者不可或缺，而潘丝同样也需要继承圣书者的工作来赎罪。起初她一心想死，克里斯达拉老师花了好多心神来开导她，才让她想通。” 她一边说，一边凝视着盘子上的乳酪，仔细地将它分作小块。兰斯觉得她的细心似乎一点也没变，三年的岁月，似乎让艾米利娅更加成熟也更加典雅了。她越来越像一个正经的圣徒了，但是兰斯不希望她像那些牧师一样整天板着面孔。 “你为什么不说说自己呢，兰斯？”艾米利娅抬起眼，微笑地望着他。 “我……我也没啥好说的。”兰斯说。 “我可听说你做了不少惊人的事呢？”艾米利娅虚着眼睛看着他，摆出一副十二分不信的神情，“竟然结识了赫洛的大将军默尔克，并且让尼塔拉最先提出战争的斯奈尔将军和国王雷诺兹意识到停手的必要性。这可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游侠骑士能够做到的。我到现在都不完全信呢，你说这是真的假的？” 兰斯被她问得谦虚都很难办了。他尴尬地摇摇头，说：“那是运气好而已……我最初只是旅行到赫洛生活了一段时间，在一次意外的动乱之中救了默克尔将军的女儿，才有机会见到默克尔将军。后来在战争上和他聊得很投机，不经意间就和他讨论起尼塔拉和赫洛的战争了……” “啊，你还是个潜力无穷的外交家呢！”艾米利娅笑道。 “不不不……你听我说……”兰斯使劲摇着头，说，“这场战争扩大之前，本来只是小冲突，就是因为一些懵懂者的误解引发了几次激进的事件，这就成了致命导火索。我接触了赫洛人才知道他们是为什么这么痛恨尼塔拉。” “嗯哼，你很厉害嘛，大家都在干巴巴地痛恨着对方的时候，你却能去耐心地了解实情。但是尼塔拉这边，国王也不会给你这个被除名的骑士什么面子吧。雷诺兹国王似乎一直都想消灭掉赫洛的呢。” “当然不可能直接给国王传达赫洛人的想法。这就是阿拉米斯团长的功劳了。” “阿拉米斯团长？” “嗯。是他费了好大的力气，给国王分析得头头是道，国王最终才下令停战收兵的。阿拉米斯团长从来都是全盘为尼塔拉考虑的，听了我的一些琐碎的观点之后，他就开始想办法停止这场战争了。总的来说，还是两个国家之前巨大的误解和偏见，尼塔拉向来是以传播神爱与正义、守护生命与和平为己任，而赫洛则是以贸易致富、赚取钱财大兴土木为目标——说起来可能更加复杂一点，我不擅长描述这些，不过……唉，有时候这种‘大事’，实质反而很单纯。” “骑士团的历代团长都是这么可靠，”艾米利娅莞尔道，“曾经的山姆·索克团长，我还见过他几次呢，也是个非常可靠的长辈。” 兰斯点点头。 “凯尔也在小莫拉河防线么？”艾米利娅忽然问。 “是的，不过他在影子侍卫团那边。影子侍卫团和骑士团的营地是分开的。”兰斯说，“他这三年没去找过你？” “他开始本来说来找我的，后来写信告诉我，影子侍卫团那边负责地牢侍卫培训的一个导师忽然因病去世，他不得不去承担起这个重担，所以这三年只能与我书信联络。”艾米利娅无奈地耸耸肩，说，“自从那次我们分开以后，似乎都一下子忙起来了。” “哈哈，自己给自己找的事呢。”兰斯叹道。 “兰斯，还有一件事我很好奇。你究竟是和谁交手了，谁把你伤成这个样子的？”艾米利娅问。 “……说起来你或许不信的。那是一个很奇怪的人，并且自称卢伊塔……伊利斯特王子卢伊塔。”兰斯说，“他的刀刃比死神的镰刀还要凌厉，我跟他交手两三下，就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恐惧感和逃遁的想法。不过看来我的害怕是理智的，如果我再跟他多打几下，可能命就不保了。这下终于知道，之前骑士团和侍卫团派出的侦查精英为什么都没能回来了。” “……伊利斯特？你确定是伊利斯特这个词？”艾米利娅惊讶无比，不自觉地摈住了呼吸。 “我和你的惊讶一样，艾米。我想我没听错，伊利斯特——我们祖先的名字。尼塔拉王国这块土地上，千年前的居民就是伊利斯特人。莫非那个人是伊利斯特另一分支的后裔……一直将自己视作伊利斯特人的后裔么？” “谁知道呢，但是这么危险的人，似乎是和敌人一伙的。如果他转守为攻，不知道要如何才能阻挡他……他的力量已经远远超出普通的人类了。”兰斯摇着头，眉头皱得紧紧的。 “阿拉米斯团长说，你一开始就意识模糊地说了些他听不清的话，然后就昏迷过去了，看来这些情况，我还是第一个听你讲的吧。”艾米利娅拍拍他的被子，“休息一会儿吧，你失血有点多，不过这两天也帮你进行了强度治愈。快点康复吧，他们都很需要你。” 兰斯点点头。 第一百七十四节 休假 “兰斯……” 阿拉米斯掀开门帘，大步跨进去。本以为兰斯还躺在床上，没想到他差点跟兰斯照面撞上。 “嘘……”兰斯将指头竖在唇前，示意要阿拉米斯噤声。 阿拉米斯惊奇地退了一步，向周围看了看，这才发现艾米利娅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兰斯和阿拉米斯一起来到帐篷外面。春季的艳阳高照，天高气爽，阳光像带着暖意的金色衣裳，披在人们身上。 “康复得这么快，真是不可思议，手术师？”艾奇逊·阿拉米斯一脸惊愕地一边打量着兰斯，一边说着，“圣徒的学生，还真有两下子。这几天几乎都是她在照顾你。” “抱歉，团长……阿拉米斯先生，是我太大意了。这次劳你们费心了，一个游侠骑士，不应该接受这种待遇的。”兰斯披着一件灰色的单衣，披散着浅棕色的头发。虽然说话声音还是略显虚弱，但是面色已经比前几天好多了。 “我可没有特别款待你，不过你这几年做的事，如果我连给你提供个临时营地都做不到，就算我愿意，那些骑士也会闹的。要知道，你现在可是很受一些年轻的骑士和骑士学徒尊敬的。”阿拉米斯一身钢铠，双手抄在胸前，挺立的身姿透着骑士独有的气度，身后的披风随着四月的风轻轻飘动。 “营地里似乎没什么骑士呢。”兰斯向四周望了望，觉得有些空旷。 “防线前移了。国王陛下认为防线建在前方的峡谷更为妥当，所以骑士团的骑士们被派作先锋，带领一支骑兵先掉到前线去了。” “那你为什么留在这里的？” “我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而且，我还要听你汇报呢。”阿拉米斯笑着说，“关于你侦查的情况。” 兰斯点点头，说：“本来打算写一份侦查报告……不过现在脑子里一团浆糊，写出来怕是表述不清了，团长可以直接听我描述一下么？” “没问题。你是多久没握过笔了？”阿拉米斯仰着头说道。 “……还没到那种程度呢。”兰斯不平地说。 而后，兰斯将他的所见所闻描述给阿拉米斯听。关于“伊利斯特王子卢伊塔”，阿拉米斯听了之后也惊讶无比。 “从去年十一月开始，死灵就开始进攻莫尔斯港口，如今那个区域都成了死灵的盘踞地。由于缺少情报，赫洛和尼塔拉两方都只能采取前线防御。恰巧莫尔斯所在平原被山峦包围，出口几乎都是屈指可数的峡谷地形。本来以为死灵都是乌合之众，但派出去的侦察兵都没能回来过，原来是有这么一个奇怪的家伙……能够凭借普通的武器，逼得你没法还手落荒而逃，还真是可怕的杀手。要不是那个圣徒女孩，骑士团的墓地怕是又要安葬一个英灵了。”阿拉米斯无奈地摇着头，说，“国王陛下亲自到前线来视察，但是这是他能做的极限了。整个王国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如今国王能够放心于骑士团和侍卫团建立的前方防线，也能安心地回到尼塔拉城了。” “……终归这种威胁不能作为一个国家的首要问题。”兰斯叹了口气，说，“不过连骑士团团长都派来了，这也算足够重视了。” “呵，我有我的打算。”阿拉米斯笑着摇摇头，说，“我带来的只是一部分骑士。另一部分留在尼塔拉城本部，该有的秩序还是要维持。另外，我不在尼塔拉，也不用过问太多的事情，那些后辈们核心领导的能力，在没有我的管束和干涉之后，会更快地成长吧。” “……您这么说，难道是有想……退出的意思？”兰斯惊愕地望着他，“你已经当了十六年的骑士团长了。山姆·索克团长牺牲后，担任起领导骑士团的重负，扛过了第二次恶魔回归的艰难时光，而且还让骑士团十六年来维持着完美的秩序……” “秩序这东西，有时候还是有点可怕的。”阿拉米斯忽然打断他，说，“一个秩序维持太久以后，形成定式模式，稳定下来也算是好事。但是这种如法炮制的稳定，或许会渐渐扭曲这‘秩序’本来的出发点。骑士团太正义了，正义得没办法容下丝毫邪恶。” 兰斯皱着眉头看着阿拉米斯，对他这番话感到有些好奇。 “兰斯，你觉得阿拉米斯团长的领导能力出众么？”阿拉米斯忽然指着自己，郑重其事地问道。 “……出众，一定程度上高过侍卫团大导师雷德菲尔德，但及不上索克团长。”兰斯直言不讳地说。 “那你觉得这种能力，是我在皇家中训练出来的，还是天生的才能？” “……让我猜么？” “你可以随便猜。” “我猜……两者都不是吧。” 阿拉米斯听了这话，忽然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兰斯很久没有听到过阿拉米斯这么笑了。 阿拉米斯拍拍兰斯的肩膀，说：“这三年的游历，你还真是学到不少啊。我甚至有时候假想，以后培养骑士，是不是都得让他们去当个几年的游侠，这些年轻人才会成长。” “这也不见得……”兰斯耸耸肩，说。 “跟你说了不少无关紧要的东西。”阿拉米斯又变回严肃的模样，说，“我觉得有些累了。你这个游侠也够辛苦的，不过看你总是精力充沛的样子。这段时间，前线的事情你就不要担心了。小莫拉河南边不远处有一个叫做罗兰特奇的小镇，被称作‘花之乡’，我建议你带着这个漂亮雅致的圣徒女孩去玩一玩，就当做休假吧。” “……嘿，团长！”兰斯扬起眉毛，惊愕地说，“艾米利娅和我可不是那种关系！” 阿拉米斯笑了两声，答道：“像你这样的年轻人，无论什么关系，有个女孩陪着不总是高兴一些么？无论你兰斯·雷尔有多高的天赋，让你成了多么了不起的游侠骑士，到头来你不过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小毛孩。” 说完，阿拉米斯叮嘱了两句保重身体之类的话，就转身离开了。如今，骑士营地里调走了七成的骑士，也没有太多的杂务需要阿拉米斯操心了。 兰斯坐在帐篷前，呼吸着阳光下的新鲜空气，感觉格外舒畅。虽然身体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浑身也提不起劲，但是这种天气总让他感觉一身轻松。 天空中漂浮的云朵，让天空本身显得更加干净。有时候也觉得天空很单调，兰斯常常幻想着，或者说是期待着，哪天抬头望天，忽然看到一头龙飞下来。 “啊呃呃……阿嚏！” 兰斯侧目看去，发现一个蹑手蹑脚的家伙向他走来。看来那家伙本来打算偷偷接近他，但是一不小心打了个喷嚏出来。 “我就纳闷，你这家伙怎么还不出现？”兰斯半开玩笑地叹气。 “别、别提……啊……阿嚏！” 看来他不是忍不住打喷嚏。这家伙是感冒了。 “凯尔，这天气你也生病？”兰斯奇道。 凯尔·米拉斯从皮囊里取出手帕，擦了擦鼻子，无奈地说：“你不知道春天最容易流感么？我整天和地牢里的老鼠打交道，随时都可能被那些小瘟疫畜生给传染。” “你可不是得的黑死病。”兰斯皱着眉头说，“而且这段日子你也不在地牢里吧。” “我……阿嚏……呜……”凯尔又打了一个大喷嚏，“我……我在监督那些新兵蛋子布置前线的陷阱。他们笨死了，每次都要我去亲自操作，搞得我一个人要做十个人的活……哦……呃……啊……阿嚏……” “你的长官给你放假了？”兰斯奇道。 “是的，放假！无薪假！”凯尔提起这事，怒气冲冲地指着一旁，假装指着自己长官的鼻子，说，“他说，你病得这个样子，那些精密的陷阱会被你‘阿嚏’得生锈，所以叫我滚蛋养病，病好了再‘滚’回去。听着是‘滚’回去，这就是他的原话！” “……爆牙威尔？”兰斯奇道。 “是的就是他。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难道是命运？我晋升的同时这个家伙也晋升了，到头来他还是我的长官。”凯尔愤愤不平地说。 “话说回来，这不正合你意么？你肯定早得到消息了，只是今天才有机会正式逃出来吧？”兰斯摊开双手，说，“不过你现在不要打扰她哦，人家睡着了。” “……大白天也睡觉，艾米的生活习惯没这么差吧……什么……我明白了，肯定是因为照顾你这家伙。我听说你差点死了，还是及时赶到的艾米把你救活的。哼，为什么你一封信就能把艾米给叫过来！为什么！” “……我只是写信问她圣徒的事，是她自己过来的……” “……这，这……”凯尔苦恼地抱着头，嚷道，“怎么回事？她为啥总是对你这么热情？” 兰斯暗暗擦了把冷汗，心想，凯尔这家伙竟然会吃飞醋，而且症状很严重。 “你就说你想她想得感冒了。”兰斯忽然说，“听说打喷嚏之前立刻用手指顶住鼻尖，就可以阻止他。” “……好肉麻。”凯尔哼了一声，“那个样子的确奏效，不过会把自己弄得像猪似的……” “……你想的真多。”兰斯说，“理论上我并不为骑士团工作，但是这几天需要休养，也不能继续在前线了。阿拉米斯团长要我去南边的罗兰特奇游玩一阵，你这病号要一块儿么？” “……好啊，我要是不来，你是不是就会带着艾米一块儿去了？” 兰斯无力地吐了口气。 “果然是吧！兰斯，你太过分了！我要和你决斗！”说着，他像模像样地拔出长剑，不过忽然一个喷嚏袭来，他全身失控地一抖，长剑脱手掉落。 兰斯不得不承认，凯尔这家伙，一年到头，总是这么精神呢，连生病的时候也能一直维持着傻不溜及的状态。 “虽说都是在忙前线的事，不过还是有小半年没见过面了吧。”兰斯没好气地说，“照面就拔剑，也太狠了啊。” 第一百七十五节 罗兰特奇的绝香披萨 兰斯抱着脚上缠着白色细绷带的卡宾，一如既往地背着长枪，走在前面。虽然伤势并未痊愈，但是行走已经没有问题了。凯尔一路打着喷嚏，艾米利娅时不时地扶住他，因为他每次打喷嚏都有要摔倒的倾向。 “……我不是有意这个状态出现的……”凯尔非常郁闷地嘟囔着，“真是的，好不容易放一次假，还是给感冒害的。” “听说你经常半夜三更地画图纸，不着凉才怪呢。”艾米利娅听他抱怨着，只能吐口气，挑明了说。 “……那些可是重要的设计图。作为第一道防线的陷阱，如果失误了，会让大家陷入危机的。”凯尔摇头说，“虽然以前很贪玩，但是这些东西上马虎不得……阿……阿嚏！！……” 一个大喷嚏，让他差点把心脏给打出来了。周围的人群都好奇地望着这个高等侍卫装束的青年，为他的喷嚏声之大而感到惊讶。 “真抱歉，兰斯，本来是陪你散心的。”艾米利娅苦笑着对兰斯说，“不过凯尔真病得不轻啊。” “带病的旅程有一个人细心陪伴，这家伙不是就要享受这种感觉么。”兰斯侧过头来，微笑道，“如果光是我和你来，这家伙会吃醋至死的。” “……我才没那么小气……阿……阿嚏！！……” “谁说要和我决斗来着？”兰斯耸耸肩，笑着说。 阳光温和地铺满地面的和屋顶。罗兰特奇的街道两旁矗立着田园风味浓厚的小阁楼，虽然有些陈旧，但是看上去稳固而清爽。高高的草丛填在房屋和大地之间的空隙处，街道上铺着的一块块石板的缝隙中也自由地生长着翠绿的小草，躲着美丽的小花。而石板路两侧，零零散散地簇拥着盖满蝴蝶的美丽的花群，五颜六色，缤纷而可爱。 “花之乡，罗兰特奇，景色确实难以言状。”兰斯不禁叹了口气，眺望出去，“好温和的感觉，好清爽的空气……” “好美的花~”艾米利娅也不禁抿起嘴唇，惊喜地望着那些自然生长出来的花朵。那些花朵没有丝毫人工栽植的痕迹，全是自然生长在道路旁、房屋边的。稍微走进的时候，立在花朵上的蝴蝶一齐腾起，乍一看就像一片片彩色的花瓣随风而起一般。 “花之乡罗兰特奇盛产鲜花呢。这里有许多美丽的自然花床，各色各类的花园，最漂亮的，还是这些蝴蝶了……阿……阿……阿嚏！……呜……” 因为感冒鼻腔不畅的牵动，凯尔的眼泪也不可克制地流了出来。艾米利娅取出手帕，哭笑不得地给他擦眼泪。 “哈哈哈哈，年轻人，春天可是很容易感冒的啊。” 一个坐在门前摇摇椅上的老大爷惬意地前后轻摇着椅子，眯着眼睛，笑嘻嘻地享受着春季的日光浴。他的头发只剩灰白色的地中海了，满脸皱纹，但是一脸轻松惬意却给人十分和蔼可亲的感觉。 “日安，老先生。”兰斯微微倾身行礼，说，“今天的阳光真温暖。” “老太婆说阳光对我的关节有好处，哈哈。春天的罗兰特奇可真是清爽，耳聪目明的年轻人，你们能比我更好地感受这些吧？嗬嗬嗬……”老人张嘴开心地笑着，露出缺了好几颗牙齿的牙床。 “是的，这儿真美。”兰斯笑着说。 “我在这里住了一辈子啦。”老人继续悠闲地一边晒着太阳，一边说，“花啊，草啊，说很漂亮，我知道的，不过看久了呢也就这样。不过啊，看到你们这些旅行者目睹这里的表情，我比你们看到这些漂亮的花草还开心呢！老太婆说她喜欢看人笑，看人笑她就高兴，我开始还觉得她傻呢，现在看来我和她一样傻啊，哈哈哈哈！……” 老人畅快地笑着，笑得如此爽朗。兰斯看着面前这苍老而和蔼的笑容，心一下子变得空明许多。就像这里的空气，一下子贯通了他的心扉，他由内至外，被这里的清新洗涤干净一般。 “喔，对了，你们这些年轻人，一定不会满足只是看看风景的吧？你们喜欢吃，喜欢玩，我知道的。”老人笑着说，“你们闻到披萨的香味了吗？” 听他这么一说，兰斯和艾米利娅都仔细地嗅了嗅。空气中弥漫着花香，同时隐藏着一丝微微的特殊的香气。不过凯尔是感觉不到的了，因为他鼻子堵了。 “哦，是披萨？”兰斯奇道，“老先生，这气味，是你们这里的特产小吃么？” “才不是呢！”老人咧着嘴摇摇头，说，“是一个外乡人开的小食店，不过也不差呢！我年纪大了，吃东西都觉得没胃口，不过你们可以试一试，指不准你们年轻人会喜欢呢。” 老人伸出手，指了指街道的一侧：“走个两百码，左拐就是了。” “谢谢您，老先生。这时候也快到午餐时间了的样子，需要我为您带一份吗？”兰斯问。 “啊，不不不。老太婆做了起司烙饼，放了很多糖！我就喜欢放了很多糖的烙饼，所以你们自己吃就行了，哈哈。”老人笑着摆摆手，说。 “亲爱的！晒太阳的！关节炎患者！老古董！” 房屋里传来了一个老婆婆的声音。老人大声“哦”了一声，然后扶着椅子扶手打算站起来：“哈哈，老太婆总是要喊我四遍，怕我听不到，其实啊——” 他压低了声音，说：“她耳朵比我还背呢！” 看着老人战巍巍的模样，兰斯连忙上前扶住他，直到他借着拐杖站稳，兰斯才小心翼翼地松开手。 “好小伙子，好孩子，午餐时间！”老人一边笑着，一边拄着拐杖慢慢走进房屋。不一会儿，房屋中又传来两个老人的笑声。 兰斯回头看了看艾米利娅和凯尔，三人都会心一笑。 “吃午餐~”艾米利娅微笑着说。 “我请客。”兰斯拍拍胸脯，说。 “阿嚏！”凯尔表示赞同。 于是，三人兴冲冲地找到不远处的那家食店。那是一家简约的店铺，门面不大，大堂里也只摆了六张桌子。只是，其中五张都被人坐满了，只剩了一张小小的四人桌。兰斯、凯尔和艾米利娅都惊叹幸运，于是，毫不犹豫地踏入店门。 “呐，是外乡人诶，这个衣服好有趣！” 一个候在门边的小女孩看到他们走进来，忽然像看到神奇的东西一样，又蹦又跳地向里面靠，“姐姐，姐姐，第六个桌也满啦。” “喔，你先招待下呗，小宁（Ning）。”一个女孩的声音从一侧的厨房传来。 “嘻嘻。”小女孩笑嘻嘻地跳过来，将双手抱在胸前，很有礼貌地鞠了个躬，说，“欢迎光临罗兰特奇绝香披萨（Super－favorPizzadeRolandchurch）店~我是小宁，请问几位需要些什么呢？” 兰斯看着这个七八岁的小女孩，皱了皱眉头。这小店莫非还雇佣这么小的孩子，这不是虐童么？ “你们这里有什么有特色的呢？”艾米利娅温和地微笑着，望着这个扎着双辫的乌黑色长发的小女孩，问道。 “当然是披萨啦。”小女孩眯着眼睛笑道，“店名就是绝香披萨嘛~” “那我们点三份披萨吧。”艾米利娅说。 “呃……不行哦。”小女孩忽然皱起小眉头，摇摇头说。 “为什么？”艾米利娅好奇地问。 “一份就够啦。”小女孩又绽开了笑容，“秋姐姐的手艺可好呢，一个披萨超~级大，虽然这两个大哥哥看上去很能吃的样子，不过小宁相信一份就够了哦。” 小宁一边比划着一个巨大的圆形，一边想着如何形容那种大。艾米利娅无奈，只得点点头说：“好吧，好吧，要一份吧。” 小女孩点点头，然后转过头去，高呼道：“一份很大很大的绝香披萨！” 凯尔第一反应是被坑了的感觉，她为啥不提前说有小份中份大份的分别，这不是诱导欺骗么？ “为啥你老是喜欢加个形容词呢，小宁？我可不会因为你说的很夸张而改变尺寸的。”厨房里的那个女孩回应道。 “哎呀，你就做大一点呗，秋姐姐，这是两个大哥哥一个大姐姐，要大一点，就可以让他们吃得很饱的了。”小宁小跑地跑到出菜口旁边，嚷嚷道。 “好啦好啦，知道了。” 小店里的人们都是镇上的年轻男女，他们大口嚼着披萨，讲着各自的笑话和糗事，引发出一阵一阵的笑声。兰斯、艾米利娅和凯尔说话平平静静地，看上去反而不正常的样子。 “这里的人真欢乐。”凯尔捂着鼻子，说，“难道这披萨真的很好吃？” “试试呗，不过味道真香。”兰斯说。 于是，他们一边闲聊，一边等待。隔了一阵，一个穿着白色围裙的女孩端着一个大盘子从厨房飞快地走出来。 “很大很大的绝香披萨。”女孩将大盘子往他们桌面上一放，腾腾热气扑面而来。一个又大又圆、起司覆盖着各色食材和调料的披萨像神一样出现在三人面前。 “既然小宁说要很大很大，我想这个尺寸应该够了。”少女一只手托着下巴，喃喃道，“嗯，三个人的话，没问题。” 这个穿围裙的女孩身材高挑而苗条，乌青长发披在肩后，简约地束在一起，看样子她习惯披着头发，只是为了工作才把头发束起来的。让人惊讶的是，她那秀美的五官和纯色的长发，很容易发信，她是一个来自德雷伊尔的外地人。 “……为什么用这种眼光看着我呢？”少女注意到三人都奇怪地看着她，有些好奇地问，“我的头发又油了？” “好厉害啊，东方旅者，竟然在罗兰特奇开披萨店！”凯尔惊道，“对哈，这个小姑娘是你的妹妹么，也是乌黑的头发呢。” “小宁是我的亲妹妹哦。”少女抚着一旁小宁的脑袋，笑着说，“不过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们在这里开店很奇怪呢？不就是谋生手段嘛。” “我不是那个意思……呃？”凯尔的注意力忽然转移到披萨上。那诱人的色泽和沁人心脾的香味，让凯尔顾不得太多直接抓起叉子插起一块儿，想也没想就塞进嘴里。 “……”凯尔闭着嘴巴细细嚼着披萨。兰斯和艾米利娅就像看着小白鼠一样看着他，希望他给出第一时间的评论。 凯尔一边嚼着，一边若无其事地瞪着盘子。他左转头，看了看艾米利娅，右转头，看了看兰斯，然后平静地吞下去。 “好吃吗？”兰斯和艾米利娅齐声问。 凯尔耸耸肩。 “不好吃？”小宁惊讶地跳了一下，说，“秋姐姐你失误了？” 围裙少女依旧自信地笑着，不置可否。 只见凯尔握着叉子，平静地插起第二块。 “这个一点也不好吃，所以你们不用吃了，灾难都交给我吧。”凯尔用牧师们的口气说道。 “啊，你个骗子！”兰斯怒道。 说着，艾米利娅和兰斯也品尝了一块。披萨入口的那一瞬，两人都瞪大了眼睛。 “这种香味……是什么……”兰斯嘟囔着，感受着披萨中香料混合的特殊风味。 “这就像是花朵的芬芳，花蜜的甜味。”艾米利娅补充道。 “这里面的确加了鲜花精华的哦……啊，不能告诉你们其中的奥秘！”小宁高兴地说着，忽然发现说漏嘴，连忙捂住嘴唇。 “你究竟是何方神圣啊，天哪，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披萨了，竟然是一个东方人做出来的！”凯尔终于抑制不住惊喜之情，装不下去了。 围裙少女将手放在身后，歪着脑袋，自信地一笑，说：“来自德雷伊尔的秋（Chou），请多指教。” 第一百七十六节 弥雅·霍尔 兰斯让身上缠着绷带的卡宾也吃了个饱。虽然用披萨喂老鹰是很奇怪的举动，但是店里其他几张桌子坐满了人——那些人边吃边笑，笑得忘乎所以，根本没有注意到老鹰的问题。 因为整个厨房似乎都是秋一个人在照看，所以她忙乎不停的样子。食物的香味弥漫在小店里，兰斯和凯尔的食欲被彻底激发出来了。艾米利娅倒是为此很高兴，如果食欲一直这么好的话，无论是兰斯的伤还是凯尔的病，都能够更快地痊愈。 “别噎着哦~”小宁在旁边笑嘻嘻地看着他们，提醒道。 “噢……小妹妹，你这么看着我们，我们会不好意思的。”凯尔调侃地说道。 “不准看你吗？”小宁嘟着嘴，说，“你吃东西的样子好好玩。” “你是说我的速度吗？” “嗯，你吃东西好快啊。”小宁咧嘴笑着，露出缺了一颗虎牙的两排洁白的牙齿。这个小姑娘正在换牙的岁数，笑起来特别可爱。 “侍卫团里练出来的，无限加班加点，没休息时间没吃饭时间，还有笨蛋新手们来问笨蛋问题。”凯尔一边嚼着披萨，一边抱怨道。 “你和一群笨蛋一起工作吗？”小宁好奇地睁大眼睛。 “噢，我不能在他们背后说坏话。”凯尔嬉笑着耸耸肩。 “嘻嘻，你看上去好笨哦。”小宁莞尔道。 “是吧是吧，就是和笨蛋们一起工作，自己也变成笨蛋了。”凯尔哈哈笑道。 “这家伙擅长逗小孩，我咋没看出来？”卡宾忽然愤愤地说了一句。 这老鹰说话的过程被小宁看在眼里，她的双眼一下子就发光了。 “会说话的老鹰？会说话的老鹰！”小宁连忙跳到兰斯身边，伸出双手，说，“我可以抱一下它吗？” “噢，我可是很重的，小丫头。”卡宾嚷道。 “没礼貌的家伙。”兰斯拍了拍它的头，然后将它递给小宁，说：“它还有点伤，小心一点哦。” “嗯，我会小心！”小宁开心地使劲点头，然后像抱着一个稀世珍宝一样全神贯注地将卡宾抱过去。 “好漂亮的鹰啊，好漂亮的羽毛~我叫小宁，你叫什么名字呀？”小宁怜爱地抚着它的羽毛，温柔地问。 “听着，小丫头，我可是你叔叔级的人物，不要把我当宠物瞎弄……”卡宾不服气地嚷道。 “你不过五岁么，卡宾。”兰斯嘘道，“你都会害羞么？” “不，只是其他人抚我的羽毛，我会觉得很痒……”卡宾叫道。 “啊呀，原来你叫卡宾~嘻嘻嘻，卡宾，卡宾，卡宾~噢！” 小宁忽然将卡宾放到兰斯腿上，然后风一样地奔跑到店门前，双手放在身前，规规矩矩地倾身行礼，笑嘻嘻地说：“欢迎光临罗兰特奇绝味披萨店~那个，不好意思呀，客人，我们这里没有餐桌可以用了。” 兰斯侧目望去，来客是单独一人。那是一个十六七岁、身着浅色长袍的女孩，浅米色的长发披在头侧，刘海用细细的发卡别在头顶，露出白皙的额头。她的五官端正秀美，但是皮肤白得几乎没有血色。直觉让兰斯习惯性地产生了警惕心。 “……”女孩踏进店门，四下望了一下，看到兰斯这一桌，然后缓缓迈步过来。 兰斯好奇地凝视着她，看着她那白皙的脸颊。女孩一抬眼，和兰斯的目光相接，忽然害羞地偏过头去。 “对不起……”她张开嘴，彬彬有礼地轻声问道，“我可以坐这里吗？” 兰斯的目光太过凌厉，女孩似乎紧张得苍白的脸上泛起了点点粉红。 “她不是恶魔，不是吸血鬼，也不是死灵，是个百分之百的尼塔拉人。”凯尔早就注意到了兰斯的警惕，不过他这样子似乎有些过分了，凯尔只得凑到他耳边，小声提醒。 “……是么？”兰斯低声应道。 艾米利娅温和地微笑着说：“这里是四人桌，我们本来就只有三个人，你要是不嫌我们打扰到你的话，完全可以坐这里啊。” “不好意思……我不想打扰到你们，但是我真的很饿。”少女感激地低头致谢，然后斯文地坐下来。 “好吧好吧，你们做一块儿，也好~那个，请问大姐姐想要什么呢？我们这里的特色是披萨，也有其他的糕点和主食，不过今天没有羊肉和西芹。”小宁熟练地作着介绍。 “麻烦给我一份小份的披萨行吗？我吃不了太多。”少女说。 她说话的口气非常拘谨，甚至让人觉得拘谨得有些奇怪，所以兰斯一直警惕地看着她。小宁跑到厨房去以后，一桌四人就陷入了奇怪的沉默之中。旁边的客人都非常吵闹，就他们一句话不说。 兰斯的眼光让那个女孩更加不自在了。她轻咬着嘴唇，似乎有些后悔坐到这里来了。 “我叫艾米利娅，艾米利娅·斯托克。”艾米利娅主动打破沉寂，微笑着说。她顺便给兰斯甩了个眼神，似乎是在告诉他，你这样太没礼貌了。 兰斯是皇家骑士出身，礼仪是骑士非常重要的一环，他自然明白有礼和无礼的差别，但是他就是忍不住去观察那个女孩，因为他总觉得有些奇怪。 “我的名字是弥雅，弥雅·霍尔（Mia.Hall）。”女孩答道，“很高兴见到你们。” “凯尔·米拉斯，属于艾洛斯影子侍卫团。”凯尔一边啃着披萨，一边说。自从他踏入这店门以后，似乎再也没打过喷嚏了。 “影子……侍卫团？”名叫弥雅·霍尔的少女用有些抵触的目光望着他，“你是王宫的侍卫吗？” “嗯。怎么？”凯尔奇道。 “妈妈跟我说过侍卫团的一些事，然后……”弥雅有些害羞地低着头，说到一半忽然卡住了。 兰斯依旧凶凶地瞪着她。艾米利娅觉得有些尴尬，慌忙说：“霍尔小姐不用害怕……这是骑士，有时候会严肃过头的。” 弥雅试探性地抬起眼，打算给兰斯打个招呼。但是他们四目相对，弥雅再一次被吓得低下头去。 “你是患了什么病还是怎么的？”兰斯忽然问道。 凯尔和艾米利娅都觉得兰斯这话太过失礼——作为一个骑士，初次见面竟然说别人有病？ “啊？噢……对不起，我……你是说我的皮肤吗？”弥雅·霍尔怯生生地将手抱到胸口处，轻声说，“和我的生活环境有关吧，平常不怎么晒太阳什么的……” “喔。”兰斯点点头，嘴角终于挂起一丝笑意，略略低头行礼：“游侠骑士，兰斯·雷尔，初次见面。” 弥雅忽然一脸惊色地抬起头来，一双大眼瞪得圆圆的：“兰斯·雷尔？你是那个‘月影游侠’兰斯·雷尔？” “啊？”艾米利娅惊讶地侧目望着兰斯，“你什么时候有这绰号了？” “早有了，这家伙。”凯尔指着兰斯，一边吃一边说，“不过这不是他的功劳，是卡宾的功劳。卡宾是战斗力异常出色的月鹰，和它一起兰斯就像自己拥有月华力量一样，不过我们都知道他对魔法一窍不通。” 虽然弥雅很惊讶，但是她的眼中并不是崇拜的眼光，而是惶恐的神色。她低下头去，不自然地呼吸着，目光四处移动，似乎很不安的样子。 “怎么了？”兰斯皱了皱眉头，说，“感觉不舒服？” “不……我……为什么会这样呢……雷尔、雷尔先生，”弥雅抬起头，惊惶不定地说，“你是不是前几天去侦查莫尔斯港口了？” “是的。”兰斯点点头，“不过没太大的成果。” “请你不要再去那里了！”弥雅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音，“太危险了！那里……” “……嗯？”兰斯有些好奇地望着她。 “那里……”弥雅脸一红，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于是将嗓音放平，“那里太危险了，去侦查的人都没能回来。你是尼塔拉最英勇的骑士之一，不能再有你这样的骑士牺牲了。” “呃……”兰斯有些语塞，表情复杂地望着她，“危险的确危险……嗯……霍尔小姐，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呢，为什么会关心这些呢？” “我……”弥雅低下头去，喃喃道，“我只是一个医师，但是……” 忽然，店门外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尖叫声。靠近店门的客人目光转过去之后，也开始失魂地大叫起来。 兰斯警惕地望着门外，皱了皱眉头。 “姐姐，发生什么事了？” 只见秋从厨房了冲了出来，宁牵着她的围裙带像驾马车一样蹦蹦跳跳地跟在姐姐后面。 “客人们请不要惊慌啊，发生什么事了？”秋大声问。 “死……死……死……”一个客人吓得瘫倒在地，手臂颤抖，手指指着店门外，“死灵……” “死灵？！”秋惊叫道。 兰斯、凯尔和艾米利娅都警惕地站起来，唯独弥雅惊慌失措地抱着头，轻摇着头喃喃道：“别……不要这样……不要……” 第一百七十七节 姊妹结界师 兰斯走到店门前，抬眼一看。几个衣衫褴褛、浑身发青、围绕着阵阵苍蝇的家伙正抓住一个小女孩，将那张腐烂可怕的脸凑过去。小女孩吓得惊声狂叫，叫了两声，就晕了过去。 兰斯飞速地取下长枪，推开挡在门口的人，一个箭步飞身上前，狠狠一枪刺穿了那个死灵的脑袋。他抽出长枪，挑开死灵的双臂，将昏迷小女孩抱起来。 他警觉地四下望了望——这个小巷子的两边，竟然被上百个死灵围堵起来。那些全身腐臭、骨肉不全的死者发出阴森森的吼叫，向着披萨店缓步行来，被围堵在巷子中间的行人们都被吓得手足无措。 “兰斯，什么情况？”凯尔奔到门口，大声叫道。 “这巷子被死灵围堵了。”兰斯皱着眉头说，“我们几个倒是可以强行突破出去，但是这些居民……” 凯尔会意点头，走出店门，看了看周围，发现死灵们是向着这个店铺前进的。 “大家，不要惊慌，赶快进到披萨店里！”凯尔忽然大声呼唤道，“赶快！所有人都会没事的，赶快进来！” 行人们听到凯尔的声音，都像遇到救星了一样，纷纷连滚带爬地冲进披萨店。 “你布置陷阱，需要多久？能够对付多少死灵？”兰斯问。 “固定陷阱能够布置在披萨店大门，”凯尔皱着眉头说，“但是清扫型陷阱没办法布置，空间不够。” “那就先守住大门！如果守不住，店里的人都会遭殃！”兰斯看着一步步逼近的死灵，一手提着长枪，一手抱着小女孩，只得先退回披萨店。 “往里走！所有人都往里走，到二楼去！”秋忽然高呼道，“枪骑士你们两个也向里走！” 兰斯听了这话，惊讶地问：“秋小姐，这些都是危险的死灵，让我们来保护大家吧。” “你们都退后！”秋认真地皱眉道，“这是我的店，我来保护客人的安全。” “可是……” “进去啊！”秋直接抓住兰斯的手腕，把他往里面拉。 兰斯虽然有些心软，但是他更不能看到这个厨师女孩因为死灵的袭击而送命。他打算再走过去，但是秋忽然将他甩向后面，自己借助反冲力快速前进。小宁牵着她的围裙带，也跟着飞了出去。 “害怕吗，小宁？”她挺立在店门口，确保每一个人都躲进店里之后，侧目望着小宁，抚了抚她的脑袋，问。 “呐，这有啥好怕的，死人？嘻嘻，我们要保护活人，让死人安息。云哥哥不就是累死累活就为了让死灵安息么~” “好的，小宁真乖。”秋点点头，笑着说，“怎么办好呢？” “修罗界，天锁界。我喜欢这两个~”小宁的脑袋左摆右摆，淘气地说。 “那就开始吧，注意力集中哦小宁，需要涵盖整个店，二楼的房顶也窗户也要守护。”秋认真地说。 “嗯！”小宁点点头。 说着，小宁退后了两步。 秋双手抱在一起，全身紧张起来。她紧闭双眼，将手放到额头前，喃喃道：“聆听，聆听，鬼神和冥龙的怒吼。黑白交织，视界无形之庇护，视界之外的鬼神，将以其修罗之恐惧，驱逐入侵之徒。” 秋将双掌按到地面，一股强大的魔力流动从她的手掌涌开，快速地四下分布开来。艾米利娅感觉到，这力量似乎要将整个小店包裹起来。 “加油，加油~加速，秋姐姐~”小宁在一旁激动地加油，兰斯在想是不是该将这个小女孩给拉回去。 一个死灵拉着长长的低吼声，向门口的秋毕竟。秋依旧将双掌紧紧按在地上，丝毫没有避开的模样。 “喂……”凯尔惊讶地走上前去，打算去搞定那个死灵，没想到走到小宁身边，小宁忽然一脚踹过来。 “走开，不要打扰秋姐姐！”小宁一脸认真地瞪着他。 “喂喂，小姑娘，你姐姐危险啊！”凯尔着急地叫道。 “没事的，放心啦。” 小宁说着，忽然转身正对着死灵，伸出双掌，念道：“聆听，聆听，刺轮与锁镣的断言。罪与罚的锁镣，将震慑所有的原罪之徒，锁骨穿身，永不腐朽！” 她猛然将双掌按到秋脚下的地面，吟道：“个体结界，次结界——天锁界！” 忽然，一个明亮的球形光罩将秋罩在里面。死灵渐渐逼近秋，伸手去抓秋。但是，他们的手一伸入那明亮的光罩之中，光罩内部忽然出现白色的锁镣，将他们的手死死锁住，固定在光罩壁上。 “姐姐，我的速成结界只能维持三分钟，加油哦~”小宁笑着退后去，又开始一个劲加油。 秋一言不发，保持着原本的姿势。死灵门已经堵满了门口，只是那个罩住秋的光罩正好也将大门覆盖住，死灵们冲上前来，无一例外地被光罩里生成的锁镣给锁住——无论他们伸进来的是手是脚还是头。 就这么僵持了三分钟，大家都紧张地看着秋。虽然还是很不放心，但是兰斯明白过来，秋可不只是表面上看上去一个普通的厨师女孩。这个东方旅者，可是身怀秘术的啊…… “区域结界，盘结界——修罗界！” 忽然，秋大呼一声，然后站起身来，退了两步。届时，小宁召唤出的光罩开始消失，死灵门挣脱了锁镣的束缚，开始往店里涌来。 “……”兰斯没想到什么都没发生，立刻提着长枪，打算冲上去。但是，艾米利娅横臂拦住了他。 “放松吧，兰斯。”艾米利娅轻声说，“我没看错的话，这是东方秘术——结界术。” 小宁跳到秋身边，双手抓着秋右手的纤长手指，笑嘻嘻地说：“姐姐~” “小顽皮，又偷懒，你的结界只维持了两分半，是打算陷害我么？” “没有啦，我对姐姐的实力很信任呢！”小宁牛头不对马嘴地敷衍道。 死灵们怎么也没想到，踏入店门的那一刻，他们已经进入了秋布下的“盘结界——修罗界”。虽然眼中看不到任何的东西，但是他们进入结界之后，四方忽然袭来无形的攻击。 大家都惊讶地看着发生的一切——一个死灵走进店门，还没来得及接近站在离门口只有几步远的秋和小宁，就被一股细而锐利的力量在双臂上开了十几个孔。几把无形的箭矢对进入店门的死灵进行强力快速的穿击，就像死灵们走进来，自己忽然瘫痪一般倒下去，身上平添了许多箭孔。同时，似乎有无数双无形的拳头狠狠打向踏入内部的敌人，死灵们被打得跌过去倒过来，只在几秒内就无法动弹。 就这样，秋自信地微笑着，看着这群不速之客一踏进店门就被无形箭羽刺穿身体，同时被无形的拳头打散骨架。死灵们的死尸堵住了门口，后面的死灵用蛮力推开前面的尸体，再次涌进来，但是无论多少，无论多快，只要踏入店门，那些攻击就会丝毫不差地一人一份。 二楼传来了客人的怪叫声。“上面也有，上面也有！”他们大叫道。兰斯和凯尔本能地奔上楼梯，到二楼一看，死灵们竟然从窗户爬了进来，但是，就像大门的待遇一样，他们一进入店铺内部，就被那些看不见的攻击打得满地找牙。 “就算挖地洞进来，死灵们也会受到同样的攻击。”艾米利娅跟了上去，对两个激动的少年说，“结界术，也被称作区域咒文，是守护一个区域的结界力量。秋应当是让结界恰好维持在店铺的边缘，一旦踏入结界，死灵们就会受到结界的自行攻击。” “艾米，你懂得真多……”兰斯喃喃道，“这种结界我从没见过呢，只知道驱魔医师也会使用结界。” “驱魔医师使用的结界是圣光结界，但是这种东方结界……我也不太熟悉。” “真是意外啊……”凯尔惊叹道，“这两姊妹，竟然有这种力量……” “东方旅者都不可以小瞧哦。”兰斯点点头，说。 死灵们不断地涌进来，但是都被这奇妙的结界力量给完全抵挡。客人们虽然害怕，但是看到这些怪物被稳稳地压制着，开始慢慢平静下来。只是，唯独弥雅依旧惶恐地捂着心口，咬着嘴唇，不安地看着门口的死灵。 兰斯、凯尔和艾米利娅都放心下来。只是，兰斯注意到弥雅的神情，走到她身旁，轻声问：“霍尔小姐，你没事吧？” 弥雅摇摇头。但是，她忽然一咬牙，向店门口走去。 秋和小宁看到走过来的弥雅，都惊讶地齐声说道：“你想做什么？” “……对不起，给你们添了这么多麻烦。”弥雅低着头走过去，来到嚎叫的死灵面前，忽然抬起头，目光冷傲地瞪着它们。 “卢伊塔，你好过分。”她的声音变得冷漠，“我跟你们回去就是了。” 弥雅的话，让嚎叫的死灵们忽然停止了躁动。它们竟然乖乖地推开来，让出一条道。 “什么……弥雅·霍尔，怎么回事！”兰斯惊呼着向前快步走去。 “对不起……雷尔先生，我……”弥雅轻轻叹了口气，侧目过来，说“这些家伙是来找我的……” “什么？死灵为什么会找你？死灵可是……” “……因为我是他们的主人哦。我是，被遗弃的医者，死灵医师……” 说着，弥雅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然后快步跑出小店。她的速度非常快，比得上一个训练有素的骑士。兰斯虽然想追上去，但是死灵们围堵过来，在兰斯奋力用长枪放倒死灵的时候，弥雅已经跑远了。 第一百七十八节 前线准备 侍卫们将罗兰特奇绝香披萨店外边塞得水泄不通。居民们纷纷被勒令待在家里，因为不想让他们看到死灵遍地的残局。 “雷德菲尔德长官，”凯尔·米拉斯看到了熟悉的面孔，他非常不解，走上前去问道，“为什么您会从前线撤回来处理这种事情？教廷的人呢？” 侍卫团大导师尼古拉斯·雷德菲尔德并没有回应他，只是给了他一个眼神，然后继续吩咐后续事宜。侍卫们将死灵残缺的尸体装上马车，务必在这些死灵惊吓到居民或是传播瘟疫之前将它们清理掉。 看着表情复杂的秋和宁两姐妹，兰斯想要说点什么，但是总不知道怎么开口，毕竟，他自己都有许多疑惑。 “雷尔先生。”秋倒是先开口了，“我听说小莫拉河北部，赫洛与尼塔拉都在建立防线，开始不是很明白，但是请允许我无礼的猜测，你们对付的，难道是这种怪物？” 兰斯轻叹了口气，摇摇头，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 “在灵魂离开躯壳的那一刻，人便前往极乐。借由安葬将灵魂送至天堂，躯体便化作尘土。这些人是死而复生的人，是违背生死命运的躯体，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会出现在这里？” 秋就像反应延迟一样，直到事后好一阵，她才表现出担忧。不过兰斯对她的认识又有改进，这些东西当不是一个普通女孩所明白的，按照艾米利娅所说，秋和宁两姐妹都是身怀东方秘术“结界术”的东方旅者，现在他更好奇的是，结界师为什么要在这种小镇开小食店呢？ “很抱歉让你们卷入这件事……”兰斯吐了口气，说，“小宁，没有被吓到吧？” “我不讨厌死尸的，”小宁抿着嘴说，“我们那里的长辈从来都叮嘱，要尊重死者，尊重死尸，死尸应当安葬。但是，这谁太过分了，竟然让安息的死者重新苏醒，云哥哥要是听说，非气炸不可。” “弥雅·霍尔……”兰斯沉声说，“真的是她么……” “雷尔先生，”秋郑重其事地站起身来，说，“能详细地告诉我这些死者是怎么回事么？” 兰斯奇道：“秋小姐，你对这些事情感兴趣？” “不是感兴趣，是没办法接受。”秋说，“不瞒各位，到阿尔雷斯特来的时候，我们是三兄妹……小宁，我，还有我的哥哥云。他或许会掺和进这件事，因为他是……唉，一言难尽。” “这样吗……”兰斯皱了皱眉，说，“借一步说话吧。这些事情让普通居民知道了不好。” “嗯。”秋点点头。 “我也要听。”小宁叫道。 虽然兰斯觉得这些事还是不要和小孩子说好，但是秋毫不犹豫地同意了，他也不好说什么了。 来到二楼的小隔间里，兰斯将他所知道的情况一一道来。 “早在三年前，莫尔斯港口就爆发了瘟疫，几个月的时间里，瘟疫开始向四周蔓延。接到法师和精灵王国的紧急求助，同时考虑到自身，尼塔拉教廷派出了最优秀的医师，使得北方的法师和南方的精灵们的瘟疫情况得到控制，但是莫尔斯却没能幸免，在两年之中，成为死亡之地。这件事本来哀悼一阵就过了，几个月以前，那些死者竟然从墓地里爬出来了。值得注意的是，他们的身躯竟然没有完全腐坏，就像做了什么防腐处理一样。死灵们袭击了靠近莫尔斯的村庄，于是尼塔拉和赫洛都派兵支援。当我们发现对付的是这种生物的时候，士兵们军心动摇，不得已之下，尼塔拉派出了四大审判序列中的两个，圣歌之盾骑士团和艾洛斯影子侍卫团来建立防线，力图消灭这些入侵国土的可怕生物。只是后来发现，这些死灵似乎并不是无脑冲锋的家伙，他们根本就是一支军队，行动统一，无法捉摸，驻扎在莫尔斯附近的区域。我们的侦察兵都没能查探到莫尔斯死灵军队的详细情况，因为他们在返回之前就被杀死了……现在骑士团和侍卫团急着建立防线，在了解清楚实情之后，没办法进行主动的进攻。” “那就只有挨打咯~”小宁淘气地笑着说。 兰斯摇摇头，叹道：“的确是这样呢。” “这件事，毋庸置疑，云他……”秋蹙着秀眉，喃喃道。 “放心啦，毋~庸~置~疑~”小宁眯着眼睛说，“他从来不怕危险，死脑筋呀死脑筋。” “二位有什么打算么？”兰斯问。 秋微笑着摇摇头，说：“我们还是整理店铺，该怎么过怎么过。只是有些担心……啊，还是谢谢你啦。做个朋友吧，兰斯。”说着，秋伸出手。 兰斯点点头，伸出手：“兰斯·雷尔，苏特人，游侠骑士。” “秋，德雷伊尔人……结界师。”秋坦率地说。 小宁笑嘻嘻地将小手拍到他们两人握着的手掌上：“宁，德雷伊尔人，结界师~” “呼……你小子，坏事总给你碰上啊。” 尼古拉斯·雷德菲尔德让周围的侍卫都走开了，才过来和凯尔谈话。 “我怎么知道！”凯尔一脸无辜地说，“防线应该不可能突破的啊。” “谁知道呢。不过我倒是有注意到，这些死灵似乎并不是那支军队的，反而像是本地的死者。刚才一些侍卫报告也说了，周围的坟场许多墓穴都空了。”尼古拉斯抄着双臂，说，“看来是被召唤的。你有注意到什么可疑的人物么？” “有是有……一个叫做弥雅·霍尔的女孩，说这些家伙是来找她的。”凯尔答道。 “看来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另外告诉你一件事，凯尔，几个小时以前，死灵对小山丘发起了突击。” “……什么？你是说，爆牙……呃……威尔长官负责的那个据点？” “是爆牙威尔负责的那个地方。”尼古拉斯直截了当地说。 “……这可是……这可算是开战了？”凯尔一脸惊讶地说，“死灵们终于开始主动进攻了？” “我看是的。所以，无论你是病假还是事假还是蜜月假，现在立刻给我收拾回去，那些新兵蛋子还需要你指挥呢。”尼古拉斯朗声道。 “……”凯尔无言以对。 “也希望圣徒们了解这件事。”尼古拉斯上前两步，到艾米利娅面前，郑重其事地对她说，“他们应该比我们更懂这些非常的敌人。” “圣徒们早就开始关注死灵的动向了，只是神圣联盟得在必要的时候才采取行动。”艾米利娅说，“这件事最好还是让教廷多给予援助，派遣驱魔医师前来支援。” “教廷……我就不对那些混蛋抱希望了。”尼古拉斯有些不满地咬咬牙，说，“教皇那家伙，打着‘安抚民众’的旗号，在死灵大军面前畏缩不前，还说什么骑士团和侍卫团主力都被调往前线，教廷必须保护好尼塔拉。前线都损成这样，国王都来了，保护什么尼塔拉？” “……”艾米利娅有些惊愕，但是她保持了沉默。 “呵。”尼古拉斯吐了口气，转过身去，向外边走去。 “收拾出发吧。需要开始作前线作战的准备了，为了尼塔拉。”尼古拉斯高大的身影后，宽大的斗篷被风吹得飘飞。 第一百七十九节 骑士出征 “兰斯，你是铁了心的不给国王陛下面子么？”阿拉米斯将兰斯拉到帐篷里，小声地对他说。他的眉头皱的很紧，似乎示意兰斯，偶尔还是妥协一下。 “阿拉米斯团长，我想我五年前退出骑士团的理由，你是再清楚不过。”兰斯却丝毫不让须眉地说，“自从坎塔尔将军遇刺后，我再也没有为任何人服务的想法。不过，团长定然知道我已经有了新的主人，虽然她是普通人，但我从不违背誓言，也没有编写谎言来敷衍团长和陛下。” “可是，你现在还是在自愿地为皇家服务么？”阿拉米斯说，“如果不是一个热爱国家的皇家骑士，怎么能做到这一点呢？” “游侠骑士不也是尼塔拉人么。”兰斯微笑着说，“不为皇家，也可以为这个国家的人们做一点事情吧。老实说，我是从骑士团永久除名的骑士，阿拉米斯团长，您能给予我这种待遇和信任，我已经很感激了。” 阿拉米斯凝视着他，沉默一小会儿，忽然发出爽朗的笑声。 “你说话真是越来越有趣了，我喜欢听这些废话。”阿拉米斯说，“那么，燕尾骑士分队就交给你了，我想我应该相信你的指挥能力。拂晓时分，请强袭向阳丘北部的死灵驻地，看看那里藏着什么秘密。” “请放心，团长。”兰斯倾身行礼道，“不过……我可以不穿骑士重铠么？” “你可以不插燕尾旗，不穿甲胄，不过你得骑上我为你准备的骏马。我不能让我的先锋骑士成了两人同乘一匹马的贫苦骑士。” 兰斯走到帐篷外，发现凯尔和艾米利娅都等着他。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兰斯奇道。 “别这么凶巴巴的，不过就是来看看你。”凯尔愤愤地说，“侍卫团不打算加入先锋行列，所以我只能陪着那群新人防御后方。” “后方很重要，千万不要让补给道和后方支援兵团出任何问题。厨师和医师们的安全务必保证，我们对付的可是死灵。”兰斯郑重其事地说。 “兰斯，五年来第一次上战场吧。”艾米利娅说，“虽然不曾怀疑你的实力，但是……好好照顾自己啊。” “让那些该死的家伙去死，让活人们好好活着，包括你自己，兰斯。”凯尔伸出拳头，说。 兰斯点点头，和他击拳：“要我给你带点战利品啥的回来么？” “啊！不不不，我可不想收藏什么僵尸脑袋！！……”凯尔惊叫道。 说罢，兰斯将长枪背在背上，侧头对肩头的卡宾说：“激动吧，伙计。” “不要小看我，笨蛋兰斯！”卡宾怒道。 兰斯笑着抚了抚它的羽毛，跨上一旁的白绒骏马，长喝一声。骏马扬蹄，朝着前方奔去。 艾米利娅低下头，闭眼在胸口画了个十字。 “那个，艾米，你真的不回去？”凯尔问，“接下来的工作可能会比较多了。爆牙威尔虽然勉强应付下第一波攻击，但是那边的防御工事受损严重，我得马上出发前往小山丘……可能，可能没时间陪你了……” “我也有我的工作哦。”艾米利娅微笑着说，“死灵们造成的伤或许会附带棘手的诅咒，我打算去帮助医师们。毕竟手术师的技艺，阿尔雷斯特上只有很少人掌握，我想我能够帮上忙的。这也是克里斯达拉老师的意思。” 凯尔点点头。他还是不舍，伸出双臂，抱住艾米利娅，在她额上轻轻一吻。 夜空的星光渐渐暗淡，黎明就要到来了。 “各位都是勇敢精锐的皇家骑士，我明白，让我这个无号无爵的家伙来统率你们，换做是我我也会觉得不公平。”兰斯骑在马上，语气严肃地说，“但是，王国现在面临的，是一群失去灵魂的可怕死者。他们不仅不知疼痛，没有感情，而且战力超群，难以杀死。请大家把这次战斗当做是为了自己骑士的荣誉，为了自己守护的国土和家人，而不是为了我，亦或是为了阿拉米斯团长，为了国王陛下。士兵们面对这些敌人，早已害怕得无法战斗。对，我们面对的是可怕的敌人，那在这些可怕的敌人袭击我们的家园的时候，哪些人必须毫不犹豫地站出来，作为先锋给敌人最有力的还击呢？是士兵们？是平民们？是侍卫？是医师？” “是骑士！！”二十位皇家骑士齐声吼道。 “我将引领我勇敢的战友，用剑开拓我的——” “荣誉！” “我将以最虔诚的决意守护故土，以坚定贯彻我的——” “谦卑！” “我将怀着必死之心冲锋陷阵，以生命完善我的——” “牺牲！” “我将以自己的身躯抵挡刀剑，为我身后的弱者实现我的——” “怜悯！” “我将以纤尘不染的决心，使神灵认可我永恒的——” “真诚！” “我将只身踏入地狱，在锤炼和苦难之中见证我的——” “精神！” “我将秉持不死的灵魂，用短暂的一声镌刻我的——” “英勇！” “我将为唯一而战，我将为——” “正义而战！” “为我的誓言——” “强敌当前，无畏不惧，果敢忠义，无愧神灵，耿正直言，宁死不屈，保护弱者，无怪天理！” 兰斯的骏马高高扬蹄，发出一声长长的嘶鸣。二十个年轻的皇家骑士看着这个一身皮革轻甲，肩停老鹰背负长枪的游侠骑士，心里虽然明白他将领导第一次的突袭，但是，他们似乎没有之前那么不放心了——他们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出来，这个浅棕色长发，浅浅胡髭的英俊青年，也曾是一个优秀的皇家骑士。 二十一匹骏马从骑士驻地里出发，前往向阳山北部的死灵驻地。 自从兰斯侦查回来之后，死灵们似乎开始躁动了。之前不见踪影的死灵们忽然从莫尔斯周围的各个隐匿点涌了出来，在泰格里斯湖的西南处尼塔拉防线的北部设置了多个驻扎点，其中一个就发动了对小山丘驻军威尔的侍卫分队进行了突击。不过，陷阱大师爆牙威尔用精密的杀伤陷阱对死灵们进行了猛烈的还击，总算以肢解的方式打退了那些杀不死的死灵。为了安全起见，阿拉米斯和雷德菲尔德将国王劝说回尼塔拉城，只留下斯内尔将军和他的军队进行协助作战。 骑士团长阿拉米斯和侍卫团大导师雷德菲尔德进行商议之后，决定根据地形排列兵阵。由于两侧均为高山峻岭，泰格里斯河又将平原截断了一半左右，他们决定将侍卫团分成两半，分别列于向阳山和小山丘作为两翼，分别由雷德菲尔德和威尔负责，阿拉米斯帅领骑士主力驻扎在最前线，而后方的斯内尔将军与军队驻扎在提格里斯胡西畔，骑士长斯宾塞和骑士长沃特帅领剩余的骑士和士兵驻扎泰格里斯河东畔沿岸，以保证补给线路的安全和补给工作的顺利进行。 尼塔拉军队的第一次袭击，将是清理那根小刺，也就是兰斯的所带领的二十个精英骑士的任务。 “前面就是死灵的驻地了……看那些家伙，蹒跚地徘徊着，搜寻四周的活物生吞活剥。真让人恶心。” 一个年轻的骑士吐着舌头。他叫比尔德·霍克（Beard.Hawk），长着一头棕黑色的卷发。听说也是个天赋超长的骑士，他甚至用盾牌杀死的敌人比用剑杀死的敌人还多。 “死灵们不能被‘致命伤’所杀死。他们的躯壳是受死灵术力量支配的木偶，要让一个木偶停止工作的方法只有破坏他们的本身结构。”兰斯说，“霍克，你的盾牌可能不是很好用了。” “我希望有人能配合我的‘六翼盾冲’，那可是杀入敌阵的快捷手段。”比尔德耸了耸肩，试探地说道。 “抱歉，我很想……但是我没盾牌。”兰斯也耸耸肩，说。 “哈哈，那就算了。总之对付的是死者，稍微谨慎一点比较好，是吧。”比尔德说。 “是的。好吧，大家请抓紧马鞍，准备突击！” 第一百八十节 冲锋 兰斯一马当先，因为长枪用作冲锋武器再方便不过。皇家骑士也有佩戴长枪的，只是他们往往在一次冲锋之后就把长枪扔掉，然后拔出长剑来战斗。在此二十名皇家骑士没有一个是用枪的，兰斯就主动地承担起先锋的职责。 “比尔德，左翼，克里特，右翼，死灵数量约三百余，队伍不要分散，不要被包围，冲锋的目的在于打乱敌阵，将其力量分散。任何战力不支者立刻求救，我不希望任何一人牺牲。” “明白！” 说着，兰斯举起长枪，身子随着骏马的加速而开始前倾。 “卡宾，照顾整个队伍的薄弱处，就拜托你了。”兰斯侧过头，轻声说。 “听上去很重的使命啊。”卡宾答道。 死灵们由于支配力量并未驱使进攻，所以漫无目的地徘徊着。他们的手中拿的是铁锤、斧头之类的简陋武器，有的身着重铠，有的披着简陋的锁甲，有的只裹着几块破布。 二十一个骑士形成长锥阵型，以兰斯、克里特和比尔德形成的三角为锥顶，猛烈地沿着下坡向敌人猛冲而去。呼啸地风在他们耳边响着，他们大喝着，用喝声将风声盖下去。 死灵们反应过来的时候，骑士们已经达到势不可挡的冲刺速度。死灵们围了过来，挥舞着兵器抵挡骑士的袭击。兰斯如同疾速坠落的流星，握紧一杆长枪稳稳前冲。几个死灵挤了过来，与兰斯和马匹相遇的那一瞬，兰斯枪头稍转，直接贯穿死灵的额心。 克里特和比尔德一手长剑一手巨盾，随着兰斯一左一右冲入敌阵，大喝着猛然抡起长剑，刀锋之声一闪即逝，几个死灵都被快速的抡剑直接砍掉了头颅。 “啊啊啊啊啊！！！” 骑士们凭借马匹的冲锋，快速突入敌人的营地中央。这些死灵并不像人类一样安营扎寨，搭建帐篷或是临时庇护所。他们削尖圆木，排成荆棘围栏，将武器和火把乱七八糟地堆着。这些死者并不畏惧日晒雨淋，因为他们不关心自己的身体是否会被破坏或是腐朽。 兰斯像串肉串一样，一枪贯穿三个死灵。不过因为他们拖慢了马匹的速度，他只得费力地将长枪抽出来。 死灵们已经完全被惊动了。几个死灵张开弓箭，对准兰斯，狠狠地拉开长弓，放出凌厉的箭矢。兰斯眉头一皱，正打算躲闪，忽然一个身影靠过来，举起巨盾，将箭矢“乒”地挡开去。 “喔，有需要帮忙的，我和我的盾牌随时候命！”比尔德·霍克笑嘻嘻地举着盾牌，说。 “谢谢。”兰斯说罢，忽然翻身落到马下。克里特吓了一跳，叫道：“兰斯，你干嘛？” “我不大适应马上作战了。”兰斯无奈地耸耸肩，说，“不必在意我。” “现在！”兰斯高声喝道，“死灵们围过来了。扩大战斗区域，前十号骑士，向四面前突进！” 二十个骑士围城两个圆环，外环的十个骑士挥舞着长剑，凌厉的剑锋在死灵们身上狂乱地劈砍。死灵们虽然看上去蹒跚无力，挥舞起武器的时候才知道他们的力量。他们格挡着骑士的剑击，并且伺机反击。即便是被砍中了一两剑，只要没有把肌肉或是骨骼砍断，他们丝毫不在意那些皮肉伤，继续战斗。 内环的十个骑士与外环的十个骑士前后照应，披着铠甲的马匹有条不紊地前进后退。比尔德忽然觉得手痒，马上发挥不出盾牌的威力，索性跳下马来，踏步上前，一记猛烈的巨盾冲击，直接把盾面撞到一个死者的胸口上。虽然从表面看不见那冲击的威力，实际上那猛烈的金属撞击直接将那死灵的胸骨撞得粉碎。死灵发出低沉的吼叫，软瘫瘫地倒下去，虽然手脚还试图挪动，但是已经没办法稳稳站立起来了。 “哎呦真是命硬啊。”比尔德叫道，又把长剑指向下一个敌人。忽然，不远处几支羽箭飞来，比尔德举起巨盾，挡开两支羽箭，但是他的盾牌太重，来不及阻挡另一侧袭来的羽箭。无奈之下，他等到箭矢逼近，判断出它的准心，才立刻偏头闪避，只是那箭矢掠过他的颧骨，在脸颊上划了一道鲜红的口子。 “该死！”一阵火辣在脸上燃起，比尔德怒喝一声。克里特探出身子，一把将他抓到后方，说：“你的盾太重了，等我搞定那几个弓箭兵再说！” 比尔德背上背着一排不太重的合金标枪。他一手持盾，一手将长剑插入剑鞘之中，而后握起标枪，瞄准远处的弓兵死灵，大喝一声，将标枪狠狠投掷出去。标枪破空袭来，死灵来不及躲避，直接被那闪电般的标枪从鼻梁刺入，整个颅骨都被穿透。标枪巨大的冲击力带着死灵的身体，被钉到他身后的一棵枯萎的大树树干上。 “比尔德，没事把？”兰斯用长枪挑开两个袭来的死灵，望了一眼比尔德。 “嘁，这种伤我最喜欢了。”比尔德冷笑着用手指按了按伤口，然后将沾血的手指放到舌头下一舔。 “比尔德这家伙，燕尾队里都叫他沐血盾骑，这家伙要是吃了痛战斗力会成倍增长的。”克里特继续用标枪对付远处的弓兵。为了防备克里特周围近身的敌人，比尔德猛然将盾横在身前，圆菱形的巨盾将他的大半身子都遮住。 “你们这群龌蹉之徒，无魂腐尸！来试试吧！本大爷的碎骨盾冲——燕尾队的最强鳞盾！打碎你们破烂的骨头，冲散你们臭气冲天的躯体！” 只听比尔德一声沉喝，足下一蹬而出，身体猛然加速。挡在他身前的盾牌的前表面覆盖着坚硬但粗短的钢铁鳞刺。听说这是他自制的盾牌，意在攻守兼备。对于其他人是坚固防御的盾牌，到了他手里，却成了最致命的武器。 他的身体与鳞盾一起化作向前冲锋的陨石。他的盾粗鲁地、猛烈地将直线冲锋中挡路的死灵撞飞开去。那坚硬无比的盾牌击中死灵们的身体，巨大的冲击力将他们的骨骼震得粉碎，无论多么健壮的死灵，都像树叶一样被举盾猛冲的比尔德撞飞出去。 “比尔德，回来！”兰斯见他冲得太远，即将脱离队伍，立刻飞身过去，挥枪打飞几个死灵，伸手拉住他的肩膀。 “……啊？”比尔德奇怪地刹下脚步，回望了一眼兰斯。 “噢，对不起，冲太远了……”比尔德苦笑了一下，立刻跳了回去。兰斯抵挡着袭击而来的死灵，快速连刺，将死灵的身体开了十几个孔，方才让死灵倒地不起。虽然比尔德回到了圆环阵中，但是兰斯被死灵包围住了。 “喔，该死！”比尔德大喝一声，正想冲回去，卡宾忽然飞到兰斯身边，身体化作一道璀璨圣光，在兰斯身边如同回旋飞镖一般快速旋转起来。死灵们触碰到那团圣光，身体都燃起纯白色的神圣火焰，他们怪叫着推开，兰斯才得以退回圆环阵。 “每次你都会多冲出一倍的距离，比尔德。”克里特驾马抵到兰斯和比尔德前方，一边斩杀死灵，一边没好气地说。 “唉……谁让我们打这么保守的战术，我还是比较喜欢冲锋……嘿，这些死灵倒下不少呢！” 兰斯放眼一看，周围的二十个骑士一个不少，并且借助外环内环的互助切换，稳健杀敌，死灵们已经被打倒不少了，这个小前哨三百死灵，看上去已经消灭了一半了。 “反守为攻，圆环散开！”兰斯喝道。 骑士们反手将沉重的盾牌背到背后，换做进攻姿态。死灵们举着武器接二连三地扑上来，骑士们挥舞长剑，没有盾牌的限制，锋利宽大的骑士长剑的杀伤能力得到增强，骑士们挥出两剑，战马斜蹄迈步向前，圆环渐渐整齐地扩散开去。 卡宾快速地在死灵群中飞掠，用圣光引燃他们的身体，不一会儿，死灵们节节溃败。 “嗷！” 忽然听得一声沉厚的吼声，骑士们都警惕地勒住了马鞍。兰斯用长枪挑开最后一个扑来的死灵，向山谷旁的一个巨大山洞缓步走去。兰斯飞过来，降落在他的肩头。 兰斯横着长枪，指着洞口。 “呵……喝啊……咿喔啊啊啊啊……” 漆黑的山洞中传来了痛苦的哀鸣。兰斯皱紧眉头，心中似乎预感着，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将会袭出来。 “三角防守式，左翼杰克，右翼阿布拉罕。”兰斯喝道。 骑士们排开阵型，以扁型倒三角的形态在兰斯身后排开。 兰斯话音方落，忽然蹬地前冲，举枪刺过去。只见，山洞之中，忽然袭出一个身影，两轮剑光耀如星月，金属交击之声频频响起。 兰斯猛然横挥长枪，逼退敌人，退了两步，定睛看清那个对手。那是一个灰袍剑士，双手各握一把长长的细剑，额上纹着浅浅的十字印记，项前则挂着一个兰斯熟悉的吊坠。再仔细端详他的面容，兰斯的脑中一阵混乱之后，忽地变得空白。 比尔德忽然大叫了一声。他指着那个持着双剑的人，声音竟然有些颤抖：“那……我认识那个家伙……” “这不是一个审判侍卫么？”克里特也接口道。 兰斯急促地呼吸着。回忆的片段撞击着他的脑海，他握枪的手掌心渗出冷汗，发起抖来。 “奥斯丁……卡特……奥斯丁·卡特……”他重复着这个名字。他眼前的那个审判侍卫，双眼充斥着仇恨瞪着他，目光如同凌厉的冰锥，丝毫没有任何友好之意。 但是，那相貌，那打扮，不就是他三年前在船上失散的同行者，审判侍卫奥斯丁·卡特么？ 第一百八十一节 奥斯丁·卡特 一袭灰袍的奥斯丁·卡特紧握着那双审判之剑，双剑一把缠绕着凛冽寒气，一把燃烧着炽热烈炎。他的神情是如此凶恶而冷酷，兰斯的心颤抖着，一把长枪犹豫地指着他。 “奥斯丁·卡特……” 兰斯念出了他的名字，但是不知道如何往下说。他不了解关于奥斯丁的任何事情，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会用这种姿态出现在骑士团的骑士们面前，兰斯的脑中有太多的疑惑，都不知道从哪个开始问起了。 不过，别说提问，奥斯丁的眼神让他觉得搭话都不大可能。兰斯的注意力稍微分散了一会儿，奥斯丁忽然箭步冲来，双剑流行般破空而出，呼啸的寒冰力量和奔腾的烈焰力量一同袭来，兰斯惊得疾退两步，长枪猛挑，格挡剑锋。 “兰斯，这个家伙不对劲！”卡宾振翅而起，化作一道光团，同步在兰斯身侧，大声地提醒他。兰斯也知道奥斯丁不对劲，但是…… “奥斯丁·卡特，请停下你的攻击！”比尔德·霍克迈步上前喝道，“我们是圣歌之盾骑士团燕尾骑士分队，是艾洛斯影子侍卫团的战友，你难道连这一点都不知道吗？” “骑士团……嘁……”奥斯丁咧嘴笑了一下，将两把长剑毫不犹豫地送出来。兰斯倾身躲过他的一记交叉劈击，抡转长枪，用枪尾挑开双剑交叉之势，继而用小臂护手猛击剑背，冲击力将奥斯丁逼退了两步。 “奥斯丁，你怎么了？”兰斯终于有了一口喘气的时间，连忙说道。 “兰斯·雷尔，我见过你。”奥斯丁踏地站稳，双剑并在手臂后方，身子前倾，一副准备冲锋的姿态，“没想到你到头来还是为那该死的国王卖命，为那该死的骑士团效劳，和这些该死的皇家骑士为伍！” 兰斯略微惊愕地望着他。他开口说出这些，看样子神智是清醒的，可是……为什么在这种紧要关头，连各行其是的四大审判序列中的骑士团和侍卫团都联合在一起的时候，他竟然来阻碍骑士团的人？ “你没事吧，奥斯丁·卡特？就算……就算你对骑士团和国王陛下有什么个人恩怨，也不该搬到战场上来啊……那天，你遇到什么事情了？你逃离了那个被死灵攻占的船只吧？” 奥斯丁忽然踏步冲出，双剑成一冰一火两条游龙，以疾风迅雷的速度折到兰斯面前，横批上挑使出三道快速的十字连斩。兰斯快速地交换手臂，不断调整横在身前的长枪的角度，勉强格挡住劈来的双剑，但是震击使得他的手臂有些发麻，逐渐跟不上格挡的速度。 这时，卡宾一影掠过，在空中划出一道圣光轨迹，从奥斯丁面前飞穿而过。奥斯丁疾退出好一段距离，兰斯也退了两步。 奥斯丁的胸前被卡宾的疾速飞掠划破了衣衫，也造成了一道浅浅的伤痕。两人的速度都太快，直到推开之后，被划破的伤口才开始渗出血液。 “……够狠啊。” 兰斯用手抹了抹锁骨下方的一条血红刀痕，瞟了一眼手指上沾的鲜血，舔了舔嘴唇，将手指上的血抹在另一只手背上，继续握紧长枪。 “这个破地方只是前哨，士兵们也只是些荒野死尸。”奥斯丁冷冷地说，“你们这些捣乱的骑士，今天休想从这里活着回去。” 兰斯心头一惊。他这口气，听上去似乎在说他和死灵是一条战线上的。事实证明，兰斯的猜想是正确的，因为奥斯丁身后的山洞中，出现了一排身着重甲的死灵。那些死灵满是尸斑的头部露在外面，身上披着密不透风的骑士铠，双手扛着光解而锋利的双手剑。他们从山洞里一排排走出来，竟然连迈步的节奏都如同军队一般，整整齐齐。 “这是……这……啊？”比尔德·霍克张大了嘴巴。他握紧了盾牌的把手，额头渗出丝丝冷汗，“这气势……宛然军队一般……” 兰斯咬着嘴唇，退了两步。他的白色战马奔到他身边，扬蹄发出一声长鸣。 兰斯抓紧马鞍，翻身骑上战马。比尔德也跨上战马。因为不清楚敌人的实力，骑士们都恢复了机动性。 “奥斯丁，你怎么会与死灵为伍，难道那天在船上，你被……不对，你……这一切究竟是谁主导的，是谁诓骗了你？”兰斯皱着眉头，稳稳咬字，质问道。 “诓骗？呵呵。”奥斯丁冷笑了两声，忽然挥剑，向前迈步。他身后的死灵们整整齐齐地踏出步伐，金属铠甲的摩擦声踩着节奏声声响起。 “燕尾队！”兰斯忽然举起长枪，“敌势不明，防守姿态。” 比尔德横起巨盾，策马向前，与兰斯并排。 骑士们都握紧了盾牌把手，并且将挂在马鞍上的骑士盔取下来，整整齐齐地戴在头上。 “都吃掉吧，死灵武士们。”奥斯丁·卡特冷冷地说。 死灵们整整齐齐地排阵前行，骑士们迎风挺立，战马轻摇着长尾，发出规律的呼吸声。早晨的朝阳已经升起，金色的光辉铺洒在大地上，包裹着骑士和死灵的铠甲。 从山洞中走出来的死灵已经能看到三四百个了。兰斯暗暗捏了一把冷汗，侧过头来，轻声对身后的骑士说：“保护好自己。” 比尔德举起盾牌和长剑，大喝一声。 死灵们低声咆哮着，脚步逐渐加快。在朝阳的光辉之下，二十一个骑士和几百个全副武装的死灵，针锋相对地开始了战斗。 …… “呃？” 西普莉总觉得爱丽丝的衣领有些歪了，她踮着脚，将爱丽丝的白色蕾丝衣领理了四五次，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强迫症。”莱伊文在一旁小声地说道。 “哼！”西普莉瞅了他一眼。 “这个拿好，其他东西已经放到你的袋子里了。”西普莉吐了口气，拍了拍那个呼啦圈，说，“旧的结束，新的开始。” 西普莉退了两步，满意地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点了点头。 “呃……嗯。” 西普莉需要抬起头才能看到爱丽丝的脸，因为她现在的身高已经高出西普莉约莫两个头了。 “西普莉老师……”爱丽丝蹲下身来，忽然伸出手，抱住西普莉。 “西普莉老师，我还是舍不得你啊……”爱丽丝垂着长长的睫毛，有些撒娇语气地说。西普莉心想我可不吃你这套，不过嘴里说的却是：“乖嘛，笨蛋妹妹，毕竟你不是通灵之路的候选人，没办法长久留在这里。何况，你不是还有你的牵挂么。多说无益，如果缘分够，还会见面了。我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西普莉老师……呜……” 爱丽丝还是忍不住涌出眼眶的泪水。她的脑海中记忆的碎片乱碰。不过她知道西普莉确实不吃这套，过了一阵之后，她抹了抹眼睛，也收势住了。 莱伊文抚了抚爱丽丝的头，说：“长高了不少，以后注意别撞着门了。我送你离开吧。” 爱丽丝点点头，握住斜跨在肩头的呼啦圈，不舍地转过身，迈步向门外走去。 天空高出的风呼啸着吹动莱伊文的袍子和爱丽丝的白色裙褶。莱伊文在学院的边缘俯下头望去，双眼腾起恶魔的血红。 “阿尔雷斯特，西海岸。”他喃喃道。 第一百八十二节 童话仙子 爱丽丝取出小镜子，侧头照了照自己的脑侧。她长长的耳发被西普莉梳成左右各一束，用一个白色丝带小发卡束在脑后。自然卷的金色长发披在肩后，看上去以后如果想按照西普莉老师的要求保持这种模样，就得花更多的时间打理那已经蓄到腰间的长发。 她抬起眼，看了看草原尽头。几匹野鹿在草原上徘徊，咀嚼着新鲜的草料。 “这里是……哎，谢尔兹南部草原的尽头，往南边走应该就可以找到通往尼塔拉的道路了。”她四下望了一会儿，感觉着辽阔草原的风，觉得有几分萧瑟之意。 她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呼啦圈，轻声呼唤道：“风舞笛库拉。” 风之魔力围绕着呼啦圈快速旋转，凝结成一个碧色风核，飘到她腰间的一个小布球上，绽放出明亮的碧色光芒。 一个身着浅碧色舞裙，手执一根精致细长的低音长笛的少女出现在她身边，松散的长发分成两个长辫顺在肩前。她歪着脑袋俏皮地巧笑着，水灵的眼睛凝视着爱丽丝，问：“想我啦，主人？” “嗯哪，一个人不好玩。”爱丽丝微笑着点点头，说，“我要听你讲笑话，库拉。” “啊？”库拉瞪大了眼睛，奇道，“你不觉得希拉玛尔本身就是一个很搞笑很搞笑的笑话么？为什么不召唤她呢？” “噢，不准你说希拉玛尔的坏话，人家只是害羞而已。”爱丽丝叉着腰斥道。 “呐，不是的哦，希拉玛尔就是反应慢，主人你记不记得上次给她牛奶里放了盐，她喝了三杯才发现是咸的~嘻嘻嘻……” “就是你使坏心眼！” 爱丽丝牵起库拉的手，两个女孩说说笑笑地向着南边走去。朝阳普照着大地，温温的空气轻轻流动着，草原的动物们都享受着春季舒爽的天气，惬意地吃草晒太阳——同时提防着某些肉食动物。 谢尔兹首都白色卷轴的西南部伫立着一条高大的山脉，与靠东边的索拉雅山脉相连，而山脉的南部则是一块气候温和的平原。由于被山脉阻隔，平原人迹罕至，几乎没有任何村庄或是城镇。爱丽丝和库拉边走边说，步伐却丝毫不慢。走到正午时分，他们几乎要跨越草原的边缘，进入莫尔斯地界了。 “……然后那个大叔拍案而起，对着妻子愤怒地、冤枉地叫道，那不是酒罐子，那女儿的牛奶瓶子！” 爱丽丝想极力抿住嘴唇，但是她的唇间已经露出了洁白的牙齿。她憋得脸颊泛红，库拉则在一旁嘻嘻地笑着。 “那个，主人，翻过这几个小山丘，应该就出了谢尔兹的地界了。还好没有碰到找麻烦的法师哦。” “法师也不尽是喜欢找麻烦的，”爱丽丝淡淡地说，“我也知道有很善良的法师。” “我不是那个意思啦……”库拉使劲地摇着头说，“但是，主人，我有不好的预感哦。” “你的预感就是我的预感。”爱丽丝点点头，说，“继续走吧。” 越过两座山丘，他们进入南部谷地。白茫茫的雾气渐渐从谷地中涌来，遮住天空，将两人包围起来。爱丽丝牵着库拉的手，放慢了脚步，渐渐深入迷雾之中。 “库拉，你听。”爱丽丝凝视着前方，停下了脚步。她竖起耳朵，恍惚地听见，不远处传来幽幽的弦动之声。 “谁在弹琴呢？”爱丽丝低声喃语。 声声琴弦的颤动，透过雾气波动而来，在爱丽丝的耳中形成清晰的共鸣。那是一段柔和略带凄美的弦音，随着她的心跳起起伏伏，声声跌宕心中。 库拉左右手三指轻轻按住长笛的六位出音口，将长笛放平，吹孔平方在唇下。她深深吸进一口气，然后变化口型，吐出细细的气流。气流流入长笛内腔，折动之中发出清丽悠扬的笛声，在迷雾中扩散开去。 那奇妙的笛声带起阵阵魔力之风，朝着四周旋转开去。周围的白色迷雾被那些流动的魔力之风吹卷，渐渐退散开去。视野中的大地越来越宽阔，爱丽丝渐渐注意到，远处的土地渐渐显得黝黑，泥土中寸草不生。目所能及的树木也都是枯死的模样，即使在这春季，也毫无生意。 库拉一边奏着长笛，一边向爱丽丝使了个眼神。爱丽丝向着声音的来源迈步而去，随着库拉的旋律，迷雾越散越开，白茫茫的视野中，爱丽丝隐约看到前方有些攒动的身影。她加快了脚步，向着那些影子奔去。 从白色的迷雾中逐渐浮现清晰的，是十几个战巍巍的身影。他们的皮肤乌青，衣衫褴褛，围在一个披着灰色斗篷的人的周围。那个灰袍人抱着一把小型竖琴，轻轻拨弄着琴弦。琴弦的规律振动编织出一曲美妙的音乐。但是，爱丽丝现在已经对魔力流动的察觉能力非常强了，她分明感受得到，那个人每一次拨弦，都会流出富含魔力的波动，化作无形的力量，将周围那些衣衫褴褛的家伙给推开。 库拉收起长笛，飞身掠到爱丽丝身边，说：“主人，这些家伙看上去不正常。我感觉他们是死人。” “我也觉得，没有灵魂的死尸。”爱丽丝皱了皱眉头，取下斜跨在肩上的呼啦圈，迈步上前，“一定是死灵袭击旅人了。” “那个‘旅人’似乎也有点力量呢。”库拉笑着说。 “魔力流动并不强，看上去那个人很虚弱。”爱丽丝一边走，一边说。很快，她就逼近那些低吼着的死灵了。 “要我帮忙吗，主人？”库拉问。“让我把他们吹到海沟里。” “谢谢，不用啦。” 死灵们暂时没法毕竟那个灰袍旅者，忽然感知到靠近的爱丽丝，立刻转过身来。或许是他们太急于捕猎，看到爱丽丝这个新猎物，立刻加快了脚步，跌跌撞撞地扑过来。 爱丽丝靠近仔细端详着那些死灵，稍微想了想，觉得这些死灵应当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死去的平民。他们的肉身腐烂得差不多了，几乎是被少许腐肉衔接着的骷髅。 “危险！……”那个灰袍人忽然大呼道。从嗓音可以判断，那是一个妙龄的女孩。她看到死灵们都伸出露骨的手臂向爱丽丝这样一个看上去毫无反抗力量的女孩扑过去，顿时慌了神。 爱丽丝等到那群死灵都扑近身的时候，爱丽丝忽然松开握住呼啦圈的手。呼啦圈脱手而出，腾空而起。 “水仙的灵动环，驱逐掉那些恶臭与肮脏吧。” 那个呼啦圈是由晶莹剔透的富含魔力的湛蓝水晶制成的，圈上镶嵌着冷色的魔力宝石，圈身内侧篆刻着小而密集的魔力印文，外色雕琢着典雅流畅的花纹样式。因为施展魔力的时候，呼啦圈会散发出水仙的香味，所以被称作“水仙呼啦圈”，也叫做“水仙灵动环”。这是范·西普莉送给爱丽丝的新道具。 水仙呼啦圈腾身而起，围绕着爱丽丝的身体快速旋转起来。死灵们还没来得及靠近她，就被飞速旋转的呼啦圈击飞出去。在撞飞死灵的那一瞬，呼啦圈将浓郁的火焰魔力贯入死灵的身体。被击飞出去的死灵立刻被灼热的魔力火焰包围，顿时变作一个火团，疯狂地咆哮着四下奔跑。爱丽丝立在原地，没有动一根手指头，呼啦圈就自行引燃了所有的死灵。死灵们身体上的烈焰从外窜入内部，不一会儿，将那些可怕的腐朽身体烧成灰烬。方才弥漫的尸臭似乎也被火焰所净化，取而代之的是清新的水仙香味。 爱丽丝走上前去，伸手扶起那个瘫坐在地上的琴手。 “你的腿受伤了吗？”爱丽丝惊讶地发现，那个琴手的腿上有点点血痕。 琴手取下斗篷的罩帽，露出一头淡灰色的长发和秀美的容颜。爱丽丝发现她似乎和自己差不多年纪，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怎么会一个人来到这荒野之中呢？ “嗯……我没有料到会被这种怪物袭击。”少女无奈地叹了口气。她的额上缠着一条宽宽的白布条，她使劲地眨了眨眼睛，似乎感觉眼睛很疲劳。而后，她将白布条拉下来，将双眼遮住，然后在脑后打了个结，让白布条捆紧。 “……这是什么啊？”爱丽丝好奇地问。她没想到这个女孩竟然用那宽布条将自己的双眼给遮住了。 “你可以当我是盲人吧……我的眼睛很累了……”少女轻声说。 “什么？”爱丽丝没明白她的意思。刚才她没有遮住眼睛的时候，从眼神来看，不像是一个盲人啊，而且盲人怎么会觉得眼睛累呢？ “你的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家吧。”虽然爱丽丝有许多疑问，但是她还是不打算问出来，“我的名字叫爱丽丝·帕克，是一个小丑，被称作‘童话仙子’的小丑流派。” “你好，童话仙子爱丽丝。我是音乐家，但是……我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所以……” 爱丽丝惊愕地睁大了眼睛。 “……我也没有家，我不知道我要去哪儿。我失去记忆了，只记得最近三年发生的事。对不起。”少女抿着嘴唇，低声地说。 “没关系，没关系。”爱丽丝虽然很惊讶，但是极力表现出不在意，“我要去尼塔拉城。那里的艺术家乐团一定有愿意收留你的，如果你不想再到这么危险的野外漂泊，就和我一起去吧……好吗？” “尼塔拉……人类王国么……可是我……” “你是法师，我知道的。”爱丽丝微笑着说，“没关系，真的没关系。你的琴声，真的好好听的。” 这时，一旁的库拉忽然说道：“主人，我来背她吧。她脚有伤，应该不便行走的。” “没事，你要负责给我讲笑话，库拉。”爱丽丝摇摇头，莞尔道，“我来就好。” “可是……” “唉，别摆出姬碧丝那副表情嘛。库拉喜欢笑，不是吗？再说，西普莉老师给我那些乱七八糟的训练，其实也让我吃了不少苦头，学了不少东西呢。”说着，爱丽丝将音乐家女孩的手臂放到自己的肩上，将呼啦圈跨到音乐家少女的肩上，然后反手抱起她的大腿。 “帮我拿一下这个圈圈好不好？”爱丽丝笑着问。 “……真的谢谢你了，爱丽丝。嗯……另外一位是谁？” “她是我的妹妹库拉~”爱丽丝嘻嘻笑道，“讲笑话可厉害了。” “呃，主人……”库拉愣住了。 就这样，爱丽丝背着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女孩，气也不喘一口地和库拉说说笑笑，继续前行。虽然爱丽丝没能准确判断，但是她觉得，这个奇怪的“盲”女孩，总有一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第一百八十三节 突围 “啊！” 比尔德用巨盾生生接下一个死灵武士那重重双手剑的强力劈击。虽然格挡成功，但是强烈的震击让他的手臂发麻。他也非常惊讶，这身着重铠的死灵武士们力量还确实不容小觑，就连他这个用盾高手也感觉应付吃力，着实不好对付。其他的骑士也在死灵们的围攻下疲于防守。两三百个死灵武士整齐地挥舞着双手剑。身披铠甲的战马被那些巨剑硬生生砍断前腿，嘶鸣着倒下，骑士们只得放弃坐骑，举盾持剑进行战斗。七八把双手剑齐齐砍来，皇家骑士们奋力格挡，巨盾与巨剑撞击的震击让他们全身发麻，根本无力还击。 “啊啊啊啊！” 比尔德咆哮着一记猛烈的盾牌冲击，将三个死灵武士撞飞出去。但是，他自己也受了反冲力，上身有些麻痹感。后面紧接着迎上来三个死灵，从三个不同的角度举剑砍来。比尔德心知躲不过，狠狠咬牙，硬着头皮等待剑锋劈下。忽然，几声破空之响分外明朗，兰斯踏地而起，一脚踢歪其中一剑的准心，而后快速出枪，在另外两个死灵武士集中精神攻击比尔德时候，将长枪奋力一推。长枪直接从一个死灵的脑中穿过，枪头从另一侧破出，并且立刻刺入并排的另一个死灵。兰斯借着踢飞双手剑的反冲，掠到另一侧，将第二次从死灵脑中穿出的长枪枪头握住，狠狠一拉。两个脑袋被开了洞的死灵立刻失去了战意，砍向比尔德的巨剑脱手而出。比尔德这下才勉强用巨盾将那脱手而出的双手剑挡开。 “不要轻言放弃，嗜血盾骑比尔德·霍克。”兰斯瞥了他一眼，继续应付死灵。 “话是这么说，但是，雷尔前辈，不得不说，我们已经被包围了。”比尔德一边喘着气，一边沉声说道，“这些家伙不比一般的死灵，我们仅仅二十一个人，没办法突围的……这些家伙，又不能轻易杀死……” “无论优劣有多么明朗，差距有多么显著，信念是不可抛弃的。赢要赢得稳健，输要输得坚定。”兰斯头也不回地喝道，他的语气也略微体现出疲惫的状态。 “……好。”比尔德深吸一口气，横盾在身前，重新摆出冲锋的姿势。 “卡宾！”兰斯高叫一声，卡宾飞掠过来，停在他的枪头，浑身绽放圣光。兰斯挥枪瞬间，卡宾会从枪之轨迹的反向死角快速劫击，如此，死灵们想要躲闪兰斯的枪击，就会被卡宾的圣光冲刺所击中。 奥斯丁·卡特站在不远处，双剑竖在身后，冷冷地看着这二十一个骑士。身着重铠的死灵武士们已经将他们团团围住，除了兰斯能够勉强放倒少数死灵，比尔德能够撞飞几个死灵，其他骑士根本无力还击。这么下来，即便是兰斯和比尔德，也已经慢慢倦怠，只要他们失去战意，这个骑士分队基本就没有存活的可能了。 “……大张旗鼓，浪费资源。”奥斯丁喃喃道。 “啊！” 一个骑士用盾牌挡下三连猛劈，脚下没能踩稳，滑倒在地。死灵们立刻冲上前来，再次举起巨剑，朝着摔倒的骑士奋力劈下。 “安德鲁！” 克里特冲上前去，但是速度已经赶不上死灵的剑速。那锋利的大剑劈砍到骑士的腿铠上，虽然没能将钢铠劈开，但是巨大的冲力让铠甲变形，铠甲向内凸出一道剑锋形状的凸起，将内侧锁甲深深推入大腿肌肉之中。 “啊……！呃啊……” 骑士们大都以一件衬衣垫底，套上一件连体锁链甲，外边再穿上重铠。锁链甲不易被斩断，但是锁甲柔韧易变形，承受强力的攻击时，很可能随着兵器一起嵌入骑士的肉身之中。这种锁甲嵌入血肉之中的痛苦不可言状，而且如果不及时治疗，伤口极易化脓生蛆。 受伤的骑士丢开长剑，抓着腿部，痛苦地沉吟着。克里特旋转身体，将长剑轮了一个圆周，奋力横砍过去，将那个死灵的头颅生生斩下。 “安德鲁，你到后边来……嗯……”克里特将长剑插在泥土中，双手拉着他的腋下，将他拖到骑士圆阵的中央。 “我的剑……”安德鲁牙关间迸出几个字。 “休息。我死之前敌人不会接近你。”克里特狠狠一咬牙，拔出插在地上的长剑，深深吸了一口气。 “还有多少战马可以使用？”兰斯快速出枪，穿透一个死灵的头颅，高声问道。 “还剩六匹，雷尔前辈。”比尔德答道。 “缩小圆环范围，体力不支者退后，骑上马。”兰斯一边挥舞长枪，一边咬牙喝道。 他跳起来，双手长枪贯下，与卡宾的圣光冲击一同落下，将一个死灵刺倒在地。死灵的身体因为圣光燃烧起来。 兰斯回头一看，骑士们依旧坚守着阵地。他一下子火了，大吼道：“我说体力不支者给我退回来，没人听到吗！” 骑士们缄默不语，依旧奋起全力抵挡死灵的围攻。 “……要我点名么！鲍勃！”兰斯吼道，“马里恩……” “雷尔前辈！”克里特忽然截口道，“或许你离开前线太久，已经对这些执着生疏了……骑士直到死的那一刻，才会承认自己体力不支……” “我要你们活下去，我要你们活下去！”兰斯咬紧牙关，沉声怒喝道，“为了胜利……为了爱着你们的人，给我活下去！体力不支的人，给我骑上马去，我们开始突围……” “走路的人肯定被骑马的人甩在后面。”克里特说，“燕尾队是一个整体，从不落下一个。” “……你们学到的东西，果然和我不一样么。”兰斯吐了口气，握紧长枪，“那么，左翼比尔德，右翼克里特，一起来为燕尾队杀出一条血路。” “遵命，长官。”比尔德露出凶狠的笑容，横起鳞盾，踏步上前。 骑士的圆环开始变成扁平形状。两个骑士跑到中央，将腿部负伤的安德鲁扶上战马。兰斯、比尔德和克里特一个举盾，一个执枪，一个持剑，齐齐高喝，向着死灵包围而成的城墙突进而出。 奥斯丁·卡特看到这一幕，立刻推开身边的死灵，快速奔跑过去，横到死灵群的最后面，站在他们突围的方向上。 “一个都不落下……一个都跑不了。”他的脸上杀意腾腾，每一句话都说得咬牙切齿。 第一百八十四节 风舞变色蝶 “帕克小姐……这样会累着你的，我能自己走……” 爱丽丝背着那个音乐师走了好长一段路了。她的步履如风，虽然乐师蒙着双眼目不能视，但是她依稀能通过扑面而来的风速判断爱丽丝移动的速度。 “这风声……”她轻轻抬起嘴唇，有些好奇地轻声自言自语，“像是来自天空的旋律。” “嘻嘻，你像诗人哦。”爱丽丝巧笑两声，说。 “……我是音乐师。我的脑子里空了一大半，我隐约觉得我能写故事，能写诗歌，但是我没有试过……从三年前开始，我就试着到各地寻找我的记忆，但是都没能如愿以偿。” “你果然失去记忆了啊……你的眼睛是怎么了呢？”爱丽丝试探性地轻声问。 音乐师沉默了。 爱丽丝心头一慌，怕是问到她的痛楚了，慌忙转移话题：“你猜我们现在在哪里？” “天空。”少女回答道。 “呃？你怎么……”爱丽丝惊奇地侧过头去，不过她看到了答案：少女用手指拉起布条，露出一只眼睛。半睁的眼睛被浓密的睫毛保护着，有些怯怯地望着这个世界。 她看见，爱丽丝现在踏在一只橙红色的明亮蝴蝶上。蝴蝶拍打着翅膀，托着爱丽丝和音乐师的身体，在半空中向前翱翔。普照的阳光反衬着蔚蓝的天际，洁净的空气，美丽的云朵。 “……好美啊，”音乐师少女叹道，“为什么会飞翔在这种地方呢？” “你看下面。” 音乐师少女俯首看了看下侧，橙色蝴蝶的下方，大地之上，笼罩着灰茫茫的雾气，地面上的树木花草都无从辨识。 “底下的雾气不是很干净，而且太浓了，容易走错方向。” 她发现，之前那个持笛的女孩如同仙子一般飘飞在她们身边。她的身体就像无重力一般，轻盈地飘飞着，笑盈盈地望着前方。 音乐师少女轻轻叹了口气，又将白布拉下来，遮住眼睛。 “我看得见东西，但是会很累，因为我看得见波动与旋律。”她轻声说着，双手搂着爱丽丝的脖子，忽然有些惬意地舒着气。 “你好温暖，爱丽丝，我能感受到你的温暖……我喜欢这种温暖……” 这话到让爱丽丝有些受宠若惊。不过她还是很开心，这个失忆的女孩虽然有很多奇怪之处，不过她总是直觉地觉得她很真诚。 “你喜欢就好啦，而且我们可以好好晒晒太阳，没有雾气的阻挡，嘻嘻。”爱丽丝笑着说。她有些好奇刚才音乐师少女说的“看得见波动与旋律”。但是她猜想这个女孩的眼睛一定有什么神秘之处，但是这是人家的隐私，所以也不好多问。她打算将她安全地带到尼塔拉城里之后，就与她告别，继续自己的事情。 “主人，其实……我之所以说下面的雾气不干净，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大地弥漫着一股死亡的气息。那些死灵应该不是平白无故冒出来的。”库拉望了望下方被雾气笼罩的大地，忽然发话道。 “这里应当是莫尔斯港口附近……三年前来过，而且正好也遇到过死灵……天哪，难道那一次袭击引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爱丽丝忽然想到三年前她和兰斯一起乘坐卡尔斯号前往蓝宝石之岛的过程中遇到的死灵船队的袭击。那件事的前因后果在她心中一直是未解开的谜团。 “我们是朝着东南方向行进的。”爱丽丝说，“应该很快会到泰格里斯河流域。” 爱丽丝脚下的蝴蝶轻盈地扇动着橙红色的明亮翅膀。它的身体是由魔力构造的，魔力之源则来自音乐师少女手中的水仙灵动环。虽然现在爱丽丝已经放弃了步行，但是蝴蝶的体积不够大，所以爱丽丝只能依旧背着她，自然也没有多余的手来拿住她的宝贝灵动环了。 忽然，库拉发出了一声惊叹。爱丽丝低下头，看见她脚下的蝴蝶变成了大红色。 “主人……” “魔力流动紊乱了，”爱丽丝抿了抿嘴唇，“离我们不远处应该有强烈的魔力对抗，风舞变色蝶感知到了。” “应该是有人在打架吧。”库拉笑嘻嘻地说，“主人我们继续赶路。” “等等，”爱丽丝凝视着脚下的风舞变色蝶，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这不是完全的红色……这是白色和深红交织在一起了……圣光和死亡的力量混杂在一块了……” 忽然，她身后的音乐师少女拉起白布，凝视着下方的迷雾。 “是呢，纯白的圣光力量和乌色的血液交织在一起。”她也点头说道。 “我们下去看看吧，库拉。”爱丽丝说着，微微屈膝放低重心，风舞变色蝶开始缓缓降落。 “是要去多管闲事的哈，主人~”库拉笑盈盈地飘到她身边，问，“对付死灵其实谢尔最擅长了。一把火一烧，又快又干净！” “嗯，有道理~但是谢尔肯定……” “啊哈，我想起谢尔姐姐骂人的节奏是踩着拍子来的，我就想笑……啊哈哈……”库拉不知觉又把自己都笑了，捂着嘴巴笑个不停。 爱丽丝看着她笑，自己也被带笑了，按照库拉的说法就是“笑是可以传染的”。不过她在下降的过程中，还是从音乐师少女的手中拿过水仙灵动环，将火焰魔力集中在其之上。 “烈焰袖谢尔。” 一道火焰喷射而出，在她面前熊熊燃起。一个束着长长马尾的女子从火焰中踏出，双臂拖着两条火红的长长的舞袖。 “谁又欺负你了，爱丽丝妹妹？”谢尔一出现，就一脸怒火的吼道，“我要打他个屁滚尿流！” “……稳着点，谢尔。”爱丽丝连忙摇摇头，说，“我们一起下去看看……” 话还没说完，谢尔就化作一道火焰流星一头栽了下去。爱丽丝大惊失色，库拉连忙用手牵引着爱丽丝脚下的风舞变色蝶飞向迷雾之中。 随着高度降低，爱丽丝渐渐听到嘈杂的喊杀声。她略微有些惶恐。她之所以关切地要回到迷雾中看个究竟，是因为圣光力量一般是牧师或是圣徒所用，而那股死亡的气息很可能是死灵传出来的。如果有人在和死灵对抗，或许会需要她的帮助。虽然这会耽搁行程，但是她不可能允许自己做出见死不救之类的举措。 第一百八十五节 压制 奥斯丁·卡特挥舞着双剑，如同冰火两道旋风向兰斯袭来。持续战斗好长一阵的兰斯已经有些精疲力竭，力量和速度都比不上之前了。卡宾的圣光力量也开始变弱，骑士们突围到一半，又被毫不疲惫、难以杀死的死灵压制住了。 兰斯奋力挑开奥斯丁的剑舞，一边喘着气，一边挥枪扫击旁边的死灵。他的力道已经不足，那个死灵只是被打偏了一下头，没能被兰斯制服。死灵们挥剑而来，奥斯丁的冰火双剑发出密不透风的连刺。兰斯虽然奋力抵挡，但是没有穿着重铠的他，上身和手臂都被划出一道道鲜红的口子。火辣的创口让他战意严重受挫，手臂开始瘫软酥麻，不听使唤。 “不……”兰斯暗暗紧咬牙关，心想，“我不能在这里死去……不能在奥斯丁·卡特的剑下死去，不能和让自己，让燕尾队埋葬在这种地方……” 他大喝一声，随着卡宾的上旋，枪头和鹰身一同画出一道圣光半月弧，将他身前的一排死灵劈倒在地。奥斯丁双剑横成十字，坚韧格挡一下，被冲击力掀退两步。 奥斯丁暗暗叫好，虽然这一击威力奇大，但是也算是兰斯最后的爆发了。死灵们虽然也倒下不少，但是这些骑士已经到极限了，死灵们的战力却是绰绰有余。 “卢伊塔殿下手下的伊利斯塔皇家近卫军，就算千年以后，力量也是不容小觑的！”奥斯丁紧咬牙关，一边沉吟着，一边再次袭来。正如他所料，兰斯已经到达极限，无力地用长枪挡住他的剑锋之后，被他一脚踹倒在地。 “雷尔前辈！”比尔德·霍克怒吼一声，与鳞盾一同撞了过来。奥斯丁轻身退后，避开那沉重的撞击——他听到比尔德的喘气声也是急促乏力，这个可怕的盾骑士也快要虚脱了。 “呼……雷尔……前辈……”比尔德气喘吁吁地扶起兰斯，自己却差点摔倒了。两人相互搀扶着站起来，兰斯叹了口气，说，“没想到，最优秀的一支骑士队伍，竟然会栽在我手上……” “这不是你的错，雷尔前辈……呼……我们已经……已经做得很好了……呼，呼……” 比尔德的呼吸似乎让肺部都快撕裂了，兰斯的大脑中一片混乱，他不知道该如何摆脱失败，他知道他有多少个不能败的理由，但是，他已经无力反抗，这些死灵，真的太强了…… “看样子要消灭骑士团不算太难的事情。”奥斯丁·卡特轻松地走过来，剑指着兰斯，喃喃道。 兰斯只是感到莫名的憋屈，在他抬眼看清奥斯丁的面孔时，那份憋屈更加强烈。他的牙齿咬得发酸，拄着枪，站立不稳地瞪着奥斯丁，忽然狂怒地喝道：“为什么！为什么是你，奥斯丁·卡特！你可是艾洛斯影子侍卫团的审判侍卫！诛杀恶徒，猎捕邪士，才是你的使命啊！” 奥斯丁的眉头颤了一下。他的嘴角，忽然挽起一丝微笑。 “非要把你逼到这个程度，你才会问为什么吗？”奥斯丁冷冷道，“你以为理由能够给予你我多少的力量呢。” “但是理由是源头！一切善与罪的源头！” “嘁。”奥斯丁不屑地啐了一声，而后，向着兰斯一剑刺来。 兰斯双手错位，挑起长枪，打偏奥斯丁火焰剑的准心。奥斯丁借力转身，反手将冰霜剑刺过来。兰斯已经无力躲闪，奋力转身躲过要害，但是那凛冽的冰霜寒剑还是刺入他的侧部肋骨，涌出的血还没来得及流下，就被那刺骨的寒气冻成紫黑色。 这霜寒之剑刺入他的身体，似乎要将他的血液全部冻结一般。那痛苦的寒意让兰斯全身麻痹，双腿一软，瘫在地上。 奥斯丁抽出长剑，兰斯痛苦地大叫一声。寒气在他的伤口扩散，他的身体伴随着剧痛开始麻木。 “凭借你现在的实力，还有你这只老鹰，单挑我还真打不过你。”奥斯丁冷冷地说，“不过，只身面对一支军队，则是十分愚蠢的。” “当年……自由之神麦瑟里·斯洛尔就是……面对一支军队……只要有足够的勇气，就不会是愚蠢……”兰斯的牙关蹦出颤抖的字句。他重重地喘着气，虽然十分痛苦，但眼神丝毫不退让地凌厉着。 “那就是你的勇气不够。你在怕些什么呢，牵挂些什么呢。”奥斯丁耸耸肩，继续踏步上前，双剑指着兰斯，打算给予他最后一击。 兰斯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寻找着脑中某处空白应该填装的东西。那一刻，他并没有感到害怕，反而是一阵莫名的慌乱。 他在努力回忆起一个名字。 他蠕动着嘴唇，喃喃念出来：“我还要等……我的……爱丽丝……” 奥斯丁丝毫不为他这临终喃语所动，继续伸出长剑，没能注意到冲破迷雾从天而降的一个大火球。 “轰！” 那个火球直接将奥斯丁撞飞出去，顺道掠过兰斯身边的几个死灵，火红的长袖一挥，将他们身上都引起熊熊烈火。 比尔德怪叫一声，被这从天而降的家伙吓了一大跳。他定睛一看，一个身姿妙曼、浑身包裹着灼热火焰力量的少女垫脚挺立在他面前。她用长长的马尾旋身一扫，马尾上的火焰又引燃了两个死灵。她的攻击就像舞蹈般妙曼流畅，比尔德惊得全身都开始发麻。 “什么……你是谁！”奥斯丁被那少女方才的冲击撞到前胸，虽然他反应迅捷，没有被她撞断骨头，但是胸口依旧隐隐作痛。 “一群恶烂之尸，腐臭之蛆，老娘是火葬场的侩子手，竟然敢在这里大放臭气，非得把你们清理干净不可！” 烈焰袖谢尔一脸恼怒，凶狠地瞪着死灵们，没等两秒，就冲上去，挥舞着长长的舞袖，携带着强烈的火焰魔力，将打头的几个死灵燃成火团。 “好可怜的人们啊……呜……不要欺负他们啊，你们这些坏蛋，太残忍了……” 一个披散着月白色长发的少女抱着一把七弦琴和另一个拖着长长裙摆的盘发少女从迷雾中跳了出来。 “你说好不好，希拉玛尔姐姐？”月白长发的少女眼眶边挂着眼泪，楚楚可怜地望着身旁的盘发少女。 “嗯……啊？你说……你说什么呢？”盘发少女呆呆地望着她，好像没听清她的话。 “……我不管了……” 爱丽丝踏着风舞变色蝶落下的时候，看到自己的三个波比都开始大肆搅局了。月白长发的“霜月弦姬碧丝”纤长的手指快速波动七弦琴的琴弦，锋利的魔力冰凌随着振动的琴弦快速凝结，向着四周的死灵散射而去。盘发的“大地裙褶希拉玛尔”旋转着身体，长长的裙摆和大地连成一个整体，凸起的石刺将她围在中间，猛烈地刺穿死灵的盔甲。 “啦啦啦，我好轻松呀。”库拉笑嘻嘻地陪在爱丽丝身边，看着其他三个波比的猛烈攻击。爱丽丝吐了口气，说：“我们还是去帮帮那些受伤的人……嗯，骑士们？” 爱丽丝注意到骑士们身边的骏马，以及他们的装束和剑盾，立刻判断出他们是尼塔拉的骑士。她落地站稳，将背上的音乐师少女放在地上，命令库拉保护好她，于是自己接过音乐师手上的水仙灵动环，飞身冲上前去。 “灵动旋舞，幻影甜甜圈。” 爱丽丝在飞奔中忽然让上身向后倾倒，身体滑铲掠过几个死灵的剑劈，然后快速掷出水仙灵动环。散发着水仙香气的灵动环在空中快速旋转，撞击死灵，每撞击一次，就飞出一个魔力衍生的魔力灵动环幻影，随着撞击次数增多，灵动环的幻影越来越多，整个空间飞舞旋转着数不清的“甜甜圈”，将死灵们撞得落花流水。 “旋雷鼠：阿尔伯特·迈克尔。旋雷散射蜘蛛网。” 爱丽丝快速地将一个爆弹按在地上，爆弹“嘭”的一声爆炸，飞出无数蜘蛛网般的白色细丝，黏在周围死灵身上。 一个身体又胖、表情又滑稽的发条大白鼠被爱丽丝扭紧发条，放在飞散出去的“蜘蛛网”中央，老鼠发出两声吱吱的叫声，忽然抬起前足，开始快速地旋转起来。随着旋转速度的加快，强烈的电流顺着蜘蛛网四散开去。电流从死灵们的身体流过涌入大地，在死灵的身体里强加极大的热量。只听剧烈的爆破声不断，死灵们被雷电力量折腾得全身焦黑，有的甚至从内部发生了爆炸，尸体模样惨不忍睹。 爱丽丝任凭灵动环幻影“甜甜圈”四下乱撞，握住真正的水仙灵动环，手掌释放出纯正的火焰魔力。蓝色的灵动环立刻变成了火焰包裹的灼热火圈，爱丽丝握着它，矫健地掠过剩余的死灵，用灵动环击打在他们身上，瞬时猛烈的火焰冲击死灵的身体，将他们全部点燃。 “呼~”爱丽丝四下看了看，死灵们几乎都烧起来了。她扫视了一下四周，发现还有一个冷眼瞪着她的奥斯丁·卡特在。 “你……你？”爱丽丝觉得这个面孔很眼熟，但是没能叫出名字。她还在思索这个问题的时候，奥斯丁·卡特忽然冷哼了一声，抽身一跃，遁入迷雾之中，不见了踪影。 爱丽丝有些惊愕地望着他逃遁，一直努力回想他的名字和身份。这时，烈焰袖谢尔、霜月弦姬碧丝、大地裙褶希拉玛尔与风舞笛库拉都回到她身边。 “嘛，主人，好像有些麻烦事哦，你自己处理了。”库拉嘻嘻一笑，就和其他三个波比一起消失了。空气中弥漫着水仙的香味，爱丽丝有些愣神地四下环望了一番，发现死灵们全都被力量强大的魔焰烧成了灰烬，连盔甲也化作赤红的钢水，流到泥土里。骑士们似乎坚持太久，已经筋疲力尽，一看到敌人被消灭，一个个都瘫倒在地上。 “雷尔前辈……你怎么了？” 比尔德连滚带爬地来到兰斯身边，发现兰斯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惊讶至极。 爱丽丝听到这个名字，魂魄似乎都被巨力震荡了一番。 “雷尔前辈，啊……呃……”比尔德打量一番，发现兰斯还一息尚存，只是筋疲力尽外加受伤严重，已经不省人事了。 爱丽丝咬着嘴唇走上前去，表情复杂地瞪着比尔德。 比尔德抬眼，看到爱丽丝。她没想到在绝望之际居然杀出了救星，而且是面前这个一身白色连体长裙，容颜秀美而脱俗，体态高挑而优雅的少女。 “这个人是……”爱丽丝指着他抱着的那个枪骑士，怯生生地问。 “兰斯·雷尔，你……认识吗？”比尔德惊讶地望着她，问。 她定睛下来，看到那个熟悉的面孔。除了多了一些胡渣，他似乎一点也没变。 “……没想到……”爱丽丝蹲下身去，伸出纤长皓白的手指，放到兰斯额头上。 一旁的卡宾瞪着爱丽丝，心头奇怪，这个女人是谁？ 第一百八十六节 我的公主殿下 兰斯恍恍惚惚地做了几个零碎的梦，梦到和死灵们厮杀，梦到小莫拉河的军队，梦到熙熙攘攘的朴次魔道市场。他在梦境之中，依旧想回忆起某些东西，但是眼前就是不出现他想看到的东西。他的大脑一片混乱，即使是梦境，也感觉混沌一片，难以忍受。 他睁开眼的那一刻，看到了明亮的朝阳。他浑浑噩噩地撑起身子，问：“我昏倒了？” “一天一夜，骑士先生。” 他身旁的一个军医正在给他换绷带，按住他的身体示意让他别动。 “你被寒气很重的武器伤到肋骨部分，还好没有将你的肺也冻结住。而且你似乎不久前才受过重伤，这次让你的身体更加糟糕了，所以请暂时不要考虑上前线的事情了。”花白胡子的老军医语重心长地说着，麻利地完成了手上的工作。 兰斯发现自己躺在一条简陋的毯子上，骑士们都卸去了盔甲，在周围烤火休息。 “嘿，雷尔前辈。”比尔德·霍克连锁链甲也脱去了，穿着一身简约的白色衬衣，看上去反而比一身骑士重甲的时候阳光许多。他也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一头乌色短发格外精神。他走过来，坐到兰斯的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说：“你可是昏迷一天了。支援部队已经来了，并且打算在这里设立据点。谁都没有想到这里会有这么大一个埋伏，所以……不过，这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了，燕尾队虽然全员都挂彩，但是没有一个人战死。” 兰斯迷迷糊糊地捏着额头，皱了皱眉，喃喃道：“我记得我们已经输了啊，怎么回事？” 比尔德嘿嘿笑了两声，说：“神一般的俏美女孩从天而降，想不赢都难啊！” “啥？”兰斯不解地问。 “好了，长官，站起来。”比尔德伸出手，试着将兰斯扶起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阿拉米斯团长？”兰斯惊道。 “不！我都跟你说了是个美丽的女孩。”比尔德嘿嘿笑着说。 “……什么？谁？”兰斯继续不解地问。 比尔德懒得搭理他了，搀着他站起来，向着一旁的树林走过去。 “你给我解释清楚啊，比尔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兰斯不断地发问，比尔德只是一边笑着一边用蛮力将他拉着走。兰斯浑身乏力，也只有任他摆布。他们绕过几棵树，来到一片树荫遮蔽的小空地。 “所以你们就来这里啦？” 兰斯听到一个女孩的声音。 “对，但是太出人意料了！” 这是卡宾的声音。 兰斯心想，这老鹰难道就喜欢和女孩子混一块儿么，看不出来居然是一只色鹰啊。 “嘿，兰斯。”卡宾看到比尔德搀扶下缓慢走来的兰斯，高兴地叫了一声。他立在一跟矮树枝上，对面一个白裙少女席地而坐。 “你怎么在这里？没受伤吧？”兰斯问。 “就你这笨蛋伤得最重。”卡宾叫道。 兰斯侧头去看对面那个少女，四目相对，两人都发现彼此注视，兰斯连忙仰起头，少女也羞怯地低下头去。 “喂，喂，这是什么节奏？”卡宾不平地叫道。 “嘿，卡宾将军，我们闪一边去啊。”比尔德瞪了卡宾两眼。卡宾会意，跳到比尔德的脑袋上。比尔德笑着向兰斯敬了个礼，然后迈开大步走了出去。 兰斯站都站不大稳，扶着一旁的树枝，低下头来，看着那个少女。一袭清丽的长裙，金黄色的卷发披在肩后，垂到腰际。她的五官透出着一种脱俗的淡雅气质，眉清目润，鼻挺唇淡。 “比尔德说的……是你救了我们吗？”兰斯慢慢地倾身，战巍巍地行了个礼。 少女抬眼望着他，眼神极为复杂。她张开嘴，而后，似乎是忘了词，又尴尬地闭上嘴巴。 “……” 她的沉默让兰斯也觉得有几分尴尬。不过他遵循骑士的礼节，还是道了谢：“燕尾队差点就全军覆没了，虽然没能清醒地看到过程……还是十分感谢阁下了。” 少女抬眼，一双秀目瞪着他。 兰斯更觉得奇怪了，这个女孩为啥一言不发呢？ 他有些不自在地环顾四周，不知道为什么卡宾和比尔德要跑开。 “我是游侠骑士兰斯·雷尔，不知道阁下如何称呼？”兰斯郑重地问道。 少女的眼睛瞪大了一下。 “你猜？”少女俏皮地问道。 兰斯被她这问问懵了。他虚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秀美的女孩，目光最后落在她身旁的水仙灵动环上。 “……呼啦圈？”兰斯奇道，“你是小丑……你……？！” 兰斯忽然全身触电一般。 他全身不自然地发着抖，眨了好几次眼睛，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女。 那一头金色的卷发，水灵的大眼睛，还有那似曾相识的嗓音…… “你是……你莫非是……” 兰斯不知所措地喃语道。少女皱了皱眉头。 “笨蛋，你紧张个啥啊。”少女站起身来，跳到他面前，握住他的双手，俯下身来，双眼靠到他的眼前。 “不认识我了吗？我的骑士，兰斯？”她温情地望着他，柔声道。 “……爱丽丝……殿下？” 兰斯的脑中忽然闪现出来，他努力回忆起的那个名字，那个人。那个让他一直牵挂，甚至牵挂得已经忘记的人。 “嗯。”爱丽丝抿着嘴点点头，忽然眼眶一红，双手一拥，抱住兰斯。 兰斯的心头涌起一阵迷乱的感觉，仿佛梦境中一般。他将手臂轻轻环抱着爱丽丝，颤声问：“我的公主殿下，你……长大了啊。” “是呀，我长大了。”爱丽丝轻声回答，声音中竟带了一丝哽咽。 现在的爱丽丝，无论是身高还是容颜都发生了变化，不再是三年前那个矮小干瘦的小女孩了。在通灵学院，西普莉为了她的康复制订了严格的进食安排，并且请的是通灵学院的厨艺学者专门制作的料理。依照西普莉的说法，她现在的身体，健康到了一种完美的境地。 不过，兰斯惊喜之余，竟然听到爱丽丝呜呜的哭声。他吓坏了，慌乱地说：“别这样……爱丽丝……” “我好……好想你……好想你……呜呜呜……” 爱丽丝扑在兰斯怀中，呜呜地哭着，将所有想念的痛苦化作泪水倾泻出来。三年了，她变了，但是这种温暖，还丝毫没变。她脑海中埋藏的记忆也随着重逢而被一一激活。她涌满泪花的眼中，恍惚看见了三年前的种种回忆。 “你知道吗，艾格尼丝死后，我和西蒙独处过一段时间。我才知道他有多爱她，才知道，他把他们之间的每一刻看得多重，虽然他极力掩饰着。那是真实，魔咒掩盖不住的真实。兰斯，你起初或许是可怜我，但是，你现在还可怜我吗？你知道，你清楚，我现在需要可怜吗？” 兰斯还清晰地记得，在卡尔斯号上，小小的爱丽丝质问他的那句话。他现在比原来更加清楚，更加清晰。只有离别才让人大彻大悟，兰斯紧紧抱着爱丽丝的身子，心中的酸意和暖意交织在一起。 他知道，他这一生，将死死爱着怀中的这个女孩。 第一百八十七节 继续行程 爱丽丝擦干眼泪，终于过渡到重逢应有的喜悦之中。她怎么也没想到，一次碰巧的“多管闲事”，竟然救了自己最心爱的人一命。 “你们都认不出我了，卡宾也是，我真的变了那么多吗？”爱丽丝甜甜地笑着，托着下巴望着兰斯。兰斯耸耸肩，微笑着答道：“就连头发也比原来润泽多了，看来，通灵学院的人将你照顾得很好啊。” “噗……西普莉老师让我不要在外边说太多关于通灵学院的事，但是我一定要告诉你，兰斯，西普莉老师真的好好。” “西普莉，是那个……白色长发的小女孩吗？”兰斯回忆着。 “是的……从外表看。”爱丽丝眯着眼睛说，“她是仙女龙。那个柯赞恩五芒，其实是她给我种下的魔力种子，为了让我获得更强的自保力量，我一直误解她了。也多亏了她，我学到了不少东西。” 看着爱丽丝愉悦谈话的样子，兰斯感到惊叹又惊喜。如今已经十七岁的爱丽丝，不仅长得更美了，连精神气度也隐隐透着一股超凡脱俗的感觉。通灵学院，真的让她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么……对，那是肯定的啊，爱丽丝可是凭借一己之力击退了差点让燕尾队全军覆没的敌人啊。 想到这里，兰斯既有些后怕，又惊讶无比。三年前那个柔弱的少女，现在却可以完完全全地…… “你在想什么呢？”爱丽丝好奇地望着兰斯闪烁不定的眼神，轻声问道。 “爱丽丝，虽然……嗯，我真的很难开口，不知道怎么表达对你的感激……”兰斯结结巴巴地嘟囔着，他没办法瞬间适应这种角色转换。在他心目中，爱丽丝永远是让他无畏地去保护的那个小公主…… “兰斯~”爱丽丝伸出秀气的手掌，在兰斯那浅浅胡髭的面庞上轻轻抚着，“我说过，有一天我也要做兰斯的骑士，兰斯做我的公主殿下，所以也别这么在意啊……” “才不是公主殿下！”兰斯惊慌地叫道，“我是骑士，我是骑士……” “呐……”爱丽丝抿嘴笑了笑，说，“开玩笑的，你真的这么在意名分呢。我不是公主，你也不是公主的骑士，我们本来就应该互相守护才对。” 兰斯愣了一下。 “我才不在意名分呢！”他忽然认真地说，“我只自己把你当做我的公主，那么我就是公主的骑士！” 爱丽丝嘻嘻一笑，叹道：“讲得好像童话故事呢，好，我也好喜欢童话故事。” 兰斯忽然脸一红，低下头去。 “那个，兰斯，”爱丽丝抿了抿嘴唇，转了一个话题，表情也稍微严肃一些了，“我刚从通灵学院出来，这几年发生在阿尔雷斯特上的事情，我不大清楚，莱伊文老师也讲得比较少。我从北方一路走过来，感觉很不对劲，大地被迷雾笼罩，死而复生的死灵遍布，骑士团的骑士又在这里和死灵战斗，这是怎么回事？” 兰斯叹了口气，徐徐道：“说来话长了。这几年，赫洛和尼塔拉的矛盾和解了，但是莫尔斯蔓延出的瘟疫让整个西部海岸成为了死亡之地。死者们从坟墓里爬出，从安息床上坐起。并且，还有许多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战斗力极强的死灵，这些死灵群聚起来，宛若一支军队。尼塔拉和赫洛都建立了自己的防线，死灵们暂时不会威胁到平民的安全。” “这些死灵，为什么会复活，又为什么会进攻呢？”爱丽丝问。 “事实上我们掌握的情报少之又少。莫尔斯究竟驻扎了多少死灵，没有一个侦察兵成功侦查清楚的。我也去侦查了一次，在发现死灵之前，就遇到了一个剑术如鬼神一般的怪人，因而受了重伤，还是因为艾米利娅及时赶到，我才摆脱生命危险……” 说到这里，爱丽丝微微皱起眉头。她握住兰斯的手，小声说：“以后不许这样了。” 兰斯无奈地点点头。 “这次也是意料之外。我也和死灵交手几次，大致清楚他们的战斗力。这次受阿拉米斯团长的特别委托，带领燕尾骑士队二十名精英骑士突袭这个死灵小驻地，对付那些喽啰死灵确实不难，但是没想到这里还隐藏着那些身着重甲的特殊死灵。如果知道有这种精英死灵的话，无论如何也不会仅仅派遣二十个骑士的。” “其实，凭借兰斯你现在的实力，逃脱是轻而易举的吧。”爱丽丝凑过脸来，小声地说，“只是你不能丢掉战友吧？” 兰斯哑然失语。 “真是……唉。”爱丽丝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这么不要命的话，就不是兰斯了呢。” “对不起……”兰斯羞愧地低下头。现在想想，他要是真的再倒霉一点，就再也见不到爱丽丝了。 “你是最好的骑士了，如果你抛下战友我也会看不起你的。嘻嘻，不说这个了。艾米姐姐都参与进来了的话，圣徒们也是相当重视这事了吧。神圣联盟大多数时候仅仅是针对恶魔的，看来这些死灵的势力还真的不容小觑。如果让他们把瘟疫传到大陆中部，这块大地将会被死亡所笼罩。但是，兰斯你现在身体真的很糟糕，不能再用武力来插手这件事了。我想我们还是去找艾米姐姐商量一下比较好。她现在在哪里呢？” “就在泰格里斯湖驻地。”兰斯答道。 “嗯。哦，对了，兰斯，我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一个被死灵袭击的音乐师。我希望艾米姐姐能够帮我一个忙。”爱丽丝郑重其事地说道。 “音乐师？尼塔拉人么？”兰斯奇道。 “不，是法师。”爱丽丝摇摇头，说，“我发现她的灵魂受到了严重的创伤，但是我不懂得灵魂医术。通灵学院馆藏中灵魂学概述里提到过，手术师能够治疗部分灵魂创伤，所以我就想到了艾米姐姐。” “灵魂创伤？”兰斯对这些词条一窍不通，只能一脸茫然地望着爱丽丝。 “就是……简单的说就是她失忆是灵魂创伤引起的。她一个人无依无靠的，我想还是帮帮她吧，好不好？”爱丽丝抿了抿嘴唇，说道。 “……好。”兰斯点点头。 最后，兰斯和爱丽丝异口同声地说道：“关于奥斯丁·卡特……”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莞尔。 “我觉得我没看错，奥斯丁·卡特。”兰斯说，“竟然是站在死灵那一边的，无论如何我也要弄清楚，这究竟是为什么。” “奥斯丁还教过我基础魔法呢。”提到奥斯丁，爱丽丝有些伤感的样子，“他一定是……遇到什么难以言表的事情了。他是个善良的人，绝对不可能无缘无故心生害人的意图的。” 兰斯点了点头。 爱丽丝站起身，将兰斯扶了起来。 “好吧，我的骑士，我们该去吃晚饭了~”爱丽丝吐了口气，重新挽起笑容，用清脆的嗓音温柔地说。 第一百八十八节 夜晚 夜幕降临，士兵们还在忙着建立据点。按照阿拉米斯的意思，这个山头攻下来之后，一部分军队的士兵就要驻扎于此。由于燕尾队的骑士们全都受伤了，所以他们被允许好好歇息。诸如安德鲁等伤重的骑士还在帐篷里接受治疗，而诸如比尔德等皮肉小伤的骑士却在围着篝火乐呵呵地烤肉吃。这次死灵的埋伏着实让人后怕，但是到底还是活下来了，骑士们的心情还是大好的。 兰斯牵着爱丽丝的手加入骑士们的篝火派对的时候，十个轻伤无碍的骑士都欢呼地拍着手，这让兰斯很难为情。 “雷尔前辈，你从来没跟我们说过你有这么美一个伴儿啊！”比尔德性子直，话也多，战场上是个血性勇猛的骑士，生活中则是个大大咧咧的少年。爱丽丝的出现无疑给了他十二分刺探兰斯个人信息的欲望。虽然燕尾队大部分骑士和兰斯之前并不认识，但是此次交战之后，他们也体会到了兰斯这个游侠骑士未泯的骑士精神和出色的战斗技艺，对他也有了几分额外的尊敬。他们终于明白，这个游侠骑士虽然从未答应回到骑士团（事实上，按照规矩他也不能回归骑士团，只是阿拉米斯团长一直吼着要破例行事），但是这两年他的名字在骑士团中广为传颂，当然最大的原因就是他为赫洛与尼塔拉两国停战做出了很大的贡献。现在看来，两国停战真的是很及时，不然死灵攻来，两国腹背受敌，无疑落得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结果。 “对呀，兰斯，我们只知道你原来在尼塔拉做坎塔尔将军的骑士的时候，伤过不少少女的心呢！”另外一个年轻的骑士也附和道。 “雷尔前辈不是又做了五年的游侠么，这个时间里，怕是有些非同寻常的经历吧。”克里特的语气相比之下更加平静一些。不过，克里特也想明白爱丽丝这个漂亮女孩到底是从哪儿飞出来的，这是燕尾队全员都有的一个疑问。 兰斯和爱丽丝并排坐下，与骑士们一同围着篝火，坐成一个圈。 “爱丽丝……”兰斯不知所措地望着爱丽丝。爱丽丝巧笑一下，眨了眨眼睛，示意要他自己搞定。 兰斯挠挠头，说：“三年前爱丽丝就和我认识了。那次我和她一起被国王召见的。” “啥？”比尔德惊道，“三年前你被国王召见过？我咋不知道？” “确实没听说过这件事呢。”克里特也点头道，“三年前……哦，应当是那次，尼塔拉城内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火焰恶魔的时候。那次我还被命令去消灭那个大胖子呢，但是等我们到的时候，那个恶魔似乎已经被放倒了……” “是的，是的。”比尔德点头道，“我不大清楚那件事，三年前我还没被敕封为骑士呢。不过听老骑士们说，那次放倒恶魔的不是骑士团的人，似乎是一个游侠……” 克里特听得这话，眼睛一亮：“莫非打倒恶魔的是雷尔前辈？打倒了恶魔，所以被国王陛下召见了么？” “对对，我觉得是这样的！”比尔德拍手叫道，“是这样的吗，雷尔前辈？” 兰斯心头有些微惊。这些骑士原来都不知道第五审判序列的存在，那么肯定也不知道恶魔回归的事情了。原来这一切，骑士们一直被蒙在鼓里，阿拉米斯团长并没有让骑士们知道三年前爱丽丝、凯尔、艾米利娅和洛与兰斯自己做的那些事情。如今，风魔卢克西斯、电魔阿波斯迪克、冰魔查拉克、炎魔卡雷都已经被封印，三年来也没有其他恶魔领主的消息，看来这件事算是平息下去了。可是，骑士们还是不知道实情，由此推来，执政官、教廷、侍卫团也没有公开恶魔回归的事情，如今引起恐慌的威胁已经不存在了，大家依旧不明白三年前发生的事，或许是…… “或许是国王陛下根本没把我们当回事。” 不知道为什么，爱丽丝就像看透了兰斯的心一样。她凑到兰斯耳边，唇语着对他说道。 兰斯被她这话差点吓到了。不过他还是将惊愕压了回去，叹了口气，说：“算是吧……那次我和爱丽丝正在逛艺术家大街，那个大个子恶魔就出现了。” “兰斯为了保护我，所以就冲上去啦。”爱丽丝抱着兰斯健壮的手臂，抿着嘴唇说道。 “哇哈，这太帅气了！”比尔德大叫道。 兰斯无语地瞪了爱丽丝一眼，爱丽丝嘻嘻笑着，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忽然，一个士兵走过来，对兰斯说：“雷尔长官，小树林里那个……音乐师，她回来了。” 兰斯点点头，和爱丽丝一起站起身来。爱丽丝明白，之前她带来那个音乐师少女一直都不想见人。一开始她帮助爱丽丝给受重伤的骑士进行紧急处理，但是支援部队到来之后，她就一个人跑到小树林里去了。爱丽丝追上去，发现她一个人在树林里弹琴，觉得不好打扰，所以就回来将这事告诉了兰斯。兰斯便让几个士兵去守着她，以免她遇到什么危险。 爱丽丝走上前去，看见音乐师依旧用白布缠着眼睛，便问：“眼睛还是很不舒服吗？” 音乐师听出了是爱丽丝的声音。她浅浅地笑了笑，答道：“没事的。我能感受到你们的位置，你们的动作，骑士们，篝火，还有躲在树枝上的夜莺。” 爱丽丝点点头，笑着说：“你要加入我们吗？” 比尔德探头一看，发现那个音乐师虽然有些怪异，用白布缠着眼睛，但是，借助篝火的火光，他能清楚地辨识出音乐师秀美的容颜和苗条的身段。他叫道：“天哪，这又是哪里来的大美女？” 音乐师少女听到比尔德的叫声，脸颊微微泛红。 “住嘴，比尔德。拿出你骑士的礼仪出来。”兰斯没好气地教训着比尔德。比尔德虽然性子直，但是也绝对不是市井匹夫之流。骑士必修课之首便是礼仪，只是比尔德现在实在是太高兴了，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我错了，长官。”比尔德郑重地到了个歉，说，“不过这荒山里，一到晚上冷风吹，又没啥有趣的事情，大家一起聊聊天，人越多越有趣嘛。” “……这位小姐，似乎不是尼塔拉人呢。是你的朋友吗，雷尔前辈？”克里特眼尖，一下子认出来那是一个法师女孩。克里特的心思比比尔德缜密不少，既然兰斯都对她这么友好，他并不敌意，只是怕大家误会，希望兰斯解释清楚。 “是的，她是法师。不过请你们不要在意，这个女孩失去了记忆，孤苦地流浪着，我不希望看到她在我们尼塔拉国被人不分青红皂白地欺负。”兰斯正色地说道。 骑士们都是信奉正义之神克洛斯的，虽然他们不喜欢法师，但是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欺负或是歧视这样一个失忆的女孩的。他们都点了点头，表示愿意接纳这个法师女孩。 “我说人多越有趣，哈哈哈哈，雷尔前辈，继续讲讲你和帕克小姐的浪漫史吧~” 就这样，大家欢畅地聊了起来。兰斯和爱丽丝重逢不久，有很多经历想要分享。除了一些私下的话，兰斯将自己这三年的遭遇借着和大家说笑的机会也给爱丽丝分享了，只是爱丽丝并没有提及太多关于通灵学院的事，只是对骑士们说自己被一个厉害的隐士拯救了。兰斯明白，她不想透露太多关于通灵学院这个神秘组织的信息，这也算是她在接受范·西普莉那么多帮助以后，能够承担起的一点点责任而已。 音乐师少女只是静静地听着大家讲话，讲笑话的时候她也会忍俊不禁，讲紧张故事的时候她也会蹙眉，只是她一直听着，自己一言不发。 比尔德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虽然性格爽朗，但也并不是粗心无脑。中途，他说到高兴，朗声道：“尼塔拉的猪根本算不上什么！你们知道贝斯塔利亚么？我的家乡，贝斯塔利亚，那里的猪肉才是美味呢。我从来没有遇到过比小时候那些日子更绝望的事——每次早晨起来，都发现后院的南瓜被隔壁家的猪吃掉了！你们觉得能够熟练地跨越将近两码高的篱笆并且吃掉一车大南瓜的猪，它们的肉能不好吃吗？” “我的家乡也是贝斯塔利亚呢。”爱丽丝惊喜地说，“爷爷跟我说过猪的事情，不过我还真没能亲眼见过那么生猛的猪。” 比尔德哈哈笑了两声，说：“原来贝斯塔利亚也出美人，这我倒没发现——诶，音乐师小姐，你的家乡在哪里呢？我也想知道谢尔兹王国哪里出美女啊。” 比尔德以调侃的语气若无其事地搭话，实则是想撬开法师少女那缄默的嘴巴。 “我……我不记得了……”音乐师少女怯生生地答道，“好像是一个小镇……但是……我忘记名字了……对不起……” 这回答未免有些让人尴尬，不过骑士们都知道了她失忆的事情，所以也没有在意。比尔德笑了一阵，又用一些诸如“你觉得猪排应该烤几成熟最美味”之类不涉及记忆的话来搭讪，总算让音乐师少女开口说话了。兰斯不得不叹服，比尔德这家伙虽然看上去大大咧咧的，但是交谈搭讪还是蛮有一套，怪不得包括克里特在内的燕尾队的骑士们都比较喜欢他。 比尔德终于不负众望，让音乐师少女也自然地加入了对话。 众人畅快了聊了好一阵之后，比尔德忽然对着法师少女说：“我见过不少尼塔拉的音乐师，但是从来没有见过谢尔兹的音乐师。真想知道法师们的乐曲是哪种风情呢！” 法师少女浅浅笑了笑，说：“需要我弹奏一首吗？” “好啊好啊！”骑士们都拍手道。 兰斯和爱丽丝也期待地望着她。 法师少女跪坐在地上，将竖琴抱起，轻轻呼吸了两口。骑士们也安静下来，候着即将到来的表演。 他们看见，她将纤长的手指，轻轻放到了细细的琴弦上。 第一百八十九节 未完之弦 音乐师少女柔荑如点水般轻轻拨弄着轻巧的琴弦，微微振动化作颤颤音符，向四周扩散出来。她熟练地切换着琴弦，错落有致的音符踩着缓促有序的节奏连在一起，形成一阵美妙的旋律。夜晚空气微凉，琴弦播散出的音符如同点水的涟漪，伴着微凉的风，触动着人们的心灵，琴弦仿佛与心弦连在一块，听者的心也随着琴弦高低起伏，跌宕着乐曲的柔美细腻。 比尔德、克里特和其他骑士都出神地欣赏着法师少女指尖点出的美妙乐曲，重复的旋律音阶逐渐升高，法师少女演奏得越发投入，她抿着嘴唇，每次拨弄琴弦的动作都显得娴熟而富有深情，似乎将自己的灵魂都融入到演奏之中了。 兰斯也出神地欣赏着这宛若天籁的美妙乐曲，仿佛看到一条清澈美丽的河流，河畔的树荫底下长满了可爱的三叶草，阳光透过叶子间的间隙洒下琥珀般灿烂的光斑，将三叶草上粘着的露珠照出五彩的光芒。 他们都没注意到的，是爱丽丝的表情。爱丽丝大大的双眼瞪得圆圆的，细细的眉毛高高的扬起。她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惊讶情绪，但是她惊得连脸蛋都发白，嘴唇都有些发抖了。 她握着兰斯的手，不知不觉间手指发劲。虽然她并没用太大力气，但是兰斯已经因此从沉浸音乐中惊醒。他好奇的侧过头看了看爱丽丝，顿时被她那惊讶的神色给吓坏了。 法师少女依旧忘情地弹奏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些细细的弦，仿佛一根根锋利的钢丝，在爱丽丝心头狠狠地拉动，她的心就像被割裂一样疼痛。兰斯看着脸上毫无血色的爱丽丝，一时间慌了手脚。 他想做点什么，但是爱丽丝将他的手死死按住。她努力让自己恢复平静，深深地、极不自在地呼吸好几口，才稍微缓过劲来。 兰斯看出来爱丽丝不想让他有什么举动，其他人也因为听得出神，没有注意到爱丽丝的神色。 待到法师少女奏完一曲，骑士们都齐齐鼓掌。除此之外，他们真的不知道用什么言语来形容这个少女高超的琴艺了。 只有爱丽丝，脸色苍白，心神不定，声音颤抖地问：“这首……这首曲子……叫什么……叫什么名字……” 法师少女愣了愣，一时间还真是没答上来。 “我……我记不大清了……”她喃喃道，“或许是我失忆之前学会的曲子，虽然忘记了名字，但是弹奏起来感觉非常熟悉。” “你想想，仔细想想……”爱丽丝嘴唇都有些发白了，骑士们都非常惊愕，爱丽丝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失态。 “唔……我真的记不清了……”法师少女低着头，思索着，但是还是没能想起来。 “三叶草……” 爱丽丝低着头，浑身颤抖地，一字一顿地说着。 法师少女也有些惊愕的神情。她抿着嘴唇，有些不知所措。 “……的夏天。” 说完这个词，爱丽丝忽然抬起头，瞪大眼睛看着法师少女，用颤抖的声音说道：“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法师少女似乎并不为之所动。她对这个名词好像很陌生。 “兰斯，你知道这首曲子是谁写的吗？这首曲子是一个女孩写的，她自己作的曲，除了她没有人会这首曲子，没有人！” 兰斯一脸惊惶地望着一下子激动起来的爱丽丝，不解地问：“是谁？” “法师少女，我们的新娘，艾格尼丝·秋拉！” 听到这个词的时候，兰斯先是一愣。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感觉自己魂都掉了一半。他僵硬地扭过头去，看着那个少女。是，虽然已经三年过去，如果那个少女还在世，也该这么大了，但是…… 怎么可能呢！艾格尼丝·秋拉，那个法师少年西蒙·格里芬的未婚妻艾格尼丝·秋拉，是他们亲眼看见，在自己美丽的婚礼上，为了保护自己所爱的人而死的那个法师女孩啊！ “我陪她度过最后一个单身之夜的时候，她为我弹奏了这首曲子，世上独一无二的曲子。我一辈子都记得那名字，那旋律，那和她的灵魂一样美的旋律。”爱丽丝的脑海中一下子涌出了所有关于艾格尼丝·秋拉的记忆。她差点昏倒过去，就像兰斯一样——她死了，她已经死了，她不可能还活着！ 可是，兰斯再次仔细端详那个女孩的时候，无论是她的容颜，她的发色，她的身形……如果说艾格尼丝真的长大了，那么八九不离十就是这个女孩这幅模样！艾格尼丝和爱丽丝差不多大，所以算来今年也就十七八的样子……但是，打死他也不会相信，面前弹奏的这个少女，就是他们在潘塔镇遇到的那个让人心疼的命运悲惨的少女。 难道是……死者苏醒了…… “她不是死灵。”爱丽丝补充了一句。这句话让骑士们听到，都大为吃惊。他们不明白爱丽丝为什么忽然用这么奇怪的口气说出了这么多奇怪的话语，而且兰斯似乎还明白她的意思。他们转眼看了看法师少女，只见她也只是微微惊愕的神情，似乎没有听懂兰斯和爱丽丝的话。 爱丽丝站起身来，转过身，颤抖着迈开步子。兰斯也站起身，朝着骑士们鞠了一躬，低声说：“抱歉……真的很抱歉。” 比尔德冲他笑了笑，说：“雷尔长官，你陪陪帕克小姐吧。” 兰斯陪着爱丽丝走到树林里，爱丽丝偎在他的身旁，身子依旧不断发着抖。 “我觉得……那是她。”爱丽丝的声音颤抖着。 “真的吗？” “……嗯。” “可是……” “虽然我和她只相处过一天，虽然已经过去了三年……”爱丽丝轻声道，“虽然这不可能……但是，也不可能是其他人了。” “我也觉得，虽然个头变高了，但是……还是好像。” 兰斯和爱丽丝都明白，那一次让他们终生难忘的婚礼，那两个被永恒剥夺走幸福的新人，在他们的记忆中刻骨铭心。尤其是爱丽丝——当时火焰龙伊尼尔袭击潘塔镇的时候，兰斯立刻乘着仙女龙媞拉追了上去，而只有爱丽丝，才亲眼看见抱着自己未婚妻的尸体的西蒙·格里芬。她一辈子都忘不了西蒙那一刻的表情。 “艾格尼丝失去了记忆，她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一定也忘记了西蒙·格里芬。”兰斯低声道，“但是，如果……如果他记得西蒙，而直到西蒙已经因为想为她复仇已经死去，她……” “这首曲子还没完。”爱丽丝忽然说道，“我一定……一定要弄明白……” 第一百九十节 伴娘的义务 是夜，爱丽丝和兰斯没有再回去和骑士们闲聊。重逢的喜悦被这突如其来的发现冲得所剩无几。兰斯和爱丽丝单独交谈了很久，他们觉得，务必要把艾格尼丝带到艾米利娅那里接受治疗，如果还不行，一定要请圣祷师克里斯达拉帮忙——他们绝对不能让艾格尼丝死而复生的原因随着她丢失的记忆一同消失，毕竟现在死灵横行，如果艾格尼丝死而复生与死灵有什么关系，指不准还能找到一些应对死灵大军的线索呢。同时，艾格尼丝和西蒙的事情，一直是他们心中挥之不去的阴影，如果艾格尼丝真的活了下来，他们就有义务保护好孤苦无依的艾格尼丝——毕竟她没有亲人，而她最爱的西蒙，是真的死去了。只是，如果让艾格尼丝回忆起过去，又没办法将死去的西蒙还给她，她能够承受这种痛苦吗？当年的西蒙就是无法承受丧偶之痛，才被炎魔卡雷利用，成为了恶魔的化身。艾格尼丝会不会重蹈覆辙呢？ “现在我们还是什么都不要说的好。现在告诉她以前的一切，不说动容，她应该信都不会信。”兰斯望着夜幕，叹了口气。 “嗯，而且就算她信了，也只是徒添悲伤而已……但是，她这样像一张白纸地生活下去，是不是她想要的呢？回想起来会痛苦，不会想起来会空洞，但是我们也不知道她想要什么啊，我们的抉择决定她的命运，这样太不公平了。”爱丽丝闷闷地低头看着地面。 “爱丽丝，你是怎么知道她的灵魂受到创伤的呢？”兰斯忽然想起一点疑惑。 “在通灵学院的时候，诅咒学者苏拉特·伏依德借给我一些灵魂学的书，我读了几遍，学到了一些灵魂学的知识。”爱丽丝答道，“艾格尼丝的创伤很容易就能发现，只是之前我一直没能确认她的身份，直到今晚。该怎么办才好呢……” “还是将她带到艾米那里吧，到时候再商量商量。”兰斯说。 “嗯，也好。哎，这几年其他人如何了呢？凯尔和洛呢？”爱丽丝不想再深究这个话题，于是问起往事来。 于是，兰斯将众人这几年的事情大致给她讲了讲。凯尔当导师、艾米利娅和克里斯达拉一起维护卡尔托区域的事他倒是知道一二，不过洛的行踪，连艾米利娅都不清楚。自从贝拉米牺牲自己拯救奥瑞丽欧森林之后，洛就离开了艾米利娅，自己踏上了旅程，连生死都不清楚。 两人就这么闲聊着。他们聊了一天还觉得不够，到了夜晚依旧说不完的话，直到彼此相依地迷迷糊糊睡去。 第二日清晨，爱丽丝将兰斯轻轻摇醒。兰斯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朝阳刺眼的光芒射进他的瞳孔，他禁不住用手遮挡住眼睛。 “快起来，兰斯，不好了。”爱丽丝语气急促地说着。 兰斯立刻站起身来。习惯战场的他能很快从睡眠中清醒过来以应对突发事件。他下意识地握住靠在一旁的长枪，问：“怎么了？” “我远远看到驻地那边不对劲，你跟我来。” 爱丽丝牵着他的手，拉着他跑到骑士和士兵们的驻地。兰斯惊奇地发现，骑士和士兵们都瘫软地睡在地上，但是眼睛都是睁着的，看上去他们并没有入睡。他们仰天听到兰斯和爱丽丝的脚步声，都一同大声呼喊起来。 兰斯冲上前去，扶起瘫倒在一个帐篷门口的比尔德，问：“这是怎么了？” “抱歉，浑身无力……”比尔德苦笑着说，“昨天夜里，你们在树林里没回来，我们就安排那个法师女孩睡在帐篷里，并且让士兵们好好守卫。没想到，半夜时分，一个神秘的黑影闯入了驻地。” “黑影？”爱丽丝和兰斯听到他的话，都吓了一跳。 “是的，长官。”一旁的克里特也说道，“我和比尔德那时都被风声惊醒了，都看到了那个黑影。但是不知道是不是眼花，我和比尔德商量了两句，决定拿着剑盾查看究竟，如果不是眼花，就去将那个黑影抓个现成。没想到，我们刚接近帐篷，就听到有人在里边窃窃私语。” “有一个男人说了一堆奇怪的话，然后，然后帐篷里就响起了那个法师女孩的琴声——那可怕的琴声！我们听到之后，立刻浑身瘫软，使不上半点力气，就连其他在睡梦中的骑士和士兵，早晨醒来的时候，也都动弹不得了。”比尔德无奈地说道。 “还好你们赶来了，长官，不然如果这个时候死灵突袭，我们就是待宰的羔羊啊……” “我马上去请求援军……”兰斯连忙说道。 爱丽丝忽然拍了拍兰斯的臂膀。兰斯转过头去，看见她摇了摇头。 爱丽丝取下斜跨在肩上的水仙灵动环，说：“艾格尼丝的琴声是灵魂麻痹，让灵魂和肉体的连接部分麻痹。看上去艾格尼丝并没有下狠手，只是让他们四肢麻痹了。如果完全切断灵魂和肉体的联系，大家都会休克致死的。” 说着，她将水仙灵动环向着上空一抛。蓝色的水晶环飞到驻地上空，忽然快速旋转，浅蓝色的魔力凝成一滴滴雨露，飞溅地抛洒下来。顿时，整个驻地的上方，降落下一阵柔和的魔力雨。雨滴浸到骑士和士兵的身体中，他们的四肢渐渐恢复了知觉。 这种魔力雨是爱丽丝在灵魂学的书籍中学到的，能够通过魔力流动缓解灵魂麻痹，眼下众人的灵魂麻痹程度并不严重，所以这样的处理就足够了。 “……能动了。”比尔德惊奇地撑起身子，坐了起来。 兰斯没有感叹太多，直接冲进了他们身旁的帐篷。只是，如他所料，帐篷里空无一人。 “果然，艾格尼丝不见了。”兰斯走出帐篷，有些焦急地说，“我们得把她找回来。” “很可能是死灵那边的……指使者。”爱丽丝说。 这时，卡宾从天上降落下来，落到兰斯肩上，叫道：“发生了什么？” “你跑哪儿去了，卡宾？”兰斯问。 “你们昨晚烤肉聊天，我自然是去逮兔子了，没逮到什么兔子，就在树林里的树枝上睡着了。”卡宾答道。 “兰斯，我们要去追。”爱丽丝望着西北方向，“绝对不能让那些坏人打艾格尼丝的主意。” 兰斯点点头。 爱丽丝立刻找医师要了一张羊皮纸和笔墨，迅速地写了一封信，然后拜托斥候骑兵送给泰格里斯湖驻地的艾米利娅。 而后，他们各乘一匹骏马，扬蹄而去。虽然骑士们满脑子问号，不过身为游侠骑士的兰斯确实拥有想走就走的权利。 “绝对没好事。”兰斯直觉地说道。 “不过，这也是伴娘的义务。”爱丽丝侧坐在马背上，身子前倾，靠在马背鬃上，似乎打算加速了。 第一百九十一节 截杀袭击 兰斯和爱丽丝乘着马匹奔了三天三夜。一路上马匹不耐，走走停停，他们还得注意不被死灵们发现。 这一路行来，兰斯也顺便考察了一下死灵军队的情况。泰格里斯湖西北方向的峡谷暂时是由尼塔拉势力掌控着，但是越过最前线的圣歌之盾骑士团驻地，就是死灵军队的地界了。兰斯发现死灵们用石头筑起了堡垒，在每一个据点了修建了防御工事。死灵们似乎分工明确，有的修缮围墙，有的持弓守卫，有的搬运石料。这些死而复生的家伙与训练有素的士兵们无二，兰斯心中暗暗发毛，如果两边开始大规模交战，死灵们绝对不会让尼塔拉的军队有好果子吃。 爱丽丝的思维倒是被两个大大的谜团压着。的确，三年之后，物是人非的变化不可避免，但是艾格尼丝·秋拉和奥斯丁·卡特实在是让她难以相信，甚至说是难以忍受。她感觉自己就像被命运欺骗了一般，一股气在肚子里憋着，不弄清这件事怎么也不会安心。 “爱丽丝，你拿捏得准，拐走艾格尼丝的一定是莫尔斯的家伙么？”兰斯和爱丽丝行在一片枯萎的森林之中，幽静的环境中弥漫着阴森的气氛。此时迷雾又笼罩着四周，兰斯和爱丽丝的马匹放满了脚步，彼此靠得很近。 “那是一种奇特的灵魂气息，我已经辨不清了。”爱丽丝微微皱着眉头，说，“一定是这个方向，而这个方向正好又是莫尔斯的方向……” “莫尔斯有个非常恐怖的剑士……不，我还不敢肯定只有那一个……”兰斯有些担忧地说，毕竟他上次差点在莫尔斯丢了性命。虽然他知道爱丽丝是经过通灵学者训练的，但是他依旧主观地担心着她，他不怕死，但是一定不能连累了爱丽丝。 爱丽丝也是同样的想法。她只是听过兰斯讲那个像鬼一样神秘的剑士。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应付那个人，但是……如果是那个人拐走了艾格尼丝，她一定会义无反顾地冲上去。 “你说……那个人自称伊利斯特王子卢伊塔？”爱丽丝忽然好奇地转过头来，认真地问，“如果他真的是伊利斯特人……伊利斯特人可是千年以前的古人，难道你说的那个人，是千年之前的死者么？千年之前的死者被唤醒了？” “说不准，我没办法定论……他外观看上去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根本不像那些死灵那般无魂模样……” “亦或是伊利斯特的后裔。问题是，唤醒死灵的，指挥死灵的，究竟是不是他呢？” 兰斯蹙眉想了想，的确，这死灵大军的幕后一定有罪魁祸首，但是这罪魁祸首是人是鬼，他们完全摸不清楚。现在整个死灵军队就是一个巨大的谜团，尼塔拉连侦查都不能完成，自然只能被动防守了。 想着也想不出个结果，两人挂念的还是艾格尼丝与奥斯丁二人。艾格尼丝为什么会使出琴术将骑士们麻痹，然后跟着那个神秘人前往莫尔斯的方向，而奥斯丁为什么会帅领一群精英死灵战士埋伏燕尾队，这才是他们最想知道的。 爱丽丝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艾格尼丝理应是死去了，可是她现在活得好好的，并且失去了记忆。按照她的判断，艾格尼丝是因为灵魂受损而失去记忆的，那么如果她重新获得了记忆，并且被死灵的操控者欺骗说她是借着操控者力量死而复生为西蒙复仇的，那么她指不准也会站在死灵一方——毕竟当年杀死西蒙，封印炎魔卡雷的人，正是由他们组成的第五审判序列，当时帮忙的龙骑士汤姆·格兰特到底也是尼塔拉人，艾格尼丝本来重情，如果因为灵魂创伤与仇恨悲愤的综合作用使得她的内心变得扭曲的话，她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复仇者也是有可能的。 “复仇的种子本来是很小的，扩大它的只是不甘、偏见和任性。复仇的对象本来是很小的，但是如果为了追寻那个小小的结果，而将自己深浸复仇情绪之中，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复仇者的话，复仇本身就会成为仇恨的制造机和恐怖的毁灭武器。五大秘法组织之一，复仇者公会（UnionofRevengers），就是借助仇恨的力量掌控世界了。” 莱伊文曾经无心地说过这样一段话，被爱丽丝记住了。爱丽丝并不太清楚莱伊文本人和复仇者公会有什么关系，只是她开始对复仇有着很陌生和畏惧的感觉。她见识了西蒙的复仇，见识了白的复仇，到底仇恨的对象却不知道在哪儿。他们那被扩大化的仇恨对爱丽丝影响颇深，她非常害怕艾格尼丝也沉浸于仇恨之中。 穿过这片是树林，离莫尔斯也不远了。兰斯和爱丽丝正在被一堆疑惑填满心思的时候，他们的眼前忽然闪现了一个黑影。兰斯和爱丽丝不约而同地踏着马背跳起，在他们身体腾空的那一瞬，两匹骏马被快速掠过的利器截击，头颅连同脖颈被生生斩离躯干，鲜血喷涌而出，马匹的身体立刻摔倒在地。 兰斯心脏猛跳一阵，若不是刚才反应迅速，自己怕是已经和马匹一起被拦腰斩断了。不过，他看见爱丽丝也平安无事地躲过了那斩击，看来爱丽丝的确是成长不少，实战能力有诸多项目或许已经在他之上了。 “烈焰袖谢尔。” 随着爱丽丝一声令下，长长舞袖燃烧着熊熊烈炎的谢尔俏生生立在爱丽丝身边。谢尔是爱丽丝的四个波比中身体最迅捷的，凭借刚才那快速的斩击，爱丽丝想也不想就知道对方身手敏捷，所以直接召唤出了火焰波比谢尔。 不及反应，凌厉的剑光又闪现而来。兰斯直接扯出长枪，全神贯注地捕捉剑光的轨迹，继而以快速的挑击挡开敌人的攻势。对手袭击兰斯几下没能见效，立刻转向爱丽丝。不过，谢尔将舞袖抡成圆盘，柔韧的舞袖不可思议地将凌厉的刃袭弹了回去，舞袖上的火焰却像活物一样，趁着舞袖和兵刃相触的短暂时光，快速地窜到兵刃上。 火焰的力量开始灼烧敌人的兵刃，那个神秘的黑影不得不停下脚步，将长剑深深插入泥土中，来熄灭剑上的火焰。 趁着他停下来，兰斯和爱丽丝看清楚那人的模样。那是一个一身紫黑色长袍的男子，皮肤黝黑，寸短的苍白色头发，深陷的眼窝，耳垂上吊着银色的方形大耳环。 黑袍男子狠狠咬牙，将熄灭火焰的长剑拔了出来。 “棘手。”他冷冷哼了一声。 兰斯抬枪指着他，怒道：“你是什么人？” “杀你们的人。”那个家伙冷冷说道。而后，他一个箭步上前，袭向谢尔。谢尔本来摆开架势准备迎击，没想到黑袍人冲到一半，忽然调转方向，敏捷地绕过了谢尔，直直袭向爱丽丝。 爱丽丝知道这个家伙快速袭击兰斯和谢尔都没能成功，拿准了自己不擅近身的弱点。不过，她并没有显得太慌张，只是镇定地握紧水仙灵动环。在剑刃刺来的那一刻，爱丽丝的身体忽然喷射出一阵白雾。 “嚓！” 一道穿刺之声，黑袍人知道自己刺中了。但是，白雾散去的那一刻，他猛然发现，自己的长剑刺中的，竟然是一个……一个画着小丑脸的半个人那么高的布偶！他是瞄准爱丽丝的心脏刺来的，没想到刺穿的却是那个布偶的胸口。布偶的胸口流出一些液体，仔细一闻，竟然是洋葱味！ “人家布偶好痛的。”爱丽丝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他猛然回头来看，只见爱丽丝高举着水仙灵动环，环身周围凝结起一片片寒冰刃片。本来光滑的灵动环，顿时组装成了一把锋利的轮刃。 爱丽丝快速劈下，黑衣人却一扭身子，身影像风一样飘离了爱丽丝的攻击范围。爱丽丝劈了个空，咬了咬嘴唇，看来这个家伙虽然没能成功伤到他们，但是确是身形敏捷超长，一时间他伤不到自己，自己却也拿他没法。 兰斯没管那么多。他一脸怒意地冲向那个胆敢袭击爱丽丝的家伙，枪刺如同暴风骤雨般逼过去。卡宾配合着兰斯的刺激，身体化作一团雷电，以同样迅疾的速度围绕着兰斯的枪头旋转，为兰斯的长枪附上了雷电的力量。黑袍人巧妙地用剑刃挑开蓝字枪头的准心，却又不触碰到卡宾，一轮连环刺击之后，他忽然一剑劈来，击中兰斯的枪头。与其说是劈，不如说是砸。查普曼之枪是通灵智者莱伊文所造，材料坚硬无比，自然不可能被劈击损坏，但是，这劈击让兰斯的手随着枪身狠狠一振，顿时他双手发麻，差点没能握稳长枪。 兰斯稍微有些心惊。这个家伙的速度太快，感知力太过敏锐，连两轮刺击中那瞬间的间隙他也能拿捏准确，还成功地给予了自己有力的反击。 这时，谢尔按照爱丽丝的命令，也冲上前来。爱丽丝并没有召唤其他的波比，因为面对这种伸手奇快的敌人，人多反而是累赘。她大概已经看出来，这种程度的交手，两方都占不到什么便宜，如果这个人是以刺杀目的来袭击她和兰斯的话，这种境况下他应该可以撤离了，但是他为什么还一言不发地继续战斗呢？ 第一百二十九节 亲卫剑侍 爱丽丝快速地思考了一下应对方式，发现还真是有些棘手。自己最擅长的小丑道具大都是对付笨重或是数量较多的敌人，面对这种身手敏捷的家伙，她还真是除了谢尔以外没有其他应对方法。 兰斯抡转长枪，用手掌将长枪猛然推出。黑袍人没有想到他的长枪会脱手而出，但又怕闪避过程给兰斯抓住了破绽，于是横剑一挺，将长枪挡了回去。兰斯抽身上前，侧身而立，一手手臂从下方架住长枪枪尾，一手从枪身中段狠狠拍下。这被弹回来的长枪并没有立刻被主人握住，而是被主人架成一根杠杆。枪头像锋利的斩首斧一样快速落下，划出一道凌冽的小圆弧。本来兰斯想的是，这种程度的劈击就算伤不到黑袍人，也可以给黑袍人造成方才黑袍人给他造成的那种短暂麻痹，借此来减缓黑袍人的速度。没想到，黑袍人再一次像鬼魅一般疾退而去，身体如同虚无构造，兰斯一阵眼花，那一刹那甚至觉得自己在对阵一个幽灵。 “总算……” 忽然，一道锁镣飞穿而来，那个黑袍人后退没有落稳，冷不防被那道锁镣缠住手臂。锁镣和手臂触碰的那一瞬，锁镣的锁节之前又奇妙地腾生出一道道新的锁镣，转眼之间，将那个黑袍人死死锁住。黑袍人方才只把注意力放在爱丽丝、谢尔和兰斯三人身上，根本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竟然被突然袭来的“第三方”给制服了。 “……抓到了。” 兰斯和爱丽丝警觉地靠在一起，将目光投向话语声的方向。一个披着漆黑、破烂的大斗篷的身影缓慢地移动过来。他的手臂缠着不完整的被染得乌黑的绷带，手掌中握着一把巨大的紫黑色镰刀。他抬起头，露出乌青色的面庞和阴沉的双眼，死亡的气息缭绕在周身，仿佛死神降临。 “你们……”身着黑色斗篷的人抬眼看了看爱丽丝，又转眼看了看兰斯。他的口气带着略微的惊讶之意，在他看到兰斯之后，眼眶也张得更大了一点。 兰斯皱着眉头，凝视着这个死神一般的人物，警惕之心还是没有放松。只是，他觉得有些莫名的别扭，虽然这个家伙，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一具行走着的腐烂死尸，但是…… “鬼骑士！”兰斯忽然将心头闪现的一念脱口而出。 爱丽丝也瞪大了双眼，若有所悟的样子。 “……哼……”手持镰刀的死人略微扬起了下巴，用有些奇怪的口气冷冷说，“我见过你们吧。” “你是诺伊斯·卡特？”兰斯再次仔细地端详了一下他。他终于确定下来，面前这个死神模样的家伙，就是三年前在白色卷轴遇到的那个帮助他们抗衡炎魔的鬼骑士，诺伊斯·卡特！ “兰斯·雷尔？好像是这么拼的吧。”他抬起干瘪的长长手指，指了指兰斯，然后转眼望着爱丽丝，却一下子语塞了。 “我是爱丽丝·帕克，卡特先生。” 他没想到爱丽丝竟然毫无畏惧之色地自己报上了名字，因为他习惯看到那些年轻胆小的女子因为看到他这般可怖模样而发出惊叫的情形。不过他马上想起来，三年曾经接触过那个矮小瘦弱的女孩爱丽丝·帕克。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爱丽丝·帕克竟然出落成这个样子了？ 忽然，他将手中的长柄大镰刀按在被锁镣束缚住的黑袍人的身上，用镰刀背抵着他的后颈。 “这家伙是伊利斯特王子的亲卫剑侍，我这些日子一直想逮一个，只是很难得抓到机会。”鬼骑士诺伊斯·卡特低头看着这个黑袍人，厉声说，“从坟墓里爬出来可是死者的大忌，你们这些拥有灵魂的家伙，我倒想好好拷问下，是什么原因，让你们能够如此不顾自己英灵的尊严，在这本来该是生命居住的大地上肆掠横行。” 诺伊斯的声音沉重无比，却蕴藏着极强的震慑力，兰斯和爱丽丝都觉得阵阵阴风随着他的话语扑面而来。这种死亡、绝望的气息，只有死神才能带出来，也难怪，圣徒们称诺伊斯是“被赐予死神力量的鬼骑士”。 黑袍人一脸阴沉的表情，咧嘴咬牙，不说话。 诺伊斯手上发力，直接用镰刀背将他按趴在地上，厉声喝道：“伊利斯特皇家侍卫的尊严，就因为一死，就全部抛弃了么！” 黑袍人扭过头，恨恨地瞪着诺伊斯·卡特，脸上挂起一丝带着邪恶意味的笑，有些像嘲笑，也有些像得意。 诺伊斯一脚踏上去，踩住他的背部，高举镰刀，作斩首状。兰斯注意到，他的脚掌裸露在外面——那完全是几截连在一块的脚骨啊！难道，诺伊斯的身体，已经腐朽成白骨了，那股死神力量还在支撑着他的身体，让他无法安息么？ “再不说话，我将代行死神的职责。”诺伊斯的身体浮空而起，宽大的黑色斗篷将腿脚都全部遮住，袍子底下涌出了阵阵可怖的黑暗气息。诺伊斯长长的白发搭在肩前，黑色斗篷罩帽罩住了打扮面孔，只露出一张严肃的嘴。他举着镰刀等了三秒，见黑袍人还不说话。 立刻双手发力，死神镰刀挥出一道月弧，丝毫不受阻碍地斩过那黑袍人，将他的头颅斩飞出去。 虽然是复生的死者，但是尸首分离的那一刻，还是溅出了紫黑色的尸水。兰斯感到身边的爱丽丝有些发抖，于是伸手护住她。爱丽丝侧过头去，不忍直视。 “……”诺伊斯一脚将无头尸体踢开，表情恐怖地望了一眼兰斯。虽然三年前诺伊斯拼死帮助他们过，但是现在这神情，丝毫不能给他们任何友好的感觉。 “你已经看见了，我的身体快到极限了。坚持过这三年，已经是奇迹了。”诺伊斯恨恨说道，“在我化作白骨之前，竟然发生了我最不想看到的事情。” 说着，他忽然掀开罩帽，露出干瘦的面庞。他的容颜在多年前战死的时候就已经定型，依稀能看出夕日那俊秀的面孔，只是目前他的脸色只是死人的模样，并且因为经过太久时间而显得干瘪消瘦，或许过不久，他的面容也会变成一个骷髅吧……诺伊斯仰起头，望着天，忽然口风一转，问：“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兰斯愣了一愣，同时爱丽丝上前一步，语气平静地说：“我们去莫尔斯，救一个……不，两个人。” 诺伊斯转过身，对他们做了个手势，意在让他们跟过去。兰斯和爱丽丝都有些惊讶，只是，无论这个诺伊斯再可怕，他们已经确信他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所以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人与人的信任只要坚固建立，就会排除很多不必要的猜忌。 诺伊斯一言不发，直直向前行去。他的身体根本没有行走的起伏，反而是在向前平稳地飘动。两人都猜想，他或许已经习惯运用死神力量了，才以黑暗力量托起身体，像一个真正的死神一般飘行。 “这片森林本来挺繁茂，我都觉得自己待在这里有煞风景。”诺伊斯忽然开口，声音依旧如前般低沉，“自从约克岛的那些废物到了这里之后，瘟疫将所有生灵都残害了，无论是人畜还是花草，都沉入死亡的深渊，这片大地已经被死亡浸透，不会再有重生的希望了。” 他们在枯木林立的死亡森林中穿行，不久，在迷雾之中，他们隐隐看见前方有一个小石冢。那是一个私人墓穴，看上去并不大。 诺伊斯行到石冢门前，一脚踢开石门。 “恶臭的地方，不过我也只能让你们到这里来了。”诺伊斯沉声道，“那些虾兵倒是不会找死神的茬，但是你们要是被卢伊塔的斥候发现，可就麻烦了。” 于是，兰斯和爱丽丝跟随着诺伊斯走进墓穴，诺伊斯关上石门，墓穴中的烛台燃起了微弱的幽蓝色鬼火灯。 第一百九十三节 死神的恩赐 兰斯和爱丽丝并排坐在棺材板上，无论如何都有些不自在。不过面前这死神似乎有些重要的东西要告诉他们，他们也只能忍着这怪怪的感觉了。 “尼塔拉防线建立得如何？”诺伊斯开门见山地说道。 “泰格里斯湖西北峡谷防线基本完善了。死灵就算大举进攻，一时半会也没办法攻破。”兰斯答道。 “国王也还明智，定然是派了精英来吧，骑士团，侍卫团？哼。”诺伊斯语气冷淡地说，“赫洛呢？” “赫洛似乎也建立了稳固的防线。”兰斯答道。 “防线是没有用的。”诺伊斯说，“只要有战斗就会有死亡，而亡者却会成为卢伊塔的新兵。尤其是你们这些本来实力超群的骑士，如果战死，就相当于给卢伊塔增添新的死灵骑士。” “卢伊塔……那就是死灵们的统帅么？”爱丽丝忽然问道。 “古伊利斯特王子，在尼塔拉叛变之后率领残部逃到约克岛，最后和他的骑士们一同葬身约克岛。”诺伊斯淡淡地说。 但是，这么一句话，让兰斯和爱丽丝都惊诧到了极点。原来，那日兰斯在莫尔斯遇到的卢伊塔，还真的不是个活人，而是……而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虽然只是诺伊斯的一面之词，但是爱丽丝和兰斯都无法给出否认的理由。毕竟所有人都不了解实情，但是，面前这个鬼骑士，似乎还知道不少东西。两人有些莫名的紧张，齐齐瞪大了眼睛，凝视着诺伊斯。 “你们信不信是你们的事。”诺伊斯知道这种话没法轻易让人信服，但是他并不在意，“你们知道尼塔拉叛变么？” 两人摇头。 “千年前的伊利斯特古国，灭亡的过程并不是什么光鲜的历史。伊利斯特王最信任的骑士，凭借自己强大的兵权、谋略和野心，用武力推翻了伊利斯特王，并杀死了他。年轻的伊利斯特王子卢伊塔率部反抗，但是由于兵力不足，再加上对方是谋划已久，因而被打得土崩瓦解。卢伊塔帅领百位骑士和三千士兵被追到西海岸，也就是现在的莫尔斯港口附近，不得已乘船逃亡至蓝宝石之岛附近的一座岛屿，名叫约克岛。后来，克洛斯的军队追击到约克岛，伊利斯特王子率领骑士和部众奋起反抗，最后寡不敌众，全军覆没——没有一个士兵或是一个骑士头像，全部战死，因为他们没办法忍受亡国之痛。” “而后，为了表现王的宽容，克洛斯在约克岛为卢伊塔王子和他的部众们修建了一座大型的陵墓。但是，约克岛也因为这座陵墓，无人愿意前往居住，所以渐渐被讹传为死亡之岛，人人敬而远之，渐渐被人们所遗忘。后来，克洛斯王朝发现他们是神谕血统之后，直接抹掉了这段肮脏的历史，将尼塔拉王国如何诞生描述得模糊无比，使得大多人都以为尼塔拉是伊利斯特古国自然演变而成的。就连卢伊塔王子的存在，也被克洛斯王朝直接抹掉了，所以你们不知道他也是正常的。” 说罢这段，爱丽丝和兰斯都惊得面色苍白。尤其是兰斯——虽然他不再是尼塔拉皇家骑士，但是他一直敬重着克洛斯王族。他向来把骑士们的忠诚看得很神圣，一直认为骑士们为了正义而神圣的尼塔拉王国而战是荣耀之至，但是，现在诺伊斯竟然说，尼塔拉是由一个叛国贼建立的王国…… 如果是年轻一点的兰斯，这个时候非一枪贯穿诺伊斯的身体不可，只是，在他走访赫洛之后，才知道尼塔拉并不是十全十美的，每次冲突都不是单纯一方引起。尼塔拉和赫洛的战争，他其实有很多想要挑明说的，但是因为自己的骑士精神，他不想损害尼塔拉的名誉……一些纠结的想法在他心里打转，终究他还是决定将那些话吞回去。但是，细细想来，尼塔拉确实有很多不对的地方，如果说起起源，诺伊斯的说法也不是不可能的……毕竟，就算是神裔王族，也不代表克洛斯家族的祖先就没有犯过丝毫的过错。 这些想法对于一个皇家骑士来说是大逆不道的，但是兰斯现在已经不是皇家骑士。他早已领悟到，游侠骑士与皇家骑士最大的差异，就是身与心的自由。摆脱了那些皇家骑士的教条，他才能够更客观、更仔细地去探寻，去思索，去寻找真理。 “你是从哪里得知这些被抹去的历史的呢，卡特先生？”兰斯沉默了许久，才说出一句不论是非的话出来。 “我被死神赋予力量的时候，”诺伊斯沉声说道，“也被赋予了死神的意志，这些并不是我的记忆，但是我能判别这些过往的是非，因为真实发生的事，都曾经滴水不漏地被不灭的死神见证过。” 兰斯愣了一下。虽然不知道诺伊斯说的是真是假，但是他现在怀疑诺伊斯也是毫无用处的，何况伊利斯特王子卢伊塔已经出现在他面前，甚至差点取走他的命，这是他不可否认的事实。 “我有一个办法，让你们在不惊动卢伊塔和他的部下的情况下刺探莫尔斯和约克岛的消息。”诺伊斯的话语打断了兰斯的思路，但是这话无疑让爱丽丝和兰斯都颇感意外。 “现在最棘手的事就是没办法了解情况了。”兰斯连忙说，“如果能够得到更多的情报，那对尼塔拉来说，无论如何都是好事。” 诺伊斯·卡特眉头一横，冷冷地说：“不过，你这身体再折腾，就烂成我这样了。” 爱丽丝恍然，转过头去，表情复杂地瞪着兰斯。对啊，兰斯之前受了伤差点死了，前两天又受了审判侍卫的寒剑伤，虽然他并没有示弱，方才和那个死者对抗的时候，似乎动作也有些滞留感，果然是伤还没完全好啊。 “兰斯，你……”爱丽丝不得不为他的身体考虑一下了，“要不，你回去吧，我来做这件事。” “哪件事？”兰斯立刻问。 “……就是去莫尔斯打探消息啊。”爱丽丝答道，“要是再遇到强敌，你带着伤，风险太大了。” “我就是从险恶中滚爬出来的，不在意死活才能活下来。”兰斯微微偏过头去，避过爱丽丝的目光，丝毫无所谓地说，“我死不了的。” “你从前不在乎死活那是因为你……”爱丽丝有些急了，她双手盖在兰斯的小臂上。但是，她说到一半又打住了。她垂下眉，将后面的话硬生生吞了下去。 “那是因为，你无所挂念。”诺伊斯忽然插道，“若是你有所挂念，就算已经死了，也会想着如何活下去，就像我。” 诺伊斯的声音很轻，幽幽带着一丝绝望的语气，同时充满了死者冰冷的感觉。兰斯有些动容，但是还是不愿意让步。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放任爱丽丝一个人去的——不会让他那柔弱的小公主只身前往敌营的。 诺伊斯眼中闪烁着幽幽的光芒。他凝视着兰斯，身下褴褛的黑色长袍的边缘随着腾起的死神气息而微微飘动。 “兰斯·雷尔。”诺伊斯冷冷地蠕动嘴唇。 “卡特先生，拜托你了。”兰斯横眉坚定地说道。 诺伊斯眼皮都没有颤一下，他凝视的眼神让兰斯都有些心头发毛。毕竟这个身材高大的死者是拥有死神力量的不死骑士，而死神，是能够让一切生命枯萎，一切希望湮灭，一切温暖冷却的恐怖，随着身体的腐朽，诺伊斯也越来越接近死神本身的模样。 兰斯不自觉地握住爱丽丝柔柔的手掌，握得紧紧的。 诺伊斯的鼻息稍微颤了一下，然后伸出缠绕着白色绷带的双手。从外形来看，那双手似乎已经枯萎成白色手骨骨架了。 “过来。”诺伊斯沉声说，“我将死神的斗篷借给你们，让你们以死神的隐蔽掩盖自己生命的气息，掩盖住你们灵魂鲜活的味道。” 说着，诺伊斯将镰刀插进一旁的石板之中，将石板插得碎裂，发出巨大的声响。而后，他拉开双掌，牵引出一条黑气包裹的布条。布条随着黑气的蔓延垂开，形成一张巨大的黑色斗篷，就像诺伊斯自己身上的斗篷一样，黑气缭绕，破烂褴褛，充斥着死亡的冰冷与绝望的气息。 “穿上它。”诺伊斯说。 第一百九十四节 英灵城 莫尔斯港口原先所在地已经变成了一座废弃小镇。不知道为什么，之前兰斯前来没遇到几个死灵，现在这个废弃小镇却遍布复活的死灵。他们给彼此披上盔甲，交换武器，互相嘶哑低沉地对话。 莫尔斯入口处的平原地带，伊利斯特王子卢伊塔双手拄着他那把月光般凛冽的双手长刀，仰着头望着迷雾遮盖的天空。他的身边，整整齐齐地立着两排背负长剑身着黑袍的侍卫。那些白发的侍卫神情严肃，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祭司们有什么新的消息要告诉我么？”卢伊塔微微侧过头，沉声问了一句。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天际。 “他们已经按照殿下的命令开始召唤法阵了，殿下。”站在最前面的一个侍卫朗声答道。 “七天了。终于准备完成了啊。”卢伊塔冷冷地叹道。 他抖开身边的黑色披风，只见他高大的身躯旁，倚着一个娇小的少女，那个少女皮肤雪白，面上毫无血色，只是浑身发着抖。 卢伊塔淡淡地凝视着她，紧闭着嘴唇。 少女垂着睫毛，不停地发着抖。她用双手拽住卢伊塔甲胄缝隙中的衣衫，丝毫不放松。 “弥雅，你还是这么难受么？”卢伊塔的语气忽然放得很温和，只是他的表情依旧冷峻。 少女微微颔首。 “现在感觉……好一点了。”她答道。 卢伊塔用带着锁链手套的大手掌抚了抚她的头，说：“有我在，死神是不敢接近你的，我的小弥雅。如果死神和他的走狗胆敢出现在我面前，我必亲自砍了他的脑袋，让这块大陆上的亡魂再也得不到安宁。” “别！”少女忽然仰起头来，一脸不愿地望着他，“别这样！” “你倒同情起死神来了么？”卢伊塔带着些许嘲讽的意味，冷冷地问。 少女低下头去，怯怯地摇了摇头：“不是……可是……不要让大家都不能安息好吗……” 卢伊塔用鼻子出了一口长气，转过头去，冷冷地说：“好。” 他的话音未落，大地忽然开始颤抖。卢伊塔伸出一只手臂，带着披风将弥雅护住。他身后的两排黑袍侍卫，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要出现了么，永愿之塔。”卢伊塔冷冷问道。 “塔基是一座英灵城，殿下，永愿之塔本体还没办法现身。”为首的侍卫答道。 “英灵城？”卢伊塔歪了一下脑袋，似乎来了点兴趣，“住着和我一同沉睡千年的英灵么？” “不过，恕我直言，殿下是无法招揽这些英灵的。他们甚至不会因为殿下的到来而现身，这些英灵都是自视甚高的。”侍卫说道。 “无妨。”卢伊塔冷冷一哼，说，“既然是一座城，他们不愿意现身，就让我们驻扎进去。这座永愿之城，将会是我们最坚不可摧的据点。” 大地颤抖不已，地面裂开一条缝隙黑色的城墙从地底缓慢升起。泥土和岩石都列成粉末，从大地深处，一座黑色的城市渐渐浮现。城墙的箭垛、尖尖的高塔顶、居所的屋檐、教堂最高的十字都从大地里破土而出。轰隆隆的裂变之声不绝于耳，卢伊塔用披风护住弥雅，面不改色地仰望着天际，直到这座黑色的城市的高塔映入他的眼帘。 这是一座完全用黑色石料修建而成的城堡，在高耸城墙的保护下，耸入天际的高塔被浓浓的迷雾遮住顶端。不知觉间，卢伊塔的身后出现了他的死灵军队。他跨上一匹高大的死灵战马，将弥雅放在身后。弥雅抬眼才发现，他身后那黑压压的死灵军队个个身着重甲巨剑，整整齐齐地列队站好。 “永愿的英灵，永愿的城市，不为疲惫而沉睡，不为死亡而停止。英灵的圣地，永愿之城，千年将迎来我的第一次铁蹄。让我看看你们究竟是什么东西，英灵们。”说着，卢伊塔牵着缰绳，驱使马匹向前缓缓行去。他身后的侍卫整整齐齐地迈步跟上，身后的死灵军队队列被死灵长官指挥着，踏步前行的同时，发出整整齐齐的铠甲摩擦声。他们褴褛的战旗上，印着古代伊利斯塔国的徽章。 死灵部队浩浩荡荡地开进了这座死气沉沉没有半点活物气息的暗黑。城市被圆形的城墙保护着，穿过铺着黑色石板的整齐街道，经过一栋栋高大雄伟的黑石建筑，卢伊塔和他的侍卫来到永愿之城中央的圆形大广场上。 “臣民将恭迎，众生将俯首，神圣之国，伊利斯塔王嫡子，卢伊塔王子殿下，驾临永愿之城！”领头侍卫高声喝道。 列在后面的死灵战士都齐齐将手捶到胸铠之上，齐声喝道：“以卢伊塔王子之荣耀，伊利斯特国永垂不朽！” 卢伊塔调转马头，冷冷道：“从今天起这座城市就是我们的大本营了，莫尔斯那个破地方可以抛弃了。我的勇士们，深深牢记我们曾经的失败与耻辱。永愿之塔徘徊着古今的英灵，让他们见识一下，不朽之国伊利斯特的复仇。” 卢伊塔话音方落，他身后的侍卫与士兵，全部整整齐齐地单膝跪地。 “伊利斯特，永垂不朽！”他们齐声喝道，声音让整个城市都颤抖起来。 卢伊塔举起手，大声喊了一句话。那是古代伊利斯特语，弥雅一个字也听不懂。 随即，士兵们也以古代伊利斯特语齐齐应了一句，依旧是山崩海啸般洪亮的声音。 之后，死灵们开始部署防御。卢伊塔和弥雅一起，在中央广场上会见他的死灵祭司们。十二个身着蓝黑色长袍的死者用长袍的罩帽罩住头部，脸部一片漆黑，五官不辨。 “什么？还要七天？”卢伊塔紧皱着眉头，似乎有一丝愤怒。 “这是最快了，殿下。”为首的一个死灵祭司不慌不忙地说道，“最快也要七天。” “士兵们的身体支撑不了太久！”卢伊塔冷冷地说，“你们也一样。借助弥雅的力量，你们的身体已经被延长到极致，如果不早点得到永愿之塔的赐福，你们很清楚后果是什么。” “只要您平安无事，我等无所畏惧。”祭司们说。 “废话！”卢伊塔沉喝一声，“南希是用生命来帮助我，但是，这支军队，如果没有弥雅的帮助，我一个人是无法唤醒的。你们务必拿出对得起弥雅的成果，否则，我将你们灵魂都撕裂！” 祭司们倾身行礼，说：“我等一定竭尽全力，为了伊利斯特的荣誉，殿下。” “好，好……”卢伊塔点点头，侧目向身旁的弥雅望去，“弥雅，你放心，我一定把握你母亲给予我的力量……弥雅？弥雅！” 原来，弥雅靠在他身旁，已经晕阙过去。 忽然，一个传令使飞奔而来，在卢伊塔面前还未停稳就立刻跪下，说：“王子殿下，奥斯丁·卡特回来了。” 第一百九十五节 访者 “弥雅小姐的身子太虚弱了。”奥斯丁·卡特根本不需要细看，直截了当地说，“卢伊塔王子，你最好不要靠她这么近。你的死亡气息会影响她的力量恢复。” “你不是说，影响不大么？怎么现在又改口说会影响？”卢伊塔有些不满地盯着他。 奥斯丁·卡特将床上的被褥向上提了提，确认弥雅的身子全部盖好。而后，他转过身，没好气地答道：“之前弥雅小姐的死灵召唤魔力充盈，和你在一起根本没多大问题，现在，和你一起支撑起这么庞大一支死灵军队，就算是借用了蓝宝石之岛产的巨大灵魂宝石，也足够让她变得十分虚弱了。您是死者，并且拥有南希·霍尔给予你的全部生命力，受到影响并不大，但是弥雅小姐是普通人。而且，她的情绪受到刺激，也会让她变得虚弱。” “情绪……”卢伊塔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地说，“难道是因为我派人把她抓回来么？” “什么？”奥斯丁有些惊诧地望着他。 “弥雅前些日子说想走出去散散心，说她以人类的身份到尼塔拉境内，不会遇到什么问题，我没有准许。后来她偷偷溜走了，我就让一个祭司把她追回来了。” “就凭一个祭司？”奥斯丁奇道。 “是的。祭司只需要召唤当地的死者复苏，帮一点忙就行了。看样子她是有些不情愿，但是，我又怎么能放纵她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卢伊塔提起这事，似乎依旧有些余怒。 奥斯丁嗯了一声，转眼看了看弥雅。 “我知道，您视弥雅为您的亲人，所以现在，为了她着想，让她静静休息一段时间吧。”奥斯丁说，“对了，听说您亲自深入敌后，带来了一个奇怪的亡者，是怎么回事？” 卢伊塔做了个手势，向黑色教堂外面走去。奥斯丁会意，跟着他走出了教堂。 “那是一个奇妙的亡者。她的确已经死过一次了，但是，又被唤醒了——不仅仅是她的灵魂，她的身体也开始重新复苏，并且继续成长，如今与一个活人无异。”卢伊塔说道，“如果能知道她是通过什么办法实现的，那么我，我的部下，都能够真正地复活。” 奥斯丁吁了口气，叹道：“真正地复活……那还真是不凡的力量啊。拥有这种秘法力量的人，竟然会把它用在那个人身上……那个复活的亡者，又是什么身份呢？” “没什么身份。法师族，音乐师。”卢伊塔答道。 “哦。”奥斯丁不在意地应了一声。 “怎么，你一点也不惊奇么，奥斯丁·卡特？”卢伊塔冷冷地问。 “毕竟我不是亡者……”奥斯丁说道。 卢伊塔忽然眉头一横，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冷眼瞪着他，问：“是不是要把你变成亡者，你才能和我一起高兴呢？” “……弥雅也……不是……亡者……”奥斯丁冷不防被卢伊塔忽然掐住，呼吸困难，断断续续地说道。 “哼……你会想通的，弥雅也一样。”卢伊塔松开手，奥斯丁只庆幸自己脖子没被掐断，他摔倒在地，重重咳嗽着。不过这种事发生好多次了，卢伊塔是个喜怒无常的死灵君主，但是从来没真正打算杀过他。同时，他说话也从来不想顺着卢伊塔的意思，所以有时惹火他是意料之中。 奥斯丁捂着脖子咳了一阵，才缓过气来。他刚要站起来，一个传令使忽然跑过来，报告道：“殿下，城中来了访者。” “访者？”卢伊塔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活物？” “不，不……”传令使摇头道，“是活物我们早杀死了。是两个亡者，说是被死神诅咒无法安息……” “然后呢？他们来做什么？”卢伊塔冷冷道，“无法安息，然后来看热闹？” “他们来投靠殿下。”传令使答道。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亡者，竟然这么大胆，主动接近我。”卢伊塔眉头一扬，说道。 奥斯丁站起身来，徐徐说：“怕不是什么善意的家伙……” “你给我回去。”卢伊塔沉声喝道，“前线的三百个士兵，打了败仗，你也该反省一下了。给我去弥雅身边守着她！” 奥斯丁哼了一声，缓步向教堂里边走去。卢伊塔吸了一口气，咧着牙齿，表情奇怪地望着他走进门，才转过身，向前迈步而去。 卢伊塔来到一座黑色大殿之中。这座大殿名为安息殿堂，据说英雄们的魂魄在此接受死神的恩赐，成为永生的英灵。但是，死灵们没在这殿中发现任何英灵的踪迹，于是，他们便将来访的两个客人安排在此了。卢伊塔进入安息殿堂之前，那两个访者已经在这里等了好一阵了。 卢伊塔带着四个亲卫剑侍，来到那两个访者面前。那是一男一女，候在大厅中央。两人都身披黑色罩头斗篷，将身体和面容挡住。他们的手臂和脸庞都缠绕着白色的绷带，浑身缠绕着黑色的气息。那个男子身材较高，背负一把绑着白色绷带缠绕的长柄武器。而那个女子一头金色卷发，分成两束披在肩头。她缠满绷带的手中握着一根黑气缭绕的黑色圆环，那圆环散发着隐隐幽幽的香气。 卢伊塔看了一眼两个人，就有些惊奇，他看出来这两个亡者浑身死神的气息，定然是“亡者”没错，而且他们似乎都拥有较强的力量。 “卢伊塔王子殿下。”那个女子首先发话了。她双手轻握着圆环，微微倾身，彬彬有礼地行了个礼。 男子也如法炮制地行了个礼，不过看上去比那个女子更加生硬。 卢伊塔点了点头，表示回礼，而后，他问道：“二位是死神的使者，还是永愿之城的英灵？” “之前已经给殿下的传令使说过了，我们是被死神诅咒的人，身虽死魂扔在，忍受着无法安息的折磨的可怜人。”女子开口说着。她的声音虽然压得很低，但也掩不住甜美之意。卢伊塔有些疑惑地望着她，他觉得死者发出这种声音，有那么一点奇怪。 “那么，二位生前是什么身份？”卢伊塔直截了当地问道。 “我是尼塔拉已故的公主，就如同卢伊塔殿下一样，是个被叛变残害，死后又被阴谋者从历史中抹去的人。”女子彬彬有礼地缓声说道，“我身旁的是我最忠心的骑士。我们对尼塔拉的恨，不亚于阁下。我的怨气太重，死神就给我开了个天大的玩笑。死神赐予我们不死的力量，让我们怀着怨恨在阴暗与寒冷中流浪，直到复仇完成，才能安息。” 卢伊塔虽说是复生的亡者，但也不是笨蛋，他直到尼塔拉国王克洛斯的家族，都是生着一头灿烂金色的卷发，虽然也有可能失去巧合，但面前这个亡女确实符合。看她的举止气度也绝非等闲之辈，外加上她所说“被叛变残害”、“从历史中抹去”引起了他的情感共鸣。 “但是，你是如何知道，我，伊利斯特王子卢伊塔的存在的呢？”卢伊塔皱着眉头问。 “我说过了，我们被死神赐予了力量，获得了死神的部分意志。虽然我们不曾亲眼看见那段历史，但是历史总是被死神滴水不漏地注视着的。谁死去了，谁活着的，死神一清二楚，我们也能感知。” 卢伊塔看到她身边的高个骑士一言不发，有些好奇。不过，他还没来得及问，那亡者公主就说：“请原谅我的骑士的无礼，他的身体……残损得比较严重，是当年为了保护我所致，死神也没有修复他的言语能力，所以……” 说着，亡女拉起骑士的手，两个人一同向卢伊塔鞠了一躬。 卢伊塔眉头一扬，忽然咧嘴轻轻笑了一下，说，“我明白了。” 说罢，他转过身，沉吟道：“尼塔拉的公主，你是想复仇么？” “是。”握着黑色圆环的女子点点头，说。 卢伊塔冷笑了一声，一眨眼间，忽然身形消失了。 握着黑环的女子脚步挪了一下，似乎紧张起来。她快速地抬起黑环，只听一声脆响，一把长刀砍到了黑环上。 她身旁的骑士似乎极为惊愕，他一边取下身后的长柄武器一边抬眼定睛，发现拿刀劈砍“公主”的，竟然就是卢伊塔本人。这出剑的速度，让他心头都有些发毛，毕竟他是领略过的…… “这种测试方式真是让人胆寒，”亡女挡下攻击，依旧平静地说，“但是，这无疑是浪费力气，王子殿下。” 卢伊塔退了两步，将长刀收了回去，再次望了望两人，忽然笑道：“公主都能接下我突发的一刀，骑士也不会差吧。二位的实力，我略知一二了。那么日后，就请多多关照了。以后，我就唤你‘公主’，唤你‘公主骑士’好了。” 第一百九十六节 死或活 “请二位在此歇息，军队将会暂时驻扎在这座城中，至少七日内不会有行军。”一个亲卫剑侍领着两个“访者”来到一个房屋前，说。 “好，非常感谢。”黑色斗篷遮住全身的“公主”向那个黑袍剑侍点了点头，然后和“公主骑士”一同走进那间房屋。房屋是用黑色石料砌成的，大门两边的墙壁都雕琢着细致精美的装饰，并且，奇妙的是，这些精美的建筑的外表，看上去纤尘不染。 走进房间，关上沉重的石料大门。踏进走廊，穿过大堂，来到里面的一个房间。 “呃……”“公主”忽然双腿一软，坐到一张黑色石床上。 “你没事……”“公主骑士”差点叫出来，不过还是意识到了，压低声音，说道：“你没事吧？” “呼……哎……”爱丽丝掀开黑色的罩帽，露出一头金色的秀发。她的脸因为情绪激动而微微泛红，眼中却绽着喜悦的光芒。 “吓死我了呃，”爱丽丝小声但兴奋地说，“卢伊塔那一刀劈过来……我只能勉强接下来，再来一刀我可能就挡不住了……而且还要努力维持那么冷静……我……哎……” “真没体会过赏金侍卫们的感觉，这种……潜入的工作，还真让人紧张。”兰斯也深呼吸着。 “那个卢伊塔……看上去，真的不是傻瓜啊，还好之前想到了你曾经和他交过手，才让你装哑巴。如果他听出你的声音那就完了。”爱丽丝说。 “……还好他没认出我的枪来。”兰斯说。 “你的枪用绷带裹起来，他看不出来的。我从通灵学院出来之后，没遇到多少故人。我怕在这里遇到奥斯丁·卡特，还有艾格尼丝……我是说，在我们伪装的时候，他们揭穿我们，那就惨了……”爱丽丝提及这些，神色渐渐从喜悦中恢复平静，“必须得谨慎啊。” “目前来看已经不得了了。这座名为‘永愿之城’的黑色城堡，竟然凭空出现在这里，简直不可思议。” “其实最不可思议的不是它的出现哦。”爱丽丝水灵的眼珠一转，说，“你看，那些死灵说，这座城是从地下冒出来的，但是它的街道、房屋表面都这么干净。你看，房屋里面也这么干净，这石床，这石桌，一尘不染，甚至方才我们经过的大厅，壁炉里还燃着无根之火。” “无根之火？” “就是……不依赖燃料的火焰，魔力火焰，亦或是……幽灵火焰。” 兰斯瞪大了眼睛。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座城市，是传说中虚无实体化的存在，英雄灵魂的安息之城，永愿之城。英灵们不朽的灵魂居住在这里，只是……关于永愿之城，灵魂学的书籍里提到得少之又少，我只知道有这么回事儿，真没想到能够亲眼看到……” 爱丽丝正说得兴起，忽然，吱吱声响起，两人惊讶地发现，房间的石门正在被推开。 爱丽丝立刻带上黑色斗篷罩帽，将嘴巴紧紧闭住。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一个抱着弧形小竖琴的灰袍少女走进门来，好奇地问道。 “你是谁呀？你……”爱丽丝抬眼一看，心里咯噔一下。这……这不是艾格尼丝·秋拉么？ “爱丽丝·帕克，兰斯·雷尔，为什么你们会在这里呢？”艾格尼丝眼神迷离地望着他们，问。 爱丽丝一下子懵了，艾格尼丝……她竟然发现了他们俩的伪装…… “我听到你们的声音。” 艾格尼丝走过来，站在爱丽丝面前。 现在爱丽丝对艾格尼丝是些许敌意。她毕竟被卢伊塔给拐走了，而且她似乎是自愿被拐走的，卢伊塔那家伙，一定给她灌输了什么，让她站在卢伊塔这一边了吧。她只要一告发，他们俩就完了。 这时，艾格尼丝忽然倒吸一口凉气，双眼紧闭，而后慌慌张张地取出白绸布条，系在头上，将眼睛遮住。 “……你怎么了？”爱丽丝睁大眼睛问。 “眼睛有点疼……嗯，那个……”艾格尼丝用手轻轻捂着眼睛，说，“那些人……那些士兵，骑士，没事吧？” 爱丽丝愣了一下。她是在问那些被她麻痹灵魂的士兵么…… “他们没事。”兰斯答道。 艾格尼丝吁了口气，说：“太好了。” “你为什么要麻痹他们呢？”兰斯紧跟着问了回去。 “我不这样做，卢伊塔会杀了他们。”艾格尼丝说，“卢伊塔说，会还给我生前的记忆，所以我跟他来了，但是那些士兵会阻拦，卢伊塔拔出了剑，我……” “什么？”爱丽丝惊道，“生前的记忆？卢伊塔是这么说的么？” “是。”艾格尼丝点点头，“他说，我是死者……死而复生的人……” “胡说！他胡说！”爱丽丝瞪大眼睛，不住地摇头，“他什么都不知道，他胡说！……”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情绪一时间有些失控，直到她感觉到兰斯将手放在她肩上。她深吸了两口气，脑子里一片混乱。 “爱丽丝，你……难道你知道真相？我是死者还是活人？”艾格尼丝被她的反应激起了好奇心。 爱丽丝咬着嘴唇，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知道一半，不知道另一半……但是，你还活着，你好好地活着，艾格尼丝，过去不重要，只要活着就好，你要……” “你知道哪一半呢？”艾格尼丝颇有兴趣地插话道。 爱丽丝一下子语塞了。 她无助地望着兰斯，微微张开嘴，欲言又止。 “爱丽丝就知道你还活着，她从一开始遇到你你不就好端端地活着么？丢失的记忆总有一天会找回来，别着急。”兰斯平静地说了一句。 艾格尼丝愣了愣。 “是吗？”她抿着嘴唇，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但是，我还是想看看卢伊塔能不能帮我。” “艾格尼丝，你不能帮卢伊塔做坏事！”爱丽丝说，“他现在带领着他的军队，入侵尼塔拉国，同时也会威胁到谢尔兹，你的国家，谢尔兹。” “我知道他在带领一群亡者打仗……”艾格尼丝说，“但是，我只要我的记忆，我不要其他的。我不会帮他杀人。” 她这句话说出来，爱丽丝稍微放了点心。她最害怕的，就是艾格尼丝帮助卢伊塔。但是，她始终把艾格尼丝看做自己很重要的一个朋友，并且在经历了那次离别之后，她一直忘不了艾格尼丝。如今艾格尼丝像一张白纸一样站在她面前，她隐隐有着保护艾格尼丝的义务感。 “艾格尼丝……如果我们要阻止卢伊塔，你会反对吗？” “卢伊塔说，他会还给我我的记忆，同时，他只要明白我为什么失去记忆就好。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看样子，爱丽丝和兰斯，你们是作为卢伊塔的对头潜入这里的么？” “……嗯。”艾格尼丝一语中的，爱丽丝不得不如此回答。 “好吧，如果你们有着怨恨，我不会干涉……我也有怨恨的样子，只是，不知道那是什么，那是谁。”艾格尼丝转过身去，幽幽地说。 第一百九十七节 日记I 艾格尼丝显得有些疲惫，她转过身去，扶着墙，轻声说：“我暂时住在这里，你们旁边的阁楼……” “……好。”爱丽丝点点头，“你会不会……” 爱丽丝说到一半，没能说下去。艾格尼丝略微驻足，没有听到她继续说，也就没有应她，继续向前，走出房门。 爱丽丝就像憋了好久的气，待艾格尼丝一走，她重重地喘了几口。兰斯将手放到她肩上，用手指轻轻拍了拍。 “我们该怎么办……”爱丽丝用手捂住嘴，双眼无神地说，“艾格尼丝，她……” “先别想那么多吧，艾格尼丝究竟是怎么回事，暂时还没办法弄清楚。如果不阻止卢伊塔的复仇，事情可能会变得更糟。”兰斯正色道，“而且，卢伊塔似乎知道些什么，但是在打败他之前，他肯定不会说的。” 爱丽丝虽然很担心艾格尼丝，但是，尼塔拉千万士兵的生命，却是最重要的。她很勉强地点了点头，答道：“是，我们要先做好我们的工作。” 兰斯吐了口气，站起身来，向着房间石床旁的小窗子向外望。这座黑色城市非常幽静，没有任何多余的行人。死者们都聚集到了城墙附近，还有一部分留在城中心的卢伊塔的身旁。死灵们不像人类，他们没有自己的私欲，一心为卢伊塔而战的话，除了部署防线参加战斗，不会做任何多余的事情，包括吃喝拉撒之类的活人必须做的琐事。但是，这座城虽然阴森幽静，但是与死灵们的风格格格不入。兰斯看到，窗外对面是一条整齐的街道，拍着一排雕琢精美的黑石公寓，公寓前还挂着门牌，上面写着主人的名字。只是，那些名字是用看不懂的文字书写的，兰斯无法辨认。 “这座城市，是谁的城市，爱丽丝你知道吗？”兰斯忽然问道。 “永愿之城是英灵居住的城市，那些曾经叱咤风云的英雄死后不愿安息，获得死神的特许，灵魂永远居住于此。只是，所有关于永愿之城的传说都不可考证，我在通灵学院看到的资料，也只是传说那种等级的。我想通灵学院还会有更深入的记载，但是他们不允许我看。”爱丽丝答道，“毕竟我是个凡人，看了那些不该凡人知道的东西，或许会陷入不必要的贪婪和邪恶之中。” “……邪恶和贪婪不会侵入你纯洁的灵魂，我的小公主。”兰斯背对着她，平静地说，“没有比你更善良的人了。” “这也说不定，人心是如此摇摆，圣徒可以顷刻之间堕入恶魔之途……”爱丽丝认真地说，“恶魔们总是侵入毫无防备的‘纯洁’，将人们本性中的贪恋、懒惰、愤怒之类的邪恶力量引诱出来，然后吸食这些灵魂……呃……！” 爱丽丝说道一半，忽然自己把自己的嘴堵住了。 兰斯转过身来，莞尔道：“怎么了？” “哎呀哎呀……我都被那群老学究影响了，说个事啊死眉烂眼的正经……” “你到通灵学院，短短三年，真是学到了不少东西啊。”兰斯叹道。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受到这种恩赐，原来很小很小的时候，西普利老师就开始保护我，只是我不知道而已……”爱丽丝说，“还有一些过去等待我去发掘，西普利老师说了，我要自己去发掘。” 兰斯点点头。 “永愿之城看来是被卢伊塔强制召唤出来的，但是并没有见到永愿之塔，说明卢伊塔并未能掌握英灵们的力量。现在只要弄清楚死灵军队的具体情况，让骑士团制定相应的战斗策略，相信尼塔拉的精锐部队不会输的。”爱丽丝说，“既然艾格尼丝不与我们为敌，我们的身份也就不会暴露。鬼骑士给我们的死神斗篷能够在足够的时间里发挥隐藏作用，但是我们还是要小心，并且，要抓紧时间。” 兰斯颔首：“现在出发吧。” “嗯？”爱丽丝忽然笑嘻嘻地瞪着她，“你不饿啊？” 兰斯愣了愣。虽然死灵不应该吃东西，但是作为人类来讲，到了午餐时间，他的确觉得肚子空空有些别扭。 爱丽丝笑嘻嘻地从百宝袋里取出一个布袋，里面装着一袋玉米。 “你要做什么？”兰斯看见她双手捏着布袋口，一副凶狠的表情瞪着布袋，吓了一跳。 “炸了它！”爱丽丝说。 话音未落，只听“嘭”的一声，布袋口喷出一阵白烟。兰斯咳了一阵，待到白烟散去，他看到布袋鼓成了一个大球。 “爆炸玉米，简陋处理下，没办法。”爱丽丝无奈地耸耸肩，说。 兰斯伸手过去，抓了一把发烫的玉米出来。他发现那些玉米已经被爱丽丝的火焰魔力加热到炸开，白色的玉米肉翻了出来，像一团团小棉花。 不过那散发的香气让兰斯的肚子都开始兴奋地叫起来了。 简单的进食完毕之后，爱丽丝和兰斯重新伪装起自己。其实，爱丽丝看着兰斯的那身装束一直很想笑，因为他的脸上绑着不密的白布带，一身黑气缭绕——虽然诺伊斯·卡特是这么要求的。兰斯也很不情愿吧，这太损骑士的形象了。 “要是卡宾在就好了，侦查这种事卡宾最擅长了。” 两个人一同从窗户翻了出去，落到房屋的后院之中。兰斯踏在黑色的泥土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些泥土中似乎埋藏着什么。 “不行的，卡宾到这里来太危险了，死灵很容易将它射杀。”爱丽丝揭开圆环上的绷带，蓝色的水仙灵动环透出微绿的风之荧光。环中央渐渐凝聚起风之魔力，形成一个圆圆的虫茧。而后，一只碧绿色的魔力蝴蝶破茧而出，扇动着翅膀，停到爱丽丝的肩上。 兰斯看到这一幕，刹那间，脑海中闪现了一个名字。 “……没能看成贝拉米。”兰斯嘟囔道。 爱丽丝看见他那若有所思的神情，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她也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风舞变色蝶，能够根据周围力量的属性进行变色，以探知周围的情况，如果死灵接近，蝴蝶会变成深红色。这形状，却是因为贝拉米才创造的，我为她创造的，感知万物的蝴蝶。” 两人不约而同感到一阵怅然，希望那个自由的女孩，那棵月桂树，永远立在奥瑞丽欧的怀抱之中。 而后，兰斯借助长枪，将自己撑上围墙，本来他想把爱丽丝拉上去，但是爱丽丝足尖顶着两点微光，直接一跃而过。 “……”兰斯惊愕地望着她。 “快下来。”爱丽丝看他蹲在围墙上，便叫道。 兰斯跳下来，还没站稳，爱丽丝忽然抓着他向一旁的墙角跑去。兰斯踉踉跄跄差点跌倒，连忙问：“怎么回事……” “有人！”爱丽丝压低声音说。 他们俩拖着一阵死神斗篷散发出来的黑色气息，躲到墙角一侧。这座城市无论是墙壁还是街道上的石板都是黑色的，或许也就是因为这个，他们才没被来者发现。 爱丽丝稍稍探出头去，看到一个白衣少女正在向这边跑过来。她不认识这个女孩，但是有些好奇，因为她肩上的蝴蝶并没有变成死亡深红，而是化作了魔法力量的海蓝色，说明，这个女孩并不是死者，而是拥有元素魔力的魔法使用者。 少女一只手抱着一个灰色的小本子，一只手提着裙子，慌慌张张地跑过去，紧接着追过来一个背负双剑的青年。 爱丽丝心头一噔：那不是奥斯丁·卡特么？ 由于爱丽丝在偷瞥着，兰斯为了谨慎起见，关注着墙角另一侧的街道，没有探出头去。他听到奥斯丁呼道：“弥雅，停下，你停下！” 白衣少女跑得没奥斯丁快，很快她就被追上了。奥斯丁抓住她的袖口，有些生气地问：“你干嘛啊！” “我要……我要把这个藏起来……我不给你看！”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不想告诉你……” “为什么！” 兰斯听着耳熟，这少女轻柔的嗓音，的确是那天在罗兰特奇遇到的少女，弥雅·霍尔。虽然他知道那个少女与死灵必然有些关系，他们迟早有一天会见面，但是，他真没觉得自己能够这么好运地在卢伊塔的死灵城中见到她。 “我真的……不想给你看啊……”弥雅的声音，听上去都快哭出来了。然而，奥斯丁丝毫不退让，说：“这究竟是什么？这要是真的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给我看到还好，给卢伊塔看到……那会有多惨？” “不会的……卢伊塔他不会看这个的，这是我的……我的日记……” 弥雅全身发抖地跪倒在地上。她用手捂着嘴唇，双肩一耸一耸，委屈地啜泣起来。 第一百九十八节 日记II “什么……日记？”奥斯丁声音颤抖地说着，语气中略带一丝后悔，“是吗……日记……我还以为，还以为是关于死灵咒术的法典……” “呜……” 弥雅的衣袖都被泪水浸湿了，她埋着头，极力克制着自己委屈的情绪。奥斯丁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犹豫了几秒，还是俯下身去，低声说：“对不起……对不起，弥雅……” 他这么一说，弥雅的眼泪流得更厉害了。啜泣着的她呼吸不稳，开始咳嗽起来。奥斯丁慌忙跪下身子，张开手臂护着她的肩，急切地问：“没事吧？没事吧！” 弥雅咳了几声，将唾沫咽了回去，擦了擦眼眶边的泪水。她用衣袖将那边灰色的日记本盖起来，像保护着什么珍宝一样。 “我不看……我不看，你收起来，好吗？别哭啦，别哭了……”奥斯丁愧疚地抓着胸口的衣袍，低声说道。 弥雅摇了摇头。奥斯丁轻拍着她的肩膀，过了好一阵，她才稍微平静下来。 “我只是……”弥雅身体依旧颤抖着。哭泣的消耗让她感到些许寒冷，奥斯丁张开双臂，将她拥住。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弥雅轻声说，“我不想害你，但是我也不想害卢伊塔。卢伊塔养活了我，虽然他是一个死而复生的人，但是，我恨不起他来……我……” “别说了……”奥斯丁摇摇头，说，“弥雅，你好好照顾自己就可以了，很快，你就能重回自由的。那些死灵失去力量的那一刻，你就不再为卢伊塔的契约而受到束缚了。我对你发过誓，一定要让你……” “不。”弥雅幽幽地说，“我要和卢伊塔一起，他如果再次死去，我也死好了。” “为什么你的想法总是这么死板呢？他让你活了下来，是！但是你怎么可能和一个充满仇恨的死人在一起，毁灭你自己的国家呢？” “奥斯丁……我不想你说教我……” 虽然弥雅的语气很柔，但是态度一点也不退让。奥斯丁心里很矛盾，因为他知道话说重了不会改变弥雅，只会让她更伤心。 “为什么要让我选一个呢！”弥雅忽然很悲愤地说道，“你是唯一唯一一个全心全意对我好、将我当做你的心来爱护的人，但是卢伊塔是接替我父亲母亲的职责把我耐心养大的人啊，你是我的情人，但他是我的父亲啊！” 弥雅白皙的容颜变得有些泛红，她的情绪再一次激情起来。奥斯丁面带惊愕地摇着头，喃喃道：“怎么能这样……怎么能……怎么能将一个死者看做自己的父亲！弥雅，你醒醒啊，你的亲生父亲听到这话，会是多伤心啊！” “怎么不能把死者当做父亲呢……我的亲生父亲，也死了哦……”弥雅呆呆地望着地面，轻声说。 奥斯丁的表情也僵住了。他很不想这样，他想平静地安慰弥雅，再慢慢地开导她，但是他忍受不了弥雅的这种想法——更实在地说，他忍受不了弥雅受到这种想法的折磨。卢伊塔是个死灵，同时也是个暴君，他要毁灭的是活人的世界，这种魔鬼，怎么能…… 可是，弥雅面容上的表情似乎在诉说着，这一点，我认定。 两个人彼此之间生出一段死寂的沉默。 “很小很小的时候，妈妈逃到约克岛，带着我。我那个时候连说话都不会，连妈妈生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妈妈死去的时候，我还只能在地上爬，你知道么……你眼里的那个恶臭的死尸，卢伊塔他……他抬起我的双手，教我一步一步走路。他的双手冰冷，但是我从来不感到害怕，他冰冷的身躯冰冷的容颜，反而给我一种奇特的安全感……” “你没有听进去我的意思……”奥斯丁喃喃道。 “你也没有听进去我的意思！”弥雅抬高了声音，虽然她的语气一如既往地柔弱，但是奥斯丁能看出来她有些生气了。他努力克制着自己被冤枉、被误解的那种酸意，将那份不平化作一口气，长长地吐出来。他闭上嘴，以给予弥雅更多的尊重。 “我知道你觉得不可理喻，奥斯丁，你是一个正常人，但我不是。我是被抛弃的孩子，如果没有卢伊塔，我真的死了，而且，我再也不能为我的母亲伸冤了。那个时候的我，只是一个无助的小孩子，就算我拥有母亲的血统，那又怎么样？我看到尸体也会害怕，我根本不敢去触碰他们，更别说控制他们了。卢伊塔告诉了我很多很多，他的世界，他的记忆。虽然那些好像都不是现在这个世界的模样，但是那些话，真的很真实……他将什么都不懂的我带进了这个世界……” “他对世界是充满仇恨的，你不能以他的善为善，以他的恶为恶，他的价值观扭曲着，但你，是一个纯洁无暇的孩子啊！”奥斯丁截口道。 “是……我明白，你也一样……三年前我第一次见到你，觉得你好奇怪，挂着一个白兰十字坠，一脸凶狠的眼神。你告诉我的事情，都是我所生在的这个时代，这个世界的事情。你告诉我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什么是生命，什么是死亡。是你让我看到许多我错的地方，卢伊塔错的地方……你是我接触的第一个活着的人，我这才知道，活着的人，原来是这样，活着的人，和死者们，有这么大的差异……所以，无论如何我也舍不得你，你不要离开我，好吗？” “我知道你接下来想说什么。”奥斯丁叹了口气，“你也不愿离开卢伊塔，不是么？” “……卢伊塔要毁灭什么，那是他的力量，他的仇恨，我不想帮助他，也不会阻止他。”弥雅喃喃道。 “可是，你不已经帮助他了么，这支浩浩荡荡的死灵军队，从卢伊塔的陵墓中苏醒，借助蓝宝石和你的力量，让他们能够战斗。虽然剩余的时间不多了，但是你才是创造这支军队的人，一旦卢伊塔获得永愿之塔的力量，这支军队就永远无法得到安息了。” 弥雅抿着嘴，撑起身子，答非所问地说：“我想回去休息了。” 奥斯丁吐了口气，知道她是有意回避。但是，他没办法再说任何话，因为弥雅无论如何都不会听进去的。 奥斯丁和弥雅并排走远，等到确认他们的身影消失，爱丽丝和兰斯才走上前去。 一页发黄的纸躺在地面上。那本来是弥雅日记本上的纸张，因为日记本太旧，纸张脱落了，好多页都是直接夹在本子里的。刚才弥雅起身的时候，没留心落了一张下来，这对爱丽丝和兰斯来说无疑是非常重要的东西。兰斯捡起那页纸，发现上面写的都是奇怪的古文字。 “这是古代伊利斯特文字。”爱丽丝看了看，说，“让我想想办法。” 第一百九十九节 日记III …… 原来是这么回事，原来妈妈是这样被冤枉的。我不敢相信，卢伊塔他竟然是妈妈给予了全部力量才稳定地复生的人！那不就是说，妈妈临死的时候，将生命力传递给了卢伊塔，让卢伊塔代替她抚养我长大吗？ 妈妈……我不记得你的样子啊，为什么你连自己的尸体也不留下呢！卢伊塔说我能够像你那样学会高深的死灵术，但是除了复活你以外，我还能把这种恐怖的咒术用在谁身上呢？我好害怕，卢伊塔是死而复生的人，但是，要是哪一天，妈妈给他的生命力不够了，他再度回到沉睡，那我怎么办，那我怎么办…… 卢伊塔是古代的王子呢。他说他有一支军队和他一起沉睡在这座陵墓之中。那些士兵们是不是会像卢伊塔一样关心我呢？卢伊塔说，我要好好学习死灵咒术，好有一天让他的同胞们复生。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办到，但是如果卢伊塔能够满意，我会尽全力的。 虽然很不平，但是我没办法感到过度的悲伤，虽然我知道妈妈为我牺牲了很多，但是我已经不记得她的音容样貌，我没办法很真实地触摸到她留给我的记忆。我只能和卢伊塔相伴，我只能依赖他一个人，即使他身体冰冷，即使他是死者，我也不害怕，弥雅从来不害怕卢伊塔。他的身体在阳光之下也会变得温暖，他也会说，他曾经也和爱人一同享受活着的乐趣，不愿意死去，在死亡的那一刻，他却没有后悔过。 虽然我不明白很多事，但是只要为了卢伊塔就好。从明天开始，我要好好学习妈妈留给我的书籍。加油，弥雅。 ——《弥雅·霍尔的日记－768年5月7日》 小鹦鹉念完这一段之后，爱丽丝和兰斯都处于神游的状态。他们看到的，他们听到的都太出乎意料，以至于没办法立刻接受这些事实了。 “主人，我要玉米！”小鹦鹉用爪子挠着爱丽丝的手，尖声叫道。 爱丽丝这才回过神来，喃喃道：“吃了玉米长太胖，就飞不了了。” “我是识字木偶鹦鹉，不会长胖！”小鹦鹉叫道。 “你都知道自己是木偶了，还要玉米呀。”爱丽丝问。 “不要玉米，我要旋雷鼠。”小鹦鹉叫道。 爱丽丝无奈，将它尾巴上的发条一拔，木偶鹦鹉立刻没了声音。 “这小玩意儿太神奇了，他也和你的波比一样拥有自己的灵魂么？”兰斯问。 “波比的灵魂其实是我自己灵魂的一部分，谢尔他们就是我本身的幻象。这个鹦鹉不一样，它没有灵魂，是靠魔力驱动的，但是它的心脏是用特殊的灵魂石制作的。在通灵学院的时候，诅咒学者苏拉特要我看一些灵魂学的书籍，但是我看不懂那些稀奇古怪的语言文字。那些书只有一部分是通用语记载的，其他还有很多我不认识的语言。所以，苏拉特给了我那个灵魂石，说这个石头能够识别所有的文字，这一点是经过语言学者诺斯温德检验的。我就利用这个石头制作了识字鹦鹉，帮助我阅读看不懂的语言。” “噢。”兰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原来是这样。”爱丽丝转入正题，“这支死灵军队其实是借助弥雅的力量驱使的，但是持续不了太久，只要不让卢伊塔得到永愿之塔的力量，这些死者过一段时间就会重新回归安息。” “那么只要让军队抵挡住死灵，坚持一段时间，他们就不战自败了。”兰斯说。 爱丽丝点点头：“但是，卢伊塔竟然能够召唤出永愿之城，说不定他就有办法召唤永愿之塔。这些死灵获得恒久的生命就很可怕了，万一他还获得了永愿之城中英灵们的力量，那就惨了。” “别老是往坏里想。不过，现在总算摸清了一些门路了，现在我们得想办法如何脱身，将这些信息带给阿拉米斯团长。” “兰斯……还有一点我很在意。”爱丽丝稍微顿了顿，说，“弥雅……她和她的母亲，究竟是什么身份，经历了什么事情，奥斯丁是如何认识弥雅的，他是不是为了弥雅才投靠卢伊塔，或者说他有自己的计划？卢伊塔为什么又信得过奥斯丁？还有艾格尼丝……” “这可不是‘一点’了。”兰斯吐了口气，说。 爱丽丝抿了抿嘴，带着请求的眼神望着兰斯，说：“我们在这里多留一会儿吧，也算是为了艾格尼丝。” “我知道你要这么说。”兰斯耸耸肩，“我倒是也觉得我们应该留在这里，一则搞清楚这些疑问，二则阻止卢伊塔召唤出永愿之塔。这些信息，我想，你一定有办法传递出去吧？” 爱丽丝挽起微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你怎么知道？” “全能的小丑，我想知道你还有多少稀奇古怪的道具。”兰斯笑道。 泰格里斯湖驻地，艾米利亚一个人候在山丘上。远处道路的尽头出现了一团白色的身影。 “尼塔拉教廷，终于来人了。”她幽幽地自言自语着。 他取出怀中的信件，快速地再次浏览了一遍。信纸上用遒劲工整的字迹写着： 小艾米： 事情已经非常严重了。你的老师克里斯达拉已经出发去寻找巴尔马里大陆圣徒的帮助，相信凭借他的诚意和口才，能够说服圣弓手洛伦佐和圣舞姬修西娅前来帮忙。神圣联盟的其他圣徒也开始向莫尔斯方向赶来，这或许会花费一周的时间。在他们赶来之前，有一些重要的任务需要你来负担。 你又感觉压力很大了么？哈哈，放心，乔治叔叔不会这么狠心的。后天正午乔治叔叔会到泰格里斯湖东边的小山丘来找你，并且，那个时候或许正好是尼塔拉教廷的人抵达前线的时刻。记住，后天正午时刻，请到泰格里斯湖东边的小山丘等我。 乔治叔叔 “哈。” 听到那一声喝，艾米利亚快速转身，看到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立在她面前。 “我都没听到你的脚步声，乔治叔叔！”艾米利亚脸上泛起红晕，高兴地说。 “噢，我可不是笨重的家伙。要是让艾米都听到我的脚步声，那乔治叔叔也抓不到那些魔鬼了，怎么样，还顺利么？”圣骑士乔治满脸胡渣，笑容却异常爽朗，他的双眼深邃有神，带着永恒不变的那份自信。他的背后，背着那把沉重坚硬的神圣石锤——梅内斯十字。 “嗯。”艾米利亚点点头，说，“教廷的人，已经来了。” 第二百节 教皇波尔加 圣骑士乔治虽然脸上笑着，但是他忽然以凶狠的语气说了一句：“我很不情愿跟那个老混蛋打交道，真希望他的牙都掉光了。” 艾米利亚奇怪地问：“谁呀？” “一个死老头，嗯，就是这样，和我同一个老师的同学。”乔治恨恨地、面带微笑地说着。 “……老头？乔治叔叔你的同学怎么会是老头呢？”艾米利亚好奇地问道。 “你觉得，我多少岁？”乔治忽然转过头来，依旧微笑着问她。 这一问倒是把艾米利亚问懵了，她自幼就将圣骑士乔治当做是克里斯达拉的同辈，所以应该和克里斯达拉差不多大。他小的时候克里斯达拉看上去二十多岁，现在应该不到四十，那乔治也应该是那个年龄啊…… “四十五？”艾米利亚乱猜了一个。 乔治哈哈笑了两声，摇了摇头。 “那是多少？”艾米利亚追问道。 “你……太低估克里斯达拉了。”乔治说了一句，甩甩手，迈步向前走去，“走，跟我去会会那家伙，小艾米。” 营地的侍卫们远远看见教廷的人马浩浩荡荡地开过来，连忙打开了营地的大门。 教廷的人马排成两列，长长地开进营地。左列是牧师，右列是修女，开路的是骑着白马的高等驱魔医师，队伍的中间开着一辆三匹马拉着的大马车，银色的车厢里，坐着尼塔拉教廷的教皇。 “噗。”尼古拉斯·雷德菲尔德听到卫兵的报告之后，差点没将口中的红酒喷出来。 “教皇来了？他居然没迟到？还早来了一天？这是哪门子奇迹？” 说着，他一拍桌案，站起身来，向营地大门方向走去。 走出帐篷，尼古拉斯和另一个人差点撞上。 “嘿！”尼古拉斯惊讶地说，“骑士长沃特，你不是在西边大门么？” “听说教皇来了，我立刻赶过来了。”骑士长沃特身着一身白色的金属铠，一头棕黑色的短发，看上去精神而硬朗。 “……你这么积极？”尼古拉斯没好气地说。 “波尔加那个家伙，怕是又要玩什么手段吧。”沃特没好气地说。 教皇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两排牧师排在道路两侧。那是一个高个长须的老者，虽然顶上是秃的，脑侧和脑后的白发却是长长的。教皇顶着一个白金头环，穿着一身白色长袍，两条金色的链子缠在腰上，胸前挂着一个巨大的白银十字吊坠。他的衣袍边上都镶嵌着银色的小宝珠，看上去华贵无比。 牧师和修女们都倾身，齐齐向他行礼。教皇拄着一把长长的十字驱魔杖，稳稳地迈步向前。 雷德菲尔德和沃特迎了过来。雷德菲尔德倾身，沃特单手放到胸前行礼，而教皇的回礼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雷德菲尔德和沃特的眉头一直紧锁着，虽然在行礼，却丝毫没有谦逊的意思。 “教皇大人，您似乎早到了一天。”雷德菲尔德说，“这可不好办，炊事部那边可没准备教廷的午餐啊。” 教皇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他只是半垂着眼睑，平静地、嗓音遒劲地答道：“无妨，教廷自由负责伙食的部分。此次会晤，大半个尼塔拉教廷都参与其中，不必担忧，大导师。” “教皇亲自动身，想必是带领了教廷的精锐前来了，是打算作为主力进军前线么？需要骑士团怎样的配合呢？”沃特试探地问道。 “骑士团……准备就绪就好。”教皇答道。 雷德菲尔德暗暗叹了口气，果然，这个老教皇一点也没变。 “准备就绪是个什么意思？所有的战略计划都会因为教廷人士的到来而改变，包括驻军部署甚至队伍编制。我想，在这种情况下，驱魔医师们或是骑士们单独作战，都是很不明智的方式……” “这你不必担心，沃特，”教皇波尔加深邃的双眸平静如水，语气沉稳而平淡，“驱魔医师的战术可不同于骑士的刀剑冲锋。骑士们只需要率领士兵按照你们本来的‘战略计划’行事，教廷自有教廷的安排。” “教廷的安排，是进攻还是支援，是前线还是后方？”影子侍卫团大导师雷德菲尔德须眉不让地问道。 教皇波尔加轻轻闭目，说：“无须奉告。” 雷德菲尔德和沃特都一肚子火，但是他们不想在众人面前发出来。代表着尼塔拉四大审判序列其中三个的沃特、雷德菲尔德和波尔加都深知审判序列彼此之间的矛盾和利害关系。雷德菲尔德稍微思索了一下，于是说：“那么请教皇暂时驻扎泰格里斯湖营地吧。” “不了，我们这就启程前往向阳山驻地。” 教皇的回答更加让人火大，雷德菲尔德和沃特再一次暗暗咬牙。 忽然，一阵喧哗声从后面的人群传来，骑士和侍卫们似乎在阻挡什么，他们拥到一堆，大声地叫喊着。 雷德菲尔德转过身，皱着眉头怒喝道：“什么事，吵什么吵？” “长官，来了一个……” 一个侍卫高声叫着。雷德菲尔德只见一片尘埃向着这边袭来，拦路的骑士和侍卫纷纷被撞开。雷德菲尔德心头一紧，将手放到腰间的长剑柄上，心想，这是什么不速之客？ 骑士长沃特也摆开了架势。教皇波尔加将眼睛睁大了一点，看着那一路冲过来的尘埃，微微有些意外的神色。 “康斯坦斯·波尔加（Constance.Borgia）！！！”一声沉喝，一个健壮的身影庖丁解牛般穿过了骑士和侍卫的防守阵势，直接“撞”到了雷德菲尔德三人跟前。雷德菲尔德拔剑而出，怒喝道：“你是谁，要做什么！” “不关你事，闪开！”那人喝道。 沃特也拔出长剑，冲了上去。雷德菲尔德本来想跟沃特一同砍上去，但是他忽然瞄到了那人的衣着打扮，愣了一下，下意识地伸出剑来，挡住沃特劈砍过去的长剑。 “……哈？”沃特一脸惊愕地瞪过来。 雷德菲尔德皱着眉头，打量着面前这个健壮的男子。他一头米黄中发，满脸胡渣，轮廓硬朗，双眼深邃，浓密的眉毛紧紧皱着，虽然看样去有些不修边幅，但是一脸英气不被丝毫掩盖。他身着合金轻甲，脖子上挂着一个比教皇的十字吊坠还大的十字，背后背着一把沉重的十字锤。雷德菲尔德心一沉，心里念了一句：圣徒。 “康斯坦斯·波尔加！”那人又高吼了一声。 旁边的一个牧师一脸怒意地吼道：“你是什么野人，竟敢在教皇面前大呼小叫，亵渎神之教廷！” “亵渎你大爷！”那人直接将旁边冲上来想捉拿他的人掀翻在地，箭步踏上去，大手一出，将那个牧师的衣领抓起，直接将他提得双脚离地，“信不信我捏碎你的颅骨，让你去见你亲爱的潘塔西莉雅……不，是拉琪·希尔德！” 在场的人都知道，潘塔西莉雅·卡斯特林是第九天使序列的生命之神，而拉琪·希尔德是第十天使序列的生命之神，这胡子大叔竟然直呼其名，简直是在跟教廷宣战。 “你这可恶的异教徒！……”那个被抓住的牧师高声叫道。 “异教徒？嗯？”那人一脸邪笑地瞪着他，手里捏的更紧，让那个牧师快呼吸不过来了。 “乔治。” 教皇忽然开口了。他挥挥手，示意让所有人都收起武器。不过，立刻照办的只有教廷的牧师和修女。 胡子大叔冷笑了两声，一把将那个牧师扔了出去。牧师重重地跌倒在地，另外一群牧师连忙拥上去将他扶起来。 “你非要以这种方式么？”教皇康斯坦斯·波尔加表情严肃地上前两步，瞪着他，“圣骑士乔治，你没规矩的习惯就一直不能改么？” 他这话一说，众人都齐齐瞪大了眼睛。什么？这个胡子大叔，是圣骑士乔治？ “没规矩有时候比有规矩更好，没规矩有方寸，总比为规矩丢人格好。”圣骑士乔治一脸无所谓地笑着，挺着腰板，似乎随时都准备好将冲上来的人掀翻，“听说见你越来越难了，连国王雷诺兹要见你也得先打几次报告，你以为你冰山美女啊？” 教皇皱着眉头，刚才还一脸平静的模样忽然显露出了些许怒色。 “无妨，到底还是见着你了。有些事情，我要好好问问你。”乔治说着，高声唤道，“小艾米，过来！” 艾米利亚好不容易从周围的侍卫里挤了过来，不过由于乔治的威慑，侍卫们都不敢拦她了。 “教皇大人。”艾米利亚还是很讲礼貌地行了个礼。 “怎么？”教皇瞪了一眼乔治，要看他想玩什么花样。 “圣祷师克里斯达拉之徒，艾米利亚·斯托克。”艾米利亚面色平静地说，“之前老师写过数封关于死灵入侵的事情，但是都没有收到您的回信。” 教皇流露些许不耐烦的神色，说：“我的信件很多，无法一封不漏地查看，我想你能理解，斯托克小姐。” “无论你怎么推脱，波尔加，教皇大人，”圣骑士乔治提高了嗓音，“因为你的耽误，永愿之城已经被死灵们召唤出来，考虑考虑怎么收拾吧。” 其他人，包括沃特和雷德菲尔德在内，都没听懂乔治的意思，但是，教皇波尔加却惊讶地睁大了双眼。 第二百零一节 圣战 教皇波尔加的神色略显惊愕之后，立刻恢复了平静的神色。 “永愿之城？” 乔治和艾米利娅都注视着教皇。而周围的侍卫、骑士和教士都注视着他们俩。 “艾尔特，劳驾你能提醒我一下‘永愿之城’是什么吗？”康斯坦斯·波尔加转过头去，问了问刚才那个被摔倒在地的牧师。 “……以您的睿智博学，教皇大人，我真的不知道那是什么。”名叫艾尔特的牧师答道。 教皇叹了口气，说：“看来，这还真是罕世的秘密了，乔治，抑或是，你杜撰的？” 乔治的眉毛歪了起来。艾米利娅也瞪大了明媚的双眼。 “你在说什么呢，康斯坦斯？”乔治厉声问道。 他看出来，教皇似乎想要装疯卖傻。 不料，此时发话的竟然是周围的一些士兵、低阶侍卫和教士。他们并没有大声说话，只是小声地互相嘀咕着。 “这人真的是圣徒么，这么粗鲁地闯进来，简直就不可理喻啊。” “十三年前的圣徒们可是英雄，现在怎么像疯子一样啊。” “现在对战的关键时刻，教皇好不容易前来支援，他却这么不尊重教皇地说一大堆奇怪的话，这不是来搅局的么。” “神圣联盟难道崩溃了么，不帮教廷，还来阻碍教廷……” 乔治皱紧眉头，嘴角挂起一丝冷冷的笑容：“康斯坦斯，你把大家教得真好啊！” “只是代行神职，乔治。”教皇很平淡地回了一句。 艾米利娅的脸色也很难看，因为她分辨得很清楚，那些低语里，还将她的老师克里斯达拉给骂到了。 “永愿之城，你比我更清楚是什么东西，混账教皇，为了推卸责任能够做到这个地步么？你乔治叔叔今天就要揍扁你的鼻子，让你清醒一下！” 话音未落，乔治闪身前进三步，一记重拳挥过去，直指教皇的鼻子。 这下人群炸开了锅。雷德菲尔德和沃特都来不及号令，骑士、侍卫和普通士兵都一拥而上。 康斯坦斯·波尔加皱了皱眉头，手上的驱魔长杖立刻抡圆，一击挡开乔治的重拳。 乔治立刻将手放到背后的梅内斯十字重锤把柄上。康斯坦斯看他要取出武器，立刻将长杖往地上一插。一个明亮的光球立刻从他脚下升起，快速地包围着他，光球散发出的白色光芒强得让人眼睛刺痛。 “该死，这忏悔之球……”乔治狠狠一咬牙，而后大喝一声。十字重锤如同重型流星猛地砸向教皇的光球，一声巨响之后，光球上出现些许暗淡的裂痕。乔治正想再次挥击梅内斯十字，但是侍卫们全都铺了过来。 艾米利娅没想到乔治竟然直截了当地把大锤子往教皇脑袋上抡，不过她相信乔治的判断。她立刻展开手术刀，十把银白色的锋利手术刀在那些侍卫、骑士和士兵的身上快速划过，立刻切断他们四肢的肉体与灵魂的连接，让他们立刻四肢瘫痪——理论上她可以快速切断他们的喉咙，但是她不想杀死这些无辜的、不知情的战士们。 “这些该死的喽啰！”牧师们也冲了上来，乔治啐了一口，“没有神之力量真是恼火，这白痴教皇的力量竟然已经到了如此地步……艾米，我无奈，闪。” 艾米利娅张大了嘴巴。圣骑士乔治居然一击未成就“闪”，真是让她无言以对。 “怎么闪？”她只好问了一句，同时一跃而起，将两个飞跳而来的侍卫放倒在地。她还未落地、身在空中之时，只听乔治冷哼一声，身体化作一道风影，刹那移动至她的身下，背朝上地弓着身子。 “哎，我……”艾米利娅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乔治一把拉下去，被他强制性地“背”到背上。 “横冲直撞的圣徒……”艾米利娅忽然想起了圣骑士乔治的绰号。这家伙从来像一个无头流星一样到处乱撞，从来没有人能够拦下他。 “拦住他！”处于光球保护之中的教皇忽然喝道。 乔治嘿嘿冷笑一声，说：“坐稳小艾米。” 而后，他猛然蹬足，身体如同离弦之箭猛冲出去，直接将拦在面前的人撞飞出去。 “啊！”艾米利娅禁不住惊叫起来，因为她第一次跟着乔治一同快速移动，这速度差点没让她呕吐。 乔治一路狂奔地将数十个挡在他面前的家伙一一撞飞，溜出人群，然后朝着北方丝毫不减速地一路狂奔而去。骑士们打算跨上战马去追，只听得教皇朗声道：“放弃吧，你们追不上他的。” 的确，那风一样的速度和钢铁一样的身躯，大家都相信这是圣骑士乔治无疑，但是，种种讨论之中，对圣骑士，大家都是褒少贬多。 “好了，诸位，我们继续我们的行程吧，感谢骑士团和侍卫团的热情接待，不过我们不能久留。”教皇解除了保护用的圣光球“忏悔之球”，然后转过身对教士们说，“守护尼塔拉，守护生者，将那些邪恶力量驱逐出我们的世界。这将是一场圣战。” 艾米利娅和乔治一同逃了好远，乔治才停下脚步，将艾米利娅放下来。 “乔治叔叔……”艾米利娅被风吹得脸色苍白。 “很狼狈是么？”乔治皱着眉头，面无表情地说。他跑了如此之远，却脸不红心不跳。 “我想说……”艾米利娅忽然挽起微笑，说，“乔治叔叔你依旧这么帅气啊。横冲直撞的圣徒，嗯！” 乔治冷不防她冒这么一句夸奖。他夸张地裂开嘴，说：“我可是在逃跑诶！” “你的实力……不会在那教皇之下吧！”艾米利娅不平地说，“乔治叔叔会忽然对着他挥锤子，一定有什么没告诉我的东西吧？我一直以为，教皇是个不错的人哪。” “你是第一次见教皇波尔加吧？”乔治恢复了严肃的表情，问。 “是。”艾米利娅点点头。 “那你再猜一次，你认为我多少岁？”乔治的语气像在开玩笑，但是面色严肃无比。 艾米利娅忽然瞪大了眼睛，说：“你想告诉我什么吗？” “康斯坦斯·波尔加，那家伙是我的‘师弟’。他和我，拥有同一个老师，并且，几近同龄。”乔治字句咬得特别清楚，生怕艾米利娅没听清似的。 艾米利娅顿时吓呆了：那个教皇，好歹都七八十岁了吧，乔治叔叔……虽然有点胡渣，但是……这，这…… “你一直天真地以为，神圣联盟和教廷是一伙的么？”乔治说，“第二次恶魔回归的时候，圣徒们帮助未觉醒的天神对抗恶魔，帮助他们，保护他们，而教廷就只能念念颂词，对抗一些喽啰恶魔。本来以为，有康斯坦斯的教廷，能够培养更多出色的驱魔医师，足够用来守护家园的，没想到……是，他是培养了不少出色的驱魔医师，但是教廷变质了……他们守护的东西变了，他们造成的结果变了，问题是，他们还想当然地认为自己是正确的，如同康斯坦斯，一直认为自己是神的使者，是神在人间的最高代言人。虽然我的力量因为和莉莉失去共鸣而大不如前，但是我很清楚他与神的距离是多么地远……” “乔治……叔叔，你说的都是真的么？”艾米利娅显得有些害怕地问，“教廷……变质了？” “哼，你的乔治叔叔可是很偏激的家伙，当年就是一怒，就离开了教廷，不像康斯坦斯忍气吞声地待在教廷。不过，看来我们都选择对了自己的路啊，只是那家伙，我必须纠正他。最可怕的不是邪恶猖獗，而是人们将不正确当做正确，将皮毛当做真理。三年前的恶魔复苏，我的直觉是——还没完呢。” “什么？！”艾米利娅一直以为，随着白的死去和潘丝的改变，恶魔的事情告一段落了。 “当人们被欲望和假象蒙蔽双眼，当善良和真理被扭曲被误解，当仇恨因偏见和傲慢而生，恶魔就会降临。这好像老人给孩子讲的童话故事，但是事实就是如此，无论诱因，这是必然。” 说着，乔治抿着嘴唇，望了望天空，以及远方的迷雾。 “看来我们，也有一场圣战要打了。”他喃喃道，“你也一样，未来的圣徒，艾米。” 第二百零二节 危机 卢伊塔轻轻拍了一下桌子，示意安静。 “首席剑侍，卢修斯（Lucius），你需要多少部队，才能完成对向阳山敌人的堵截？” “四百足够，卢伊塔殿下。” 长桌左侧之首的死灵说道。他一身银甲用黑袍罩着，干瘦的脸庞两侧都被灰白色的头发遮着。他的手上拄着一把特别长的银白色长剑。 “尼塔拉军队的战力不弱，但是这仅限对他们的精锐骑士和侍卫。普通士兵的话，轻而易举就能击溃。”卢伊塔说，“而且，虽然我们并未获得永愿之塔的力量得到永生，但是也绝不像人类那般脆弱。稍微保护好自己的那副躯壳，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卢伊塔殿下，尼塔拉国王驻扎在星丘的部队已经返回尼塔拉城，现在骑士团仅仅是因为奥斯丁·卡特的那次失败战斗而卡进来一个据点，而已。” 首席剑侍说着，顺便瞪了一眼立在卢伊塔身侧的奥斯丁·卡特。 “一个人类，审判侍卫，当然不会统帅之道了。”右侧首位的一身钢铠的死灵冷冷地说道。 “马尔萨斯（Malthus）将军，奥斯丁是我招募来照顾弥雅的人，对他的指责权在我这里。”卢伊塔一脸阴沉地瞪了一眼他右侧边的死灵将军，“你只需要按照我的命令行事就可以了。” 奥斯丁立在卢伊塔身侧，神情冷淡，对那些言语置之不理。 “弥雅对我来说就是一切，你们最好清楚这一点。”卢伊塔用恐怖的眼神扫视了一遍整个长桌上的部下，用警告的语气说。 将军马尔萨斯轻轻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那么部署，你们已经知道了。在我召唤出永愿之塔之前，卢修斯负责守卫永愿之城以及南部各个阵地，马尔萨斯将军负责对敌人进行不定期的突袭、骚扰和侦查，用我们的力量，敌方的死者就是我方的兵源补充。” “生前只是掠夺粮草、宝物和女人，没想到现在连士兵都可以掠夺，这样的仗太让人享受了！”马尔萨斯将军笑了两声，说。 “其他人根据编制接受指令，明白自己该做什么的，就可以走了。”卢伊塔说。 于是三十多个死灵长官离开了桌子。虽然他们都是死者，但是气度风范丝毫不亚于尼塔拉王室的亲族、皇廷侍卫和大将军。卢伊塔静静地看着他们走出大殿。此时，奥斯丁忽然发现坐在最角落的两个死灵没有离开。他正想问那是谁呢，卢伊塔忽然发话道：“奥斯丁，前几天，弥雅又哭了是么？” 奥斯丁愣了一下，而后说：“是的……” “……”卢伊塔狠狠捏住腰间长剑的剑柄，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沉声说道，“搞清楚你的身份。” 奥斯丁一言不发、一动不动地站着。 卢伊塔猛然一拍桌子，吼道：“给我闪开！” 于是，奥斯丁直接转身迈步，走出大殿。 卢伊塔重重地呼吸着，坐在角落的兰斯和爱丽丝没想到一个死灵竟然也会如此动怒。 “卢伊塔殿下，你这是在生气么？”伪装好的爱丽丝忽然发话道。 卢伊塔抬起头，看了看裹着死神斗篷的俩人。议事大殿中就只剩包括卢伊塔在内的他们三人了。 “如果没事就离开吧。”卢伊塔冷冷地侧目过去，向他们挥了挥手，“你们两个，需要你们的时候自然会通知你们。” “现在不需要么？”爱丽丝继续问道，“卢伊塔殿下似乎看上去很苦恼。” 兰斯不知道爱丽丝为什么鼓足勇气对着这个恐怖的死灵王子连问两个问题，万一他发火了那可就完了。只是，兰斯一开始装哑巴，只得一直装到最后了。 卢伊塔吐了口狠气，猛拍桌子，冷冷道：“我苦恼……我当然苦恼了，苦恼又如何。” “看上去卢伊塔殿下拿那个奥斯丁没办法呢，这是为什么，他不过就是一个凡人而已啊。” 卢伊塔吁了口气，横目看过来，那眼神瞪得爱丽丝都有些背心发凉。 他忽然偏过目光，表情放松了一些，说：“算了，你们是新来这里的，不知道也很正常。我告诉过我的将士，弥雅是我的全部，弥雅的母亲南希将她自己的生命力全部给了我，而弥雅帮助我复苏了我的军队。但是，我的死灵之气会影响到弥雅的身体健康，她的皮肤白得丝毫没有活人的生气，也就是因为从小和我待在一起的缘故。” “哦？原来卢伊塔殿下将奥斯丁留在身边，只是为了让他照顾弥雅小姐？” “不然他还有什么用呢。”卢伊塔没好气地说，“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凡人而已。不过弥雅也是凡人，她说她不想变成和我一样无法安息，我也打消了将她变成死灵的念头。没有预料到弥雅这蠢丫头会爱上这个凡人，不过细想也正常，只希望他不雅害了弥雅，不要妨碍我。” 爱丽丝带着惊愕的语气说：“弥雅小姐……爱上奥斯丁？” 卢伊塔点了点头，喃喃道：“随手都可以杀了他，只是，每次想到弥雅就像女儿，那这个家伙也就是女婿……哼，说多了无用的话了。你们，没什么事，就给我滚开吧！” 兰斯和爱丽丝被卢伊塔赶了出来，不过都心理里感觉好奇无比。 “弥雅的母亲又是谁呢？”爱丽丝小声问兰斯。 兰斯摇摇头。 “哎呀你还装哑巴，没人啦。”爱丽丝没好气地说。 兰斯坐下来，吐了口气，说：“对了，我昨天晚上偷来的那封祭司命令书的内容，你传递出去了么？” 爱丽丝点点头：“这下就等援军了。如今放不下心的，依旧是艾格尼丝和永愿之塔。” 这时，房间的石门忽然想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请进。”爱丽丝说。 艾格尼丝推门进来，看到他们两个似乎还没来得急歇气的样子，就问：“你们去哪儿了？” “去……开会……”爱丽丝说。 “喔。”艾格尼丝点点头，说，“原来你们也是卢伊塔的部下。” 爱丽丝不知道怎么解释了，她都不知道现在将艾格尼丝看成盟友还是敌人比较好。但是，这几天艾格尼丝都没有告发他们，还每天过来和他们闲聊一阵，似乎她并不在意卢伊塔的计划和兰斯爱丽丝的目的。 “其实，我是来和你们道谢的。”艾格尼丝说，“等我找回我的记忆，再回想你是我的谁吧，爱丽丝。你救了我，对我很好。三年的流浪让我感觉世界空无一物，没有人认识我也没有人关心我，但是，我感觉你们很亲切。或许我们曾经是朋友，嗯？那都不重要了，只是谢谢你们。” 爱丽丝感觉有些莫名其妙。她问：“为什么忽然感谢我们呢？” “明天，或者后天，卢伊塔的召唤仪式就要成功了，他说，我进入永愿之塔，就能够找回我的记忆了。” “什么？”爱丽丝惊道，“召唤仪式……要成功了？这么快？” “总共只要七天……卢伊塔的祭司们，是曾经伊利斯特王国力量最强大的祭司。他们掌握着上古秘术，但是也要消耗七天的时间。” “不敢相信。”爱丽丝抱着头，没想到噩梦这么快就要降临了。一旦卢伊塔召唤出永愿之塔并获得它的力量，他的所有死灵军队都会得到永生，那样的话……尼塔拉无论如何都会沦陷，整个阿尔雷斯特大陆会沉沦进死亡的世界…… “为什么卢伊塔对你这么好呢？”爱丽丝毫无头绪的时候，兰斯忽然问了一个话外题。 “……这是他的交换。”艾格尼丝说，“他要我照着他的书籍，给他和弥雅小姐的灵魂刻印进行加强。那是一段很艰深的秘法旋律，我读了三天三夜才读懂。” “灵魂刻印？” “弥雅小姐和卢伊塔的灵魂本身有着很强的刻印关联，那是生命刻印。如果弥雅小姐受到致命伤害而死去，卢伊塔会跟着弥雅一同死去，同样，如果卢伊塔死去，弥雅小姐也会死去。这似乎并不是卢伊塔自己下的刻印。”艾格尼丝答道，“他们似乎是生死与共的，而他要我帮他加强这刻印，只是害怕它消失了。” “卢伊塔为什么会和弥雅有这种刻印？”兰斯奇道，“弥雅可是凡人，她很容易被杀死……” “或许是卢伊塔想保护好弥雅，走的极端吧。”爱丽丝说，“看上去卢伊塔生前也是个血性人物……那样可就麻烦了，如果卢伊塔死了，弥雅会跟着死去的……” “我用那段旋律为他们加强了刻印。”艾格尼丝继续说，“而后，他告诉了我恢复记忆的方法。这就是交换。” 爱丽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她心想，麻烦大了。 第二百零三节 正面冲突 “盾卫列阵，弓兵上弦。”马尔萨斯将军骑在一匹身披重甲、双眼疼着幽蓝光芒的亡灵战马之上，扬起长剑，大声喝道。 “盾卫列阵，弓兵上弦！”传令兵骑着一匹快马，横奔在阵前。 一群装备破损兵器又锈又钝的死灵从后面蹿了出来。马尔萨斯打算拿这些就地复活的死灵当做首批炮灰，而且，这些炮灰还不那么容易成灰的。 持着巨盾的死灵们用钉头锤敲打着自己厚重的盾牌，口中发出阵阵恐怖的低吟。他们身后的弓箭手将长弓拉满，与盾卫兵错位排开。 马尔萨斯的身后是一队死灵骑兵。他们手拿长长的标枪，重型头盔和铠甲将身体和头部完全遮住，只有眼睛前方留着一条细细的缝隙。 “等待敌方先行进攻。”马尔萨斯说。 一个死灵士兵拿起巨大的黑色号角，鼓气一吹，沉重的号角声传播开去，死灵们都开始低吼阵阵，蠢蠢欲动。 “敌人似乎在等待我们的先行攻击呢。” “有什么吩咐吗，斯宾塞长官？” 斥候骑兵候在女骑士长凯丽·斯宾塞身边，担忧地看着丘陵对面黑压压的死灵部队。 “战壕里的投石机械，都掩藏好了么？”凯丽侧过头来，问。 “完美隐藏，长官。” “很好，既然敌人要玩防守，想必是有所准备，我们也不要傻乎乎地贸然进攻。派出晨风队三十名先锋骑士，逗逗敌人，注意不要深入敌阵，意在将他们引出来。死灵再强都经不起我们战争器械的火力，投石器已经在隐藏点排成弧形，东北和西南边的骑士伏兵也准备就绪——只要他们进攻，一切都好办。”凯丽有条不紊地说道。 “遵命，长官，这就给晨风队传令。” 凯丽的身后列着一排巨盾长剑重铠武装的皇家骑士，再后方则是数个步兵方阵和弓手方阵。主阵两翼的丘陵中隐藏着强力的投机器械部队，更靠前的山谷中埋伏着快速机动的皇家骑士伏兵，只要死灵部队主力冲进来，就可以让骑士们断了他们的后路，玩一场瓮中捉鳖了。 “凯丽，听说教廷的人来了。”阿道夫·瑟斯策马奔过来，在凯丽身边勒住马缰。 “教廷！”凯丽忽然瞪大了眼睛，“他们来做什么！” 晨风骑士队队长理查德·罗宾斯带领着三十名骑士策马冲了上去。他们快速奔至中央阵地。 “你们每人都有十支标枪吧。”理查德问道。 “是的，长官。” “那么，投死对面的那群混蛋！”理查德吼道。 骑士们举起标枪，向着死灵部队的阵营冲锋而去。 死灵们嗷嗷叫着，捶着盾牌，仿佛对这久等的猎物已经垂涎三尺。马尔萨斯高喝道：“盾卫驻守原地，弓兵预备！” 死灵弓兵们张开长弓。骑士们在前冲之中举起盾牌，马匹并列疾驰向前。快要冲到盾卫防线之时，死灵们齐齐放出箭矢，流星般的箭矢如雨飞下。骑士们举起盾牌，借着冲锋的速度躲避箭矢的准心，将盾牌向上，快速截档住飞来的箭矢。马匹身上铺盖的铠甲将死灵们的箭矢挡在骏马的皮肉之外，两波箭雨袭来，骑士们和马匹毫发无伤。 “投！”理查德一声令下，骑士们在死灵放箭的空隙之中，抓起尖锐的标枪，齐齐一喝，奋力投掷出去。标枪力道之大，一击刺穿三五个死灵。趁着局部的死灵陷入混乱，理查德带领三十个骑士像猛虎般扑了进去，拔出长剑，英勇斩杀。 “三十个……三十一个……”马尔萨斯在不远处看着这些气势汹汹的骑士，“尼塔拉的士兵，不可能个个都如此英勇吧。” “将军，这是他们的主力而已。圣歌之盾骑士团，成员也不过数百而已，是尼塔拉精英中的精英。如果能够击败他们……” “并将他们转为己用，那可真让人期待。”马尔萨斯忽然阴沉地笑道，“狄里赫雷特（Dirichlet），我的狂武士，杀死他们，不过……一招毙命即可，不要将他们的身体损毁得太严重，否则……” “明白了，将军。” 马尔萨斯身旁的那个光头扛着一把细细的长矛，驾着马匹向骑士们冲去。 死灵盾卫涌上前来，对着骑士们挥舞沉重的钉头锤。骑士们用盾牌挡住攻击，反向一推，就让死灵们执拿武器的手臂受到震击而僵直麻痹，武器脱手而出，接着只要侧下身去，反抡长剑，就能将死灵的脑袋轻松砍下来。 “十三个！” 骑士们大吼着，为自己杀敌计数。虽然没人在意别人的数字，但是他们自己的数字总是能让自己越战越勇。 理查德见到一个光头死灵骑着马冲了过来，看上去是个头领，于是冷笑两声，调转马头，准备迎击那个光头。光头死灵握紧手中那柄细细的长枪，看上去却有些别扭。他身强力壮，上身只裹着几块宽松的布料，肌肉的轮廓隐隐可见，让人怀疑他那腿脚是否能承受起他如此强壮的上身。可是，按理说这种家伙应该用重型武器，但是他手里那把枪的纤细，就好像让面写着“女士专用”的字样一般。 理查德的脸上洋溢起了效益，心想，这个家伙一定没什么实力吧。 光头冲到他面前的时候，也微微笑了一下：这家伙，果然轻敌了。 只是一瞬的事，理查德还没抬起剑，光头手中的细枪就像化作一道鬼影，向着他袭来。无论是躲还是挡，无论是脖颈还是手臂，理查德的速度和反应已经无法阻挡那道鬼影了。那一刻他才明白，身形如此强健，武器却如此轻巧，那当然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将速度提高到极限。 只是，他想明白这一点的时候，那柄细枪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他的脖子上开了个洞。本来理查德的反应是，没有刺中气管，但是他看到自己的血液喷涌出来的时候，才心生绝望。 “狂武士，狄里赫雷特。”光头冷冷说道，“奥义，一招毙命。” 说着，他直接从马上跳过去，将理查德扑下马去，张开大嘴，向着他被刺穿的鲜血喷涌的颈动脉处咬去。 当他抬起头的时候，鲜红的血液已经涂满他的面部。骑士们看到被鲜血浸透衣衫面庞的队长理查德，全都惊慌地大吼。 “血的味道，好久都没碰过了。”狄里赫雷特抓起细枪，跨上战马，立刻策马冲向其他骑士，“真是让人兴奋的味道！谁还想喂我点鲜血的，欢迎！” 刹那间，他那鬼魅一般的细枪又穿透的一个骑士的脖子，不偏不倚，依旧是动脉处。 “嗷啊！”狄里赫雷特就像一头发疯的猛兽，抓起骑士的身体，一口咬过去，饮食着骑士的鲜血，同时再度放枪，精准地刺中目标。 骑士们乱成一团，终于有一个骑士带领着其他的骑士向后撤去。死灵们嗷嗷叫着往前追击，狄里赫雷特也将满脸的血迹随手一擦，大吼着追上去。不料，没追出几步，一匹黑色的死灵战马横了过来。 “停住脚步！” 狄里赫雷特一看，是马尔萨斯将军。他已经被鲜血激怒，正处于狂热的战斗状态。他恨恨不平地吼道：“杀光这些骑士！杀光这些骑士！” “冷静一点，狄里赫雷特。”马尔萨斯将军冷冷地说，“你看前方的地形，两翼丘陵，两侧又是峡谷，很容易埋设伏兵。” “这些骑士落荒而逃！你看是落荒而逃！”狄里赫雷特咆哮道。 “是的，那是因为他们低估你了。杀死了十个皇家骑士，他们已经算很大损失了。穷寇莫追，不要失了生前的战争理智。”马尔萨斯说，“看看敌人什么反应。” 狄里赫雷特无法抑制自己的战斗欲望，痛苦地抱着头。马尔萨斯叹了口气，说：“回去歇着，狂武士。” 败走的骑士们回到尼塔拉防线，骑士长凯丽看到他们一个个马蹄慌乱的样子，心想肯定出了什么意外。 “长官，我们……失败了……”一个骑士翻身下马的时候，由于身体不听使唤，直接摔落下来。凯丽连忙跳下马，将他扶起来。 “失败了？”凯丽皱紧了眉头。 “死灵……死灵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好对付的，他们有一个家伙，就连理查德队长，也只需要一击就杀死……最……最可惜的是，他们竟然没有追上来，我们损失了十个人，长官……” 凯丽咬紧牙关，狠狠了跺了跺脚，抬眼向对面的死灵大军瞪了一眼，说：“难道，这些家伙，根本就不是那种毫无意志的死灵……” “你所面对的，是千年以前伊利斯特王国的精锐部队。” 忽然，后方传来一个苍老而遒劲的声音。凯丽转过身，看到兵阵后开来一队浩浩荡荡的白色队伍。 “……教廷？！”凯丽惊讶得大叫道。 坐在马车上的教皇的声音直接让千米以外的她听到了声音。凯丽心想，连教皇都亲自前来了，教廷的主力肯定都开过来了。不过，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她还真只有担忧的份。 第二百零四节 神圣军团 教皇康斯坦斯·波尔加走下马车的时候，凯丽也翻身下马。她一脸惊愕地望着教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教皇平静地望了望远处的死灵部队。他的眉毛拧了起来，随后目光移向凯丽：“有交过手么，骑士长斯宾塞？” “三十名骑士突击，损失了十名，败了。”凯丽老老实实地交代。 “哼。”教皇似乎很不屑，“千年以前伊利斯特最强的战士和最具谋略的将军，都在你的眼前，你竟然只派三十名骑士去骚扰？” “那是因为我们的计策是将他们引入中部地段，那样我们的战争器械和伏兵都可以启用了。”凯丽听得有些不快，立刻反驳道。 “你觉得，你这种计策，对面那群死者真的是没见过么？伊利斯特的部队，可不像你们现在依赖精良的装备和强力的战争器械。他们可是只身与龙搏斗的英雄的国度。你，太轻敌了。”教皇虽然语气很平淡，但这谴责之意非常明显，凯丽甚至明白，他非常看不起现在的骑士团。 “那我现在是需要叫一头龙来帮忙？”凯丽没好气地说。 “不，你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你们骑士团，是赢得这场战争的重要部件。”波尔加徐徐说道。 凯丽一听“部件”这词，心里又堆了一层愤怒的火焰。教皇目中无人也就罢了，竟然用这种词汇来贬低骑士团，简直是…… “老头！你少在那里滥嚼舌根！”凯丽身旁的阿道夫忽然怒吼道，“我们骑士团拼死拼活，冒了多少险，丢了多少兄弟，浴血奋战到今天，你却毫无顾忌地拿来数落？你简直……” “给你一倍的兵力！”教皇忽然截口道，“给你一倍兵力，你能确保胜利么？你们骑士了解死灵么？你们的刀剑能给死灵造成致命伤么？你们知道你们面对的是什么敌人么？你们觉得无谓的牺牲是很光荣的么？” 这几个反问，还真是把阿道夫和凯丽都问傻了。 “而这些，教廷能够办到。”教皇冷冷地说，“圣光力量无论是对死灵还是对恶魔都是致命的，你们还都是战场出身，除了一头莽劲以外，理智全无了么？” “不，你不要小瞧我们……”阿道夫大声说。 “对了，或许下一次交锋，你就能见到你们死去的兄弟了。”教皇说。 “你居然咒我们死？！”虽然是教皇，如此恶毒的诅咒，凯丽无法接受，好歹也是一条战线上的，这教皇怎么如此刻薄呢！ “死灵会驱役战死者的尸体，让我们损失的士兵成为他们不死的战士。”教皇平淡地说。他并没有明口反驳，但是这讽刺之意，明显是在告诉大家骑士们是如何不明事理，还一脸怒气地曲解他的意思。 这下凯丽和阿道夫真的有苦说不出了。骑士们都紧紧咬着牙，但是他们不知道如何辩驳教皇，而士兵们倒是有些倾向教皇了，毕竟教皇看上去自信满满。 “教廷的主力驱魔师将会将战场神圣化，那样死灵的战力会大幅下降。但是，布下神圣结界需要时间，在那个期间，敌人肯定会大举进攻。抵挡住敌人的攻击，也就是你们骑士团的任务了。”波尔加冷冷地说着，他伸手指着对面的敌人，眉头轻轻一扬，“只要神圣结界安置完成，士兵也能获得圣光赐福，武器能得到圣光的力量。也就是说，只要成功，就连你们骑士的剑，也能给予死灵致命的攻击了。” 阿道夫咬牙切齿。他还想再骂回去，忽然一个传令奔过来，报告道：“阿拉米斯团长的部队已经到来。” 教皇侧目过去，看到一队骑士策马飞奔而来。为首的自然是圣歌之盾骑士团团长阿拉米斯。他跳下马来，走到教皇面前，惊魂未定地说：“看来消息没错，教皇大人提前来了么。” 教皇微微点头行礼：“是的，团长大人。” “无论如何，必须击破死灵部队浩大的攻势。”阿拉米斯说，“想必教皇亲自前来，早已经有了足够准备吧。” 教皇侧目过去，说，“只看你们骑士团配合与否了。” 阿拉米斯看了看凯丽和阿道夫，他们难看的脸色直接告诉了阿拉米斯所有的信息。阿拉米斯叹了口气，说：“骑士团尽最大努力与教廷配合，只为取得最后的胜利。” 教皇啧了一声，点头道：“那么，赶紧让骑士们各就各位吧。我的驱魔医师们可是斗志昂扬的。” 阿道夫哼了一声，牵着自己的马匹，向着自己的分队走去。 凯丽脑袋一歪，撇着嘴。 “圣歌队有我带领，”阿拉米斯跨上战马，命令道，“凯丽，带领其余队伍，整理阵容，准备进攻。” “刻印之纹组，跟随圣歌骑士队，圣语之窗组，与骑士先锋分侧并行。其他驱魔组，跟在我身后。”教皇也作出了相应的命令。 而后，骑士们和驱魔医师们纷纷调整分配，重新列阵。由骑士和教廷搭配一起的神圣力量军团很快成形。随着阿拉米斯和波尔加的行军命令，骑士和驱魔医师带领着士兵们开始浩浩荡荡地向前稳稳行军。 “敌人攻过来了。”一个死灵斥候来到马尔萨斯将军面前，“似乎是援军抵达了。” “什么样的援军？”马尔萨斯问。 “身穿白袍，手持十字长杖的家伙们，看上去弱不禁风的样子。”斥候说。 “……弱不禁风？”马尔萨斯忽然皱起了眉头，“那可不是弱不禁风的家伙啊！” 斥候退下之后，一旁的狄里赫雷特不耐地问道：“是不是可以让我上去干掉他们了？” “笨蛋！”马尔萨斯吼了一声，“现在可不是放松的时候！那些白袍家伙是尼塔拉教廷的人！” “教廷？就是那些举着十字咿咿呀呀诵经的家伙？”狄里赫雷特不屑地说。 “对于生前的我们，他们的确是只会咿咿呀呀诵经的家伙，但是……你我早已是死灵之身，圣光的力量会对我们复生的生命力造成极大的威胁。” 马尔萨斯凝望着渐渐逼近的尼塔拉军队，眉头皱紧，脸上全是深深的皱纹。 “不能让他们布阵完全。”马尔萨斯说，“相信卢伊塔殿下，只要成功获得永愿之塔的祝福，我们就可以完败这些家伙了，在这之前……” 他顿了顿，忽然换做厉声的命令语气：“全军，阵列重整为进攻态，准备突击。” 传令们立刻将命令传了下去。本来在后方的死灵枪兵们整齐地列到最前方，将长枪拄在地面上，扬起一排整齐的灰尘。 “他们前进，我们也前进？正面交锋？”狄里赫雷特问。 “只能这样了。”马尔萨斯说，“另外，狄里赫雷特，你带领一队人马从左翼进军。如果我没料错的话，两翼方向，敌人都是有伏兵的。那些伏兵，估计是他们的精英，所以也只有你能够对付了。” 狄里赫雷特笑了两声：“精英么？我喜欢。右翼怎么办？” “我自有办法。”马尔萨斯说。 第二百零五节 诱敌深入 很快，尼塔拉的部队前进到了战场中央的谷地。骑士们整齐地勒住马，驱魔医师们立刻分散开来。 教皇和骑士团长在先锋部队之后，看着战场的进程。阿拉米斯身经百战，无论是秩序之下还是混乱之中，他总能保持战场必须的冷静。但是，他注意到教皇波尔加也连眉毛都不颤一下。按理说，教皇本人常年在尼塔拉圣主教堂之中，进行着他那高尚的发号施令与“与神交流”的工作，理应对战场一无所知才对。 “阿拉米斯团长，西南东北两方地形并不空旷，是骑士团有埋伏，还是死灵们有埋伏呢？” 阿拉米斯稍微有点惊讶。虽然他没有亲自下令，但是凯丽明显会这么做，这样完全是有利无弊。只是，教皇也一眼看穿了，看来他还是低估了教皇波尔加呢。这个老头须发全白，眼神的平静透出来的不是慈祥，而是冷傲。即便如此，阿拉米斯也不对他有好印象，四大审判序列的首领，他最讨厌的就是教皇，这一点不会轻易更改的。 “先劳烦教皇解释一下下一步吧。”阿拉米斯转开了话题。 “驱魔医师们将会制造出‘特拉托蕾的光雨圣界’，将整个战斗区域笼罩在光雨祝福之中。这个巨大结界消耗非常大，所以确认敌人全军攻过来，不会后退的时候才能开始制造结界，但是结界制造又需要不短的时间，这个期间，只能依靠骑士团带领将士们进行抵御了。现在，敌人正在逼近，一定不能让他们后退，我们需要挑起敌人的战意。” “你有什么方法激怒他们么？”阿拉米斯说。 “让他们感到危机。”教皇冷冷道，“让他们知道，越早消灭我们越好。” “具体怎么做？” “你，和我，”教皇狭长的眼睛透着冰冷的神色，“不带随从，去骚扰他们。” “什么？你……？”阿拉米斯有些惊愕地说：“为什么？” “另外，在前线布置一支最弱的部队，一击则溃的部队。”教皇懒得回答他，直接说了下一步。 阿拉米斯有点摸不着头脑：“你确定是你和我两个人，去突击？” “我想你能够活下来，阿拉米斯团长，唯一一个被除名却担任团长的骑士。”教皇冷冷道，“我想，你手上那巨大的盾牌，不是你的专长吧。” “停！！” 死灵们在命令下停住了脚步。 “敌人停下了脚步，我们不能贸然进攻。”马尔萨斯对身边的几个副将说，“派斥候去看个究竟，敌人有什么阴谋。” 不过，斥候还没来得及出发，一个传令就飞奔过来报告：“有2个敌人突击过来了！” 马尔萨斯瞪大了眼睛：“什么？两个人？” 他从后方策马到前线，看到两匹马飞奔而来。待到他们毕竟，他才看清，那马上的两人，其中一个长发老头一身华贵的白袍，手执一把巨大的十字驱魔杖，另一个则是一身铠甲，举着一把长枪。 马尔萨斯被这消息震惊住了。他没想到尼塔拉人会如此不按常理出牌。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对面既然发起了进攻，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理。 “中部，第一第二排，长枪兵突击。”马尔萨斯命令道。 两排死灵枪兵迎了上去，齐齐举起长枪，刺向两人的马匹。没想到，那两人居然还没冲上来就翻身跳下马匹，死灵们没有多想，直接冲了上去。 教皇波尔加冷眼看了一下死灵，低喃道：“丑恶的生物。”而后，将驱魔杖向着地面一插。 阿拉米斯也懒得多想，长枪一挥，掀飞两个死灵，借着反冲力倒打一棒，将两个死灵并排打倒在地。 教皇的长杖下腾起一个明亮的光之法阵。阿拉米斯感觉到，地上的光轻轻腾起，将他包裹在温暖之中。而后，法阵上方似乎也飘零着零碎的光芒，像雨一样淋在他身上。 刹那间，他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 “这就是光雨。”波尔加说。 阿拉米斯没太明白，接着进行战斗，两个死灵被他瞬间用长枪贯穿。他拔出枪身的那一刻，本来想将这杀不死的死灵一脚踹飞，但是他忽然发现这死灵的伤口处包裹着明亮的圣光，就像点燃了一个小火苗。白色的火焰渐渐蔓延开来，将死灵的身体渐渐吞噬进去。燃烧焦烂的劈啪声不绝于耳，白色的火焰让死灵们无法战斗，大声哀嚎，不一会儿就被烈焰包裹着，丢了武器，在地上打滚。 “这是……圣光的力量。”阿拉米斯喃喃道。 “光雨将赐予所有战士圣光的力量，打败这些死灵轻而易举。” “为什么……为什么教廷不早点来！”阿拉米斯忽然一股怒火在胸口升起，“我们为了抵抗死灵做出了多少牺牲，而你，既然能够轻易打败死灵，为什么还……！” “秩序。”波尔加不屑地打断了他，“多说无益。” 波尔加踏步上前，数条光芒构成的光蛇在他的驱魔杖上环绕，他挥出长杖，那些光蛇就像发现猎物的恶兽，快速地探身咬上去。但凡被它们咬到的死灵，身体都燃起了神圣火焰，无法摆脱。 这一幕被马尔萨斯看在眼里。他心头微微颤动，果然他害怕的家伙出现了。不过，这人的装束如此华贵，难道是教皇本人？虽然他不相信这种可能，但是看上去这个能够使用圣光的人是一个极大的威胁，他使用圣光的能力已经远远超越常人了，而另一个，只是一个比较强壮的骑士而已，如果没有圣光力量，他是难以杀死死灵的。马尔萨斯有些后悔将狄里赫雷特支开了，现在他面对这个强敌，竟然手足无措。 马尔萨斯咬了咬牙，拔出自己的长剑，策马冲了上去。 “马尔萨斯将军！”副将们惊呼着，追了上去。 马尔萨斯的马匹撞开挡着路的死灵士兵，冲到前方，正好一个死灵燃着火焰的身体向他飞来。他一剑将那死灵身体斩成两段，并躲开了那死灵身上的神圣火焰。 “跟我试试！” 马尔萨斯怒喝着，一剑挥去，将教皇波尔加的驱魔杖抵开。 他力道非常大，波尔加被反弹开去，觉得手臂酥麻不已。他心中冷笑两声，看来大家伙来了。 马尔萨斯没有放松，追上去再次挥剑劈击。教皇双手握紧驱魔杖，用杖身再度格挡。马尔萨斯一击被挡住，趁着教皇不及反应，立刻反手一剑，劈向教皇的腰部。 眼看就要劈中，忽然一声轻响，马尔萨斯看到眼前猛地一亮，而后长剑被轻松挡开了。他定睛一看，教皇虽然只是身着一件柔软的长袍，但是他的躯干四肢外面，笼罩着一层隐约透着光芒的圣光护甲。他刚才那一剑，只在他的腰部圣光护甲上打出了一点点明亮的痕迹。 马尔萨斯倒吸一口凉气，心想，这家伙真不好对付。这时，阿拉米斯从侧翼攻过来，马尔萨斯连忙挥剑抵挡。 几轮快速的枪剑相击，马尔萨斯反守为攻，快速地刺出三剑。本来阿拉米斯已经挡住了两剑，第三剑刚出的时候，他忽然听到教皇一声惊呼：“阿拉米斯！” 他下意识地转过头去，只见教皇冷冷地望着他。 他愣了一瞬，忽然发现不对。教皇一直冷眼看着他，并没有向他传达什么紧急的信息。 也就是这一瞬的疏忽，马尔萨斯的第三剑刺中了阿拉米斯的胸口，阿拉米斯快速后退，但是，这一剑力道很大，穿透了铠甲，刺入血肉之中。 “阿拉米斯！”教皇忽然惊呼着跑过来，一把揽住他，大声说，“你不能有事啊！没有你光雨结界是建不起来的啊！”说着，向着地面狠狠拄了一下驱魔杖。立刻，一个大大的圆形光球罩住了他们俩，将其他死灵挡在外面。方才的两匹马奔了过来，教皇帮助阿拉米斯乘上马匹，自己也跨上一匹马，立刻向后跑去。 “别让他跑了……别让他跑了！”马尔萨斯高吼道，一边狠踢马刺，马儿向前快速冲去。 “将军，前面有一小支敌人的部队，你不能单独追过去！”一个副将追在后面叫道。 “那就全军前进！”马尔萨斯高喝道，“抓住那两个重要的家伙！” 命令一下，死灵部队一涌而出，浩浩荡荡地向前行军。 阿拉米斯伏在马背上，捂着胸口，咬牙望着教皇波尔加：“拿我当诱饵？” “光你，还不够。”教皇头也不转过来，平静地望着前方。他们前方，作为接应的一支部队方阵已经排列整齐。 第二百零六节 逆转 随着阿拉米斯和波尔加的撤退，驱魔医师们按照教皇之前的命令，不约而同地开始进行了结界制造。 阿拉米斯的伤口已经让他无法勒住马缰，而且他身旁并列齐驱的波尔加也会组织他任何多余的行为。阿拉米斯恨恨地望着他，心想，这个家伙简直是丧心病狂…… 波尔加没有理会他难看的脸色，直接穿过那一队人马。而后，他伸出法杖，挑起阿拉米斯坐骑的马缰，和他的马儿一同停了下来。此时，他们已经回到中央驻地之前了。 他们看到，死灵们铺天盖地地攻了过来。那一小队方阵的士兵虽然整齐，但是看得出并不斗志昂扬。死灵们像野兽一样袭来，短兵相接开始了。那两三百人的方阵孤立在前，竟然没有一个统帅。死灵们跳过去，用大刀将那些士兵的枪杆砍断，剑刃砍飞，然后将他们轻轻松松地撂倒在地。其他士兵在死灵身上砍出四五条伤口，死灵都丝毫不在意的样子，继续他们的攻击。很快，士兵方阵溃败无疑，士兵们要么张皇地逃走，要么就被淹没在压过来的死灵潮中。 马尔萨斯率领着先锋部队冲在最前面。他没想到这些“接应部队”竟然如此不堪一击。他心想，看来没有圣光辅助的尼塔拉部队真的很脆弱，而且刚才那个驱魔医师也说了，那个人对光雨结界的制造很重要，那么他们一定还没准备好。如果不抓紧这个机会，等他们召唤出了圣光力量，一切都晚了。 于是，马尔萨斯立刻下令全军总攻。 死灵们嗷嗷叫着，挥舞着锋利的武器涌了过来。这些部队是随着卢伊塔一起被埋葬在约克岛的精锐死灵，战斗力很强，马尔萨斯对短兵相接很有自信，何况他们还是不死之身。 “好了。”教皇看着涌过来的死灵，轻描淡写地说，“特拉托蕾的光雨结界，已经启动了。” 说着，一个圣光圆球冲天而起，在半空中爆炸开来，形成一朵明亮的云。 分布在阵地中的各个部分的驱魔医师纷纷放出同样的光球。借着刚才的准备时间，他们已经完成了准备工作，圣光球在天空炸开，散发着光芒的云朵一朵连着一朵，形成一片宽阔的云层。 云层中，开始降落泛着微光的光雨。光雨落到骑士和士兵的身上，产生了奇妙的暖意。 “你牺牲了那一队士兵，只为了引诱敌人？！”阿拉米斯锁紧眉头瞪着波尔加。 “最弱的部队，就是有最弱的用途。”波尔加微笑着说，“为了胜利，这点牺牲，对于你们之前的牺牲，已经是很小了。” 阿拉米斯憋着气，没有说出话，顿时伤口发作，疼痛让全身麻痹。赶过来的骑士们连忙将他抬走，交给急救医师们处理。 于是，骑士率领着士兵们冲了上去，他们被光雨洗礼的武器附带上了圣光的力量，他们的盔甲也被圣光保护起来。他们挥剑挺矛，触及死灵的身体，当即点燃白色的神圣火焰，让死灵们被圣光火焰吞噬。 在这一瞬间，战局立刻逆转了。死灵们后方部队也气势汹汹地冲锋着，根本没发现前方部队已经被快速压制了。由于马尔萨斯的命令，整个部队向前猛冲，一时间根本刹不住脚。 死灵军团顿时乱作一团。死灵们虽然不同于生者，没有疼痛，不畏惧化作灰烬，但是，由于兵阵之间的连接被冲锋的骑士们打断，各个部分被分割开来。弓兵没有了前方盾卫的保护，挥舞着散发圣光力量的骑士和士兵们猛扑上去，一阵狂攻。 “后退，后退！” 马尔萨斯大声吼道，副将们和卫队开始向后退去。这些精英死灵战斗力很强，马尔萨斯本人也是一把剑抵挡了所有骑士的攻击。士兵们扑上来，他大喝着一连砍翻十个人，与其他死灵一起后退。但是，其他兵阵没能接收命令，被淹没在混乱之中，毫无机动能力。 “看来还真棘手。”马尔萨斯与副将们退到百米外，看着气势汹汹的教廷和骑士团的联合军团一步步逼近，“那些牧师，需要首先干掉。” 驱魔医师们维持着光雨圣界，骑士们带领着士兵借助圣光对死灵进行快速击杀。死灵们一片片倒下，被圣火烧成灰烬，转眼间，就有三成的兵力失去战斗力，其余七成中也有一半还处在混乱之中。 “一举歼灭好了。”教皇波尔加骑在马上，平静地望着战场，“比想象的更容易。” 马尔萨斯凝视着前方。虽然军队在不断溃败退却，他却没有显得过度惊慌失措。 隔了一阵，战场两边的丘陵之中忽然开出了巨大的投石器。士兵们给投石器的长柄勺装上巨大的焦油石块，用火焰点燃之后，投石器将石块远远地砸了过来。投石器的精度不低，虽然两边军队都在进行正面冲突，投石器的石块并未砸向尼塔拉阵营，而是向死灵军队的后部兵阵飞去。那些兵阵是仍旧处于马尔萨斯掌控之下未陷入混乱的军队。燃烧着烈焰的石头飞下来，将死灵们压扁，死灵们嗷嗷叫着，看着远方的投石器，却无可奈何。 同时，骑士伏兵们也从两侧冲了出来。奔驰的骏马将它们的主人快速载到战场中心，与前线部队一起将敌人三面都包围起来。 “终于出来了，全部。”马尔萨斯望了望天，“希望卢伊塔殿下能够按时完成。” 这一天，永愿之城中的死灵军队被调走了一半多。调查一番之后的爱丽丝和兰斯了解到了尼塔拉的进军。前些日子，卢伊塔所在的宫殿被死灵们守得密不透风，他们没办法做任何小动作。 “听说卢伊塔一直把自己闷在那个宫殿里。”爱丽丝用胳膊肘碰了一下兰斯，示意要他靠紧一些，“根据这几天的打探，已经能够确他在琢磨永愿之塔的秘密。” “我们偷偷溜进去？”兰斯说，“可是，我不觉得我能达到一个出色的赏金侍卫的水平啊。” “侍卫减少了。这几天，本来卢伊塔不打算出兵的，但是尼塔拉那边似乎来了援军，所以大将军马尔萨斯带领了一半多的军队前去迎击，这对我们来说是个极好的机会。现在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前线，只有我们能够阻止卢伊塔获得永愿之塔的力量。” “之前侍卫团和骑士团都几乎倾巢出动了。国王陛下也带领了几万士兵前来支援。国王本人现在应该已经回到了尼塔拉，短时间内不会再进行支援了。这么数过来，援军只可能是教廷了……可是，好奇怪啊。” “为什么奇怪呢？”爱丽丝奇怪地望着他，长长的睫毛轻轻扬起。 “尼塔拉教廷特立独行到了一种可怕的程度。他们进行的断罪与审判从来不与其他审判序列商量。他们有着严格到非人的规章并且执行得滴水不漏。我印象比较深的几次是有几个骑士被教廷判作有罪，连其实团长都亲自到教廷去调解，但一次都没有成功，那些骑士最终因为一些不大的错误而被处刑，甚至丢了性命。”兰斯说，“也就是因此，尼塔拉教廷是四大审判序列中最令人讨厌的。当然，普通民众不这么想，他们每周都在教堂接受神的赐福，他们早就把教廷当做坚不可摧的神之手了。” “不过按理说，教廷应该比较擅长对付死灵，毕竟他们都是使用圣光力量的牧师。” 他们俩忽然发现话题偏离重点了。现在他们躲在宫殿的围墙外面，准备想办法进入宫殿的。 这个时候，忽然一个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喂！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爱丽丝这才发现自己肩膀上的变色蝶变成了深红色。她心头猛惊，转过头来，看见一个死灵剑侍正瞪着他们。 “我们……在……散步……”爱丽丝一时慌了神，结结巴巴地说道。 “哦？哼，怪不得卢伊塔殿下叫你公主，公主真是闲得慌，没事就喜欢到处乱逛么？” 爱丽丝怔怔地点了点头，说：“生前……喜欢……” “别逛了。卢伊塔殿下找你们有事。”那个死灵剑侍说道。 第二百零七节 真正的永愿之城 骑士们在“特拉托蕾的光雨圣界”的帮助下，势如破竹地向前进攻，死灵们节节败退。骑士们大声呼喊着，充满了胜利的希望。 本来，教皇波尔加都已经放下心来，相信这场战役是必胜无疑了。 忽然，死灵们不知道获得了什么力量，他们的身体中喷射出明亮的灵光，将燃烧的神圣火焰很快扑灭。被打倒在地的死灵重新站起来，就连被神圣火焰烧焦的死灵，也握着武器再一次站起身来。 同时，马尔萨斯身后忽然开过来一支为数不多的军队。一群黑袍剑侍凭空出现，从后方冲到了前线。他们拔出锋利的长剑，身形如同鬼魅一般在交锋之处四处徘徊，他们快速经过的地方，骑士和士兵们都在目不暇接之中被长剑刺中，根本看不清敌人的身影，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本来气势汹汹向前突进的尼塔拉军队忽然被这群死灵援军打得落花流水，一时间陷入了混乱之中。教皇波尔加皱紧了眉头，立刻提着驱魔杖驾马向前。他怎么也没想到，战局竟然莫名其妙地再次被逆转了。 最可怕的是，骑士们发现，剑刃已经无法在死灵身上点燃神圣火焰了，甚至，他们对死灵造成的任何创伤都无法致命了。他们砍掉了死灵的脑袋，死灵的身体居然继续蠕动着，挥舞着武器毫不犹豫地砍过来。 康斯坦斯·波尔加忽然心生一阵慌乱。 为什么死灵变强了？为什么他们不畏惧圣光了？他们这是发生了什么变化？ “难道……真的如同乔治所说，永愿之塔……永愿之塔？！” 爱丽丝和兰斯就这么名正言顺地被带进了黑色宫殿。他们穿过大堂，走到东边走廊的尽头。死灵剑侍在前边领路，带他们走进一个一群死灵剑侍看守的楼梯口，下了好长一段距离的楼梯，爱丽丝和兰斯知道，目前他们已经身处地下了。 “卢伊塔殿下在里面。你们进去，注意礼节。”死灵剑侍说道。 兰斯和爱丽丝怀着好奇和紧张的心情走进了那个巨大的石门。方才走廊和楼梯之中都是黑漆漆的，但是巨大的石门后面，忽然绽放出的耀眼的光芒映入他们的眼帘，让他们一时间双眼刺痛，看不清楚房间内的景物。 “喔，你们来了。” 待到他们的眼睛稍微适应了这种光强之后，他们看到了站在他们面前的卢伊塔。他的身后是一个巨大的圆形法阵，一群身穿黑袍的死灵祭司围着那个巨大的法阵念念有词地吟诵着。一个巨大的幽光构造而成的大门立在法阵中央。 “卢伊塔殿下，找我们有什么事吗？”爱丽丝故作镇定地问。 “永愿之城的入口，我们已经打开了，永愿之塔的力量开始辐射进我们的身体，前线的士兵，应该已经获得了近乎不死的力量了。”卢伊塔朗声道，“今天，我们终于获得了永愿之塔的力量！” 兰斯和爱丽丝都吓坏了。什么？永愿之塔的力量？卢伊塔真的获得了吗？原来这几天，他一直在这里利用这个法阵召唤永愿之塔吗？ 他们两个第一反应都是不相信。 “永愿之塔在哪里呢？”爱丽丝问。她所了解到的永愿之塔的信息都没有描述永愿之塔的模样，但是，既然是一座塔，那应该是高高立起来的吧？ “永愿之塔在哪里？”卢伊塔冷哼了一声，“我自然是看不见的，不过我现在也没时间去看。这也是为什么召你们来的缘故。” 爱丽丝和兰斯都摸不着头脑。 “这道光门，是永愿之城的入口。”卢伊塔说，“进入了永愿之城之后，永愿之塔，就在地面上的中央广场那个位置。” “什么？”爱丽丝听得一头雾水。他们刚才在外面就经过了中央广场，完全没看见所谓的“塔”啊。 “你们进去就知道了！”卢伊塔有些恼怒地说，“这是命令！” 爱丽丝心想，这个门里面有什么卢伊塔也不知道，但是他为什么自己不进去呢，难道是里面有危险？他让他们俩现在进去，难道是想让他们冒险去探寻里面真正存在的事物？ 正当爱丽丝犹豫不决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吵闹。兰斯和爱丽丝转过头去，看见奥斯丁·卡特一只手挥舞着被圣光包裹的长剑，一只手拉着弥雅·霍尔的手腕，从石门冲了进来。就连卢伊塔都没反应过来，愣愣地问道：“奥斯丁，弥雅，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没想到，奥斯丁直接无视了他，以极快的速度冲到光门面前，撞开两个拦路的祭司，直接和弥雅一起跳了过去。他们的身体，一进入光门之后，就消失了。 “弥雅……这是怎么回事？！”卢伊塔大喝道。接着，他惊魂不定地指着兰斯和爱丽丝，厉声吼道：“你们，给我追上去……给我把弥雅追回来！我不能让她在永愿之城受到任何伤害！” 说着，他就快要把剑拔出来了。兰斯和爱丽丝知道不能犹豫了，因为他们俩联手，和卢伊塔交手也是毫无胜算的，甚至连逃跑都没办法完成。于是，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去抓住对方的手，然后向着光门跑了过去。 他们走进光门的那一刻，双眼前面都顿时一黑。他们的手紧紧握在一起，身体忽然腾空而起。周围的景物立刻瓦解消散，除了彼此，他们感受不到任何东西。周围变得静谧而黑暗，他们感受不到大地，感受不到天空，感受不到任何多余的动静。仿佛他们被关在一个无重力的密室之中，连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不过，这样的感觉只持续了半分钟。而后，他们忽然重重地跌在地上。 “啊！” 爱丽丝叫出声来。但是兰斯时刻谨记自己在装哑巴，所以连叫都没敢叫出声。 他们睁开眼，发现自己还是在法阵的中央。但是，光门已经消失了，周围的死灵祭司也不见了，卢伊塔的身影也没了踪迹。 忽然，兰斯感受到一股凛冽的杀意袭来。他听到剑刃破空之声，立刻取下长枪，转身一挡。 “乒！” 兰斯定睛一看，奥斯丁一脸凶狠的杀意，握着剑，和他的长枪抵住。 “卢伊塔那蠢货还是不敢自己追进来么？哈哈哈，那么你们就给我受死，死灵走狗！” “你到底想干什么？”兰斯怒吼着，一枪将奥斯丁的剑挑开，“先是背叛尼塔拉，再是背叛卢伊塔？你似乎很狠卢伊塔，那你还为什么为他效力？” 兰斯实在是太气愤了，之前都忍住没有说话，现在却完全抛之脑后了。 这倒让奥斯丁惊奇无比：“你不是哑巴吗？……这声音，好像在哪儿听过……你是谁？” 兰斯忽然意识到自己暴露了。 爱丽丝也握住水仙灵动环。她撤去给灵动环注入的黑色魔力，让灵动环恢复原来的颜色，湛蓝秀美，雕琢精致。 “莫非你不是卢伊塔的死灵走狗？”奥斯丁忽然眼睛一亮。 “他们……不是死者哦。” 弥雅·霍尔小步小步地走到奥斯丁身边。她的脸色苍白，双目无神，看上去十分虚弱。 “什么？”奥斯丁奇道，“你们不是……卢伊塔招募的什么被死神诅咒的死者么？” “他们不是死者，奥斯丁。”弥雅又重申了一道。 奥斯丁的眼神变化了数道，忽然说：“说罢，你们是谁。这里是永愿之城的里世界，死灵们不敢进来的。” “里世界？”爱丽丝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名词。 “之前我们所在的永愿之城不过是永愿之城的一个外壳而已，是‘表世界’的永愿之城。英灵们的栖息之所，是永愿之城的里世界，同时永愿之塔也处于永愿之城的里世界。我们相当于通过那个光门，从虚假的永愿之城进入了真正的永愿之城。这也是为什么，之前我们在永愿之城没有发现任何英灵的缘故。” “既然如此，”兰斯将长枪拄在地上，开口道，“那么我们把这件事理清楚。奥斯丁·卡特，我是兰斯·雷尔，游侠骑士，三年前和你同城一条船。” “我也想要知道，究竟，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卡特先生。我第一次见你，你还是一个温和热情的侍卫，我的魔法入门，还是你引导的啊。” 兰斯和爱丽丝都脱去漆黑的死神斗篷，解下他们身上和脸上的绷带。奥斯丁认出了兰斯，却不知道那一个金发女孩是谁。 “我是爱丽丝·帕克……三年前跟你学基础魔法的那个小女孩……”爱丽丝看出来了他的木然，只好解释道。 “兰斯·雷尔？爱丽丝·帕克！天哪，你们居然……居然只身潜入了卢伊塔的老巢？！”奥斯丁惊讶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第二百零八节 记忆触摸 “虽然你们似乎很厉害……”奥斯丁冷冷说道，“但是我不想掺入你们的战争，我不想为尼塔拉而战！” “为什么！”兰斯问，“生你养你的国度难道不是尼塔拉？你的父母兄弟难道不是尼塔拉人？” “是，当然是！但是有什么理由让我那样做呢？我的父亲因为那些虚名离开了我，母亲也随之而去！凭什么！”奥斯丁怒道，“我没有兄弟，因为我是长子，而在我出生后不久，父亲就去世了……父亲，就是因为那些愚蠢的战争而死的，凭什么正眼都不看骑士的国王就能够随意支配骑士的生命，而爱他们的家人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去？” 兰斯愣住了。 这时，爱丽丝忽然走上前来，说：“你一定有很多委屈吧？” “我就是一个叛国贼和一个罪人，知道么？”奥斯丁横起双剑，拧着眉毛，敌意丝毫没有下降地说，“现在我一切牵挂都没了，只有弥雅。如果你们再阻止我保护弥雅，我跟你们拼命！” “不，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人，因为我见过曾经的你……”爱丽丝语气变得很柔。她深吸一口气，向着奥斯丁缓步走去。奥斯丁用剑指着她，随时都可能一剑刺过来。 “奥斯丁，我问你，要是我愿意与你分担你的委屈，你愿意与我分享你的记忆吗？” 奥斯丁愣了愣。忽然，他忽然一剑，向爱丽丝刺过来。与此同时，爱丽丝不仅没有格挡的准备，甚至直接丢掉了水仙灵动环。 奥斯丁见爱丽丝丢掉了武器，猛然停住剑，剑尖停在了爱丽丝的额前。 “你的灵魂备受煎熬。它在哭泣，我看得到。”爱丽丝美丽的双眼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仿佛透过他的瞳孔，看到了他的内心，“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想知道，是谁激怒了你，是谁给了你仇恨，我想知道，我想看到，你的记忆。” 奥斯丁愣住了。 爱丽丝伸过手去，奥斯丁本能地往后面退了一步。但是爱丽丝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往前缓缓走去。奥斯丁握剑的手开始发抖，他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不该将这把剑刺向面前这个手无寸铁的少女。就在他犹豫之际，爱丽丝的手指触碰到了他的额头。 虽然这种举动让兰斯和弥雅都感觉心头洒了一杯飞来横醋。 爱丽丝幽幽地说：“我看到了你的记忆，我看到了……” 爱丽丝的视野开始扭曲。通过那只手的触碰，她周围的景物开始褪去，兰斯、弥雅、奥斯丁都开始消失。她坠入一个黑暗的视域，而后，光明忽然出现，她的视野之中，一个英俊的骑士正注视着他。 “亲爱的，放心去吧，勇敢地胜利，然后把你的故事告诉给奥斯丁。这个孩子日后也会像你一样勇敢的。”骑士身旁的一个美丽的少妇挽着骑士的手，用十分温柔的语气说着。 骑士点点头，继续注视着：“放心吧。我一定要看到奥斯丁长大成人，成为勇敢的人。他不一定要做骑士，只要他勇敢地选择自己的道路，就一定能成为一个出色的人物。不过，我还是更希望能够看到他能爱上一个像他母亲一样美丽的女孩，然后娶她作妻子的，哈哈哈。” 爱丽丝知道，现在眼前重现的是奥斯丁的记忆。她庆幸自己在通灵学院向苏拉特·伏依德学习了灵魂学，尤其是这种“记忆触摸”的能力。眼前这个男人一定是奥斯丁的父亲，而这个女人则是他的母亲。 “亲爱的，我不需要你希望。我要你发誓，一定要回来，一定要看到我们可爱勇敢的奥斯丁成家立业。”少妇深情地注视着丈夫，语气严肃地说道。 “我以正义之神尤利希尔的名义发誓！”骑士郑重地举起拳头，说。 爱丽丝暗叹，那个时候，应该是还比第二次恶魔回归早一些。那个时候正义之神尤利希尔已经死了，但是新的正义之神迪克·克洛斯还尚未觉醒，骑士们依旧是以尤利希尔为神的。 而后，眼前的人物渐渐远去，爱丽丝感觉自己身处一个寒冷的山丘。面前是一个小坟丘，很小很小的一个坟丘。上面模糊地刻着死者的名字。 是她的视野很模糊…… 她听到了哭泣声。原来，这个时候的奥斯丁，在哭啊。 “妈妈，爸爸他的灵魂还一直陪着我，对吧？但是我好伤心，为什么其他孩子的爸爸都可以给他们做玩具，陪他们放风筝，而唯独我是妈妈陪着。” 容颜美丽但神色憔悴的少妇注视着前方，哽咽着答道：“因为妈妈，是连同爸爸那一份爱着你的，比其他的妈妈，要多一倍。” 爱丽丝忽然吸了一口凉气，头脑一阵眩晕。她退了两步，手从奥斯丁的额头上拿开。那一瞬，她回到了现实之中。 爱丽丝全身颤抖着，眼泪莫名其妙地从眼眶流下。兰斯扶住她，看到她一下子哭了，心头一阵慌乱：“怎么？爱丽丝，怎么回事？” 爱丽丝使劲摇摇头，眼泪像珍珠一样飞洒出去。 “你看。”爱丽丝扬了扬头，示意兰斯向前看。兰斯看见，面前的奥斯丁竟然也和爱丽丝一样，泪水不住地流。 “为什么你能提出我的记忆，让我再次回忆，再次经历……”奥斯丁捂着胸口，门牙紧咬下唇。兰斯完全没有想到，几分钟前还一脸凶相的奥斯丁居然一下子就掉眼泪了。 “你哭什么……”奥斯丁又没好气地问。 “你的感觉就是……我的感觉……我复制了你的感觉，体验你的记忆，然后……感觉好难过……”爱丽丝抚着胸口，有些克制不住地啜泣着，“对不起。” “你们不要这样……”一旁的弥雅忽然开口说道。她的声音很轻，但是很果决，“你们不要在折磨他了！” 奥斯丁侧过头来，对着她勉强一笑。 “没事的。”奥斯丁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长发。 “你真的看到了我的记忆么。”奥斯丁转过头去，看着爱丽丝，“看到它的不止你一个人，但是只有你掉了眼泪。” “我不是说了么，我感受着你的感受。”爱丽丝抹了抹眼睛。 “好。我告诉你。”奥斯丁迈步向前，“我让你看我的记忆。” 第二百零九节 禁断之恋I 那夜，奥斯丁所在的卡尔斯号彻底沦陷了。死灵们占领了船只，所有的船员都被杀死，除了奥斯丁和哈利法克斯。 哈利法克斯跳船了。他对自己的生存能力有自信，抱着一块木板漂走了。 奥斯丁站在主桅杆之上，用充斥着圣光力量的双剑对付死灵。死灵们无论扑上去多少，都被他狠狠地斩了下来。 “用足够的光明来审判你们，肮脏的生物！” 全船只剩下他一个活人了。但是他的剑没有让任何一个死灵触碰到他。就这样，他将死灵们全部砍倒，直到太阳升起的时候。 黎明时分，船队开到了死亡之岛约克岛。卢伊塔带着弥雅迎接他的舰队。没想到他按到桅杆上有一个家伙拿着发光的双剑不断地砍倒死灵。 等待帆船靠岸，卢伊塔敏捷地蹿到了桅杆上，用剑柄将奥斯丁轻松地击晕了。 卢伊塔将这个奇怪的人类关在陵墓的牢狱之中，认为他的力量或许能够利用。那天，弥雅·霍尔听说了这个“入侵者”的事，出于好奇，打算去看个究竟。她听说奥斯丁是“活人”，因此十分好奇，因为整座约克岛上，她没有见过除自己外的其他活人。 她小心翼翼地绕过那些看守死灵。此时，卢伊塔已经借助她的力量复活了一小部分死灵作为他的随从，用蓝宝石之岛取来的蓝宝石作为生命之源。弥雅在这座死亡之岛上，是一个自由自在的小公主，但是“小公主”的自由行动总是让死灵们大呼小叫地报告给卢伊塔。 她编出一堆谎话，支走了几个死灵卫兵，然后跳到墓穴之中，来到奥斯丁牢房前面。 奥斯丁已经精疲力竭，浑身是伤。他艰难地呼吸着，极其虚弱。 弥雅吓了一跳。她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人这个样子。 “你怎么了？”她问。 “哼，我要死了。死灵，你最好把我的脑袋砍下来，我不想让自己的身体被你们利用。”奥斯丁沉声说着。 “死了？……这种奄奄一息的样子，就是要死了么……妈妈死前，是不是这个样子呢。” 弥雅莫名其妙地喃喃自语着，奥斯丁很恼怒。 “你是活人？”弥雅忽然问。 “废话。不过马上死了。” “啊！那你不要死了。我也是活人。”弥雅忽然一脸兴奋地说。 “你？”奥斯丁艰难地仰起头，看到面前这个体态柔弱、面色苍白的少女，一副不信的神色。 “卢伊塔说我的气色不像活人，不过你相信我，我不是死者。”弥雅一边说着，一边跑开了。 奥斯丁只能冷哼一声，静静等待着死亡。 不过，没一会儿，弥雅又跑回来了。她提了一篮子的药草，打开奥斯丁的牢门。 “妈妈是医师，我也是。”弥雅一边说着，一边将奥斯丁沾血的外衣提起来，“我来帮你治伤吧。不然你可能要死的。” “滚开，你这死灵！”奥斯丁怒吼道。 “说了我不是死灵。”弥雅没有在意他的谩骂，将草药放在嘴里嚼了一阵，然后吐出来，敷在奥斯丁的伤口上。 她的动作很轻很温柔，奥斯丁不知道为什么，脾气一下子发不出来了。弥雅虽然看上去面色毫无生气，但是她贴近过来，奥斯丁才感受到她身上散发的体香。 死者是不会有这种体香的，取而代之的会是腐臭之气。 “唔唔唔……”弥雅使劲嚼着草药。 “……你是谁？”奥斯丁终于重新问道。 “弥雅·霍尔。南希·霍尔的女儿，我不知道我爸爸的名字，因为妈妈没告诉我，而且妈妈去世了。” “……” “我和这个岛上的死者生活在一起。他们待我很好，但是他们……呃，卢伊塔说不能在背后说人家坏话。” “卢伊塔是谁？” “我的……朋友。他是古代伊利斯特国的王子哦。” 奥斯丁呆住了。 “他们很认真的样子，平时我都觉得不好玩。”弥雅继续自说自话，“他们不吃东西。虽然他们有时候给我做食物，但是那些食物不好吃。我宁愿吃野生的苹果。但是卢伊塔说那样不礼貌，所以他们每次给我做吃的，我就乖乖地吃完了。” “……” “噢，你知道么，前些时间卢伊塔又得到了一些质量上乘的蓝宝石。他说这些蓝宝石能够复活更多的亡者，但是我的魔力不足了，我要休息一阵。后来蓝宝石之岛的月族还来找卢伊塔算账来着不过他们没有找到他，我们都藏起来了。他们没敢进卢伊塔的陵墓。” 弥雅一直自说自话，同时给奥斯丁小心翼翼地敷药草。只有她嚼药草的时候，才会稍微安静一点。 不过，奥斯丁真是惊讶坏了。这个女孩，确实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 弥雅说话的声音很轻很柔，但是就是说个不停。奥斯丁不忍打断她，因为她虽然说得乱七八糟毫无头绪，但是奥斯丁似乎明白了许多。他所在的约克岛、卢伊塔和他的亡灵军队，他都从弥雅的话语中了解到一些。 但是了解又如何呢？弥雅也不知道卢伊塔复活亡灵军队要做什么，就算弥雅知道并且告诉奥斯丁，奥斯丁也不可能凭借一己之力逃出这里，漂洋过海回到阿尔雷斯特大陆，并且报告给尼塔拉国王。事实上，他根本懒得管尼塔拉国王所担忧的事情。 “你说累了没？”奥斯丁忽然插话道。此时，他已经被弥雅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伤口都用草药敷好了。 “有一点。”弥雅老老实实地点点头，坐在一旁，双手抱着膝盖。 “那就休息会儿。”奥斯丁敷衍式地说道。草药的效应让他感觉全身刺痛，他心情并不好。 “那你是谁呢？”弥雅忽然问道。 “我……我是奥斯丁·卡特，尼塔拉的艾洛斯影子侍卫团的审判侍卫。” 这语法对弥雅来说有点难度。艾洛斯是啥？影子侍卫团是啥？审判侍卫是啥？尼塔拉是……哦，卢伊塔说过，是一个国家。 她老老实实地问了出来。 于是，奥斯丁只好跟她解释这些问题。 他们的邂逅当然瞒不过卢伊塔。不过，卢伊塔发现奥斯丁似乎并不太急于逃脱回去打报告，而且和弥雅还聊得挺来。他犹豫了一阵，打算将奥斯丁留在这里，作为唯一的一个活人照顾弥雅，并且为卢伊塔的军队提供一些关于尼塔拉当前情况的信息。 于是，几天后的夜晚，等到弥雅睡着了以后，卢伊塔去陵墓牢房，找到了奥斯丁。 第二百一十节 禁断之恋II “弥雅似乎很喜欢和你说话的样子。” 卢伊塔是不会像对待平级一样对待俘虏的。他高傲地俯视着奥斯丁，冷言冷语地说着。 奥斯丁自然也不会屈服于这个死灵领主。他懒得开口，因为他觉得说出任何话都没有作用。就算是死，也要死得有尊严一些。 “你不说话也可以。弥雅是这个岛上唯一不想杀死你的人，你也算是及其好运，才能在整个船队的船员都拜于我麾下之时苟延残喘侥幸存活。以后，弥雅不会被我准许来看到你。” 说完，卢伊塔就走了。 奥斯丁无言以对。不过，卢伊塔居然没有杀死他，他觉得很是好奇。 第二天，弥雅果然没有来。奥斯丁不禁开始好奇，弥雅究竟是什么身份，为什么和死灵们生活在一起。 他是一个审判侍卫，接受影子侍卫团的命令，进行各种罪人的审判。他断定这个少女一定是出于什么迫不得已的渊源才落得这般地步，和死灵们相依为命。 第三天，弥雅还是没来。奥斯丁明白，那是一个言出必践的死灵领主。 不过，他担心的是，一个柔弱无备的人类女孩，在死灵之中……要是那些死灵使用暴力，她会不会遭遇危险。 第四天，弥雅还是没来。奥斯丁的伤基本好了。他思索着怎么逃出这里。他可不想一直和一群死灵待在一起，而且死灵将他抓起来而不杀死他，要是让他做一些恐怖的事情，他可不愿意。 第五天，弥雅来了。她带来了一堆水果。 “奥斯丁，要不你留下来吧。”弥雅开头就这么说，“卢伊塔说，你没必要离开的。” “为什么？你们这岛上全是死灵，我一个活人干嘛待在你们这里做你们的囚徒？”奥斯丁莫名其妙、很不服气地说。 “卢伊塔说你没有家人。”弥雅忽然说道。 奥斯丁愣了一下。 “你有家人吗？”弥雅忽然关切地望着他，轻声问，“爸爸妈妈，哥哥姐姐，或者是弟弟妹妹？” 奥斯丁摇摇头：“我没有……父母去世了，也没有兄弟姐妹。在侍卫团过得还行，但是……大家都自己忙自己的……” “但是，”奥斯丁忽然扬起头，“卢伊塔怎么会知道，我没有家人呢？” “他说，没有家人的人是看得出来的。他说你这么不在乎生死，在危险面前丝毫不动容的人，一定是没有什么牵挂的。有牵挂的人，即使是死了，也不会安宁。” 奥斯丁愣住了。 “牵挂是什么？”弥雅忽然一脸正经地问道。 “……就是……你……”奥斯丁被弥雅的问题问得摸不着头脑。 他本来不想正经回答，但是弥雅认真地睁着大眼望着他。 “你有深爱着的人么，比如，你的母亲？”奥斯丁说。 弥雅摇摇头。 “我连她长什么样子都记不得了。” 奥斯丁无奈地摇摇头。 “留下来陪我玩好吗？我一个人好无聊，而且，你跟我说外面的世界~” 弥雅满眼期待地看着奥斯丁。但是，奥斯丁根本不想打这些莫名其妙的主意。 “我不能留在这里。谁知道你那些死灵朋友有什么阴谋！死者当归尘安息，只有仇恨会让他们重新复苏，进行他们可怖的复仇。即便是我没有什么牵挂，也对这档子事没兴趣。” “……喔。”弥雅点点头，嘴唇一撇，转过身，离开了。 奥斯丁看着她跑开的身影，忽然感到有些心悸。 他还想问她什么来着，怎么忘记了…… 卢伊塔发现弥雅被特许见了奥斯丁之后，竟然委屈地挂着眼泪回来了。她连招呼也没给他打，就自己跑到房间里去了。 卢伊塔拍案而起。他立刻来到奥斯丁所在的牢狱，一脚踢开他的牢门，照面便说：“你有两个选择，要么立刻滚出约克岛，要么让我一刀砍掉你的脑袋。” 奥斯丁站起身来，冷哼了一声，向外面走去。卢伊塔并没有阻拦他，只是冷眼看着他离开。 他走出陵墓没多远，就来到海边。夜晚中的大海一片漆黑，远处的暴风雨使得海浪汹涌澎湃。 奥斯丁这才明白卢伊塔的意思。没有船，他根本回不去。但是，卢伊塔又怎么可能给他船只呢，只可能他自己抢——他必须豁出自己的性命，抢到一条船。 但是，抢到一条船之后怎么办呢？回到尼塔拉，报告教廷说遥远的约克岛有几个死灵劫持了一个人类少女？教廷会管么？当时尼塔拉和赫洛在小莫拉河战场打得不亦乐乎，教廷又怎么可能派人穿过凶险的战场，远征约克岛，就为了救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女孩么？ 他的心跳得很沉，让他觉得胸口有些不舒服。他用手捂住胸口，手掌触碰到了他胸前的十字吊坠。 审判侍卫……审判黑暗，惩处邪恶，以剑与魔法来捍卫光明。审判之神希尔德从来不会对恶徒视而不见，他从不救人，但绝对不会让眼前的恶人伤害无辜的人。 现在逃走，回去见谁？ 现在逃走，只是将这个唯一活着的女孩抛弃在这里。 她与自己没任何干系。但是，谁又和自己有干系呢？父亲呢？母亲呢？在哪里？ 奥斯丁出神地望着波涛汹涌的海岸，一时间不知道何去何从。 “我只是想让你，替我照顾一下弥雅。我是死者，一直待在她身边，似乎对她不太好。”卢伊塔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的身边。他的脚步声很难听清，奥斯丁明白，卢伊塔要让他死，那是轻而易举。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你知道，弥雅她需要一些怎样的关怀。”卢伊塔冷冷道，“我的再次生命是为复仇而来，但弥雅不是。她只是个凡人。” “你这死灵也能明白这些？”奥斯丁没好气地反驳道。 “我们死灵，可是经历过一次可悲的人生，为了未完之愿再次复苏的人。”卢伊塔依旧冰冷地说着，“你们明白的，我们都明白，而我们明白的，你们不见的明白。” “……” 奥斯丁一下子失去了逃走的愿望。他的脑子空空的，毫无多余的想法。 “我不需要你替我做任何事，你对我来说，也没有任何威胁。但是你能让弥雅开心，而我不能。” 说着，卢伊塔转身走开了。 第二百一十一节 禁断之恋III “我的父亲死于战场之上，母亲也因为父亲的去世过度悲伤，在我不大的时候，就去世了。她临死之前，还不断地问，为什么父亲没能回来，为什么，不履行他的誓言。” 奥斯丁在海岸边坐了一天一夜，不知道何去何从。他又冷又饿，但是头脑越发清醒。他不知道这十多年他究竟做了什么，被选入侍卫团，提升为审判侍卫之后，手刃不少罪人，击败不少怪物，但是，那似乎都是与他无干的事。光明、正义、断罪，这些名号都被长官们整日念叨，但是对自己来说只有一层意思，那就是工作。 父亲是一个骑士，那他战死沙场应当算是为了自己的职业奉献了全部。为什么，为什么母亲还会那么痛苦那么后悔的样子，直到死之前，都一直埋怨着甚至记恨父亲。 奥斯丁没有和弥雅说太多话。他不想理她。弥雅就这么陪他坐了一夜，在海边，吹着海风。虽然约克岛被称作死亡之岛，但是，在这海岛的东海岸，植被却长得不差，椰子树被灌木簇拥着，在风中轻轻摇动。 “这儿好冷哦。”弥雅抱着身子，忽然打了个哆嗦。 奥斯丁认为弥雅又会喋喋不休地说一大堆话。这个女孩真奇怪，说话的时候柔声柔气的，理应是喜欢安静的女孩，但是她一旦开口又停不下来。 “咦，或许卢伊塔知道我的母亲对我的父亲是什么态度。我去问问他。” 黎明时分。弥雅心血来潮，这就站起身来。她和奥斯丁在海岸坐了一夜，脚都发麻了。 “你为什么，什么事情都找那个死灵领主，你怎么把他当你爸爸一样？”奥斯丁忽然很不客气地质问道。他也处置过一些无法安息危害活人的死灵，对死灵这种反常的生物非常反感。 “你这么一说……”弥雅忽然疑惑地挠了挠头，“从两岁多开始，就是卢伊塔照顾我了。” 她忽然绽出一脸天真的笑容：“或许就像爸爸一样吧！” 说着，她光着脚丫跑开了。奥斯丁一脸惶惑地瞪着她的背影远去。他怎么也不相信，怎么可能，世上居然有这样的人，将一个和自己毫无关系的死灵当做自己的父亲！ 但是，弥雅，确实，像一张白纸一样纯洁。 弥雅回来，一脸惆怅地告诉他，不行，卢伊塔也不知道。 “忽然有好委屈的感觉，我知道妈妈有着很多很多没能告诉我的委屈。”弥雅呆呆地瞪着海面，“卢伊塔说，母亲那个时候，很虚弱，也很悲伤。她浑身是伤。那是带着无尽的委屈离开这个世界的，但是，不知道父亲在哪里，不知道其他亲人在哪里。我是个没有家的孩子，但是我想知道母亲为什么会经受这种命运。” 她的嗓音一直很柔软。 奥斯丁很惊讶，她竟然会有发掘自己母亲过去的想法。转念想过来，其实自己也很怅惘，觉得关于父母的记忆始终是那么模糊。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懂得使用死灵咒术，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能和亡者交流。死去的人究竟和活着的人有什么区别，有什么差异，生者更善良还是亡者更善良。每次想着这些我的头好晕，但是我想不明白。我想去外面的世界，看到其他的人。我想知道，除了卢伊塔之外，我能不能和更多的人做朋友。” 奥斯丁听着她慢慢悠悠地说话，不知道为什么，替她感觉到些许不平。 “不会的，你怎么可能只有一个亡者作朋友？这个世界很大，阿尔雷斯特众多的国度，人们会相互征战，但也会相识相恋。吟游诗人和精灵们做朋友，法师的文学学者还会搬到人类城市来居住。从东方德雷伊尔远道而来的旅者们拥有着神秘的故乡，他们却友善而有趣。你有太多没看到了，除了亡者，你还有太多没看到了！” “是吗？你这么一说，我更想离开约克岛了。但是，卢伊塔不会允许的，如果他一直待在这里，我不会有更多的朋友。” 弥雅眉毛轻垂，望着地面，抿着嘴唇。 奥斯丁忽然心里堵着气。 “你就死活不会离开这个死灵么？什么思维啊！”他有些不解，为她感到有些不服气，也替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少女感到悲哀。 “我离开他就完了。我没有更多的朋友，也没有亲人。”弥雅说。 “好吧……我是你的第二个朋友，行不行？从此以后你就不仅仅拥有一个死灵朋友了，好吗？” 奥斯丁的神情一点也不温和，反倒是一副准备骂人的凶狠表情瞪着弥雅。弥雅忘了他一眼，忽然扬起细细的眉毛：“你怎么生气了啊？” “因为你简直笨得……哎！”奥斯丁侧过头去，重重哼了一声。 “我……哎，我……”弥雅抿着嘴，眨巴两下眼睛，“反正，谢谢你啦。好，你就是我的第二个朋友，第一个生者朋友。” 奥斯丁虽然有些矛盾，但是还是觉得舒心。从那一刻起，他下定决心带这个可怜的女孩逃离死灵包围的命运，这也算是头一次，他循着自己的正义之心，而非工作指令做出这么大的决定。而且，在这正义之心之外，他也觉得自己生出了额外的怜爱之心——虽然他觉得莫名其妙，但是他忽然想拼了命，把她救出去，让她作为一个正常的生者，好好地生活。 鉴于卢伊塔的力量，奥斯丁只能假意屈服于他。毕竟，弥雅和卢伊塔的联系不是轻易就能拉断的，就连弥雅也矛盾不已，她想去外面，但是不想离开卢伊塔。奥斯丁知道，这就只能靠自己的影响来改变弥雅的观念了。渐渐地，他开始为这个女孩的未来付出全力。 虽然奥斯丁觉得，弥雅和他是来自两个世界的人，他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迈步着向一种禁断之恋走去。但是，他的内心依旧坚决。 就像老人们说的，有时候，爱情就是在莫名其妙和一时冲动中开始的。 第二百一十二节 幽冥师 爱丽丝退了两步。 奥斯丁平静地看着她。 “看到了些什么？”他问。 “够了。”爱丽丝抿着唇。 不过，她的情绪似乎变得比刚才平静了，同样，奥斯丁也恢复了平静。 “我读懂你的记忆了，有点粗鲁，对不起。”爱丽丝致歉式地说道。 奥斯丁反而表现出轻松的神色：“我可以嘲笑的地方很多呢，你怎么就不数落一番。” “为什么要数落你？你都知道你在做些什么啊。”爱丽丝认真地说，“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了。弥雅是不能永远和卢伊塔待在一起的，卢伊塔必然要被消灭，那样的话，只有你才能保护好弥雅了。但是，你为什么要帮助卢伊塔，作为他的爪牙来对付尼塔拉的军队呢？” 这话让弥雅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她知道，面前这两个人，不，包括奥斯丁在内的这三个人，都是卢伊塔的死对头。虽然她知道他们似乎是为她着想，但是卢伊塔，卢伊塔…… “弥雅……” 奥斯丁发现了弥雅失落的神色。他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揽住。 “这些话之后再说吧。现在我们处于死灵们无法进入的地方，能够做些什么呢？”兰斯终于开口了。 “卢伊塔在打开通道的时候，直接将永愿之塔的力量从永愿之城抽取出来，灌注到他的死灵军队之中。现在前方战场的死灵一定所向披靡了。不过让我奇怪的是，有一个女孩也被卢伊塔邀请进入了永愿之城里世界，也就是我们所在的这里。她是第一个进入这里的。” “艾格尼丝！”爱丽丝和兰斯都惊讶地叫出声来。 这时，他们所在的地下房间外面忽然传来了喊叫声。 “何方英灵，来到永愿之城不予通报，还大吵大闹？” 爱丽丝大吃一惊。她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身处英灵居住的城市之中。这些生前的英雄即使变作了飘荡的灵魂，力量依旧强大。要是打搅到了他们，一定没好果子吃。 这时，一个黑影忽然从一旁的石门中飞掠出来。那是一个乌黑长发的青年，一身黑袍，戴着一顶斗笠，背后背着一个奇怪的大铃铛。 “你们是哪来的蠢货，快躲起来！”那个青年嘟囔了一句，立刻向房间另一侧的大门堵过去。四人虽然不大明白怎么回事，还是藏在了一个大石柱后面。 戴着斗笠的青年照面便迎上了一个手执长枪的英灵。那是一个浅黄色短发、身材高大的英灵，虽然身体在他看来已经是半透明，但是这英灵的深邃目光，他还是能深深感受得到。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闯入英灵住所，永愿之城？”那个身材高大的英灵厉声问道。 斗笠青年轻轻耸肩，双手放在一起作了个揖：“我是来自东方的旅行者，幽冥师，名叫云（Wing）。路过永愿之城，听说是英灵居所，顺道来拜访一下。刚才似乎走错了门，走到一个大炉子里去了，这才折回来。” “大炉子？你说的那个古代符文房吧？”那个英灵眉毛一横，“你可知道英灵居所，你这种凡人是不可以随意闯入的么？” “那个，我没有其他的意思。我以为阁下明白幽冥师的。”青年不卑不吭，平静地回答道。 这反问让那英灵反而有些愣住了。 “简单的说，我是鬼魂的引导者，负责引领负罪无法安息的灵魂行使正义的事情，将功折罪，直到他们被神灵允许安息。我带着几个灵魂，就是想参观一下英灵城而已。不会这么小气吧？” 英灵答道：“这里可不是旅游观光地！” 云耸耸肩，说：“哎，我让大兖来跟你说吧。” 说着，他取下背后的铃铛，轻轻摇起来。 “护我身者，听我号令。冥灵·大兖。”他念道。 说着，他的周围卷起阵阵阴冷气息。一道紫色的幽光从他的铃铛里飘出来，在地面上舒展开来，成为一个透明的灵魂。那个灵魂用白布缠着双眼，身形异常强壮高大，一手持盾一手执锤，身子用密不透风的黑布包裹着。 “主人，听从吩咐。”大兖发出沉重的声音，英灵只觉得大地都有些颤抖。这个高大强壮的鬼魂，比他都高一倍。 “大兖，你来解释下吧。”云说。 大兖转过身，俯视着这个拿枪的英灵：“如果不让主人进入，你必死。” 那拿枪的英灵眉头一扬，轻轻笑了两声，说；“是么？” 云忽然一拍额头，喃喃道：“又高估他了。” 于是，他连忙再次摇动铃铛。 “冥灵·绝。” 大兖半透明的身影渐渐消失，继而出现了一个白衣少女的鬼魂。这个白衣少女身姿婀娜，穿着一身宽松的长袍，只是长袍袖子被截去，露出雪白的双臂。她的小臂上缠满了白色的布带，双手却是长耳尖锐、透着森森阴气的长爪。 “哎，哎，为啥不先叫我哦，主人偏心，大兖那个蠢货，也会说话么？”白衣少女没好气地说着，将她那长长的头发往后一捋，白色的长发直接拖到地上。 “好好，是我的疏忽。”云笑了笑。 “英灵先生，我家主人是鬼魂的引导者。”绝飘然上前，彬彬有礼地说，“我们都是带罪的亡魂，正在跟随主人赎罪。最近我们跟随主人来到这里，听说有个英灵城出现，非常高兴也很好奇，所以才想来拜访。打扰到的地方非常抱歉，如果实在是不许我们进的话我们原路返回就好~不过，我真的很想看看传说中的英雄是什么样子呢！看看英雄是如何面对他们死后的命运，如何决定灵魂何去何从~或许还能帮助我们早日安息呢。” “你这小姑娘说话有意思，不过我查普曼·坎塔尔可不是吃小女孩的那一套。”长枪英灵冷笑两声：“不过你和我的女儿有几分相似，她也是你这种奇怪的眼皮，左眼单眼皮，右眼双眼皮。” “噢！怎么可能，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这样呢！”绝瞪大了双眼，“而且而且而且……你就是那个……查普曼·坎塔尔？” “是的。”英灵答道，“像你这种东方小孩当然不知道。” “嘿！我不是东方小孩，我家主人才是东方小孩，我是卡尔托城的人，哦不，卡尔托城的鬼。只是主人给我起的名字叫绝而已。查普曼·坎塔尔~天哪。” “你才是小孩！”云打断绝，一巴掌拍到她的头上。 “呜……”绝赶紧抱住脑袋，“我年纪比你大啦，主人……” “查普曼先生，你看嘛~我们不是坏人，而且我们也打不过你，打不过英灵们。我们就是想看看而已，而且，你们英雄的灵魂竟然有这么好一个居所，我们却无法安息，终归的，还是有点不平衡的嘛。”绝撅着小嘴，继续说道。 查普曼·坎塔尔的英灵冷哼了两声：“永愿之城很多年没有你们这种拜访者了。我们不喜欢那些无理的闯入者。但是，你似乎和鬼魂很亲密的样子。要参观的话，我也不拒绝，但是，你们只能跟随我行动，因为方才才有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闯入者被我抓住了，现在搁在艾洛斯那儿。听着，东方小子，城里的灵魂生前都是伟大的英雄，注意你的礼节。” 这时，更外面一侧，有一个女子的声音传了过来：“坎塔尔，你发现什么了？” “几个小孩子鬼魂，没什么的。有个幽冥师，有点意思，没有敌意。哦对了，刚才那个闯入者，怎么回事？” “不是我在审问她。你最好过来看看。” 说着，查普曼便迈步向外走，顺道说了一句：“你们现在这儿等一会儿。” 绝笑嘻嘻地点点头：“嗯！” 等到他走远，云抄着手，冷眉地斜视着绝：“你这个欺软怕硬的家伙。早就看出来他是非常厉害的英灵，才不敢硬顶的吧，如果是个喽啰，你就一爪把他干掉了么。” 绝左右摇晃着脑袋：“呵呵呵。” “回来。”云忽然伸手举起铃铛。 绝用尽全力对他吐了下舌头，然后身形化作一道幽影，回到铃铛之中。 而后，云转过身，皱着眉头，说：“你们倒是什么人物，竟敢闯入永愿之城？” 第二百一十三节 阴谋 兰斯四人从躲避的石柱后面走出来。 云很不客气地瞪着他们。 “英灵是不能被打扰的，你们为什么闯入这里？”云再一次问道。 “你又为什么闯入这里？”奥斯丁也很不客气地反问。 “永愿之塔的力量被盗取了，城外死灵和人类的战争，你们不会不知道吧。”云严肃地说，“我需要知道永愿之塔的情况如何，英灵们有没有受影响或是被迷惑。如果英灵们也被死灵所利用，麻烦就大了。” “真的吗？”兰斯好奇地望着他，“我们也是为了阻止死灵，才来到这里的。” 云一副不信的神色。 “永愿之城的存在，还是我的好友告诉我的。我也是借助冥灵之力才强行进入永愿之城里世界来的。你们怎么会知道这里，而且能够到达里世界来？” 兰斯吐了口气，于是将卢伊塔利用永愿之塔力量的事情简要地解释了一遍。 云听完，才若有所悟地点点头。 “不过，英灵不会好好招待你们的。你们没有跟鬼魂交流的经验，还是躲远点吧。”云说，“看你这不平静的表情就知道，你认识查普曼·坎塔尔对吧？没错，刚才就是他老人家的英灵，这里还有更多英雄的英灵，他们要杀死你们，轻而易举。” 说着，云将手放到头上：“刚才我偷偷在查普曼的灵魂上安置了无形的冥灵之眼，这冥眼能够看到查普曼身边发生的事情。我们现在不能贸然闯入——让我看看他们所说的那个闯入者是怎么回事。” 查普曼跟随那个背负双剑的女子通过层层阶梯，来到地面上。一座宏伟的高塔矗立在中央广场的中心位置。街边站立着形形色色的鬼魂，他们都看着一个双手捂着眼睛的少女，被智者劳伦带到高塔前面。 “大家都对这个闯入者意见很大。不知道外面究竟出了什么事。” 查普曼横眉抄手，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但是他集中精力聆听着智者劳伦的话。智者劳伦是一百年前的人类大学者，拥有着不朽的智慧。 “所以，按照你所说，你闯入这里的原因，只是为了找回自己的记忆么？”劳伦盘腿坐在艾格尼丝面前，徐徐地说着。这个英灵体格干瘦，额头宽大，神色并不凶狠。 艾格尼丝点点头。 “永愿之塔可以恢复你的记忆，但是那个力量是不能随便让你使用的，孩子。”劳伦说，“那会给你机会控制永愿之塔，控制我们所有的英灵。” 艾格尼丝愣愣地摇了摇头，问：“那我该怎么办？我听别人说，只有这种办法能恢复我的记忆了。” “这里的英灵，都无法对活人的灵魂采取任何的措施了。我们无法治愈你的灵魂，孩子，但是永愿之塔的力量是不能借给你的。觊觎永愿之塔力量的人太多了。” 云利用冥眼看到这里，忽然发现兰斯四人都死死瞪着他。 他叹了口气，将刚才看到的复述了一遍。 没想到，兰斯和爱丽丝居然听完立刻冲了出去。 “艾格尼丝……”两人都喃语着。 云吓了一跳。虽然他是熟练的幽冥师，但是不擅长体术，兰斯和爱丽丝轻轻松松地绕过了他，直接朝着通向地面的旋转阶梯飞奔而去。 智者劳伦凝视着艾格尼丝。 “是什么灾难，让你失去了记忆，又是什么愿望，驱使你找回记忆，不惜闯入了永愿之城。这些东西，你理应向时间之神祈祷，向时间之神特拉托蕾祈求赐福。你这样的闯入，是不被允许的。” 艾格尼丝埋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查普曼·坎塔尔只觉得有些不对。他身旁那女子也摇摇头，说：“凭借她的力量是不应该闯入这里的，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有外人打开了连接永愿之城的通道，二是她运用了什么力量强行闯入，无论是哪一样，对我们来说，都是很危险的。” “嘁。”查普曼望着劳伦，“这老头就是废话多。我总觉得更多不对劲。” “哼，是么，你说说。” “生前我的预感就是很灵的。” “我习惯把所有事想到最坏，考虑所有的风险，而不是凭借直觉。” 这时，艾格尼丝忽然猛地抬起头，发出一阵可怕的笑声。 英灵们都惊愕无比。劳伦叹了口气，若有所思地喃语道：“如果，真的有什么灾难，还真是难以避免……” 忽然，艾格尼丝一掌打过去。一个巨大无形的手掌顺着那个方向猛然袭击，把智者劳伦的灵魂打飞出去。 查普曼猛一咬牙，举起那把无形的长枪。 “该死！”那女子也恨恨怒吟了一声。 艾格尼丝抬起头来，双眼充斥着血红的光芒。她的身体，被黑色的气息包裹在一起，背后形成了一双黑色的恐怖魔翼。 “恶魔……”查普曼大惊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艾格尼丝已然被那强大的黑暗力量保护起来，她的身体浮空而起。她张开嘴，声音变得恐怖而尖锐。 “哈哈哈，永愿之城的英灵们，蠢货！” 因为她将劳伦掀飞，几个英灵拿起自己生前使用最熟练的武器，冲了上去。艾格尼丝这次没有动手，但一道道黑暗手掌从她的身体中冲出来，轻松地将那几个英灵打倒在地。 “果然，英灵们被赐予的力量是实话的灵魂力，对抗我的力量，却不堪一击……没想到吧，没想到么，哈哈，哈哈哈……” 劳伦的灵魂被打飞，撞到墙上，但毫发无伤——英灵是无法被消灭的。 他瞪着那股黑暗的力量慢慢散开，惊讶地喃语道：“恶魔……恶魔领主！” “你是谁！”查普曼身边那个女子拔出那双长剑，指着艾格尼丝，厉声问道。 “我是谁？哈哈哈。”艾格尼丝发出恐怖的笑声，“能够附在一个凡人身上，控制她的神智，搅乱她的记忆，除了恶魔领主，我——魅魔谢尔丝（Surcey），还能有谁呢？” 说着，她尖笑了两声：“你们完了，哈哈哈哈……借助这个凡人的身体，借助那些愚蠢的死灵，我终于进入了永愿之城！你们在我的力量面前毫无反抗力！哈哈哈哈……愚蠢的伊利斯特王子，真的信死者能重生得这么完美，还想在这儿了解到更好的复生方法……愚蠢！” 说着，她化作一道暗影，向前方的永愿之塔窜了过去。永愿之塔的大门被她撞开，那双黑翼拖着她的身体，进入了那高大的石门。 “如果她控制了永愿之塔，我们永愿之城所有的英灵，都会被她控制！”劳伦高声道，“保护永愿之塔啊！英雄们！” 英灵们一下子紧张起来。他们拿起灵体化的武器，向着永愿之塔追了过去。 “必然被打开了，永愿之城的通道。要是这个时候还有入侵者，就很麻烦了。坎塔尔，从入口处到达地面的阶梯有两个出口，你去东边，我去西边，不能让人乘虚而入！”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恶魔力量是很特殊的力量，我们英灵的力量正好被它克制着。我们能够用灵体化的武器对抗实体敌人，但是借助永愿之塔虚无力量的我们，无法打败那种来自地狱深处的黑暗，反而比凡人更容易被它腐蚀……” “好了，即便你知道这一点，我们两个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我们只能做好其他的事，将危险降到最低了。” “呵，果然是喜欢考虑最坏情况的。” 第二百一十四节 枪之原主 兰斯和爱丽丝冲到入口处，瞥见一个人影。他们停了下来，看到一个持枪的高大英灵。 “果然没料错，艾洛斯，果然有入侵者。前方是英灵城，永愿之城，凡人止步。” 查普曼·坎塔尔双手握着灵体长枪，冷冷地瞪着他们俩。 兰斯虽然刚才没看到他，但是听到了他的声音。他非常惊愕附带意外，声音都有些颤抖：“请问你……你是，查普曼·坎塔尔……吗？” “我是查普曼·坎塔尔。能和我套近乎的人早就去世了。”查普曼说，“你不是和那个东方小子一伙的吧，我居然断定他不会乱来。” “那个东方旅者不是和我一伙的，只是他没拦住我。”兰斯说，“您看看这个。” 他取下长枪，双手呈上。 查普曼皱紧眉头，看了看那把银白色的长枪。 “有点眼熟……”他喃喃道。 “坎塔尔之枪，英雄之枪。”兰斯说，“这是您的遗物，查普曼·坎塔尔将军。” 查普曼掩不住地惊讶神色。 “你……为什么会有我的枪？”查普曼惊道，“他应该是给我的侄子了。” “您的侄子是我的领主。我是他的骑士。他在去世之前，将这把枪赐予了我。” “去世了么……”查普曼听到这话，忽然有些失落的样子。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打量了一下兰斯。 “嗯……神采奕奕，目光坚定，看样子意志不弱。这副打扮，不是皇家骑士了。”查普曼徐徐道，“我侄子死了之后，你就没有再认其他主人了吧。” “不。我身边这位就是我的新主人。”兰斯严肃地回答，“只是她没有皇族血统，所以我没有皇家骑士名号，不过我并不觉得后悔。” “哦？真是有趣。最后还是拜倒在美丽女孩的石榴裙下了，骑士。”查普曼打着哈欠说道。 兰斯一惊，连忙摇头说：“不是您想的那样……” 爱丽丝嘟起嘴，瞪着他。 “你敢说你们不是情侣么？”查普曼没好气地问。 兰斯愣住了。 “兰斯经常跟我讲你的故事。”爱丽丝笑着对查普曼的英灵说，“真的没想到，居然这么幸运，能够遭逢坎塔尔的英灵。” “小孩子就是喜欢听英雄故事么？”查普曼耸了耸肩，说，“我可不是那些传言传的那么厉害。我并不是吹嘘的那些忠于国王忠于国家。事实上，我只爱三样东西，我的枪，我的家庭，还有尼塔拉的烤牛排。” 这话，倒是让兰斯大吃了一惊。 “这些东西足够你奋斗成一个英雄了。”查普曼忽然微笑道，“年轻人，我不问你的名字，但是拥有这把枪的人，一定能够选择自己正确的道路。或许是命运派你前来，帮助我们这些死去的英雄的。” 兰斯严肃地、认真地听着他说话。 “魅魔出现了。恶魔七领主之一，魅魔谢尔丝。”查普曼说。 爱丽丝和兰斯都差点惊得叫出声来。恶魔七领主……好久没听过这个词了，他们都以为，风魔卢克西斯之后，恶魔领主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呢！ “我们英灵单单对恶魔的力量无从下手。现在这个恶魔似乎想要掌控永愿之塔，一旦她控制了永愿之塔，一切都完了——我会被他控制，或许会将我的矛指向尼塔拉的人民。我不想多说，我只相信我的直觉。年轻人，查普曼之枪，是通灵学者莱伊文制造的兵器，拥有着非同凡响的力量，你知道么？” 兰斯愣了一愣。 “看来你还不知道其中的奥秘。骑士们从来不使用魔法的力量，但是这把枪，是带有很强的魔法力量的。当时莱伊文将这把枪赐予我的时候，也是考虑到我不会使用魔法。虽然你不会用魔法，但是看得出来你身边的这位姑娘，懂得魔法吧。” 兰斯点点头。 “查普曼之枪的尾部，有着封印的魔法联结。用纯净的魔力，能够轻易将枪尾的魔法联结和你的手连接起来。那样就能发挥出这把长枪的最大力量了。而这么联结以后，这把枪就真正属于你的，直到你死去。” 查普曼转过身，说：“我能帮你的只有这一点的。你不会让我失望吧。” 兰斯皱着眉头，郑重地点点头：“恶魔的事情，本来就是我们负责，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爱丽丝按照查普曼的说法，用一道精髓魔力绑在兰斯的手腕和长枪尾部的魔力联结。精髓魔力连接两端的时候，忽然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而后淡化消失。 “你会领悟如何使用这种力量的，去吧。” 说着，兰斯就拉着爱丽丝的手，朝着查普曼指引的方向前进。 查普曼看着他们向永愿之塔的方向走去，忽然自信了笑了笑，心想，我的直觉从来不错。 地下通道，云依旧没能拦住奥斯丁和弥雅。他很生气的样子，因为他比这些普通人都清楚，打扰亡者是极其无礼的。他刚才好心保护他们不被英灵们发现，但是这些人居然开始不分青红皂白地硬闯。 “冥灵·星游！”云一怒之下，猛摇铃铛。一个黑袍双剑的剑士鬼魂出现在奥斯丁面前，手持两把长而细的剑刃。 奥斯丁二话不说，双手的剑刃上燃起鬼魂畏惧的圣光之火，冲上前去。 星游的脸被罩帽罩住，一片黑暗，看不到脸。他迎着奥斯丁的攻势而上，一言不发，双剑却挥舞得如同风一样迅捷无影。奥斯丁两三下没能刺中他，反而因为他的剑速太快，开始了防守的架势。 两方都想快速结束战斗，星游也使出了全力。他将奥斯丁逼得连连后退，就要逼到墙角了。只要他的防守稍微疏忽，星游就能快速给他添几道伤，让他无力继续抵抗。 “制服他就可以了，星游。”云命令道。 星游没有说话，继续挥舞着双剑。 “沉睡吧，亡魂，做个好梦，减轻痛苦。” 忽然，一阵灰色的迷雾蔓延过来，缠绕在星游身边。星游的身子忽然一软，瘫倒在地。 弥雅跳了过来，拉起奥斯丁的手，立刻绕过云，向阶梯跑了过去。 云惊讶无比：他没有想到，弥雅这柔弱的女孩竟然有让亡魂瘫软的法术。他不知道，弥雅精通的死灵咒术中，也有专门针对亡魂的法术。 “弥雅，我一定为你斩断跟卢伊塔的联系。”奥斯丁一边奔跑着，一边说道，“永愿之城的英灵一定能够办到。” 第二百一十五节 刀剑皇女 奥斯丁和弥雅爬上高高的阶梯，围着支撑住不知道赚了多少个圈之后，终于来到了出口处。他们选择了西边的出口。不过，早有准备的英灵已经候在了那里。 奥斯丁抬眼看到那个女英灵，立刻刹住了脚步。 那是一个长发女子，面容清秀，但一双被浓密修长的睫毛半掩的眼睛带着一股睿智冷静的英气。她以反手持剑，奥斯丁知道，只有高手才喜欢用这种持剑方式。 不过，他还真不知道面前这个女子是谁。 “胆子真大，这么多年了，第一次有人强闯永愿之城，真是当先辈的英灵们能如此容易地被冒犯么？” 她的语气并不友好，嗓音却很清脆。这些英灵似乎保持着他们最佳年华的模样，虽然已是灵体，但是那飒爽英姿与典雅气度与世长存。女英灵向前踏了一步，轻盈而敏捷，风的浮动让她额前的刘海稍微飘起。奥斯丁立刻注意到，她额上印着一个淡淡的白兰十字印记。 “……白兰十字审判者？”奥斯丁立刻说，“你也是白兰十字审判者？” “什么叫我也是？”女英灵冷冷地瞪着他，反问道。 奥斯丁立刻用手背将自己额前的刘海稍微掀起。他的额头上，也有一个淡淡的十字印文。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好啊。”女英灵柳眉一样，双眼透出一股怒意，“侍卫团怎么了，就凭你这种小后辈，竟然来冒犯先辈的英灵？看来我不亲手了结你还真不解气了！” 奥斯丁本来以为这个同为审判侍卫的英灵能因为这份共通点有一些友好之意，没想到她居然发火了。她脚步轻移，腰间长长的飘带随风而动。她的那双长剑，冰火相生，一把灼炎缭绕，一把寒冰侵袭。 “等等，英灵前辈，我们不是来冒犯先辈的！我有困难需要先辈英灵们帮助！”奥斯丁急忙地喊道。 不过那女英灵已经懒得听他解释了。她的身影瞬间移动，飘然而至，两把元素长剑旋成两道剑刃旋风。奥斯丁硬接下两剑，手臂都被震得发麻，连忙急退两步。只是那一瞬的疏忽，他的胸口就被寒冰剑一掠而过，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一股强烈的刺痛伴随着寒冰气息的侵蚀，让奥斯丁疼痛难耐，狠狠咬牙，捂住胸口。 “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如果还想活命就快滚开，永愿之城不是你们这些小孩的观光地。”女英灵用剑指着他，秀美的双眼冷冷地凝视着他。 “……连雷德菲尔德，也不可能有这么快的剑速。不可能……侍卫团的先辈们，真正出色的都是地牢侍卫或是狙击侍卫……怎么可能有这样的英灵？”奥斯丁喃语着，一副疑惑的眼神打量着女英灵。 “是么？”女英灵冷笑了一声。 “要不是这样，我怎么会做一个审判侍卫做得如此迷茫呢？感觉成了教廷的走狗，却打着侍卫团的名号。你是谁！我不可能不知道这样的先辈，我翻阅了所有先辈的资料的！我之前一直很想找一个出色的审判侍卫前辈的人生作为参考，来明白我究竟在追寻什么，但是我从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榜样！” 女英灵忽然皱起了眉头。 “你还真是煞费苦心呢。”她答道，“但是，你当然不会了解我。知道我的名字的人很多，但是他们都不知道我是一个怎样的人。被埋葬的过去会成为神秘，但是没人会去发掘这些神秘的真相。人们习惯在虚假中生活，真实也就失去了意义。” 奥斯丁忽然双眼瞪圆。他想到一个人，但是立刻打消了那个念头。 女英灵注视着他的眼睛。 “艾洛斯影子侍卫团，不就是以‘融于虚伪，发掘真实’为要义么？你身为一个审判侍卫，为什么会说人们习惯在虚假中生活？难道你对人们失去了信心，不相信我们秉持的信念么？你究竟是谁？究竟是谁！我不相信会有你这样的审判侍卫！” 奥斯丁有些激动。他虽然不像那些骑士用信仰、忠诚之类的名号将自己束缚住，但是他喜欢追寻真实，挑破虚伪。他断定了卢伊塔对弥雅的“联系”是虚伪的，才会这么努力来让弥雅回到真实的世界，将那些死灵给她灌输的虚伪世界忘却。他觉得每一个审判侍卫都应当秉持这种追寻真实冲破虚伪的信念，但是眼前这个剑术超凡的“英灵”，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 “我是谁，你自己都已经说出来了。” 奥斯丁愣住了。 “我说什么了？”他好奇地问。 女英灵平静地望着他。 “我说什么了，弥雅？”他侧过头去，问道。 弥雅将他的话大致复述了一遍：“什么……艾洛斯影子侍卫团……融于虚伪发掘真实……嗯……” “艾洛斯……艾洛斯？”奥斯丁再次一脸惊愕的神情。他瞪着女英灵，“不可能，你骗人！怎么可能，艾洛斯怎么可能是……” “你有听说过艾洛斯，是男是女？”女英灵冷冷地问他。 奥斯丁一下子语塞了。在他印象里艾洛斯是传说中创立侍卫团的英雄，一直应该是一个高大威猛的审判侍卫形象。但是，细细想来，他只听到过很少关于艾洛斯的传言，对这个创始人，他骑其实一点也不了解——甚至连他的全名都不清楚。应该说，没人清楚。 “我的名字是艾莉·艾洛斯（Ellie.Eros），艾洛斯影子侍卫团首任大导师，那时候的人们，叫我‘刀剑皇女’。” 附录《致我敬爱的国王陛下》作者：艾莉·艾洛斯 很抱歉我无法在你的虚伪斗篷之下苟延残喘。你曾经是让我倾慕的英雄，骑士们爱戴的英勇的王子，你的剑将侍卫和牧师们引领在一起，大家一起学习如何深爱自己的土地和故乡。 不知道权力给了你怎样的迷惑。繁荣的国家让你失去了自我，你把自己标榜成神灵，事实上，真正的神灵只是在嘲笑你的无知和可怜。克洛斯王族是被神选中的家族，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你们在走向巅峰的时候，却总是失去你们本该拥有的神性呢？ 我知道，对你说出这么嚣张的话语，你有权力砍掉我的脑袋。不奢望你眼中的艾莉还有任何的利用价值，你拥有无数的侍卫和美女陪伴，艾莉·艾洛斯不过是影子侍卫团的一个头头。这个笨蛋头头一点都不知道一个小头头应该做些什么呢。或许一个痴心妄想的笨蛋不适合做侍卫团的首领。 你和我一同追寻的真实给了我多少的勇气，现在的你已经无法回忆也无法明白的。看到你失去那份纯洁的初衷，我也不再当自己当做年前的那个蠢丫头了。让你的臣民都膜拜你吧，我只为你，国王陛下，感到悲哀。你不会明白你的剑下会有多少冤魂，多少妻子的哭泣和孩子的无助。 再见，国王陛下。影子侍卫团还给你，我只带走我的艾莉。她不再是你的了。我是影子，融入世界的虚伪，来寻找我所认定的真实，你是抓不住我的。尽管将我从你的光荣使中抹去，告诉人们，艾洛斯这个人并不存在，抑或，她是个大混蛋。 第二百一十六节 真实审问 艾莉·艾洛斯的眼神停留在奥斯丁的面部，似乎欣赏着他的那份诧异的惶然。甚至，因为预料到了这份意外，她不禁轻轻叹了口气。 “说吧，小子，到这里来，究竟是为了什么。”艾莉扬眉问道，“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很坚决，并不是因为贪婪力量而来。” “你怎么知道？”奥斯丁惊讶地问道。 “人心真伪，眼睛最容易判断了。你以为，真正公平的断罪，只是依照律法、推测和证词么？” 说着，艾莉再次举剑，一道流星反手刺来，直指奥斯丁的眉心。 “单凭眼睛，这么幼稚的方式！”奥斯丁咬着牙，双剑呈十字，待到艾莉剑锋靠来，掐准时间双剑上挑，将艾莉的准心翘了起来。艾莉另一只手反手一剑抡去，奥斯丁横剑格挡，冲击力让他鞋底贴地平移好几米远。 “因为大多数人办不到。”艾莉冷冷答道，“罪人的命运掌握在你们手里，而你们之中，并不是太多人明白自己肩负怎样的使命。就像你的剑一样，连挥舞向哪个方向，你都不坚定，只是看着对方如何攻来，你才知道如何拆解。” “短兵相接不就是见招拆招么！” 艾莉面色平淡地，再一次突击上前，双手长剑换成正持式，双剑快速前刺，剑锋如秋雨绵延冲击，快得已经无法用目光捕捉剑的轨迹了。 “那是因为你害怕受到伤害，所以才会被别人压制。世上的蠢人比智者多，勇士比怯者少。所以才是少数人奴役多数人。” 奥斯丁不得不全神贯注地格挡艾莉的剑刺。他不得不惊叹，艾莉·艾洛斯的剑术的确是出神入化，她稍微挪一下步子，都能让他感到十二分的危机感，现在这恐怖的剑刺，更是艾莉漫不经心施展出来的，她的正手持剑明显没有反手持剑那般致命。奥斯丁不信也得信了，这不愧是前世的英灵。 “如果我看到了真实，我又该怎么办呢！”奥斯丁低吟道，“除了豁出性命，还能做什么呢？” “豁出性命也不是一个简单的过程，急急忙忙结束自己生命的不叫勇士，而是懦夫。”艾莉轻轻一剑，抡回反手，顺势将奥斯丁一剑击飞。长剑脱手而出，一道凌厉的刺击声，剑刃刺入一旁黑色墙壁的石缝之中。 奥斯丁手中只剩下一把剑了。他的额头渗出滴滴冷汗。 艾莉看出奥斯丁眼中的惊慌失措。他已经知道自己没有什么胜算的。 而奥斯丁看着艾莉的眼神，连一点轻微的犹豫之色都看不见。 艾莉直接将一把长剑扔在一边：“真正的个人战斗，不会是任何优势作铺垫的结果。” 奥斯丁侧目看了看一旁的弥雅。弥雅无法进行这种战斗，她只能满心紧张地看着奥斯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的面色本来白皙，如今更是一点血色也没有。 他正过头来，望着艾莉·艾洛斯。他没想到，这个本应成为自己最高榜样的先辈，竟然如此冷酷，对自己的后辈，竟然毫不留情。 忽然，他仔细看了看艾莉·艾洛斯手中余下的那把暗红色的长剑。因为长剑被火焰魔力包裹着，他起初还没看清。 暗红色的剑刃，上面雕刻着密集的白兰十字雕文。雕文的细细凹槽之中似乎充盈着淡淡的金色光芒，在火焰色中发出微弱的光痕。 他立刻回想曾经看到的一本图鉴，是从尼塔拉图书馆那里借来的很老很陈旧的图鉴。上面记载着各种适合审判侍卫的审判长剑，其中有一页被画了一个大大的红色叉叉，所以他印象特别深。 那是一把暗红色的长剑，上面雕满了绽放圣光的白兰十字雕文。底下的注释是：“遗失的魔神之剑，艾拉·西诺斯克之血魂剑，洗涤恶魔之血铸成的断罪审判之剑，能够斩断所有的灵魂刻印与灵魂联系，一度被称为‘噬魂之剑’。传说这是复仇者公会的宝物，不知道为什么流传到了凡人的世界。” 虽然可能只是巧合，但是那一直是他心中的一个疑问。他一直觉得那把剑的造型很美，描述也很奇妙，而且那把巨大的红叉叉，似乎在否定着那把剑的存在。 “艾洛斯前辈，你的剑……”奥斯丁忽然开口问道，“叫做什么名字？” “哪把？”艾莉目光闪烁了一下，问。 “右手。” 艾莉看了看那把围绕着火焰魔力的长剑，冷哼一声：“你还打起我的剑的主意了？” “一个死灵……一个死而复生的复仇者，将一个普通女孩的灵魂和他的灵魂联结在了一起。他总有一天会被神圣力量所消灭，所以我正在寻找能够斩断这种联结的方法。”奥斯丁解释道。 “哦？”艾莉眉头一扬，“这倒是个新奇的理由。没错，我的剑，的确可以斩断灵魂连接，但是，我可不会把这把剑借给你用。” “为什么？！”奥斯丁大吼道。他好不容易找到一线希望，竟然被这个先祖英灵这么直截了当地回绝了。 “这毕竟是我的东西。”艾莉十分不屑地说，“我当然可以决定是否借给你。” 还没等奥斯丁发话，艾莉的睫毛轻轻落下半截，蓝色的瞳孔被掩盖一半，透射着一股神秘的气息：“不过，你要是能战胜我，说不准我会借给你。” 这话，艾莉·艾洛斯说得很平淡，但是在奥斯丁耳中，这就像挑衅这嘲笑。的确，“刀剑皇女”艾莉·艾洛斯是超乎他想象的传说中的英灵，他在审判侍卫中虽然比较优秀，但是绝不是天才，刚才艾莉给他的下马威足以说明，以他的实力是完全没有胜算的。 “要是败了的话，你的命就追随死神吧。这样，你就不再会闯入英灵城了。”艾莉顺便说道。 奥斯丁的嘴唇颤抖着，他想握紧长剑，但是手中的汗水让剑柄变得滑腻腻的，总觉得握不稳的感觉。 “站稳哦，年轻人。”艾莉抿嘴一笑，横起长剑，没等他多想，单手剑冲了上去。 奥斯丁额上青筋突起，牙关咬得格格作响。他狠狠瞪目，知道就算无法胜利，也要拼得最大努力。 但是，艾莉那火焰包裹的赤刃，似乎要将他吞噬进去一般。那股杀意不是错觉，他知道艾莉似乎打算两招之内就把他刺穿。 果不其然，艾莉·艾洛斯第一个十字挥斩，是奥斯丁第一次见到的如此迅疾的反手挥斩。力道大得出奇，奥斯丁没办法想象艾莉那纤细的手臂能够发挥出如此巨大的力量。英灵的剑不再手下留情，奥斯丁双手握住长剑打算抵挡，只听“乓”的一声，长剑剑刃断成两截。 奥斯丁呆呆地瞪着断裂的剑刃，一时间，陷入了绝望的深渊。 云气急败坏地追了过去，但是一个声音忽然叫住了他。 “怎么样，云？” 云稍微输了口气，转过身，说：“你终于来了。你是怎么进来的？” “嘻，多亏了你那俩可爱的妹妹。我感知到了强烈的恶魔气息，永愿之塔怕是危险得很了。” “什么？恶魔？啊……天，我刚刚不小心放了四个凡人进入永愿之城，难道是他们？” “嘛，说不准，现在快追上去吧，我倒是全身痒痒，想找点流氓揍揍什么的。” “好。” “顺便让我看一眼你的绝妹妹，好久没见她了好想她哦。” “你滚吧！” 第二百一十七节 替代试炼 艾莉暗暗叹了口气，然后用剑指着奥斯丁。 “不要！我们不打了……奥斯丁，我们回去吧，不打了！不打了！”弥雅终于忍不住叫出声来。她扑上前去，挽住奥斯丁发抖的手臂。 “就算卢伊塔最终会死，我也会死……可是，我们还有这么长时间呐。我不愿意你就在此时此刻……我还没有准备好，你就离开我，奥斯丁！” 奥斯丁愣了一下。他没有勇气转过头来看她，因为他觉得自己太无能。但是，他感觉到，弥雅的眼睛贴在他的手臂上。眼泪湿湿的，浸入他的衬衣中，触及皮肤，幽幽凉凉。 艾莉冷眼看着这一幕，她并没有任何的动容模样。只是，她更加坚决，如果奥斯丁转身逃跑，那么她必然杀掉这个懦夫。 奥斯丁的心中泛起一股酸意。他深深地呼吸着，像失了魂一样看着眼前的这把断掉的剑刃。 忽然，他甩开弥雅，大喝一声，冲了上去。冰霜的魔力包裹在断掉的剑刃上，那幽蓝的元素魔法力量重新构造成完整的剑刃形状。 艾莉眼中闪过一次惊喜。她微微颔首，表示接受他勇气的挑战。 不过，下一秒，奥斯丁就不只是剑刃要断裂了。他的脖子也会断掉。 但是，艾莉还在等待着杀意充满，快速地了结这个鲁莽的青年的时候，一道黑光忽然闪过，剑影飘然而过，将艾莉逼退了几步。 “哎！” 那黑影立在两人中间，叫道：“勇士们，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恶魔跑进去？” 艾莉惊讶地向这不速之客投去目光。那是一个头发雪白、双眼血红、浑身暗黑的剑士，手持一柄冒着黑烟的乌木剑。 “你是碳烤人？”艾莉忽然“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不过，你也是恶魔的样子啊。” “看来你有把握嘛。”那个黑烟人呵呵笑道，“永愿之城的英灵……哦，对了，我叫洛，你叫啥？” “艾莉·艾洛斯。”她答道，“难道，永愿之城真的要沦陷了么。” 她虽然表情放松，但是还是握起长剑。 “你让开！我一定要拿到那把剑！”奥斯丁忽然冲了过来，但是洛一脚就把他踹开了。 他血红的双眼望了望奥斯丁，又望了望弥雅，再望了望艾莉。 “这刻印的气息很强啊。”洛说，“小妹妹，你是给哪个大恶霸锁住了，要你的情人来帮你夺取那把魔剑呢。” 艾莉惊了一跳。这个奇怪的不速之客，居然一句话就把眼前的情势分析清楚了。的确，恶魔视界能够看到许多常人看不到的东西，感受到许多常人感受不到的气息。但是，他怎么会知道，她手中的那把“魔剑”？ “我借阅了许多阿尔雷斯特名剑的图鉴，看到过这把剑。白色卷轴的书籍记载，这把剑是魔神之间，被恶魔之血诅咒，将会给使用者极大的精神侵蚀。虽然像前辈你这样的英灵不必担心，但是像这位朋友的精神力，怕是难以承受，所以才考验他的精神力能不能获得爆发，然后在这儿打架么？其实城里边有急事的。” “哼，真全被你说中了，小子。”艾莉冷笑了两声，说，“不过，恶魔小子，我们英灵拿你们恶魔是没辙的，这种命运，又怎么摆脱呢？就算永愿之城会灭亡，英灵们会堕入深渊，也不能将这把剑交给没有意志力的凡人，让魔剑去蛊惑使用者，将其铸就成恶魔化身。” “这把破剑副作用太多，但是特殊功能就只能砍这种连接什么的……哎，我说的没错吧，你们要借剑砍那个？” 奥斯丁愣愣地点了点头。 “你信不过我的，英灵前辈。那，我不用恶魔力量。我们单纯比剑，如何？”洛忽然冷笑一声，将乌木剑轻轻一挥。他的双眼血红褪去，身上缭绕的黑气也收敛入身体。这下，他就和凡人的模样无二了。 艾莉望着他，没有答话。 “在恶魔面前，一个臭皮匠也比英灵强。你们两位虽然战不过这位英灵，不过看得出来你们都有自己的本事。帮个忙，进去尽全力阻止恶魔，作为交换我帮你们夺取魔剑。快去，我马上追过来。” 奥斯丁来不及犹豫了，微微欠身行礼说：“谢谢你！”然后拉着弥雅的手，向出口奔去。 艾莉没有阻拦他们。毕竟，她觉得洛说得对，恶魔面前，一个臭皮匠也比英灵强——虽然这话听着气死人。 “我就替他接受试炼好了。”洛扭了扭脖子，关节发出咯咯的响声，“我会让你相信我的意志力的，英灵前辈，毕竟我是克制了恶魔力量并将其归为己用的——凡人。” “你是什么人物？”艾莉忽然用很严肃的语气，问道。 “剑魔洛，我是来帮你们的。”洛咧嘴笑了一下，然后化作一道影子，冲了上去。 “星剑式·剑冢。” 兰斯和爱丽丝冲到永愿之城中，发现英灵们都聚集在一座高耸入云的黑塔前面。的确，那座塔是位于中央广场的位置的。永愿之城里世界的布局和表世界一模一样，只是多了这座高塔而已。 他们走上前去，英灵们发现了他们，并且来阻拦他们。 “你们又是从哪儿闯进来搅局的？”一个英灵吼道，“竟然会把恶魔放进来，你们这些凡人也太大胆了。” “是你们太疏忽大意的吧！”兰斯没好气地反问道。 爱丽丝不想在这里和英灵们吵架，这无济于事。这时，她看见一个老者颤巍巍地向着这边走过来。 “智者劳伦……”一个英灵喃喃道。 老者走过来，望着兰斯和爱丽丝。 “凡人，你们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么？”他问。 “恶魔闯进来了。”兰斯答道，“而且我们会搞定他。” “这一点不像能够说服人的理由啊。”老者叹了口气，别有用意地看着他们。 兰斯愣了一下。难道这老头还等着他们去说服他？ “我们是托克希尔第十天使序列的神谕审判序列，尼塔拉第五审判序列，专门处理第三次恶魔回归及其相关审判任务。” 爱丽丝正儿八经毫无阻塞地说出了这句话。 英灵们个个面面相觑。 “托克希尔第十天使序列？” “他们只是凡人而已，怎么可能……” “尼塔拉的其余四个审判序列，也不至于干涉到这种地步啊……” 面对着英灵们质疑的眼神和口气，爱丽丝双眼波澜不惊。她似乎认定了这件事，而不是瞎编出来的。 “你也明白的，兰斯，我们是被神选中的人，这些责任应当是我们来担负的。”爱丽丝看到兰斯也不解地望着她，就说道，“我相信，不仅仅是我们在为之努力。七个恶魔领主，第五个已经出现了，虽然不威胁到尼塔拉，但是永愿之城是我们先祖英灵的栖息地。就算是作为后辈的责任，我们也应该面对这个挑战。” “爱丽丝……”兰斯不禁叹了口气，说，“真的觉得，你从通灵学院回来之后……变得复杂了许多。” 爱丽丝挽起一丝微笑，也略微带点苦笑的意味：“谁能跟着童话过一辈子呢。” 她看了一眼智者劳伦。这老头若有所思的样子。 “命运指派之人啊。”劳伦叹了口气，侧身退了两步，让出道路：“阿尔雷斯特有你们这样的晚辈，相信托克希尔的光明能够普照到更广阔的世界去。” 兰斯和爱丽丝毫不犹豫，向那巨大的高塔冲去。 第二百一十八节 魅魔 “我想起来了，永愿之塔一共一百层，非常之高。他们由最古老的灵魂守护着——这些灵魂，或许不仅仅是英灵那么简单。应该恶魔不会短时间内太过深入。但是，地狱的力量，正好是克制灵魂的，因为恶魔们以灵魂为食。在恶魔面前，我们反倒比英灵们更能打。” “嗯，知道了。查普曼前辈的力量，我正想试一试呢。” “别逞强，毕竟是恶魔……” 他们拐上高高的魔法阶梯，来到了第四层。前三层非常安静，看来恶魔已经突破了。 “随着恶魔突破的层数增加，永愿之塔的力量渐渐流入恶魔的体内。”爱丽丝解释道。 兰斯更着急了，他几乎爆发的力量，只是怕爱丽丝跟不上，所以才矛盾地控制着速度。不过，那也是不到一分钟的事情，他们到达了第四层。 高塔内部第四层是由蓝宝石铺满的地面，学习魔法的人能够感受到从地板升腾上来的那股浓烈诱人的魔力气息。这时，他们只见艾格尼丝挽着竖琴，正在和一个全身冒着蓝色光芒的剑士战斗。爱丽丝仔细看了看，那个剑士浑身包裹着微蓝的魔力盔甲，感受他的气息，发现是纯粹的魔力味道。 “这是剑灵……”爱丽丝说，“并不是英灵，而是某位力量强大的魔法师的召唤物。” 他们再看艾格尼丝，浑身腾着可怕的暗黑气息，一双巨大的黑色魔翼在身后拍打。她轻轻拨动琴弦，琴声就像刀刃一样向四周散开，以声速切割着周围的事物。爱丽丝反应够快，水仙呼啦圈发出一道魔力漩涡，将那锋利的音波卷了进去。 “艾格尼丝……”爱丽丝喃喃道。 “不，”兰斯打断道，“这是魅魔。” 蓝色的剑灵快速的劈斩两剑，剑刃带着猛烈的魔力波动向前冲来。艾格尼丝快速地躲了过去，然后再次以音波还击。剑灵抵挡不住音波的攻击，魔力编织的身体已经开始变形。 “哦哟？”艾格尼丝忽然转过头来，血红的双眼扫视了一下兰斯和爱丽丝。 她落地站稳，轻轻一扫琴弦。凌厉的波动再次集中地袭向剑灵，魔力编织的剑灵发出一声颤抖的咆哮，然后身体爆炸成一道明亮的蓝光。而后，蓝光消失，一把长剑“哐当”一声落在蓝宝石地板上。 兰斯狠狠咬了咬牙，握紧长枪。 “哎哟哎哟，老相识老相识。你这张脸，三年前我就见过了。”艾格尼丝眼睛快迷城一条缝了，嘴唇咧得狭长，笑得阴沉无比。她瞪着兰斯，就像看到了好久不见的朋友一样激动。 “我只认识艾格尼丝，不认识你。”兰斯冷笑了一声，“混蛋，你是什么时候侵入艾格尼丝的身体的！” “侵入？哦哟，别说这么坏嘛，我可是她的救命恩人呢。啊哈哈哈哈——”魅魔发出一阵尖刺的笑声，兰斯觉得耳朵就快给刺破了。 “要不是我，这个法师女孩早就死了。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直接摔破了颅骨。”魅魔谢尔丝借助艾格尼丝的嗓音说道，“那个时候，我还处于极度虚弱的无形状态之中，在潘塔镇附近游荡呢，没想到啊，啊哈哈，这个女孩在临死那一刻，内心虚弱得我轻而易举地就侵入了。” 爱丽丝知道，恶魔可以侵入意志薄弱的人的身体，吞噬他们的灵魂，然后控制他们。但是……艾格尼丝不应该是那种意志薄弱会被恶魔侵入的人啊！艾格尼丝心地善良，心态又平和，恶魔往往对她这种人无从下手的。 “你哦，你是谁呢？哎，这个气息，不会是当时那个可怜兮兮的小女孩吧？”魅魔瞪了一眼爱丽丝，冷冷地笑道，“哈哈哈……没想到啊，这么美味的一道餐点，居然给我碰上了。” “我就知道……恶魔复苏……根本……不只是白的过错……你先回答我，你是怎么侵入艾格尼丝的身体的？她怎么可能意志薄弱到那种程度呢？”爱丽丝的语气越发低沉。 兰斯听了她的话，忽然感到莫名的惊愕。 “你们这些虚弱的人类，看上去再坚强，都会有胆怯柔弱的时刻。那时候，我在她耳边，告诉她，你就要死了哦。没人能就得了你，你深爱的丈夫，好不容易跟你熬到婚礼这天的丈夫。你们有着如此坚定的过去和如此不堪折翼的未来，你们还有很多话要说，很多路要走。你们要侧目能看到爱人在朝阳、艳阳和夕阳下不同的身影。你们还没能一起笑得畅快，哭得痛快，什么白头偕老相濡以沫，都将是泡影与灰尘。没人会记得你们感情的坚定，你们会失去自己，失去彼此——啊哈哈哈，然后哪，然后，神奇的事情就发生了。那一刻，这个女孩变成了懦夫。她对死亡恐惧万分。她哀求命运，哀求神灵，最终——嘿嘿嘿，只有哀求我了。” 兰斯倒吸一口凉气——他吸得很深，因为他想吼回去，魅魔的这些话，简直让他的火气要爆发出来了。 不过，爱丽丝比他先开口了。爱丽丝语气不重。 “为什么……为什么呢，艾格尼丝……” 魅魔也扬起了眉毛，很好奇的样子。 “为什么你会害怕呢……未来有什么呢，为什么要让别人知道呢……你们彼此的深爱，你们的忠贞不二，自己明白，不就够了么……” 爱丽丝的呼吸变得很不均匀，有些急促。兰斯听出来，她的情绪变得不稳定起来。他伸手拉着她柔柔的手指，借此给她一点镇定的安慰。他感觉到，爱丽丝在颤抖，在她视为很重要、很重要的人面前颤抖。 “艾格尼丝，你知道么……你是我的朋友，是我无可取代的朋友，虽然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只有两天不到……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么，你的字字句句音容样貌，我从来不敢忘记。我是你的伴娘，在我们这里，伴娘和新娘是最好的朋友，而且，伴娘结婚的时候，会郑重地邀请新娘参加她的婚礼，让她见证友谊所传递的幸运。我愿意给你全部的祝福……可是，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向恶魔屈服？为什么……就怕别人忘记你，怕西蒙忘记你么……好吧，就算别人忘记你，西蒙也不会忘记你，而且……我也不会忘记你，我是永远永远，都不会忘记你的啊！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爱丽丝眼睛里包着泪水，视线模糊起来。 “噗……哦啊啊哈哈哈哈呵呵呵嘿嘿……”魅魔又发出一阵可憎的笑声，“好搞笑的台词，你脑子抽风了吧，神裔少女，你对着我表啥白呀，我还没心理准备呢~” 就凭这句话，爱丽丝硬生生地将眼眶的泪水猛地擦掉。 “我要让你知道，艾格尼丝，你的朋友爱丽丝·帕克是永远不会背叛你的。西蒙为了你献出了自己的生命，这下轮到我豁出性命完成你的救赎了。” “嘿。” 兰斯忽然拍了一下她的脑袋。爱丽丝用手摸了摸头，侧目望了过去。 “不要这么自私啊，我的小公主。”兰斯莞尔道，“你要为艾格尼丝豁出性命，也得征求我的同意啊。” “……”爱丽丝愣了一下。 “让我一个人豁出性命，你愿意么？”他忽然问。 “不！”爱丽丝猛地摇头。 “那一起吧。”兰斯说。 “……好！”爱丽丝忽然感到内心一阵暖意涌出，方才因为悲伤而寒冷的身体渐渐恢复了活力。她深深明白，陪伴的力量，甚至远远胜过勇气。 魅魔嘻嘻笑了两声，摆开架势，准备迎战。 爱丽丝和兰斯冲了上去，心中只有一句话：把艾格尼丝还给我们！ 第二百一十九节 魅惑 魅魔，谢尔丝。 爱丽丝觉得很奇怪，她在通灵学院没有看到过关于恶魔领主的具体记载，按理说，范·西普莉是恶魔学者，应当有很多相关的书籍才对。这样的话，她真的不知道如何对这个恶魔领主下手了。回想前面一次，冰魔查拉克、炎魔卡雷、风魔卢克西斯、电魔阿波斯迪克，全都是借助他人的力量，老实说爱丽丝一点都没有把握。 “害怕么？”兰斯看着她的眼睛，问道。 “也不是……”爱丽丝不想让兰斯为她担心。 “还闲聊哪，还闲聊哪！”魅魔谢尔丝嘻嘻一笑，忽然身形一转，黑色的恶魔气息膨胀开来，形成一道道黑色的蜘蛛丝，连接在艾格尼丝的竖琴上。 “冰冷，侵蚀，灵魂深处最绝望的嚎叫，你可以听见，你的内心颤抖着恐惧着，你的视线被自己的欲望所模糊……” 魅魔忽然像念咒语一样地开始念着。 爱丽丝和兰斯都觉得不能坐以待毙，他们对望一眼，交换眼神之后，开始齐齐进攻。 兰斯抓稳长枪，用最传统的手法向前一刺。爱丽丝并没有硬碰上去，除了防备音波攻击以外，她开始召唤她最强的元素波比。 “大地裙褶希拉玛尔，烈焰袖谢尔，霜月弦姬碧丝，风舞笛库拉。”爱丽丝以最快的速度凝结魔力，她的精髓魔力转换已经非常熟练，几乎在一眨眼间完成了四个波比的召唤。 “音乐家的气质。”兰斯调侃地说了一句，将枪头栽向魅魔谢尔丝。谢尔丝冷冷一笑，伸出手掌，看准时机快速一挥，将兰斯的枪头打歪。 兰斯并没有倾尽全力，只是试探性地一刺。他很快收回枪身，落地站稳。 没错，这些恶魔几乎都是刀枪不入的，虽然魅魔谢尔丝现在是占据的艾格尼丝的身体，但是她的力量依旧让艾格尼丝的身体变得如同钢铁般坚硬。 魅魔轻轻一笑，继续念道：“来自深渊的痛苦，是你们偏离真实而获得的妄想，是你们本能的贪婪驱动的野心，你们的眼睛从未看到真实，从未看到自己。” 四个波比已经立在爱丽丝身边了。但是，她转眼望向四个波比，看到的竟然不是那几个熟悉的身影。 周围的世界变得黑暗起来，谢尔丝的身影变得模糊起来。她的声音仿佛游走在爱丽丝的耳际，让她辨别不清谢尔丝的方位。 “无论是在为谁战斗，为什么战斗……”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你的力量真的够吗？爱丽丝，我倾听着你无助的哀嚎，你连自己都无法拯救。” ……艾米利娅？ 爱丽丝定睛一看，一身白色修道袍的艾米利娅正向着她缓步走来。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艾米利娅？”爱丽丝惊讶地望着她，双腿忽然僵住了。 “我听着你的哭声，就知道你没有勇气面对命运。你不适合战斗，你适合苟且偷生。”艾米利娅微笑着，凝视着她。 “你在说什么……”爱丽丝抱住头，不知所措地望着她。 “何况是，和你的仇人联手战斗！”另一个声音传了过来。爱丽丝侧目一看，顿时张大了嘴巴：拉尔夫·帕克……爷爷？！ “他将那无情的长枪贯穿了我的身体！他将唯一爱着你的亲人从你身边夺走！小爱丽丝啊，你长大了，就忘记了你背负的仇恨了么？你难道不知道，此时此刻爷爷的感受么？看着你和那个凶手嬉皮笑脸地牵着手，丝毫不知道廉耻？” 爱丽丝顿时呆住了。她摇摇头，喃喃道：“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爷爷已经死了……” “爱丽丝，爱丽丝……你在做什么呢？我的朋友，你为什么敌视我的妻子，你想要把我从她身边夺走么？” 西蒙！西蒙·格里芬！ “退后！”爱丽丝尖叫了一声，当她看到西蒙的时候。 “是呢……我有什么资格，我有什么力量呢……我阻止不了你，爱丽丝，但是你知道我是深爱着艾格尼丝的。发发你的怜悯之心！我为她奉献一切，现在她在我眼前，你竟然用你的武器对着她！” “不是的，不是的……她不是艾格尼丝！她不是，她是恶魔！”爱丽丝失神地叫着，她已经被眼前的这些景象迷惑住了，因为那些人的话语，表情，都是那么真实，和她记忆之中的那些人，契合得毫无差异！ “什么……你说什么，爱丽丝？你说……我是恶魔？”这时，艾格尼丝忽然一脸茫然地向着她走过来。她没有了那一身暗黑气息和恶魔扭曲的表情。她走到爱丽斯身边，用无助地眼神看着爱丽丝瞳孔放大的双眼：“我……我是恶魔吗？我做了什么？” 爱丽丝的身体不住地发着抖，这时，她竟然不敢直视艾格尼丝，只是心里直直念着：“兰斯，你在哪里？” “我以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爱丽丝。我对你那么坦诚……我以为，你能帮我寻回记忆，你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为什么我望着他的时候，心会那么难受？” 她指着一旁西蒙的影像，面无表情地看着爱丽丝。 “艾格尼丝……你……你恢复了么？”爱丽丝惊讶地问。 “你告诉我……”艾格尼丝慢慢地，慢慢地将手伸向爱丽丝的脸。 “那是……那是……”爱丽丝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不该说出西蒙的名字。面前这个艾格尼丝明显是失忆的那个，即便其他的是幻象，她也不会是…… 不，她……她是魅魔谢尔丝啊！魅魔！虽然不知道她的具体力量，但是她一定是擅长魅惑的，这些都是假象，全都是…… 只是，爱丽丝忽然发现，她深陷于一个扭曲的世界，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感受不到自己的四肢了。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艾格尼丝将手向她伸过来，而且，那个艾格尼丝，忽然露出了扭曲恐怖的恶魔的笑容。 “兰斯……兰斯……把我从这里拽出去！”爱丽丝惊声叫道。 这时，忽然一道和恶魔一样黑的黑影一掠而过，随即，眼前艾格尼丝的影像立刻消散，拉尔夫、西蒙、艾米利娅也不见了踪影。一阵黑雾从爱丽丝周身散去，她揉了揉眼睛，模模糊糊地看到了兰斯和魅魔谢尔丝。她意识到，自己似乎从那个虚无的境地回到了现实中。 “你还好吧，主人？”火焰波比谢尔皱着眉头瞪着爱丽丝，“你忽然中断了我们的魔力供给，我还以为你要用这种粗鲁的手段让我们消失呢！” “我……对不起……”爱丽丝顾不得这么多，侧目看了看兰斯，只见他面无表情地呆站在原地，而魅魔谢尔丝离他只有一步之遥。被黑色蛛丝缠绕的竖琴散发出恐怖的黑气，将兰斯围绕起来，几乎看不见他的身体了。 “醒醒，爱丽丝，给我一巴掌！”兰斯忽然叫了一声，但是他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爱丽丝似乎明白了，兰斯也被魅魔“迷惑”了。 “嘿，两个蠢蛋。” 忽然听到一声轻笑，一个黑影掠去，一把黑色剑刃生生斩下，将缠绕在兰斯周身的黑气劈开。 “啊！你这坏事的老鼠！”魅魔尖叫一声，退了好几步，“都快成功了！” 一个白发青年在爱丽丝和兰斯的中间站稳，嘿嘿一笑：“可惜拯救你们俩的不是你们口中的亲爱的。” 兰斯似乎也恢复了意识。他和爱丽丝向彼此望去，正好被那个白发青年挡住视线。 “洛？！”他们齐声叫道。 第二百二十一节 黑暗面 兰斯心想，阵营已经很明显了，突如其来的洛将他的三个同乡卷了进来，洛、秋、云、宁，再加上爱丽丝和兰斯自己，看上去似乎有点战斗力。 “但是……”爱丽丝蠕动着嘴唇，有些话犹豫不决。 “嗯？”兰斯本来以为爱丽丝也打算冲上去了，所以他也握紧了长枪。 “西普莉老师是研究恶魔的……” “他们需要我们的帮助，爱丽丝。”兰斯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动。云和他的六个冥灵都冲了上去，洛的缠斗和秋宁两姐妹的结界压制，魅魔谢尔丝似乎并没有力量还击。 “潜伏了三年的魅魔，不可能还像冰魔炎魔那么弱。甚至，是在风魔卢克西斯之上。”爱丽丝胆战心惊地看着艾格尼丝，看着附体于她的魅魔，恐惧感忽然急速增长。刚才她都没有任何的畏惧，不知道为什么…… “那又能怎么办，现在只能拼尽全力了啊。”兰斯为爱丽丝畏缩不前的状态感到有些不耐。 “来啊，兰斯，爱丽丝！”洛也大声吼道。 兰斯应了一声，望了一眼爱丽丝，立刻冲上前去，发挥他的全部力量对抗魅魔。卡宾不在他身边让他有些不自在，但是有四个东方旅者的帮助，他心里也更加有底了。 爱丽丝望着魅魔，握紧手中的水仙灵动环。 “怎么说，主人？”谢尔长长的衣袖燃烧着灼热的魔焰，她眉头扭在一块儿，很不耐烦的样子。 “我们去帮助他们。”最后，爱丽丝还是下达了命令。然后，她自己也举起蓝色的灵动环，冲了上去。 大地结界、冥灵、魔剑、枪刺、元素波比、小丑道具，六个人虽然没有彼此训练过合作，但是他们的配合并不显得凌乱。兰斯和洛都习惯在各种环境下单打独斗，云、宁、秋三兄妹又是拥有无形的默契。 爱丽丝默默地指挥着她的波比和道具。 谢尔丝用魔翼当做盾牌，将所有的攻击一扫而清。她腾身而起，发出一阵尖利的狂笑。阵阵黑暗之风扩散开来，将众人逼退了一段距离。 “看来你们之中，只有这个小姑娘没有小瞧我，嗯？”谢尔丝指着爱丽丝，冷笑着说，“亦或是，她会心疼这副友人的皮囊？” “少呈口舌之快了。”洛说了一句。而后，他滑到兰斯身边，重重一拍他的肩膀，低声喃语道：“向我证明，这三年你的确变强了，兰斯。” 兰斯愣了一下，没明白他的意思。而后，洛又冲向了谢尔丝，兰斯瞥见他胸口挂着的那一串月桂项链。他忽地记起，这是他最喜欢的人的一部分。 “把废话吞进肚子里，然后让该进行的快速进行啊！”洛冲着谢尔丝叫道。 谢尔丝挡开他的剑，忽然咧嘴，道：“谁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呢？想要阻止我？谁让你们这么做的，我明白告诉你们，那人一定是想让你们死无全尸。我的四个同胞，虽然再度沉睡了，但是这些掉以轻心的人类以为这就结束了么？看来只有你们知道这事还不会结束？哈哈，看来你们知道原委了？” “啊。”洛冷冷说道，“早就知道了，只是一直在找你，魅魔，还有影魔与石魔。人们总是在灾难落到鼻子上的时候才产生警觉。” “你以为是什么？”魅魔问。 “我懒得说。”洛说道，继续向魅魔发起攻势。 “当人们被内心深处的高傲、贪婪、虚伪与仇恨蒙蔽的时候，恶魔就会降临。”这时，爱丽丝忽然埋着头喃语道，“三年前的白，虽然促成了这件事，但他并不是罪魁祸首……而直到真相的，只有我们，人们都会以为，是白的全责，没有人会揣摩他的心情，调查他的原因。他们只知道他是罪人，罪人当死，仅此而已。” 这时，魅魔又笑了，笑得非常大声。 “留着你们反而会让我没机会吞噬那些美味的罪恶。”她说，“如你所愿吧，该进行的，快点进行。” 魅魔双手轻轻一挥，立刻消失在所有人的视野之中。 “让你们内心深处的丑恶扭曲你们的自我，自生自灭，自我摧毁。” 当他们每一个人回过神来的时候，似乎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兰斯警惕地握着长枪，看着周围，提防消失的魅魔忽然出现。 但是，他看到洛一步一顿地走向云，而秋和小宁也全身紧张地对视着。 “这是怎么……” 不及多想，洛忽然握紧长剑，狠狠地向着云劈去。 云退了两笔，一旁的冥灵·允忽然将长柄大刀快速伸过来，挡住洛的乌木剑。 “你们在干什么！？”兰斯大惊道。 “云……云，一副无辜的表情在我面前，嗯？和你可爱的妹妹们在阿尔雷斯特依旧过得很开心，很开心是么？你知道我，我在阿尔雷斯特，一个人经受了多少苦楚么？” 洛咬牙切齿、很不自然地说着，而云也表情复杂地瞪视着洛：“关我什么事？洛，你拥有更强的力量，是，但是，你说你要叫我的妹妹们来帮忙的时候，我是多么地犹豫？将她们放到恶魔面前，小宁才八岁！要是我失去她们中的任何一个，我怎么办？我怎么办？” “开心的混蛋！” “自私的魔鬼！” 他们俩不知道怎么地，忽然对骂了起来，不仅如此，云的冥灵和洛的剑也开始猛烈地交战起来，不遗余力，似乎打算将对方置于死地。 兰斯正打算奔上去阻止的时候，他听到了小宁的话。 “为什么我总是被你们当做一无是处的样子？我的结界术不如你，秋姐姐，你连做饭都不让我做，你知道我总想证明自己的力量不是微不足道，但是总是被你压着么？有时候我会灰心，很灰心，我怎么才能，超过我出色的秋姐姐呢？即便如此，你还是总要阻拦我的挑战，是想让我一辈子都比你差劲么？” “其实我大可让你做，你摔破碗的时候笑嘻嘻的，半夜闹着要看星星把我无礼地吵醒，你总以为自己很强，闯的烂摊子却老是让我给你收拾，你知不知道你是个累赘？你以为，你的秋姐姐无微不至地照顾你，她自己得到过任何的照顾么？” 这俩要好的姐妹在一瞬间针锋相对，兰斯真的以为自己发疯了。而后，秋和宁也各自施展结界术，开始对抗起来。 魅魔不见了踪影，他们却自己打起来了？ “不要！” 兰斯听到了爱丽丝的叫声：“你们被魅魔迷惑了，她轻轻松松地调动了你们心灵最深处的黑暗心念，想想你们喜欢彼此的理由，而不是恨……” 她的声音忽然卡住了。兰斯惊讶地转过身去，看到爱丽丝一双秀目冰冷地看着他。 “喂……”兰斯真的不知所措了。 “我……你，兰斯，总是当我……是……掌中的……玩具……么？”她说这话很吃力，每一个词都是憋出来的。 她重重地喘着气，呼吸很不均匀。她似乎极力想克制住自己说话的愿望，但是那些话似乎是一吐为快地跑了出来：“你杀了我的亲人，却以一个堂而皇之的理由让我把对你的仇恨变成了对你的依赖，你不能给我的东西，却总是对我许诺，不是么？要不是西普利老师，我早死了，你从来不真正地为我担心不是么！” “你……你在说些什么啊，爱丽丝！你也被魅魔迷惑了吗？” “这是……这是我的话。”爱丽丝忽然挥手，四个波比立刻向他冲了过来，“我……恨你的理由。” 兰斯只感觉天旋地转，差点晕了过去。怎么在这一瞬间，所有亲密的人，都变成了仇人？这都是魅魔的力量？这魅魔……真的有这么强大吗？ 第一百二十二节 只是一种选择 兰斯面对着扑过来的波比，一时间忘记了所有迎敌的动作——毕竟，那是爱丽丝的波比啊！他无论如何，也没想过会有一天将枪头对准爱丽丝和她的波比啊！ “谢尔！希拉玛尔！姬碧丝！库拉！你们的主人被迷惑了你们知道吗？”兰斯大声叫道。 “我们的灵魂是主人灵魂的分身。”姬碧丝一脸忧伤地说道，“主人恨你，所以，我也……恨你，恨你，真的恨你……” “把命交出来！我不想耽搁时间。”谢尔毫不客气地说道。 “我会好好帮助你的哈，谢尔姐姐。”库拉笑嘻嘻地说，一如既往地在敌人面前自信着。 “我……我也要……帮忙……”希拉玛尔支支吾吾地说着。 兰斯这才想起来，这四个波比根本没有自主的灵魂，她们的灵魂其实是爱丽丝本人的一部分，她们是永远不会反抗爱丽丝的意志的。看来，爱丽丝真的将他当做敌人了。 好，好啊……爱丽丝，你就是这么信不过我，竟然在恶魔轻轻松松的鼓动下，就动了杀死我的念头！我倾尽全力为你着想，我放弃了骑士的荣耀和地位，放弃了别人的尊重，只为好好照顾你……这就是你对我的……报答么？你真是个忘恩负义，忘恩负义的，忘恩负义的…… “竖起你的长枪，骑士，仇恨在你心头滋生！” 忽然，一声豪迈的长喝在他耳边响起。兰斯侧目一看：一个持着长枪的英灵正在他身后，斜举长枪，傲然挺立着。 “查普曼·坎塔尔……”兰斯喃喃道。 “恶魔侵蚀你的心灵，但是，你的骑士精神是吃不掉的！”查普曼大声说道，“你面前的这个人当然得不到你内心的完全认可，她有优点，也有缺点，分别成为你爱她和恨她的理由。” 兰斯用长枪绕过波比的攻击，翻身后退。他感觉自己心头有一股烈焰在燃烧，面对着爱丽丝的波比，他忽然很想毁灭她们。 “我的妻子切的土豆片总是太厚，总是柔声柔气地连自己的孩子都管不住，上市场总是被口才好的小贩们欺负，她真是没用，嗯？”查普曼说，“但是她总是在我骄傲的时候提醒我要宽以待人，她总是不与恶人小人计较得失，她总是会在菜肴你少放油，让我的身体更加健康！”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查普曼前辈！”兰斯大声说道。 “总有一些原因让你爱上一个人，也总有一些原因让你恨她。有趣的是，你爱她的时候，她的错误会得到你的宽恕，她的弱小会得到你的怜爱。而当你恨她的时候，她的细心会让你觉得她繁琐，她的善良会让你觉得她软弱。” “我看得很清楚！”兰斯答道。 “不，你看不清楚！你永远看不清楚！她自己，总是不变的，而你，总是被欺骗的。当你爱她，爱可以吞没她的一切缺点。而你恨她，恨可以掩盖她的所有优点。关键并不在于她是好是坏，而是你选择！” “选择爱还是选择恨！那只是你的一种选择！你的选择，她将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我查普曼选择了爱，所以我从来不难受，我掩盖了她所有的缺点。我不希望我的枪落到一个和我意志背道而驰的家伙手上！” “……可是，我现在好恨……火焰在燃烧，我在被愤怒吞噬……”兰斯忽然觉得内心扭曲在一起，爱丽丝的面容在他眼前模糊，前一秒，他感觉她那么可恨，后一秒，他忽然觉得她那么可爱，“为什么！为什么你能做到！” “因为我是骑士！”查普曼喝道，“骑士不需要理由选择正义、光明和爱，不需要理由选择荣耀、宽容和牺牲。克制你的黑暗之心，兰斯，这并不是恶魔缔造的，而是你本来拥有的。凡人的心都有两面，只看你如何选择。” “我……我！……”兰斯痛苦地抱着头，他忘记了防守，谢尔的火焰就要冲过来了。 “骑士的坚定能够指引迷茫的同伴！只要他站立着，同伴就不会被遗弃，不会被迷惑！”查普曼喝道，“站起来，骑士，你能办到的，你是我查普曼·坎塔尔认可之人，你是最优秀的骑士！坚定自己，指引同伴！” 谢尔的火焰冲了过来，兰斯低着头，握着那把银白色的枪。 “指引你的同伴！” 查普曼的力量无法与恶魔抗衡，毕竟暗黑力量是纯净的英灵最无能为力的。但是，他的目光坚定，语气毫不带犹豫。他没有打赌的意味，他看准了兰斯。 “爱丽丝……”兰斯忽然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看着爱丽丝，丝毫没有意义上的“宽恕”之色。 “你已经够了解我了，我是个混蛋，外加是个游侠。”他说着，默默地将长枪横在身前，“你恨我有十足的理由，我是个很自我的人，没办法完全考虑你的感受。关于你爷爷的事，是我的全错，我也没办法挽回。” “……所以，你知道我的心情。”爱丽丝冷冷地回答道。 “但是，恨我什么的，那是你的事，我说了，我很自我。”谢尔的火焰扑面而来，看来兰斯已经没机会躲闪了。 “但是，”他继续说道，“我要证明我的忠诚，我爱你的程度，掩盖所有你让我不愉快不喜欢的瑕疵。你是一个凡人，但是有一个契机你会变得完美，那就是你在我眼里的时候。” “……”爱丽丝瞪着眼睛，呆呆地看着她。但是，她没有阻止谢尔，谢尔的烈焰袖已经扔了过去。兰斯躲不了了，他必死无疑。 “我要单方面地证明我自己，”兰斯忽然大声说道，“我要……我要娶你，爱丽丝！” 在他吼出那句话的瞬间，他手中的查普曼之枪忽然绽放出美丽的蓝色光芒，形成一道巨大的弧形屏障，将谢尔的烈焰袖硬生生挡了回去，引起了巨大的爆裂冲击。四个波比都被这反冲击退了十几米远。 “耶！”查普曼忽然咧着嘴捏了捏拳头，“年轻人就该这样！” “你有我的誓言，爱丽丝，爱我就和我一起走下去，恨我就杀死我，但是我不会因你的态度而变的。我爱你，我要你，做我最高贵的妻子，我的公主殿下。” 兰斯似乎并没把注意力放在那把银白色长枪上。但是，那把枪绽放出的光芒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刺眼无比。 “兰斯……兰斯……”爱丽丝呆住了，她的魔力供给终止了，波比们消失了。 查普曼的英灵歪了歪脑袋，说：“这把枪的力量是无穷的，远远超过你的本身，兰斯。毕竟，这是剑之智者莱伊文的作品，蕴含的，是他对伊拉·海洛伊丝·斯图亚特的思念，他的坚定，和他的信念。” 查普曼因为无从动手，只能用话语在一旁念叨着。兰斯似乎明白了什么，点醒爱丽丝之后，立刻对着洛喝道：“想想你的贝拉米，你那个耗尽自己生命去拯救别人的傻丫头，你的脖子上挂着她的祝福！” 洛的动作微微缓慢下来。他似乎听到了兰斯的叫唤，并且，强迫自己的目光移到胸前那一串月桂项链上：那不凋谢、不损毁的月桂枝叶和花朵织成的项链。他怎么可能忘记呢，怎么可能忘记！ 洛其实早料到这一点，的确，他也没办法立刻抵抗魅魔的魅惑，被迫将剑指向云，但是只要一点醒，他瞪视着胸前的信物，强大的意志立刻将嫉妒之心压了回去。他是掌控恶魔的猎魔者，意志比在场的任何人都强。 “我还好……啊……谢谢你，兰斯。”洛咽了两口唾沫，说，“贝拉米从未……离开过我……” “吼！”冥灵·允发出一声沉喝，猛然一刀砍过来。洛退了两步，弯身躲过斩击，侧目看见冥灵·绝也袭了过来。 “我的小美女，”洛喝道，“你们可是拥有自己灵魂的家伙，没看到你们的主人被迷惑了么？” “你叫谁小美女？”绝用一双秀目瞪着他。 “你呀，小美女。”洛说。 “那你为什么说‘你们’？！难道结啊允他们那模样，在你眼里也是小美女？！” 洛暗骂一声，这女鬼居然还吃这种飞醋。 “我错了，小美女，把你的爪子移开，”洛说，“你的主人正在怪罪我把他亲爱的妹妹拉入这场危险的斗争之中。” “嗯……他命令我们攻击你，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绝停下脚步，用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不过，恶魔这种东西我知道一点儿，这家伙……会造成更多的无法安息的怨灵吧？如果主人的妹妹们没有参加这次战斗，导致情况恶化，恶魔践踏大地，那么她们一定会愧疚而死的。” “有道理。”冥灵·允透着厚重的头盔，发出阴沉而浑厚的声音。头盔遮住了他的整个脑袋，只有双眼处透着的两点幽光能够看见，“主人，你的职责是助我等怨灵安息，若是为一己之想促成千万新的怨灵，你可对不起你的使命和宗师。” 冥灵们都停止了攻击。洛觉得这还真是奇怪，这些冥灵居然一说就懂，不过之前他们毫不犹豫地进攻是为什么呢……难道，是因为云对他们的掌控力减弱了？云在矛盾，在抵抗那股黑暗力量——他相信秋和宁也一样。 “不……不会……虽然我最心疼小秋和小宁，但是……如果我只是为了保护她们，我也不会来到这片大陆了……你是对的，洛，你是对的……” 洛嘿嘿笑了两声。 “……而你们俩若是埋怨彼此，这会是最让我心疼的事。”云捂着胸口，转过身去，对对峙的秋和宁说道。 第二百二十三节 心之契约 “你们不可以！你们是我最爱的亲人，你们是最完美的姐妹……想想长者告诉我们的话，我们的心境。我们东方的旅者，意志比普通人更强。” 云的声音并不大，但是他很自信地看着秋和宁。秋和宁彼此对望着，她们举着的双手，慢慢放了下去。 “心之浮沉，水之潮落。灿若飞霞，苍如天菁。流水之意，赤子之心。纯如明镜，静如秋音。” 云轻声念着，那些流传下来的口诀。一代又一代，德雷伊尔的居民凭借冥想、自我戒律和爱压制自己的黑暗面，让浮躁的内心变得平静，使涌动的欲望烟消云散。洛的嘴角浮起了一丝淡淡的微笑：这才是我的同族，我们的意志与心，看似散漫，实则坚毅，恶魔的魅惑……只要稍微提醒，就能够摆脱。 “摧毁她，摧毁她！摧毁她！！！” 宁和秋的脑海都回荡着那个声音，但是，姐妹俩都用牙齿咬着嘴唇，她们的眉头紧皱起来，深深地呼吸着，闭着双眼。 “即使她再差劲，即使恨遍所有人，我也不会……” “绝对不会恨……” “我的姐姐……” “……我的妹妹……” 姐妹俩向前迈步。宁张开双臂，抱住秋的腰，秋弯下身子，抱住宁的头。 彼此的体温立刻被感知，彼此的呼吸立刻被传递。她们心中被恶魔强拉出来的黑暗立刻被瓦解，黑暗的气息从她们的体内倾泻而出，迅速散去。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只有这个小姑娘害怕魅魔了，”查普曼指着爱丽丝，然后瞪着四个东方旅者，笑着说，“魅魔选择你们作为魅惑对象，真是找错了人，你们这些可怕的东方人。” “对不起，老姐……”小宁委屈地抿着嘴唇，“我乱说话了。” “我们都被迷惑了，你做得比我好，我的乖乖小宁。”秋反复地轻抚着宁的头发，将脸贴在她的前额上。 “我知道你喜欢我的秋妹妹，是么……”云指着洛，没好气地说。 “如果是为了气死你，”洛眉头一扬，“我会说是的。秋是个好姑娘，在她嫁人之前，你这个哥哥最好尽足义务！” “你们说什么呢！”秋抬起头，没好气地叫道。 “笨蛋洛，你自己嫁人去吧。”小宁也愤愤不平地叫道。 “悉听尊便。”洛很礼貌地行了个礼。 这时，黑暗的气息再一次在他们面前凝结而起。魅魔再次现身，而这一次，她露出了自己本来的面孔，而非艾格尼丝的——一身紫黑色的皮肤，狭长的泛着红光的双眼，白色的长发和妩媚的面孔，诱惑的身材和山羊般的拐角长足，一条长长的尖尾。 “原来你长这个样子。”洛转过身来，将乌木长剑在手中转了两三圈。 “这还没完呢……”兰斯忽然提着枪一脸怒火地走过来，“竟然引诱我产生那些想法，可恶的恶魔……” “兰斯！”爱丽丝忽然在他身后呼了一声。 兰斯转过头去，微微点头：“让我干掉这家伙，爱丽丝。” “你的话，是真的么？”爱丽丝将水仙灵动环抱在胸前，问。兰斯依稀可见，她的脸蛋红红的。 “是的，”兰斯点头，指着心口，说道，“只要你当做真的，我就会实现。我与你的契约，在这里。” 话音未落，他踏足而出，一下子超到了洛的前面。绽放着明亮光芒的查普曼之枪从枪尾延伸出一条长长的蓝色光芒的纽带，将长枪和兰斯的右手手腕链接在了一起。 “你认为你胜得了我？凭借上一代的宝物？凭借这些奇怪的东方人？凭借你那脆弱不堪的巧言妙语？”谢尔丝发出魅惑的笑声，一双深邃的血眼凝视着像鹰一样冲过来的兰斯。 “你的，是巧言妙语。我的，是真诚和誓言。” 当骑士的勇气完全发挥出来的时候，查普曼之枪与兰斯的灵魂连在了一起。长枪吸取兰斯固有的魔力，在枪头形成六道锋利的光刃，使得长枪的长度进一步增长。兰斯只感觉，那把枪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他闭上双眼，用身体的直觉感受着所有人的方位和魅魔的一举一动。 “这次，你——逃不掉了！” 兰斯大喝一声，猛然一枪刺去。谢尔丝忽然上跃，笑道：“这么幼稚直接的攻势……” 她话还没说完，兰斯的长枪忽然一弯，枪身变成了一条凶猛的毒蛇，追向谢尔丝。兰斯眼睛都没有睁开，就摸清了谢尔丝的一举一动。 “该死，”谢尔丝骂了一句，“不过，我的皮肤是钢铁……” 话音未落，查普曼之枪猛地贯穿魅魔的身体。黑色的气息从创口处猛然溢出，暴烈地往四周涌去。秋和宁立刻张开净化结界，挡住了袭来的暗黑气息。 “不！这不是真的，这怎么可能！” 魅魔尖叫着。 查普曼的英灵上前两步，说道：“莱伊文是剑之恶魔，也是最出色的猎魔者，他对恶魔了如指掌。这把由他铸造的长枪，并不是一把胜利与荣耀之枪，而是一把——猎魔之枪。” “不过你事先没有被告知而已。”他瞅了一眼兰斯，然后伸出手，指着魅魔：“你也一样，魅魔领主，谢尔丝。你倒大霉了。” “不可能……不可能，不……不可能！！”魅魔尖叫着，她试图将她那黑暗的本体和艾格尼丝的身体分离开来。随即，黑色的气息连接开始拉长，恶魔的黑色形体和艾格尼丝的身体开始分离。 “不要让她跑了！”云叫道。 “嘿嘿……只要以这个女孩的灵魂作为养料，你们是抓不住我的……”谢尔丝再一次发出了恐怖尖利的笑声。 “这次不一样。”洛忽然冷冷说了一句。 这时，奥斯丁·卡特忽然从阶梯后面冲了出来，举起一把红色的长剑，狠狠地向艾格尼丝和谢尔丝之间的那些黑色连接力量砍了过去。 “艾拉·西诺斯克之血魂剑，拥有斩断灵魂连接的力量。”洛冷笑道，“你无处可逃了，谢尔丝。” 奥斯丁的剑锋一下，黑色的连接被生生斩断。兰斯拔回长枪，再一次向恶魔的胸口快速刺去。这一下，查普曼之枪的光芒贯穿了恶魔的身体，并且将她的身体瓦解成黑色的粉末。 “不……不！！”谢尔丝高叫着，嘶鸣着，绝望地哀嚎着。 洛、秋、宁、云和爱丽丝都凝视着恶魔与黑暗气息的最后一息。永愿之塔的能量开始剧烈地涌动，似乎试图将恶魔的力量驱逐出去。魅魔的身体开始瓦解，渐渐地，变作灰尘，被黑暗气息包裹着，慢慢消失。 黑暗气息变淡，消散。余下的，只有兰斯手中发光的长枪。而他的面前，躺着那个法师女孩，艾格尼丝。 “不……”爱丽丝冲了上去，跪倒在艾格尼丝面前，将她抱住。她看见艾格尼丝的双眼紧闭。 艾格尼丝的胸口，红色的鲜血渗透了衣衫。兰斯的第一枪，将合为一体的艾格尼丝和谢尔丝一起刺中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在这儿的，除了魅魔，你的灵魂也还在的……仅存的那一份思念，我感受到了，艾格尼丝……你看着我，看着我啊！” “对不起……”兰斯低声说，“我必须向她刺出那一枪。” “不会的，不会的！她的话，她的眼神，她的……她的琴声，那是魅魔无法复制的，那是……” 这时，艾格尼丝的眼睑轻轻抬了起来。深蓝色的瞳孔呈现出来，平静地望着爱丽丝。 “艾格尼丝！……”爱丽丝的睫毛颤抖着，她的嘴角变换着笑意和悲色，她的呼吸很不均匀。 “我知道是你，我的朋友……”艾格尼丝的声音很小，很柔，但是，很熟悉，“我知道是你……我听得出你的声音……恶魔封印了我的记忆，利用我做了许多坏事，但是我……从来没有忘记你，就像，从来没有忘记我的丈夫，西蒙·格里芬……” “你活着就好……不要提了，不要再说了，我陪着你，不要再离开了，好吗？……”爱丽丝将艾格尼丝搂入怀中，她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爱丽丝……”艾格尼丝在爱丽丝的耳边轻语，“那份不舍和不甘，本来就是错误的存在。我和他的爱，彼此明白，不就够了么……不奢求永远，那才是……我们最珍贵的一生……” “不！！！”爱丽丝闭着眼睛，将她抱得死死的。她咧着嘴，无助地啜泣。四个东方旅者低下了头，兰斯的嘴了撇了起来。 “我们的契约，不需要树立石碑，不需要篆刻铭文……印在心里，就足够了……”艾格尼丝半睁着双眼，忽然露出了一丝淡然的微笑，“何况，还认识你了呢，我最最亲爱的，我的朋友，我的伴娘……爱丽……丝……” 她的表情凝在了那一刻。 “呜呜……呜……哇……” 爱丽丝嚎啕大哭，抱着艾格尼丝的尸首，死死地不放。兰斯跪坐到她的身边，她的腰一软，抱着艾格尼丝，靠在了他的身侧。 洛轻轻地抚着项前的月桂项链，垂着睫毛。他的恶魔气息已经散去，嘴角的笑容也收了起来。 云将斗笠扣在头上，遮住了自己的眼睛。他身后的六个冥灵，静静地守候着。 秋蹲下身，搂住小宁。 此时，所有人的心里，都轻念着字句不同，但含义相合的话。 奥斯丁吁了口气，将魔剑收了起来，默默在额头上画了一个十字。 查普曼背过身去，轻声叹道：“我们每个人的契约，不都仅仅是深藏心底，从不违逆么。” “你也有相同的感知么，西普莉老师？” “是的。那个小孩，依靠你的玩意儿，独自，轻松地击败了恶魔。” “那并不是那把枪的力量，只是他自己的力量而已。” “是么？” “真是难得，一个凡人。理应安息的，终归需要安息吧。” “我可看不见你的心已经安息了。” “……嗯，这却很难。” 第二百二十四节 同仇敌忾 死灵们和尼塔拉的军队缠斗得难分难解。卢伊塔的亲卫剑侍和马尔萨斯的联合军队不断向前推进，获得永愿之塔力量的死灵们灵魂和身体都变得异常强大。不过，就如先辈们所说，人类最强的是信仰和意志，骑士们和牧师们率领士兵奋力反抗，虽然不断后退，但是并不至于溃败。 这样僵持了半天的样子，到了日暮时分，死灵们的力量忽然变弱了。他们再度被人类的圣光力量所点燃，被人类的刀剑所砍翻。但是，由于尼塔拉方伤亡较重，并且疲惫不堪，死灵变弱之后，他们也没办法立刻反击。 “力量变弱了。”马尔萨斯侧目凝视着卢修斯。 “啊。内部出了什么乱子么？”卢修斯歪着头，看着战局，“不过，人类似乎无力反攻啊。” “你最好回去看看是怎么回事。”马尔萨斯说，“这里有我就够了。” “如你所愿，将军。” 于是，卢修斯调转马头，带领着剑侍向着永愿之城的方向退去。 “骑士长，骑士长！”一个骑士浑身是血地策马奔到凯丽·斯宾塞面前，下马的时候直接摔到了地上。 “怎么？”凯丽注视着他，问。 “死灵们……变弱了……我们能够打倒他们了！”骑士趴在地上喘着气，说道。 “是么！”凯丽眉毛一扬，但是，之后又恢复了不安的神色，“士兵们现在已经筋疲力尽，现在反攻的话，根本无法对敌方进行致命打击……” 教皇波尔加那边也收到了相同的告知。 康斯坦斯·波尔加皱着眉头，望了望身后的医师们。他们维持着圣疗结界，治愈着伤员，但是他们的眼睛都快合上了。无论是精锐的士兵，勇猛的骑士，还是坚毅的牧师，此时此刻都疲惫不堪。 “要是有那么一支力量，能够给敌人进行致命打击……”康斯坦斯喃喃自语道。 无论是侍卫团的分队还是国王陛下的援军，只要有一支力量，就足够了…… 这时，一匹白马忽然从远处奔了过来。防卫后线的弓手拉开长弓，瞄准那个不速之客。 “等等！”凯丽看到那些剑拔弩张的守卫，忽然高呼了一声，“不要攻击！” “那是什么？那是什么旗帜？”旁边的一个骑士好奇地问道。那个白马骑士举着一面三角旗帜，凯丽能隐隐看见，上面画着一片三叶草。 凯丽立刻踢动马刺，骏马向前奔去。骑士们大惊，都跟着她追了过去。 逼近之后，凯丽才看清楚那个骑兵的模样——身材高挑，面容白净，金色的长发和尖长的耳朵，深邃平静的双眼。他一身白袍，胸前挂着一串花朵坠饰，身后背着一个雕琢精美的桦木箭筒，腰间挂着一把短细的精灵匕首，手持一把雕刻着花纹的长弓。 凯丽来到骑兵的面前，两人同时勒马停住。 “这里是战场，精灵……”凯丽凝视着那个光之精灵，“你是来做什么的？” “你是尼塔拉的长官么？”光之精灵习惯性地半睁着双眼，慢条斯理地问道。 “是的，骑士长凯丽·斯宾塞”她答道。 “人类的长官会是个女人，这也算有意思的事了。”光之精灵将一只手放到胸前，欠身行了个礼，说，“光之精灵王国安蕾西亚（Anrecia），黎明游侠队队长，瑞文（Riven），很荣幸见到你。” “安蕾西亚的精灵……”凯丽说，“我们正胶着于与伊利斯特古代死灵的战斗，现在不适合搞外交。” “我不觉得我们需要什么繁琐的外交流程。”瑞文微微一笑，说，“毕竟，人类和精灵都是维护生者的。死亡践踏了这片土地，如果你们失败，奥瑞丽欧也绝对不会相安无事。” 这时，凯丽听到的一阵阵渐渐靠近的马蹄声，气势磅礴，节奏整齐。 “这不会是……”凯丽忽然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瑞文身后的森林之中，一匹匹骑着白马，身穿紧身皮甲，持弓背箭的精灵出现在她的视野之中。马蹄声哒哒不断，精灵们的三叶草旗帜伴随着阵阵蝴蝶在风中飘扬，领头的独角兽踏过的土地，慢慢生长出一朵朵被绿色小草托出的花朵。 “安蕾西亚的光之精灵，前来与尼塔拉的人类共同抵御死灵。”瑞文微笑着说，“这支军队，由光之精灵女王，兰妮·雷克斯贝利亲自率领。我们是生者的联盟。” 正当尼塔拉的将士们和死灵浴血奋战的时候，他们的上方忽然降下了散着微光的箭雨。箭雨丝毫不受阻拦地降落到死灵的阵营之中，死灵们的身体被无数锋利的精灵箭矢刺穿，在失去永愿之塔的力量之后，他们的身体开始被箭矢穿透，被刀剑撕裂。 “为了尼塔拉！！”骑士们看到援军到来，全都高举长剑，大声吼道。士兵们随之发出了响亮的呼应，他们重整阵势，在驱魔医师的圣光援助之下，以精灵的箭雨为防护，开始向前推进。 教皇跳下马来，拄着驱魔杖，向前走去。精灵的护卫面对着他，他们的身后，是一只全身缠绕着鲜花藤蔓的独角兽。而坐在独角兽上的，是一位金发白袍，面容极其秀美的女精灵。她的长发披到独角兽的腹部，像雪一样白皙的皮肤散发着晨曦般温暖的淡淡光芒，一双灵动的眼睛流露着万物生命的气息。 “安蕾西亚女王，兰妮·雷克斯贝利。”康斯坦斯·波尔加深深地鞠了一躬。 精灵女王下马站立，平静地凝视着康斯坦斯。 “尼塔拉教廷教皇。”她轻轻张开淡粉的嘴唇，声音如同五月的黄莺一样清丽，如同精灵的琴声一般柔和，“听说这几年，阿尔雷斯特被恶魔弄得鸡犬不宁。” 教皇皱着眉头，望着她。 “感谢你们的援助。”康斯坦斯说道。 “我的妹妹，莉莉·雷克斯贝利，是你们的召唤之神，大部分时候，我们是同仇敌忾的。”兰妮缓缓转过头，眺望远处节节败退的死灵。 “我希望你们能够更加警惕，并且，担负起守卫的责任。”精灵女王并没有将目光投向他。 “恶魔终会在我们掌控之下。”康斯坦斯横着眉头，说。 “但愿。”她轻声答道。 第二百二十五节 里应外合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卢伊塔怒气冲冲地吼道，“为什么进去的家伙都没出来？难道要我亲自进去么！” “里面不知道会面临什么危险，殿下，您不能贸然进去。”一个死灵祭司在一旁答道。 “可是，永愿之塔的力量为什么消失了？难道是英灵们发现了我们的灵能连接？” “这可说不准……但是，英灵是强大而纯洁的灵魂力量，在他们面前，我们的力量会大打折扣……最需要避免的就是激怒他们，这是我们阻止您亲自进入的最主要原因。” 这时，连接永愿之城里世界的入口忽然发出耀眼的光芒。地面猛然颤抖起来，祭司们都摔倒在地，卢伊塔眉头一横，拔出背后的长刀。 “卫兵！”他大声呼道。 忽然，闪亮的入口忽然冲出来一个灵体态的战士。他手握长枪，敏捷地冲过来，顷刻之间，就将七八个死灵祭司的胸膛刺穿。 “竟敢入侵永愿之城，玷污英灵之所！你们这些尸魂一体的死灵，让我来肃清你们。” 卢伊塔抬起头，看着那个高大的英灵。 “小后辈，给我跪下！”卢伊塔冷喝一声，如同迅风一般掠了过去。 “你已经不再是王了，被遗忘的死者！” “让亡者来给亡者上一课。” 查普曼·坎塔尔长枪一抖，枪头与卢伊塔的刀锋碰撞在了一起。 艾莉·艾洛斯的英灵也从入口冲了出来，带领着其他的永愿英灵。英灵们使用着各自的武器，将死灵卫兵和祭司全部打倒，很快就占领了整个连接大厅。 “我们需要往上层进攻。”兰斯说，“艾洛斯前辈，只要瓦解了永愿之城的内部防线，就能与外面作战的尼塔拉部队里应外合，虽然他们一时半会儿可能还打不到这里来……” “他们很快就会到这里。”洛说，“安蕾西亚的光之精灵女王已经带领精灵部队前来支援了。” “什么？！”兰斯惊道，“精灵们不是向来不好战的吗？” “一定程度上，不过我说服了他们。”洛耸耸肩，“三年来，我走访各地，安蕾西亚也是很熟悉的国度。我认定恶魔还会出现，就让光之精灵女王提高警惕。” “洛将他所了解的所有事告诉了我们。”云说，“包括恶魔，包括死灵，包括你们……” “他说你是个笨蛋，兰斯。”小宁忽然一副告状的语气说道。 “……”兰斯瞪了一眼洛。 “还好，还好。”洛耸耸肩。 查普曼和卢伊塔打得难解难分，虽然卢伊塔的剑术几乎达到了见人就杀的水平，但是名震一方的枪之英雄查普曼也不是等闲之辈。他的枪术如同百花绽放，攻守丝毫没有瑕疵，卢伊塔的攻击无论是沉重还是迅疾，查普曼总能合理拆解。 “不要打搅他。”艾莉·艾洛斯将双剑竖在背后，说，“这个小毛孩好胜心很强。年轻人，作为你们拯救永愿之塔的回报，我们帮助你们驱逐这些死灵。不过，从今往后，休想以任何理由再次进入或是打搅永愿之城的英灵，否则，结果只会是死无葬身之地。” “知道了，艾洛斯前辈。”兰斯点头应道。 艾莉·艾洛斯的嘴角挽起一丝微笑。 卢伊塔将查普曼逼退了两步，正打算上前，忽然余光扫到一旁的奥斯丁和弥雅。 “你对我的弥雅做了什么！！”卢伊塔忽然转身，向着奥斯丁飞奔而去。 查普曼大叫不好，立刻蹿了过去，横开一枪，将卢伊塔挡了下来。 “我已经用艾拉·西诺斯克的血魂魔剑，将你和弥雅的灵魂连接斩断了。你被恶魔欺骗了，卢伊塔，你彻头彻尾被骗了。”奥斯丁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那把血色长剑挥了挥。 “……你才是骗子吧，你才是骗子吧！！”卢伊塔忽然瞪大双眼，暴怒让他的攻势忽然变得更加猛烈，一阵狂乱的劈斩，查普曼虽然格挡下来，却接连后退。 “弥雅是生者，弥雅的母亲复活你，只是为了让你代替生者照顾她而已。而你，却将她作为你复仇的工具，你丝毫不为弥雅考虑一分半分。”奥斯丁冷冷说道。弥雅偎在他怀里，轻轻地呼吸着，因为方才斩断了灵魂连接，连睁开眼睛都很困难了。 “你有什么资格！弥雅从小到大，是我将她喂饱，让她躲避寒冷，保护她不被野兽侵袭！我比她的母亲给予她更多，更多！而你，不过只是三年，不过只是我保全了你那可怜的小命，不过是我想让弥雅开心一些而雇佣的奴隶！” “是的，你是给她很多，但是，死者是不能和生者在一块儿的，如果你真的为她考虑，就应该放开她，让她好好地作为一个活人活下去！”奥斯丁丝毫不让地说着，“而你，一直用仇恨在蛊惑她，你要她弄清楚母亲的事，只是为了让她复仇，不是么！向尼塔拉复仇，向人类复仇！” “你这个不知廉耻的毛头小子……” “够了！”这时，查普曼忽然大喝一声。这让奥斯丁和卢伊塔都惊了一下。 “真的有那么多对错么？选择即是真理，你们只是阵营不同而已。”查普曼厉声道，“连尊重对手都做不到，如何能说全心全意地保护那个女孩？” 奥斯丁和卢伊塔都愣住了。 “但是，很遗憾，我是你的敌人，先古伟大的王之继承者，伊利斯特王子卢伊塔。伊利斯特的后裔并未忘记你，但是，你的仇恨不应该是你的后辈来承担。安息吧。” 卢伊塔咬着牙，愤怒将他的双眼装饰得恐怖无比。他竖起长刀，立在身前，一步一步，向查普曼走去。而查普曼，也双手握紧长枪，向前挪步而去。 卢伊塔的亲卫剑侍们回到永愿之城的时候，发现永愿之城的城墙上，死灵卫兵们和一些灵体的战士激烈地战斗着，城门被大大敞开。卢修斯大惊，立刻率领剑侍们冲进城去。不过，当他们到达城门口的时候，一股耀眼的力量忽然将他们包围住。正当剑侍们心生好奇的时候，一股股无形的力量忽然猛击他们的身体，在他们毫无防备的时候打落下马。 “尝尝修罗界，死怪物们！”小宁指着那些死灵剑侍，激动得在原地不停地蹦。秋在她身边，和她一同完善着结界。卢修斯挡开那些无形的攻击，愤怒地向小宁和秋冲去。 “离我的妹妹们远一点，死人！” 忽然，一道魅影划过，长长的利爪在卢修斯的胸口抓出一道深深的裂口。卢修斯怒喝一声，看见他的斜前方，立着一个长发白衣的少女。 “主人，不准通骂死者，人家也是死者！”冥灵·绝在完成一次攻击之后，还不忘对着云抱怨。 “好好……”云叹了口气，然后瞪着卢修斯，喝道：“尘之归尘，土之归土，魂损体烂的死灵，是时候回归安息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卢修斯大声喝道。这才离开多久，永愿之城的防守已经乱作一团，“卢伊塔殿下在哪里！” “他理应在……千年就安息了。”云说，“你们，也一样。” 第二百二十五节 里应外合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卢伊塔怒气冲冲地吼道，“为什么进去的家伙都没出来？难道要我亲自进去么！” “里面不知道会面临什么危险，殿下，您不能贸然进去。”一个死灵祭司在一旁答道。 “可是，永愿之塔的力量为什么消失了？难道是英灵们发现了我们的灵能连接？” “这可说不准……但是，英灵是强大而纯洁的灵魂力量，在他们面前，我们的力量会大打折扣……最需要避免的就是激怒他们，这是我们阻止您亲自进入的最主要原因。” 这时，连接永愿之城里世界的入口忽然发出耀眼的光芒。地面猛然颤抖起来，祭司们都摔倒在地，卢伊塔眉头一横，拔出背后的长刀。 “卫兵！”他大声呼道。 忽然，闪亮的入口忽然冲出来一个灵体态的战士。他手握长枪，敏捷地冲过来，顷刻之间，就将七八个死灵祭司的胸膛刺穿。 “竟敢入侵永愿之城，玷污英灵之所！你们这些尸魂一体的死灵，让我来肃清你们。” 卢伊塔抬起头，看着那个高大的英灵。 “小后辈，给我跪下！”卢伊塔冷喝一声，如同迅风一般掠了过去。 “你已经不再是王了，被遗忘的死者！” “让亡者来给亡者上一课。” 查普曼·坎塔尔长枪一抖，枪头与卢伊塔的刀锋碰撞在了一起。 艾莉·艾洛斯的英灵也从入口冲了出来，带领着其他的永愿英灵。英灵们使用着各自的武器，将死灵卫兵和祭司全部打倒，很快就占领了整个连接大厅。 “我们需要往上层进攻。”兰斯说，“艾洛斯前辈，只要瓦解了永愿之城的内部防线，就能与外面作战的尼塔拉部队里应外合，虽然他们一时半会儿可能还打不到这里来……” “他们很快就会到这里。”洛说，“安蕾西亚的光之精灵女王已经带领精灵部队前来支援了。” “什么？！”兰斯惊道，“精灵们不是向来不好战的吗？” “一定程度上，不过我说服了他们。”洛耸耸肩，“三年来，我走访各地，安蕾西亚也是很熟悉的国度。我认定恶魔还会出现，就让光之精灵女王提高警惕。” “洛将他所了解的所有事告诉了我们。”云说，“包括恶魔，包括死灵，包括你们……” “他说你是个笨蛋，兰斯。”小宁忽然一副告状的语气说道。 “……”兰斯瞪了一眼洛。 “还好，还好。”洛耸耸肩。 查普曼和卢伊塔打得难解难分，虽然卢伊塔的剑术几乎达到了见人就杀的水平，但是名震一方的枪之英雄查普曼也不是等闲之辈。他的枪术如同百花绽放，攻守丝毫没有瑕疵，卢伊塔的攻击无论是沉重还是迅疾，查普曼总能合理拆解。 “不要打搅他。”艾莉·艾洛斯将双剑竖在背后，说，“这个小毛孩好胜心很强。年轻人，作为你们拯救永愿之塔的回报，我们帮助你们驱逐这些死灵。不过，从今往后，休想以任何理由再次进入或是打搅永愿之城的英灵，否则，结果只会是死无葬身之地。” “知道了，艾洛斯前辈。”兰斯点头应道。 艾莉·艾洛斯的嘴角挽起一丝微笑。 卢伊塔将查普曼逼退了两步，正打算上前，忽然余光扫到一旁的奥斯丁和弥雅。 “你对我的弥雅做了什么！！”卢伊塔忽然转身，向着奥斯丁飞奔而去。 查普曼大叫不好，立刻蹿了过去，横开一枪，将卢伊塔挡了下来。 “我已经用艾拉·西诺斯克的血魂魔剑，将你和弥雅的灵魂连接斩断了。你被恶魔欺骗了，卢伊塔，你彻头彻尾被骗了。”奥斯丁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那把血色长剑挥了挥。 “……你才是骗子吧，你才是骗子吧！！”卢伊塔忽然瞪大双眼，暴怒让他的攻势忽然变得更加猛烈，一阵狂乱的劈斩，查普曼虽然格挡下来，却接连后退。 “弥雅是生者，弥雅的母亲复活你，只是为了让你代替生者照顾她而已。而你，却将她作为你复仇的工具，你丝毫不为弥雅考虑一分半分。”奥斯丁冷冷说道。弥雅偎在他怀里，轻轻地呼吸着，因为方才斩断了灵魂连接，连睁开眼睛都很困难了。 “你有什么资格！弥雅从小到大，是我将她喂饱，让她躲避寒冷，保护她不被野兽侵袭！我比她的母亲给予她更多，更多！而你，不过只是三年，不过只是我保全了你那可怜的小命，不过是我想让弥雅开心一些而雇佣的奴隶！” “是的，你是给她很多，但是，死者是不能和生者在一块儿的，如果你真的为她考虑，就应该放开她，让她好好地作为一个活人活下去！”奥斯丁丝毫不让地说着，“而你，一直用仇恨在蛊惑她，你要她弄清楚母亲的事，只是为了让她复仇，不是么！向尼塔拉复仇，向人类复仇！” “你这个不知廉耻的毛头小子……” “够了！”这时，查普曼忽然大喝一声。这让奥斯丁和卢伊塔都惊了一下。 “真的有那么多对错么？选择即是真理，你们只是阵营不同而已。”查普曼厉声道，“连尊重对手都做不到，如何能说全心全意地保护那个女孩？” 奥斯丁和卢伊塔都愣住了。 “但是，很遗憾，我是你的敌人，先古伟大的王之继承者，伊利斯特王子卢伊塔。伊利斯特的后裔并未忘记你，但是，你的仇恨不应该是你的后辈来承担。安息吧。” 卢伊塔咬着牙，愤怒将他的双眼装饰得恐怖无比。他竖起长刀，立在身前，一步一步，向查普曼走去。而查普曼，也双手握紧长枪，向前挪步而去。 卢伊塔的亲卫剑侍们回到永愿之城的时候，发现永愿之城的城墙上，死灵卫兵们和一些灵体的战士激烈地战斗着，城门被大大敞开。卢修斯大惊，立刻率领剑侍们冲进城去。不过，当他们到达城门口的时候，一股耀眼的力量忽然将他们包围住。正当剑侍们心生好奇的时候，一股股无形的力量忽然猛击他们的身体，在他们毫无防备的时候打落下马。 “尝尝修罗界，死怪物们！”小宁指着那些死灵剑侍，激动得在原地不停地蹦。秋在她身边，和她一同完善着结界。卢修斯挡开那些无形的攻击，愤怒地向小宁和秋冲去。 “离我的妹妹们远一点，死人！” 忽然，一道魅影划过，长长的利爪在卢修斯的胸口抓出一道深深的裂口。卢修斯怒喝一声，看见他的斜前方，立着一个长发白衣的少女。 “主人，不准通骂死者，人家也是死者！”冥灵·绝在完成一次攻击之后，还不忘对着云抱怨。 “好好……”云叹了口气，然后瞪着卢修斯，喝道：“尘之归尘，土之归土，魂损体烂的死灵，是时候回归安息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卢修斯大声喝道。这才离开多久，永愿之城的防守已经乱作一团，“卢伊塔殿下在哪里！” “他理应在……千年就安息了。”云说，“你们，也一样。” 第二百二十六节 安息之歌 “哈！！”凯尔提着剑用力一砍，将一个死灵劈倒在地。 “死灵军队已经彻底溃败了。从昨天开始，精灵们到来的时候，他们就被压制住了。”艾米利娅跟在他后面。实际上大部队已经开过去了，凯尔只是碰巧发现一个还没被打倒的死灵。 他挠挠头，说：“那我们是来做什么的？” “我只是让你陪我来……”艾米利娅抿着嘴唇。 这时，几匹骏马出现在晨曦之中。艾米利娅向东方望去，脸上露出了喜悦的笑容。 “嘿，小艾米。”首先来到她面前的是圣骑士乔治。他翻身下马，拍了拍艾米利娅的头，说：“看来，最糟糕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有一些耽搁，不过，向外扩散去的死灵都被制服了。”圣剑侍杰拉斯·斯科沃尔勒住马缰，马匹发出高声的嘶鸣。众人都翻身下马，来到他们面前。 艾米利娅高兴地看着两个圣徒，忽然，她目光一转，看到了最熟悉的那个面孔。 “老师……”她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圣祷师克里斯达拉的神情如往常一样平静温和。他走上前来，微笑着说：“艾米。” 她扑了过去，克里斯达拉轻轻将她搂住。 凯尔觉得有些尴尬，除了这几个圣徒以外，还有一个陌生的面孔。忽然，他眼睛一亮，看到一个熟悉的家伙。 “嘿，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凯尔叫道，“那什么……白蔷薇潘丝？！” 那个白衣少女也才发现凯尔。她一脸不高兴地说：“怎么？” “喔。”克里斯达拉抚了抚艾米利娅的脑袋，然后走过来，说，“请容我介绍一下。这是巴尔马里大陆圣徒，圣书者潘丝。” “……”凯尔心想，这个大坏蛋还真改头换面了。他一脸不信的神色让潘丝更加生气了，不过在长辈们面前，她没敢发作。 “这是另外两位圣徒，圣弓手洛伦佐，圣舞姬修西娅。”克里斯达拉接着说。 艾米利娅行了个礼，说：“洛伦佐前辈，修西娅前辈。” “终于见到你絮叨不停的那个可爱的学生了，克里斯达拉。”圣弓手洛伦佐挽嘴一笑。 “补充一道，”圣骑士乔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飘到了凯尔的身边，抓着他的头发，说，“这是小艾米的未婚夫。” 凯尔和艾米利娅的脸齐刷刷地瞬间发红。 “认真点吧，我们还有正事要做呢。”圣剑侍斯科沃尔说。 “这场战争，造就了太多冤死的亡灵。各位，请与我一同祈祷，颂出安息圣歌，让所有的灵魂得以安息，无论是我们的同胞，还是千年前的灵魂。”克里斯达拉说。 圣徒们齐齐点头。 于是，凯尔在一旁衔着一根猫尾草无聊地瞪着他们，瞪着这些圣徒歌唱。神圣的力量洗礼着战场，他知道，灵魂们正在得到应得的安抚。 “安息吧——” 查普曼一枪刺中卢伊塔，将他钉在墙壁上。 “你打败不了我的——尼塔拉人，你打败不了我！！” “无论你对尼塔拉有着多少千年都不能抹去的愤怒和仇恨，那曾是我不顾一切保护的家园和人民。” “你永远不知道亡国之痛，你永远不知道背叛所带来的仇恨！” “我知道——所以我才不会背叛，所以我才倾我一生，守护我的国家，守护我的家园。” 卢伊塔失去了弥雅的死灵术支撑和永愿之塔的保护。他的生命，正在随着身体的伤口和腐朽而流失。 “或许尼塔拉在某一天注定毁灭，仇恨吞噬这个国家，人民背叛家园。”查普曼紧皱双眉，“但是，绝不是今天。兰斯，把我的枪给我！” 兰斯立刻将银白色的查普曼之枪递给了查普曼。 “不要继续仇恨了，你的子民，如今正过着美满的生活。王啊，他们不再需要你了，安息吧。”查普曼举起长枪，向卢伊塔再次刺了过去。查普曼之枪和那把灵体长枪合二为一，穿透卢伊塔的胸膛，绽放出耀眼的蓝光。 “结束了。”他说。 卢伊塔怒目的表情停留在了那一刻。银色的长枪沾满了浑浊的血痕，将卢伊塔钉在墙上。 “外面所有的死灵都已经消灭掉了。”艾莉·艾洛斯跑过来，对查普曼说，“是时候回去了。年轻人们，你们最好也立刻离开，永愿之城要重新归于大地了。” 查普曼点点头，转过身，望着兰斯。 “好好利用你的力量。”他说。 英灵们聚集到了里世界的入口，开始向里面行走。 “坎塔尔将军！”兰斯忽然叫了一声。 查普曼回过头来。 “我离你，还有那么大的差距，卢伊塔可以轻易取我的性命，你却能单枪匹马打败他……我要如何用好这把枪的力量，我要如何才能做出正确的抉择？” 查普曼微微一笑，说：“循着你骑士的直觉就好。” 然后，他转过身，毫不犹豫地踏进连接大门。他是最后一个进入大门的英灵，在他完全进入里世界之后，连接大门慢慢合上了。 大地开始颤抖，他们知道，永愿之城要重新沉回大地了。英灵们也将得到应有的安息。洛在前面领路，云带着秋和宁跟在后面，奥斯丁背着虚弱的弥雅紧随其后。兰斯拔下银色长枪，卢伊塔的尸体落了下来。 “你要做什么？”爱丽丝在他身边，轻声问道。 兰斯没有回答。他走过去，将卢伊塔的身体扶正，将他的长刀放在胸前，让他的双手握住刀柄。 “其实……最终，他还是一个忠诚于自己的国家和臣民的高贵王族，是一个伟大的骑士，理应得到应有的尊重。” 兰斯望着他，默默地弯下身，行了个礼。然后，他牵起爱丽丝的小手，向着出口快速奔去。 隆隆声在永愿之城中回荡。八人冲出地底密室，回到地面上，向着城门口快速跑去。永愿之城开始下沉，他们在城门口与大地裂开之前，逃出了永愿之城。 大地崩裂之声不绝于耳，永愿之城开始下沉。沙尘弥漫在空气之中，遮挡住了清晨的阳光。他们注视着这座黑色的英灵之城，重新从大地陷入地底。泥沙和碎石再度掩盖在城市上。 “这是永愿之塔的力量吧。”秋幽幽地说。 “糟了……”小宁忽然摸了摸自己的头，说，“我怎么感觉，说不出话来了……不知道为什么……” 秋蹲下身，轻轻地揽着她：“就算是你，也不可能永远都笑着。总有一些事，不如我们所愿。” 小宁点了点头，沉默了下来。 灰尘盖住天空，凉凉的风轻轻流动。永愿之城终于沉入大地，岩石和泥土重新覆盖上来，最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而城中的死灵，也随着永愿之城，一同被埋葬到大地之中。 第二百二十七节 罪人 “把他们给我抓起来！” 让兰斯没想到的是，首先赶到这里的竟然是教廷的人。教皇波尔加率领着他的牧师们来到这里，指着弥雅和奥斯丁，下达了他的命令。 牧师们一拥而上，将弥雅和奥斯丁五花大绑。 “教皇……”兰斯瞪着他，喃喃道。 “你们会被视作英雄，然后……”教皇骑在骏马上，俯视着兰斯，“但他们不一样。他们是罪人。” “听你讲故事真是受罪，兰斯。”凯尔轻拍着桌子，说，“不过，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兰斯点点头。 “这件事应当结束了吧。”艾米利娅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红酒。 “是的。”兰斯点点头，“除了一点意外的想法。” 兰斯望了一眼爱丽丝，爱丽丝对他笑了笑。 “那么爱丽丝站在我这一边了。”兰斯微笑着说。 凯尔很不服气地问：“你们俩的暗语我们怎么能看懂？说明白一点！” “是关于弥雅·霍尔，和她母亲的事情。按照尼塔拉律法，她帮助了卢伊塔，理应以叛国罪处以绞刑，奥斯丁也一样。但是……”爱丽丝的眼中流露着怜悯的神情，“关于她的母亲，为什么会逃离尼塔拉，宁愿带着不足周岁的女儿漂泊到死亡之岛。这一定有其他的缘由。” “弥雅自己是不知道的，奥斯丁也无从得知。现在，卢伊塔已经死了，我们根本没办法得知。死人又不会说话。”兰斯深深叹了口气，托着下巴。 “死人……不会说话……”凯尔喃语道，“这倒是个问题……” “我们可不像那些老头子们那么规矩。”坐在窗台上的洛忽然说道，“我知道你想的什么，兰斯。” “谁说死人不会说话？！”凯尔忽然叫了一声，“嘿，你刚才不是提到了鬼骑士诺伊斯么？那家伙不是获得死神力量的骑士么？他不是拥有死神的感知力么？他会不会明白这些！” “谁知道呢。他的死神斗篷也力量耗尽化作灰烬了，我们根本不知道他在哪儿。”兰斯说。 “那个墓穴呢？”爱丽丝问。 “死灵已经安息，他不会继续待在那里了。”兰斯耸耸肩。 “明天就是执行日了，善良的家伙们，”洛一边喝着酒，一边说，“长途跋涉是不现实的。” “问题是我们没有任何能够说服人的理由，”艾米利娅说，“如果这一对可怜的情侣真的是迫不得已，或许圣徒们能够帮忙。” “圣徒们是不会插手的，因为这样会引起混乱，而且，他们不能毁了神圣联盟在人们心中的尊严，艾米姐。”洛说。 “可是你们是打定主意的么，兰斯，爱丽丝？”凯尔说，“奥斯丁是绝对没有坏心眼的家伙，我和他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他是一个古板的家伙，尽职尽责的审判侍卫，我也不想他被卷入这场混乱之中。现在，尼塔拉伤亡惨重，他却成了替罪羊。” “明天我到刑场去。”兰斯说，“我独自去就好。” “然后呢，你当我是傻瓜么，兰斯？”凯尔严肃地凝视着他，“不要轻易地下决定，没有理由违背律法，会让你今后很麻烦的。” “我不害怕那些东西。”兰斯皱着眉头说。 “不害怕不算什么。”洛也说道，“只是那是个很冲动的想法。明天，我们一起去吧。” “嗯，五个人一起去比较好。”艾米利娅点点头，“我觉得，真相会向我们呈现的。” “我们是一个整体，”凯尔说，“第五个审判序列。别忘了，还剩下两个恶魔，如果我没算错。” 第二天，临时军营的中央被改建成了一个刑场。士兵们、骑士们、牧师们都用仇视的眼光，看着绞刑台上的那对年轻男女。 教皇走到邢台之上。他拄着那把长长的驱魔杖，在木质台面上拄了拄，喧嚣的人群渐渐安静了下来。 “我们的尼塔拉，方才取得了一场伟大，伟大但又艰辛的胜利。没有人会为这场胜利高歌欢唱，没有人会为胜利感到骄傲自满，耀武扬威。因为，我们被那些死去的同胞注视着，他们牺牲了自己的生命，用来维护家园的安定和人民的安全。” 教皇朗声念着。他声情并茂的念词，让人们都哀伤地低下了头。 “约克岛的死者起死回生，带领着死灵大军侵犯我们的土地。他们残害莫尔斯地区的一切生命，将这片繁荣美丽的港口变成了寸草不生的死亡之地。”教皇举起驱魔杖，大声地说道，“我们打败了他们！我们打败了死灵，我们让所有的敌人明白，尼塔拉是不可侵犯的神圣领土！” “为了尼塔拉！”将士们都举起拳头，齐声喝道。 “然而，我们是不会放过那些罪魁祸首的。奥斯丁·卡特，身为艾洛斯影子侍卫团的审判侍卫，身负守卫皇家，审判邪恶的重则，竟然违背神圣的誓言，为了获得强大的力量，加入了死灵入侵者的行列！他用尼塔拉的土地和神灵的祝福赐予他的生命来帮助那些污秽的黑暗生物完成野心，他的剑下，倒下了多少他的同胞，而他，从来不曾心生任何怜悯！” “弥雅·霍尔！同样的尼塔拉人，竟然使用黑暗的死灵咒术，让死灵得以复生。她是死灵大军最初的驱动者，如果没有她从中作祟，沉睡千年的死者也绝对不会再次苏醒！他们为了自己的私心，让无数鲜活的生命牺牲以弥补他们的过失，尼塔拉的律法，尼塔拉的正义，绝对不允许他们肆意妄为！今天，我们就要在此将这两个罪人就地处决，为死去的人们讨还公正！” “为了尼塔拉！”将士们再一次高呼。 蓬头散发的奥斯丁侧目看着他最爱的女孩，忽然张开嘴，说：“弥雅……弥雅。” 弥雅无力地看过来。他苍白的脸上，僵硬的表情诉说着她不留任何希冀的绝望。 “那些人都恨死我们了。”奥斯丁说，“但是我知道你。你不是他们恨的那种坏人，好吗？不要被他们欺骗，你不是坏人，就算他们对你处刑，你也不是坏人。” 弥雅疏开眉头，微微地笑了一笑。 “对不起，奥斯丁。”她垂下眉毛，敛起笑容，“本来，这一切，都和你无关的。”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要去的地方，我也会去。”奥斯丁微笑着说，“不要害怕。” “对不起……呜呜……”弥雅终于忍不住，撇着嘴，啜泣起来。奥斯丁看着她的泪水从她的眼眶掉下来，心疼无比，却没办法替她擦掉眼泪，因为他的手被死死绑住了。 “别哭，傻丫头……”奥斯丁咬着嘴唇，说，“你没有错，你没有犯下任何错。” 可是，越想安慰她，奥斯丁自己却越觉得委屈。他的鼻头也开始发酸，泪水涌上了眼眶。 “我真的希望我能代替你死。你连外面的世界，都还没见过呢……”他哽咽着说道。 “是时候，消除罪恶了。”教皇转过身来，瞪着他们两人。 第二百二十八节 救援 操纵手柄的侩子手已经准备好了。教皇举起手，当他放下去的时候，这两个囚犯将会被吊死。 兰斯、爱丽丝、凯尔、艾米利娅和洛在人群中注视着他们。 “我觉得我真的要做点什么了……”兰斯喃喃道。 “我与你在一起。”爱丽丝握住他的手，说。 不过，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一道恐怖的黑影忽然划过，一个浑身黑气的黑袍人忽然出现在行刑台上。他身材高大，只剩下骨架的手掌握着一把巨大的紫黑色镰刀。 “死亡尚未获得准许，你也没有权力决定生死。”恐怖、低沉而冰冷的声音从斗篷的罩帽下传出来，人们只觉得死亡般的绝望顿时让空气凝结住了，他们的身体变得僵硬，无法动弹，无法说话。 “死……死神……” 一双冰冷的双眼在那完全不被光线接触的黑暗面部上出现，凝视着教皇波尔加。教皇握紧驱魔杖，咬牙瞪视着他。 “这干你什么事，死神？”他大声喝道。 “这干你什么事，教皇？”黑色之人用恐怖的声音低沉地反问道，“你有权力，决定人的生死么？” “滚开，死亡的收割者，”波尔加厉声道，“否则我将用圣光之力驱逐你。” “圣光之力不是你这样滥用的，老头！”这时，洛的恶魔力量迸发，化作双翼暗黑，双眼血红的恶魔。他立刻出现在教皇面前，教皇立刻辨识出来，这时一个恶魔。 “弥雅·霍尔的母亲，南希·霍尔。”死神忽然说道，“你可记得这个名字？” 教皇忽然愣住了。 “她是死灵医师，为数不多的能够掌控死灵力量的人。虽然她掌控死灵的力量很强大，但是她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尼塔拉的事情。她并不让死者为她效命，而仅仅是让那些猝死的可怜人，能够暂时苏醒过来，见自己的亲人最后一面，然后回归安息。她知道生与死的界限，知道死灵术的危险。” “而你呢，你们教廷呢？只是得知了南希·霍尔的力量，立刻不加调查，进行断罪抓捕。你们杀死了南希的丈夫——一个本来忠诚而优秀的侍卫，只因为他不准你们打扰方才入睡的还是婴孩的弥雅和她的母亲。” “死灵术是禁术！”教皇大声说道，“为了秩序，必须对掌控这些力量的人进行迅速决断的处理！” “而后，逼得弥雅以他死去的丈夫为武器，操控着他丈夫的死灵冲破重围，带着还不经事的弥雅冲破重围。教廷和侍卫团一路追杀，南希迫不得已驾着一艘小船逃离了这片大陆。等到她到达约克岛的时候，已经伤痕累累，奄奄一息。这才迫使她使用最后的力量，复活了一个沉睡在约克岛的英雄，替她照顾年幼的弥雅。” 死神的话就像具有生命力一样，生生地钻进听者的脑海之中。众人都张口结舌，惊讶无比。 “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秘密的事的！”波尔加沉声说道。 “那是南希·弥雅，死者的记忆。死神知道一切真相，而我，是死神的代理者，鬼骑士，诺伊斯·卡特。”黑袍人忽然掀下罩帽，一张苍白的面容露了出来，凶狠地注视着教皇，“你还记得我么，教皇波尔加？” 教皇呆住了。 “到底来，如果你们明白南希·霍尔的为人，你们就不会对她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情。所谓的秩序，不是靠僵硬的条例和冷血的执行来维护的。不过，今天我不是来数落你的。”诺伊斯依旧冰冷地说着，“那次战争，根本就是一场骗局，所有的骑士都到最后一刻才明白。你从来不派自己的人去当炮灰，但你从来不怜悯其他人，借用你神之使者的威信，让我们对你的话语服服帖帖，是么？就连其实团长也上了你的当，却不自知。我所在的骑士分队从来不会溃败，从未有一人战死，直到那一次。” 这时，奥斯丁忽然抬起头来，看着那个死神模样的家伙。 “你可曾知道，我向我生前的妻子许下诺言，在我的孩子成人娶妻之前，是绝对不会出任何意外的，而你的一场计谋，让所有的诺言都变成了绝望！” “看在神灵的份上！”教皇忽然大喝一声，猛地将驱魔杖举起，耀眼的圣光力量开始扩散，“离开这里，你这黑暗之物！死神，恶魔！” “我们会离开这里。”这时，兰斯和爱丽丝撞开人群，跑了上去。兰斯一脚将侩子手踹飞出去，用长枪挑断弥雅和奥斯丁颈上的麻绳。 “但是，我们要带走这两个‘罪人’。”他说。 “兰斯·雷尔！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波尔加愤怒地喝道。 “这不会是结束的。”鬼骑士诺伊斯猛然挥动镰刀，波尔加横起驱魔杖格挡。冲击力让教皇后掠一段，落到行刑台之下。诺伊斯一手将奥斯丁揽起来，兰斯抱起弥雅，立刻向着场外冲去。 爱丽丝丢出小章鱼，贴在卫兵们的脑袋上捂住他们的眼睛，让他们眼睛看不见东西。洛轻轻挥动长剑，将那些卫兵们的武器都从手中打飞。众人带着两个囚犯快速突出重围。 “抓住他们！”教皇高声叫道。 他们跑到营地大门的时候，艾米利娅与几匹快马已经在那里等待着他们了。凯尔与艾米利娅同乘一匹，看到他们，立刻高叫道：“我就知道你们做得出来……咦……这不是那个鬼骑士……” 兰斯抱着弥雅跨上马匹，洛和爱丽丝也分别跳上了一匹马。 “我没想到会有这么一个……”凯尔瞪着诺伊斯，喃喃道。 诺伊斯忽然吹了一下口哨，一匹浑身黑色气息的马匹忽然从一旁的树林中冲了出来。 “我的马从来没有离开我，从我活着的时候，到我死去之后。”诺伊斯说着，抱着奥斯丁跨上了那匹幽暗的死灵战马。 “好吧，快走，我断后。”凯尔说。 于是，众人猛踢马刺，骏马扬蹄奔出。 “为什么你要说得那么英雄呢……我们也跟上去不是么。”艾米利娅好奇地看着他，说，“那些陷阱不都布置好了么？” “嗯……偶尔也说得自己厉害一点嘛。那些陷阱不会要他们的命，但是，可能会让他们吃点小苦头。我们走。”说罢，凯尔调转马头，和艾米利娅一同乘着骏马向兰斯他们追去。 卫兵们追来的时候，泥土中忽然飞起来一条条带刺的绳索，将他们绊倒在地。尖刺刺穿了卫兵们的皮肤，摔倒一片的卫兵立刻乱作一团。 “这玩意儿……有毒！” 被刺伤的卫兵们发现自己变得浑身无力，四肢无法动弹。摔倒的卫兵们堵住了门口，将后面的卫兵挡住，骑兵也没办法从他们的身上踩过去，于是追兵们就这样被卡住了。凯尔远远地看着那些卫兵的狼狈模样，哈哈一笑，高声叫道：“回家里躺着吧，小毛头们！” 第二百二十九节 求婚 “教皇的人有追上来吗？”爱丽丝从下边的洞口探出头来。 “没有。夜色渐渐深了，他们应该也不会追过来了。”兰斯站在小石丘顶上，望着地平线，以及地面上方渐渐明亮的星辰。 爱丽丝舒了口气，说：“下来吧，兰斯。” “我在等。”兰斯说。 爱丽丝好奇地退出来，看着他。这个游侠骑士拄着银色长枪，笔挺地站在高处，宛如一个星空下的守望者。 “你在等我的时候，”爱丽丝垂下眉，问，“也是这个样子，望着远方吗？”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明亮的鹰鸣，一只散发着月光幽蓝的鹰乘风飞来。兰斯笑着伸出手臂，那只鹰不偏不倚，停在他的手臂上。 “很多次。”兰斯转过头来，“不过，不是这个样子。” “嘿！”那只月光鹰开口叫道。 兰斯将它放到肩上，说：“我和卡宾一起等你的。” 爱丽丝双手握着蓝色的水晶环，眉毛轻轻疏开。 兰斯从石堆上跳下来，侧过头去，对卡宾说：“你终于想起我了。” 兰斯托着卡宾，和爱丽丝一起走进山洞里。他看见艾米利娅正在处理奥斯丁和弥雅身上的小伤口。 “不知道是不是狱卒都有这么一个坏习惯，他们都喜欢虐待犯人……”凯尔在一旁很不高兴地念着。 “为你自己担心吧，你们这些小毛孩。”鬼骑士诺伊斯靠在一边，注视着奥斯丁和弥雅，“你们不仅仅是违抗教皇，还是违抗尼塔拉律法。” “所谓律法，”爱丽丝走过来，跪坐在弥雅面前，说，“不能够守护它应该守护的东西的时候，就丢掉好了。” 诺伊斯冷哼一声：“什么道理。” “通灵学者说的。”爱丽丝说。 诺伊斯稍微有些诧异。不过，他没有集中太多的注意力。他的意识似乎在游荡。 “没问题了。”艾米利娅给两个人缠上绷带，拍拍手，说。 “卡特先生。”兰斯也坐到爱丽丝的身边，说，“诺伊斯·卡特，奥斯丁·卡特。我早应该联想到你们有什么关系的。我想，我现在不会惊讶于一些我不知道的故事了。” 奥斯丁和弥雅都极其虚弱，但是他们的意识尚且清醒。奥斯丁死死瞪着诺伊斯，一言不发。 “你的疑惑，仅仅是你想要走自己的命运之路，奥斯丁。”诺伊斯徐徐开口道，“你的犹豫，总是不知道，要以什么为目标，才能够完成完美的命运之路，事实上，你应该明白，一个人，一生的目标，不需要太过高大，太过复杂。” 奥斯丁轻轻呼着气，依旧保持着沉默。 艾米利娅和洛也并排坐了下来。凯尔拿出打火石，点燃了众人中间的篝火木堆。 “或许……我不太会说话，不太适合说这些话……”诺伊斯忽然埋下头去，“我不该对你作任何评价，我没有资格，奥斯丁，我的儿子。” 众人都沉默了，唯独弥雅一脸惊奇地来回转头，看看奥斯丁，看看诺伊斯。 “奥斯丁……这是你的爸爸？”她问道。 木柴和干草燃烧着，发出噼啪的声音。夜晚很安静，洞穴里很温暖。 “我的父亲，诺伊斯·卡特已经死了。”奥斯丁忽然抬起头，面无表情地说，“而且，因为他的死，母亲也随他而去了。告诉我，为什么你还会出现在我面前，你是死神，在逗我开心么？” “我从来没有想过让你失望……我的孩子，但是……我没有完成我许下的诺言，死神束缚了我的灵魂，让我无法安息。是的，你的父亲已经死了，但是，他却无法像一个光荣的骑士一样得到荣耀与安息。他被利用了，被偷袭了，他死得不明不白，他甚至后悔参加这次任务。他后悔，后悔无比……” “不是说，骑士从来不会害怕，不会后悔么？父亲……为什么？你知道我一个人有多迷茫，有多无助么？没有人指引我的前方……我现在很明白，很明白！死者和生者，灵魂都是一样的，为什么你成了不灭的鬼骑士，一直游荡在阴影之中，却不来见我一面？” “我会阻碍你的前进。我不再是能够守护你的父亲，我很自私。但是，我很高兴，你选择了自己的道路。我不会教你如何离开你的国家，和死灵待在一起以寻找你的真爱，但是你做到了。这才是我想看到的。” 奥斯丁抱着头，他的心里乱作一团。往事涌上心头，那些孤独在心中重新呈现。他的鼻子发酸，却不想流下眼泪。 “可惜，我现在已经无法流出眼泪。”诺伊斯忽然叹了口气，说，“死者终有一天会离开这个世界，旧的生命消逝，新的生命诞生，这是不可改变的。最后我还是为了我的孩子做了一件事，我已经很满足了。无论你是否高兴见到我，我会离去，而且，我也希望离去。我在不属于我的世界徘徊太久，没办法继续旅程了。你的母亲等待我太久太久，我必须去陪她了。” “不！”奥斯丁忽然向他冲过去，因为身体虚弱摔倒在地。但是，他连滚带爬地挪到诺伊斯身边，张开双臂抱住那黑色斗篷遮蔽的身躯。 “你这算什么啊！老爸？你知道你有多不负责任么！我能叫出‘老爸’这话之前就失去了你，我躲在墙角偷看其他的小孩和父母玩耍。他们能叠纸飞机，我却只能对着木人练习剑术和魔法……” “那铸就了你的优秀，你的能力，孩子。” “可是我宁愿没有这些能力！我的记忆支离破碎，我拥有这些能力，又能做些什么呢？到头来，我得到了什么呢！” 奥斯丁抓着诺伊斯的斗篷死死不放，他能感受到已经快要腐朽成枯骨的父亲的胸膛，硬硬的，冷冷的，完全不似他想象中的那种温暖。 “你……有弥雅呀……”诺伊斯忽然望着那个一脸惊讶的女孩，幽幽地说。 奥斯丁愣住了。 “我之所以未能安息，只因为我许下的诺言没有完成。那个时候一句玩笑一般的诺言，你还听不懂话，所以可能不记得了。” 奥斯丁忽然瞪大眼睛。 “难道是……” “一定要回来，一定要看到我们可爱勇敢的奥斯丁成家立业……”诺伊斯喃喃道，“我对着你的母亲，以正义之神……那个时候是正义之神尤利希尔，发起的誓言。”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奥斯丁忽然叫道。 “……为什么？你那个时候还是个婴孩啊！”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总是能回忆起那一幕。那个时候我迷糊地睡觉，你们在我面前说得很小声，但是我并没有睡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还记得，连你们说的话，我都记得。” 诺伊斯叹了口气，心想，莫非，这就是亲子的纽带，就算语言不通，也能理解彼此么…… “难道，那就是……那就是你的誓言？”奥斯丁惊道，“看到我成家立业？！” “我已经看到了。终于等到，你倾心于一个女孩，并且和她勇敢地走下去。”诺伊斯露出了一丝久违的微笑，“弥雅·霍尔。我通过死神的记忆，读到了你母亲的记忆碎片。我知道你是一个怎样的女孩，如果你真的爱奥斯丁，愿意和他相守至死，我也就能够安息了。能够帮我这个忙吗？” 弥雅有些吓坏了。她发着抖，嘟囔道：“我……我爱奥斯丁……可是，我要怎么做呢？” “嫁给他，成为他的妻子。”诺伊斯忽然说。 弥雅吓呆了。 她身旁的爱丽丝伸过手去，握住弥雅的手。弥雅转过头来，看见爱丽丝对她轻松地微笑着。 她再环顾一下周围的人。兰斯、艾米利娅、凯尔、洛都微笑着看着她。 她心里忽然一酸。 “去，我的孩子。”诺伊斯忽然拍了一下奥斯丁的肩膀，“做个勇敢的孩子。” 奥斯丁抿了抿嘴唇，站起身来，走到弥雅面前，憋了一口气，顿了顿，然后说：“弥雅……因为命运，我们都失去了守护我们的父母。我需要一个人的陪伴和依赖，我不想再孤独地流浪，寻找自己本来不存在的伟大理想。我终于非常清楚了，我的理想就是你。除了你，我不需要其他更多的追寻。我愿意守护你，一生守护你……你愿意做我的妻子吗？” 忽然，死一般地沉默，柴火的劈啪声分外明显。弥雅睁大双眼，看着所有人都凝视着她。 洞窟之外，星空无云。夜里空气有些凉，但是，所有的花草都知道，黑暗孕育的是黎明，第二天，会有更灿烂的阳光、更美丽的花朵和更繁茂的枝叶。 洞窟里传来一阵欢呼声，打破了夜空的宁静。 “让我来做主持牧师吧~虽然我没注意学，但是克里斯达拉老师还是带着我主持过好几次婚礼呢！” “嘿，我知道一个很漂亮的地方，明天早早起，艾米姐，跟我去。” “我能做点什么……感觉用不上陷阱和构造学啊……什么？我能打杂？好吧，我打杂……” “兰斯，难道……” “……啊？！” 第二百三十节 怎么又是我们 清晨，小莫拉河沿岸森林。 “好的，平台搭建完毕。凯尔笨蛋，过来把这个木头柱子立起来！” “嘿，你到底砍了多少树？你不怕精灵来找你算账么？” “我砍的都是死树嘛。我当然不会滥杀无辜，否则贝拉米会不高兴的。” 凯尔召唤了一个简单的杠杆起重器，将圆木吊起来，插到土里。 “相隔五十码，左右对称。”凯尔计算了一下距离，目测没问题，自信地点点头。 “好了，让开吧，笨蛋凯尔。”洛说着，拔出乌木剑。 “你要干嘛？！”凯尔惊叫地向后退去。 洛嘿嘿一笑，瞬间挥剑而出。快速无影的剑击击中圆木，木屑雨飞散而出。过不了一会儿，地下多出一摊木头渣子，凯尔定睛一看，吓呆了：那个木头，竟然被洛雕成了一头东方龙的形象。 “你还会雕刻？” “我懒。”洛耸耸肩，向第二根圆木走过去，“但是我总想像贝拉米那样学点艺术家的本事。我只会用剑，没办法就学了雕刻咯。” 艾米利娅在一旁观望着，禁不住笑道：“这三年你学了不少东西呀，洛。老师会为你高兴的。” “嘿嘿。你为我高兴就好，艾米姐。” 说着，洛挥舞长剑，将另一个柱子雕刻成了一只站在云上的凤凰。 “龙凤呈祥，紫气东来。”洛满意地点点头，收起长剑。 “你准备好了没，艾米姐？”洛问道。 艾米利娅清清嗓子，点点头，说：“我倒是没问题……可是奥斯丁一直在发抖呀。” 奥斯丁站在艾米利娅的身边，看上去很紧张的样子。 “镇定，朋友。”兰斯一巴掌拍到奥斯丁肩上，奥斯丁愣住了。 不过这一巴掌似乎有点效果，奥斯丁抖得稍微没那么厉害了。 “来吧，来吧，小爱丽丝！！”洛高声叫道，然后就拖着凯尔的衣角，和凯尔一同站到旁边去了。 没有华丽的衣裳，没有精美的教堂。没有欢送的人群，没有动人的音乐。爱丽丝牵着仅仅是头戴着由野花连缀而成的花环表示身份的弥雅，从树林中走出来。 弥雅被带到奥斯丁的面前，爱丽丝稍微低头，表示自己已经将新娘带到了。 凯尔看得出神，忽然发现身边黑气升腾。他转过头去，看到洛一身黑烟地蹲在地上，一副警戒的模样。 “你在干嘛？”凯尔问。 “兰斯说上一次他们也是做一对新人的伴郎伴娘，结果天上忽然冲出来一头龙，杀死了新娘……也就是那个被魅魔控制的艾格尼丝。这对恩爱新人悲剧收场，绝对不让这种事在发生了。有我在，这个婚礼，谁都别想捣蛋！” 洛的恶魔视界让他看得到很远的地方，他确定不会有捣乱的家伙冲进来了。 凯尔忽然恍然大悟的样子。他点点头，说：“好的，那么我也开始进行滴水不漏的陷阱布置，绝对不放进一只兔子！” 说着，他开始召唤陷阱。 “你们被纽带之神雷克斯贝利指引，在这个世界相遇，相识，相知，相爱。” 艾米利娅开始一本正经地念了起来。 “你们经历重重困苦，你们经历神灵的考验和魔鬼的试探。你们坚定不移的信念支撑着伟大爱情的酝酿，冲破尘世与命运的禁锢与束缚。我们人类的一生是短暂的，动荡与战争，邪恶与灾祸总是不知觉间夺去我们的生命。但是，这短短的旅程，当我们发现有一个能够共同分享一切的伴侣无时无刻地陪伴在身边，我们的旅程就向着完美前行了。命运指引着你们，天空和大地注视着你们。你们对待彼此的真诚由亲人、朋友共同见证，镌刻永久的誓言将成为你们心心之间最强大的纽带。你们受到托克希尔的祝福，受到阳光和月光的祝福，受到雷克斯贝利的祝福，也受到所有爱着你们的人的祝福。现在，在这个神圣的时刻，你们将接受神圣的洗礼，你们的灵魂将连接在一起，你们将成为一个整体。爱情将让你们成为完整的自我，完整的彼此——” “现在，奥斯丁·卡特。”艾米利娅转过头，注视着奥斯丁，“你是否愿意永远守护弥雅·霍尔，成为她最强大的盾，为她遮挡所有的风雨和苦难，永远陪伴她，照顾她，疼爱她？” “我愿意。” “弥雅·霍尔。”艾米利娅转过头，“你是否愿意，追随奥斯丁·卡特到天涯海角，和他一起历经尘世的酸甜苦辣，无论何时都做他最知心的守护者，为他提供源源不断的勇气和希望？” “我愿意。” “那么，我宣布，奥斯丁·卡特和弥雅·霍尔结为夫妻，相爱相守，永不背弃。” “咔！！！” 一声响亮的夹击声，众人都被吓坏了。他们都朝着声音来源看过去，只见一只蜥蜴的尾巴被密密麻麻的捕兽夹中的一个夹到了。仔细的人会发现，不是蜥蜴太笨，是那捕兽夹只见完全没有通路。 “果然不让任何家伙来捣乱，干得好，凯尔！”洛笑着嚷道。 众人都明白过来，凯尔已经用各种陷阱将场地包围起来，估计连蚊子都不会被他放过。 但是，一切都阻止不了婚礼的继续。奥斯丁和弥雅终于拥抱在了一起。 这时，一旁沉默观看的诺伊斯忽然站起身来。 “我终于看到你们的结合……”诺伊斯并不像其他人那么兴奋。他的脸上，更多的是轻松和平静，“你得到了一个好妻子，我的孩子，弥雅和你的母亲一样善良可爱。” “父亲……” 诺伊斯忽然背过身去，望着天空，用镰刀柄支撑着自己。 “是时候了……”他喃喃道。 “什么？父亲！”奥斯丁拉着妻子的手，冲上前去，“为什么这么快！我还有好多话想和你说，还有好多问题要问你啊！你……” “死者终将安息，无论是因为仇恨苏醒的死者，还是因为思念苏醒的死者。我的孩子，好好守护你所爱之人，不要像我一样后悔……我是，最差劲的骑士……” “不，你不要走，你不要……”奥斯丁加快了脚步。但是，诺伊斯的身体，渐渐化作黑色的烟尘。 “再见，我的孩子。” “不！！” 诺伊斯伸手一抓，抓到了父亲的斗篷。但是，父亲的身体已经粉碎成黑色的死亡气息，在他的注视之下渐渐消散，最后只剩下一件空空的死神斗篷。 “父亲！！！！” 奥斯丁跪倒在地，眼泪忍不住涌了出来。弥雅走上前去，握住他的手。 “对不起……我……我不该这个时候……” “没关系的，有时候总觉得，无论是高兴还是伤心，哭的时候感觉却很舒畅。” 弥雅靠在他身边，眼中也挂着泪水。 “弥雅，我……”奥斯丁的思维陷入混乱。他不知所措地流着泪，泪水滴落在新生的草地上。 弥雅用衣袖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忽然站起身来，走过去，捡起那把紫黑色的巨大镰刀。 “奥斯丁的爸爸离开了。那么，以后由弥雅来代替爸爸照顾他吧。” 她握紧镰刀，眼中是那么坚决。奥斯丁抬起头，不敢相信一向单纯柔弱的弥雅，竟然能够有那种眼神。 弥雅挽起笑容，虽然那笑容看上去是那么不情愿：“好吧，奥斯丁？” “……好。”奥斯丁点点头。 “死者们的事，终于告一段落了，贝拉米。”洛眯着双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春季清新温暖的空气。 “怎么又是我们呢……”爱丽丝有些疑惑地说，“第二次了啊，伴郎伴娘。兰斯！” “……谁知道呢。”兰斯耸耸肩，“指不准这也是幸运的征兆呢。” “你们打算怎么办呢，接下来要去哪里？”艾米利娅问。 “向东。”兰斯说，“去尼塔拉。” “我们现在应该是被尼塔拉当做通缉犯的。”凯尔说，“你确定要回去么，兰斯？” “是的，我和兰斯商量好了。”爱丽丝说，“我们有一些事要弄清楚，我自己也有一些事要弄清楚。” “事实上，我已经有头绪了。”洛笑道，“以我猎魔者的极端敏锐……” “别自夸了，说重点，笨蛋洛。”凯尔嚷道。 “好吧，笨蛋凯尔。”洛说，“我想你们知道我的意思。向着东方，我也要去尼塔拉。我让云带着他的两个妹妹先去了，总觉得，终究要和那些可恶的家伙做个了结。” “好。”兰斯说，“查普曼给予了我击败恶魔的力量，我想我能帮上一点忙。” “兰斯……”爱丽丝忽然摇了摇他的手，“就算是对抗恶魔，也不准再冒失了。” “好。”兰斯点点头。 “那么要去尼塔拉的举手！”洛叫道。 五个人齐刷刷地把手举起来。 “艾米……” “我是第五个审判序列的向导，圣祷师的继承者，这一点自然是分内的事情了。”艾米利娅微笑道，“我们是一个整体，不是么？” 兰斯耸耸肩，笑道：“那当然。” 卡宾停在兰斯的肩上，望着东方。 终章 秩序之罪 第二百三十一节 战场尼塔拉 “当仇恨在心中酝酿，当愤怒与悲鸣笼罩人心，恶魔就会降临。火焰从地狱伸出向上升腾，跨越地狱与人间的界限，灼烧生命，肆虐灵魂。托克希尔的神灵，你们的子民，经受着最严峻的考验。” 长袍法师立在索拉雅之巅，呼啸的暴风雪将他身后的世界染成纯白。 “为什么，我却看不到眼前的命运？命运元老鲜有视界如此模糊的时候，每次却都在恶魔降临的时候。最终，最大的未知，竟然是人类和自己的内心对抗，史诗般无从预测。” 他望着天空，望着远方。索拉雅山脉的南边，他看见，火焰已经开始燃烧，邪恶已经开始扩散。红色与黑色笼罩着小莫拉河的源头，乌云和闪电在那片天空徘徊。 艾玛城，位于尼塔拉西部，是尼塔拉城的前哨城市。血红的残阳将这座古老的城市罩成红色。五个人骑马到达这座城市的护城河前方的时候，雷鸣阵阵，大雨磅礴。 “我们不进去。”领头的游侠骑士兰斯·雷尔看了一眼艾玛城，立刻说，“我们的下一步就按照你所说的，洛。” “我倒不至于太惊讶……早就料到会这样了。听听里面的打铁声，燃烧的声音。”洛的双眼血红，恶魔视界让他看透了城墙，看到城中更深入的地方。 “你看到了什么，洛？”艾米利娅勒住马缰，问。 “人们在被鞭打……燃烧着火焰的鞭子。恶魔奴役了他们的意志，城主成了他们的走狗。我应该更早想到这一招调虎离山的！为什么我之前就没能想到呢……” 洛一脸怨恨地抱着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艾米利娅将马驱到他身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说：“这不是你的错，洛。还好我们一起赶回来了，否则结果会更可怕的。” “我们能做什么呢？”凯尔歪着脑袋，“国王也没想到这一点吧。艾玛城很奇怪，居住在这里的大多数是从尼塔拉逃过来的。他们是四大审判序列鉴定的非善类。不过这座小城也是尼塔拉的军事前哨和战争物资制造的重要城市，整座城带着铁锈和战火的味道，有好几个大型监狱也在这里。” “这就是恶魔选择在这里下手的原因吧……当心！”兰斯忽然挑起长枪，一支羽箭从城楼上飞下来，射向凯尔。兰斯立刻替他将那根箭挡开。 “他们发现我们了！”爱丽丝惊讶地说，“我们离城门那么远！” “我可以看到他们，他们就可以看到我们。”洛歪着头，说，“城楼上的可不是普通的卫兵，那是武装起来的恶魔。伙计们，该撤了。” 说着，众人扬起马蹄，绕过艾玛城，向着东边尼塔拉的方向疾驰而去。 “真是一个极大的错误！”雷诺兹·克洛斯猛拍桌子，长型议事桌边的所有官员都吓了一跳。 “陛下……”丞相奥德里奇·克罗夫特（Aldrich.Croft）站起身来，“这并不是您的决策错误。死灵入侵这件事的确非同小可，同时调动三大审判序列的主力前去镇压是毋庸置疑的正确决策。现在，教廷、侍卫团和骑士团都安全返回了尼塔拉，我们这段时间与艾玛城作的斗争也不算白费，也请陛下不要考虑得太过绝望。” “我什么时候绝望过？”雷诺兹咬着牙，瞪着自己的拳头，说，“但是，对抗死灵我们已经损失了多少精锐？连骑士团长阿拉米斯都还躺着呢！为什么……十六年前应该就已经结束了，四大审判序列成形之后，尼塔拉一直处于高度秩序的管理之中，而且，偷走恶魔血石的家伙已经死了，为什么还会有后续？” 在座的官员都沉默了。丞相也坐了下来，陷入沉默之中。 “老实说，陛下。”影子侍卫团大导师雷德菲尔德忽然站起身来，说，“对抗死灵的事情，我们并不是像自己想象的那样对其了解得一清二楚。虽然安蕾西亚的援军帮了很大忙，但是那已经接近尾声了。根据骑士团的报告描述，死灵先前很强，但是后来被什么削弱了——绝对不是教皇的圣光部队。死灵内部出了什么乱子，永愿之城重新沉入大地，这一切都显得莫名其妙。虽然我们最后胜利了，但赢得不明不白。我们已经失去了料敌先机的能力，这次恶魔的偷袭，也完全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若不是尼塔拉城的军队精锐众多，这次可是会陷入相当危险的处境的。” 国王雷诺兹歪在王座之上，抬头望着高大的尼古拉斯·雷德菲尔德，用鼻子出了一口长长的气，然后问：“你想说什么，侍卫大导师？” “我们被蒙在鼓里，”他答道，“所有人都被蒙在鼓里。无论是约克岛的死灵，还是艾玛被恶魔侵占，我们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神灵并未给予指示——至少教皇波尔加是这么说的。灾难必有源头，我们却不知道那个源头在哪里。” “必然是某些恶人。”丞相摇着头，说，“某些，记恨尼塔拉的人，或是尼塔拉的敌人。考虑一下法师王国谢尔兹，或是湖上城邦赫洛。精灵应该不可能做这种事。” “他们没那个能力。赫洛，谢尔兹，安蕾西亚，瑞秋尔——他们都没有那个能力。当然，更不可能是贺卡托里特堡那群只对金子有兴趣的矮人。”雷诺兹抬起眼，说，“十六年前，第二次恶魔回归，那是因为第一次恶魔回归，托克希尔第九天使序列损伤太过严重，未能将恶魔完全封印，加上光明之龙阿罗塞尔的苏醒等诸多因素影响。再说，赫洛不可能这么快和我们翻脸，谢尔兹记恨我们的，也就是卡尔托城的那些过去。” “那是个未解之谜。”丞相说。 “未解之谜太多了。但是，眼下我们只能加强尼塔拉的防御，并且通知卡尔托、苏特等城市加强防守。” “城外的尼塔拉臣民怎么办，农户和商人怎么办？”丞相问。 “能够进入城市的都进城避难，实在不行的……我会派使节前往安蕾西亚和瑞秋尔的首都，请求光之精灵和夜之精灵的帮助。我们没有其他盟友了。”雷诺兹说着，轻轻叹了一口气。 “虽然不想承认，”雷诺兹显得有些痛苦地撑着额头，“尼塔拉的守护者们，尼塔拉在十六年后，再次成为人类和恶魔之剑的战场了。传令下去，执政官所有将军再次重新编制部队进入应战模式，所有库存的战争机器调入预备使用状态，圣歌之盾骑士团率领先锋部队进行城外巡逻和战略部署，艾洛斯影子侍卫团抽出一半皇宫守卫加入精英战斗部队，其中地牢侍卫调用一半参加防御工事完善，赏金侍卫全员派出进行情报刺探。教廷负责安抚民众、向神灵祈祷，并且编制驱魔医师预备队，加入第一道城墙防线守卫。” “遵命。”相应的官员都立刻回答道。 四大审判序列的首脑，只有雷诺兹和尼古拉斯在场。教皇和骑士团长并未参加会议。但是，雷诺兹知道，他们比国王更清楚此时此刻该做些什么。 第二百三十一节 做贼心虚 “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那就是我们的台词。”洛展开羊皮卷地图，发现他们已经快到尼塔拉了，“我们也算是死皮赖脸地帮尼塔拉，但是我们已经触犯了律法，卫兵不会对我们坐视不理的，这怎么办？” “这还真不好办，算不算太鲁莽了。”凯尔望着从地平线上慢慢出现的尼塔拉城内的高塔和高耸的皇宫城堡。最高的地方是城堡顶端的战争之神雕像，那是迪克·克洛斯和光明之龙阿罗塞尔的雕像。 “多年来，尼塔拉依靠秩序和信仰治理国家，看上去似乎是没问题的，”艾米利娅看上去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的样子。她说：“但是，谢尔兹曾经与之为敌，赫洛与尼塔拉的关系也是刚刚停战，我一直猜不透原因。但是，尼塔拉习惯性地将赫洛和谢尔兹当做神之外域，认为他们是不尊重神灵、不崇尚正义信仰的蛮荒之地。但是我们都知道，事实不是那样的。” “艾米，你的意思是，尼塔拉有些不对的地方？”兰斯转过头来，看着她。 “的确有一些不对的地方。”一直沉默的爱丽丝忽然插嘴道。她忽然变得非常严肃，看了一眼兰斯，然后转过头，对艾米利娅说：“无论如何，我都要去见一见国王雷诺兹·克洛斯。艾米姐，你和凯尔和洛不方便进城可以先不进去，但是我无论如何也要进去。” “如果被当做闯入者会很危险的，我们最好还是解释清楚……”艾米利娅想的是更加和平无风险的方法，“我们告诉教皇他们事实，告诉他们弥雅和奥斯丁是无辜的，他会理解的……” “不，艾米姐……这是私事。”爱丽丝抿着嘴，有些不好说出口的样子，“兰斯陪我进去，不会有问题的。” 他们交谈的时候，马匹已经驮着他们慢悠悠地走到了尼塔拉城外。 “我没有开玩笑，艾米姐，请相信我。”爱丽丝跳下马来，郑重其事地说。 “可是……”艾米利娅还是不放心。 “就按照小爱丽丝说的做吧，艾米姐，我们先休息会儿，找家靠近南部的客栈。艾玛城那边有动静，我们也能比国王更早知道，一场大战在即，任何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 “这可真是显得做贼心虚，唉。”凯尔叹了口气，说，“国王不是昏君，教皇也不是笨蛋，雷德菲尔德长官也会理解我们的，只是现在或许还不是时候。” “那么，暂时告别一下了。”爱丽丝郑重地欠身行了个礼，爱丽丝很少对这么亲密的伙伴作出这个动作。 “更重要的是，你们怎么进去？跟卫兵耗费口舌？”艾米利娅问。 爱丽丝摇摇头。她从包包里掏出一只用羊皮纸折成的鹤，放在地上。 “我们乘这个进去。”爱丽丝说。 “这是什么？”艾米虽然知道爱丽丝喜欢玩出些新奇的玩具，但是，至少她没见过这种动物。 “鹤。德雷伊尔的特产。”洛忽然说，“这个，不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吧。” “通灵学院，剑之智者莱伊文教我的。”爱丽丝说。 “……真是个奇怪的家伙。”洛嚷了一句。 而后，爱丽丝将手放在小鹤上，注入魔力。羊皮纸鹤得到充能，变得越来越大。爱丽丝拉着兰斯跳上去的时候，纸鹤的翅膀开始扇动，在两侧卷起强力的旋风。 “回见。”兰斯向他们挥挥手。纸鹤起飞，乘着夜色，向尼塔拉城内飞去。 尼塔拉这座古城的历史能够追溯到几百年前。城市是依着一道山脉建立的，外城呈现弧形，最外边城墙包围的外围城区是平民区和商业区，包括艺术家大街。教廷占据着东边很大一片区域，但是教廷外围是对平民开放的，因为那里有最大的民用教堂。靠近山脉的地方有一道更高的城墙，城墙内部则是皇家区域。圣歌之盾骑士序列堡垒、影子侍卫营在皇家区域左右两侧，而皇宫则位于最内层。皇宫是由数座高大宽敞的城堡连成的层叠式建筑，从皇宫任何一个朝外的窗户都能俯瞰整个尼塔拉城。最高处的皇宫顶端，正义之神曾经与光明之龙阿罗塞尔在这里大战一场，摧毁了曾经位于顶部的托克希尔圣像，后来修复城堡的时候，用克洛斯的圣像代替了托克希尔。 “俯看的尼塔拉，真是说不出的恢弘。”兰斯看着这雄伟的城市，不禁叹了口气，“爱丽丝，你说你要告诉我的秘密，是什么呢？” “嗯……瞒你这么久，你都没有逼问我，很感谢你，兰斯。”爱丽丝坐在大大的纸鹤前侧，星光微微映照着她秀美的脸庞和自然卷的长发。 “我无条件地信任你。”兰斯说。 “你说你要娶我作妻子，那是认真的么？”爱丽丝还是忍不住问了一次。 “……”兰斯脸一红，不过他坐在爱丽丝身后，而且夜幕之中，他确信爱丽丝看不见，没人会看见，“当然是认真的。” “那，你必须了解你的未婚妻，再做决定哦。”爱丽丝说。 “我需要了解什么？你告诉我。”兰斯说。 “你知道吗，三年前我来到这里，国王雷诺兹开玩笑似的封我为公主，那个时候我却感觉很难受。虽然他或许没那个意思，但是我感觉，就像是在嘲笑我没有这种身份，我注定是受苦的低贱命运。我不怕吃苦，我也不怕低贱，但是我不想有人侮辱我的出身，还有照顾我这么久的亲人……我的爷爷，他……” “对不起。” 她知道兰斯要打断她。但是，她笑着摇摇头，“我如果怪罪你，就像别人怪罪我们劫走弥雅和奥斯丁一样愚蠢。听着，兰斯，其实，他并不是我的亲爷爷。直到通灵学院的学者告诉了我一些事，我才知道，我经历的，根本是一个大骗局。” “什么？”兰斯很惊讶，他也只能说出这个词了。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听她继续讲下去。 “我不姓帕克。我拥有神裔之血，就像正义之神和希望之神一样的血统，但是我自己并不知道……” “什么？！” “希望你不要觉得我骗了你，因为我真的不知道……兰斯，我姓克洛斯，我是尼塔拉皇室的后裔。” 第二百三十三节 并非无知 雷诺兹·克洛斯在城堡最顶端的观景台待到很晚。贴身侍卫多次提醒他夜深了，他还是捂着耳朵，看着战略地图。 “陛下，就算您不休息，也请到室内去吧。夜晚城堡顶端的风很大，您并不是正义之神雕像般坚韧，在这种关键时刻，您不可以因为大意而患上任何疾病！” 贴身侍卫说得很恳切，但是雷诺兹还是摆摆手，甚至有些愤怒地低吟道：“不准再说话！要睡你自己去睡！这里的冷风能让我更加清醒。” “那么我就一直守护着您，陛下。”侍卫答道。 雷诺兹点点头。他支走了其他的侍卫，只留下最亲近的三个侍卫。他们个个都是侍卫团元老级的高手。 雷诺兹的脖子有些酸痛了。他深深吸了一口夜晚的凉气，靠在椅子上，抬眼望着夜空。 “尼塔拉为什么如此命途多舛，神圣的国度，为什么却得不到神灵的眷顾？迪克老哥，莉兹姐姐，你们在哪里呢……” “喂，维尔，你有兄弟姐妹么？”他忽然转过头，问身边的侍卫。 “两个姐姐一个弟弟，陛下。一个姐姐是医师，一个姐姐是音乐师，弟弟在教堂做学徒，想成为一名守护人民的驱魔医师。”侍卫维尔认真地答道。 “经常和他们联系么？”雷诺兹问。 “很少，毕竟要与陛下寸步不离，只有放小假的时候有机会给他们写信，见面或许一年一次也无法保证。”维尔答道。 “他们都不在尼塔拉？” “是的，陛下。医师姐姐和弟弟在卡尔托城，音乐师姐姐在苏特城。她的丈夫是一名历史学家。” “噢。我也有一个兄长，两个姐妹。”雷诺兹说。 “正义之神和希望之神，陛下，我的兄弟姐妹是无法与您的相提并论。”维尔说。 “是的……迪克老哥是个大英雄，他身为王子却亲自带领骑士团，战胜光明之龙，他的一把巨剑所向披靡。但是，我记得的不是他杀敌的英姿，更多的，是他打我的屁股，或者用现在看来很幼稚的笑话逗得我哈哈大笑。他在骑士团中备受尊崇的时候，我还是个小屁孩呢。” “陛下从很小的时候就显现出非常的才能了。”维恩说，“否则也不会在还未成年的时候就成为尼塔拉的国王，统领整个国家。” “可是我究竟不是神，”雷诺兹叹了口气，说，“我的两位神灵亲人，成为托克希尔的左膀右臂之后就离开了我，并且因为神人的间隔，我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们。” “陛下……不知道我是否听错，你刚才提到，有两个姐妹？”维尔忽然问了一句。 雷诺兹冷笑两声，耸耸肩，反问道：“你看尼塔拉现在有公主么？只有一个五岁不到的小王子。王后现在整天被那混小子折腾得不比我轻松。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担起王者的重任。” 他抬头仰望星空，星辰璀璨，很是美丽。尼塔拉应该像这一片星空一样完美的。但是，他看到，那星空之中分明有一片黑影，一点光亮也没有。 连夜空也有瑕疵么…… 不对……那不是夜空的黑色，那是一道黑影……一只黑色的大鸟？为什么它的形状那么奇怪，像是木板做成的？ “陛下！”维尔忽然走上前来，抽出长剑，挡在雷诺兹面前，“赶快敲响警报！竟然有人从空中袭击！” “等等！”雷诺兹忽然抬起手，示意三个侍卫不要那么做。 一只羊皮纸颜色的大鸟盘旋过来。雷诺兹皱着眉头看着这只鸟，不知觉间站起身来。 大鸟在城堡边缘落下，在顶端平台上站稳。借助周围火盆和火炬的光亮，雷诺兹看到两个身影。 “国王陛下。”那两个人影走过来，向雷诺兹行了跪拜礼。这让雷诺兹几乎肯定这不是袭击者。难道是什么神秘的贤者？ “你们是谁？”雷诺兹还是问了一句。 不过，他渐渐记起来其中一个的面貌。他们之前不久才见过面。 “兰斯·雷尔？”雷诺兹惊道。 “叛徒！束手就擒吧！”维尔冲了上去，拔剑就刺，兰斯也不谦让，握紧长枪，将他的剑刺挡开。 “我不是叛徒，”兰斯答道，“你最好停下手，我没有敌意，但是我可以取你们的命。” “口气好大！你觉得我们是形同虚设的？”维尔有些愤怒地说。 “别吵。”雷诺兹忽然一声断喝。然后，他抬眼，看着兰斯，说：“听说你劫走了死灵入侵的罪魁祸首，现在整个国境都在通缉你和你的同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我的第五个审判序列。” “是的陛下，但是，弥雅·霍尔和奥斯丁·卡特绝不是罪魁祸首，相反他们是受害者。这件事之后我们会查清楚。” “那你这是要做什么？如果给不出个让我信服的理由，我可是会将你们当做死刑犯抓起来的。虽然你是尼塔拉的英雄，但是这头衔并不能让你无视律法。” “陛下。” 这时，兰斯身边的那个瘦弱的金发女孩忽然开口说话了。 “你是谁？” 雷诺兹确实没见过她。十七岁的爱丽丝已经变化不小了，而且与国王也只有一面之缘。爱丽丝并没有埋怨的意思。她只是表情严肃地，望着国王雷诺兹。 “不知道陛下对爱丽丝·帕克这个名字是否有印象？”她问。 “爱丽丝·帕克……等等，我有印象……你也是第五审判序列的一员，那个……嗯，那个勇敢的小女孩，我想起来了。你长大了。”雷诺兹说，“不过，你做出了错误的事情。” “那不重要，至少对你对我不重要。我只想知道，国王陛下，你不要隐瞒我任何。你记得你在三年前，封我做公主什么的？” “……嗯，有这回事，而且我不会反悔。你享受王室成员的待遇。”雷诺兹说。 “你为什么封我为公主？真的如同你那封信里写的，为了兰斯的名声，为了我的勇敢？是真的么？”爱丽丝忽然用非常专注的眼神望着他。 “……是的，还有其他什么原因么？我能记得的就只有这些了。”雷诺兹若有所思地说。 “……还是，我和您一样，有着金色自然卷的头发？”爱丽丝的语气忽然变得很轻，很柔，却带着一丝沧桑的意味。 “……什么？”雷诺兹忽然扬起眉毛，“金色的……虽然克洛斯王族都是这种发质发色，但是这也并非世上独一无二的。” “但是陛下，你绝对想过，你想过，如果你的妹妹到了这个年纪，一定和我一样高，和我一样拥有一头金色的卷发，但是不会像我这么瘦，不会像我这么狼狈，这么蓬头垢面的样子。” “好个放肆的家伙！竟然把陛下当做无聊抱怨的对象！”一个侍卫怒喝道，看上去要冲上来了。兰斯拦在爱丽丝面前，皱着眉头绷紧神经，随时准备好这些侍卫的袭击。 “我没有任何侮辱你的意思，爱丽丝·帕克，没有任何。如果这让你想太多，我明确地告诉你，我没有觉得你狼狈，我真心钦佩你的勇气。就算是我的妹妹，也不一定做到。” “陛下……你的……妹妹？”维尔忽然听到了一个敏感的词。大多数人都知道国王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哥哥，但是没有其他亲兄弟亲姐妹了。 “但是，”爱丽丝接着说，“你宁愿相信一个陌生的爱丽丝·帕克，也不相信你的亲妹妹么？你的亲妹妹，她做到了，她和爱丽丝·帕克一样勇敢。” 雷诺兹忽然瞪大了眼睛。 “你的妹妹，你最清楚了，她叫艾丽薇拉·米拉贝尔·克洛斯（Erivella.Mirabelle.Clause）。” “你胡说！”雷诺兹忽然大喝一声，“你是从哪儿听说的，告诉我！你从哪儿知道这个人的！你竟敢冒充我的妹妹……你当我是傻瓜么！艾丽薇拉早就，早就……” “她没有死。”她说。 “她死了！”他吼道。 “最终，你宁愿相信一个陌生的爱丽丝·帕克，也不相信你的妹妹……” 爱丽丝幽幽地说着，双眼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雷诺兹。 “不，不……”雷诺兹忽然踏步上前，双手按在爱丽丝双肩上。 “看着我，看着我！” 雷诺兹完全失态地大吼着。他的声音洪亮而硬朗，拥有着最传统的王者的气魄，但是，爱丽丝丝毫没有被震慑的样子。她抬起头，望着高大的雷诺兹，明澈的双眼在夜空之下，依旧纤尘不染地美丽。 爱丽丝不知道为什么，注视着雷诺兹的双眼，忽然胸膛一股酸楚和喜悦同时涌上来。她不自觉地挽起嘴角，微笑起来，但是眼泪却忍不住涌了出来。 她忍不住，但是，她很清楚自己表现得很奇怪，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为什么，那双深邃的瞳孔，竟然让她一下子没办法自控了。 雷诺兹的表情变化了很多次，但是，他看到她泪水掉下来的时候，他的脑海深处，却闪现了一段埋藏很久的记忆。 “艾丽还不到一岁……还不到一岁啊。”雷诺兹忽然放开双手，背过身去，“我那时还淘气地捏她的脸蛋。每次她看到我，她都会害怕地掉眼泪，但是只要我死死盯着她，她就会破涕为笑。真是个奇怪的女孩。” 爱丽丝呆呆地立在原地，泪水像小河一样不停流淌。 雷诺兹再次转过身来的时候，看上去表情恢复了平静。 “你，是我的妹妹，艾丽薇拉？”他很平静地问道。 爱丽丝咬着嘴唇，极力不让自己的嗓子哭出声。她想回答，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泪水让她失去了说话的勇气，即便是兰斯在身边，她依旧没有那个勇气。 “神灵，终于照顾了我一次啊！” 雷诺兹忽然猛地张开双臂，将爱丽丝揽入怀中，紧紧抱住。他睁大双眼，泪水却在眼眶聚集。他知道，刚才他的一系列问题不过是躲避，无法接受。但是，当他注视她的双眼的时候，他再也无法欺骗自己。 “原来你一直不曾离开我，艾丽（Erie）……” 兰斯相信爱丽丝的话，也相信那些告诉她这些事实的通灵学者。可是，就连他这最信任爱丽丝的人也吓坏了，一时间无法接受，他根本没料到国王雷诺兹会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这么确定了他眼前的这个人。 难道，这就是血脉连在一起的亲人那无法摸清的心灵羁绊？兰斯注视着这对拥在一起的兄妹，幽幽夜风，轻轻吹拂着他俩那灿烂的金色的头发。 第二百三十四节 堂亲相认 “维尔，贾斯丁，克伦特，这件事——这个名字，不许和任何人提。” 国王忽然很紧张地放开手，然后，转过身，向室内走去，一边走一边说：“跟我进来。三位侍卫，你们留在外面，不许偷听，也不许让别人偷听。” “陛下，他们可是劫走死囚的叛徒啊！”出于守职的本能，维尔还是提醒了一道。 “如果我命该绝于此，那绝对是有天大的罪恶。”雷诺兹不耐地喃喃道。 这让兰斯和爱丽丝都有一些意外，因为他们都觉得让国王放下警惕是一件很困难的事。甚至，爱丽丝都没有抱什么希望，她只想将这个名字告诉国王，看看他的反应和表情，确认一下这一点就够了——是的，之前她也不确定，在看到雷诺兹双眼之前。 兰斯被特许进了小房间。房间里装饰着精致的珠宝和壁画，地毯是柔软的鹿皮。这里当然不是国王的办公间，只是观景台旁边的一个普通的小房间而已。 雷诺兹长长叹了一口气，坐在中间的长椅上。 “让你自己舒服一点吧。”雷诺兹看到爱丽丝和兰斯都老老实实地站着，于是命令道，“坐下。” 他们按照命令做了。 爱丽丝低着头。虽然她很惊喜很激动，但是她也觉得自己真的很狼狈，用这种方式来和失散多年的兄长相会，顶着种种被质疑被否定的可能。如果雷诺兹否认，她不知道会被嘲笑成什么样子，和国王套近乎套到这种程度……她更希望她那唯一的亲人不是国王，而是一个普通人。 但是，他就是国王。 “你一定有很多话想要跟我说。”雷诺兹忽然抬起眼，“还有很多疑问。而我也和你一样。” 爱丽丝沉默着，不知道如何回答。 “你觉得是我先问好呢，还是你先问好呢？”雷诺兹忽然问。 “陛下先问吧……”虽然雷诺兹已经认可了她，但是她还是用了“陛下”这个称呼。 “你不应该叫我‘陛下’了，”雷诺兹摇摇头，说，“但是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也不一定叫得对。” 他看着爱丽丝，等待着爱丽丝的纠正。 “……哥哥？”爱丽丝怯生生地轻声说。 “也不对。”雷诺兹还是摇摇头。 爱丽丝忽然惊了一跳。不对？为什么不对？他不是说是么…… 在爱丽丝胡思乱想更多之前，雷诺兹继续说：“雷诺兹·克洛斯，亚历山大·克洛斯之子，兄长为迪克·克洛斯，姐姐是伊丽莎白·克洛斯。艾丽薇拉并不是亚历山大王的女儿，而是他的亲弟弟，摄政王罗伊·克洛斯的女儿。也就是说，艾丽，你是我的堂妹，我是你的堂兄。” 爱丽丝瞪大了眼睛。罗伊·克洛斯…… “你可真是遗传了克洛斯家族的血统，胆大包天啊。”雷诺兹忽然调侃地说了一句，“不过，兄长应该让着妹妹，你先问你的问题吧。” 直到现在为止，爱丽丝还是在心底里将雷诺兹当做“国王”，或许是因为他的言谈举止时刻都向外流露着王的傲气。 “其实……我很多事情不知道。”爱丽丝犹豫了一小会儿，还是鼓足勇气，说，“我是克洛斯家族的人，可是我记事以来，就是跟着爷爷……请原谅我如此称呼拉尔夫·帕克，他就像我的亲爷爷一样。我记事以来，就是和他一起生活的，我跟着这个善良的画师老人流浪，他照顾我，保护我，是我唯一的亲人。” “如果你真要知道，我一时半会儿还真没办法和你解释。克洛斯家族是不可能做出抛弃血骨之亲的行为的，但是，其他人为非作歹的人却可以。十六年前……对，十六年前，你还未满周岁的时候，宫廷里发生了一场暴乱，是由憎恨你的父亲罗伊·克洛斯的群体发起的。罗伊叔父向来我行我素，有人恨他很正常，但是那些家伙太大胆，太残忍……你被劫走了。不过，详情我没办法跟你说，特别是这种紧急时期。” “详情……有什么没办法告诉我的详情吗？”爱丽丝望着他。 “没办法告诉你，至少现在是。如果你还信任你的国王堂兄，就不要多问了。好了，轮到我的问题了。”雷诺兹丝毫不在意爱丽丝的好奇心，说，“你是怎么知道你的血统的？我并不是在这些年没有尝试过寻找你，但是，不断的失败只能让我绝望地认为你已经死了。是谁告诉你的，知道这件事的人真的不多。兰斯·雷尔是不可能的，对吧？这个正直的骑士绝对不会去打听什么流言或是秘密。” 兰斯总觉得国王在洗刷他，但是他也不好反应，只能觉得，国王雷诺兹似乎并不在意拿他开涮是否合适。 “是通灵学者。通灵学院，五大秘法组织之一，陛……堂哥，你知道嘛。” “是的，虽然知道的人不多。”雷诺兹答道，略带一丝惊奇，“但是……你竟然和通灵学者有交集，看来我的问题变得更多了。” “通灵学者……他们是很善良的人，真的很善良，至少恶魔学智者范·西普利、剑之智者莱伊文、律法智者平，哦，还有诅咒学智者苏拉特·伏依德，他们都对我很好。范·西普利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发现我拥有神裔力量，为了保护我，她在我身上种下促进我力量增长的通灵之种——虽然那让我吃了不少苦头——但是多亏她的帮助，现在我的力量能够帮上一些忙了。但是，通灵学者不喜欢张扬，他们叮嘱我不要透露太多关于他们的细节。” “看来我们都有所保留啊！”雷诺兹忽然眉头一扬，朗声笑道，“莉兹老姐和迪克老哥都是直性子的人，不过我们俩却是满腹虫子的谋士。我好像终于开始为重逢而高兴了，请原谅国王在这方面的迟钝。艾丽，来抱抱。” 他张开双臂，爱丽丝却有些惊吓的样子——无论如何，他都是国王。 雷诺兹看她胆怯的模样，吐了口气，站起身来，说：“国王也是人类，国王也会为自己的亲人牵动神经。现在我是你的哥哥，如果兰斯·雷尔会吃醋，就让他吃个痛快吧。” 兰斯眉头一皱，心想，这国王果然铁了心地拿他开涮！ 雷诺兹走过来，轻轻拥住爱丽丝，拍拍她的后脑，忽然倒抽一口凉气。爱丽斯感到国王并不是多么开心，相反，她感觉到，他那健壮高大的身躯，开始轻轻颤抖起来。 “你是罗伊叔父唯一的血脉，也是我唯一的妹妹。不知道多少年来，我一直努力想象你的模样，而你走过我的眼前，我居然没能认出你。但是，眼睛是不会骗人的……”雷诺兹很少将声音放得这么轻，他的鼻息很不自然，但是，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泪水。他将所有的悲喜交织的煎熬，转化成一句简单的话。 “欢迎回家，艾丽。” 第二百三十五节 针锋相对 “陛下！” 沉浸在重逢中的爱丽丝和雷诺兹被维尔的一声高叫拉回现实。 “艾洛斯影子侍卫团大导师尼古拉斯·雷德菲尔德，宫廷魔导师杰西卡·雷德菲尔德前来拜访陛下！”维尔报告道。 雷诺兹一下子恢复了镇静。他轻轻拍了拍爱丽丝的肩，示意让她放松，然后打开房门，走出去。迎面而来的披着黑色披风的尼古拉斯和蓝色披风的杰西卡两兄妹。 “国王也是需要休息的，而你们应该知道这个时候国王应该休息了。”雷诺兹丝毫不客气地低吟道，一脸不悦的神色。他支开了三个侍卫，因为雷德菲尔德报告的一般是机密，就连贴身侍卫也没资格听到的。 杰西卡和尼古拉斯没有表现出什么不高兴，只是照例行了礼。 “抱歉，陛下，其实我们本来只是打算来给本应休息的陛下留一些口信的，但是卫兵说陛下并未就寝，所以我们才冒昧前来。”尼古拉斯·雷德菲尔德抬起头，说。 “什么事？”雷诺兹问。顺便，他将房门半掩起来。 “艾玛城的恶魔动身了。他们奴役着艾玛城战士和平民的身体，让他们成为了反抗尼塔拉的叛徒。紧急情况下，影子侍卫团希望能够支配部分军队。”尼古拉斯说。 “你呢，杰西卡？”雷诺兹将目光转向打扮艳丽的杰西卡·雷德菲尔德。 “宫廷魔法师能够代替在死灵之战中受伤的驱魔医师进行魔法援助，但是这一建议被教皇康斯坦斯驳回了。我希望陛下能够说服教廷，或者说，命令他们。” 雷诺兹点点头。 “陛下答应了？”兄妹俩异口同声地问。 “我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了。”雷诺兹纠正道，“不过，先说教皇。他的决定是我无法改变的，这个固执的老者为了维护教廷的秩序和教廷所掌控的尼塔拉人信仰的秩序，他是绝对不会将魔法混入他的圣光部队的。” “可是，陛下才是尼塔拉的王啊，康斯坦斯他难道……” “他当然不可能违逆我，但是我也不能强迫他。尼塔拉的秩序，是通过四大审判序列共同维持的。”雷诺兹说，“我无能为力。” “陛下……”杰西卡虽然有些不甘，但是还是没办法表达太多的不满。 “关于你的要求，尼古拉斯。部队的指挥权只属于执政官，并且拥有临时指挥资格的只有圣歌之盾骑士团。影子侍卫团是尼塔拉的精锐战斗力量，也是特殊部队，但并不是指挥层。” “可是我们需要军队的协助！”尼古拉斯恳切地说。 “这你只能和骑士团交涉了。”雷诺兹摇摇头，说。 “骑士团……”尼古拉斯低下头去，恨声道，“难道，陛下能够给予骑士团如此高度的信任和支配权，却不给侍卫团足够的信任？” “我敬重你们的侍卫团，正如我敬重着影子侍卫团的创始者，剑皇（BladeMaster）艾洛斯。” （注释：先带尼塔拉国王抹去了艾莉·艾洛斯的真实存在，使得后世人们都以为艾洛斯是男性，并且头衔为刀剑之皇（BladeMaster）而不是刀剑皇女（BladeQueen）。） “只是因为阿拉米斯是陛下一边，而我曾是陛下的敌人吧。我不会再做出出格的事，但我真的希望陛下不要变成罗伊·克洛斯。” “尼古拉斯！”杰西卡觉得尼古拉斯说得有些重了，连忙扯了一下他的衣袖。 “闭上你的嘴！不准提那个名字！” 不知道为什么，雷诺兹忽然用有些接近暴怒的口气吼了出来。这让兄妹两人都很惊奇，因为国王不曾因为这个名字而发出这种吼声，从来都不曾这样。 但是，雷诺兹的吼让尼古拉斯心中升起了一股不甘之意。他没有发作，但是还是冷冷地低声说道：“陛下，我和罗伊·克洛斯只能算是扯平了，如果你是公平公正的国王，就不应该对我有任何的偏见。” “我叫你闭嘴！”雷诺兹吼得更愤怒了，并且，那愤怒中还带着一丝焦急。 这个时候，雷诺兹忽然惊觉地转过身去，双手按住房门。 “让我出去……” “别，爱丽丝……” 里面传来了吵闹的声音。这让尼古拉斯和杰西卡都意外吃惊。他们想也没想就走上前来。 “国王陛下，这是什么？” 国王狠狠地一咬牙，放开手，推着房门的爱丽丝收势不住，摔了出来。 “这是陛下的客人么？”杰西卡看着爱丽丝，若有所思地问。 但是，不待国王进行任何解释，爱丽丝就自己爬了起来。她的话太过直接，让雷诺兹想掩饰也掩饰不住了。 “你对摄政王罗伊·克洛斯做了什么？你对他的女儿艾丽薇拉做了什么？” 听着这话，尼古拉斯和杰西卡都皱紧了眉头。 “这是谁，陛下？”尼古拉斯问道。 爱丽丝深深地喘着气，双眼直直地瞪着眼前这两个人。若不是兰斯跑出来将她拉住，她都快要扑上去了。 “你怎么会知道艾丽薇拉·克洛斯？这个名字没有多少人知道。”尼古拉斯已经提起了警惕。 “不……不会有人知道了，不会的！”杰西卡忽然神色不定地慌张起来。看着爱丽丝那凶狠的眼神，她一下子陷入了很久以前的回忆之中。 “你们对罗伊·克洛斯做了什么？？！” 爱丽丝一下子像发狂了一样，兰斯从来没有见过她吼得这么凶狠。她喘气频繁得就像快要窒息。 “够了，不要再问了。”雷诺兹忽然喝道，“你们先退下，我和雷德菲尔德有事情要商量。” 不过，雷诺兹还是没能将事情缓和。尼古拉斯借着火光看清了兰斯的面目。 “兰斯·雷尔……我没看错吧，游侠骑士。”他忽然抽出长剑，“你怎么会在这里？” 现在，第五审判序列的背叛托教皇的福，已经让尼塔拉的重要人物清楚了解了。尼古拉斯的剑直指兰斯，虽然没有冲上去的倾向，但是这是在给予兰斯十足的警告。 “回答我！！” 爱丽丝的气势在这一刻却远远压过了尼古拉斯。她一步一步逼上前去，尼古拉斯双眼瞪视着她，剑却不得不往回收，因为她似乎是朝着这剑锋撞上来的。 雷诺兹不停地咬着牙呼气，紧皱双眉，神色惶然不安，却又不知所措。 “那不关你的事，小孩。”尼古拉斯退了两步，虽然他不甘示弱，但是爱丽丝这可怕的气势让他难免地心生不安。他不禁开始思索，这个女孩究竟是谁，为什么会对罗伊·克洛斯这么敏感，为什么会知道艾丽薇拉这个名字。 冷不防地，爱丽丝居然向他直直冲了过去。她丢开了水仙灵动环，手无寸铁地向尼古拉斯扑过去，伸出手掌抓向他的脑袋。尼古拉斯对这突如其来的攻势淬不及防，下意识地举起了剑。他没有攻击的意图，但是爱丽丝根本不闪躲。长剑顿时刺入了她的胸侧，直直从后背穿出来。 “爱丽丝！！” “艾丽！！” 兰斯和雷诺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爱丽丝如愿以偿地用手掌接触到了尼古拉斯的额头。她集中所有的魔力，开始吸取尼古拉斯的记忆进行重现，长剑的刀刃停留在她的身体里，伤口鲜血淋漓，但是，她就像疯了一般丝毫不在意那痛楚。 如此，尼古拉斯的记忆被迫在她的“记忆触摸”中展现出来——当然，是她需要的那一段。 第二百三十六节 复仇 “别哭了，杰西卡，别哭了……” 尼古拉斯用手揽着杰西卡的肩膀，杰西卡扑在一个男子的身上，泣不成声。 “我叫你别哭了！不只是你失去了他！”尼古拉斯忽然破音地吼了一声。 “我还能怎么办！”杰西卡仰起头来，一脸恨意地看着他，“你能做点什么让我高兴一点？凭什么！我们一起……一起努力了这么多年！还不够么！” “必须有人为此负责……必须……”尼古拉斯咬牙切齿地瞪着地面，“将拉杰尔这么鲁莽地派出去，这么鲁莽地执行这么危险的任务……” “那根本是一个错误！他们凭什么处死他！他是最优秀的骑士，最优秀的！就因为维持那该死的说法，没有折中的可能？” “不要说了！杰西卡，这根本就是一个人的错！律法没有错，秩序没有错，只有他……” “只有他……”杰西卡复述了一遍他的话。 “我要亲手杀了他……摄政王，罗伊·克洛斯……”他喃喃道。 “等等！尼古拉斯，你不能这么做……”杰西卡忽然站起身来，说，“你不能这么做……即使他错了，我们也必须……” “那我们能怎么办？” “那侍卫团怎么办？你就想一死了之么？” “侍卫团，也没有我的米根重要……” “放弃这个想法吧……尼古拉斯，你不是不负责任的人。不要放弃侍卫团，罗伊他……会自食其果的。” 爱丽丝还是没有看到她想要看到的，但是，尼古拉斯和杰西卡，难道是因为她的父亲，罗伊·克洛斯害死了那两个分别叫拉杰尔和米根的人，才这么恨他么。不，这不止，一定还有更多的…… 爱丽丝继续维持着记忆触摸，她的痛楚让她快要休克了。但是，通灵之种的痛苦她都能忍耐下来，这点痛苦，比起自己的过去，一点都不重要…… 尼塔拉的皇宫燃起了大火，人们仓皇地从城堡里逃出来。侍卫们提着水桶向里面冲，宫廷法师和教廷牧师也聚集在城堡中，尽他们的能力治愈伤者。骑士们持剑举盾，对抗着那些凶猛的敌人。 “你们是打败不了尼塔拉皇室的！叛徒！”骑士们一边吼着，一边发起猛烈的攻势。这个时候，恶魔忽然从天而降，三个卡鲁斯踩着城墙边缘跳进城堡内，挥舞着巨大的长柄锤，将支撑住打得碎裂倒塌，一时间火焰四散，碎石飞溅。 “王子殿下！”尼古拉斯双持冰火长剑，躲过燃烧着倒塌下来的石柱，跑到一个金发骑士面前。这是个高大而英俊的骑士，背后背着一把闪耀着白色微光的双手巨剑。 “尼古拉斯老兄，你去后面。以你的身手，不会被这些恶魔挡住的，对吧。莉兹姐和艾丽妹妹还在那边。”金发骑士说。 “王子殿下，你呢？” “我来对付这些混蛋叛变者和该死的恶魔。”金发骑士呼了口气，说，“倒霉的事情一起来，要是阿什利在身边，就不会这么麻烦了。” “陛下……你就这么信任那个雇佣兵阿什利·希尔德么？”尼古拉斯有些不服气地说，“放心好了，那边让我来照顾。” “拜托你了，尼古拉斯。”金发骑士自信地笑了笑，然后对准一个卡鲁斯迈步冲去。他一身金属重甲丝毫不显得沉重，卡鲁斯转过身来想要攻击他，他却丝毫不理会，将巨剑横起一轮，就像切菜一样把卡鲁斯切成两半。 （爱丽丝这才反应过来……王子殿下……一定是王子迪克·克洛斯，那也就是，正义之神……而他口中的阿什利·希尔德，正是审判之神……的确，第十天使序列的天神九位都是从凡人之中得以觉醒，这是破天荒般的传说，但是，尼古拉斯似乎亲眼见证过这些传说。） 尼古拉斯丝毫不犹豫，向着城堡内部冲去。他将双剑转化成寒冰魔力，利用寒冰剑气在火焰中开出一条道路，拐过走廊冲过大厅，来到城堡内部的女眷寝宫。这时，一个金色长发的少女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女婴从火焰中冲了出来。 “尼古拉斯！……”她看到尼古拉斯的时候，叫了一声。但是，一块燃火的横梁忽然倒塌，将他们之间隔开了。 “公主殿下！”尼古拉斯叫道，“那边……那边还有人么！” “有！有……”公主惊慌地一边找着出路，一边说，“但是……我只能救出艾丽薇拉了。罗伊叔父还在里面，他那个房间被火焰包裹了……” （爱丽丝想也不想就知道，这个公主一定是伊丽莎白·克洛斯，也就是……托克希尔第十天使序列的希望之神。） 忽然，一道火影冲了出来，将伊丽莎白狠狠一撞。伊丽莎白被撞倒在地，她手中的婴孩脱手而出，向高处飞了过去。 那个火影向那个小婴孩伸出手去，打算抓住她。尼古拉斯眼疾手快，将长剑当飞镖快速投掷出来。寒冰长剑准确地穿透了那个火焰手臂，那个火影怪叫一声。尼古拉斯冲上前去，一把接住婴孩。婴孩的襁褓因为穿过火焰而燃烧起来，尼古拉斯连忙召唤寒冰魔力将火焰熄灭掉。 “艾丽！！”伊丽莎白惊呼道。 “公主殿下，艾丽薇拉公主没事……”尼古拉斯抱着婴孩站起身来，狠狠地瞪着那个燃火的家伙：“炎魔卡雷……炎魔卡雷！！” “别管我，尼古拉斯，想办法去罗伊叔父那里！那里还有其他的女眷……” “可是，公主殿下……” “快走！！希望就在你这里了！” 尼古拉斯听着伊丽莎白公主坚决的声音，狠狠咬牙，立刻抱着婴孩向一边的走廊跑去。 他克服重重险阻，躲过了火焰和倒塌的宫殿的袭击。他来到罗伊·克洛斯的门前，一脚将大门踢开。火焰铺面而来，尼古拉斯将长剑旋成一面圆盾，抵挡着火焰的侵袭。襁褓中的女婴大声地啼哭着，泣不成声。 摄政王罗伊·克洛斯果然在房间里，但是，他被火焰包围住，浓烟让他不断地咳嗽，几乎喘不过气来。 “摄政王罗伊……”他用寒冰魔力开辟出一条路，走了进去。 “尼古拉斯·雷德菲尔德……咳咳……你手中是……艾丽薇拉，怎么会在你这里……” “你不放心么？”尼古拉斯忽然停下了脚步，冷冷地说，“你的小女儿在我手里，怎么了？” “你……不要趁火打劫！不要对她做出任何意外的举动！……咳咳咳……” “伊丽莎白公主叫我来救你，你就是这副态度么？” “我知道你恨我……尼古拉斯，这是个复仇的好机会，是么？”摄政王罗伊反问道。 “是的。”尼古拉斯点点头，“为米根和拉杰尔报仇的好机会。” “虽然我不想解释……咳咳……但是，事到如今，我也……咳咳咳……他们兄妹俩的死，只是为了巩固秩序，他们的意外是不能被借鉴的，如果大家都学他们俩，整个尼塔拉都乱了套……” “可是他们分明是无罪的无辜的，是命运让他们走上这条路的！难道神圣的秩序，就不能谅解他们，拯救他们，却名正言顺地处死他们还加以批评诽谤？为什么！” 罗伊冷笑了一声，然后摇了摇头。 “你是没法明白的，秩序这种东西，一旦建立，就不可毁坏，无论最后它是多么腐朽多么不切实际……尼古拉斯，你复仇，我不会阻挡，但是……咳咳……恶魔们在猎杀他们……猎杀我们克诺斯王室的后裔，相信我，他们战胜不过迪克，也无法杀死伊丽莎白，因为他们的神圣力量正在觉醒……但是，雷诺兹和艾丽薇拉太小了，他们没办法抵抗……救救他们，尼古拉斯，坚持到……坚持到光明之龙阿罗塞尔抵达……” “……你倒装起伟大起来了，罗伊·克洛斯。”尼古拉斯哼了一声。 忽然，巨大的断裂声传入尼古拉斯的耳际。这个房间是悬在高高的壁垒之上的，一定是火焰让城堡的外围建筑都解体了，这个房间竟然和城堡主体分割开来，地板和墙壁都直接裂开。身处内部的罗伊随着坍塌的房间向着壁垒之下坠落下去。尼古拉斯本来就没打算救他，如今他也没法救罗伊了，所以他只看了一眼坠落下去的罗伊，就转过身准备逃离。 这时，一道影子从他身后掠过。他警觉地紧紧抱住襁褓，让女婴不被抢去。但是，那影子的力道太大，襁褓脱手而出，向着城堡边缘之外的深渊飞去。 尼古拉斯身体前倾，立刻先前跳起，伸手去抓，他很快判断了方向：抓住婴儿的同时自己会摔倒，但是，只要用剑在半途划住墙壁作缓冲，他能够带着婴儿落到下面低一些的平台，这虽然能让婴儿无事，但是会让他自己摔断双腿甚至丧生。本来他并没有犹豫，当他身体前倾的时候，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停止了下来。 “尼古拉斯……尼古拉斯，这真的是你想做的么？看看你，被那个该死的男人夺取了妻子，同时，整日看着自己的妹妹因为丧偶而悲痛不已。曾经多么传奇的当拉普兄妹和雷德菲尔德兄妹的完美结合，被这个无情的人毫不犹豫地夺取了。现在，你还要牺牲自己的生命，拯救他那个一点用处也没有的女儿吗？你救了她，米根会复活么？” 尼古拉斯愣住了。 “放手吧，保全你自己的生命。你不值得。” 在他犹豫的时候，婴孩落到了一个凸起的横梁木料上。她马上就要掉下去了。 “尼古拉斯！”他耳边忽然响起了杰西卡的声音。杰西卡跑了过来，拉住尼古拉斯的衣服：“小心别摔下去了！” “艾丽薇拉在那里……”尼古拉斯指着那快要断裂的横梁，说。 “那是……罗伊·克洛斯的女儿……？” “是的。” 火焰越燃越大，他们所在的地方也开始解体。 “怎么办？”尼古拉斯问。 杰西卡咬着嘴唇，看着越来越大的火势。 “走啊，我们没办法就她了！”她忽然拉起尼古拉斯，向外面走去。 “我可以拼了命保全她……” “这不值得！罗伊克洛斯夺走了我们的挚爱，也让他尝一尝这个味道吧！” “……”尼古拉斯忽然吁了口气，继而狠狠地咬牙，说，“说得对！” 于是，兄妹俩向着城堡内部跑去。他们动身后不久，只听咔嚓一声，拖着婴孩的横梁断掉了，小女孩大声地哭着，从百米高的城堡边缘掉了下去…… 第二百三十七节 逃亡 “爱丽丝！” 爱丽丝回过神来的时候，兰斯已经将她抱住。尼古拉斯的长剑脱手，长剑留在了爱丽丝的体内。 “抓住他们！” 爱丽丝的突然行动让侍卫们彻底警觉起来。没有征求国王的同意，他们拉响了旁边的警钟。侍卫维尔举着剑冲了过来，兰斯抓起长枪，抵挡他的攻击。 执勤的侍卫们立刻围了过来，观景台周围挤满了卫兵。兰斯见情况不对，立刻向观景台奔过去。侍卫们紧追不舍，很快，就将兰斯和爱丽丝逼到了观景台的边缘。此时，雷鸣声声，乌云蔓延到了尼塔拉的上空，遮住了月亮和星光。 “住手，住手！！”雷诺兹大声地喊道，但是，警钟声和呼喊声将他的声音完全盖过去了，侍卫们根本听不到他的命令。 十几把剑向兰斯刺过来，兰斯一手握紧长枪，一手抱住爱丽丝。爱丽丝深深地喘着气，望着兰斯。 “哈啊！”兰斯狠狠一挥枪，将第一波攻势挡开。 “我们要死在这里了么……”爱丽丝想从包里掏出逃离用的道具，但是伤口已经让她的四肢麻木。她没办法完成既定的逃跑措施了。 兰斯没有理她，继续抵挡着攻势。 “对不起……兰斯……”她喃喃道，“我只是太……太……” “你本就有十二分的权利知道自己的身世，”兰斯皱着眉头，厉声说，“还跟我说不要这么不要命，自己却是个更鲁莽的傻瓜。” “……”爱丽丝绝望地望着他，心里开始狠狠责备自己，为什么这么冲动，让兰斯也跟着自己一起…… 剧痛再次涌上来，她感觉自己快要晕阙了。 湿湿凉凉的雨水从天而降，落到她的脸上。下雨了。 “游侠骑士永远不会死，他们是最后的生存者！” 兰斯忽然一声断喝，抱着爱丽丝，从观景台的边缘跳了下去。这城堡的边缘非常高，并且是竖直的，下一个城堡平台离观景台的边缘有几十米高，无论是人类、精灵、矮人甚至恶魔，落下去几乎是没有生还的可能的。 “艾丽！！”雷诺兹使出最大的声音，发出雷鸣般的怒吼。 侍卫们向下看去，夜色太深，爱丽丝和兰斯的身影已经分辨不清了。不过，这里摔下去必死无疑，这几乎是毋庸置疑的。 “到下面去搜索他们的尸体！”尼古拉斯命令道。 “你疯了么！”雷诺兹忽然发狂一般地冲过去，一拳打向尼古拉斯。尼古拉斯不及躲闪，脸上挨了狠狠的一拳，立刻被打倒在地。 “尼古拉斯……陛下，你干什么！”杰西卡惊慌地拥过去，抱住尼古拉斯。 “那是谁，你知道那是谁！那就是你当年没有救的那个小女孩，那个本来该死去的艾丽薇拉·米拉贝尔·克洛斯！”雷诺兹大吼道。 尼古拉斯和杰西卡刹那间呆住了。 “兰斯……” 爱丽丝迷迷糊糊半睁着眼睛，周围一片漆黑。 “乌云盖住了天空，爱丽丝……”兰斯轻喘着气，说。 他深吸一口气，看了看身下。此刻，他用尽全力，一手托住爱丽丝的身体，一只手握住长枪。长枪深深插入城堡的绝壁，他们的身体吊在半空中。 “我要死了……么……”爱丽丝迷迷糊糊地问道。 “你不会死的……你不会死的！”兰斯咬着牙说。他用脚踏着墙壁稍微凸出来的地方，深吸一口气，忽然发力拔出长枪，在身体开始下坠的时候又立刻将长枪插进更靠右的地方。右侧离他们十米远的地方有一个落脚的平台。 “坚持住……坚持住！”兰斯咬牙说着，“不要昏过去，爱丽丝，保持清醒，你会没事的！” 他不忍看爱丽丝胸侧的那一把长剑。长剑停在她的身体中，他却不敢、也没有多余的手来拔出。爱丽丝已经说不出话了，这一剑，她完全是自愿被刺的，所以没有进行任何的防备。虽然没有刺穿心脏，但是肺部被贯穿是毋庸置疑的。鲜血汨汨淌出，雨水和血液一起打湿她的衣服。 爱丽丝迷迷糊糊地听着兰斯的话语。听着兰斯的口气，反而让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兰斯咬紧牙关，滑腻的墙壁让他没办法踩稳，只要稍微协调不对，他拔出长枪的那一刻就会坠落，而现在没有人能够救他们。 兰斯依法炮制，将长枪当做攀岩镐，一点一点地向右边挪去。狂风伴着暴雨倾泻而下，雷鸣声声，闪电闪亮的一刹那，整个尼塔拉王城都是一片惨白。 离右边平台还有三步之遥，兰斯深吸了一口气，紧紧搂住爱丽丝，将长枪当做受力点，猛地一推，借着枪柄的弹性飞了过去。 他伸出一只手，在身体落下去之前抓住了平台的边缘。他的四指扣在边缘的凸起处，另一只手还抱住爱丽丝的胸口。他不敢碰她的伤口，但是这种姿势让他以最费力的方式承受着两个人的重量。但是，光凭这四个指头，他能坚持住就已经很困难了……他现在需要把自己和爱丽丝弄上去，几乎是不可能。 雷鸣轰然巨响，狂风骤雨将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兰斯深吸着气，手臂中的爱丽丝已经不省人事。他虽然已经使出最大的力气，但是他感觉自己的手指已经发麻，并且在慢慢松动。 “不，不……”兰斯呻吟着，“上去啊，兰斯！” 雨水让他的手变得滑腻，手指开始向外滑动。兰斯无论如何努力，也阻止不了向下的趋势。如果他能够腾出另一只手，或许可以抓住边沿，但是他不能放手让爱丽丝掉下去。 绝对不可以……宁愿和她一起死了…… 雨水将他的手指冲离了边沿，他松开了手，绝望地望着平台的边沿。 长枪扎在峭壁之上，他已经够不着了，没办法再次抓稳墙壁或者缓冲。这样掉下去，无论他如何努力，他们两人都会丧命。 就这样结束了么…… 兰斯看着骤变的天空被黑暗笼罩，雨水让他的视野变得模糊。那一刻忽然是要沉睡的感觉，陷入困倦，陷入虚无…… “哈！！” 一声高喝将他惊醒。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手腕被一只苍老的手掌抓住。 “我抓住你了，我……啊！” 那个人再次吼了一声，将兰斯猛然上拉。兰斯借着这个上升力，立刻用力将爱丽丝甩了上去，将她的重心丢到平台上，自己再一次下落。不过，那只手将他牢牢抓住，他也没能掉下去。 “你小子变……重了……啊……” 兰斯终于腾出双手了。他抓住边沿，努力地撑起身体，爬了上去。 “呼……”他长长吐了一口气，躺在平台上，听着自己剧烈的心跳。 “果然没看错的，兰斯·雷尔。你小子整天就玩冒险游戏，六年了都不改正？” 兰斯看到一个胡子花白的老骑士一边喘着气，一边瞪着他。 “……克拉克？”兰斯看了他一眼，一下子就认了出来，虽然他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这个老骑士的容貌并没什么大的改变，因为他实在是很老了。刚才拉住兰斯，一定花完了他所有的力气。 “我把你教的很好啊，兰斯。”克拉克抄着手，说，“怎么回事？你在当飞贼？” “克拉克老师……我想问你为什么在这里，但是爱丽丝……这个女孩受伤严重，我得想办法为她找到一个医师……” 虽然，兰斯看到他幼时的枪术老师有些意外，但是他还是绷紧神经的，因为爱丽丝的伤太重了。 “我看看。”克拉克走过来，扶起爱丽丝。 “天哪，”他惊讶地说，“刺穿了胸膛？！谁这么狠……噢……还有气息，但是这样下去不行的……” “我带她去找医师……”兰斯说着，从地上站起身来。 爱丽丝忽然倒抽一口凉气，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爱丽丝……怎么了！”兰斯见她忽然做出这种激烈反应，吓坏了。 爱丽丝低声地呻吟着，急促地喘着气。 “好难受……好难受……”她无助地呻吟着。兰斯打算抱起她立刻去找医师，但是，爱丽丝忽然伸出手，握住了插在自己胸口的长剑。 “……你要做什么？！” 爱丽丝没有理会他，忽然手中发力，将长剑猛地拔出身体。随着她的一声凄厉的惨叫，鲜血从创口喷涌而出。 “不……！不！”兰斯下意识地将手掌按过去，堵住她的创口。但是，那完全不奏效，鲜血顺着她的衣衫淌出来，和雨水混在一起，在平台上形成一个血色小水凼。 “啊……啊啊啊……”爱丽丝失声惨叫着，兰斯听着都觉得撕心裂肺。他慌张地四下张望着，不知所措。 “绷带！”老骑士克拉克忽然从怀中摸出一卷绷带，丢给兰斯，“现在还是有带着它的习惯，先紧急处理一下吧。” 兰斯立刻拉开绷带，在爱丽丝的伤口处进行临时包扎。 “坚持住……坚持住啊……”兰斯喃喃低语着，口齿都开始模糊了。 克拉克皱着眉头看着他们俩。 第二百三十八节 恶魔入侵 “嘘……” 凯尔用耳朵贴着地面，闭上双眼。大雨将他的全身打湿，但是他依旧一动不动地倾听着大地的声音。 艾米利娅小心地跳过水凼，在凯尔身上撑起一把伞。洛戴着兜帽裹紧围巾，在破房屋的顶上看着远方。 “整齐的马蹄和脚步声，艾玛城的军队看来是训练精良的。”凯尔终于说话了，“谢谢你，艾米。” 艾米利娅将他扶起来，顺带向房顶上的洛望去：“你有什么发现吗，洛？” “他们积蓄三年的力量就是为了这一次攻击吧，影魔洛斯里和石魔本蒂。七个恶魔领主都回到了大地之上，并且聪明的几个都掩盖了锋芒，直到现在。”洛的恶魔视界看得比常人远很多，即便是在这风雨交加的天气里，也能看到一些远方的事物。 “尼塔拉的那群人，包括教皇在内，都以为这只是巧合。”凯尔说道，“什么死灵复仇只是弥雅和奥斯丁的反叛……他们根本不知道魅魔谢尔丝的阴谋。” 他顿了顿，又说：“连起来就是恶魔们的阴谋。谢尔丝虽然没有意料到我们会横插一脚，但是他们这双保险太完美了。尼塔拉的主力全都去抵抗死灵军队，放松对艾玛的监视，他们就借着艾玛城积蓄已久的邪恶力量，控制城主，控制官员，控制军队。尼塔拉的军队没办法像对付死灵那样卖力，因为那些被恶魔控制的军队事实上都是我们的同胞……天哪，十三年前的灾难，竟然要重现了！” “原来，真的不是白和潘丝的过错，这一切，是早有预谋的……”艾米利娅若有所思地说。 “你怎么想到那块去了呢，艾米？”凯尔一边整理着自己湿透的衣服和头发，一边问。 “我一直在想恶魔是怎么出现的……你知道，以前的时代，托克希尔的天使序列不仅仅是十二位大天使来维护，还有时常前往人间帮助人类的天使。可是，几十年前这种天使就绝迹了，甚至，托克希尔第十天使序列在打了那一场大战役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圣骑士乔治都因为失去了和召唤之神的力量纽带而不如从前那么强大了。” “神灵想让人们知道恶魔究竟是怎么来的，他们需要自己对抗恶魔。”这时，洛忽然吼了一句，“不是所有人都像贝拉米那样永远都将自己的快乐寄托在别人那里。悲惨的命运会造就怨恨和痛苦，这些黑暗的东西酝酿着邪恶，就是这个把我们所在的世界慢慢造就成恶魔的温床的。” 洛的这话非常突兀，艾米利娅和凯尔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你……你为什么会想到这些的，洛？” “我做了三年的猎魔者。”洛轻轻一笑，说，“当然，不是像教廷那么审判。每次审判被恶魔利用的灵魂，我都会去搞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人们天性都不坏的，只是命运——嗯，人们不像我，能够压抑住自己内心的黑暗面。” “啊，你这自恋的家伙，洛，你只是把你的黑暗面展示在外面了而已，瞧瞧你现在的模样，就像一块巧克力蛋糕里镶嵌了两枚樱桃！”凯尔叫道。 “嘿嘿，这么大的巧克力蛋糕。”洛毫不在意地笑了两声。 “等等……洛，你是说，不像教廷那样？教廷怎么了？”艾米利娅的心里跳出一个感叹号，她的思路开始拐弯了。 “他们审问，但是他们的审问都是陈述句——这很奇怪吧——比如，你是个坏蛋，你杀死的你的兄弟，你罪无可恕，之类的。”洛说。 “当然啦，尼塔拉的律法直接是指定罪名的。”艾米利娅说，“做出了什么事，就要接受相应的处罚，审判只是一个形式过程。” “可是问题就在这里。”洛说，“或许他们惩治了触犯律法的人，他们杀了人要偿命，这是天经地义。只是，人们不是天生就嗜血的，宣判一句处以绞刑并不能消除罪恶本身。” “你是说……处罚已经没办法让人们恐惧，并且不断累积着人们的怨恨，罪人们接受处罚之后还要背上世人的冷眼和谩骂，而没有人……” 艾米利娅卡住了。 “是的，顺着这么想下去，艾米姐。”洛笑嘻嘻地说。 “你卖什么关子啊，恶魔！”凯尔怒道，“不就是想说，他们不去抓住罪恶的本源，只是忙着惩戒罪人嘛。” “数过来，我们那些旅程忙乎的不就是这些么！”艾米利娅忽然恍然大悟，说，“无论是龙骑士汤姆·格兰特和火焰龙伊尼尔，还是法师西蒙·格里芬，还是白与潘丝，还是奥斯丁与弥雅……他们就算作出了错误的决定，但是他们的理由都不是十恶不赦的，当他们陷入绝望和痛苦的时候，没有人及时拉他们一把，这个世界亏待了他们，所以他们才会复仇，才会作出不好的事情……甚至他们一直不想那么做。” “龙骑士反而像个好爸爸，西蒙是太爱妻子了，白的过错都是通灵学院那个学者酿成的，潘丝则是因为含冤而复仇，奥斯丁只是要保护弥雅，而弥雅，仅仅是想报答卢伊塔对她的养育之恩。一切就这么简单。”洛双手一摊，“这些无聊的事情源头都不在他们，而如果指着他们的鼻子说你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你真该下地狱，那么多出来的不是和平，而是怨恨。” “可是，人们还是需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凯尔严肃地说。 “那当然，但是，你知道么，罪人们不需要宽恕，只需要理解。有时候他们愤恨的是，那些谩骂他们的人，如果处于他们这种命运，那些人不见得能做得更好。”洛说，“四大审判序列从来不会花时间去问，嘿朋友，你为什么会做这么坏的事呢，是有人侮辱你，还是有人逼迫你，或者说，当恶魔开始诱惑你的时候，你最爱的人是否在你身边帮助你抵抗邪恶。” “你成大演讲家了啊，洛。”艾米利娅微笑着说。 “不见得有你厉害，艾米姐，这三年跟着克里斯达拉又见识不少的善良与邪恶，不少快乐与痛苦吧。那些到你们的移动教堂来祈祷的人们，给你不少故事作为参考吧。” “我明白了。”艾米利娅说，“谢谢你点醒我，我明白了，洛。” “客气客气。”洛笑着说。 凯尔有些不服气，洛又在那里讲个不停。他眉头一皱，说：“说得好像就我一个人整天面对那些阴暗的零件和铁架过了不知日夜的三年一样……” “你在地牢你和那些罪人打那么多直接交道，以你的脑子不会什么都没想到的。”洛很少对凯尔这么认真地说话，这让凯尔也有些意外。 “现在说这些有点早了，恶魔军队来了。尼塔拉也要开始防御了。”洛说。 “我还有一个疑问，”凯尔插嘴道，“为什么恶魔控制了艾玛城，却不趁着尼塔拉军队对付死灵的时候袭击尼塔拉呢？” “这是个好问题，不过现在没时间多想了。”洛皱着眉头，说，“艾米姐，我们要去城中找那几个圣徒，云和他的两个妹妹也应我的邀请到尼塔拉城帮助战斗了，这将是一场大战，比死灵之战还大。” “东方旅者为什么要帮助我们？”凯尔问。 “因为尼塔拉是人类最坚固的城市，也是正义和光明的最后屏障。如果尼塔拉陷落，这片大地会陷入黑暗的笼罩之中，无论是赫洛人、贺卡托里特堡的矮人、谢尔兹的法师或者北方的兽人，都没办法阻止黑暗的蔓延。”洛说，“走了！恶魔入侵了！” 第二百三十九节 警钟 “容我问一句么，兰斯……这里是小箭塔的顶上，若不是我睡不着觉出来溜达，你们根本不会被人发现的。”老骑士克拉克将雨伞撑过来，遮住兰斯和爱丽丝。 “您不知道我们俩现在是通缉犯么？”兰斯一边给爱丽丝包扎，一边说道。 “哦？”克拉克说，“你们犯什么事了？” “我们……呃，克拉克老师，你不害怕罪犯？”莱伊文问。 “害怕什么？我这把年纪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呢。”克拉克耸了耸肩，说，“如果兰斯·雷尔变成了一个恶人，那责任也在我，是我教的他。来，跟我过来。” 兰斯抱起爱丽丝，跟了上去。克拉克走下箭塔，沿着狭窄的阶梯向城堡下方走去。 “这座废弃的塔楼被当做某种观光设施了，十三年前的战争让这里变得破破烂烂的，真没想到你们会出现在这里。”克拉克提着一个马灯，在前面引路，“你说你是通缉犯，那么皇宫里的侍卫是在抓你么？” “是的……”兰斯点点头，“但是，爱丽丝现在伤成这个样子，不能让她给那群侍卫抓去，必须马上找个医师……” “的确，侍卫团要是抓人就会耽误这些事。” 从高高的阶梯下来，来到皇宫的外围区域。这里是骑士团的地盘，侍卫们还没来到这里。 克拉克提着灯，来到骑士堡垒外边的一个小岗哨边上，伸手敲了敲木门。 “谁啊？”里面有人问。 “我是克拉克，开门，安托万，有事情请你帮忙。”克拉克说。 木门打开了，一个灰须骑士走了出来。虽然看上去比克拉克年轻一些，这个骑士看上去也有四五十岁了。他拄着一根拐杖，一瘸一拐地挪过来。 “什么事，克拉克？”他一边打量着克拉克身后的两个陌生人，一边问。 “我刚才黑夜中没看清楚，用剑误伤了一个可怜的女孩。把你的草药拿出来，我相信你能搞定的，安托万。”克拉克说着，示意让兰斯将爱丽丝带进去。 兰斯抱着爱丽丝走进去，瘸子骑士看到浑身血淋淋的爱丽丝，大惊道：“真是你干的？老克拉克，你真是……” “哎哎，别唠叨了，你年纪还没我大呢。”克拉克嚷嚷道。 安托万立刻将爱丽丝从兰斯手中接过去，然后将她搬到岗哨旁边的一个小医务室里去了。 “这家伙曾经是个厉害的骑士，不过如你所见，腿出问题之后他没办法再上战场了，但是他还是留在骑士团做一个‘医院骑士’，哈哈。”克拉克表情轻松地说，“他会搞定的，别担心，兰斯。” 兰斯总算能够松一口气了，因为只要克拉克告诉他别担心的事，那是确定不需要担心的。 不过，他的心情也有一些复杂。在尼塔拉竟然还能找到信任他们的人，克拉克知道了他们是通缉犯之后，却丝毫没有防备的意思。 “你还是在担心些什么的吧，我的孩子。”克拉克吁了口气，用手抚了抚兰斯的脑袋。 “……克拉克老师，这让我很不好意思……我不是小孩子了。”兰斯有些难为情地低下了头。 “哈哈……对啊，兰斯已经是独当一面的骑士了，而且还有了个这么漂亮的女孩。”克拉克笑着说，“我猜你在想什么，你是在想，老克拉克怎么这么一脸笑容地对待一个通缉犯，难道是有什么阴谋要害他们，是么？” “没有没有！这太夸张了！”兰斯连忙摇头。 “哈哈……”克拉克笑了笑，“就算其他人防着你，老克拉克却不会。我的妻子年轻的时候就死了，我也没有孩子，骑士团让我耗费心思最多却最舍不得的年轻人就是你啊，兰斯，你就像我的亲生孩子一样。虽然我现在已经老了，没多少用处了，但是能帮你的地方，你尽管开口。不愿意告诉我的事，我也不多问。” 这话说得兰斯颇为感动，因为他觉得整个尼塔拉应该都是敌视他们这几个劫狱犯的。没想到，最后救了他们的，竟然还是当年那个教自己枪术的老骑士克拉克。 兰斯咬着嘴唇，走上前去，拥抱住克拉克。 “谢谢您，克拉克老师。我永远不会忘记您为我作出的牺牲的。” “牺牲？开玩笑，我哪有什么牺牲。”克拉克拍着他的背，笑道，“你已经很让我骄傲了，只要你按照自己的骑士之道走下去，无论世人怎么看你，我都会站在你这一边的。” 而后，兰斯和克拉克坐在外边叙旧好一阵。等到安托万将爱丽丝的伤势处理得差不多的时候，已经快到黎明了。 “这姑娘伤势很重，必须在这里休息三天以上，否则很难保命的。”安托万推开房门，走出来，“我用圣疗术控制住了她的伤口溃烂，能用的草药也用了，如果好好休息，不会有太大问题。那，年轻人，你是她的家人么，将她放在这里你不会担心吧？” “啊……当然不会。”兰斯是这样回答的，但是他怎么可能不担心呢。这是尼塔拉的地盘，稍微来两个熟人就能把他认出来。看来自己还得暂时离开爱丽丝，才能避免爱丽丝被发现。毕竟，爱丽丝在尼塔拉没什么亲朋故友，应该不会有什么人认出她的。 他将意思悄悄给克拉克传达了，克拉克也就找了个理由支走了安托万。兰斯看着躺在白色床单上的昏迷过去的爱丽丝，胸口感觉堵堵的。 “我还是告诉你吧，克拉克老师。”兰斯终于忍不住，说，“这个女孩是国王陛下失散多年的妹妹，摄政王罗伊的女儿艾丽薇拉·米拉贝尔·克洛斯，但是……现在情况有点复杂，还暂时不能让她被国王或是侍卫团的人找到。你能替我保密吗？” “你既然说出来了，那是拿准我会保密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会看好这个女孩。不过，老实说你这话真让我惊讶。艾丽薇拉·米拉贝尔·克洛斯，这名字我都没听过，那个时候她应该还很小很小吧……也罢，我也过了稀奇的年纪了，你……” 话没说完，外边的警钟忽然响起。 “咚咚咚！咚咚咚！” 克拉克立刻站起身来，推开门，看到骑士堡垒渐渐变得灯火通明。金属碰撞的声音表明骑士们在穿着甲胄，一旁马厩传来马匹被牵动而发出的嘶鸣声。 克拉克皱着眉头，转过身来，对兰斯说：“尼塔拉的战争开始了！” 第二百四十节 大军压城 骑士们骑着骏马整齐地行进出骑士团堡垒，去与守城部队会合。骑士们将会被分配到各个军团作为指挥者和先锋领袖。 “团长……您为什么跑出来了！”一个骑士高叫着，横着马挡在前面。 “我是骑士团长，我为什么不能跑出来？” “可是……阿拉米斯团长，你的伤还没痊愈……” “这点伤拦得住我？恶魔都已经大军压城了，尼塔拉处于空前危机之中，要是尼塔拉被攻陷，我养伤还有什么用？” “团长……” “好了，让开……而且，我还有话要问教皇那老头。” 大型石弩、弓箭队已经在城墙上部署完毕。地牢侍卫们正在调试各种奇形怪状的战争器械，比如风车式火石投掷器、闪电连弩、硫酸喷射器。步兵们在城墙下待命，骑士们位于城门前，而牧师们则位于外城区。居民们已经被转移到靠里的中城区和教廷区域。这样，即使攻城部队的投石器将石头投到外城区，也不会有平民伤亡。 国王和影子侍卫团团长风尘仆仆地来到了指挥处。阿拉米斯拄着一根棍子，怒气冲冲地瞪着他们。 “国王陛下，我以为您会比我更着急。”阿拉米斯没好气地说。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不满，阿拉米斯，”国王似乎预料到他会这个态度，所以非常不耐烦地说，“我和雷德菲尔德有些事情耽搁了。” “没有什么事比尼塔拉的存亡更重要了。”阿拉米斯哼了一声。 国王转过头去，不看他。 “城外情况怎么样了？”雷诺兹换了一个话题，当然这个话题是当前最重要的。 “艾玛城的士兵倾巢而出，我们一点对策也没有。”阿拉米斯望着城外，说，“根据赏金侍卫的报告，他们完全无法沟通，被恶魔控制了心智，向着他们的同胞毫不留情地挥剑。就连十六年前的第二次恶魔回归，恶魔也不曾有这么大的力量。” “是么……”雷诺兹皱着眉头说。 “恶魔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量呢，十六年前，他们也不过只是一群力量强大的武夫……”尼古拉斯说。 “那是因为我们给了他们三年时间！三年！教廷竟然没有发现这种事！”阿拉米斯有些愤怒地吼道。 “不是说这件事已经被那个……第五个审判序列摆平了，并且那个身为罪魁祸首的东方旅者也死了么？怎么会有这种后续？”尼古拉斯皱着眉头，说，“恶魔血石也好好的保存着啊！” “总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原因的！总之，现在恶魔势力忽然变得这么大，除了向神灵祈祷以外，我们只能拼死守卫尼塔拉了。”阿拉米斯说。 他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城墙之外，天空之下，艾玛城身披银白色铠甲的士兵组成整齐的方阵，向着尼塔拉这边稳稳行军。 这些士兵都被恶魔控制了灵魂。他们六亲不认，力量强大。他们停在尼塔拉城外，没有进入弓箭和战争机械的攻击范围。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合艾玛城的将士战斗。”雷诺兹有些心神不定地望着那些熟悉的军队，“那些人有多少生于尼塔拉呢？” “当然有不少，但是，其中也有不少尼塔拉放逐过去的罪犯。”阿拉米斯说，“他们心生怨恨，当然会很容易被恶魔控制了。积蓄三年力量的恶魔，力量惊人只是原因之一而已。” 黎明时分，艾玛的军队摆开了阵势，工程车、云梯和投石器都准备就绪了。雷诺兹站在城门之上，拉开一把长弓。 “这将是最艰难的一次战斗，面对自己的同胞，但是……”雷诺兹低吟道，“为了保护尼塔拉，一切都不要顾虑。” 说着，他将张满的弓弦轻轻一放。羽箭离弦而出，快速地奔向远方。他的长弓射程比普通长弓远了许多，箭矢飞了好一阵之后，落到恶魔军队的前排，刺进一个士兵的胸膛。那个士兵惨叫一声，应声倒地。 恶魔军队的指挥官猛然举起长剑，士兵们大声嚎叫着，向着尼塔拉城门冲来。兵阵就像涌动的银色浪潮，向着尼塔拉古老的城墙凶猛地袭来。 雷诺兹拔出长剑，高高举起，长喝道：“为了尼塔拉！！——” 战争机械全部启动，两军射程最远的投石器彼此攻击，向外的巨石将一团士兵砸倒，而落到城墙上的巨石则将弓箭手撞下城墙。等到恶魔军队逼近之后，拉满弓的弓箭手齐齐放箭，箭矢像倾盆大雨一样从城墙上落下。如雨的箭矢刺穿盔甲，在地上引出一条条鲜血的溪流。 阿拉米斯、雷德菲尔德都拔出长剑，他们知道，这将是一场恐怖的战争。 “光盾圣界启动，务必保护城墙上空。所有的牧师使出最大的力量，你们只负责防止弓箭手们受伤，受伤之后的事由负责治疗的医师来处理。” 教皇阿拉米斯拄着长长的驱魔杖，指挥着后方的牧师们。明亮的圣光结界在城墙上形成，众多牧师的圣光力量集结在一起，形成一个半圆形的蛋壳般的圣光保护膜，罩住尼塔拉的上空，让投石车的巨石没办法砸进来。巨石在圣光保护膜上砸出一条条裂痕，但是这些裂痕又被新灌注的力量修复。 “如果我们防御得够出色，那些恶魔的奴隶是没法攻破尼塔拉这神圣的堡垒的！”教皇举着驱魔杖，鼓舞着牧师们，“以莫里欧德的信念，保护我们的同胞！” “看来完全乱套了啊。”克拉克远远望着外面，“骑士们全部出去了，整座城市进入最高警戒状态，根本没有人会来抓你们了。兰斯，看来你不用躲了。” “嗯……那我陪着她好了。”兰斯说。 于是，兰斯搬了个椅子，放到爱丽丝的床边，然后坐在上面，呆呆地望着爱丽丝。爱丽丝的眼睛平静地闭着，嘴唇微张，呼吸平稳而轻柔，一头金色的卷发柔软地搭在脑袋的两侧。 “你似乎弄丢了你的呼啦圈……”兰斯对着沉睡的爱丽丝轻声说，“真是的，为什么那么冲动呢。” 他知道爱丽丝一时间醒不过来，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对她说出了那些话。而后，他叹了一口气，沉默地望着她。这时，他真想提着长枪去城门口的战场，但是他不会被放入编制之内，反而会被当做罪犯抓起来。他自己倒无所谓，但是，他放不下爱丽丝。 这三天，他该怎么度过呢……是等到城门战事确实很危机的时候去帮忙，还是一直守着爱丽丝，想办法带她离开这个战场？ “唔……” 他还在发神的时候，爱丽丝忽然呻吟了一声。兰斯吓坏了，探过身去。 “呃……” 爱丽丝轻轻地睁开眼睛。 “爱丽丝……你醒了？！” 这无疑是非常奇怪的事，但是兰斯已经高兴得抛弃了一切怀疑。只是，爱丽丝半睁着眼睛，看着他，眼神中竟然是一种木然和冷峻的神色。 第二百四十一节 指挥 尼塔拉城墙上的云梯不断被掀翻，被恶魔控制的艾玛士兵从十多米高的城楼上摔下去，将紧密排列在城楼下面的兵阵砸得一片混乱。尼塔拉的守城部队是整个尼塔拉王国最强的部队——尼塔拉曾经用这支部队开拓出了现在的尼塔拉国，曾经的尼塔拉只是一个如同赫洛的城邦，苏特、艾玛、卡尔托等城市都是后来在尼塔拉的军队的保护下兴建起来的城市。 只要有任何一个云梯搭到城墙上，弓箭兵后面的步兵就会搬起石头砸向攀爬云梯的敌人，并且用地牢侍卫们装配的助推器将云梯推翻下去。单体战斗力极强的审判侍卫游走于城墙之上，对薄弱的地方进行支援。他们大都可以以一敌十，所以有少数敌人登上城楼并不是问题。不过，审判侍卫们发现，跳上城楼的士兵虽然只是普通的步兵，但是他们的力量好像增强不少，并且疯狂地嚎叫着无法沟通。他们试图活捉那些来自邻城的士兵，但是那些士兵即便被捆起来也会像野兽一样挣扎，根本不会说带有理智的话，无奈之下，尼古拉斯只有下令将所有的俘虏暂时放置到地牢。 艾玛城的士兵前仆后继，疯狂得如同狂热的野兽。投石器不断地冲击着圣光结界，无论是城楼上的士兵还是外城区的牧师，渐渐都觉得有些应对乏力了。 “我们的行为就像是在艾玛进行屠城。”阿拉米斯看着那些熟悉的军队不断地被击退，那些曾经给人安全感的盔甲带着鲜血倒下，他的心中撕裂般的疼痛。 “这真的会被后世笑话，尼塔拉人对尼塔拉人。”尼古拉斯也叹了一口气，说。 “你们好像乐观过头了，这场仗不见得是我们必胜。艾玛城的士兵，比我们想象的更加强大……冲车来了。”雷诺兹望着外面，说。 “国王陛下，您还是离前线远一点……”尼古拉斯劝道。 “我哪有那么容易死？！” 雷诺兹突如其来的怒吼让尼古拉斯惊得退了一步。 “我是不会在正面战场死的，克洛斯家族的子嗣，没这么脆弱！除非是叛变和暗杀！”雷诺兹一双深邃的眼眸像要喷出火一样瞪视着尼古拉斯。 尼古拉斯咬着牙，一时间沉默了。 “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其实我想，尼塔拉军队的领袖是国王陛下，那艾玛城也有一个总指挥了。掌控士兵的恶魔应该是少数……” “你知道得不少嘛，阿拉米斯团长。” 这时，教皇那苍老的声音从他们背后传来。雷诺兹、尼古拉斯和艾奇逊都转过身来，看见教皇拄着驱魔杖慢慢吞吞地走过来，三人表情都很复杂。 “你那边怎么样，教皇？”雷诺兹问。 “牧师们有点疲了，虽然所有的驱魔医师进行轮换休息，但是这种浩大的结界没办法一直维持的……” “在结界消失之前城门就会被撞破。”阿拉米斯哼了一声，“教皇多虑了。” “看来教廷还是能做到最好，是么。”波尔加耸了耸肩，转过身去，“阿拉米斯团长说得不错，恶魔只有少数，其中控制所有士兵的，一定是恶魔领主，至于是石魔本蒂，还是影魔洛斯里，亦或是他们俩一块——那就倒霉了。” “那么，要是我们击杀恶魔领主呢？”阿拉米斯问。 “没可能的。”波尔加摆摆手，“大军将尼塔拉围得水泄不通，除非是光之精灵的援军又来了——但是，估计他们不会来了，何况就算来了，也不见得是恶魔的对手。” “那我们就坐以待毙？”阿拉米斯怒道。 “走一步算一步，这就是最好的方法了。”波尔加说着，再见都不说就离开了。 “……恶魔领主，只要击杀了恶魔领主，事情或许就会变得简单。” 秋将手按在地上，喃语道。 小宁在一旁一边蹦一边拍手：“姐姐好厉害，我也要学这个~” “这是魂结界·天音界，能够捕捉到很远的声音。我们之前在尼塔拉布下那么多的结界，就是为了这个时候能连接结界，打听到城内的情况。小宁如果想学魂结界的话，还要加油修炼才行。”秋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上的尘土，说。 “不是‘我们’，你你一个人啦，小宁一点忙也没帮上~”小宁眯着眼睛笑道，“现在咋办？” 洛在一旁看着被乌云笼罩的天空，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叫你们在城里等候，你们居然在城里涂鸦了一阵就跑出来了，是怕恶魔围城的时候没地方跑么？” “不是……”云挠挠头，说，“是那些卫兵不然我们进去，他们说，尼塔拉危险，我们这些异乡人还是躲远点比较好……但是，秋和宁偷偷溜了进去，又偷偷溜了出来……” “原来如此。”洛一拍手，说，“你这做哥哥的，怎么保护妹妹们的？” 云叹了口气，说：“妹妹们太聪明了，哥哥已经及不上了。” 洛笑了两声，于是转过头对艾米利娅说：“艾米姐，看来我们又有事做了。现在尼塔拉城内的厉害人物们出不来，我们倒是很容易混进敌营，然后找到那啥恶魔领主。我的鼻子很灵的。” “就你一个人能对付恶魔领主？！”凯尔没好气地说，“吹牛啊。” “说的也是，”洛打了个哈哈，“所以我才需要你们帮忙啊……不对，这档子事本来跟我没关系……算我帮艾米姐？” “随你怎么说。”艾米利娅脑袋一歪，说。 “好吧，为了尼塔拉的烤牛排，我们必须一起努力。云，小秋妹妹，小宁妹妹，你们有什么办法没？” “我的冥灵可以跟随你们潜入。他们都是无形的幽鬼，这又是战场，亡魂四处都是，鬼魂是不容易被恶魔发现的。”云说，“但是我绝对不会让秋和宁跟你去冒险！绝对不会！你要是打她们一根汗毛的主意，我就扒了你的皮！” 云瞪大了眼睛像要把洛吃掉一样。洛摆了摆手，笑着说：“妹妹们的自由可不在你手里，她们要是愿意随我一同下地狱，你可挡不住。” “要下你自己下去吧。”秋和宁齐声说道。 洛吐了吐舌头。 “其实……小宁还是能帮忙的，秋姐姐也是，不过不是帮洛，是帮凯尔哥哥~” 小宁笑得天真烂漫，脸蛋白里透红像果冻一样可爱。不过大家似乎都明白，她又开始打鬼主意了。 第二百四十二节 小宁的妙计 小宁竖起一根手指头，摇了摇。 大家都瞪着她。 “凯尔哥哥，听说是个陷阱大师么？”小宁问。 “那当然。” “胡说八道。” “还……还好吧……” 小宁耸了耸肩，继续说：“如果恶魔踩到他的陷阱上，一定会大声叫痛吧！或者是，捂着脚在地上打滚？” “那当然！” “胡说八道！” “这个……” 小宁眯着眼睛自信地一笑：“那恶魔捂着脚在地上打滚的时候，洛哥哥更容易一剑刺中他的心脏吧？” “那当然！” “胡说八道！” “小宁，你的意思是让凯尔一起去吗？” 小宁点点头：“但是，艾米姐姐你一定不能去哦，因为那里都是坏人，你一个好人，太显眼了，所以你千万不能去，嗯。” 洛和凯尔都瞪着她：难道我是坏人？ “小宁的意思是……”秋一边赔笑，一边捏住小宁粉嘟嘟的脸蛋，“艾米利娅使用的是圣光力量，恶魔太容易察觉，恶魔们定然会群起而攻，所以最好不要深入敌营。” “嗯嗯，就是这个意思！”小宁任凭姐姐揪着自己的脸，视而不见地继续说，“我和姐姐可以让凯尔哥哥和洛哥哥一样伪装成恶魔。我们用盘结界·修罗界，而且不能区域化。我做不到，需要你的帮忙，秋姐姐~” “我明白了。”秋点点头。 “说说。”洛说。 “我和小宁合力，可以将结界扭曲，形成微结界罩在凯尔身上。修罗界向外辐射地狱气息，凯尔便可以伪装成一个恶魔了。洛本身就可以魔化，他们这样混进去不会被发现，再加上云的冥灵，有一定胜算。” “我不能使用这个方法吗？”艾米利娅有些担心地问。 “不能的，艾米利娅，你的力量太过纯净，即便是修罗界也无法掩盖你的圣光气息，所以不可以冒这个险。但是凯尔只是使用的普通魔力魔法，不会和修罗界有冲突。” 艾米利娅垂下眉，抿着嘴唇。 “放心，艾米，你会比我们更忙的，等我们摆平这一切，你就会有很多我们无法替代的工作的。先休息一下吧。”凯尔拍拍胸脯，说，“以我天才地牢侍卫米拉斯的智慧，一定能保护好小朋友洛的。” “是的，我一定会保护好小朋友凯尔的。”洛也用同样的口气说。 “不许学我说话！”凯尔怒道。 “谁让你说我坏话？”洛反驳道。 艾米利娅叹了口气，她甚至有些担心这两个互相找茬儿的家伙是不是能配合得好。 “时间紧迫，我们开始吧。”秋说。 于是凯尔做到地上，秋和宁一左一右，在他身边召唤起特殊结界。 云捏着幽冥导引铃，轻轻摇动。幽幽的铃声伴随着凛凛的鬼影，渐渐散开。 “夺我影者，听我号令：冥灵·幽鬼。” “盘我神者，听我号令：冥灵·结。” “游我念者，听我号令：冥灵·星游。” “护我身者，听我号令：冥灵·大兖。” “凝我心者，听我号令：冥灵·绝。” “定我魂者，听我号令：冥灵·允。” 冰冷无形的幽鬼、八脚蜘蛛般的结、无面剑客星游、手持盾锤的壮汉大兖、秀美妖娆的绝、一身重盔甲的允并排立在云面前。 “听着，我死去的朋友们，或许你们现在还把我当做主人，但是我直觉告诉我，我的使命即将完成。如果我们能够除掉隐藏在这支大军中的恶魔领主，千万生命将因此而得到拯救。幽鬼，结，星游，大兖，绝，允，你们生前犯下了难以饶恕的罪孽，但是这一次，如果你们让众多生命得以拯救，这功劳足以抵消你们的罪孽。你们将获得死者应有的尊重，并且以英雄之名得以安息。虽然你们的力量将会随着你们灵魂的安息而消散，但是，你们所拯救的生灵，将会把你们当做救世者铭记在心，而不是曾经的罪人之名。云能为你们做的就这么多，或许，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所以……” 云面对着六个冰冷的鬼魂，竟然有些说不出话了。 “主人之命……永劫不违。”大兖沉声说道。 幽鬼背过身去，结低下了头。星游一动不动，允头盔下黑暗的面容发出一声叹息。 绝面无表情地看着云，良久，忽然踹了大兖一脚。大兖低吟了一声。 绝没有停手，她咬着嘴唇，跑过去给了幽鬼一巴掌，踹了结一脚。 “绝，你做什么呢……”云喃喃道。虽然鬼魂不会感受到痛苦，绝这么打他们也不会给他们造成任何感觉。但是，绝的举止很奇怪，因为她虽然是个恐怖的女鬼，但是对待同伴还是很温和的。 “这群蠢货居然没话说！这群蠢货……大兖你就不能说点人能听懂的话？念什么念，你是木偶吗！！” 绝大声地叫着，连一旁施展结界的秋和宁都有些惊讶了。 大兖埋下头去，没有说话。 “什么嘛……”绝忽然瘫坐在地上，抱着头，让长发将整个脑袋都遮住。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其实云已经听出来了，她说话都带着点哭腔了。 一个鬼魂还会哭，真是笑话吧，或许真的是恐怖的“鬼哭”呢。 不过，绝真的流眼泪了。她嘤嘤的哭了起来，丝毫没有亡魂那恐怖的感觉。在云看来，她只是一个让人心疼的小女孩，她的哭声让云心里发酸。云走过去，蹲下身，绝一下子扑过来，用长着长长利爪的手臂抱住他。 “呜呜呜……” 绝从来没有这个样子过。 “绝呀。”云叹了口气，“真是的，小孩子脾气死了都不改么。” “我以为人们都恨我，恨死我了……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只有你……主人，只有你把我当做你的亲人一样照顾啊……我根本不在乎是否安息，是否受诅咒的折磨，只是我……我……我不想这样就……” “我知道的，就算罪恶记在你的灵魂上，我也不会把你当做一个坏人。我了解你的，绝……嗯，帕翠西娅（Patricia），小帕翠西娅，这都不是你的错……”云叹了口气。 “如果我能生前遇到你，主人，我就不会犯那些错了，不是么……呜呜……” “帕翠西娅一定明白这个道理，没有如果，只有如今。过错只能补救。勇敢一点，我一直带着你，帮助那些人……如果不是你，那些人或许就死了呢。你已经做得够好了。” 云说出绝的本名，绝更是哭得厉害。凯尔他们一旁看着，惊讶之余不免动容，原来生者和鬼魂之间，还能建立如此的信任和依赖。 绝和云相拥良久，才稍微平静下来。这个时候，秋走过来，轻声说：“我们完成了。” 第二百四十三节 迷幻粉 夜幕将至，黄昏被染成血色。 “呃啊！！” 尼古拉斯横起一脚，踹向那个已经被插入双剑的士兵，将他踢下城墙的同时，将双剑拉了出来。 “大导师！”一个审判侍卫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怎么样？” “城楼上的敌人越来越多，而且……城门快被突破了！”侍卫慌慌张张地说。 尼古拉斯皱紧眉头，怒道：“继续战斗，保护好国王陛下。” “国王陛下已经撤离了城楼外围，大导师，你也向后退吧……很可能，我们的第一道防线就要被突破了！” 尼古拉斯向下望了望，几十辆攻城车被摧毁了以后，还是有攻城车冲到了城门下，并且城门已经非常危险了。士兵们用木架和铁栏支撑城门，但是城门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 “谁可以毁掉那该死的冲车就好办了！”尼古拉斯咬着牙说，“弓箭手能办到么？” “不行，那冲车太牢固了，我们已经将巨石用完了，没办法再摧毁它了……”侍卫大声说，“狙击侍卫也束手无策。” “如果有什么重武器就好了。算了，尽全力抵挡住，命令审判侍卫退到城门后，地牢侍卫在入城通道处布置最强的陷阱。”尼古拉斯当机立断地下达了命令。 城门下，骑士团长艾奇逊竖着长枪，骑在战马之上，他的身后是一群身着重铠的皇家骑士。连他们座下的马匹也披着厚重的铠甲。 “城门被攻破的时候，大家抵挡住敌人的冲击。少数敌人能够突破地牢侍卫的陷阱和狙击侍卫的远程攻击，但是一定不能让他们突入城内，将他们卡在城门口这狭窄的关隘，越久越好！”阿拉米斯大声说。 “尼塔拉的城门，竟然会被艾玛的同胞攻破……” 骑士长沃特一脸沮丧，看着即将被破坏的城门。而骑士长凯丽眺望城门反方向层层升高的尼塔拉城。弓箭手部署在高耸的箭塔和城楼之上，一阵阵箭雨向外面的敌人飞射而去。 “阿拉米斯团长，”凯丽忽然转过头去，以坚定的目光望着阿拉米斯，“城门不会破的，是不是？” 阿拉米斯与她对视一眼，这个年轻的女骑士眼中坚定的神色没有丝毫的动摇。阿拉米斯禁不住叹了一口气，点点头：“这才是我们的骑士。” “尼塔拉从来没有失去过希望……”凯丽埋下头，说，“尼塔拉……一定不会陷落的，对不对，团长？” 阿拉米斯皱紧眉头。然后，他调转马头，背对着所有的骑士。 忽然，他举起长枪，高喝道：“为了尼塔拉，为了荣誉！” “为了尼塔拉，为了荣誉！” 骑士们齐齐拔出长剑，洪亮的吼声伴随着长剑出鞘的尖鸣，响彻整个尼塔拉城。 “陛下，你看！” 侍卫维尔忽然指着被乌云笼罩的天空。因为阴沉的气候，夕阳都没法看见，天色也开始变暗了。雷诺兹站在高高的瞭望台上，顺着维尔的手势看了过去，隐隐约约在天际看到一个黑点。 “那是什么？”雷诺兹问。 “像是一只鸟……不过，是一只很大的鸟！”维尔的说法虽然让雷诺兹有点想笑，但是他的口气很严肃。 “国王陛下，宫廷魔法师们已经被安排到各个高塔处协助狙击侍卫，他们能够增强狙击侍卫们羽箭的力量……” 杰西卡·雷德菲尔德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过来。她发现雷诺兹和维尔都在看天空，于是也好奇地抬眼望去。一个黑点正在向这边飞来，而且，越来越大。 魔法师喜欢看书，杰西卡也不例外。无论是基础魔法书、地理书、剧本还是生物图鉴，杰西卡的阅读量远远比侍卫、甚至比国王都多许多。她起初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那个越来越大的形状让她辨认清楚。她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这种东西……早就灭绝了！” 黑点一分为二，从齐头并进的状态分散开来。一头暗红色的巨大火焰龙斜展翅膀，向下滑翔而去。 “伊尼尔……虽然我十分憎恨尼塔拉的某些方面，不过……还是有很多人是无辜的，而且，这是我的家……至少，曾经是。” 龙骑士汤姆·格兰特骑在火焰龙龙背上，低声说道。火焰龙发出几声沉鸣，似乎在告诉主人，不需要再赘述了。 火焰龙伊尼尔稍微抬起头，看了看上方那头紫色鳞片覆盖全身的仙女龙，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于是高度急速降低，向下俯冲而去。 “我要给伊尼尔掩护……对不对，阿丝洛？”仙女龙在空中盘旋了两圈，说道。 她的背上盘腿坐着一个一头长长白发的小女孩。小女孩眯着眼睛，没精打采地说：“别误会了，媞拉，我之所以跟着你来，是因为害怕你出意外。通灵学院不插手这些闲杂事情，这是我们的规定。” “这可是大事呀！”媞拉不解地说。 “尤其是大事，绝对不可以插手。” 她们这些对话都是用龙语完成的，毕竟范·西普莉（龙语名阿丝洛Asro）和艾兰娜（龙语名媞拉）都是仙女龙，她们不喜欢像外族一样对话。 “不过我还是不高兴，媞拉，你这样暴露在这些凡人的面前。”范·西普莉补充了一句，“和那头愚蠢的火焰龙伊尼尔一道。” “对不起……但是我没办法袖手旁观，汤姆已经告诉了我足够的理由。而且，阿丝洛，你不是说……” “嗯，没错。希望从炼金学者奥托斯（Autos）那里抢来的迷幻粉有效果。我花了一个小时才将你们俩身上抹满那个炼金粉粉呢。唉，我还是指导你一下吧。我们仙女龙最强大的力量是闪电龙语，其中有很多技巧。现在，你保持高度和方向，将嘴巴对准下面……” 媞拉按照阿丝洛的指导，循规蹈矩地瞄准了地上那群恶魔支配的士兵。此时，火焰龙伊尼尔已经冲了下去，一连三个火球从那长满獠牙的大嘴里喷射而出，将恶魔士兵们烧成一片。 “啊！！”士兵们看见这个暗红色的庞然大物从天而降，高兴地欢呼起来。尼古拉斯和阿拉米斯都经历过十六年前光明之龙阿罗塞尔袭击王宫的事件，所以通过外形，他们辨认出来，这是一同龙。 这早已灭绝的生物重新出现，他们自然是非常惊讶，而且他们不知道是敌是友，所以还是命令守军们警戒对待。但是，伊尼尔的火焰只向城外喷不向城内送，而且那些恶魔还时不时被雷电（媞拉的雷霆龙语）击中，尼塔拉的守军渐渐明白他们的立场了。 很快，有了两头龙的帮助，冲车被强大的龙语力量摧毁。艾玛士兵开始向后退。但是，伊尼尔正要追上去，恶魔阵营后方巨大的石弩瞄准伊尼尔猛烈地射击。伊尼尔躲过巨型箭矢，但是越是靠近后退的兵阵，弩箭越是密集。汤姆·格兰特害怕伊尼尔受伤，于是命令他掉头回去。 伊尼尔向着媞拉高吼了一声，伊拉应了一下，然后两头龙又向远处飞去。他们心里都明白，不能在人类面前待太久，否则会让人类记住他们的模样。 伊尼尔和媞拉的鳞片上都抹上了通灵炼金学者奥托斯制作的神奇的迷幻粉。士兵们正在为敌人欢呼的时候，忽然脑子里感觉空了一部分。包括阿拉米斯、雷德菲尔德兄妹、雷诺兹和维尔在内的所有人，几分钟后忽然回忆不起刚才看到的东西了。“龙”的形态和记忆因为他们视线中龙鳞上迷幻粉的效果而被洗去了。这让所有人都轻微失忆了。 西普莉比所有人都明白保密的重要性。龙的存在一旦被人知晓，伊尼尔和艾兰娜就会陷入极大的危险之中。在西普莉的命令之下，无论是艾兰娜还是伊尼尔都不可以为所欲为，毕竟，西普莉的力量是可怕的，谁都不可能违逆她。 “迷幻粉应该起作用了，但是你们暂时不能露面了。恶魔暂时撤退了，接下来要看尼塔拉人自己了。” 第二百四十四节 地狱之门 “跟上，凯尔，恶魔大军拐过了那个山脚。他们不会走太远的。” 洛跑在前面，凯尔紧紧跟着。 艾玛城的军队被龙逼退之后，尼塔拉的军队并没有追上去。对于尼塔拉而言，他们不敢贸然对恶魔发起进攻，所以并没有开门追击。 尼塔拉本身是依山而建的，所以城市旁边延伸着一条山脉。艾玛城的大军绕过了最近的一个山脚，凯尔和洛为了抄近路，直接沿着山路穿了过去。 “我真不明白我们在做什么。”凯尔一片跑着，一边嘟囔道，“我真的不确定我能下得了手不，我没办法对艾玛的士兵们动手。” “尼塔拉的守军都动手了，你怕什么呢？看看尼塔拉城下的血海尸山，即便是同族也免不了如此恐怖的杀戮。”洛说，“你以为这都是谁造成的？就是我们要去找的那个恶魔！” “石魔本蒂？影魔洛斯里？” “都有可能……咳，我想我能看见他们的营地了。”洛爬到山岗之上，向下俯视。艾玛在山脚下安营扎寨，火把和火盆将营地照得灯火通明。 “十六年前是十二位托克希尔天神打败的他们吧……” “嘿！” 凯尔走过去的时候，洛忽然按住他的肩膀，两个人都摔倒在地上。 “恶魔的视野可比你好得多，小心一点！” 洛伏在草丛里，望着山下的营地。 “他们太多，太庞大，每个士兵都拥有恶魔的力量，我们可以对付一个，五个，十个，但是对付三十个，五十个，一百个，就是非常困难的了。我想今天之所以尼塔拉能勉强守住，是因为他们动用了最精英的部队吧。”洛望着面积庞大的军营，低声说着。 “我想它们打算明天再进攻。”凯尔说。 “等等……有点不对劲。”洛忽然说了一声。然后，他使出恶魔力量，血红双眼进入恶魔视界。 凯尔哼了一声，说：“你以为就你视力好么？” 说着，他从自己的魔力仓库中召唤出一个带着三脚架的超常望远镜，气势汹汹地架在洛身边。 凯尔将眼睛凑到目镜处，开始细看远处的事物。两个人都发现，军营中央留出了一块巨大的空地。空地周围点着一排排的火把。被恶魔操控的士兵们正在用火把在地上书写一些奇怪的符号。更加奇怪的是，火焰竟然沿着他们在地上划出的轨迹在泥土上燃烧起来。 “像是要举行什么仪式似的。”凯尔喃喃道。 “恶魔会什么仪式……”洛喃喃道，“恶魔又不崇拜神灵……” “或许是头脑风暴？我们地牢侍卫就喜欢聚在一起做谜题。”凯尔说。 “去你的，恶魔才不玩你的猜谜游戏。” “那样很锻炼脑子的，经常做谜题，可以变得越来越聪明，对于我们地牢侍卫来说，就是越来越强大……”凯尔不服气地说道。 “恶魔才不在乎脑子好用不好用呢……” “等等……”凯尔忽然说，“恶魔既然不崇拜神灵，神灵不会因为他们的仪式给予他们任何力量，但是，他们如果是通过这个仪式自己获得力量，或者是……” “什么……” “我们如果做这样一个仪式，或许天神会降临来帮助我们，但是，如果是恶魔，他们会不会……” 洛恍然大悟，惊道：“你脑子果然好用，凯尔！他们是要召唤同伴！” “是吗？！” “是的……是的，我正奇怪，为什么他们不一口气进攻，原来他们有这个企图！” 说着，洛抓起凯尔的衣服，将他提起来，然后拉着他的手腕向山下飞奔起来。凯尔的望远镜都还没来得及收起来，就被洛拖着飞奔，于是他吼道：“你干嘛啊，我的望远镜还在那里！” “别管它了！”洛说，“之所以不一举攻陷，就是为了积蓄怨恨——尼塔拉与艾玛的军队相互战斗，无论是友方伤亡还是敌人伤亡，都会添加强烈的怨恨。那些战场上已死的亡灵还来不起被死神引导，他们的怨恨就像恶魔的养料……你知道么，这些养料足够召唤更多的恶魔！而这个仪式，正是打开恶魔的老家地狱和我们所在世界的连接，也就是……地狱之门！” “地狱之门？！”凯尔惊叫了一声。 “地狱之门被打开，将会有更多的恶魔涌出来，那样不仅能轻易将尼塔拉夷为平地，还会威胁到整个阿尔雷斯特大陆。如果尼塔拉被毁灭了，只有让赫洛、贺卡托里特堡、安蕾西亚、瑞秋尔和谢尔兹联合起来才可能击败他们，但是这几个国度短时间联合起来是不可能的！” “你的思路好像扯得有点远……” “好吧，好吧，事不宜迟……我们两个得赶紧了！”洛拖着凯尔一路飞奔下去。 “怎么……怎么是……我们两个呢？” “哎呀……冥灵们跟着呢，只是为了保险起见，他们的形体都虚无化了，你是看不见的。我在恶魔视界之中清清楚楚地看到……额，绝在对着你吐舌头。” 他们冲到营地旁的圆木墙旁边的时候，负责巡逻的士兵们似乎都向着中心靠拢了。虽然那些被恶魔控制的士兵有极佳的视力，但是他们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外来者这方面。 这时，一个身着华美长袍的老头儿走到那个巨大的仪式法阵中央。士兵们将法阵团团围住，注视着那个老头儿。 这个老头是艾玛城的城主，名叫戈登·穆勒（Gordon.Muller）。不过，他现在的样子可不像个城主，他的身体被暗黑气息缠绕起来，他的背后生长着巨大的黑色魔翼，双眼殷红如血。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 他站在法阵前面，举起双手，开始念一堆奇怪的咒语。 “杀戮吧，杀戮完这个世界仅存的光明……来自地狱的咆哮，怨恨和邪恶成为你们的剑和盾……”洛眯着眼睛听着营地中央的声音。他的听觉也随着魔化增强许多。 “你说什么？” “那个恶魔在念的话的意思……那个家伙一定是恶魔头头了……” 这时，一声恐怖爆裂之声让洛的耳朵感到强烈的刺痛。洛捂住耳朵，高叫道：“趴下！” 凯尔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洛扑倒在地。随着那声猛烈的巨响，法阵中央的大地爆炸开来，强烈的风暴飞一般地四下扩散，将士兵们狠狠地卷飞。营地的帐篷和圆木墙也被风卷残云般的掀飞出去。一根巨大的圆木从凯尔头顶上飞过的时候，凯尔才知道要好好谢谢洛。 随着猛烈的爆裂和狂风，一道火焰柱从炸裂的法阵中冲天而出，橙红色的地狱火焰冲天而起。那道火光冲入云霄，将夜空和云朵都染成红色。 不过，这火焰并没有持续太久。从天空的亮度，凯尔和洛判断那冲天的火柱已经慢慢平息下来了。他们爬起来，看着被爆裂的气流夷为平地的营地的中央。当他们看到那一个镶嵌满骷髅和火焰的黑色大门凭空出现的时候，都呆住了。 被风吹散的恶魔士兵又跑了回来。他们重新聚到一起，列成整齐的队列。艾玛城主戈登转过身来，背对着那巨大的黑色石门，举起双手。这时，他的面部开始扭曲，皮肤开始变成黑色，并且出现丝丝裂痕。 “我的奴隶们，地狱之门已经开启，我麾下真正的军队已经到来！邪恶的力量将吞噬大地，就连山川与岩石也将听从我的命令！” 士兵们举起武器，齐声高喝。 这时，一道冲天火柱从他身后的恶魔之门再度升起。火焰之中，一个巨大的赤色身影一步一步向前挪动，沐浴着地狱火焰出现在众人面前。那是一个恶魔卡鲁斯，全身燃烧着火焰的卡鲁斯。卡鲁斯走出地狱之门的时候，仿佛获得新生一般兴奋。他张大嘴巴，发出一声恐怖的嚎叫，口中喷出炽热的烈焰，将面前的一队被恶魔控制的士兵生生烧成灰烬。 “给我毁了尼塔拉！我的军队，借着这片大地上的憎恨，将不断获得新生！”戈登·穆勒发狂似的高吼着。士兵们全都举起武器，从山脚重新向着尼塔拉的方向冲锋。一道道火焰柱从黑色的地狱之门冲向天空，一个一个恶魔出现在地狱之门前。 “这太可怕了……”凯尔躲在一根圆木后面，悄悄看着发生的一切，禁不住嘟囔了一句，“好多恶魔，源源不断的恶魔……这样下去，尼塔拉完了……” “混蛋，别这么轻易放弃，我们还有机会的！”洛咬着牙，说，“冷静一点！” 虽然口头上这么说，但是洛和凯尔一样惊慌失措。地狱之门被打开，完全意味着地狱降临人间了。尼塔拉的军队再英勇善战，也是没有胜算的。 一时间，他们傻在了原地。 第二百十五节 石魔本蒂 恶魔从地狱之门不断出现，并且整齐地排成列。他们在城主面前形成了一个小方阵，体型小的在前面，体型大的在后面，但是这并不是由弱到强的顺序。这些从地狱召唤而来的恶魔都拥有恐怖而邪恶的力量。 这个时候，戈登·穆勒忽然大喝一声。他的身体忽然开始膨胀，撑破了一副。他的身体被暗黑气息包裹在一起，隐隐能够看见他的皮肤变成黑色岩石般干涸的质地，他的黑色魔翼高高扬起，恐怖地遮住天空。 “咖……” 他吁了一口气，睁开血红的双眼。此时，他的身体已经高出原来的半倍，皮肤如同岩石般坚硬，像炭一样黝黑。如果他保持不动，整个形体就像一个黑色的石头雕像一般。 恶魔们都俯下身，齐声叫道：“石魔领主本蒂！” “我的仆人们，你们的同伴会随着地狱之门的降临接二连三地到来。享受这空气中的憎恨之味！尼塔拉城墙之后还有无数新鲜可口的灵魂，你们做好准备了么？” 石魔本蒂发出一声恐怖的尖啸，恶魔们也随之高叫起来，恐怖的恶魔之声回荡在山谷之中，让人毛骨悚然。 而后，这个方阵的恶魔转过身，向着尼塔拉的方向冲了过去，在空气中留下一道道恐怖的暗黑气息。 恶魔们的速度很快，立刻消失在了山脉的拐角处。远处尼塔拉的警钟隐隐约约地鸣响着，看来守城部队能够及时对这夜袭进行防御了。 石魔领主本蒂看着这支恐怖的队伍像饿虎一样扑向尼塔拉之后，露出一丝邪恶的笑容。同时，他转过身，看着那巨大的黑暗之门，虚着眼睛，自言自语道：“别急，别急。” 凯尔不知道洛是怎么想的。洛发现恶魔和士兵们都冲回尼塔拉了，于是想也没想就跳了出来。 “石魔本蒂！！”洛高叫着，趁着石魔本蒂不注意，一剑劈了过去。 不过，石魔本蒂哪里是吃偷袭这一套的角色。他的魔翼稍微一动，挡在了洛的剑下。洛感觉那魔翼虽然看上去像黑色的石头，却比石头坚硬千百倍。他的乌木剑一下子被弹开，而本蒂的魔翼毫发无伤。 本蒂转过身来，虚着血红双眼看着洛。 “你是哪里冒出来的杂碎？” 洛飞出去，在地上滚了两圈，然后单手撑地翻身跳起，落地站稳。 “好家伙，你的皮可以做绝世盾牌了。”洛呸了一声。 本蒂石头一般的眉头稍微皱起来：“你不是我的仆人，你不是从地狱之门出来的恶魔。” “喔，是的，我不是你的仆人，我是来砍你的人！”洛高喝道。 他高高跳起，再一次从上而下砍向本蒂。本蒂的身体姿势没有任何变化，但是洛砍下来的时候，本蒂的胸口忽然伸出一个黑色石头质地的拳头。就算是洛也想不到恶魔的胸口会伸出拳头，所以躲闪不及，被那石头拳头一击打飞。 “最愚蠢的家伙才会用刀剑之类的武器对付石魔领主。”本蒂的语速很慢，就像他的动作一样，“在恶魔领主前不立刻跪下，即是宣战了。” 洛没有放弃，再一次冲了过去。不过，这一次，石魔本蒂送出的不是石拳，而是从大腿处伸出来的一道石头长矛。石魔本蒂本身四肢挪动的速度很慢，但是那长矛伸出来的速度奇快无比，洛直接被刺中肩膀。不过，他没等石魔身体伸出第二道攻击，就踢了他一脚，借着反冲将身体抽了出来。他的肩膀涌出了鲜血，他不得不捂着肩膀退了十几步。 “这个家伙的身体像粘土一样，随意变形，你根本不能近身，洛！” 看到洛打得这么卖力，凯尔也耐不住从圆木后面跳了出来。 “还有一只苍蝇么。”石魔本蒂轻轻歪了歪脖子，“愤怒的尼塔拉人前来挑战我了么？” 洛退到凯尔身边，骂道：“你跳出来做什么，你这个凡人不要命了？” “你不是凡人么？”凯尔也反骂道。 “我可是恶魔~”洛很自豪地说着。 不过，开玩笑到此为止，他们两个都因为面对着这个恶魔领主而神经紧绷。 “你们会明白，就算是力量耗尽的我，也可以轻易将你们砸成渣滓埋进大地。” 石魔本蒂似乎并不在乎这些不速之客的身份，一个不听从命令的恶魔和一个凡人，根本不足以引起他的注意。但是，他无意中的话似乎提醒了洛和凯尔。 “我猜他现在恰巧不是特别强大的时候吧。”凯尔在洛耳边小声说，“他刚才召唤了地狱之门，和那一堆小恶魔。” “你说得对，但是地狱之门还会不断涌出恶魔。”洛说，“有点棘手。” 石魔本蒂一步一步向他们这边迈步过来。他完全就是一个石头做的恶魔，移动速度很慢，但是每一步踩下去，都会在地上形成一个大坑。他将脚边的泥土都吸入自己的身体，使得自己的身体继续膨胀。 “他越来越大了……”凯尔低吟道。等到石魔逼近他们的时候，已经有四五个人那么高了。 “离他远点！” 洛高喝了一声，立刻和凯尔一起向侧面跑去。石魔本蒂挥动手臂，向下捶来。洛和凯尔及时跑开了，但是石魔击中地面的时候，大地被他砸出一个更大的土坑。碎石砂砾从他的脚掌涌入他的身体，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他的身体继续膨胀。 “越来越大了，这样我根本没办法近身！”洛低吟道。这时，地狱之门又喷出了冲天的火柱。凯尔和洛明白，恶魔又要出现了。 洛情急之下，再一次冲上前去，想要使出最大的力量对这个不断膨胀的恶魔一点伤害。但是，这种冒失的攻击让他更加不谨慎了。一个巨大的拳头从恶魔的胸前伸出，比刚才那个拳头大了好几倍。洛被石拳狠狠击中，飞了出去。 “洛！！”凯尔大叫了一声。 洛被打飞到一面山壁之上，撞上石壁，洛到地面，即便是恶魔力量保护之下，恶魔领主的一击也非同小可。他只觉得剧痛从背心传来，一时间身体麻痹，不能动弹。 恶魔一步一步向他走来，地上留下一个个巨大的土坑。恶魔越来越大，洛却越来越绝望。 这样下去，这个恶魔会越来越大，恶魔会越来越多…… 恶魔会摧毁尼塔拉，摧毁艾玛，摧毁苏特和卡尔托…… 恶魔会踏平小莫拉河流域，从克拉维赫尔入侵奥瑞丽欧森林，从黄虹区域进入赤红区域…… 那里有一棵树，一棵他永远不会忘记的树。 视野模糊之中，一只白色的蝴蝶摇曳着翅膀，出现在他的眼前，停留在他的鼻尖。 第二百四十六节 星之流剑 蝴蝶轻轻合动着翅膀。那双白色的蝴蝶将洛的视野也染成白色。 “洛，你知道，我喜欢森林。” 那熟悉的声音回荡在耳际，他的视线越是模糊，她的声音就越是清晰。 “啊……可惜，我又保护不了了……” “嗯？你知道，我喜欢森林，所以可以为它牺牲一切。如果你有喜欢的事物想要守护，就不需要有所保留呀。” 他的眼前，出现了那个熟悉的面孔。那个对他微笑的女孩，肩上停满了七彩的蝴蝶。 “为什么……你可以做到，我却做不到……你的力量可以用很简单的理由提升到那种程度，而我无论如何训练自己，都达不到想要的结果？” “洛，你不是已经当自己是猎魔者了么？” “是……” “为了你守护的理由，你才可以发挥全力。灰尘挡住了你的视野，但你的心里明白，你知道你能做到，以不止自我的力量。” 那清丽的双眼注视着他，洛仿佛看到了她的微笑。她用微笑鼓舞着他，鼓舞着所有她所爱的事物。 “有些信念，不能抛弃，就像我，一直陪着你。” 那只白色的蝴蝶扇动翅膀，从他的鼻尖轻轻腾起，越飞越远。他注视着那蝴蝶飞远，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夜色之中。 蝴蝶消失的时候，一只手忽然将他拉了起来。他感到一阵眩晕，咳了两声之后，他的视野恢复了正常。 “没事吧？” 凯尔拍了拍他的后辈，扶着他朝远离石魔的方向走去。 洛深呼了两口气，喃语道：“不止自我的力量……贝拉米，你是在批评我独狼的习惯么……” “你在说些什么啊！”凯尔皱着眉头吼道，“现在不是做白日梦的时候。” “凯尔，”洛忽然甩开他的手臂，说，“你往左边，我往右边。” 凯尔歪着眉毛看着他。 “和你这么聪明的人一块儿，我想我们能做掉这个大块头。”他说。 凯尔愣了两秒，然后舔舔嘴唇，点了点头。 凯尔和洛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这让本蒂没办法一石二鸟。不过，他似乎觉得那个恶魔更吸引人，那个凡人就像蚂蚁一样不足为惧。于是，已经长到数十呎高的石魔本蒂提起巨大的脚掌，向洛追去。 虽然本蒂近身是无懈可击的，但是他的动作依旧缓慢。洛很轻松地拉开了与本蒂的距离，然后握紧长剑。 凯尔在反方向的空地上站定，然后使出最强的魔力，开始召唤陷阱。他的脑子里飞速闪过所有他能够召唤的陷阱，立刻进行取舍，想出了最合适的陷阱。但是，他看到洛还是握着他那把亲爱的乌木剑，担心他会再一次冲上去，然后再一次被打飞。本蒂的力量随着他的身体一同提升，所以每次攻击他都会变得更强，凯尔不确定洛是不能能再吃一两次攻击，不过他确信自己如果去受那么一次攻击，一定小命不保。 凯尔握紧长剑，将剑刃靠到地上。 “有些力量，我藏于体内，却没有释放到外面。无论我和我的剑有多强，无法将力量传递到目标身上，也没有用。” 洛闭着眼睛，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不过，他的表情逐渐趋于平静，本蒂一步步逼近，洛却如入无人之境，缓慢地呼吸着。 凯尔自然看不懂他在做什么了。但是一个来自德雷伊尔的东方旅者，进行冥想是很正常的举动。洛的短暂冥想让他的内心变得平静，并且让他的力量由心所驱，开始聚集在他的乌木剑上。 “我会为你争取一些时间，凯尔，用你最强的本事。”洛忽然睁大双眼，大叫一声。 本蒂举起拳头想要挥下的时候，洛忽然在身前挥动长剑。 “魔化剑·星之流剑！” 洛的剑挥舞向前的一瞬间，聚集在他剑上的魔力忽然脱剑而出，形成一道强烈的魔力剑气，向着本蒂疾驰而去。 洛的力量是纯正的暗黑力量，所以那道弧光剑气是纯净的恶魔力量聚集而成的。击中本蒂之后，本蒂竟然被击退了一步。他那巨大的石头身体发出摩擦的声音，被剑气击中的时候，剑气绽放成黑色的云雾，将本蒂裹了起来。 趁着这个空当，洛从本蒂的胯下飞速穿过。本蒂的小腿伸出一根根尖刺，刺向经过的洛，但是洛早有警惕，灵活地避开了那些剑刺，穿行到本蒂的背后。 这时，地狱之门的火焰柱中出现了一个鹰身恶魔。恶魔看到本蒂和两个敌人打得不可开交，立刻向着这边冲了过来。 “我们得有人顶住那些不断从门里跑出来的恶魔才行！”凯尔一边召唤陷阱，一边叫道。 不过，他只是一时间脑子短路了。他话音未落，一个浑身死亡气息的重铠鬼魂就横在了恶魔面前。 “冥灵·允，与你交手。”冥灵严实的头盔下黑暗的面孔发出了低沉的声音。而后，他挥舞着那把恐怖而巨大的长柄大刀，向着恶魔飞速砍去。 凯尔这才恍然大悟：对啊，云的六个冥灵都跟着他们的！ “哎，哎，洛~你要人家帮忙吗？” 冥灵·绝也一身白衣地现身在洛身边。她用长长的爪子附在洛的肩膀上，幽幽地问道。 “你这样附在我身上，让我感觉很有派头的样子！”洛冷笑了两声，“不过我不喜欢留很长指甲的女孩。” “咩~”绝吐了吐舌头，“才不稀罕，我这指甲可厉害了。快说啊，要不要我帮忙？” “不要，一边去。我和凯尔有计划，不要来干扰我们，管好地狱之门就行了！”洛嚷道。 “哈！”绝眉毛拧在一块儿，“老娘好心帮你，你倒是不领情！蠢货洛，吃亏了不要对着我哭鼻子！” 她虽然嘴里骂骂咧咧，但身影还是向地狱之门那边飘去。明白了洛的意思之后，其余四个冥灵也向着地狱之门前聚集。他们知道，很快就会有更多的恶魔前来了。 “洛，给我充足的时间，我需要……我需要召唤四个超强的陷阱，来束缚住这个巨大的家伙！”凯尔说。 “我也需要你给我加工一下……这个大家伙会吸收我的暗黑力量，但是又会完全阻挡圣光的力量。我需要你给我提供一些圣光力量，让我的星之流剑能够放出混沌力量的剑气！” “你给我什么好处？”凯尔问。 “我帮你拖延足够的时间来召唤你那个超强的陷阱。” “成交！” 第二百四十七节 四方圣锁 一边躲避着石魔本蒂的攻击，一边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召唤一处圣水池。凯尔回到原地的时候，洛向他点点头，然后站在反方向的圣水池前方，用乌木剑沾了沾圣水。 “来吧，本蒂，”洛冷冷地笑了笑，“你们敢破坏贝拉米喜欢的世界，我喜欢的世界，我就要给你点苦头尝尝。” 说着，他在剑锋处聚集恶魔力量。暗黑力量与圣水中蕴含的神圣力量相互抵触，就像水下油锅一般沸腾起来。洛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力量流动，让沸腾的黑暗力量和圣光力量紧紧交织在一起，当本蒂向他走来的时候，他发出一声断喝，将乌木剑划过地面，挥了出去。被他剑刃划过的地面被割出一道深深的印痕，碎石与泥土随着剑锋扬起的强烈旋风而随着剑刃一同飞起。凝聚在一起的圣光力量和暗黑力量形成一道巨大的混沌剑气，向着本蒂的头颅飞驰而去。 “啊啊啊啊！！”洛发出的恶魔怒吼震破苍穹，黑暗的能量在他身体周围膨胀，在他身后形成一双遮蔽天空的黑色魔翼。 “咱要旗鼓相当才有趣，是么？”洛看着本蒂，冷笑了一声。那混沌剑气冲向本蒂，本蒂的身体里伸出几个石头手掌来格挡，但是那光明与黑暗交织在一起的剑气像硫酸一样腐蚀着本蒂的身体。他用黑暗力量抵御神圣攻击，但是洛的黑暗剑气却涌入了他的身体中，将他的胸口切出一道浅痕。 凯尔来到东南方向，双手撑地，开始召唤陷阱。 石魔怒吼了一声，张开大嘴，缓慢地沉喝道：“这样，只会让你死得更惨！” “如果你不滚回地狱，我会让你死得更惨！”洛高叫道。 本蒂一脚踏过来，洛两个空翻避开，然后跑到另一个圣水池前面。本蒂一脚将之前那个圣水池踩得稀巴烂。 洛如法炮制地将乌木剑蘸满圣水，然后开始蓄积恶魔力量。混沌剑气再次在剑刃上凝结，沸腾，蓄势待发。 “你这蚂蚁！” 本蒂发出一声巨大的沉声咆哮，大地震颤不已，凯尔和洛都有些站不稳了。 “蚂蚁也要咬死你！” 洛大喝一声，星之流剑脱刃而出，混沌剑气再一次奔向石魔本蒂。剑气奔腾到半空的时候，渐渐开始旋转，形成一道螺旋混沌剑气，旋转着奔向本蒂。石魔伸出手来格挡，剑气破空而去，撞到他巨大的石头手臂上，在他的手臂上不断旋转，如同飓风般猛烈强韧。 石魔本蒂的手臂被洛的混沌剑气再一次打出一个坑。虽然这并不算伤到石魔，但是石魔非常生气。他大吼一声，脚下径圆区域的大地开始裂变，一道道尖刺石柱拔地而起，向上乱刺。地上的灌木和石子碰到那拔地而起的尖刺，立刻被穿透刺烂。 洛凝视着那些不断腾起的岩石剑刺，知道他更加无法近身了。 他看到凯尔在东南边召唤了一个石头台子，正朝着北边跑去，知道凯尔已经完成四分之一了。他心想，现在就是拖住石魔，让他不去干扰凯尔。 地狱之门又喷出了巨大的火焰柱。双子恶魔童从地狱之门跳了出来，双手揉搓着爆裂火焰的魔力球，向着这边冲过来。冥灵·绝快速游走在它们身边，用鬼影般的利爪在他们身上划出道道深深的血痕。恶魔童尖叫着，将火球向着周围疯狂乱丢。冥灵·大兖举起巨盾，挡在绝面前，而冥灵·结在冥灵·星游和冥灵·幽鬼面前结开一张巨大的灰色蜘蛛网。粘稠的蜘蛛挡住了火球，但是自身开始燃烧。 “呃啊！”趁着双子魔童将火球全都丢出去，冥灵·允挥舞大刀，猛然一刀劈去。锋利的长刀将一个魔童砍成两半。 但是，另一个魔童退了一段距离，忽然从自己的身体里分裂出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魔童。重生的双子魔童嘻嘻地奸笑着，继续向四周丢出火球。 这个时候，一只鹰身魔，一只卡鲁斯，一对双子魔童已经和六个冥灵打得不可开交，要是恶魔的数量继续增多，云的冥灵估计就应付不过来了。 “呀！！” 落在一次放出混沌剑气，将石魔本蒂的大腿划出一道痕迹。石魔一脚踩来，虽然没踩到躲开的洛，还是将圣水池踩得稀烂。凯尔远远地看着，心疼不已。 借着场地周旋，洛让本蒂跟着他在场地兜圈子。当第四个圣水池被毁掉的时候，凯尔已经在召唤第四个魔法阵了。 洛躲过石头尖刺，与凯尔站在了同一位置。凯尔抬起头，咧嘴笑道：“时间刚好。” 石魔本蒂缓慢地观察了一下四周，不知道他们俩在玩什么鬼把戏。但是，两道强烈的剑气又向他冲过来，虽然这两道剑气是纯粹的恶魔力量，但是他被此激怒了。 本蒂迈着大步走过来，每一次踩到地面，都会让大地猛烈地震动。洛让凯尔退后，自己迎着石魔站立。 “我们来做个了断怎么样？”洛嘲讽地叫道。石魔抬起巨大的石头脚掌，向着洛一脚踩下来。洛按照凯尔的说法，将他引到了中央位置。洛快速地躲开了石魔的脚掌，而石魔的脚踏入了一个巨大的魔法阵。 魔法阵忽然发出明亮的光芒，几道雷电从魔法阵中涌出，贯入凯尔召唤的四个石台之上。石台亮起冲天的光柱，四道圣光织成的锁链忽然从石台上生出来，一齐奔向石魔。 石魔还没来得及反应，凯尔已经召唤出了第五个圣水池。洛将乌木剑沾满圣水，然后猛然一挥，巨大的混沌剑气向着石魔奔腾而去，击中他的眼睛。虽然这还是不能给石魔造成可观的打击，但是石魔被打中面部，视野一下子混乱了。当他闭着眼睛抵挡混沌剑气的时候，四道光锁已经飞了过去，四个巨大的琐镣将石魔缠绕起来，将他的身体紧紧捆住，然后死死锁住他的双手手腕和双脚脚踝。 “呃啊啊啊啊啊！”石魔一声大叫，被巨大的光锁绊倒在地上。 “来自天堂的琐镣——好吧，这可是从教廷借来的重型玩意儿，”凯尔喃喃道，“四方圣锁，居然能在这当上用上。” 第二百四十八节 宽恕 石魔本蒂发出巨大的咆哮，但是，他吼到一半的时候，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圣光文字围城的圆形法阵。圆形法阵喷射出一道圣光，将他的面门轰击了一下，把他的头向后掀去。 一个白袍身影从天而降，洛到洛旁边。 “哟，这是什么？”洛侧目看了看，“你不那个‘用神圣的手指头写字的’……” “圣书者，你这愚蠢的恶魔。” “哦，对，圣书者潘丝，你的名字太短了，我没记住。”洛耸了耸肩。 凯尔惊讶地跑过来，看着那个身材娇小的白袍女孩。果然是曾经和东方旅者白一起作恶的那个小圣徒潘丝。 “别这么一脸晦气地瞪着我！”潘丝看到洛一双血红眼睛瞪着她，很不高兴地说，“我可不是来和你打架的，我是来和这个大胖子打架的。” “嘿，他不胖，只是有点壮。” 这个时候，一个健壮的胡子大叔优哉游哉地走过来，他的双手带着精致的拳套，背后背着一把沉重的十字重锤。 “圣骑士乔治？！”洛愣了一下。 “怎么，很意外？”乔治笑着问。 “对，我一直觉得很意外，这种好事你们神圣联盟的人怎么可能不出现呢？尼塔拉都要被毁了，你们还在哪儿喝酒呢？” “事实上，我们已经收复了艾玛城，我们净化了那座城市，将所有恶魔都驱逐出去，并且将那里留下的人们的灵魂净化完全了。”乔治取下背后的梅内斯十字，冷笑了两声，“接下来该来对付这个混蛋了——石魔本蒂。” “喂，大叔……”洛叫道，“我提醒你啊，这个恶魔可是蓄积三年力量，能够控制整座艾玛城，并且召唤出地狱之门的家伙，你们能打败么？” 这个时候，洛看见不远处恶魔之门前面接二连三闪耀起神圣的光芒。冥灵们本来已经疲于应对越来越多的恶魔，这时忽然杀出一道人马，让他们顿时轻松了许多。 乔治侧过身去：“我就是带潘丝来跟你们打个招呼。算上我和潘丝，神圣联盟的圣徒来了十五个，我们要用很极端的方法摧毁掉地狱之门。恶魔小子，我想你有能力在这个时间内拖住石魔本蒂吧？他刚刚召唤了恶魔之门，力量被削弱不少。” “什么？！十五个神圣联盟的圣徒？！却让我来拖住这个庞然大物？” “对自己自信一点，你能搞定的，恶魔小子，我把潘丝留给你们。”圣骑士乔治爽朗地笑了两声，然后以疾风一般的速度奔向地狱之门，与其他圣徒会合。 “什么叫‘把我留给他们’？？”潘丝嚷了一句，但乔治已经跑远了。 “好吧，我不计前嫌，贝拉米的事我不算你的一份功劳。”洛咬着牙，带着一股讽刺的意味说道。 潘丝拧起眉头。 “嘿！” 看着僵持的两人，凯尔叫了一声。他走过来，一脸怒气地说：“既然不是敌人就不要瞪眼睛了！如果不想让更多人死去的话，就不要瞪眼睛了。” 洛重重哼了一声，一双血红眼睛瞪着凯尔：“怎么做？” “石魔似乎并不能很吃得消混沌力量，现在圣书者潘丝是纯净圣光，你又是剑之恶魔……嗯，你们等等。” 石魔被四方圣锁死死锁住，不断地挣扎咆哮，大地震颤不已。这个琐镣看样子也只能拖住他一小会儿。凯尔当机立断地在地上召唤出两个巨大的机器排成一列，第一个是一个构造复杂的秘银支架，第二个是一个半径有八呎高的蓝宝石边框的放大镜。 “你们两个并排站。洛用暗黑剑气，潘丝用……嗯，你会不会什么远程的圣术？” “废话。”潘丝皱着眉头说。 “好。第一个机器叫做魔力混合器，通过秘银丝网引导的魔力能够最大程度地融合在一起，即使是相斥的力量也不会被削弱太多。经过混合之后的混沌力量将会进入第二个蓝宝石放大镜。只要我给放大镜提供足够的魔力，放大镜就能扩大你们的混沌力量，最终形成更大的冲击。”凯尔解释道。 洛一歪脑袋：“原来如此，你是打算借助你的魔力把我的力量放大？” “否则我们永远伤不了这家伙。”凯尔说。 “你魔力够么？”洛问。 凯尔挠挠头，说：“还好，还好……” “只要拖住他就可以了。”潘丝很不耐地插了一句，“其他圣徒们在解决地狱之门，只要关闭地狱之门，石魔本蒂的力量就会大幅削弱，而且，刚召唤地狱之门不久的他，本来就耗费了很多能量。” “最弱时的最弱，你说我们还有希望么？”洛问。 “是的。”潘丝点点头。 “那么来吧，”洛转过头去，“圣徒。” 洛的语气很平淡，但是，潘丝听了之后，表情却很复杂。她知道，面前这个人因为她而失去了很多，他的仇恨不可能消失，更何况他是被恶魔力量侵占身体的人。她没有考虑过被他原谅的事，但是克里斯达拉已经开导过她很多次，如果想要赎罪，就必须向前看。她要从一个复仇之人变成一个圣徒，才是对她之前行为最好的弥补。但是，洛竟然认可了她“圣徒”的身份，她不知道这是宽恕，还是讽刺。 “我会连续书写‘神圣万言书’，无论是哪种类型的力量，都可以被圣言包裹而进行神圣化。”潘丝说，“你只要不断对着恶魔施放攻击，通过混合器和放大镜就好。” 洛点点头，将长剑捏在背后，开始蓄积强大的黑暗力量。 “或者说，你对着我施放攻击也行。”潘丝补充了一句，“这么近的距离我是没办法阻拦的。” 她看着洛，想要从洛血红的眼中看出仇恨和愤怒，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那样她会好受一些。 洛的眼神没有变化，只是，在他剑上的恶魔力量蓄积得越来越强。 “我可以杀了你，”洛忽然沉声说道，“但杀了你等于杀了很多人，还有很多恶魔刀锋下的人等你去拯救。” 剑上的恶魔力量已经蓄积成一个不断向外辐射黑色雷电的巨大黑暗球，黑暗球不断颤抖，仿佛都快超过负荷了。连凯尔都惊讶于这股过于强大的黑暗魔力，不知道洛竟然可以蓄积这么强的力量。 “顺便给你个意见，”洛继续说，“你这种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女孩最大的问题就是整天想太多，做好当下比什么都重要。” 洛没有注意到潘丝盈动的双眼。她根本不会奢求洛对他有任何的友好之感，意外让她忽然忍不住挂上了点点眼泪。但是，时间不待人，她立刻伸出手指，开始在空气中书写圣言，洛的剑气也从圣言中穿了过去。 潘丝也没有看洛，而真正关注着洛的凯尔被吓坏了。洛释放出剑上巨大的黑暗球的方式并不是一剑，而是面对着本蒂一阵狂乱的连续劈砍。每次挥剑，他都释放出一道强烈的黑暗剑气，而仅仅是不足半秒的下一剑挥出的时候，丝毫不亚于前者的又一道黑暗剑气冲了出来。洛发出巨大的咆哮，黑暗的能量在他周围形成一道暗黑力量风暴，围绕着三人，将天空大地都印成黑色。洛的剑气排成一列，与潘丝的圣言混在一起，冲过秘银混合器，交织成光暗相间的混沌剑气，再经过蓝宝石放大镜的放大，一道道巨大的混沌剑气一个接着一个飞向石魔本蒂，破空之声形成连续的恐怖呼啸，混杂着地狱与天堂共鸣的强烈。 “轰！！” 连续不断的混沌剑气击中石魔本蒂的脑袋，他那石头脑袋顿时被打得碎石飞溅。灰尘和烟雾爆炸出来，包裹着他的头部，只见混沌剑气不断地冲进烟雾团，石魔的吼叫随着他不断被击退而越来越沉。经由凯尔混合放大的几十道连续的混沌剑气毫不留情地落到本蒂头上，石魔领主没办法抵挡这强大的力量，最后一击时，他像一座倒塌的山峦一样被击倒在地，掀起一阵巨大的灰尘，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大地猛然震颤，洛和潘丝都摔倒在地。 凯尔这才明白，洛和潘丝都使出了最强大的力量。他们和石魔同时倒下，垂死一般地拼命呼吸。 “这可耗费了我不少的魔力……”凯尔喃喃道，忽然觉得一阵眩晕，差点和他们一起倒下去。 “呼……石魔倒了……”潘丝一边喘着气，一边说，“接下来……呼……就看神圣联盟的了……” 第二百四十九节 意外救援 比起洛，潘丝的消耗似乎更大。她每一次喘息都能听见抽空肺部的急促风声。不过，这总算让他们舒了口气。凯尔望了望不远处的地狱之门，圣徒们正在使用乱七八糟（至少他看起来是乱七八糟）的圣术对地狱之门进行破坏。地狱之门边缘的黑色晶石一个一个被他们击碎。涌出的恶魔当然会加以反击，所以大部分圣徒是将精力用在对付恶魔身上，只有两个圣徒在破坏地狱之门。 “我们还得撑一会儿！”凯尔忽然说，“本蒂倒了，但是还没死。” “你以为就凭我们，就可以打败本蒂么？他不过是……” 忽然，一阵恐怖的怒吼差点震破他们的耳膜。 凯尔抬起眼来，看到倒下的石魔本蒂正在翻身。 “他为什么不爬起来……”潘丝勉强地撑起身子。 洛仔细看了看，四方圣锁将恶魔的身体给绞住了，看来他一时间爬不起来。 “圣锁也不是完全牢不可破，但是他似乎不急于破坏圣锁，而是急于捏死我们。” 不过，本蒂翻过身以后，就向着他们这边缓缓爬行过来。他的口中不断发出巨大的怒吼。 “我们激怒了他……”洛稍微喘过气来，用乌木剑支撑着，浑身发抖的站起来，凯尔连忙跑上去，扶住他。 “这该死的耐打的皮厚的混蛋。”洛骂道。 “我们必须再来一次。”潘丝说。 “不可能，”凯尔瞄了她一眼，用洛刚才的语气说，“像你这种小女孩应该好好学学算术和理性的局势分析。看看你和洛这样子，还能使出刚才那招么！” 潘丝咬着嘴唇，侧过目光：“那怎么办？” 石魔本蒂爬了两下，就爬到了他们面前。他已经变得很大了，只要他的一根手指落下来，就可以压死他们三个中的任何一个。 “好吧，好吧，我就再自我牺牲一下，把仅有的魔力全部用了。” 凯尔耸了耸肩，然后展开双臂。 “皇域护卫者：阿尔肯提斯。”凯尔说着，他的身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召唤法阵。法阵的光芒之中，一座持盾的雕像渐渐浮现。 石魔举起手掌，一下子向他们三人拍下去。凯尔快速地活动了一下双手十根手指头，将手上的指环与雕像结上魔法链接。石魔手掌打下来的那一刻，凯尔忽然做了个手势，石像立刻举起盾牌，向上格挡。 “轰！！” 一声巨响，石魔的手掌被石像的盾牌挡了下来。 “哇，”洛意外地叫了一声，“这破石像居然能挡住本蒂的一击？” “这可是……很勉强的……快散开，好歹别被他一巴掌一起拍死了！”凯尔双手高举着，似乎很吃力地控制着石像阿尔肯斯提。 虽然说得像有人必然会被拍死一样悲观，但是洛和潘丝都知道这的确是理智的主意。 他们稍微拉开距离之后，洛退了一步，石像的盾牌被压出一道道裂痕。 本蒂发现他们三人都散开了，怒吼一声，抬起手掌。 不过，当凯尔准备好第二次格挡住他的攻击时，他看到本蒂将目光转移向了潘丝。 “圣——徒！竟然破坏——地狱——之门！看我——一个一个——捏碎你们！” 凯尔吓了一跳，因为他将自己和石像链接在一起的，为了更好地控制石像，他的身体变得和石像一样缓慢，根本没办法跑过去救援。并且，潘丝因为力量耗尽，行动也并不敏捷，本蒂这一下下去，她一定是躲不过的。 潘丝也发现了石魔向她举起了手掌。凯尔意识到的情况她自己也很快意识到了。她觉得，自己一定躲不掉了，而此时不可能奢求圣徒们来救她。不过，也许是因为习惯了绝望，她很快想通了。无论如何，死于与恶魔的战斗，也算对得起她圣徒的身份，最重要的是，对得起她去世的老师克里斯蒂娜。 ⑧ ○ 電 孑 書 w Ｗ Ｗ . Ｔ Ｘ t 8 ○. Ｃ c “够了，恶魔，用我的血祭祀神灵，注定你的失败吧。”潘丝停下脚步，抬眼望向那巨大的石头手掌。她忽然笑了笑，想到，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能够冷静到这种程度的，怕是只有她了吧，习惯了绝望所以从不抱希望，这样的话，不至于在失望的时候太过痛苦。 石魔本蒂似乎因为害怕她躲闪，所以他并不是直直拍下，而是斜向横挥。这样能确保一巴掌将她打飞。 潘丝看出了他的意图，觉得这恶魔居然还怀疑她有什么把戏，所以又忍俊不禁。 “你笑个屁啊！” 与巨大手掌同时掠过的，还有一道黑色的身影。那个黑色身影掠过她的身旁，将她抓住，然后快速和她旋转了半圈，将她置于远离挥来的石墨手掌的方向，自己挡在了前面迎接石墨的巨大手掌。 “啊！……”潘丝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的时候，那个黑影就撞上了恶魔手掌。因为他以一定速度向逃离手掌的方向疾驰，所以石墨的手掌没立刻把他打得稀巴烂，但是潘丝和黑影一同飞了出去很远，然后摔到地上。 “喂！”凯尔大叫一声，他没看清黑影，但是，他发现另一侧的洛不见了。 潘丝摔到草丛里，差点晕过去。等到她稍微从头晕目眩中恢复过来之后，她看见身旁躺着一个人，用手抓着她的手臂。 她爬起来，看着黑色的气息渐渐消散。她瞪大双眼，根本不敢相信，这竟然是洛。 洛的恶魔力量很快消散。他吐出一大口鲜血，将自己的脸庞和衣领都染得殷红。 “……喂！你干什么啊！”潘丝惊魂不定地看着他。 洛剧烈地喘息着，勉勉强强地回答道：“快跑……蠢货……” “你为什么要这样呀！你为什么！”潘丝失了魂一般地叫道，她就算猜一万个愿意救她的人选，也绝对不会洛啊！洛恨透了她，这一点她再清楚不过了。 “你不能死……我说过了……”洛嘴角不断地向外淌着血，“我可以……你不能……” “你应该让你恨的人去死啊！你不可能宽恕我的！……不可能！” “贝拉米不会允许……我恨你……克里斯达拉……不也原谅你了么……” 潘丝愣了一下。的确，就算是神圣联盟，大家对她的态度也很差，只有圣祷师克里斯达拉不是。克里斯达拉不仅没有流露任何怪罪她的态度，还耐心地温和地引导她，告诉她圣徒的使命和她所应有的面对未来的勇气。克里斯达拉告诉她，谁都可能走错路，缺少引导和照顾的孩子更是如此。命运夺走了她应得的关爱，这才是酝酿罪恶的源头。 不过这只是克里斯达拉的一家之言而已。就连她自己，也不曾原谅自己。因为克里斯达拉的宽恕，她渐渐将对圣弓手和圣舞姬的仇恨变成对自己的仇恨，她无时无刻不在等待着自己接受审判的那一天。 “克里斯达拉老师……只是一个大好人而已，他原谅我……又能算什么……” “我也是受……克里斯达拉……引导的……恶魔……” 潘丝瞪大了眼睛。 “所以……我也完全……宽恕你了……” 洛的声音越来越小，他已经筋疲力尽，连恶魔力量都无法引导出来了。他感觉自己正在被体内控制的恶魔力量反噬。 “高高兴兴的……看着一个恶魔死去吧……”洛忽然笑了一下，继而吐出更多的鲜血。 潘丝全身发抖地摇着头，口齿不清地喃语道：“不……不会的，不会的……该死的人是我，不是你！不是……不是！” 她抱起洛的身体，闭上眼睛，大吼道：“神啊！你不能再折磨我了！既然有人愿意宽恕我，为什么还要加重的悔恨！为什么！” 她大吼着，眼泪顺着眼眶流下来。 “洗净我的罪恶吧！引导我的灵魂啊！神啊！不许你夺走我所剩无几的希望！” 潘丝抱着奄奄一息的洛，发了疯一般地高叫着。 石魔可不管这么多，一下没打死，他打算来第二下了。他握起身边的一块巨石，向着潘丝扔了过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刹那间，潘丝的身体发出明亮的圣光，将她整个人都包裹起来。一串串微光波动的文字出现在她身边。 “天哪，这是啥？”凯尔远远地看着，惊呆在原地。 第二百五十节 圣言：神圣复仇 只听得一声巨响，恶魔之门被神圣的光芒笼罩起来。随着圣徒们的最后攻击，地狱之门被光芒渗透瓦解，裂成碎片。 被地狱之门召唤出来的恶魔全部都恐怖地哀嚎着，力量快速地流失。圣徒们冲上去，风卷残云般收拾了恶魔喽啰们，然后向着石魔本蒂这边赶过来。 最快赶过来的依旧是“横冲直撞的圣徒”，圣骑士乔治。不过，乔治远远地看着潘丝身边的光芒就觉得不对，等到他靠近看清的时候，才吓了一跳。 “天哪！潘丝！”乔治大吼一声，冲上前去。 横空飞来的巨石砸到潘丝头顶之前，乔治将梅内斯十字甩了过去，将巨石击碎。他像一阵风一样疾驰到潘丝面前，看到潘丝抱着垂死的洛，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感到潘丝周身的神圣力量强得可怕，潘丝不断地书写着圣言，虽然她看上并不是依照着自己的意志在采取行动。 “嘿！潘丝！”乔治叫了一声，但是潘丝不理他，继续书写着。 乔治拖着下巴，开始思索，这种没见过的圣术究竟是什么……这么强大的神圣力，难道是圣书者的绝技？ 他脑海中忽然闪过曾经看到的一篇文献，介绍圣书者的随笔。乔治向来独来独往，很少去了解同行的情况，对另一个大陆的圣徒的了解当然更少了，但是他对某一种圣言术却情有独钟。在第二次恶魔回归之后，圣徒与神灵的力量联系被削弱了许多，而那种圣言术据说能够短时间恢复神灵和圣徒的力量联结。 “将怜悯转化为愤怒，将绝望转化为决心，背水一战的圣书者，将以自己内心置于神圣的狂乱之面来书写光明，对战罪恶。” 这段描述乔治勉强记得，但是忽然涌进他身体的力量，让他立刻想起了那个圣言术的名字。 “喂，快过来！”他对着其他圣徒们高吼道，“发赏金了！” 圣舞姬修西娅是第二个过来的，她看着乔治一脸激动的模样，虚着眼睛，问：“乔治，你这玩笑是什么含义呢？” 但是，她也后悔问这句话了。 “这是……这是那个！”她惊讶地叫道。 “哪个？”乔治有些明知故问的口气。 “天哪……连克里斯蒂娜都没能使用出来的圣言术……圣言：神圣复仇！” 乔治歪着头一笑，喃喃道：“别客气，别留力气，揍死这石头胖子。” 而后，乔治抓起梅内斯十字，向前走着，来到石魔本蒂面前。他的身后忽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圣光身影。那个身影巨大无比，和石魔本蒂几乎一样高，背后长着一双洁白的巨大的天使羽翼。那光影身影的姿势和乔治一样，并且随着乔治的动作而同步行动，就像乔治的影子一样。只是，他的手中握着的不是一个十字锤，而是一把十字巨剑。 “巨神兵的化身：赫利提埃尔（Heritiel）！” 这是乔治十六年没有用过的圣术了，他感觉自己都快哭了。战争之神的力量庇护着他的全身，他身后那巨大的神之幻影，随着他握紧十字锤而举起那把可以劈开山峦的巨剑。 圣舞姬修西娅看到乔治成为了巨神兵的化身，短暂地惊讶之后，立刻采取了同样的行动。她感知着从潘丝那儿涌出来的爆发神圣力，轻轻甩起神圣舞绫，轻吟道：“千绫光舞。” 灿烂的圣光绽放出出来，修西娅手中的舞绫，顿时分散成千条光绫，向着石魔散射而去。石魔本蒂还没来得及挣脱凯尔的四方圣锁，就被数不清的纤长光绫给束缚住。光绫就像一条条轻盈的绳子，将石魔的身体、四肢和每一个关节都绑住。修西娅一只手拽住千条光绫的一端，开始翩翩起舞，舞动的神圣波动随着光绫向石魔传递过去，通过光绫腐蚀着石魔被缠绕覆盖的黑岩皮肤。 “喝啊！！” 与此同时，乔治猛然挥出一锤，虽然他这一锤似乎是在打空气，但是他身后的白翼巨神兵也随着他的动作挥出猛烈的一击劈斩。石魔伸出手臂，去格挡巨神兵的劈砍，两边力量冲击到一起，石魔手臂上碎石飞溅。 “呃啊啊啊啊！” 这一击非同小可，石魔用恐怖的嗓音悲鸣着，手臂被巨神兵砍出了一道巨大的凹痕。 圣弓手洛伦佐拉开长弓，射出一道巨大的光箭。光箭在半空中分裂成无数道小光箭，暴风骤雨般落向石魔。石魔的身体被漫天的圣光箭雨扎出无数个凹槽。 不过，这一切，在洛的眼中耳中都开始模糊起来。他只是感到那个莫名其妙的少女，抱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发疯似的咆哮着。 痛苦已经变得麻木，没有恶魔力量庇护的感觉，原来是这么难受…… 力量的本质没有差异，只是取决于使用者的内心。 就像他，一个恶魔，可以做的却远远不止邪恶之事。 后世……不会有更多的担心了吧……不会有更多他这样的纠结身份了吧，让善良的人都以光明的姿态与邪恶抗争，不会再用这种仇恨了…… 与其憎恨，不如宽恕，与其任由宿命摆布，不如选择一份心安理得。 贝拉米，你为保护精灵而逝，我为保护人类而死……这也算，我这个黑暗之物，能够稍稍和无上纯洁的你套点近乎的资本吧…… 我会陪着你…… 凯尔跪在地上，一口气憋着，不知道是吸进去还是吐出来。 “不要，不要啊，不要……呜呜呜……不要啊……” 圣徒们围在旁边，沉默不语，只有潘丝一个人大声地哭着。 她的双臂之中静静地躺着那个恶魔——现在，他只是人类的模样，普普通通的人类。 “你们为什么束手无策！为什么沉默不语！你们是圣徒，你们是神的使者啊！为什么，你们守护所有的人，却总是让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离开！为什么啊！！” 潘丝的泪水在白皙的脸颊上淌成小河。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哭过了，真的很久没有哭过了。自从老师克里斯蒂娜死后，她就用仇恨保护着自己，就连和她同病相怜的白死时，她也没有掉一滴眼泪。她早已习惯性地把悲伤转变成仇恨，将泪水憋回去化作无尽的愤怒。 可是，她没办法抑制自己的泪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将洛看成了非常非常重要的人。之前他们连话都没说过几句，连朋友都算不上，可是…… 可是……他说，他宽恕她。 她的心酸楚得快要裂开了，她扑在洛身上，泣不成声。 克里斯达拉这时才急匆匆赶回来，之前他一个人在对恶魔之门下最后的封印。他看到了躺着的洛，哭泣的潘丝，内心像中了霹雳一样惊骇。 他走上前去，蹲下身，看着洛。 “克里斯达拉老师……呜呜……”潘丝看到克里斯达拉过来，一下子扑到他的怀里。这种举动让克里斯达拉反倒有些惊愕，因为潘丝从来是冷言冷语，不会做出这种示弱的举动。他立刻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啊……老师，为什么好不容易有人愿意宽恕我，却落得这种下场啊……为什么关心我的人都会离我而去，为什么命运给我从来就只有仇恨和痛苦……呜呜呜……” 克里斯达拉倒抽一口凉气。他是最能够体会潘丝痛楚的人，毕竟，潘丝的老师克里斯蒂娜是他的妹妹，听说她逝去的消息的时候，他就几乎无法承受了，眼前，却躺着他的一个学生……是他好不容易将洛引导向正途，可是，这正途也夺取了他的生命。 “潘丝……” 他抱着潘丝，声音颤抖地说着。 “洛，他是宽恕了你么？” “嗯，嗯……” 她点着头，擦着眼泪，但是抽泣得更厉害。 “你觉得仇恨是好还是坏呢？” “我不知道……” “你看，石魔本蒂倒下了。” 潘丝泪眼朦胧地转过头去，看到本蒂巨大的石头身体躺在地上，正燃烧着熊熊的神圣之火。 “你方才使用的是克里斯蒂娜都不曾使用过的圣言术，圣言：神圣复仇。” “……” 潘丝的意识已经陷入混乱，她根本不知道刚才自己做了什么。 “就像恶魔力量一样，仇恨虽说是黑色的，却不一定是邪恶的。洛的力量是纯粹的恶魔力量，但是他将这股邪恶的力量用于保护别人、对抗恶魔之上。你刚才也一样，那是你的仇恨引发的力量，你让圣徒们爆发出了神灵的力量。” “我……我做的？” “是的。即便是圣徒，也只是代行圣职的人类，我们没办法做到克制内心所有的仇恨。我们也会憎恨，也会愤怒，但是，我们和恶魔不同的是，我们把憎恨变成责任，把愤怒变成坚定。我们和恶魔最不同的一点，那就是，恶魔的复仇是给世间添加更多怨恨，而我们的复仇是阻止更多的怨恨产生——他们将仇恨用在杀戮，我们将仇恨用在守护。” “这也就是洛宽恕你的原因，他相信你能将仇恨转向正确的途径，而你也做到了。如果洛都认可了你，那你的罪也完结了，孩子。” 第二百五十一节 影子 乔治看着天边，微紫的天空微微发亮，已经快到黎明了。 “我们去帮助守城的家伙们。”圣剑侍杰拉斯·斯科沃尔说。 “小潘丝哭成这样不说，连克里斯达拉都这个样子。算了，我们先过去，让他们稍微休息一会儿。” 说着乔治与其他圣徒们向着尼塔拉的方向赶过去。 凯尔犹豫了一阵，还是转身走了。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不敢过去看洛死去的容颜，同时，他用另一个念头填充了大脑：“该死的恶魔……我要把你们清理干净！” 潘丝眼泪流干，渐渐晕阙过去。她方才爆发了最强的力量，神圣复仇耗尽了她所有的潜在力量，克里斯达拉估计这些力量需要一年半载才可以恢复。 但是，他也没办法立刻将眼前的一切抛开不管，立刻前往尼塔拉。洛是他非常喜欢的一个年轻人，甚至和喜欢艾米利娅一样喜欢他。就像失去了自己的孩子一般，那种揪心是无法比拟的，而且他除了自己伤心，还要安慰潘丝，这两件事似乎都足够耗尽他所有的心神了。 “叮叮叮。” 这时候，被石魔弄成一片狼藉的树林中，传来了清脆的铃铛声。克里斯达拉转过目光，隐隐看见，黑暗之中，有些许雪白颜色。 兰斯不知道爱丽丝为什么这么反常，她甚至伸手一推，将兰斯推到在地。她的力气大得惊人。 “爱丽丝，你是怎么了？你伤还没好，别乱动啊！”比起质疑，兰斯更担心她的伤势。 爱丽丝冷冷地望着他，说：“这点伤算什么……让开，兰斯。” 她指着门，示意让兰斯让出道路，让她出去。 “你伤还没好！万一那些愚蠢的卫兵对你动刀枪，怎么办！”兰斯加重了语气，虽然他不愿意这样。 “那就让他们动刀枪好了！”爱丽丝张大嘴巴，瞪大双眼。她从来没有在兰斯面前摆出这种恐怖的表情。 即便是兰斯现在将爱丽丝看做他的一半生命，但是多年的骑士精神让他原则性超越了一切感性。他站起来，拦在门前。 爱丽丝虚着眼睛看着他。 “你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兰斯说。 “是么？”爱丽丝忽然一声冷笑，一下推开旁边的窗户。 “你……” 爱丽丝拽起呼啦圈，穿着一身白色睡裙，头也不会地跳出窗子。兰斯吓了一跳，连忙抓起长枪追了出去。 他跳出窗户，发现爱丽丝以惊人的速度冲向外城区。他望了望外城区，发现城墙外面的恶魔涌进城来。昨天莫名其妙的（因为迷幻粉的缘故，人们都不记得龙的出现了）击退了恶魔，但是今天那莫名其妙的优势忽然没了。因为地狱之门的缘故，恶魔的数量并没有减少，但尼塔拉将士们的精力却开始衰竭了。包括驱魔医师在内的所有人都参加了战斗。 但是，现在，爱丽丝比战争更重要！ 兰斯想也不多想，就冲向了外城区。此时，尼塔拉的守军开始和恶魔在外城区进行短兵作战。骑士带领着士兵连成一道防线，抵挡着恶魔疯狂的进攻。 侍卫团团长尼古拉斯正在与恶魔们战斗，忽然听到身后一个清脆的声音叫道：“雷德菲尔德！” 他转过身去，看见一个握着蓝色呼啦圈的女孩向他跑过来。等到她近身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这就是之前那个女孩，如果按照雷诺兹的说法，这是皇家之女，艾丽薇拉·米拉贝尔·克洛斯。 忽然，一个恶魔举起大锤向雷德菲尔德挥来。爱丽丝忽然扔出水仙灵动环，直接击中恶魔的脑袋，将它击倒在地。灵动环稳稳地弹回她的手中，被她握住。 “……谢谢。”尼古拉斯看见她就愣了，不知道说什么好。 可是，爱丽丝的眼中却丝毫没有客气的神色，相反，那是一双恐怖而愤怒的眼睛。 “因为，我要亲手杀了你……”爱丽丝忽然说。 “……”尼古拉斯愣了一下。 “我说，我要亲手杀了你！” 爱丽丝重复了一遍。同时，她的身旁出现了四个元素波比。 这四个波比已经不同于平时。烈焰袖谢尔沐浴在火焰之中，周围的土地都被染上了火焰；风舞笛库拉的周身呼啸着恐怖的风暴，大地群褶希拉玛尔的皮肤像石头一样，霜月弦姬碧丝缠绕着冻结的寒冰气息。 尼古拉斯无意间低下头，看到爱丽丝的影子。他吓了一大跳，因为那黑色的影子延伸得很长很大，根本就不是爱丽丝那娇小身躯的投影。那是一个恐怖而扭曲的身影，一双黑色魔翼向着两旁肆无忌惮地舒展着，丝丝黑暗气息向着周围扩散开去。 “这怎么可能！” 尼古拉斯完全忘记了防备，风舞笛库拉轻轻吹动长笛，风暴从音孔一涌而出，无形的风将尼古拉斯狠狠地一推，将他掀飞出去，撞到一边的石墙上。 风暴的力量猛烈得超乎了尼古拉斯的想象，撞击让他浑身麻痹，他瘫倒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影子侍卫团的大导师就这点力量么，这么不堪一击啊。”爱丽丝沉着脸笑着，那笑容，却是带着不可名状的森森邪气。 “你是来复仇的吧，”尼古拉斯咳了两声，抬起头来，说，“你果然透过我的记忆，看到了真相啊。” 爱丽丝没有说话。她命令四个波比向前行进，向着尼古拉斯一步步逼近。 “我以为，这仇恨会有个完结，但是，应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你的父亲给了我仇恨，而我将仇恨传递给了你。好吧……既然来了，我只希望你不迁怒杰西卡。” 眼看波比就要将尼古拉斯解决掉的时候，兰斯终于找到了她。他跑了过来，大声呼喊着她的名字。 随着爱丽丝分神，波比的行动也停了下来。兰斯借着这个机会横到尼古拉斯面前，说：“爱丽丝，你在做什么！” 爱丽丝低着头，金色的刘海遮住了眼睛：“让开，兰斯，我不想伤害你。” “听我的，快住手，这不是你，爱丽丝……” “可是我恨透了他！”爱丽丝忽然抬起头，大声说道，“你知道我一直漂泊，一直流浪，我活下来都是凭借通灵之种带来的无尽折磨！我本该有父亲，本该有兄弟，本该有一个像样的童年！可是为什么！就因为这个人，我失去了一切！我宁愿我的父亲不是什么皇室血统，也不愿意因为一些恐怖的纷争而让我失去他！” “可是，你经历的也是一段独特的命运，你现在，不是能够好好的吗！” “好好的？你知道我有多么孤单，永远地担惊受怕，我的灵魂都被扭曲，没办法再忍受了！” “你可以的！我不是还在你身边吗？” “可你拿着矛对着我！” “那是因为你被恶魔掌控了！” 兰斯吼了出来。 “不要屈服于仇恨啊，爱丽丝，恶魔在诱惑你！你看看你的影子！” 爱丽丝埋着头，看了看自己的影子。 那恐怖而扭曲的黑影似乎在对着她邪恶地笑着。 当她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她的笑容已经和那个影子一样恐怖了。她的双眼泛起血红微光，黑色的气息缠绕着她，将她身边的波比也染成了黑色。 “是啊，是啊，爱丽丝和洛斯里，现在是双生的恐怖了。”爱丽丝用低沉而恐怖的声音，说道。 “不……爱丽丝……”兰斯忽然感觉失了魂一般，全身开始颤抖。影魔领主洛斯里……竟然附身到爱丽丝身上了！ 第二百五十二节 影魔少女 兰斯的枪发出了一道明亮的蓝光。天空上翱翔的月鹰从云层中穿行出来，向着他飞了过来。月鹰落到他肩上，嚷道：“你怎么现在才召唤我……这是怎么的？” “卡宾。帮我对抗爱丽丝吧。”兰斯说。 “吵架了？” “不……她被影魔洛斯里附体了。”兰斯皱着眉头说。 “怎么……怎么会？！” 卡宾惊讶是惊讶，但是他还是决定不产出太多质疑，他相信兰斯的判断。 而此时对面的爱丽丝已经被黑色的影子包裹起来，她白皙的脸庞上也裹上了一道道黑漆漆的不合常理的影子，她看着这边，冷冷地微笑着。 “给我滚出爱丽丝的身体，恶魔……放开她的灵魂！”兰斯一声大喝，冲上前去。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将矛头对着爱丽丝，但是理智告诉他，这是最好的抉择。 爱丽丝握着灵动环，周围的四个波比向兰斯冲过来。她蠕动着嘴唇，说出来的话，却是两个重合的嗓音： “我太恨，一直的流浪给我割下无法抚平的伤……” “不可能，神裔的内心也有命运渲染的黑暗味……” 兰斯的长枪绽放出耀眼的蓝色光芒，卡宾的羽翼也变成月光色，环绕在他的枪头。由通灵学者莱伊文铸造的这把长枪蕴含着对抗恶魔的并非圣光的纯净力量。 “兰斯，让我，让我复仇吧……” “刺我，刺她，用你的长枪。” “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你什么都不记得了，还这么恨他，你连自己父亲的样子都没办法回忆起来。我杀死了把你养大的拉尔夫·帕克，你都能原谅我，为什么你就偏偏对他复仇呢？”兰斯面对着四个波比的元素攻击，他将长枪抡开，蓝色的光芒汇聚成一个蓝光圆盾，奇妙的是，打在盾上的元素力量都原封不动地退了回去，回到了四个波比的体内。 “他是让我失去一切的源头，而你是一直保护我的人……” “谁都不会在意怨恨的对错，一旦感染无法轻易自拔……” 爱丽丝的双重嗓音让兰斯觉得心头发麻。 “这不可能！”兰斯忽然高叫道：“你不是这样的，爱丽丝，你不可能这么容易被仇恨侵蚀！你知道你是谁吗？” 爱丽丝愣了一下。 “神裔克洛斯家族之女，尼塔拉神圣的小公主，战争之神与希望之神的堂妹，通灵学者培养魔力的非凡的人类，却被你们一直当做一个流离失所一无是处的小丫头。她的记忆那么纯粹，只因你们都是傻瓜。” 恶魔阴沉的声音透过爱丽丝的唇舌传出来。兰斯可以从她的双眼中看出来，她已经被恶魔牢牢控制无法自拔。 “不，不！什么神裔之女，那又怎么样！什么艾丽薇拉·米拉贝尔·克洛斯，这么长的名字你觉得很好念吗！” 兰斯愤怒的容颜让卡宾都停在了他的枪头，凝视着他。 “我告诉她，就算你这个唯一珍视他的游侠骑士，最后也为为了那可怜的骑士精神，冲入恶魔大军的阵地中英勇献身。从来没有人重视她，所以她最后还是会失去一切。如果她不失去她的父亲，她就会在尼塔拉皇室中长大，拥有无尽的荣耀和举国的关心，她永远也不会品尝到流离中的痛苦和孤寂。” “骗子……骗子！你知道我的骑士精神吗？你知道你是让我改变我的骑士精神的人吗！” 爱丽丝愣了一下，恶魔愣了一下。 “你是谁？你随着善良的画师拉尔夫·帕克长大，虽然不断经受着诅咒的折磨，你却从来没有放弃过生存的希望，并且一次比一次坚强。你梦想成为一名优秀的小丑，你为了自己的梦想而不断努力，不断地忍受过所有的痛苦和孤寂！通灵学者会帮助你，因为就连通灵学院也相信你，并不是因为你只是神裔之女，而是因为你是一个坚定的女孩！” 四个波比攻上去，卡宾展翼而起，化作急速飞掠的月光弧刃，随着兰斯湛蓝的长枪暴风骤雨地向前突进，波比们虽然联手，却被逼得步步后退。 “你是谁？你是原谅我罪恶的宽容的女孩，你是和我一同在索拉雅山峰的暴风雪中烤兔肉的乐观的女孩，你是和我一起乘骑仙女龙的自由的女孩，你是和我一同为法师完成婚礼的浪漫的女孩，你是和我在暴风雨中漂流到奥瑞丽欧的勇敢的女孩，你是和我一同深入死灵城的无畏的女孩，你是和我一同劫走奥斯丁和弥雅的正义的女孩，你从来都是我身边、我心中最闪耀的人，而且……” “够了！”恶魔怒吼道。 兰斯的攻势却丝毫不减，他的力量已经超过了一个人类应有的能力。他挥舞的长枪就像自由之神斯洛尔降临一般，影魔洛斯里将力量灌注在爱丽丝的体内，却没办法用波比压制他。 “这才是你独一无二的地方，而不是你的血统和你应有的假设！你比那个本来存在的公主更真实，更坚强，你的仇恨只是恶魔欺骗你的幌子！” “少废话了，给我屈服吧！” 恶魔怒号着，爱丽丝的影子分裂成许多道暗影手爪，抓向兰斯。兰斯将一杆长枪挥得密不透风，那些黑色的阴影碰到长枪蓝色的光晕，当即退了回去。 “……你这把枪，究竟是什么力量……”恶魔低吟道，“不过也无妨……她的影子将成为我的身体，我的手将伸向城市中所有人的灵魂，看着吧，渺小的游侠骑士。” 兰斯大惊，他发现爱丽丝的影子延伸出无数的手爪，沿着地面向四面八方伸过去。 “我将以神裔之女灵魂的祭奠，来掌控整座尼塔拉城！让这座千年古城成为地狱的入口，让整个世界燃烧烈焰！” 恶魔的攻势越发猛烈，外城区的人们有些抵挡不住了。而且，他们根本没注意到，他们身后飞速向他们伸过去的暗影之手。 “你的声音，这女孩已经听不到了。仇恨蒙蔽双眼，任何人都会做出错误的抉择。”恶魔沉声说。 “谁告诉你的！” 忽然，一把飞剑从爱丽丝身侧飞过来，爱丽丝脚下的暗影伸出一只手，将那飞剑挡开。 “呸，我才看到一个把仇恨用在正道上的家伙！” 跳出来的身影，兰斯非常熟悉。那个十根指头都带着魔法指环的地牢侍卫，凯尔·米拉斯。 “你是哪根葱？”影魔沉声道。 “兰斯，”凯尔侧过头去，“石魔本蒂被打败了。” “什么？！” “并且，这是那个曾经犯下过错的女孩，白蔷薇潘丝的功劳。只是，洛，他……” “洛怎么了？” “他死了。” 第二百五十三节 我的坚持 凯尔用了非常奇特的办法回到了尼塔拉内城，因为他决心和尼塔拉共存亡。他的陷阱仓库实体位于侍卫营，他打开仓库的传送法阵，将自己传送回了陷阱仓库，然后跑了出去。 他本来是打算打败石魔的好消息告诉戍卫的将士们来鼓舞士气，没想到却在这里遇到了对峙的兰斯和影魔。他发现爱丽丝的时候实在是吓了一大跳，但是情况如何，他一看便明了，这个时候没空再多问。 “洛死了，爱丽丝。”凯尔忽然厉声说道，“你知道我没有开玩笑，你知道洛一直坚持着他的道路，现在他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以生命为代价。你是不是也想兰斯为你而死，让我们都为你而死，最后，你才是真正的孤独者。” 恶魔，不，爱丽丝睁大了眼睛。 “我不愿意看到曾经是我们之中最善良的人，堕入恶魔的黑暗之中。”凯尔冷冷地说。 “不关你的事，凯尔！你给我让开，不然我杀了你！” 爱丽丝的尖叫丝毫没有让凯尔后退一步，波比们向凯尔攻过来，兰斯立刻横上去，挡住了她们的进攻。 “你并不是一个人，你失去了父亲，却遇到了我们。”兰斯说，“不止我一个人，还有凯尔，还有艾米利娅，还有洛。你知道，我们是第五个审判序列，我们审判罪恶的源头，而不是罪人本身。仇恨不可避免，只是，你知道，我们已经认可你不是会错误选择的人。挣脱恶魔的束缚吧，你能办到的，你听得到我的声音。你听得到。” 爱丽丝的眼中一片黑暗，她摸索着，周身围绕着不断挠着她让她内心无法平静的怨恨，那些怨恨就像虫子在她身上爬行。四周恐怖而愤怒的声音催促着她，要她复仇，要她夺回曾经属于她的一切。 “不要……不要啊！我根本不要那些过去，我要的只是一份归属，一份陪伴，为什么要我去复仇啊……” “那是属于你的东西。” “那是你孤独的源头。” “复仇能让你愤怒安息，让你内心平静。” “那是让你获得新生的过度。” 声音就像无形的手，将她推向黑暗的深渊。她在树林中逃窜，所有的黑色树木都邪恶地微笑着，注视着她。无论她逃到哪里，那些黑暗都挥之不去。 黑得什么都看不到，只有恐惧，只有仇恨的推搡。她根本身不由己。 她摔倒在地。 但是，当她努力爬起来的时候，看见自己的眼前闪现着一点白光。她努力撑起身子，努力地睁开双眼，拨开黑暗，看到那微微的光亮。 “爱丽丝，你是谁？” 那是一个熟悉的嗓音。爱丽丝抱着身子，无助地向光照跌跌撞撞地走过去。 “你是谁？” “我是……我是……” 她忽然不知道怎么说了，只是不断地向前迈步，那微弱的光芒越来越近，显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西普莉……老师？” 那个白色长发的身影转过身，爱丽丝却看不清她的容颜。她伸出手，爱丽丝将手努力伸过去，当两只手触碰到一起的时候，周围的一切黑暗都推开了。 阳光刺眼之中，她看到了热闹的街市。她看着熟悉的街巷，看到一个小女孩和一个年轻的骑士一起，在小摊前挑选糖豆。 “这是……” “这是你。”那个白色的影子说，“你是那个从糖豆开始制作小丑道具的新手。” 那个挑选糖豆的小女孩是她，而那个骑士，就是兰斯。 转眼，她听到一阵美妙的歌声。她转过身，看到另一个熟悉的面孔。 “谢谢你们，美丽的小姐，慷慨的先生。” 她唱完歌，白净的脸颊绽放出带着精灵味道的自然阳光为微笑。 贝拉米…… 在逻辑天平前和法师对辩的凯尔，与克里斯达拉一同祷告的艾米利娅，邪恶大笑的洛，暴风雨中保护着她的兰斯…… 友好而单纯的仙女龙艾兰娜，会说话的卡宾，新婚前激动不已的艾格尼丝，浑身蓝色蝴蝶的妮塔，满眼仇恨的白，明明是小女孩模样却阅历无尽的西普莉…… 这些闯入她生命的人，像走马灯一样在她的眼前浮动。而她总是看到一个单薄瘦弱的金发女孩，和他们一同出现。 这就是我吗？ “这就是你，爱丽丝，你的血统并不影响你的命运，你的记忆铸就了你的灵魂。” “那……你是谁？” “我是通灵之种，也是你的力量。西普莉老师并没有给予你力量，这份力量，是你的坚持酿就的。你该明白的，你内心强大的光明力量，那并非来自血统，而是来自你生生感受到的爱与善良衍生的光明力量。你身边的黑暗，是所有人内心都存在的黑暗。” 她环视着周围，黑暗又涌上来。她恐惧，她无助，她希望谁忽然挡在她面前，保护她。 “可是，无论是谁，都没办法从外面解救你。内心的黑暗是你自己才能抗衡，你早已有人陪伴，你早已不再孤独，只是你还不肯勇敢地接受成长后的你。” “我……我该怎么做呢……” “你只需要，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坚持。” “相信我的坚持……” 她抱着头，身边那白色的影子，轻轻地抚着她的脑袋。 “相信你的坚持。” “相信我的坚持……” “保护自己。” “保护大家……” “保护你内心的光明。” “保护所有人内心的光明！” 爱丽丝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黑色的暗影在她周围狂躁地乱窜。 “原来，这就是我呀……其实平凡无奇，却因为与所有人相遇，而变幻成独一无二的命运。” “啊，你给我闭嘴！” 爱丽丝自己和自己吵起嘴来。 “你能侵入我，只是因为我因为失去而怨恨，你却，将我的怨恨引导到了深渊之中。” “仇恨是不会消灭的！仇恨就应当报复，应该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不……有过怨恨才会懂得珍惜，就像我看到过的所有罪人的内心中，总是记得那原本的珍惜。” “罪人便是恶魔！” “罪人可以是天使，当有人去读懂他们本真的时候。是西蒙，是白，是潘丝，是奥斯丁，是弥雅，他们的心底，都是纯洁到你无法亵渎的地步。” 这个时候，明亮的光芒从爱丽丝的身上绽出，与她那黑暗的影子交织在一起。光明与黑暗开始激烈地搏斗起来，她周围的空气开始升温沸腾，开始发出撕裂的尖鸣。 “你们恶魔，就是借着他们无法平静地怨恨着的时候欺骗他们的吧！如果审判真的能明白罪恶的源头，那罪人一定会对审判感激不尽，因为他们的怨恨会最终会得到理解，但是事实不是这样的！” “你——”爱丽丝忽然仰头望着天空，大吼一声，“给我滚出去！！” 第二百五十四节 胜利 影子尖叫着，渐渐地从爱丽丝本来的影子中分裂出来。他伸出去的千条暗影手臂也因为强烈的刺激而收了回来。爱丽丝体内的通灵魔力和神圣力量同时迸发出来，像火焰一样灼烧着恶魔的灵魂。影魔洛斯里最后没有抉择，只好逃离爱丽丝的身体。影子汇聚在一起，升腾起一片黑色的气息，由黑色暗影交织而成的恶魔身影出现在爱丽丝的身侧。 “我要一个人打败你，影魔洛斯里。”爱丽丝浑身被光晕包裹，手中的蓝色灵动环变成了附带着光芒铸造而成的锋利轮刃。 “你是打不败我的！”洛斯里怒吼道，“除非是神圣联盟联手，以十六年前的力量！” “嘿！” 兰斯忽然跳到爱丽丝的身边，看着她。 爱丽丝抬起头，看着他，两人目光交触，爱丽丝忽然有些羞愧地抿起嘴唇。 “你做到了，爱丽丝。”兰斯忽然微笑了一下，轻轻抚了抚她的头。 “对不起……兰斯，我要……” “你说你要嫁给我。”兰斯忽然皱着眉头，说，“哪有让妻子先冲上去的骑士？” “呃……” “我们一起消灭它。”兰斯说，“凯尔，不准插手。” 凯尔一脸不服气地怒道：“不公平！” 兰斯握紧长枪，冲了上去，蓝色的神秘光芒迸发出强烈的扭曲力量，不知道为什么，影魔洛斯里感觉那股力量在不断削弱他的力量……不，是让他的力量在倒退，就像时间在倒着流逝一样。 而爱丽丝，同时拥有着托克希尔天使序列的力量和通灵学院的力量，就像两大秘法组织的成员同时降临。 尼塔拉城的上空，笼罩着经久不衰的光辉，只听得两声大喝，两道光芒，扑向黑暗的影魔洛斯里。 “哈——” 远处的山峰，翠绿的松树林中，一个木头桌子。上面两个水晶杯，装着红彤彤的葡萄酒。 “我很好奇，希尔奈先生。”一个白发男子端起水晶杯，抿了一口，然后对着对面的那个灰袍法师说，“你为什么会提醒我这种事呢，这不是有违你们命运元老院的规章？” “原因的话，我说了，你也不会相信。”法师摇了摇酒杯，双眼凝视着红酒，“苏特产的一百二十年苔原葡萄酒，为什么我就不能猜出它味道如何。” “你说吧。” “这就是命运，剑之学者莱伊文，命运要求你拯救你的继承者。” “呸。” “难道你不承认，这么像你的一个来自东方的年轻人，指不准他还和你有什么血缘。我只是一个看故事的人。你的老师范·西普莉横插一脚，也是意料之中，她似乎很喜欢那个迪克·克洛斯的堂妹。” 法师静静地看着远方，看着尼塔拉城中的光芒。 “那不也是你命运未完结的续曲么？”他一边喝红酒一边说，不过不一会儿他开始咳嗽，似乎被红酒呛到了。 “关我什么事？不就是那个毛头小子用我做的练习品胡乱打怪物么？”白发男子没好气地说，“希尔奈先生，你怎么就没办法预测自己被呛到的命运？” “咳咳……我预测……到了……咳咳咳……但是命运是没办法逃离的。” “哼！” 法师好不容易缓过气来，舒了一口气之后，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大书本。 “莱伊文的长枪中蕴含着强大的时间力量，他念念不忘的那个人，是这一切剪影和余烬的源头，消失并不意味着消灭，有些永恒，无法用命运来解释……” “住嘴！” 法师用笔在书本中写了一行字，然后，重新将它收回去。 他伸了个懒腰，然后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偶尔，你也是书写故事的人吧。”莱伊文忽然说。 “谁知道呢。”希尔奈耸了耸肩。 天空的乌云渐渐散开。圣徒们从城门冲了进来，召唤强大的圣光力量，和戍卫将士们围攻堵在外城区的恶魔。恶魔的力量大幅削弱，人类渐渐占了上风。 “还早呢！告诉精灵们不准过来！”挥舞着长剑汗流浃背的骑士团长阿拉米斯看到城外的增援，禁不住大声叫道。 “团长，那不是精灵！”一个骑士提醒道。 “那是什么？” “是……是……啊，他们说，是圣徒！” “圣徒！哦。命令他们小心点。” “可是我们被敌人隔开了，团长！” “那就先踩平这堵恶魔墙！告诉骑士们，等杀完了恶魔，我亲自给大家烤牛排！” “啊！遵命！” 恶魔们很快在夹击之中被压制了。骑士、侍卫、医师们都毫不留情地将恶魔身体刺穿，让他们在火焰中滚回地狱老家。 士兵们开始欢呼，尼塔拉外城区一片狼藉，东方的朝阳已经高高挂起。金色的霞光之中，古老的尼塔拉城被披上荣耀的光甲，如常屹立在小莫拉平原之上。 “胜利！” “荣耀！” “家园！” 战士们大呼着那些简单的词汇，来宣泄他们内心的激动。喧哗之中，艾米利娅拨开人群，冲到狼藉战场后面。她顺着凯尔的叫声挤过去，看到倒在血泊之中的爱丽丝和兰斯。 艾米利娅急忙对两个晕过去的年轻人进行紧急处理。她的手术刀飘飞出来，停在兰斯和爱丽丝的身前。她发现，兰斯的长枪和爱丽丝的呼啦圈挤在了一起，他们一定是击中了同一个东西，而那个东西，现在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们都受了重伤，失去了意识，他们相互倚靠着，血液流在了一起。 附录《给莱伊文的信》作者希尔奈 亲爱的莱伊文： 数年之后，我还是必须给你写一封信了。很多年，你没有再见到伊拉，我也没有再见到琪拉，但是我并不认为我们的目光应该停留在仅仅一个人的身上。你是通灵学者，我是命运元老，我们必须为这个世界负责。 有一个年轻人需要帮助，命运宣召，他将面临死亡的威胁，但是会被一个力量强大的人拯救。我不宜多说，但你应当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另外，我还是想见你一面，我忽然想喝酒了，但是找不到能陪我一起喝的人。我允许你叫我泰伦斯，但是你必须到尼塔拉来见我，否则你会失去一次命中注定的机会。 我会和你聊聊我新的旅途见闻。 希尔奈 第二百五十五节 劫后余生 谁都没有料到，这场恶魔的袭击，会开始得这么快，结束得也这么快。 甚至，欢呼的士兵们，都不知道究竟是谁让这场战争胜利了。 尼塔拉古老的城墙内外尸横遍野，但是他们再看不到仇人的影子。那些静静躺在地上的，是尼塔拉的守卫，艾玛的士兵和囚犯。 这也是国王雷诺兹高兴不起来的原因。 醒来的时候，兰斯根本感受不到自己的四肢。浑身麻痹无力，他只能睁眼瞪着艾米利娅。 艾米利娅在他胸口扎的银针可以排成一副战略地图了。不过，当兰斯发现这一点时，他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艾米利娅瞅了他一眼，笑了笑，继续扎针。 “艾米，”他侧着脑袋，说，“爱丽丝呢？” “她的伤势没你严重。”艾米利娅答道，“她去见国王了，和凯尔一起。” “和凯尔一起？？”兰斯惊道，“去找国王？” “放心。”艾米利娅轻轻拍了拍他的额头，“现在已经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兰斯吐了口气，说：“结束了么？” “没有呢，还差最后一点。”艾米利娅说，“让爱丽丝来办吧，你也是时候让她独立一些了。” 兰斯叹了口气，说：“我给她的还是不够，恶魔依旧可以欺骗她。” “每个人内心都有黑暗，就算是通灵学者或是圣徒，都不是天生的。我们找到了信念来确定每一次命运转折时自己将要作出的判断，是这个让我们不会走错路。” 艾米利娅说到这里，忽然舒心地笑了笑，清秀的面容展露出这个小圣徒圣洁韵味的美丽：“而且，我们的收获还不止这些嗯。” “米拉斯导师，公主殿下。请稍等片刻。” 侍卫维尔彬彬有礼地候在国王会议室大门前。 爱丽丝惊讶于他变化的称呼。 维尔看出了她的惊讶，解释道：“很抱歉之前对殿下的无礼。国王陛下已经告诉我们一切，这里的一切都是属于陛下和您的。” 爱丽丝摇摇头，说：“艺术家爱丽丝·帕克请求会见国王，不是公主殿下。” 维尔略微有些吃惊。 稍等片刻之后，维尔为他们打开了大门。 金碧辉煌的中央会议室并没有受到战火的摧残。外厅的长桌边整齐地摆放着华美的长凳，四周墙壁灯火灿然。 凯尔和爱丽丝走进去。国王坐在最上坐，似乎在等着他们。 “国王陛下。”爱丽丝和凯尔并排进行了跪拜礼。 “来吧，坐我左右手。”国王示意道。 爱丽丝和凯尔坐到紧邻雷诺兹的左右两边。 国王点点头，从桌上的蔬果盘中扯了一颗葡萄，塞进嘴里，并没有说话。 沉默一阵之后，凯尔还是问道：“我们在等什么呢，陛下？” “等几个老头。”他答道。 这时，大门再次打开。骑士团长阿拉米斯、侍卫团大导师雷德菲尔德、教皇波尔加并排走进来。 “国王陛下。”他们跪拜。 爱丽丝和凯尔感到有些意外。 “有什么话当着他们说，不，当着我们说。”雷诺兹等三人就座，便说，“第一审判序列，执政官统领，雷诺兹·亚历山大·克洛斯。第二审判序列，圣歌之盾骑士团团长，艾奇逊·阿拉米斯。第三审判序列，尼塔拉教廷教皇，康斯坦斯·波尔加。第四审判序列，艾洛斯影子侍卫团大导师，尼古拉斯·雷德菲尔德。” 凯尔都有些被这些气势吓到了。不过，他笑着点了点头，答道：“很荣幸。” 他清了清嗓子，然后严肃地说：“第五审判序列，由游侠骑士兰斯·雷尔，童话仙子爱丽丝·帕克，地牢侍卫凯尔·米拉斯，手术师艾米利娅·斯托克，东方旅者洛组成，三年前受国王陛下委托，调查恶魔血石丢失和恶魔回归的源头。三年前在尼塔拉南边废弃教堂消灭冰魔查拉克，于白色卷轴消灭炎魔卡雷，于索拉雅山麓消灭电魔阿波斯迪克，于奥瑞丽欧彩虹之泉消灭风魔卢克西斯，于失落的永愿之城消灭魅魔谢尔丝，于尼塔拉南部山地消灭石魔本蒂，于尼塔拉外城区消灭影魔洛斯里。七个复苏的恶魔领主全部被消灭，第五审判序列任务完成报告已经递交给执政官。” 除了国王，其余三人面面相觑，他们有些没办法相信这些事实，因为，这五个凡人，消灭了七个恶魔领主，这在他们眼中无异于是天方夜谭。 “好。”雷诺兹点点头，“继续说。” 爱丽丝接着说：“最终我们发现，引发恶魔复苏的并非恶魔血石的丢失，因为三年前盗走恶魔血石的东方旅者白已经死了，恶魔复苏却没有停止。恶魔领主是借着人们内心滋生的仇恨和怨念而生的黑暗生物，他们复苏的源头，仅仅是这个世界的人们对内心黑暗的沦陷。” “百年来，尼塔拉的审判序列渐渐完善，完整的规章和熟练的审判流程可以轻易将罪人们的罪恶定死。我们也遇到过一些行凶的罪人，如被放逐的骑士汤姆·格兰特，东方旅者白，死灵医师的女儿弥雅·霍尔，背叛的审判侍卫奥斯丁·卡特。”凯尔说，“但是，审判的处罚，只是让他们因为被误解而徒生更多的怨恨。有时候，错不在他们，而在命运。” 这时，教皇波尔加忽然皱起眉头，说：“难道我们把一切地牢中的罪人都以命运之名释放？” 爱丽丝摇摇头：“当然不是，但是善恶对错，不仅仅是律法中的字句能够定死的，通灵学院律法学者说，世上没有完美的律法，严格而没有灵活变化的律法将会误杀本性不坏的犯错者，这便是艾玛城仇恨滋生的原因。” “总会有人有仇恨，”康斯坦斯说，“误杀总比放任更好。” “可是，若不是误解，这场让千万生命化为灰烬的浩劫又从哪里来呢？”爱丽丝反问。 康斯坦斯愣住了。 “正义是不能傲慢的，如果你是对的，也不能去侮辱犯错的人。作为审判者，更应该考虑，如果自己是罪人，是否能够让自己的内心因审判而得到平静，是不是能够让自己错误的选择得到很好的解释。如果我摔倒了，对我的审判目的并不是惩罚我的愚笨，而是告诉大家，不要再像我这样摔倒了。”爱丽丝徐徐说，“就算是罪人，也渴望得到理解，同一种行为，有时候值得鄙夷，有时候却值得尊敬，而律法，没办法写到这个程度。” “你们说了这么多，有什么具体一点的东西么？”艾奇逊·阿拉米斯问，“大道理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为所有的审判流程增添陪同审判组，审判组不固定，从各行各业无负面记录的民众中抽选。”凯尔说，“当大部分人都觉得按照律法的审判结果违背人情时，盲目继续下去就会扩大人们内心的怨恨。” “难道大部分人都会觉得律法是错的？”康斯坦斯问。 “不，但是，我们不是清楚一切的智者，无论是我们的智慧还是法师的智慧，都是有限的。而感性是我们灵魂的另一半，更多时候，对错不是逻辑告诉我们的，而是内心告诉我们的。”爱丽丝答道。 “人们觉得怎样做是对的，怎样做是值得尊敬的，如果陛下和各位觉得尼塔拉的人民都是天性正义善良，就请相信他们吧。不熟悉律法的人们更能感知同胞内心的本真。我们的审判是为了消除罪恶，而不是为了惩罚罪人本身。” 凯尔顿了顿，说：“这就是我们的全部发现了。无论如何，我们不希望这种灾难再次发生了。当秩序成了死教条，就连最正义的真理也会成为罪恶的酿造者，真正的秩序，存在于每个人的内心。” “我之所以这么讨厌康斯坦斯，就是因为我知道他那古板与高傲迟早会招来灾难。”乔治一边说着，一边向前走。 “是那个教皇的问题么？”圣剑侍斯科沃尔跟在后面。 “他只是一个代表而已，将所有的律法严格到无法动摇，并且律法最后也会沦为少数人的意志。我真想找个机会揍死他，不过，他终究还是为教廷着想的。希望四大审判序列的高层也好好反思一下。神灵并没有插手这次恶魔回归，因为他们想让人们自己明白。” “嘿，你就不进城看看么？” “尸横遍野的战场有什么好看的，国王应该会花好长一段时间来整顿了。不过别掉以轻心，恶魔还是遍布世界，圣徒的工作无休无止……不过，你看，小圣书者潘丝和小圣祷师艾米利娅已经独当一面，你我也可以考虑找找继承者了。” 第二百五十六节 公主回归 “这就是你父亲的墓了。”雷诺兹走到一座墓碑前面。 他转身看了看爱丽丝。 爱丽丝拉着兰斯的手，慢慢走过去。白色石墓前精美的大理石墓碑上刻着：“此地沉睡着杰出的睿智的尼塔拉摄政王，罗伊·亚希伯恩·克洛斯。” 墓志铭非常简单，简单得不像一位皇室成员。 “你的父亲，叔父，不允许我们给他建立更豪华的墓地。”雷诺兹说。 爱丽丝点点头，走上前去，为罗伊献上一束白色的鲜花。 墓穴上面雕刻着一位双手握剑的将军形象，宛如罗伊本人，与他的荣耀一起，静静沉睡于此。 “父亲……生前，是个怎样的人呢？”爱丽丝凝视着墓碑，呆呆地问。 “叔父是个顾全大局的人，很多次，他都阻止了先王亚历山大的冲动决策。为了大局，他可以牺牲很多东西。” “包括雷德菲尔德兄妹的挚爱么？”爱丽丝问。 “……是的。”雷诺兹点点头，“不过，到头来，大家都愿意算作扯平了。以你公主的身份，以及你们对尼塔拉的贡献，任何罪名对你们都不再有效。” 爱丽丝摇摇头。她转过身来，望着雷诺兹：“如果哪天我变成了一个坏人，请陛下一定严格处罚我。” 雷诺兹先是一愣，然后点点头，说：“艾丽，若是有朝一日我要审判你，也会了解清楚所有的原委，明白你的全部真心。还有，你不需要叫我‘陛下’。” 爱丽丝抿着嘴唇，淡淡地笑了笑，说：“我还不是很习惯……哥哥。” 雷诺兹笑了笑，走过去将她拥住，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你的父亲会为你骄傲的。”雷诺兹说。 “还有我的爷爷。”她补充道。 “爷爷？”雷诺兹奇道，“你应该没有见过先皇的父亲吧？连我都没见过啊。” “是拉尔夫·帕克……”爱丽丝摇摇头，说，“他一直以爷爷的身份保护着我，将我养大。” “拉尔夫·帕克……维尔，你对这个名字有印象么？” 侍卫维尔答道：“陛下，还真有。” “说说！” “十六年前我还是一个侍卫学徒，并且喜欢去看宫廷画师画画。其中一个老画师画人像画得特别好，还为我画了一幅画像，所以我记住了他的名字，叫拉尔夫·帕克。”维尔答道。 “天哪！”雷诺兹一脸惊讶地说，“他是宫廷画师？” 爱丽丝也非常惊讶。 维尔略微思索了一下，然后说：“对了，当时，那位老人跟我说，他失去了自己年幼的孙女，似乎是得病死的。那段时间他非常悲伤。我胡乱猜想，或许是他意外之中拯救了公主殿下，并且在不知情地情况下带她逃离了当时混乱一片的尼塔拉，并且将她当做自己的孙女养大吧。” 雷诺兹略微一愣，然后说：“有道理，维尔，你脑子真灵活。” 维尔轻轻点头，并不很在意地说：“谢谢陛下夸奖。” “原来……原来爷爷……真的把我……当做她的孙女吗……”爱丽丝忽然眼眶一湿，“他一直带我流浪，其实，是一直保护着我……” 一旁的兰斯每当听到这个话题，都会感到愧疚不已，都想有杀死自己谢罪的冲动。但是，爱丽丝扑到他的怀里。 “还好有你……兰斯……还好有你，代替爷爷照顾我……呜呜呜……” 爱丽丝哽咽地哭了起来。兰斯心头一酸，紧紧地抱着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雷诺兹笑了笑，转过身去，小声地问维尔：“艾丽看到叔父的墓一滴眼泪也没掉，一想到拉尔夫·帕克却哭成这样。” “就连血缘，有时候也比不上时间积累的爱，我是这么认为的，陛下。”维尔答道。 雷诺兹点点头。 尼塔拉的皇宫城楼下，士兵们、民众们，都期待地看着城楼上。终于，欢呼之中，国王雷诺兹出现了。 “尼塔拉的同胞们！” 他的声音特别大，就连挤在最后面的人也听得很清楚。 “我们方才获得了一次伟大的胜利！我们战胜了恶魔，守护了我们的家园！那些黑暗生物已经被我们赶出这个世界，尼塔拉回到和和平之中！” 民众发出雷鸣般的欢呼。 “可是，我们更需要明白，恶魔来自哪里！恶魔不会凭空出现，当我们作为普通人类，内心被贪欲、自私、愤怒等黑暗元素掌控之后，恶魔就会以虚无的诱惑为饵，骗取我们的灵魂。所以，防止恶魔的最好办法，就是保持内心的纯善与正义，真诚待人，真心爱着你们的亲人朋友兄弟姐妹。我们是人类，我们是尼塔拉的子民，我们是托克希尔的子民，我们永远站在一条战线上，那就是光明的战线！” 又是一阵响亮的欢呼。 雷诺兹侧过头去，对维尔小声说：“去告诉凯尔·米拉斯，他这个魔法道具太有用了，我的声音增大了十倍不止。” 捂着耳朵的维尔点点头，迫不及待地跑开了。 “现在，我想告诉你们另外一件事。正如大家所知，十六年前，尼塔拉陷入战火与黑暗之中，支撑整个国家的，是两位皇族成员，也是现在庇护着我们的正义之神和希望之神，迪克·克洛斯与伊丽莎白·克洛斯。我的兄长和姐姐总是互相扶持互相鼓励，他们彼此支撑着自己的信念，才支撑起了尼塔拉整个国家。现在，克洛斯皇族也不再是我一个人孤军奋战。前摄政王罗伊·克洛斯之女，我的堂妹，艾丽薇拉·米拉贝尔·克洛斯，在经历重重劫难之后，回到了我们的城市，她将与我，共同守护我们的家园！” 这个时候，身着白色华美公主裙的爱丽丝走上城楼，出现在众人视野之中。 皇族的血统和她已然历练至坚定不移的内心，让瘦弱的爱丽丝变得气质出众。加上她本来娇美的容颜和与克洛斯家族其他成员一样的金色卷发，让所有人都不予怀疑地跪拜。 “公主殿下！” 排山倒海般的呼声从城楼下传来。 雷诺兹侧过头来，微笑着，轻声说：“欢迎回家，艾丽。” 第二百五十七节 决斗 一个月后。 “我！要！和！艾！米！举！办！婚！礼！” 凯尔怒气冲冲地瞪着兰斯。 “哦。”兰斯瞄了他一眼，说，“关我什么事？你去准备呀。” “可是，我听说！你也要和爱丽丝……不，艾丽薇拉举办婚礼！你过分不！”凯尔吼道。 “怎么了？”兰斯觉得莫名其妙。 “你知道么，要是两个人同时举办婚礼，两边的客人会被分成两截。我没办法参加你的婚礼，你也没办法参加我的婚礼。” “喔！这个我倒没想到。怎么办？”兰斯问。 “让我先吧！”凯尔威胁地说道。 “不行，我和爱丽丝计划好了。”兰斯说。 “计划什么？” “我们已经告诉了国王，要到北方去旅行。如果过了季节就不方便了。”兰斯说。 “好啊，这都计划好了，可是我也有计划。”凯尔说，“艾米说，圣祷师克里斯达拉和圣骑士乔治很快就会去西边了，我们要赶在他们离开之前举办婚礼，然后我就辞掉地牢侍卫的工作，随艾米一起去经营他们的教堂，拯救和洛一样被恶魔折磨的人们。”凯尔说。 “那怎么办？”兰斯不解地问。 “记得你我欠一场决斗么？”凯尔问。 “决斗？啊……呃，难道是，三年前我们俩打架的时候……” “对，那场决斗，到现在都还没弄完呢。”凯尔说。 “好，决斗就决斗，胜了的先举办婚礼。”兰斯说着，要去抓枪。 “嘿，以你现在的力量，肉搏我根本不是你对手啊！”凯尔叫道。 “那怎么办？”兰斯不耐地问。 “兰斯·雷尔第五块牛排！凯尔·米拉斯第六杯黑啤酒！” 杰克骑士烤牛排店里人声鼎沸。一群人围着这两个现在已经出名的骑士和侍卫，大声吵闹着。 “一块牛排算两份，一杯黑啤酒算一分。现在兰斯·雷尔十三分，凯尔·米拉斯十三分！快下注，谁会赢！”老板也激动不已地看着他们。厨房里的厨师不断地忙乎，因为他们要不断烤出备用的牛排。 当艾米利娅和爱丽丝怒气冲冲地来到杰克骑士烤牛排的时候，兰斯和凯尔都已经醉倒了。他们被黑胡椒辣呛到，于是喝了许多黑啤酒，现在他们已经晕过去了。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啊！”爱丽丝不解地说。 老板上前来，说：“公主殿下，他们正在比赛吃肉喝酒，看谁吃得多呢。” “呃……为什么而比赛啊？”艾米利娅不解地问。 “这个我也不清楚。”老板说，“不过，最后的比分还是平的。能和骑士吃得一样多，看来米拉斯先生也是豁出去了。” 八_ 零_电_子_书_w_ w_ w_.t_x_t _8_0. c_o_m “我真怕他们的胃出问题啊。”艾米利娅担心地说。 “我让人把他们俩送回去吧。”老板说。 这个老板是个退休的老骑士，非常受人尊敬。艾米利娅和爱丽丝也不好拒绝，于是向他道了谢。 这时候已经是黄昏了。爱丽丝和艾米利娅在外城区散步。让爱丽丝很高兴的是，尼塔拉的人们并不因为她是公主而对她的行动很敏感，也不会有人围着公主闹。人们最多是回头看看她，然后低声赞扬两句。尼塔拉的人们，灵魂是平等的。 “凯尔今天怒气冲冲地和我说，兰斯和你举办婚礼的时间和我们一样，然后就嚷着找兰斯算账去了。他们不会是为了这个而比赛的吧？”艾米利娅说。 “这个……还真有可能。”爱丽丝恍然大悟，“难得兰斯也陪着凯尔一起发傻……嘻嘻。” “男孩子总是长不大，兰斯的骑士精神，有一部分也就是孩子般的执着。”艾米利娅说，“你知道吗，以前我见过许多传奇的恋情，包括镜之神特拉托蕾和正义之神克洛斯~” “啊？！” “当时他们还是普通的人类啦……不过，镜之神也是迷恋着迪克·克洛斯那孩子般的骑士精神呢。” “哇！给我仔细讲讲吧！”爱丽丝一脸期待地说。 “这故事可长了呢，以后有空再和你慢慢讲吧。我跟着克里斯达拉老师，就像读故事一般。在移动教堂，真的能够享受很多人的人生旅途。”艾米利娅说。 “艾米你真是个善良的圣徒，你会给很多人带去希望的。”爱丽丝说。 “你也是哦，公主殿下。”艾米利娅微笑着说。 “我什么都不懂……啊，对了，婚礼怎么办？我们时间冲突了。”爱丽丝说。 “如果我们都不好改的话，就……” “嗯……” 那一天，妮塔正在和蝴蝶玩，忽然飞来一架纸飞机，差点命中她的鼻子。她一把抓住纸飞机，从树上跳下来，奇怪地问：“谁这么讨厌呀！” “给你的信，小丫头。” 德鲁伊摩拉从树林里走出来，没好气地答道。 “摩拉爷爷你也变好玩了，居然还者纸飞机。”妮塔打趣地说。 “这可不是我折的，是信本身的模样。”摩拉答道，“从尼塔拉来的信。” “尼塔拉？哪个人类会给我写信呢？”妮塔挠挠头，展开信纸。 读完之后，她跳了起来：“哇，我要回去收拾东西……” “你要干嘛？”摩拉不耐地问。 “我要去尼塔拉~人家婚礼，邀请我呢。”妮塔兴奋地说，“天啦天啦，我还没参加过人类的婚礼呢！” “搞错没！”摩拉怒道，“你可是蓝虹区域的守护者，怎么能擅自离开森林呢！” 妮塔立刻摆出死鱼脸。 “死老头。”她说，“死老头，死老头，死老头……” “我让马特·托尔和你一起去，免得你在人类的王国不知所措。”摩拉叹了口气，说，“终究不该让你这种还没长大的小女孩做蓝虹守护者。” “耶！”妮塔欢呼着跳了起来。 “西普莉老师……我还是想去……”艾兰娜有些死缠烂打的模样了。 “不行，你是龙，会暴露的。”西普莉冷眉冷眼地说。 “可是，我真的好想借这个机会见他们一面……”艾兰娜带着央求的口气，说。 “你是没办法打动我的！”小小的西普莉一脸的不高兴。 “求求你啦，阿丝洛姐姐！” 一激动，艾兰娜把西普莉的龙语名都叫了出来。西普莉顿时心一软，叹了口气，说：“避免你惹麻烦，我陪你去好了，淘气的媞拉。” “啊！谢谢你，谢谢你，西普莉老师！” 令人意外的是，不仅妮塔和马特来了，艾兰娜和西普莉来了，还有龙骑士格兰特（当然，火焰龙伊尼尔并没有跟过来），法师奥迪温特与哥布林吉米，通灵预备学者萝丝·索克，圣骑士乔治，圣祷师克里斯达拉，驱魔医师布雷恩，东方旅者云、秋、宁，以及弥雅和奥斯丁。鉴于他们的身份都比较特殊，兰斯和凯尔举办了两场婚礼。不过，他们并不是两对新人分开举办的，而是合在一起举办了两次。第一次是在尼塔拉大教堂里进行冠冕堂皇的仪式，参加的是国王、贵族、圣徒和高官们。第二天，他们溜到尼塔拉城外的小莫拉河河畔，和那些在旅途中结实的朋友们，举办了第二次婚礼宴会。 “这就圆满了。”他们说，“只可惜，少了两个人。” 第二百五十八节 尾声 “唔……头好晕……” 他坐了起来，感受着周围花草的芬芳。 “噹！噹！噹！” 他走到小草屋外面，看到一个打铁炉，一个白发男人正在铁砧上敲打烧红的铁剑。 “你好。”洛说。 白发男子头也不回地说：“哦，醒了啊。这里是奥瑞丽欧森林。” “赤虹区域么？”洛问。 “嗯。”白发男子放下手中的铁锤，转过身，“我是通灵智者莱伊文。” “哦？”洛有些惊讶地说，“你是通灵学者莱伊文？” “不要重复我的话。”莱伊文皱起眉头。 然后，他取来一罐冰凉的泉水，两个木杯。他坐到小凳子上，将木杯放在小方桌上，向里面撒了一些兰花，然后往里面灌注冷泉水。 “热水泡茶才好。”洛自行坐到莱伊文对面，说。 “在德雷伊尔，是的。不过，这种兰花比较独特，冷水泡更好。”莱伊文说。 “真是无奇不有啊。”洛叹了口气，“是你救了我么？” “废话。”莱伊文毫不客气地说，“不然你以为谁能救你？” “神灵。”洛答道。 “神灵是不会拯救恶魔的，但是恶魔却一直相信神灵会拯救他。”莱伊文说着，抿了一口茶水。 洛也依样画葫芦地喝了一口茶水。 “想回家么，回德雷伊尔。”莱伊文问。 “不想……不，其实，是回不去。”洛耸耸肩，说，“那片神秘的海洋永远吹着向西的风暴。而且，我不觉得德雷伊尔故乡的亲人会接受我，你应该知道，我是个恶魔。” 不过，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似乎看见了自己坐在对面，黑身血瞳。 “怎么样，你以为我只是和你发色相同么？”莱伊文冷笑道，“德雷伊尔人的发色，本应是乌青的，像我妹妹那样的青色长发，可是很美。” 洛略微有些惊讶，愣了一下。 “他们说，我该找个继承人了，虽然我并不觉得会死。命运代替我考验了你，你会成为一个对得起你力量的出色的剑之恶魔——哈哈，出色的恶魔。”莱伊文朗声一笑，颇有深意地看着洛。 “‘他们’是谁？”洛问。 “命运元老。”莱伊文答道，“世间一切命运写成书卷，被他们尽览无余。五大秘法组织中，最神秘，最可怕的一个。” 洛长大的嘴巴。 “别管他们了。从今往后，我会教授你剑道学，一切关于刀剑的知识，你都必须掌握。”莱伊文忽然说。 “咦？你要收我做学生？那个什么……萝丝·索克不是你的学生么？”洛问。 “你记性不错，”莱伊文答道，“不过我只是萝丝的引导者而并非正式导师，她擅长的方面并不是我专精的。铸造、附魔、使用，各项刀剑之道，你会慢慢领悟，并且没有选择。” “为什么没有选择？我不能回尼塔拉吃烤牛排么？我不做你的学生，你会杀了我？”洛不服气地问。 “不会，不过，”莱伊文丝毫不在意地说，“你喜欢，并且你知道怎样做是对的，不是么？” 洛睁大了眼睛。 莱伊文似乎将他所有的想法都看透了…… “好。”洛果断地点点头，“不过，我要偶尔去彩虹之泉，去探望我喜欢的人。我的剑也只是为她从前的愿望而存在的。” “岂止是你。”莱伊文说。 “呃……对，既然你决定做我的老师，那也要满足我的好奇心了。你学的剑道学，怎么会救我呢？我自己都知道自己没救了，而且你看，现在我没办法使出恶魔力量了。” “会慢慢恢复的。我辅修的寒带草药学，虽然不如剑道学精通，但是还是有点作用的。”莱伊文答道。 “……那种伤连圣徒都束手无策吧！”洛惊道。 “如果你对寒带草药学感兴趣，以后可以试着钻研。” “你也是剑之恶魔，为什么会修习寒带草药学呢？” “炼金术的一个分支嘛。”莱伊文耸耸肩，“我总是不能丢掉炼金术的。” “天哪，你和炼金术又有啥故事？”洛叫道。 莱伊文摇摇头，站起身，走进小草屋。 “好好修炼吧，为了你所爱的人。”他说，“想听故事，以后慢慢给你讲。你就像年轻时的我。” “你也像年轻时的我！”洛叫道。 “滚！” （全文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c)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